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的指责很有道理。</P>
不管怎么讲，那位未曾见过面的广渊天尊都是玄都宫中的地仙人物，这样的大能就为了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小家伙，赔上了自己的名声，甚至还要把玄都宫搭进去。</P>
这完全不合理。</P>
“那些个老毒物怎么能当成咱们这种正常人来看？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P>
阴阳法王长舒一口气。</P>
“苏小子，你对这世间的百姓是怎么看的？”</P>
这句话问得苏彻有些不知所措。</P>
“人么，万物之灵长，修行最为容易，算是得天地之钟爱……”</P>
“我不是说这些虚的。”</P>
阴阳法王正色地看着苏彻。</P>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这样一种法门，只要你杀够了一万个无辜的普通百姓，便能够证道长生，你杀不杀？”</P>
一万个普通百姓？</P>
长生这么容易的吗？</P>
“若是杀一万个普通百姓就能长生，那可太简单了。”</P>
苏彻说道：“我直接找无数个贫穷孤苦的百姓，只要肯死在我的刀下，我就给他们家眷亲属大笔金银。嘿嘿，少年郎不死，那些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头老太太们为了自己的孙男娣女还不抢着来？”</P>
“我杀也不白杀，我还要留下他们的阴魂，送他们投胎转世，转世之后吃穿不愁，快快乐乐的活到老，然后再走下一轮。”</P>
“人生不过弹指百年，算六十年一甲子的寿数，活到了六十就乖乖捱刀，然后噼里啪啦砰得变出一个长生真人。”</P>
苏彻想了想：“如果交给我运营的话，三百年就应该能够普及化了……”</P>
阴阳法王看着侃侃而谈的苏三公子，忽然感觉到自己举错例子了。</P>
另外，这小子当真是黄天道这种玄门大派出来的？郁离子他们怎么教徒弟的？</P>
这位忽然之间又转念想到，这苏小子跟着自己学的时间可比在黄天道那里长多了，看来这个责任还是归口到自家身上。</P>
啥时候把这小子教成这样了，难不成本性如此？</P>
“行了行了，算我错了。”</P>
阴阳法王看了看外面的虚空。</P>
此刻两人已经在这艘鬼子母星槎的顶端，也就算是舰桥的位置，视野开阔，内里格局很大，虽然内里都是各种肉质的赘生，但也摆着几张桌椅。</P>
他寻了张椅子坐下，手指缓缓点着桌面。</P>
“如今的南北两极，都已经叫魔门占据……”</P>
“是，这我知道。”</P>
“自从天地崩裂之后，南北两边就不见日月，同时也是九层天罡最薄弱的地方，对于魔门修行来说，这样的地方可谓是天堂。但是即便如此，那里也有许多凡人生活。”</P>
阴阳法王看着苏彻说道：“这些凡人都是魔门蓄养，或者用来作为娱乐耍子，或者作为修炼的耗材，近乎牲畜，魔门之中对这些凡人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人彘。有魔门修士为了演练某种魔门神通，一瞬之间斩杀一百个孕妇，这还只是一次之用，这两边何等的惨绝人寰，比起当年洪荒妖神还在时也不多让。”</P>
“这等妖魔奸党，杀之便是。”</P>
苏彻却是有些不明白了。</P>
这难道还需要讲明白道理吗？</P>
道魔之争，乃是大道之争。不是魔门修士染化了玄门得了他化之妙超拔成就，就是玄门修士斩了心魔关卡破劫而出。</P>
就算是哪个魔门修士转了性子，莫名其妙的去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就算是这样，杀他也就杀了，难道还讲什么证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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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谁家有美貌妻子，被修行人用妙法诱惑，又该如何？”</P>
“这……”</P>
这倒是问到了苏彻的盲区，也让苏三公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P>
作为一名新锐，自己还没有将视角脱离凡俗太久。</P>
对于自己而言，所谓的修行人，不过是一类特殊的凡人而已。</P>
有了神通，得了自在，但也没有什么更多的了。</P>
反正这里的修行完全看个人下什么功夫，不需要检验灵根什么的，所以苏彻将修行视为凡人的一个必然选择。</P>
然而真正的麻烦就在这里。</P>
修行能够带来的改变实在是太过巨大，巨大到了修行人本身已经超出了凡人太多。</P>
说句难听的，如果此刻有个地仙看上了某个凡人的妻子，就好比说是广渊天尊，他如果起了什么念头去当西门庆，有谁能拦住他？</P>
如果他也用上潘驴邓小闲的手段，又有几个凡间女子能不倾心于他？</P>
若是广渊天尊肯把苦主收入门墙，纳为弟子……</P>
嘿嘿，不知道多少人间败类要将妻女送上，好证明自己的“道心”，堪破这一重“枷锁”……</P>
天人相搏，天人九法之中，道德之法在超拔之力面前，是否会扭曲？又有几个人能保守的住本心？</P>
“如果还要维持一个伦理纲常，让人之间的道德得以运转，那就必须要对修行人加以约束，不管这个约束是轻还是重。这也是为什么要有天庭的原因。”</P>
阴阳法王看着苏彻道：“修行人应当加以约束，这个约束不能只是天地法则这种被动层面上的，还要有人主动，不然我们这一方天地的人道，早晚沦落到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的境地。”</P>
苏彻闻之摇头。</P>
“这话说得，前辈您也是入乡随俗，怎么用佛门那一套来当说辞……”</P>
“比喻而已。”</P>
阴阳法王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P>
“但是问题在于，如何规制修行人，善恶和道德又从何而来？最重要的是，修行人为什么甘愿忍受这种约束？”</P>
苏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P>
说句实话，苏彻是自家事自家知。</P>
自己的道德底线十分灵活，灵活到近乎没有底线。</P>
有的时候想想，如果能够在北边或者南边当个日夜花差花差的魔头，也不是不行。</P>
之所以如此灵活，是因为苏彻非常清楚，所谓的善恶是一种非常虚无的东西。</P>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P>
不过是道德之法的显现，同一件事情，哪怕即便是随着时间的变化，本身的善恶属性都会随之而变。</P>
你说杀人不对，可保家卫国杀敌怎么不对？</P>
你说保家卫国对，可这国如果是欺民虐下的异族无耻之朝廷，保卫他又算什么？</P>
只要在前面多加定语，改换一下条件，善恶就是一件随意变动的事情。</P>
更何况凡人和修行人之间巨大的差距，让双方根本没法在一个前提下面讨论善恶。</P>
同样的刑罚，不同的人能承受的程度也不一样。</P>
你抓个凡人关他五年，他不死也算是废了。</P>
你抓个修行人关他五年，他闭关都不过瘾。</P>
怎么谈？</P>
“所以当年的天庭之中，凡是修得如今还丹之果位，都会名列真灵位业图上，接引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