惑神气悄然间便来到了王恒身边,顺着目窍,耳窍向内一扑,便要循着神魂处,暗下辣手。
这门神通,是专门针对神魂之毒,若让它与神魂交缠,就好比白纸染墨,再难复原。
可那惑神气钻入王恒体内,遍寻三圈,仍未找到其神魂所在,正当姬存附在其上的神识感到疑惑之时。
却在前方一处空窍看到了神魂之影。
姬存得意大笑道:“看来是察觉了危机,本能之下躲了起来,可惜任你再能躲,也逃不过老夫的惑神气!”
无形无质的惑神气勐然向那神魂扑去。
而那神魂也适时的转过了身来。
可看到神魂面容的姬存,却是大惊失色,惶恐万分的问道:“你不是王恒,你到底是谁!”
在他的眼中,那神魂之相于刹那间变大了千万倍,一切其他尽数远去,天地间只余下了这尊威严万千的巨神。
在她自无量天穹投来的目光下,姬存只感觉自己犹如蝼蚁一般,心志被尽数被摧毁,就连抵抗和挣扎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能依从本能的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未用任何神通,一位资深的阴神尊者,仅是因为直视了唐缘的武道意志,便被从神魂根处摧毁殆尽。
这就是仙凡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仅是看到,理解,便要耗尽凡人包括生命与神魂在内的一切。
当然,唐缘并未真的将姬存彻底镇杀。
只是将其压制在到了再也没法逃离笛声幻境的层次。
罗幽着看向唐缘,感叹道:“道兄的武道意志,真是看一次就会被震撼一次。”
唐缘摇了摇头,道:“某家的武道虽然承袭自神,天生强悍,自带神异。可事实却早已证明,先天难敌后天,某家的未来之路,还是在于修炼之道啊。”
罗幽闻言,笑吟吟道:“道友且放宽心,我玉泉的道法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笛声,也在此刻来到了最为酷烈的一阙。
无数血影穿梭在涛涛血河之中,凶厉之气,沸反盈天。
血河之中有无尽尸骨沉沉浮浮,都是死在此处的芸芸众生。
而世家显然也低估了这次魔劫的浩大。
闭门自守的各家,被一尊尊老魔攻破镇族大阵,哪怕是族中有阳神尊者镇压者,也是无济于事,俱是被数倍之上的老魔围杀致死。
此番魔劫乃是以血海道为主,九大魔门“同心协力”掀起的大魔劫。
血海道的尊者几乎尽出,元神天魔更是出动数十尊以上。
金陵虽是中土数一数二的重镇,可坐镇与此的顶级世家不过三两,元神真仙更是只有一人。
如何能抵挡的这赫赫魔威!
随着杀戮的继续,金陵城下,逐渐现出一道不知多深,哪怕是元神真仙也探不到头的裂缝。
其中有无数魔头浮现,那些独属于九幽的魔音,只是听到,便足以扭曲金丹真人的心智,蛊惑他们投身其中。
这道彷若深渊的可怕存在正是直通九幽的裂隙。
整个金陵城,包括所有修士和凡人的血肉,神魂,便是为九幽奉上的祭品。
以万民之生魂为祭,以众生之绝望为薪,使九幽洞开与地仙界的胎膜,贯穿二者之间的无形壁障。
拉得地仙界彻底沉沦!
这便是魔道的打算。
而姬存也在这一刻,再次来到了幻境之中。
而且与他人不同的是,姬存仅剩的神魂尽数到了这幻境之中。
若是死在魔劫之下,现实中亦会随之形神俱灭。
更为诛心的是,姬存本人也对这点心知肚明。
化为凡人的他,惶恐的瑟缩在一处房屋之内,大气不出,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外面便有无数嘶鸣而过的血魔,在逢人便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老人,女人,孩子,在这场魔劫下,一视同仁,殊途同归,唯死而已。
熟知那段历史的姬义自然知道,金陵城的旷世魔灾,满城千万人,尽数死绝。
只有坐镇于此的芈家……黄帝第八世孙季连之后,才残留了几人得活。
而且芈家亦为五帝世家之一,正是姬家的附属。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安然的冲到那里,可这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条活路了。
姬存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藏身之地爬了出来,环顾四周,居然正好没有血魄在侧。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按着记忆中芈家的宅子奔去,或许是上天卷顾,这一路上的危机重重,居然真的被他一一躲了过去。
更为关键的是他所在的地方就在芈家附近,姬存东跑xz,还真让他来到了芈家。
看着庄宅大门,姬存压抑着心中兴奋吼道,“我是姬家嫡子,快快开门,我有关于这次魔劫的消息!”
看着因为自己的声音围聚而来血魔,姬存心中更急,用出了拼死的力气疯狂大喊。
眼看一头血魔就要合身扑来之际,一道光芒闪过,便将他摄入了门内。
一个虚发皆白的老者看着姬存皱眉道:“一介凡人?”
看着他那如同看向蝼蚁一般的眼神,熟知世家作风的姬存连忙道:“别急着动手,先听我说,我名姬存,姬家嫡子,来自于后世。此次魔劫与以往不同,乃是万年难遇的大魔劫,血海道元神尽出,金陵覆灭只在一息之间。”
“后世中人?”那老者亦是金丹真人,对地仙界各种玄奇瑰丽之术已有三分认知,又加上此时情况紧急,也不敢大意。
便按下随意打杀之心,又问道:“你说自己来自后世,可有凭证?”
姬存先是长呼了一口气,言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芈家此时正在打算乘着天光舟逃离金陵吧。”
老者皱眉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天光舟便是芈家的镇族灵宝,更是一件少见的洞天类型的法宝。
其中自衍一界,便是装下千万生民亦不在话下。
逃离的消息虽然不算绝密,但也绝不是一介凡人能知道的。
姬存言道:“我自然是看到了后世的记载,芈家的几万族人,连同天光舟在内,被血海天魔尽数打落,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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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闻言虚发怒张,喝问道:“修得胡言乱语,老祖正去缠住天上那尊天魔,天光舟内有我族近十位阳神操纵,便是元神来袭,也绝难攻破!”
姬存苦笑道:“事实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般贸然之举,此战之后,芈家已经近乎族灭。”
“你忘了我刚才说过,此次魔劫万年难遇,血海道元神来的可不是一人,而是足有复数之多。
“任凭芈戎真仙再强,天光舟洞开全部威能,还能弥补如此差距不成?”
老者见他又说了自家老祖的名字,心中又信了几分,他都是晋升了金丹之后,才知道芈戎老祖真名,一介凡人如何能知晓这般秘密。
他焦急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天光舟已经要启动了,便是老祖可能也已去找天上那尊血魔了!”
姬存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现在之计,唯有先联系芈戎老祖,让他留守于此,接着天光舟和护族大阵,当可撑上片刻,我等世家还有正一道盟,昆仑玉虚很快便能支持到此,届时便可化险为夷了。”
因为芈家之事太过遗憾,五帝世家的后世中人,还颇多探讨过,面对这场血海魔劫,芈家该如何求生。
姬存也参加过这般讨论,得出的结论就是,只有联合众多世家现存战力,一起固守最强的芈家护族大阵。
放弃全城百姓和散修,以及那些小世家,任由魔门屠杀血祭,如此拖延时间。
这次大劫,魔道图谋已久,各家各门可以立即支援到的战力,都被算计到,由九宗各遣元神真仙,拦截。
而金陵城中,又有血海准备了多年的暗手,一经发动,便先污化了神道灵脉,几乎化此地为血海主场。
但地仙界毕竟是道强魔弱之势,即便做了这么多准备,将一切条件都推到了最好。
可仍然是功亏一篑,他们低估了正一道那位天师手持打神鞭的威力。
即便魔门出动了足足三位三衰以上的元神,去专门拦住这位总揽天下神事,有监察之职的老头。
可在打神鞭下,三位元神仅是半刻就败下了阵来。
往日里,威力无穷的法相,一个个被打神鞭抽碎,就好似玩具一般。
也正是这位提前了那么盏茶功夫,来到了金陵,才未让全城之人尽数死绝,作为祭品这一条件达成。
所以,姬存才会说,此刻留守原地,多撑那么一会儿,便有活命之机。
老者闻言也不敢怠慢,领上了姬存向院内飞去,族中主持事宜的阳神真人,便在那处。
外界,只有唐缘和罗幽两人,能清楚的看到姬存离奇经历,甚至连晏彩都稍差一筹,只能看个大概。
罗幽边看,边赞道:“不想君兄于幻道亦有如此造诣。”
如此这般真实的幻境,早就超出了王恒的笛声所能演绎的范畴。
而是唐缘借着笛声真意,通过自家的神命丛“致幻”,引动了地仙界对此的记忆,将姬存送到了世界的回忆之中。
唐缘眯着眼睛笑回道:“不过小道儿,不值一提!”
幻境中的场景仍在继续,老者拉着姬存找到了族中的阳神尊者,在听完姬存的讲诉之后。
他沉吟道:“既然如此,我这就让老祖迅速回来。”
言语中已经有几分信了姬存所言。
毕竟想在一位阳神尊者面前,编故事,说谎话,那难度级别可不是一般的高!
直到看见芈戎完好无损的回到院子中,姬存才稍稍放下了一丝心。
在他看来,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收拢所有世家的力量,但同样,分出了更多人去拖延血海道的脚步。
现在的紧要目的,就是拖住,尽量拖住,在正一道那个老头来之前,拖住便好。
可这般安心未过去半刻钟,领他进来的老者,一下便闯入了刚分给他休息的房间。
一把拎住了姬存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不是说只有坚守族内,才是活着的唯一的活路么?!”
他一指外面,怒道:“现在,几乎所有血海魔头,都已经全部来到了芈家门外,就连老祖宗都被五位天魔围攻受伤,天光舟更是被那些污秽之水冲刷的不成样子了!”
“我们根本撑不到来援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姬存一下就傻了眼,之前天光舟遁飞于外,好似送菜一般,便被血海道的魔头打落,船上之人被屠戮一空。
而芈戎更是相当于白给,没几个回合就被血海道主事的那位四衰元神斩杀。
可现在,芈戎与天光舟未分,两者同在,再加上护族大阵,实力相较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可结果怎么会这样,相比过去,反而更糟了呢!
姬存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思索着哪里出现了问题,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的问道:“你刚才说芈戎老祖被几位元神真仙所围攻?”
老者仍是怒气冲冲道:“五位,足足五位天魔在。”
姬存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五个,怎么可能有五个人呢?”
那老者怒目如火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可是,可是在记载中。”姬存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绝望道:“这次来到金陵的天魔,只有四位啊!血海道的三位天魔,鬼哭宗的一位鬼仙,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了啊!”
“只有四人?”一道满是疑惑的声音自窗外传来,“老夫也正是疑惑,血海道的三人和那鬼仙我都认识,可唯有那个武道真仙,却听都未听过,若按你的说法,他原本也未曾出现么?”
一个眉似远山,目似朗星的年轻道人现出身影。
老者连忙垂下头,行礼道:“老祖。”
芈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继续看向了姬存道:“老夫相信你是遁过宙光而回,可这未曾出现的第五尊元神到底是谁?”
姬存狠狠的拍着脑袋,疯狂的想着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终于脑中的一个想法,犹如闪电噼开迷雾。
“莫非,莫非是刚才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