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盾》 伪装 2010年,青城,夏至。 夜半,天上人间夜总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喝多了的小丽捂住嘴巴,踉踉跄跄地走进走道深处的洗手间。 那里入口深,很少人使用,恰好可以掩盖她的狼狈。 女人弯着身子,对洗漱台就是一阵狂吐。 又喝多了,待会儿还要应付段少。 想到段燕平那个疯子,她打了个激灵,赶紧抬起头,镜子里照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庞,眼睛正流露出浓浓的疲惫。 她丝毫没留意到远处的危险,直到镜子反射出的黑影来到身后。 蓦地一惊,还来不及尖叫,小丽就被人强行用毛巾捂住嘴,一股刺激的气味涌进鼻腔,彻底晕了过去。 叶锦瑟把她拖进最里面的隔间,将两人的衣物换了过来,合上隔断门,贴上“机器故障,暂停使用”的标语。 整个行动无缝衔接,一气呵成。 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 整理衣服和发型,叶锦瑟调对着镜子细细打量一番,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尤其是左眼下面新增的黑痣,更是精准。 昏暗的灯光下,她和晕倒的陪酒女郎小丽有九分相似。 她轻轻抚摸了左手中指的装饰戒指,那里有个隐秘的微型摄像头。 蹲点了1个月,在脑海里复盘了无数次,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眉眼透着坚毅。 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小丽,你死去哪里了?” 叶锦瑟很快就辨别出那是夜场客户经理的声音,清了清嗓子:“这儿呢~” 在门口,撞上了夜场的客户经理,叶锦瑟不慌不忙地解释:“刚才闹肚子,怎么?段少找我?” “是呀,他念叨着你呢!赶紧走!晚一步,得把这里给端了!”她一边说,一边拽着叶锦瑟的手臂往包房的方向走。 经过609包房,她们停在602包房门前。 “我会好好‘伺候’段少,您放心吧!”叶锦瑟宽慰她,随后推开了门。 装潢奢华的包房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时不时响起清脆的酒杯碰撞声,陪酒女郎们的娇笑声,表演台上还有美女们在表演钢管舞,薄薄的布料遮不住性感的肉体,她们喉咙深处偶尔发出撩人的喘息声。 叶锦瑟还没来得及看清所有人,有股力量拽住手臂,她跌落在一个男人怀中。 “让人所有人等你,架子真不小呐。”耳畔听到了带着薄怒的男性声音。 话音刚落,叶锦瑟就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正用力地抵住她脖子。 她侧眸,刚才拉扯她的人正是源华集团的公子——段燕平。 段公子身穿黑马甲白衬衫,露额短发,商业精英的模样,正斜眼看她,唇边挂着不屑的笑,仿佛抵住她脖子的不是手枪而是普通玩具。 叶锦瑟眼眸却蒙上一层水光,满是恐惧无助:“对、对不起段少,刚才闹肚子呢,让您久等了,是我的错,我我……” 她拿起桌面还有半瓶的红酒:“我给您赔罪!” 叶锦瑟心一横,仰头把剩余的酒喝了,眼巴巴地看着段燕平,湿漉漉的双眸看起来无辜可怜又脆弱。 然而,段燕平还是举起了手枪,他朝着女人胸口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一道水柱从枪口射出,直直地喷到了叶锦瑟身上。 水珠打湿了胸口,顺着她诱人的曲线缓缓下滑,画面十分香艳。 叶锦瑟仿佛没料到,整个人怔住。 “哈哈哈,这样就被吓到了,胆子真小。”段燕平笑得前俯后仰,甚至恶劣地又用仿真水枪射了叶锦瑟几下。 这群混蛋! 叶锦瑟太阳穴的血管快速窜动,费劲九虎之力才压抑住掀桌子的冲动。 她冷冷地看向在场狂笑的人,他们对段燕平这种充满侮辱性质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段少逗你玩儿呢,别害怕,我帮你擦擦。”身边的男人拿着纸巾凑了上来。 叶锦瑟看了他一眼,立刻认出他是海关东渡办事处船管科的谢志康。 三个月前,谢志康离开海关后去了源华集团,看样子已经成了段燕平的走狗。 “您真好!不敢劳烦您,我、我自己来。”她接过他纸巾,表面又怂又感激,擦拭胸口的水渍,目光凝聚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身上,小心翼翼又充满讨好地问,“这位是?” “纪副关长,过去陪陪他。”段燕平拍拍她屁股,为手掌传来的触感微微诧异。 小丽身材好,他是知道的,毕竟变着花样玩了快2个月,早就腻了。 怎么臀部的手感比以前更紧致更有弹性了? 段燕平有些后悔没把她留在身边。 在他想再摸两下的时候,叶锦瑟已经站起了身,巧妙地避开他咸猪手。 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娇笑,凹凸有致的身躯挪了过去,殷勤地给海关的副关长纪培勇倒酒:“原来是纪副关长啊,小丽敬您一杯。” “我是过来谈正事的,你叫上这些女人做什么?”纪培勇一把推开送到眼前的酒杯,脸色深沉。 “勇哥,她们都是段少的人,靠谱的。”见气氛不对,谢志康赶紧打圆场。 段燕平脸上闪过不耐烦,不由自主地抽吸鼻子。 谢志康一看就知道段燕平毒瘾犯了,他赶紧点了根烟,递过去。 段公子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讥笑道:“说白了,不就是嫌钱少呗。” “帮你们运输那些香烟原油,我们海关管着货物通关,里里外外涉及多少环节?咱们兄弟都是冒着坐牢的风险在帮你,你就给这么丁点钱?”纪培勇的音量逐渐提高。 女郎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肩膀,仿佛受到了惊吓,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垂涎“小丽”许久的谢志康趁机拉叶锦瑟的小手,把她扯到自己身边,咸猪手一直在她香肩上轻拍,仿佛在安慰她。 要不是看段燕平人还在这,他早就拉着她到洗手间操了。 段燕平视欢场的女人如玩物,对谢志康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哂笑了一声:“不是不想多给,但除了海关,咱们还得打点商检、港监等等管理部门,勇哥你得体谅体谅啊,毕竟都坐在同一条船上。” “是啊,勇哥,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财气。” 谢志康话说得好听,不安分的手却不着痕迹地往下滑,享受着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刚想进一步,身边佳人身子一颤,耳畔“呕”的一声,他被她吐了一身污物。 “对、对不住谢总,我、我喝多了,胃很难……受……”叶锦瑟不知所措。 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猛地一手捂住嘴巴,仿佛还想吐,快速跑到包房门口,似乎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好,转过身看着段燕平,她漂亮的双眸饱含泪水,非常艰难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也没喝多少,她酒量怎么变差了?”谢志康用纸巾擦拭身上的呕吐物,内心MMB脸上笑嘻嘻。 “里面就有洗手间,她为什么要出去?”段燕平凝视着包房门,若有所思。 夜场客户经理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说:“段少,不好了!小丽被人弄晕了,进来的人不是她!” 段燕平脑中快速回放刚才的场景,明确那个女人不是走错房间,而纪培勇和他确实说了过分的话。 万一曝光了源华集团涉及走私的事情,这就危险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段燕平一脚踹飞客户经理,仍不解气,他推倒桌子,酒瓶果盘散落一地。 段公子目露杀机:“找!给我仔细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吻 同层609包房。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震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阿修,突发急事不来了,那瓶90年的Romanee-Conti给我留一半。 发消息的人是谢暮江,陆言修的最佳损友,用名酒诱惑他过来,现在却放他飞机。 亨特看了看早已空荡的酒瓶,嘴角的弧度压抑不住地上扬。 陆言修端起酒杯,轻轻晃了一下,他一口饮尽,说道:“走吧。” 刚要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转身,有个温软的身子扑入他怀里。 陆言修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峰,冷淡的眸光往下一扫。 胸膛的位置多了一张浓妆艳抹的精致面容,她的眼妆很是夸张,在眼影和假睫毛双重修饰下,墨色的眼眸显得娇媚又性感,此刻直勾勾地瞅着自己。 陆言修的眉头越收越紧,显然并不享受这样的投怀送抱。 叶锦瑟恬不知耻地抱紧他,几乎要把自己揉入他体内。 她本来就够高的,眼前的男人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头,大概一米九,宽肩窄臀,腻在他温暖的怀里贼有安全感。 “帮我~”叶锦瑟故意瞠大本就明媚的眸,语气无辜又可怜,还有一点点嗲。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地传来,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她是一个被恶势力纠缠的弱女子。 能被十来个人追捕的也肯定不是普通弱女子。 “出去看看。”陆言修看了亨特一眼。 亨特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老板非但没推开她,竟然还出手相助了。 这太反常了吧。 “好。”亨特说。 “谢谢,你真好。”叶锦瑟赶紧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突然,她腰间传来骇人的力道,陆言修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蕴热她的肌肤,下一秒,一个旋转,她被他压在沙发里。 身形高挑的她被陆言修高大宽厚的身躯彻底笼罩住。 姿势很危险。 叶锦瑟挑眉看他。 陆言修在她耳畔徐徐说道:“现在道谢还太早。” 他右手移到她后脑勺处,扯掉固定她头发的黑色发卡,墨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衬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男人右手沿着她腰间的曲线缓缓下滑。 叶锦瑟并不阻止,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言修,他神情竟无一丝变化,恨不得刻上“正人君子”这四个字,谁又能联想到正人君子的大手已经摩挲到她小腿的位置。 “这么猴急吗?”她笑问。 “不然怎么承担得起你的谢谢。”说着,陆言修脱下她高跟鞋,快速地丢在沙发底下,并且调整房间的灯光,光线变得昏暗暧昧。 当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叶锦瑟机敏地躲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包房门再度被推开,陆言修眼角余光瞥见了五六个大汉冲了进来,其中有个打手的手臂绣着狰狞的九头蛇纹身,一群人来势汹汹。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满脸横肉,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头——小有名气的地头蛇陈平贵。 不等陈平贵说话,陆言修唇上袭来温热感。 他黑色眼瞳骤然扩大,布满愕色,缓缓垂眸,而她的朱唇竟在加深了力道,趁着他不留神的空隙,丁香小舌就这样钻了进来,轻轻地触碰他舌尖。 她显然也没什么经验,莽撞得很,好几次磕到他牙。 生怕“不速之客”们看不懂般,怀里的女人抬起了修长白嫩的小腿,往上移动,紧扣陆言修的腰,秀气干净的小脚丫子裸露在外,脚趾头微微蜷曲,粉嫩又可爱。 这一幕完全是腿控们的福利,现场有不少男士们猛咽口水聊表敬意。 并不包括陆言修。 叶锦瑟眸光静静地对上陆言修的眼睛。 那双深沉的眼睛,如黑色的深渊望不着底。 生气了? 她不由得猜测。 做戏做全套,叶锦瑟抬高了臀,两人的私处隔着薄薄的衣物密不透风地贴在了一起。 随着她出格的动作,有什么硬物在凸起,抵住她私处,越来越深。 他们都穿着衣服,又似乎什么都做了。 亨特率先打破沉静,冷声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再不出去,只怕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搜不到人的陈平贵一肚子怒火,压根不给好脸色:“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把人藏在厕所里。” 就在这时,夜场客户经理挤了进来,低声下气地说:“陈哥啊,这是谢暮江谢总定的包房。” 随后她猛地摇头,向陈平贵暗示这里的人他们惹不起。 “谢暮江是谁?比得上段少?”陈平贵讥笑。 有着九头蛇纹身的哥儿们突然发声:“纽约谢氏家族二公子,他背后的势力是华青帮,段少还真不能和他比。” 谢氏家族在美国纽约组建了华青帮,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有人称之为纽约华人第一黑帮,当地人闻风丧胆。即便远在青城,陈平贵也听说过这个帮会的大名,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段燕平的天下,谅谢暮江的手再长也搭救不了这里的人,何况包房里的还不是谢暮江本人。 想归想,陈平贵还是怂了。 他拎不清包房里的人是何方神仙。 “这位……”陈平贵想和陆言修对话,奈何陆言修当他空气。 昏暗的灯光下,他只看到陆言修挺拔的背,更别说打个照面了。 碰一鼻子灰的陈平贵把目光投向亨特,亨特回他一个极其冷淡的眼神。 亨特长相很普通,中等身材,却给人一种摸不清看不透的感觉,直觉告诉陈平贵,这人不简单。 他手的虎口、食指和掌心都有厚厚的茧子。 这是长期握枪的手。 陈平贵怀疑亨特随时可以从西装里掏出一把手枪来。 自认为不是烈士好汉的陈平贵马上转变态度:“直接冲进来是我们莽撞了,但我们要找的人对源华集团段公子很重要,职责所在,希望您能通融一下。” “可以搜。” 空气中响起陆言修淡淡的声音。 他微微侧脸,和陈平贵对视。 那是一张俊秀的面庞,脸上挂着清雅的淡笑。 “如果搜不到人,你下面的3个赌场和4个地下钱庄,明天就关门,这是代价。”陆言修说。 漫不经心的语气,隐藏着几近穿透人心的锐利,陈平贵后背一阵发凉。 他到底是谁? 竟摸清自己所有家底? 陈平贵看着陆言修,一时间说不出话。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弟黄毛率先跳出来护主:“老大,你只有2个赌场,哪来3个?他唬你呢!” 陈平贵一巴掌呼过去,喊了声“滚”,再面对陆言修,脸上堆满笑:“打扰您了,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出去,日后一定给您赔礼道歉。” 大批人马进来,大批人马出去,亨特合上房门,总算恢复清静。 解除危机,叶锦瑟依旧赖在陆言修怀里,双手搂住他脖颈,小嘴微撅:“这是我的初吻噢~你要对我负责。” 重逢 “这句话,你五年前就已经说过了。”陆言修伸手,在她左眼下方黑痣的位置微微用力地擦了一下,人为添加的印记变得模糊。 “好久不见,锦瑟。”他唇边添了一抹淡笑。 叶锦瑟愣了一下。 她的伪装可以骗过很多人,但总是骗不了陆言修。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他问。 “您日理万机,我哪敢打扰您呀!”叶锦瑟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一副真诚的模样。 陆言修根本不信她的话。 小家伙做事情向来没太多包袱,例如现在。 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多危险。 黑裙V领设计露出了她细长的脖颈和精致的蝴蝶锁骨,小半截乳沟在他眼前晃荡着,肆无忌惮地挑战他的自制力。 他喉咙伴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地滚了滚。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 想到她穿成这样,置身于狼群虎窝中,难言的怒火蹿上心头。 拉开她的手,起身坐到一边,陆言修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说:“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谢老。” 他口里的谢老是叶锦瑟的父亲谢岳笙,是华青帮老大,也是谢暮江的爹。 闻言,叶锦瑟勾起讥讽的笑:“他是担心我搞砸他生意,触碰到他利益吧。” 她是社会新闻记者,而她的父亲却是美国纽约最大的华人黑帮老大。 哪天实在挖不到料了,把家族的事报道出来,妥妥一个月的头条。 叶锦瑟瞟了一眼陆言修的胯下,想起被他下体挤压的感觉,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很久没发泄了吧。” 在他反应之前,她光脚溜进旁边的洗手间。 拿起马桶水箱盖,里面装着她早就准备好的化妆袋。 叫她二哥谢暮江过来帮她是B计划,却没想到在这里与陆言修重逢。 按照A计划,她早就顺利逃走了。 段燕平的反应速度确实超过她预期。 这个对手有点意思。 传来敲门声,叶锦瑟打开门,眼前多了一套衣服。 “换上。”陆言修说,声音沉稳,却不容抗拒。 叶锦瑟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接过,转瞬合上门。 耳边传来“嘣”的关门声,颇有些吃力不讨好的陆言修摸摸鼻子,回到沙发假寐。 前方的脚步声愈发接近,他睁开眼睛,眸色微变。 她身着白色西服套装,搭配白帆船鞋,黑色的墨镜遮住她大半边脸,单肩背着黑色手提包,整个人气质果断利索,活脱脱的职场俏佳人。 和之前夜场女郎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送你。”陆言修拿起西装。 “不用了,段燕平可能还派人盯着你,我一个人活动还方便些。” “段燕平不同于你之前接触的人,源华集团背后势力盘踞,别蹚这一滩浑水。”陆言修试图说服她。 “是你说的,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全力以赴,作为新闻工作者,我的职责就是还原真相,源华集团涉嫌走私原油和香烟的这条线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叶锦瑟望着他,眉眼透着化不开的坚毅,一字一句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陆言修朝她招招手,她带着疑惑走过去。 温暖的手掌落在她头顶上,他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了揉她头发。 “保护好自己。” 男人的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 她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颤了一下。 叶锦瑟望着陆言修,缓缓地说:“阿修,我一直很想你。” 陆言修微微一怔,悠声回应:“我也很想你。” 她忍不住笑了。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不管她说什么都可以用“童言无忌”来解释。 也许,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个小孩。 “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你。”叶锦瑟用食指堵住他的唇,“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亨特与她擦肩而过,她特地朝亨特扮了一个鬼脸。 “她是谢家二小姐?”亨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变化也太大了,难怪江湖都说女人的化妆术就是易容术,她的技术都可以开班授课了。” 陆言修望着叶锦瑟离开的方向,他的嘴唇还停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他徐声问:“九头蛇纹身的出处查到了吗?” 谢家的业务主要分为两部分,黑道华青帮由大儿子谢暮燊(shen)继承,白道谢氏集团则由二儿子谢暮江管理,两人分工明确。谢暮江从不干涉地下组织的事情,能听到谢暮江的名字就联想到华青帮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打手。 “古曼兹家族。”亨特脸色变得严肃。 “墨西哥那个古曼兹家族?”陆言修眸光骤然锐利起来。 “是的。”亨特点点头。 墨西哥是个毒贩泛滥的国家,有数十个大型黑帮组织,其中最大的有“古曼兹”、“家庭”、“塔斯”等,他们向其他国家输送毒品,再从其他国家走私大量军火,已经形成完整的利益链。 如果源华集团和古曼兹家族有合作,就不可能仅仅是走私原油和香烟。 他们派出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小混混——那些都是亡命之徒! 锦瑟有危险! 陆言修脸色徒然一变。 邂逅 叶锦瑟对天上人间的布局已经很熟了,轻轻松松地避开摄像头,快速来到一楼大堂。 临近门口,都没遇到段燕平派来的人手。 她得意洋洋地想:我真是个天才。 从手提包里掏出了车钥匙,叶锦瑟往门口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距离战车还有10米,她不由得加快步伐。 正准备开车门,叶锦瑟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名字。 关切的,焦急的。 那是陆言修的声音。 全然没有往日的从容不迫。 叶锦瑟当下便是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侧边扑来,她的瞳孔忽地放大,倒映出一张俊秀的面容。 下一秒,后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周遭猛烈震荡,强烈的空气冲击波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她重重地倒在地下。 千钧一发间,她感觉到后脑勺被只温暖的大手护着,耳边是陆言修的闷哼声。 “阿修——!”叶锦瑟惊呼。 随之而来的刺痛感迅速覆盖她的意识。 彻底昏了过去。 .... 青城立医院。 陆言修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蓦地,他猛地坐起身,瞳孔扩大,呼吸急促。 听到声响,亨特睁开眼睛,看到陆言修正准备起身。 “不要命了?”亨特急声道。 “锦瑟怎么样?”陆言修望着他。 “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没什么事,保险起见等她醒来再做个检查。” 陆言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手腕传来的疼痛感。 “你的运气很好,右手腕轻微骨折,没有出现明显的移位,医生帮你打了石膏,预计1个月能康复。” 陆言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沿着医院走廊,陆言修来到叶锦瑟病房,亨特帮他把输液瓶挂在输液架上,独自离开。 叶锦瑟身穿蓝色病服,在病床上躺着,素面朝天。 她眉毛平直且浓密,给她精致的五官增添几分英气,狭长的眼睛正紧闭着,眼睫毛微微抖动,放在两侧的手握紧成拳,仿佛随时醒来给人致命一拳。 睡得极不安稳。 小家伙向来缺乏安全感。 陆言修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年,陆言修十七岁,叶锦瑟七岁。 青城傍晚,街道熙攘。 他和谢暮江听到身后传来“抓小偷”的呼喊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热闹,陆言修觉得身后被狠狠一撞,条件反射性地往后一抓,恰好逮到一个小女孩。 身形瘦小,衣衫陈旧,头发蓬乱,微微泛黄的小脸镶嵌一双漆黑的眼睛,布满警惕地看他,又慌张地往后探望。 陆言修顺着她视线,发现后面有几个成年人正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刹那间,小女孩像炸毛的小兽,疯狂地挣脱陆言修的控制。 陆言修心想:劲儿还挺大的。 他笑眯眯地说:“他们说的小偷就是你吧?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怎么就学人偷东西?” 眼见那些人追上来,小锦瑟整个人绷得更紧了,凶狠地抬头,眼神凶悍,二话不说咬向陆言修的手,一块肉差点被她咬掉,疼得陆言修松开手。 她小身子往下一缩,灵活地躲过谢暮江的袭击。 看样子是个惯犯。 一下子成功惹恼了两个年轻人。 陆言修和谢暮江一路追寻探听,在老城区的一栋破旧的二层老楼里找到她踪迹。 面对紧闭的房门,谢暮江查看门锁,摆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借记卡插到门缝里,用力往下滑,房门开了。 陆言修:“……” 斑驳的墙面挂着泛黄的旧日历,一个老柜子,一张陈旧的餐桌和三四个矮椅。 再也没有多余的家具。 小女孩正往水杯里倒水,听到声响,回头看到陆言修和谢暮江正杵在门口那里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当场就是一愣。 常年被追打已成习惯,但追到家里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陆言修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色颇为严肃:“为什么偷东西?偷了什么?拿出来!” 随着他的接近,小锦瑟脸上闪过一丝害怕,全身紧绷,在强装镇定,她神色戒备地看看陆言修,又看看谢暮江,自知实力悬殊,眼珠子灰溜溜地转了一圈,随后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乖巧无辜。 陆言修和谢暮江被她秒变脸的神功惊呆了。 “我没偷东西,带的钱不够。”小锦瑟怯怯地说,努力用有限的词语传达信息。 为了让他们更正确地领会到她意思,她踮起脚,在老旧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旧铁盒,随着她动作,铁盒哐当当地响。 打开旧铁盒,里面是一毛钱和五毛钱的硬币,加起来不满十元。 小锦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消炎药:“要、要买这个。” “买这个做什么?家里的大人呢?”谢暮江观察了四周,看到一个房门正紧闭着。 她不说话,却捏紧了手里的药。 陆言修蹲下,想摸摸她蓬乱的头发,被她扭头躲过,许是她发现来软的无效,露出偏执的真面目。 从未见过一个小孩如此执拗。 “药不能乱买,更不能乱用,知道吗?”陆言修放柔语气。 似乎感受到他释放出的善意,她眼里的戒备少了一些,转瞬间,看到谢暮江正扭转房间的门锁,她仿佛受到冒犯,眼冒凶光,猛地往谢暮江那里扑过去,被陆言修一手捞住,紧紧锁住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她手脚并用不停地挣扎。 这会陆言修学聪明了,避开她凌厉的牙齿,抱着她就往房间走去。 房间里除了衣柜,就是一张老旧的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面容削瘦,脸色白青白青的,三十来岁的样子,从她标准的五官中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极其美丽。 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她依旧一动不动。 谢暮江把手放在她的鼻翼下探了探。 很快,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震惊,望向小锦瑟的眼眸充满遗憾和哀伤。 陆言修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垂眸看着她。 她上一秒还张牙舞爪下一秒就安静了,她读懂谢暮江的表情了。 他愕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放她下来。 小锦瑟缓慢走过去,轻轻地推了一下床上的女人,茫然无措地呼唤道:“妈。” 见她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绵长又不甘。 小锦瑟转身离开,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水。 一杯他们进门时她就倒好的水。 她重新回到床头,小手紧紧攥着她偷来的药丸,眼巴巴地瞅着床上的人,用恳求的语气说:“妈,别睡了,起床吃药,吃了药身体才会好好的。” 床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声息,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泪水扑簌扑簌地掉下来:“我、我再也不和别人打架,再、再也不偷东、东西,乖乖听你话,你醒来好不好……” 谢暮江不忍心地别开视线,发现陆言修在四处走动。 陆言修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他打开了一个抽屉,神情错愕,谢暮江走了过去,抽屉里正躺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照片里有一对年轻人并排站着,笑容灿烂。 谢暮江从未见过自己父亲笑成这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傻二愣。 没过多久,洛杉矶华人都知道华青帮的帮主谢岳笙多了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养女。 艾玛 “阿修……” 病房里回荡着叶锦瑟断断续续的呓语。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 那股温暖透过手心传到心脏的位置,让她莫名的安心,紧蹙的眉宇慢慢舒展,睁开眼,眼前的人逐渐清晰。 落入她眼底的是一张英气的面庞,有着凌厉的短发和立体的五官,眉眼深邃,站在街上很容易遭到漂亮的小姐姐们搭讪。 看到叶锦瑟醒了,谢暮雨冷锐的眸波微微一漾,薄唇划开一道促狭的笑:“在你姐面前这么亲昵地喊你姐夫名字,不妥吧。” 叶锦瑟眼眸闪过惊愕,没想到谢暮雨会在这里,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是抽回手。 她从病床上坐起,一脸排斥。 如果条件允许,她会使用酒精给手消消毒。 谢暮雨倒也不恼:“我和言修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他可是你的姐夫哦。” 谢家和陆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爷爷那一辈。 他们是较早一批远赴美国的华人,当时美国政府为了便于管理日益增多的华人,简单粗暴地强制管理,华人受尽屈辱和歧视,从而诞生了不少华人帮派,由谢爷爷组建的华青帮是其中的代表。华青即是华人青年的意思,目的是对抗欺负华人的白人,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当地华人的利益。 陆家生意能做强做大,离不开华青帮的庇护。 谢家人丁兴旺,谢岳笙膝下有三孩子,大哥谢暮燊(shen),大女儿谢暮雨,二儿子谢暮江,除此之外,还收养了两个养子分别是谢琰和谢铮,叶锦瑟则是谢岳笙唯一的养女。陆家一直很感激谢家,两家关系一近,陆言修和谢暮雨年龄相仿,便有了娃娃亲一说。 叶锦瑟定定地看着她:“他怎么样了?” 她耳边还残留着汽车爆炸的轰隆声,不敢想象自己上了车会是什么后果。 在千钧一发间,陆言修救了她。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还他。 “没事。”谢暮雨缓缓地补充,“好着呢。” 这时,叶锦瑟才彻底松了口气。 “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平时要注意休息,少折腾。”谢暮雨说着医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叶锦瑟皱眉。 “我妹妹在这。”谢暮雨淡淡地说,透着些许笑意。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叶锦瑟躺回病床上,背对她姐。 谢暮雨恢复本色,声音降了好几个调:“一,远离段燕平;二,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休学了,事不过三。” “谢谢提醒。”叶锦瑟语气不痛不痒的。 谢暮雨用指尖揉揉泛疼的太阳穴,冷声道:“段家在青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早就和这儿的高官成为利益共同体,这事就到此为止,你要知道,青城不比纽约,容不得你乱来,你就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 一个电话打断谢暮雨的说教,来电显示有陆言修的名字,谢暮雨把目光投向叶锦瑟身上,她眼睛紧闭,仿佛睡着了。 “好好休息。”谢暮雨留下这句话。 听到关门声,叶锦瑟睁开双眼。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开了一个门缝儿。 “找到肇事者了?好,我立刻过来。” 谢暮雨的声音越来越远。 叶锦瑟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也跟了上去,在转角处,那个人突然回头,目光探向病房,透过门缝精准地捕捉到叶锦瑟。 墨绿色的眼眸泛着锐光,如刀刃般,仿佛在和叶锦瑟说别躲了。 他朝她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默默地跟在谢暮雨身后。 半年没见,谢铮更精瘦了。 左眼下方新添一道极深的伤口,让英俊的面容带上几分阴鸷狠厉,相隔很远,叶锦瑟仿佛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谢家人骨子里都透着血腥味。 叶锦瑟眼前浮现谢暮雨拳打沙袋的画面。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沙袋,随着谢暮雨的拳击,里面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到后面,叶锦瑟才知道沙袋里装的人竟然是她的好朋友艾玛。 艾玛也是谢铮的女友。 那天之后,艾玛彻底消失了。 谢铮说她已经回墨西哥发展,没过多久,他身上多了条项链,挂坠是个圆形的戒指,上面镶着一颗墨绿色的碎钻。 也不知是哪个妖艳贱货送给他的。 回想起旧事,叶锦瑟心绪复杂。 她找到谢暮雨留给她的个人物品和换洗的衣物,掏出手机,第一时间联系了编辑周曼,言简意赅地和她说段燕平和纪培勇官商勾结的事。 换了衣服退掉病房,她打车回杂志社。 叶锦瑟一路上联系保险公司沟通爱车被炸的事,保险公司表明她没有上车损险,建议她找第一责任人追偿。 这车她刚买没多久,目前在还车贷,车贷没还完,车就没了。 叶锦瑟越想越气,心中三字经停不下来,表情随之扭曲了,吓得计程车师傅不由得加快行程。 ... 码头边,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谢暮雨望向暗流涌动的海面,面无表情。 “都处理干净了。”谢铮上前,站在她身边,汇报着工作。 要想尸体不被发现,将其丢进大油漆桶,灌满水泥,再沉入海里,就算几十年后水位下沉,再曝光出来,也已经过了追诉期。 “嗯。”谢暮雨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 想到了什么般,她淡淡地问:“谢琰呢?” “他中枪了,在休养。” 谢暮雨眸波微微一动,坐上车,让司机开回他们在青城临时居住的半山别墅。 穿过偌大的客厅,她直奔谢琰房间。 落地窗旁,有个男人坐在单人沙发里,赤裸着精瘦又强壮的上身,肌肉微微绷紧,额头蒙上一层薄汗,正垂眸看着医生帮他包扎左手臂的伤口。 一听到外面的声响,他条件反射性地收紧仍在握枪的右手。 直到触及谢暮雨的双眸,谢琰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充满警惕的黑眸覆上一缕柔意。 替他包扎完的医生识相地离开,替他们合上门。 失血过多的他脸色有些惨白,依旧挤出一个笑:“贯穿伤,不碍事。” 谢暮雨留意过医生端走的托盘,上面放着一颗带血的子弹,根据口径和造型,再结合他受伤的位置,估摸着他得2个月才痊愈。 她走过去,一边近距离地观察他包扎好的左手臂,一边问:“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么?” 骤然凑了过来,谢琰轻易地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不是姑娘家的香水味,而是自然的体香,许是过来的时候很急,还带着点点汗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等不到回应,谢暮雨抬起下颌,望向他。 男人面容俊美,脸颊残留着干涸了的血迹,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晦暗,幽深如漩涡,好似要把她吸进去。 谢琰看了看她薄唇,说:“他担心段燕平即便逮到锦瑟,知道她的身份后,不敢轻易动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锦瑟很早就离开了咱们家,能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他的声音已透出沙哑,企图不言而喻。 迎着他愈发灼热的目光,谢暮雨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你的意思是有内部人把锦瑟的信息泄露给他?” “古曼兹家族眼线很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知道了。”谢暮雨拍了拍他脸,仿佛在安抚巨型宠物。 临走前,谢琰拉住了她的手。 他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瞅着她。 一米九的男人脸上出现了祈求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谢暮雨唇角勾起一丝薄笑,似乎拿他没辙。 摘下别再身后的手枪,放在茶几上,她脱了厚实的长裤和内裤,走到旁边的床尾。 谢暮雨坐下来,张开双腿,朝他露出娇嫩的穴口。 “过来。” 咬的紧(h) 听到这句话,仿佛得到了某种恩赐,谢琰到了她身边。 他半跪在软毯上,埋头在她两腿间,接近贪婪地舔舐她最私密的地方,舌尖钻进肉缝里,挑逗里面的嫩肉,同时用指腹极有技巧地摩挲敏感脆弱的阴蒂。 竭尽全力地取悦。 察觉她大腿两侧的肌肉越绷越紧,俨然一只脚踏入了极乐。 谢琰抬眸看她,她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观察他每一个神情,像高高在上的神。 即便浅蜜色的肌肤已经染上动情的红霞,谢暮雨一声都不吭。 长年累月刀尖舔血的生涯让她习惯了时时刻刻掌控情绪。 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上的发,似乎在夸奖他的卖力,随着他舌尖的深入,积累的快感飙升到峰值,谢大小姐终于蹙眉,身体深处失控地涌出了一大股热流,被他一滴都不浪费地咽下。 泄过一次的谢暮雨恹恹地看着身下的男人,他被欲念逼得眼角飘红,胯下的布料早被撑成夸张的弧度,仿佛随时会裂开。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轻举妄动。 乖巧到让人不忍。 他总能触动到她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进来。”她本就低沉的嗓音愈发低哑。 谢琰脸上一阵欣喜,快速脱下裤子,扶住涨疼的性器,轻车熟路地戳了戳湿漉漉的肉缝,来回好几下,再也忍不住,整个身子压了下去。 被巨硕的异物强行撑开的不适感传来,谢大小姐英气的眉蹙得更紧了。 不管磨合过多少次,她还是不习惯他的尺寸。 “你咬的好紧。”他在她耳边低喘。 又热又撩人的气息就这么钻入她耳蜗,她头皮微微发麻。 下体收缩得更厉害了,夹得男人脸色都变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尺寸太过分? 谢暮雨吞下带有夸奖色彩的抱怨,结实有力的腿勾住他健腰。 “换个姿势。”她说。 右手搂住她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身躯,他躺在床上。 两人的性器依旧紧密相连,他的性器几乎把她所有敏感点都摩擦个边,她被骤然袭来的快慰折磨得额头冒汗。 “我来动。”谢暮雨命令道。 他左手臂的绷带被渗出的血染红,但他没有一丝中止的意思。 谢暮雨并不打算废掉他的手。 手掌抵住男人紧实的小腹,她摆动蛮腰,上上下下地吞吐着男人硕大的性器,源源不断涌出体内的蜜液打湿了交合的位置。 谢暮雨轻咬下唇,额头细碎的短发随着动作飘荡着。 那个模样美极了。 光是看着这样的她,谢琰就有种射精的冲动。 尚能行动的右手覆上她的乳,隔着衣服轻轻地揉捏起来,趁着她抬臀下压的瞬间,他有力的窄臀猛地上挺,硕大的龟头嵌入了她阴道最深处。 绚烂如烟火般的快感席卷了所有感官,谢暮雨浑身僵住,紧接着内部的嫩肉陷入痉挛,控制不住的体液喷射出来,浇在他黑色密林上。 身子不可避免地发软,谢暮雨单手撑在他额边,唇角蓄着淡笑。 “看来你的伤一点都不严重。” “我很想你。”他哑声说,眼底尽是深情。 虽说是华青帮的左护法,他同时也是谢幕燊的贴身保镖兼助理,要不是这次涉及到古曼兹家族,他没机会这么快见到谢暮雨。 谢大小姐沉默了一会儿,俯身吻他,吞下那些让她心脏乱了节奏的情话。 她也想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想他。 职业操守 办公区域最角落的位置,编辑周曼戴耳机听歌玩游戏,时不时吃吃零食,忽地,桌面“咚”的一下多了个手提袋,吓得她一哆嗦。 仰起头,叶锦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口里叼着的巧克力棒瞬间不美味了。 周曼赶紧摘掉耳机,从桌面文件里掏出新鲜出炉的稿子,递给叶锦瑟,露出乖巧讨好的笑。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写好了,就等你回来,只花了一小时喔,速度快吧~” 她一个人在外面出生入死,这家伙倒好,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耽搁。 叶锦瑟接过稿子,仔细看完,憋在心口的气顺了一丢丢。 “主编看了吗?” “刚才给他了。” 周曼从零食柜里翻了翻,掏出一盒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吉利莲:“吃饭了没?要不要吃这个顶顶肚子?” 叶锦瑟看了一眼巧克力,摇摇头:“写的很好,我先去处理照片。” 一会儿,周曼跑到叶锦瑟身边:“小色色,主编叫你,心情不大好的亚子。” “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能让这期杂志卖到脱销,他没理由心情不好啊。”叶锦瑟不怀好意地猜测,“难道又被老婆克扣零花钱了?” “我脸上刻着被老婆克扣零花钱?”钟财站在她俩身后,厉声道,“叶锦瑟,你给我过来!立刻!马上!” 合上办公室大门,钟主编把文稿摔在办公桌上:“官商勾结,疯狂走私!这报道是你叫周曼写的?” “证据。”叶锦瑟把洗好的照片扔到他手边。 这是下属对待领导该有的态度?! 钟财瞠大眼睛,但注意力很快就被照片的内容吸引了。 灯光昏暗,确实看得出是段燕平和纪培勇,他们身边都坐着衣着暴露的陪酒小姐。 一个是源华集团太子爷,一个是海关的副关长,同时出现在这种风月场所,足够让人大做文章。 钟财看到叶锦瑟脸色发白,略有憔悴,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都没好好休息,严厉的话吞回肚子。 他动手整理凌乱的资料,端正放好后,拿出一本往期的杂志,翻了前几页给叶锦瑟看。 “这些都是源华集团买的广告位,如果这文章出街,我们会没了四千多万。” 好半响,钟财没等到叶锦瑟的回应,他都忍不住怀疑她是否听进他的话。 他放缓语气,压根把她当领导一样,掏心掏肺语重心长地说:“四千多万是我们杂志社一年三分之一的流水,源华集团就是我们的金主爸爸,得罪不得啊,你想想啊,现在网络传媒已经占据了我们的主流传媒市场,杂志社生存下去多不容易。” 空气中又是尴尬的沉默。 钟财表情都快僵了。 叶锦瑟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缓缓地勾唇,笑了笑:“说完了?” 钟主编张了张嘴,在她满是讥讽的目光下,竟说不出一个字。 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操守敌不过四千万。 摘下工牌,放在他桌面,叶锦瑟一言不发地离开。 翘首以盼的周曼一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去:“主编说什么啦?” 周曼顿了一下,表情十分夸张:“你的工牌呢?刚才还戴着呢,掉了吗?我帮你找找,给行政的人看到就麻烦了,说不准会扣钱的。” 你玩游戏吃零食摸鱼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被看到? 满腔怒火的叶锦瑟被逗笑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走了。”她回到自己工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还没拿毕业证,签的是实习协议,3天可以离开,接下来把工作交接给你。” “认真的?”周曼苦着脸。 叶锦瑟并不想解释,但周曼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烦人精,而且贼厚脸皮,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然呢?辞职闹着玩?我图什么?” 见周曼圆圆的眼睛逐渐变得暗淡,叶锦瑟放柔了声音:“东家不打打西家,咱们江湖再见。”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钟主编很看重你了,同行未必给得了这么高薪酬,何况你不是还要还车贷吗?”周曼苦口婆心地劝。 想起四分五裂的爱车,尤其是牺牲了爱车换来的报道还被主编扣下来,叶锦瑟感觉心脏被插了无数道刀,眼里充斥着杀气。 “当我什么都没说。”周曼退了两步。 “有事电联。”她拎着手提包就走。 “记得打卡呀!漏刷会扣钱的!”周曼不忘叮嘱。 叶锦瑟联系陆言修,得到他地址,直奔目的地。 她刚来青城,压根没来得及树敌,倒要看看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计程车一路驶入青城极富盛名的文化中心区。 她一路观察了周围,这里安保非常严密,进出都安装闭路电视和摄像头,保安们训练有素,仔细排查才放她进去。 乘玻璃观光电梯上去,电梯在顶层停了。 看了看四周,叶锦瑟挑高了眉。 承包了整层楼,不愧是万陆集团的少爷。 在门口发现点阵式红外摄像机,不等她按门铃,门自动开了,她一进去,门自动关上。玄关处鞋柜上都是男士鞋子,有一双酒红色的皮鞋颜色格外骚包,一点都不像陆言修的风格,尺码也不对。 除了她,还有其他访客。 叶锦瑟换上一双男士拖鞋,里面的装修是陆言修喜欢的北欧风,地面是浅色调的瓷砖,浅灰色具有金属光泽的家具给人不少冰冷冷的感觉。 绕过偌大的客厅,总算在餐厅旁看到饮酒区。 一个红酒控家里怎么可能没有酒柜和吧台。 果不其然,陆言修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神情好不惬意,让人差点忽略他打着石膏肿大得像猪蹄的右手。 还是受伤了。 叶锦瑟不由得皱起眉。 边儿还坐着她二哥谢暮江时,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谢暮江朝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敞开了怀抱,声调高扬:“亲爱的妹妹,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叶锦瑟走了过去,用力推开他碍事的手臂,二话不说夺走陆言修的酒杯:“医生说你可以喝酒了吗?” “……也没说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叶锦瑟瞪大眼睛,凶神恶煞。 陆言修看了看谢暮江,你不管管你妹? 谢暮江摆出一副“我也管不着”的无奈脸。 “谨遵叶医生的话。”陆言修伸手准备去拿叶锦瑟的酒杯,“只要喝完这……” “杯”字还没说出口,剩下的红酒已全数送入叶锦瑟口中。 “……” “忍忍!”谢暮江安慰地拍拍陆言修肩膀,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怎么就招惹了这两兄妹? 他哭笑不得,见叶锦瑟气色有些差,显然没怎么好好休息,也就作罢了。 “关于昨晚,你肯定有很多疑问,等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咱们再聊。”陆言修缓缓掀唇。 叶锦瑟刚想拒绝,就被他打断:“否则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乖,听话。”谢暮江转身拍了拍叶锦瑟的肩,本色扮演墙头草。 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送了上来,全是叶锦瑟喜欢的,瞬间唤醒她肚里的馋虫,一双手几乎没停下来过。 “这真是我们谢家人?怎么看起来像非洲难民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一样。”谢暮江发出啧啧啧的嫌弃声,他挑剔的目光落到叶锦瑟的手提包上,一眼识别出不是什么高档货,“瑟瑟儿,你怎么还是这么贫困?” 空气中传来“咻”的一声,一根筷子往谢暮江的方向袭去。 以身相许? 中指和食指夹住袭来的“凶器”,那时筷子离他的俊脸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谢暮江挑高了眉:“这么多年,你的发挥一直很稳定,很稳定的……差。” 谢岳笙出生于青城底层家庭,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被家人送进武馆学习武功,练得一身好手,随后跟着父辈来美国,他凭着过硬的功底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带领着华青帮打响了名堂。他知道谢家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生死只在刹那之间,从小就让孩子们练武强身,在关键时刻能保命。 众多孩子里,叶锦瑟总是吊儿郎当的那个,让武馆的师傅非常头疼。 她不觉得自己会走谢家人的老路。 “都什么年代了还靠武力解决问题。”叶锦瑟冷嗤一声。 “你靠什么?智力么?我怎么记得你今早躺在医院里醒来呢。” 叶锦瑟怒火里裹着警告的眼神射了过去,谢暮江不慌不忙地接过,脑袋向左边点了点,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陆言修打着石膏的右手腕,怒火蓄在脖颈处不上不下,小脸涨的微红。 昨晚的惊险再现,她眼前浮现昨晚陆言修放大的容颜,后脑勺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暖。 叶锦瑟忍不住将视线往上一挪,落在陆言修脸上。 他好像局外人般,脸上总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阿修,昨晚的事谢谢你。”叶锦瑟诚恳道,顿了顿,实话实说,“昨天是我的错,我甚至不知道是谁想害我。” 谢暮江露出稀奇的表情。 道谢、认错竟然出现在叶锦瑟身上。 她在家族中可是出了名的倔强,软硬不吃。 谢岳笙的老脸都不给。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陆言修。 陆言修的话能让她听进去一点点,也仅限一点点。 “打算怎么谢?”陆言修笑问。 “……” “救命之恩就一句谢谢么?” “我很穷的,穷到只剩下……以身相许?” “别闹,我这个老人家还想多活几年呢。”话是这么说,陆言修拿着高脚杯的手却微微收紧了。 闻言,叶锦瑟瞠大瞳孔。 什么叫做多活两年?她是扫把星附体还是洪水猛兽啊? 靠近她,阎罗王就提前过来索命了? 不过……想到昨晚汽车爆炸的场景,他说的有理有据,她竟无法反驳。 “王阿姨的儿媳怀孕了,快到预产期,她需要回去照顾,请假3个月,这段时间你住这里,帮我看看家。”陆言修提出了报恩的方法。 端起碗喝了一口乌鸡栗子汤,叶锦瑟用纸巾擦拭了嘴角:“名义上叫我看家,实际是想我少出去乱晃悠,变相保护我吧。” 望着她自信的神情,陆言修笑而不语。 “既然能查到我的车,我的住处肯定曝光了,这里安保水平堪比银行,是很安全,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但……”叶锦瑟顿了一下,眸光骤然变的锐利,“我要知道置我于死地的到底是谁?” 谢暮江目露微光,不可思议地说:“明知这么安排是为了保护你,你怎么好意思提条件?” 叶锦瑟“切”了一声,扬起小脸,傲慢的眼神睨了过去:“是我要求你们保护我吗?既然不是,请别以039;为我好039;来限制我,更别妄想我歌功颂德!” 谢暮江睁大狭长的眼睛,下一秒站起身,扭动脖子,仿佛要大展身手,叶锦瑟临危不乱,掏出手机。 她一边按键一边念号码:“好久没问候谢老头,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他总担心我被人欺负,打个电话报平安先。” 全家也只有她才敢把谢岳笙喊做谢老头,有一次谢暮江也跟着喊了一声,被谢岳笙罚在一小时内跑二十公里。 一米八的大长腿差点报废。 有时候谢暮江怀疑自己才是捡来的。 他的手到了叶锦瑟那边,收敛了力道,捏捏叶锦瑟的脸,咬牙切齿道:“我的妹妹这么可爱,谁舍得欺负她!” 他们相处模式陆言修早已见怪不怪。 谢家中,她就只和谢暮江玩得这么欢乐。 陆言修望着叶锦瑟:“知道后,你会怎么做?” 叶锦瑟用力拍开谢暮江的手,和他对视片刻,满目诚恳:“尽量避开。” 是不可能的。 她目光直勾勾的,很真诚,陆言修知道她在观察自己是否相信她的话,恰好暴露了她那句“尽量避开”是有所隐瞒的。 小骗子。 陆言修心里暗笑,不动声色地说:“他已经死了,至于他怎么死是警察要关心的事。” 在她车里放炸弹的人死了并不代表她就安全,也许幕后势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可怕到视人命于无物。 叶锦瑟眉毛拧成一团。 见她整个身子后移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呈抗拒状态,显然对他透露的信息并不满意,但他并不打算多说。 看陆言修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自信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叶锦瑟都忍不住怀疑他已经猜到她的真实想法了。 她把视线转移到谢暮江身上,谢暮江也是笑呵呵的模样,就差刻上“看戏”两个字,和陆言修是一丘之貉,问他也是白搭。 叶锦瑟想起段燕平的一个小细节,感觉可以作为突破口。 “段燕平毒瘾很严重?” 她没有问段燕平是不是吸毒,而是笃定他已经染上了毒瘾。 变相套话。 质疑 “这我们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们是联邦调查局吗?”谢暮江以惊奇的口吻道。 “为什么这么猜测?”陆言修反问。 不管她问什么,他们总有十万个为什么堵回去,就是不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两个老狐狸! 叶锦瑟气不打一处来,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在天上人间里,他时不时抽吸鼻子,然后晃一下头,特别像是犯毒瘾了。” 美国很多州都是大麻合法化,吸食大麻在年轻人中间不算罕见,她见过不少人毒瘾发作的样子,与段燕平十分相似。 “确实很像瘾君子。”谢暮江附和。 “新闻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做源华集团继承人聚众淫乱,疑似吸毒。”陆言修煞有其事地说。 他们一唱一和,都是废话。 看来也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她有手有脚会自己查。 叶锦瑟吃饱饭后,伸了个懒腰。 “我去休息了,这里房间我看上哪个,哪个就是我的。” “等等!带走你的包,或者拆了里面的窃听器也成。”谢暮江叫住她。 背对他们的叶锦瑟翻了个大白眼,半转身,食指指了指两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懒得和你们计较。” 她右手将手提包甩到背后,左手插到裤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丫头越来越鸡贼了。”谢暮江哭笑不得地说,半响没收到好友的反馈,侧眸望过去,陆言修正看着叶锦瑟离开的背影。 “还在担心她?”谢暮江替自己倒了杯酒,“暮雨做事向来干净,那哥儿们走的悄无声息,了无痕迹,古曼兹家族查不到的,段燕平连身边被安插眼线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查得到了,放心吧。” “你这个妹妹顺藤摸瓜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段燕平吸毒和古曼兹家族合作走私制毒原料的事被她发现只是时间问题。”陆言修太了解叶锦瑟了。 “也不知道像谁。”谢暮江哭笑不得,随即,他想到什么事般,拉长着脸问,“你怎么不回钟美人的消息,也不接人家电话?她都托人到我这里打听你消息了。” “哪个钟美人?” What?!这么好看的女生竟然没印象? “钟灵,钟家二小姐。”谢暮江忍不住扶额。 见陆言修挑高了眉,显然不记得,他补充:“去年凭借《戒毒风云》这不电影斩获青龙奖最佳女主角的那个女演员,长得像宫泽理惠那个。” 陆言修总算记得了。 一次宴会上,他当了一回挡箭牌让钟灵躲过到段燕平的骚扰。 ... 青城·南山酒窖餐厅。 钟灵再次低头看了看手表。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赶紧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到妆容有些花了,起身去洗手间,转眼发现了熟人。 “Baby,这么巧。”钟灵笑着打招呼:。 杨莹斜眼看了她一眼,飞快地收回视线,边用气垫补妆边说:“表面上对段少爱答不理的,实际段少到哪,你就跟到哪,吊着他胃口,手段真高明。” 段燕平也在这? 钟灵内心暗叹倒霉,对于杨莹冷嘲热讽的态度倒也不生气:“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也是刚知道自己成了天泉山庄项目的形象代言人,这些都是公司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公司觉得你比我更适合代言这个高端别墅的项目?”杨莹不由得提高音量,引起其他人侧目。 她们都在同一家公司,可资源分配极其不公。 “说话小心点,除非你想明天头条出现我们不和的新闻。”钟灵压低声量提醒她。 两人离开后,一侧的隔间门开了。 叶锦瑟走了出来。 从她们谈话中,她大致总结的信息:杨莹和钟灵曾经一起竞争过天泉山庄项目的形象代言人,最终钟灵拿下项目,为此杨莹深感不满。与此同时,段燕平对钟灵很感兴趣,而钟灵表面态度比较冷淡。 不过,她怀疑段燕平拿下钟灵只是时间的问题。 明星们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大部分都是些资本家的玩物而已。 所以与钟灵有约的人是段燕平? 叶锦瑟跟了出去,穿过主餐厅,在户外露台餐区找到钟灵的身影,顺着钟灵的步伐方向,她看到了一张丰神俊逸的面庞。 阿修? 怎么会是他! 叶锦瑟心中像被打翻了五味瓶,特别不是滋味。 “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耳旁响起沉冷的男性声音,叶锦瑟转过身,看到谢铮。 英俊的脸又添了新伤,有能力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你姐赐的。”谢铮面无表情地说,“趁着她练枪不喜欢人打扰,赶紧说吧。” 她看看陆言修,再看看谢铮,当机立断道:“走,吃饭去,不过要换个位置。” 他们换了一个隐秘且能随时能观察到陆言修和钟灵动态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就上菜了。 “时间有限,我提前帮你点菜了。法国生蚝、香煎鹅肝、卡布奇诺蘑菇汤等,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有求于人的时候额外狗腿。 “在你车上放炸弹的是一个墨西哥人,全名库诺·贝克,他已经死了,你目前没什么危险,但行事最好谨慎些。” “谢谢提醒。”叶锦瑟露出一口白牙,嘴上道谢,可实际上对他叮嘱并不以为意。 “走了。” “还没问完呢!这么贵的一餐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打发我?”她拉住他手腕。 “你姐向来不喜欢我们走得近,知不知道我冒着多大风险出来的?”谢铮抽回手,抬眸看向叶锦瑟,“最后一次机会,还有什么问题?” “我并不认识库诺·贝克这个人,他为什么要杀我?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他死了,我没有危险?难道他的同伙不会继续来追杀我吗?他和段燕平是什么关系?段燕平查到冒充小丽的人是我了吗?”叶锦瑟脑海里蹦出十万个为什么,说着说着觉得最后一句问的有些笨。 如果段燕平查到她的话,她应该早被抓去问话了。 “他对你动手是自己的决定,和段燕平无关,但你揪着段燕平会触碰到他的利益,如果你继续下去,会出现第2个库诺·贝克,第3个库诺·贝克。” 谢铮顿了一下,声音愈发冷酷:“至于他怎么死的,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背后的利益群体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是你杀了他,对吗?”叶锦瑟定定地望着谢铮。 一身反骨 “锦瑟!你姐并不喜欢你过问帮会里的事,我不能说的今天说得够多了。” “姐……”叶锦瑟斟酌着这个词,缓缓笑了,收紧了握着西餐刀具的手,“我没有泯灭良心杀人如麻的姐姐。” 回想起什么般,她面容浮现一丝哀伤:“你好像已经忘了艾玛。”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旧人,谢铮微微一怔,过去的记忆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墨绿色的眼睛有血色蔓延。 转瞬间,他露出罕见的笑:“人总要向前看。” 态度转变之快令叶锦瑟忍不住怀疑他刚才露出的杀气是错觉。 谢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嗓子才没那么干涩:“她在墨西哥过得很好。” “她在墨西哥哪里?为什么从不联系我?” “让她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不好么?” 叶锦瑟垂下眼眸,隐约间有水雾弥漫。 艾玛是她在学校里第一个真诚待她的朋友。 有着金黄色的长发,雪白的肌肤,碧绿的眼睛,笑着时候眉梢眼角微微弯着。 如果真的有天使存在,大约就长那般。 她们一起度过了1-8年级的时光,也因为她,艾玛才认识谢铮,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墨西哥蒂华纳人,特别投缘,自然而然地成为恋人。 艾玛总喜欢跟在谢铮屁股后面,从此一只脚踏进了黑社会。 “我很想她。”叶锦瑟低声喃道。 谢铮胸口微微泛热,竟放柔了声音:“我也很想她。” 她望着谢铮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挂坠上的钻石有些灼目,默默地不说话。 谢铮朝她示意陆言修的方向:“那个女人喜欢陆家三少。” 叶锦瑟的视线飘向陆言修和钟灵的位置,发现钟灵将桌椅往陆言修方向移动,越靠越近,唇边还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仿佛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 “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叶锦瑟眼珠子转了圈,用探听的语气问。 “各花入各眼,我的看法未必是陆言修的看法。” 倏地,一把西餐刀横在他面前,泛着白色的冷光,而拿着凶器的叶锦瑟正笑眯眯的模样,甚是友善。 谢铮并不生气,淡淡地看向钟灵,她皮肤白皙,眉眼秀丽,温婉中带着几分凛然,颇有几分清尘脱俗的味道。 看得出家庭背景不错。 会是男人们想要呵护和结婚的对象。 反观眼前的叶锦瑟,她一身反骨,长满倒刺,像个随时作斗争的战士,下一刻给人致命一击。 让人望而却步。 “好看。”谢铮似笑非笑道,“你也不差。” “还用你说!” 叶锦瑟给周曼发了一条打听钟灵的短信,抬起头恰好看到一位侍酒师往陆言修那一桌走去,侍酒师右手虎口拖住酒瓶的瓶颈与瓶身交界处,左手用四指拖着瓶底,向陆言修和钟灵展示葡萄酒标。 要开红酒的节奏? 他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吗? 她浓眉拧成一团,倏地站起身,径直地走向陆言修和钟灵。 . “请问,这是您要的酒吗?”侍酒师礼貌地问。 陆言修看了一眼葡萄酒标,1996年的拉菲,已经是市面上一瓶难求的珍品。 “听朋友说你好红酒,恰好家里有这瓶拉菲,配上南山酒窖最好调酒师的手艺,希望你能喜欢。”钟灵一瞬不瞬地观察着陆言修的表情,心跳加快。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向她示意了右手腕,“前段时间右手受了点伤,刚刚拆掉石膏,家里的医生下了禁酒令。” “现在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呀?我有认识不错的骨科医生,要不约个时间让他帮你看看?”钟灵目光带着担忧。 一道带着怒火的清脆声音插了过来:“他的伤我会帮忙照料,不劳你费心。” 叶锦瑟朝着侍酒师挥挥手:“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退下。” 侍酒师看向陆言修,得到他的点头允许,这才退了下去。 钟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不速之客。 冒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她有着浓密平直的眉,狭长的眼,鼻子高挺,脸部线条干净利落,流露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压抑和倔强。 仿佛身上有过很多故事。 作为娱乐圈人,钟灵见惯了俊男美女,却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叶锦瑟好几眼。 “这位是?”她问。 “叶医生,和他住在一起。”叶锦瑟抢先回答。 家庭医生?并不像啊!钟灵不由得琢磨两人关系。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叫锦瑟。”陆言修朝着钟灵解释完,转眼把注意力转到叶锦瑟身上,“这位是钟灵钟小姐,晚饭吃了吗?一起?” 下一秒,他才朝着钟灵补充道,“不介意吧?” 能说介意吗? 钟灵总觉得陆言修对叶锦瑟是不同的,说不出的微妙感。 许是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宠溺。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碎尸案 哥哥宠爱妹妹也是正常的,钟灵自我安慰一番,好脾气地笑着说:“当然不介意,看到锦瑟,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妹妹雨曼。” 叶锦瑟自觉地坐在陆言修身边:“巧了,我也有一个名义上的姐姐,她总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 “锦瑟。”陆言修声音略有警告的意味。 “我饿了!”叶锦瑟睁大眼眸,像嗷嗷待哺的小孩般无辜,她手里的餐具伸向陆言修餐盘里的美食,叉起一小块切好的牛排往自己嘴里送。 陆言修看着她大快朵颐后满足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勾唇浅笑,随后对钟灵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她很可爱!”钟灵很有涵养地说,露出略带歉意的神情,“倒是我,没有提前问清楚你情况,连你手受伤不能喝酒都不知道。” 叶锦瑟撇了撇嘴。 这招以退为进倒是挺高明的。 随即,钟灵眼眸微弯:“好在有些事不用一个晚上都做完。” 这一餐还没结束,她就抛出下一餐的邀约? 叶锦瑟看戏的目光落在陆言修脸上,她倒是想看看他会怎么接招。 “木炭炉烤新西兰鮟鱇鱼是这里的特色菜,趁热试试。”陆言修面不改色,指了指餐桌的美食,随后切了一小块鮟鱇鱼肉,放在叶锦瑟餐盘上,“你也试试。” 眼神深沉,嘴角微抿,似是为她看戏的行为感到不满? 有美女表示好感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思考不出个结果,叶锦瑟选择忽视这个问题,发现他切的鮟鱇鱼肉只落入自己餐盘中,感到莫名的舒畅。 这样愉悦的心情被一个电话破坏。 她眼眸布满疑惑、震惊、羞愧……拿着电话,嘴巴微张。 好像有话说,又说不出口。 “发生什么事?” 陆言修的声音彻底拉回叶锦瑟的思绪。 她侧眸凝视他,见他望着自己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但眸底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锋锐。 “我……”她顿时发觉钟灵还在这里,话到嘴边立刻变了,“还有事,先走了。” 顾不得陆言修和钟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匆匆赶到青城公安局旁边的一家咖啡书店。 书店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位置宽敞,书籍堆满,书桌间隔很远,有较大的独立空间,适合聊天谈话。 径直走到书架后,桌椅里正坐着周曼和一个陌生女人。 她有着一头及肩短发,身穿卡其色的立领夹克,里面是黑色衬衫,身形精瘦,形象干练,眼神锐利,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自己。 “你就是鳗鱼经常提起的陈清陈警官?”叶锦瑟率先过去握手。 “锦瑟,很高兴认识你。”陈清站起身,和她握了握,示意她坐下来,直奔主题,“为什么这么肯定受害者是小丽?” 傍晚,有人报警在河边发现人体残肢,青城市公安局刑警队立即出动。警方在水里捞起了部分残骸,包括了一截小腿、一只手臂和胸腔部,都有抽打的痕迹。 他们判断她死前曾受过灭绝人性的虐待,并且死亡时间不是很久。 由于犯罪手法过于残忍,引起了上级高度重视。 警方还在继续打捞剩余的残骸,努力辨别死者身份,虽然细节并未对外公布,但她杂志社工作的表妹周曼却收到了小道消息。 通过周曼得知,她朋友知道受害者是谁,三人便相约在这里见面。 “鳗鱼,照片。”叶锦瑟对周曼说。 周曼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现场照片,递给了她,忽而对上表姐陈清布满警告的危险视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赔笑道:“都是吃瓜的围观群众拍到的,放心放心,肯定不会外传的。” 新闻工作者都有自己的圈子,只要够拼够机灵,拿到这些资料确实不是难事。 陈清把目光移到叶锦瑟身上,她眼睛正流露出浓郁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显然被这期案件的凶残程度震惊到,但她依旧在仔细地查看手里的资料,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陈清总觉得她少了一种情绪。 是什么呢? 思索了一会儿,她脑海浮现出答案。 恐惧! 是恐惧! 正常人根本不敢看犯罪现场的照片,更别说这种血淋淋的碎尸照。 合作 “她脚踝里有和小丽一样的蝴蝶纹身,我不会记错的。”叶锦瑟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指了指小腿处纹身的位置。 “你怎么认识受害者,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面对她陈清犀利的问题,叶锦瑟忍不住双手捂脸。 整理思绪完,她放下手时,已恢复平静:“我可以私下配合你,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但不去公安局当证人录口供。” 从叶锦瑟双手捂脸的行为,陈清察觉出她内心的愧疚和愤懑,出于警察的第六感,叶锦瑟肯定可以提供很关键的破案线索——如果她们配合得好的话。 “你担心被报复?”陈清问。 叶锦瑟身体往后靠,默不作声。 现在陈清还算不上一个可以走心的人。 “色色,我表姐很靠谱的,放心吧。”周曼想了想,调侃道,“否则她也不会去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刑警,还偏偏是搞案子出外勤的这种,赚钱少,还不安全。” 陈清充满警告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立即给嘴巴装上拉链。 “以陈警官你的机警,肯定查过我的资料。两周前,我的车在天上人间夜总会停车场爆燃,处理结果出来了吗?”叶锦瑟问。 “经消防部门认定火灾原因不明,当交通事故处理了。”陈清眯了眯眼睛,持续追问,“你知道幕后黑手?和小丽受害有关?” “我要是这么神通广大,还要你们做什么?”叶锦瑟嗤笑。 想起爱车爆燃这事儿她就火大,放炸弹的墨西哥人库诺·贝克已经死了,警方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她真说出来,少不了会牵连到谢铮他们。 她不愿与华青帮有过多关联,但不代表自己傻到供出他们。 更何况,华青帮做事情可不像段燕平这么傻。 在毁尸灭迹这一块,他们是专业的,根本不留手尾。 “我不打女人,别逼我。”陈清单手握紧拳头,关节发出嘎嘎响声。 警校读书时,她也曾斯文过,工作后,她脾气越来越火爆,队里的男人几乎都揍过,尤其是面对暴力罪犯,为了拿到线索破案,什么方法都要尝试,已经成了职业习惯,一不留神又冒出了暴脾气。 “表姐……”周曼扯扯陈清衣袖,“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到,你多心了!”陈清不耐烦地说。 叶锦瑟缓缓一笑:“还没抓到犯人,贸然去公安局录口供,容易暴露身份,我必须为自己人身安全考量,而且,听说证人是可以拒绝录口供的。” 前半句还很能理解,但后半句的语气嚣张到不行,简直不是正常公民该说出的话。 周曼额头作疼,感觉自己将这两魔王聚在一起是个错误的选择。 “就不怕我把你辨认出受害者身份的信息泄露出去?”陈清皮笑肉不笑。 “你不会的,如果想要长期合作的话。”叶锦瑟笃定道,“你要线索破案,揪出背后犯罪团伙,我可以解除危机,我们之间利益并无冲突,联手合作有益无害。等到未来揪出真凶,案件审判时,我没有人生安全的顾虑,再出庭作证也不迟。” 只要不涉及间谍犯罪,即便公民有义务协助警察办案,但没有规定违反该义务的责任,确实有权拒绝录口供。 现在是案件的起步阶段,把叶锦瑟逼的这么紧反而有害无利。 “你想怎样合作?”陈清语气软了下来。 “我只对接你,你要对我信息保密,我有情报也及时告诉你。作为交换,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你要和我说。”叶锦瑟扬起一抹笑。 陈清宁可叶锦瑟要经济上的奖励。 “不急着答应,你可以考虑一下。”叶锦瑟看出她的顾虑,快言快语,“为了显示诚意,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陈清问周曼:“她真没大学毕业?” 周曼颌首:“还没拿到毕业证。” 不愧是靠文字吃饭的,周曼的用词非常精准,精准到让叶锦瑟有些汗颜,再被陈清追问下去,自己没修满学分被迫延期毕业的事儿都被她捅出来了。 叶锦瑟赶紧说:“两个月前,我收到一份匿名邮件,内容是举报源华集团继承人段燕平与海关勾结,走私原油和香烟,他们经常见面的地点是天上人间夜总会。” 闻言,陈清怔住了,有些无法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源华集团是青城民营企业前十强,覆盖港口物流、石油化工、房地产、医药等行业,一年纳税就有几十亿了,有不少领导干部和段燕平出出入入,尤其是段燕平他爸爸段昌荣沉浮商海几十载,资源人脉遍布,他是个难以撼动的存在。 最为青城人津津乐道的是,源华集团被调侃成青城必胜客,被他们法务起诉的案子往往能胜诉,打官司没输过,可见他们在青城确实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陈清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才彻底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报警?网上可以查到青城经侦举报电话和网站。” “没有证据的举报警方会受理吗?到最后还可能演变成造谣吧。” 她句句夹枪带棒的让陈清很是不爽,直直怼过去:“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sorry,一想到爱车爆炸,我还要继续背负车贷,警方却帮不了任何忙时,对警察实在失望。”叶锦瑟耸耸肩。 “适应了就好。”周曼赶紧和稀泥。 “然后呢?”陈清硬是挤出一丝笑。 叶锦瑟声音愈发严肃:“在天上人间蹲点了1个月,发现段燕平几乎每次到夜总会都会叫小丽,而我和她有几分相像,便假扮成她混进他们包厢,偷拍了段燕平和海关副关长纪培勇谈话的照片,原来海关一直在帮源华集团走私香烟和原油。从段燕平谈话里,他还贿赂了商检、港监等管理部门。” 几分相似就能让段燕平辨认不出来? “化妆技术挺强的。”陈清声调阴阳怪气的,摆明不信她的话。 见状,周曼赶紧祭出叶锦瑟冒险拍到的照片,递给陈清。 陈清看了看,确实是段燕平和纪培勇。 “纪培勇并未对陪酒小姐做出格行为,最多只是违反了青城‘领导干部禁入歌舞厅规定’,还不足以将两人定罪。” 随即,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语带犀利:“小丽知道你假扮她吗?你最后有没有被段燕平发现?难道小丽因为这个被残害?” 叶锦瑟在观察陈清为人是否靠谱,而陈清也在审判叶锦瑟是否值得深入合作。 “小丽不认识我,我一直伺机行动,逮到小丽不舒服的时候才假扮成她。” 她可没有傻到告诉陈清自己用药把小丽迷晕,否则她分分钟被陈清逮去公安局问话。 叶锦瑟叹了口气:“后来我尿遁离开,就没回去过,段燕平也不蠢,应该察觉了吧,至于小丽是不是因为这个被害,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怀疑自己的车爆燃以及小丽受害都是段燕平做的?” “如果段燕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是我潜入他包厢,查出我身份,并且在我车上做手脚,我早死了。至于小丽是不是段燕平害的,只能等警方验证了,我只是提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回答的太好了,仿佛早有准备。 陈清一时竟无法判断叶锦瑟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她试探性问:“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调查段燕平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你还会去做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叶锦瑟露出一丝走心的笑,“作为调查记者,我的职责就是为大众提供真实客观的信息,总不能遇到危险就退缩了吧。这世界上总需要有人从事危险的职业,不是吗?” 渐渐地陈清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一个来电结束了这场谈话,她挂掉电话。 “法医从尸体中检测到毒品成分,另外有人报案说朋友失踪了三天,失踪的人名叫小丽,如果她真的是被害者,那她生前曾吸食过大量毒品,我要回局里了。” 临走前陈清回过头,朝叶锦瑟说:“保持联系。” 叶锦瑟算是通过她的考核。 “色色,你很棒哦!我表姐很少对人这么和颜悦色!”周曼一脸兴奋。 “怎么感觉她随时要和我干架。” “那是因为你说话太……”周曼声音弱下去,讨人嫌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什么?”叶锦瑟笑眯眯地问。 “太……直接?”周曼嘴角抽搐,眼珠子转了转,补充道,“了当?” “想吐槽我就直说。”叶锦瑟伸手,轻轻地掐了掐周曼的小脸。 软软的,手感真好,她忍不住多掐两下。 周曼口齿不清:“什么时候回杂志社啊?旷工的这段时间主编说就当你在休假了。” 叶锦瑟内心一暖,转瞬间,唇角斜斜地勾起:“他不要那四千多万的流水了?你回去跟他说,我放下工牌的那天就是最后工作日,按那天结算工资。” 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是觉得调查段燕平太凶险,不想连累杂志社。 “就知道你会拒绝,主编说,也许这个人可以帮上你。”周曼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叶锦瑟接过,看了一眼,竟然是埃里克·霍华德。 “Eric?Howard,圈子里的传奇人物,The?Face?2.0的总编辑,听说他当上杂志总编辑时不满二十五,实地报导过08年印度孟买的恐怖袭击,巴基斯坦伊斯兰堡爆炸等事件,腻害到不行,最最重要的是,传闻中他长得可帅了!!!”周曼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The?Face?2.0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杂志之一,她每期必追,谈起偶像语气里尽是崇拜。 叶锦瑟撇撇嘴,不可置否。 周曼双手托下巴,充满遐想的口吻:“你认识?是不是很帅?像汤姆·克鲁斯?” 叶锦瑟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张黑发蓝眼的面孔。 他脸上总是挂着自信的笑,不可一世,看到性感辣妹,喜欢吹口哨,朝着人家妹纸狂放电,也不怕眼睛抽筋。 “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古天乐?” “日后你有机会见到他就知道!话说杨莹、钟灵和段燕平是什么关系?你对她们了解多少?”叶锦瑟比较关心这个。 “杨莹,当红流量明星,出演过几部火爆的电视剧,在‘90后新生代娱乐明星’评选活动中被评为四小花旦,没什么背景,现在是段燕平的新欢,凭借段燕平的关系拿到不少资源。” “听说小丽也很得段燕平喜欢,最终落得什么下场。”叶锦瑟冷笑了一下,“钟灵呢?杨莹很不喜欢钟灵?因为段燕平在追钟灵?” “有这个传闻,但圈子里的钟灵很低调,查不到黑料。最近她不是拿了青龙奖最佳女主角吗?应该会走实力派路线的。网传她背后有靠山,背景很硬,经过我坚持不懈地深挖,人家的家境确实好啊,她可是钟氏珠宝集团的二小姐,妹妹钟羽曼还是新晋导演,钟羽曼导过几部不错的文艺片。”周曼滔滔不绝,对得起她这个八卦女王的称号。 “倒是挺门当户对的。”叶锦瑟喃喃道。 离开四人间咖啡屋,回到青城文化中心区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叶锦瑟在玄关处换鞋时,发现多了一双新的女士拖鞋。 粉色的鞋面上有白花的图案,还是她的尺码。 像给城堡的小公主穿的。 自认为只是一根飘摇的野草,叶锦瑟撇了撇唇,还是换上新拖鞋走进去。 客厅的灯还亮着,看来他还没休息。 他在等她吗? 太快 转眼间,叶锦瑟否认这种想法,觉得更大概率是陆言修和钟灵相谈甚欢导致晚归,这才十一点都还没休息。 按照过去一周的观察,他一般晚上十点半睡觉,隔天六点起床,晨跑一小时,作息规律健康的不像这个时代的年轻人。 虽然称不上很年轻。 叶锦瑟在客厅看到了陆言修。 客厅装修也极其简约,一个茶几,一组蓝灰色的沙发正对着七十多寸的大电视,旁边是一整墙的落地玻璃窗。 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响,抬头望向叶锦瑟。 她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三米、二米、一米,越来越近,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舍得回来了?” 声音淡淡的,没有透露过多喜怒,是他一贯的语气。 细究下,叶锦瑟总觉得有一丝责怪她晚归的意思,令她感到不爽。 和美女约会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早归? “是你太快。”叶锦瑟怼了回去。 陆言修愣了下,眼眸微眯。 “太快?”声调缓慢,夹着一股难以置信。 叶锦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开车了。 尴尬…… “不是在和钟灵约会么?你回来的太快了,不是指那方面。” “哪方面?”他挑眉。 她怀疑现在开车的人是他。 “你知道的。”叶锦瑟一脸笃定。 在天上人间夜总会毫不犹豫舌吻他的小家伙现在竟不好意思了? 陆言修目光落在她唇上。 犹记得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 舌尖相抵的时候他浑身跟过电一样。 “我不知道。”陆言修富有磁性的声音带上一点嘶哑。 他近视一百多度,在看书的时候偶尔戴眼镜,例如此刻,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的眉眼很好看。眉毛色深浓密,很明显的剑眉,眉骨很高,眼眶很深,双眼皮大且宽,立体到可以和欧美人媲美。 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那眼睛。 内眼角向内延伸,线条柔和,再加上卧蚕,仿佛时刻双眼含笑,深邃又温柔。 这么一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好像眼里只有她,叶锦瑟一时间难以移开视线。 他也这么看钟灵吗? 难怪钟灵脸上总是挂着娇羞的笑。 叶锦瑟心里盘算了一下,晚餐至今已经过了5个小时。 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5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如果真的持续发生什么,铁柱也快磨成针了吧。 突然之间,她私处仿佛残留着被他性器深深抵住的压迫感。 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 那种骇人又灼热的侵略感让人无法忽视。 蓦地,她记起眼前这个从小相识的男人也有着正常的性欲。 终有一天他会和谢暮江一样交上女朋友。 想到陆言修和钟灵出双入对的画面,叶锦瑟感到莫名的心烦,不想讨论下去。 “不知道算了。”她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不是约会。”陆言修突然开口。 “啊?”顿住脚步,她回头望他,眨了眨眼。 灯光下,女孩面孔光洁而白皙,眼睛又黑又亮,流露出一丝疑惑,仿佛很难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话。 他本不需要解释,也不打算交代什么,但她总是晚起晚归,他则是早起早睡,两人作息截然不同,导致在同一屋檐下真正交流的次数并不多。 陆言修不愿看她刚回来就立刻窜回房间。 “我和钟灵并不是在约会。”他折起报纸,放在茶几上,望向叶锦瑟,“之前我帮了她一个忙,她为了表示感谢请我吃饭,仅此而已。” 他在跟她解释吗? 叶锦瑟放下手提包,在他身边坐下来,显得有点点乖巧。 “帮了她什么忙?”她问。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陆言修伸出右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 他心想:如果让你知道段燕平正追求钟灵,你更是放不下段家走私香烟原油这件事。 “我才懒得关心你们的事,明明是你先说的,我才顺便问一句,还有啊,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 他说一句她顶十句,还说不在意? “恩!你说得对!”陆言修忍笑,点头附和。 看出他在敷衍自己,叶锦瑟一把抓住蹂躏她头发的罪魁祸“手”,又想到他刚拆石膏没多久,不自觉就放轻了力道。 她认真观察起他的右手。 手指修长有力,线条流畅,指甲饱满干净,呈现健康的淡粉色。 对手控党来说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叶锦瑟轻轻地抚过他右手腕,已经没有肿胀的迹象。 “康复的不错。” 这么好看的手因为她废了,她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就在叶锦瑟抽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一股温暖袭来,陆言修正抓住她准备逃离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她身上。 顿时叶锦瑟心跳漏了半拍。 她扬起小脸,怔怔地看着他:“怎么啦?”。 迎着她不解的眸光,陆言修默了三秒。 做出这种事,他自己也很惊讶。 “有点痛。”陆言修找补。 “是吗?我看看!”她抓着他的手左右翻看,焦急地说,“不满2周就拆石膏,肯定还没痊愈,我给张医生一个电话,叫他过来看看。” 张医生全名张扬,他是陆言修的私人医生,随时可以上门,只不过人如其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长舌公。每次给陆言修会诊都叨叨叨个不停,活脱脱像个居委会大妈。 “不用了。” “为什么?” “你不就是现成的医生吗?”陆言修笑了笑。 她确实在钟灵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叶医生来着。 “等等,我问问度娘。”叶锦瑟掏出手机。 “……”她可真行。 “手伤恢复的慢,也和王阿姨不在有关系,平常她负责一日三餐,营养又健康,哪像现在……”陆言修叹了口气。 正在百度手腕骨折怎么办的叶锦瑟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沉默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摆明就是赖上她,要她暂代王阿姨管家一职嘛。 岂不是一整天都要呆在家里当煮饭婆?哪还有什么自由而言? 这事才不干呢!但他的手因为她才受伤,这点需求都拒绝的话显得她太不是人。 叶锦瑟掀起眼皮,看着陆言修。 “我做饭很难吃,可能会让你伤上加伤。” “我不挑。” “……” 环顾这里的装潢,哪样家具不是精挑细选的? 既然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没理由不成全。 “尽管试试!”叶锦瑟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 说完,她起身回房。 陆言修的视线随着她步伐移动,直到她合上房门。 她在威胁他。 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倔强,除非另有所求,她才会露出乖巧的一面。 但他知道,柔弱乖顺都是她的伪装。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陆言修拿起来。 他收到一条来自叶锦瑟的信息,内容很简洁——谢谢,拖鞋。 陆言修缓缓地笑了。 . 回到房间里,叶锦瑟把手提包挂在衣帽架上,在衣帽间找睡衣。 这里一整层差不多2000平,但实际上就五间房,每个房间都很大,带有宽敞的独立浴室、衣帽间、沙发区和阳台。最后她选了陆言修隔壁房,那里有一整墙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无敌大海景。 带来的衣服并不多,意味着她可选择性很少,最终手指停在一件粉色睡裙上,还是在优衣库搞活动的时候买的。她低头看看脚上穿的粉色拖鞋,和睡裙的颜色很搭的。 过于少女。 叶锦瑟露出嫌弃的表情,却把睡裙带进了浴室。 一整天在外面,出了不少汗,洗了一个很长的热水澡。 她擦拭着湿漉的头发,在床头柜上找到正在充电的手机,弹出陆言修发来的信息——期待你明天的午餐。 “……” 期待个屁啊! 她可没说明天就正式上岗! 深藏不露 叶锦瑟眼前浮现陆言修戴金丝边眼镜的模样,双眼深邃分明,高鼻梁,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俊秀儒雅,斯斯文文,轻轻松松就可以俘虏无数少女芳心。 其实他肚子里的坏水可一点都不比谢暮江少。 谢暮江是表里如一的放浪不羁,让良家妇女自觉绕道型,而他嘛,老谋深算的假面书生,一不小心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不过,如果说谢暮江对她的好是出自于哥哥对妹妹的关怀,陆言修对她的好则没有任何功利性。她只是谢家无实权的养女,16岁后就没有在家族里露面,自己并不能帮陆言修扩张陆家的商业版图。 叶锦瑟很有自知之明。 她不敢接受他的好,怕还不起。 来到青城半年,明知他在这里,她也没主动联系,直到他们在天上人间重逢,他还因为救她而受伤。她感动,内疚,还有些不知所措,盼望着他的手尽快痊愈,好让自己有理由离开。 叶锦瑟想了想,给他回了短信——一定让你难忘。 . 主卧,一片漆黑,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知道他手机号码,还敢在这个时候联系他的人屈指可数。 陆言修睁开双眼,利落地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顿时,叶锦瑟咬牙切齿的神情浮现在他眼前。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 竟期待明天。 . 天微微泛起白光,陆言修如往常一样早起,洗漱,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在健身房运动一小时后,准备回主卧洗澡。 他在走道遇到叶锦瑟。 她身穿粉色睡裙,漆黑的长发有些蓬松,睡眼朦胧的样子,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三秒,明显还没睡醒。 叶锦瑟眨了眨眼睛,视线自上而下地扫视着他。 “不赖嘛!” “……” 见他没反应,叶锦瑟又开了口:“我是说你身材。” 陆言修目光一直落在叶锦瑟脸上。 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还皮肤白皙细腻,绝对是中了基因彩票,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此时弯起眉眼,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整句话组合起来就是:你的身材不赖嘛! 仿佛无意间发现了美色,止不住地开心。 这句话陆言修怎么听怎么别扭。 像是……调戏? 被小自己10岁的女孩调戏,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很微妙的窃喜。 陆言修表面上不动声色:“眼光不错,每天早起每天看。” 叶锦瑟斟酌他的话。 为了激励她早睡早起,他可以牺牲色相? 刚运动完,被汗水打湿了的运动衣紧紧贴在男人的身上,勾勒出接近完美的肌肉曲线,他整个人看起来又欲又撩,不同于往日斯文俊雅的形象。 荷尔蒙气息爆棚。 让人想立即推倒他。 然而他还是低估她了,她坚定如磐石的作息习惯怎么可能为此改变? “睡眠不足会英年早逝的。” “所以,你早起就是为了夸我身材好?” “这是意外之喜。” “……” “我去青城大学一趟,不会那么早回来的,今天你不用去公司吗?” “今天周六。” 成为失业游民的她一下子失去了周末的概念。 不过对于传媒狗而言,本就没有下班,没有休假。 “我是一个有底线的老板,不会无故压榨员工的休息时间。”陆言修又添了一句。 如果“有故”就会压榨咯……叶锦瑟在心里吐槽。 “当然,如果有人想言而无信……” 被迫刻上“有人”标签的叶锦瑟撇了撇唇角:“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行程,避免午餐没人吃造成无谓浪费。” 陆言修点点头,摆出一副我理解的表情。 见她站着一动不动,他很有耐心地问:“还要看多久?” 满脑子盘旋着今天安排的叶锦瑟被他这句话整的有些懵,随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她还要偷窥他香喷喷的肉体多久? 叶锦瑟立马侧身,给这位惹不起的大佬让道,还用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望着陆言修离开的背影,她眼睛光明正大地往人家宽肩、窄腰、翘臀上流连。 既然他误会她,肯定要多看几眼以示尊重。 叶锦瑟越看越移不开视线。 啧啧啧!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想不到他这么深藏不露。 平常的运动没白做。 蓦地,她对上陆言修的目光。 他竟然在回房前回首望了她一眼,眼中透出笃定了然。 明明没有开口,但叶锦瑟耳边仿佛听到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在偷窥我的肉体…… 太疯魔了! 气氛再度有些尴尬。 “有些渴了,我去到倒杯水喝。”她讷讷地说。 “多喝点。” “……” 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艳照 最后叶锦瑟放弃解释,省得越描越黑。 她在冰箱里拿出瓶装咖啡,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才感觉彻底清醒过来。 一早上,她被陈大警官的电话吵醒。 警方已经证实,河边碎尸案的受害者确实是小丽。 全名叫做王小丽,她生前曾吸食毒品,惨遭性侵,且被残忍暴虐过,死后尸体被分解成多块抛入河中。因作案手法过于凶残,已成立专案组开展侦查。 昨天报案说朋友失踪的人叫胡晓冰,她是青城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的学生,和王小丽是同班同学兼老乡。 叶锦瑟认识胡晓冰,她和王小丽都是天上人间的兼职坐台小姐,和王小丽的娇媚多情不同,她长得可爱清纯,一副乖乖巧巧逆来顺受的样子,平常话也很少,但很讨谢志康喜欢。 她们感情应该是真的好,两人经常一起进进出出,为了避免被胡晓冰看穿,叶锦瑟还特地挑了胡晓冰不在的一天来假扮王小丽。 电话那边的陈清声音沙哑,略微不耐烦,像是通宵没休息,但她记得和叶锦瑟的约定,基于这点,叶锦瑟才不追究她扰己清梦的恶行。 她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陈清,并打算今早去会会胡晓冰。 陈清给她泼了凉水,因为警方已经盘问过胡晓冰,她认为叶锦瑟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拭目以待吧。”叶锦瑟回了一句。 她挂断电话,推开房门,遇到陆言修,便有了早上尴尬的一幕。 叶锦瑟随便吃了两片吐司面包,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就出门。 查了路线,乘坐公交车去青城大学,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已经是九点半。 爱车没有的第三周,想它。 想着中午还有给陆言修做饭的任务,一切都得速战速决,叶锦瑟快速拨通胡晓冰电话。 “同学,女生宿舍楼下,快递,可以下来拿一下吗?” 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我最近没有网购。” “……” “您打错电话了。” “……” 胡晓冰很客气,没有半分不耐烦。 “快递上的收件人是胡晓冰,电话号码150XXXX1314,地址是青城大学北区女生宿舍6栋404,你核对一下信息。”叶锦瑟淡定地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寄件人是谁呀?” 防备心还挺重的。 “没有显示,但看起来像是礼物,可能是你朋友寄的。确定不签收吗?那退回去了。” “算了,我去拿一下,麻烦你等等!” 10分钟后,叶锦瑟看到胡晓冰从宿舍里一路小跑出来。 她扎着简单的丸子头,身穿白色长袖上衣和水洗牛仔裤,素面朝天,眼睛肿的像核桃,像是哭了很久。 王小丽的离世似乎让她很难过。 其实她除了长相秀气,身材高挑之外,和普通的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一点都不像经常进出夜场的坐台小姐。 如果硬是要挑毛病,大热天的,她竟然穿长袖,衣领还很高, 对上叶锦瑟打量的目光,胡晓冰脸上布满疑惑。 “你的快递。”叶锦瑟把小纸盒递给她。 胡晓冰迟疑了,犹豫要不要接。 站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孩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张扬的美,犀利的眼神正紧紧地锁住自己,让她有种无形的压力。 她一定不是快递员。 这里是校园,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同学,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 胡晓冰接过纸盒,发现它竟然没有封箱,打开后,一堆照片映入眼帘。 衣着暴露的自己正陪客人喝酒。 被那些男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画面便这么涌入脑海。 胡晓冰的手不停地颤抖,面无血色。 突然她手里的东西被叶锦瑟拿走。 “这么重,我帮你拿。” “……” 这些不堪的陪酒照转瞬落到别人手中,胡晓冰望向叶锦瑟的眼眸满是恐慌。 “找个地方谈谈。”叶锦瑟说。 她们在学校附近找到一家客人很少的奶茶店,选了隐蔽的角落坐下来。 叶锦瑟给自己点了杯续命的咖啡,帮她点了杯温水。 服务员把饮品端上来,胡晓冰坐在椅子里一声不吭。 “先喝口水吧。”她把水杯推到胡晓冰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你、你想怎么样?”胡晓冰嘴唇嗫嚅了一下。 逻辑挺清晰的,没被吓傻。 “叶锦瑟,我是一名记者,正对河边碎尸案进行跟踪报道,希望能向你了解一下王小丽的情况。” 胡晓冰听到小丽的名字,瞳孔剧烈缩了一下。 “她的情况我已经和警察说过了。几天前她说约了朋友,一直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我很担心她,昨天就去报案。她向来不喜欢待在学校,同学接触沟通很少,也没有得罪过人,倒是有几个男生在追她,被她拒绝了很多次还依旧死缠烂打。” 女孩很聪明。 她在引导警方把注意力放在校园情感纠纷上,对天上人间夜总会只字不提,更没有透露出段燕平、谢志康这些人。 要想从她口里得到更有价值的信息确实不容易。 叶锦瑟轻拍纸盒,发出声响。 每一下都像敲在胡晓冰心脏上,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想知道一些和学校无关的信息,例如……”叶锦瑟刻意放慢语调,一字一句道,“天上人间。” 听到这四个字,胡晓冰呼吸立即乱了节奏。 “别跟我说天上人间是一首歌或一部电视剧,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的。”叶锦瑟目光愈发薄凉,静静地看着胡晓冰的眼眸蒙上水光,声音冷酷无情,“你也不想我拿着这些照片去问你同学、老师、父母吧,他们应该比我更关心背后的故事。” “不要——!”胡晓冰身体猛地往前倾,紧紧地抓住叶锦瑟的手,目露哀求,“求求你,千万别散播这些照片,我还想继续读书,我还想顺利毕业。” “我可以配合你,但你也要配合我才行,是不?”叶锦瑟面不改色。 胡晓冰慢慢地松开她手,身子往后一倾斜,背靠着椅子,面如死灰。 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正文无关 锦瑟从小的成长环境导致她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定了。 例如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揭露段家走私原油和香烟这件事上,越到后面她就越发现段家这摊浑水极深,还涉及运送毒品原料、买凶杀人、毁尸灭迹等等。 在这个和反派斗智斗勇的过程她先是收获了友情(划重点),最后才是爱情。 像她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修修比她大十岁,看着她长大,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当做妹妹,而且她还是好朋友的妹妹,所以起初所有的关照也是基于这个开展。 他们都有一个类似亲情、友情到爱情的过渡阶段。 期间也有观念不和的时候,修修很多决定,很多观点,未必是锦瑟想要的,从而也有不少摩擦和冲突。 简单来说,这是个更侧重于女性成长的故事。 后面的肉肉一定会很多,很甜。 但前面筹备的时间和调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BTW: 在《孤勇者》大火之前,我已经很爱这首歌,尤其是以下歌词: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 锦瑟是不会被世俗规则驯化的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 就算是陆言修也改变不了。 不止于兼职 空气中一片寂静。 叶锦瑟知道,她会开口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胡晓冰双手捧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喝了口,以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去年9月,我们刚上大二,有不少同学喜欢晒新买的手机,小丽和我也想买一台最新的iPhone?3GS,体验一下潮流的感觉,但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才800元,紧巴巴的,凑了很久都攒不够买手机的钱,到后面只好经常兼职酒店的礼仪,每次给的费用有300块,相当难得了。” 叶锦瑟挑了挑眉,兼职赚钱在学生群体中很常见,但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她耐心地听胡晓冰说下去。 “小丽性格开朗,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通过兼职认识了很多社会上的成功人士,追求她的人特别多,很快她用上最新款的手机,还陆陆续续买了不少名牌包包和护肤品。”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都以为那些都是她男朋友们送的,直到有一天,她和我说,新任男朋友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消费欲,早两人分手了,之前给我们介绍兼职的人推荐她去天上人间,有空陪陪客人聊聊天,喝喝酒,每月轻轻松松五六万到手。” 叶锦瑟:“……”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专门骗年少无知的学生罢了。 回想起什么般,胡晓冰唇边的笑愈发苦涩:“后来我们才知道,中间人介绍她过去是可以抽成的,但已经晚了,过上每个月四五万的生活,再也没办法忍受生活费七八百的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是人性。 叶锦瑟追问:“小丽叫上你一起?” “没有!她没有这么做!”胡晓冰情绪有些激动。 “然后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认识段燕平的?” “你知道段少?”胡晓冰面露警惕。 “青城前十强企业的继承人,想不认识都很难。”她友好地提醒,“请继续。” 胡晓冰眼里有悔恨蔓延,声音很轻,却异常沉重:“在一次朋友KTV聚会中,我们接触到笑气。” 叶锦瑟眸底掠过诧异。 没想到这东西已经出现在学生群体里。 不是毒品却等同毒品,一旦成瘾,绝对可以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你吸食笑气上瘾,为了有钱继续买笑气,才当了坐台小姐。” 承受不住她锐利的目光,胡晓冰慢慢垂下眼睑,握住水杯的手指不断地收紧,默不作声。 霎时间,又陷入深深深深的沉默。 叶锦瑟看看时间,快十点半了,家里还有一位大佬要伺候呢。 这妹纸的防备心过重。 她要换个方法才行。 “来杯冰水。”叶锦瑟朝服务员挥挥手,“风扇对准我们,风力调大点。” 服务员没见过点一杯咖啡两杯水还要求这么多的人,还是积极响应她的需求。 “给我?”胡晓冰看她的咖啡还剩一半,不像是为自己点的。 “大夏天的穿高领长袖不热吗?你都流汗了。”叶锦瑟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指了指她脖子和额头,“擦擦。” 她语气挺霸道,像下达命令一样,胡晓冰却察觉到背后小小的温柔。 其实,除了拿照片威胁,她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还特地找人少的店面隐蔽的位置谈话,也有顾虑到她的感受。 “谢谢。”胡晓冰接过纸巾,轻声回应,“我习惯了。” “为了防晒你也是拼了。”叶锦瑟似玩笑似认真道。 她擦拭脖子薄汗的动作顿住,很快恢复自然,仍被眼尖的叶锦瑟看到了。 锁骨的位置有类似被鞭打过后的伤痕。 “一白遮叁丑嘛。”胡晓冰把用完的纸巾折迭起来,放好。 “你已经很漂亮了,素颜也好看。”叶锦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放柔声音,“你们怎么认识段燕平的?小丽出事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胡晓冰眸光微微一动,如实回答:“正如你所说,段少是源华集团继承人,夜场谁不认识他?他每次出手的小费都不少于六位数,姐妹们挤破脑袋都想进入他包房,小丽放得开又很上道,段少每次都点她。” 她想了想,补充道:“特别的事……两叁周前,小丽被人迷晕在厕所,有个人假扮她混进段少的包房,那天我大姨妈刚来,肚子太痛,就没在。听姐妹们说,段少掀了天上人间,都没找到那个女人,还发了很大脾气。” 叶锦瑟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应了句:“那个人还挺厉害。” 胡晓冰很有共鸣地点头附和:“她躲过所有的监控,明显有备而来。” “不过是一个人混进包房,能掀起多大浪?难道发生什么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例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胡晓冰心头已响起阵阵警钟。 “吸毒,段燕平聚众吸毒。”叶锦瑟双眸锁定了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胡晓冰脸色大变。 叶锦瑟倾身,抓住胡晓冰的手臂,眸光犀利如刀:“吸笑气已经满足不了你们的需求,但真正的毒品不同,更刺激,有更多的快感,可以忘记烦恼和忧愁,所以你和王小丽也在吸毒。” 胡晓冰没说话,但叶锦瑟能感觉到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像是害怕、悔恨、羞恼、无助和强行镇定。 胡晓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毒是犯法的,无凭无据,别乱说。” 这罪名可要比在夜总会兼职来得严重,被学校开除是妥妥的。 她不可能承认。 叶锦瑟坐回位置,平静地说:“要证据,这有多难?你以为负责王小丽尸检的法医会查不出来吗?至于你,半年内吸食过毒品,检验毛发很快有结果。” “你到底想怎么样?”胡晓冰捏紧拳头,气到声音发抖,“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针对我?” 叶锦瑟语带薄凉:“毒品是谁提供给你们的?段燕平?小丽是不是段燕平杀的?” 叁秒后胡晓冰笑了。 笑得莫名其妙。 “你要调查的人是段少。”她幽幽地说。 叶锦瑟瞳孔微缩。 这女孩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 “你觉得是段少杀了小丽,你根本不是记者。” “……” “你是警察。”胡晓冰斩钉截铁道。 “……” 她端起咖啡,佯装镇定地喝一口,强忍着笑。 情绪平复的差不多,叶锦瑟语气诚恳地说:“小丽经常出入天上人间,段燕平很有可疑,但凡有一点可疑的线索,我都不会放过,希望你能和我合作。” 胡晓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可能是段少,他对小丽很大方的,没见过他对其他姐妹这么好,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大方就是好?人家钱多,随便撒撒就当是济贫了。 何况这些钱背后沾满了鲜血。 “你想不到,不代表没有。” “叶警官,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也不能瞎说啊。” “……” 叶锦瑟几乎能断定段燕平吸毒,但曝光这事又能怎么样? 最多是行政处罚,并不构成犯罪,更不会判刑,过段时间淡出公众视野,他照样蹦跶。 另外胡晓冰认为凶手不是段燕平,否则不会去警局报小丽失踪。 难道方向错了? 小丽遇害与段燕平无关? 她起身,从钱包里掏出钱,放在餐桌上,伸出右手:“今天谢谢你。” 胡晓冰松了一口气,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配合警方办案是应该的。” “有需要协助的地方我会再找你的。” “……”给自己挖坑了。 “照片我可以拿走吗?”胡晓冰伸手指快递纸盒。 “拿去吧,没留底片。” “谢谢。”胡晓冰受宠若惊。 走之前,叶锦瑟转身要求:“别和其他人提起我,段燕平肯定不想看到你和记者、警察走得这么近。” 胡晓冰内心咯噔了一下:“好的好的。” 离开奶茶店,叶锦瑟去最近的银行,查看银行卡余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个十百千? 只剩下四位数? 她暂住陆言修家,但之前租的房子还是照样给钱。 盘算一下,交完这个月的房租和车贷,要喝西北风了。 思来想去,罪魁祸首都是段燕平。 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辞去杂志工作?哪至于为不够五斗米烦恼? 叶锦瑟心头那团怒火越烧越旺。 午餐 书房,陆言修坐在沙发里翻阅投资公司的财务报表。 正对着他的是超大的电视屏幕,展辰良在和他远程会议中,他目不转睛地观察陆言修的神情和动作,依旧捉摸不透这尊大神的想法。 藏得太深了。 过去一年,公司投了31个项目,其中风险投资项目18个,私募股权投资项目13个,涉及到移动电商、物联网、网络安全、房地产、影视传媒和基建工程等领域,一共投了290亿。 目前已经IPO的有华夏证券和时代音乐,从投资回报率来看,已超过280%,还有3个公司准备去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到年底,预估回报会超过650%。 这样的成绩在众多独角兽活跃投资机构里是数一数二的,但展辰良知道,如果是陆言修操盘的话,回报会是这个基础上的十倍,甚至更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忐忑。 合上最后一份财报,陆言修缓缓抬眸,看向展辰良,还没说话,犀利的眼神已经让展辰良打醒十二分精神。 “有什么需要我拍板?”陆言修淡声问。 “22券这个团购项目资金紧张,马来投资方追投3000W美金,项目负责人王郎也希望我们跟着追投,在等待答复。”展辰良顿了一下,“至少要填5000W美金” “这个金额你有权决定,还问我?”陆言修似笑非笑。 展辰良微微低下头,流露出一丝愧色。 “你不想继续投,因为你并不看好22券,不看好这个你亲自定的,且累计投了8个亿的团购项目,想要放弃又舍不得。”陆言修唇边浮起一丝笑。 展辰良想法被一语道破,内心有些骇然,看着他脸上的淡笑,头皮发麻,定了定心神,如实说出心里想法:“项目市场发展前景是好的。” “安卓机开始热卖,意味着移动互联网时代要来了,电商团购的潜力是好,但22券项目负责人王郎过于急躁,他盲目扩张,短短时间500人扩到6000人,典型的‘拿金钱换规模’,费用才增加了160%,你要重查他们财报。”陆言修提醒。 展辰良怔了下,像是意识到什么,目露骇色。 “是我失误了。” “辰良,我们做投资,什么最重要?” “敏锐的市场嗅觉。”展辰良回答。 “不错。”陆言修缓慢掀唇,望向展辰良的眸光意味深长,“先看市场,但接下来,团队和项目相比,团队更重要。我们需要考虑到这个公司叁年、五年乃至十年以后是怎么样的。” “我先彻查他们财报,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并购重组,必要的时候出售持股套现退出。” 陆言修颌首,示意他可以这么操作:“未来基建领域大有可为,对中交建设工程项目追投20亿,公司要成为第一大股东,另外,彻查源华集团段昌荣背后的关系网,看看他和哪些领导干部走得近。” “你要动源华?”展辰良诧异。 在青城,有地位的人都知道源华集团的发家史不干净,看不惯他们的人要么不出声,要么已经出不了声。 源华集团就这样横行霸道叁十多年。 展辰良并不质疑陆言修的能力,他想做的事没有办不成的,只是这不符合他风格。 他向来低调,低调到公司CEO都不当,只当幕后操盘手。 “也该到头了。”陆言修勾起一丝轻蔑的笑。 展辰良隐约察觉到一抹嗜血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电视屏幕显示已经十一点半,陆言修说:“还有事?” “修哥,最近开了一家新的米其林叁星餐厅,主打法国创新菜,红酒很不错,去试试吗?” 突然间,陆言修手机弹出条信息,提醒他家里有人进出。 小家伙还没彻底忘了他。 “不去,家里有人做饭,先这样。” 他用遥控器结束远程会议,彻底断绝展辰良八卦的机会。 . 陆言修在厨房找到叶锦瑟,她正揭开紫砂锅盖,冒出一大股白烟。 与此同时,有条活鱼在蒸锅里垂死挣扎,几欲跳出。 叶锦瑟一看陆言修,笑道:“忙完啦!再等等,大概5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 她进门至今也就5分钟. 做饭的速度都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陆言修凑了过去,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这是汤吗?怎么只有一整根玉米?” “下面还有一根萝卜。”叶锦瑟赶紧合上紫砂锅盖。 “……” 他好几秒才找回声音:“一根玉米加一根萝卜,营养岂不是很丰富?” “当然啦。”叶锦瑟恬不知耻地附和。 陆言修的目光落在活蹦乱跳的鱼上,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要不要合上锅盖?否则它分分钟游走。” “酒店大厨都是这么做的,不懂别瞎指挥。” 转眼间,她倒是采取陆言修建议,合上蒸锅的盖子,着手准备第叁道菜。 陆言修眼见她把一整个西红柿和鸡蛋放在一起炒,拿着锅铲的姿势还贼有范。 自认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奈何这餐饭是要落到自己肚子里的,他还是挣扎一下。 “瑟瑟,准备做番茄炒蛋?番茄是要切开的,整个炒很难入味。” 想了想,陆言修赶紧撸起袖子:“算了算了,我来帮你。” 闻言,她炒菜的动作顿住,陆言修被叶锦瑟拿锅铲对着。 她怒气值暴涨:“是不是看不起我?” 陆言修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只不过两个人的速度会快一些。” 也会有保障一些。 叶锦瑟往前走一步,威胁力十足的锅铲距离陆言修的俊脸只剩10厘米。 “我说过,给你做的午餐一定会让你难忘的。”叶锦瑟瞪大眼睛,言之凿凿,“说到做到。” 陆言修唇角抽搐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地把她手臂往旁边移动一下,避免和锅铲亲密接触。 此时电话响起。 “我先去接个电话。”陆言修说,不到叁秒,他折返回厨房,好声好气地哄着小祖宗,“午饭不急的,你慢慢做,我们有的是时间。” 鲜少见到他没辙的样子。 叶锦瑟唇边勾起一丝狡黠的笑。 “阿江,什么事?”陆言修走到书房接电话。 “Paul?Salvatore昨天被刺杀了。” Paul?Salvatore(保罗·塞尔瓦托),蒂华纳的警察局局长,他刚上任半年,上个月缉毒行动捣毁了1700英亩的种植园,黑毒集团损失五六十亿美元,毒贩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古曼兹家族干的吧。”那边最大的黑毒集团就是古曼兹了。 “聪明!根据线人的消息,此次行动中缴获的武器,只有他们买过。”谢暮江语带笑意,“也多亏听了你建议,提前在那边开设赌场酒店,消息才这么灵通。” 陆言修背倚着书桌:“灵通是灵通,算不上好消息,种植园毁了,他们得寻求其他制毒原料,很可能和段燕平强化合作,听说源华集团旗下的制药公司正准备采购十吨含有伪麻黄碱的药品,具体交货信息还没定。” 谢暮江忍不住揶揄:“你向来对黑道的事情不感兴趣,怎么这么关注段燕平的动静?” “多谢你妹妹,她觉得我生活太无趣,来点调剂。” “不是你找回来的嘛?” “……” 确实,叶锦瑟是他找回来的。 陆言修卷起袖子,左手臂上有个清晰的牙印伤疤,她咬的。 不知不觉,她已从七岁的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谢暮江幸灾乐祸:“她住在你那里,还好吧?” 真是个角度刁钻的问题,知妹莫若兄。 “暂时还活着。” “多多保重。”谢暮江强忍着笑。 “谢谢提醒。” 他挂掉电话,回到餐厅区域,叶锦瑟正在把菜端上餐桌。 陆言修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恰好过了五分钟。 真用十分钟做一餐饭。 够狠的。 陆言修默默地竖起拇指。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叶锦瑟愣了一下。 这是夸她厨艺精湛? 她扫了一眼餐桌,叁菜一汤,色香味具无,但凡求生欲强点的人都不会动筷。 不过,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她不想代王阿姨担任家庭管家一职。 叶锦瑟把盛好的饭放在陆言修的位置,热络道:“怎么还站着,赶紧坐呀。” 接过她递来的筷子,陆言修望着这桌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从下手。 老狐狸 陆言修微微侧眸,蓦地撞上叶锦瑟期盼的眼神,有股无形的压力驱使他移动筷子。 “这个是鱼香茄子?”陆言修指了指最近的一盘菜。 “黄瓜炒肉丝。”她声音凉嗖嗖的,似是为他猜错而不满。 “……” 好几秒,他说:“卖相特别。” 放弃尝试黄瓜炒肉丝这道菜的念头,他注意力移到那盘清蒸鲈鱼上。 虽然它外表黑了点,气味冲了点,至少能看出这是一条鱼。 在这么多菜里,貌似是最安全的。 陆言修硬着头皮动筷。 然而…… 戳不穿那条鱼?! 陆言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暗搓搓地加大一点力道,它依旧完好无缺。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陆言修唇角挤出一丝笑:“这鱼富含丰富的蛋白质,肌肉结实,比较难夹,是吧?” 有人给台阶下,没道理不接受的。 叶锦瑟点头附和,一脸正色:“肯定是这样的。” “……” 这家伙的脸皮弹打不穿,还会反弹,杀伤力极大。 以为这样,他会被这桌黑暗料理打退堂鼓,主动投降? 太小看他了。 陆言修盯着叶锦瑟看了片刻,噗嗤笑出声,肩膀细微地抖动了两下。 叶锦瑟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只是有些感动。” “……一餐饭而已。” “至于吗”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他的呼唤打断。 “瑟瑟……” 他的嗓音浑厚清亮,本就好听,刻意放缓压低,仿佛在耳边呢喃,叶锦瑟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他……一口都没吃,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叶锦瑟抬眸掠过去,被他此刻的眼神吓得不小。 他深邃的眸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带着难以置信和柔情,好像被什么深深地触动了。 “自从王阿姨不在,我很久没在家里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突然看到三菜一汤,有些感触罢了,相信有你的贴心照顾,饮食健康,再稍加调理,我的手很快就会痊愈的。”陆言修缓慢地转动右手腕,微微地“嘶”了一口气,似乎触碰到伤口,转眼表情又恢复如常,不想给她发现般。 叶锦瑟被他入木三分的演技唬住,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真痛还是假痛。 毕竟他是个老狐狸。 不过……他忽悠她有什么好处呢? 陆言修忍着笑,目光落在她透着疑惑的小脸上,似感叹道:“虽说我的手是因为救你才受伤,但你千万不要有负罪感,不要因为内疚才照顾我。” 内疚是有,没想过照顾你…… 这话到叶锦瑟脑海里过了一遍,想了想,还是不刺激病人,即便他大概率在故意卖惨。 陆言修见叶锦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顿觉奏效了。 按照她尿性,正常情况下,不满意都会及时表现出来。 “不说了,再说饭菜就凉了。”陆言修重新执起筷子,伸向那条肌肉结实的鲈鱼,雀雀欲试的神情,“我要试试你的手艺,一定全部吃完,不能浪费你的心血。” 偶像 从对面伸来一双筷子,恰好压住他的。 “为什么压我?”陆言修挑眉。 “……” 叶锦瑟聚精会神地望着他,试图在那张俊脸找到一丁点调戏的成分,而他面色没有一丝波澜,陆言修反过来斟酌起她的反应。 好几秒,他知道原因了。 她又想歪了。 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的筷子为什么压着我的筷子?”陆言修饶有兴趣地回视。 叶锦瑟脸色有些发窘。 她想歪就算了,还被他知道了。 “这条鱼这么倔强这么有骨气,至死都希望能给自己留个全尸,不如人道点成全它。”叶锦瑟缓缓地解释。 原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哪知他竟敢迎难而上。 他要真下筷,肯定会和马桶恩恩爱爱难分难舍。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做个人吧。 “这些菜都太油腻了,不适合你,我重新做,10分钟。” 又是10分钟。 不过这回陆言修倒是充满期待,扮演起病人,坐在沙发里优哉游哉地看报纸,没再去厨房凑热闹。 没过多久,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好了。” 陆言修起身往餐厅方向走去,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来,转身,叶锦瑟正拿着报纸看。 最新一期的《The?Face?2.0》,头条是墨西哥警察局局长遇刺受重伤,杀手团专门买了新武器,主配图是Paul?Salvatore局长受伤的画面,其余的照片分别是袭击者行凶时留下的枪支和遇刺时警察与袭击者作战的现场画面。 照片拍的不错,报道内容发人深省。 叶锦瑟看了看报道经手人,Eric?Howard。 又是他…… “认识?” “打过交道,很久没见了。” “什么时候去的墨西哥?”陆言修眼睛眯了眯。 他的探问让叶锦瑟意识到他误会了:“我哪可能认识警察局局长,我指的是这篇报道的经手人Eric?Howard。” 陆言修对这个人略有耳闻,他被认为是欧美新闻界一颗燃起的新星。 “偶像?”他望着她。 “确实很优秀,但不是我的偶像。” 陆言修“噢”了一声,又问:“不是他,是谁?” “我呀,我的偶像就是未来的我。”叶锦瑟食指对准自己。 她神情极为坚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睛里带着光,闪闪发亮。 陆言修一时间竟无法移开目光。 “不过人是铁饭是钢,还请入座。”叶锦瑟朝他挑眉弄眼。 “那我要赶紧试试叶大厨的手艺。”陆言修笑了笑。 感觉到他目光正落在那盘饺子上,她赶紧把热粥推到他面前:“这个才是你的,饺子是我的,速冻饺子无益的,乖乖喝粥吧。” 她语气就像是哄孩子……陆言修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 淡淡的甜味,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出乎意料的好。 他暗暗吃了一惊。 “怎么样?”她眼睛微微瞠大,流露出好奇和期盼,异常可爱。 “你试试就知道了。”陆言修眸底含笑。 “试就试。”叶锦瑟放下手里的筷子,准备去消毒柜那里拿餐具。 突然,一个放大的汤匙出现在她眼底,她抬眸望向他。 对于她的迟疑,陆言修目光多了几分兴致盎然,仿佛在说“怎么,不敢”。 危急的时候,她都敢舌吻他,这算得了什么? 叶锦瑟毅然接过,给自己舀了勺粥,试了试味道。 有一段时间没下厨,但水准还在。 “安心吃吧,肯定不会腹泻。”叶锦瑟把汤匙还给他。 陆言修望着身边女孩白净又布满倔强的小脸,她正一口一口地吃水饺,吃的很慢,仿佛在品尝难得的佳肴。 明明不想被他以叁餐的理由束缚在这里,特地做了一桌黑暗料理,好让他打退堂鼓。 临门一脚,她选择放弃。 终究心软。 就像个小刺猬,浑身是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其实内心敏感又柔软。 小刺猬用筷子敲了敲空荡的餐盘,发出清脆响声:“最后吃完的人洗碗、擦桌子和收拾厨房。” 陆言修低头看了看,碗里还剩半碗粥,悠声道:“王阿姨每次做饭都会打扫卫生。” 叶锦瑟撇了撇嘴。 废话,她是这里的管家,但我不是哦!给你做饭还想我洗碗?你咋不上天?除非……给钱! 虽然她没说话,表情都落在陆言修眼里,他继续慢悠悠道:“当然,她是有工资领的。” 霎时间,他看到叶锦瑟的眼睛亮了。 “你开个价。”他笑着说。 “……” 这话好羞耻啊……只有小说中霸总才能说出口吧? 该死的,她喜欢! “500……” “一顿”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听到陆言修的声音:“可以。” 叶锦瑟赶紧追加,举出食指:“我说的是500元1个菜。” 陆言修知道她临时改口了,仍是点点头,眼底有些宠溺的柔和。 “还有要补充的吗?” “每餐叁菜一汤,健健康康,能提前预支10顿的工资吗?” 双手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她朝他眨眨眼睛,露出天真无邪的样子。 “银行账号已经发给你了。” “这些呢?”陆言修指了指桌面的餐碟。 “保证收拾的干干净净!”叶锦瑟快速回应,观察陆老板的脸色,“成交吗?” 直到他点点头,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靥:“言修哥哥对我最好了。” 车行 言修哥哥。 她平常要么直呼他名字,要么跟着暮江喊他阿修,却总是不会乖乖喊他言修哥哥。 明知是她的糖衣炮弹,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唇角。 “我经常不在家,需要用餐的话会提前和你说。”陆言修看着她说,“懂我的意思吗?” 挂在叶锦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怔怔地凝视陆言修,他深亮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精光浮潜,给人一种了然于胸但又不说破的感觉。 原来他一直知道她的担忧,现在要许给她自由。 还误会他和谢暮江形成统一战线,想方设法把她束缚在这里,省得她外出惹事呢。 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偏偏亦夹杂着内疚,叶锦瑟握住筷子的手微微收紧:“知道了,等你翻牌子嘛。” 翻牌子? 什么奇葩比喻? “我很专一的。”他强调。 见她微微瞠大瞳孔,无辜又茫然,仿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解释。 “记得洗碗。” 陆言修倏地一下就起身离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叶锦瑟很是纳闷。 总感觉他生气,又思索不出理由。 趁着他还没走远,叶锦瑟赶紧喊:“记得打钱——!” 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利索地清理完厨房和餐桌,回到房间整理与胡晓冰谈话的资料。 不到5分钟,手机弹出银行发过来的短信提醒,竟然是10万。 财大气粗的陆老板做事效率果然快,不过她怎么算都只是预借了2万。 冷不丁地给她打了这么多钱…… 她得做多少顿饭呀…… 不过没理由和钱过不去的,尤其她还是个穷鬼。 手上有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车。毕竟没有代步工具,去哪里都不方便。 奈何预算有限,万事通周曼给她介绍了一个二手车行,拍拍胸脯说准靠谱,报上她大名,众享优惠。 有间车行。 这车行的名字取的也太朴素了吧。 刚到门口,叶锦瑟还没站热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姑娘,买车?来这里就对了,咱这新车旧车都有,质量保证,童叟无欺,业界良心,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他笑脸盈盈。 二十五岁左右,寸头,肤色黝黑,着装鲜艳,聒噪烦人,100%符合周曼的描述。 “小学生?”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用见鬼了的眼神望向叶锦瑟,赶紧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听到她的话,才微微缓了口气。 “周曼介绍的吧。” 从他反应来看,叶锦瑟感觉认了可能不但没有优惠,还可能被当水鱼狠宰。 在她还在犹豫时,他倒是先介绍起自己:“我叫萧学晨,怎么称呼?” 萧学晨。 小学生。 周曼也没叫错。 “叫我锦瑟就成,过来是来买车的,有什么好介绍?” “曼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给你推荐的绝对是同行性价比最高,包君满意。来来来,我带你进去看看!”有顾客上门,他立即喜上眉梢。 车展厅里停放各种品牌的车辆,不少顾客在试车,生意倒是很旺。 他兴致勃勃地向叶锦瑟介绍了不少车型,她也认真听,知道价格后都摇摇头。 “你喜欢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车呢?能说的具体点吗?”萧学晨有些气馁。 “要求不高,马力足,价格适合。” “价格预算是?” “一万。” 萧学晨一脸黑线。 哪里来的姑奶奶,一万块想买车。 也不是没有,不过要经常修。 思考片刻,萧学晨右手握拳击打了一下左手掌:“有一辆绝对符合你要求,跟我来!” 途径宝马、奥迪、本田,叶锦瑟目光看向一辆银色的比亚迪,皱眉道:“续航不太行。” 萧学晨摇摇头,指向旁边的一辆红黑色的摩托车。 “……” 见她默不作声,萧学晨感觉一片好意付诸东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春风650NK,它可是摩托车里的布加迪威龙,最高时速180km/h,最高续航400公里,操控性强,方便停车,比那些一万的二手轿车强多了!” 叶锦瑟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向他要了钥匙,骑上去试试,在车行附近绕了一圈,不经意间看到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孔,鬼鬼祟祟的,正往萧学晨方向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他左耳戴着耳钉,脸上痘痘跟满天星似的。 记得他叫黄毛,还是高利贷陈平贵下面的小弟。 陈平贵在青城开了不少夜场和放贷公司,养了一群打手,都在为段燕平服务。 黄毛来二手车行做什么? 叶锦瑟慢慢靠近,拿单反相机偷拍,安静地听他们谈话。 “尽快帮我放出去,不低于3万就成。”黄毛压低声音。 “这辆东风本田享域原价得10万,几乎全新,你确定?” “一周内卖出去,给你20%。” “这么便宜,不会是死过人的吧?”萧学晨高兴不起来,给了个质疑的眼神。 新巢 闻言,黄毛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他妈的无凭无据别瞎说……!” 香气扑鼻的话还没说完,他电话响起。 看了看来电显示,如临大敌,再和萧学晨说话,他语气都变了:“萧哥,整个青城二手车做的最好的就是你这里,帮帮忙,多少钱都好商量。” 萧学晨瞥了他手机一眼:“看来你有急事,车先放我这里,细节再详谈吧。” “好。”黄毛拍了拍他肩膀,随后接起电话,往停车场走去。 萧学晨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下这门生意,转眼发现叶锦瑟正围着那辆本田享域拍照,赶紧跑了过去。 “干嘛呢干嘛呢?你的车在那呢,这辆很贵的,超预算了。” “车主不是很急着放出去吗?我买得起。”叶锦瑟豪气地说,隐隐约约觉得这辆车不简单。 “别!这车我可没答应接下来,即便接下来也不会卖给你!” “为什么?”叶锦瑟饶有兴致地问。 “这辆车市值7万的,现在3万放出去,不像是出过车祸的,但肯定有蹊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别惦记了。”萧学晨摆摆手。 黑不溜秋的小学生还真是挺靠谱的。 “先帮我留着。”叶锦瑟笑了笑。 “那辆呢?”萧学晨苦着脸,指向摩托车。 “时间太短,体验不够。”她重新骑上春风650NK,猛踩油门,倏地一下人影越来越远,稀稀疏疏的声音传了过来,“借我一天。” 萧学晨先是震惊,很快震惊转为难以置信。 张了张嘴,他好几秒才挤出一句充满感叹的话:“周曼交的都是什么神仙朋友?” 叶锦瑟骑着摩托车,一路尾随黄毛,最后来到一栋8层高的红色建筑,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开进去。她假装在找路,试图混进去,被门口的保安以私人会所的理由拒之门外。 在附近的商场买了帽子和口罩,伪装一番,她来到距离红色建筑不远处的报刊翻阅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报刊老板娘聊天。 不到半小时,进去了叁四辆车,其中有一辆是红色法拉利,车牌AV6666。 段燕平的车。 想不认得都难。 看来,段公子有新巢了。 . 醉红楼一楼接待厅,陈平贵在沙发上抽烟,听到门外有声响,以为是段燕平,一个激灵站起来准备迎接,谁知道进来的是黄毛,他白了一眼,屁股又坐了下来。 “那辆车处理了吗?” “处理了。” 陈平贵“嗯”了一声。 几秒后,他还是不放心地问:“怎么处理的?” “开去报废厂报废了。”黄毛弱弱地说,心虚得很。 陈平贵舒口气,以说教的口吻说:“我陈哥不会白用你的车,给你卡里打了五万块,够你买一辆新的了。” ……五万还不够本钱。 “陈哥,前两天警察还找我们问话,不停地打听小丽的消息,警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吧?” 最近被警察盯上,陈平贵本就心烦意乱,被黄毛这么一问,心情更炸了,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奈何黄毛站的比较远,手不够长,他又懒得站起来,只得做罢。 “第一天出来混的?还是第一天被警察抓去问话?担心成这样,怂货!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陈平贵满脸厌恶地看着他。 头脑简单的黄毛开始自我反思,认为自己辜负老大的信任,陷入深深的自责:“陈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警察找上门是因为小丽经常出入天上人间,我们又是常客,才会问话,但问的都是些常规问题,再说了,段少和谢总叫我们办事,是我们的荣幸,知道吗?”陈平贵眼里的嫌弃收敛了几分。 黄毛察觉到陈平贵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几乎要热泪盈眶:“知道了!我会记在心里的!” “滚吧,我休息一会。”陈平贵懒得看他,像打发狗一样挥了挥手。 黄毛刚出去,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一头性感大波浪,妆容精致,很好地掩盖了岁月的痕迹,一身凸显身材的连衣裙,性感事业线快要溢出来。 陈平贵发出啧啧啧声,毫不掩饰脸上的垂涎:“段少真是有本事,连天上人间的客户经理欧姐都请来了,肯定能伺候好这里的大爷们!” “还不是图个熟人好共事,过来吧,段少在二楼餐厅东厢房等你。”欧冬梅娇笑。 陈平贵掐灭了烟,大步跟着欧冬梅。 “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待会儿悠着点,别犯错。” 陈平贵内心咯噔了一下,脸上挤满笑,绿豆大的眼睛几乎看不见:“还是欧姐对我好!” 他油腻的猪爪在她翘臀上掐了一下,满脑子都是应付完段燕平之后怎么操欧冬梅好。 东厢房里,餐桌摆满佳肴。 听到声响,段燕平眼皮都没抬一下:“坐。” 温和的语气令陈平贵感到极度不自在,觑视的目光移向段燕平身边的谢志康,谢志康视若无睹,正襟危坐,姿势乖巧得很。 见状,陈平贵也坐了下来,挑了一个与段燕平保持安全距离又不会感到疏远的位置。 段公子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淡淡地说:“今早,我还在公司开会,突然被警察传唤,理由是协助调查王小丽遇害的案子,你们有什么要解释一下吗?” 连续几天没睡好的谢志康脸色更白了,不敢直视段燕平。 好半响没声音,他移动视线,望向段燕平方向,迎接他的是一个冰冷坚硬的烟灰缸。谢志康整个人连同椅子往后倒去,摔了一个底朝天,刚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感到额头一阵剧痛,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腔。 往上一摸,一手鲜血。 段燕平右手拿着沾血的烟灰缸:“我要配合警方才有资格知道真相?” 死就死了 谢志康强忍疼痛,赶紧爬起来,从下至上地仰望段燕平。 “小丽,小丽她突然毒瘾犯了,她为了增加性快感,将海洛因和冰毒混在一起注射,没控制好量,直接猝死了,都是她的错,她自找的!”他满脸震惊恐惧,仍不忘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噢”了一声,段燕平毫不在意:“死就死了,尸体大卸八块,闹得满城风雨,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玩的有些过了,她身上伤痕太多太明显,碎尸是为了混淆警方视线,往仇杀的方向调查。”谢志康带着颤音解释。 “是这样吗?”段燕平透着压迫感的目光转向陈平贵身上。 深怕晚点回答,烟灰缸下一秒会落在自己头上,陈平贵点头如捣蒜:“嗯嗯!证据都销毁了,就连抛尸的车辆都已经报废。” “哐当”一声,段燕平把烟灰缸随手丢在餐桌上。 看到血迹溅到手上,他眉头还没蹙起,身边就递来一张纸巾,谢志康半边脸都是血,他依旧露出讨好的笑。 段燕平用眼神示意谢志康坐下,用纸巾慢慢地擦拭手背:“冒充小丽的女人找得怎么样?” 谢志康和陈平贵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太多进展。 “她很熟悉天上人间,调了最近2个月的监控,都没找到,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是没有进展。”段燕平皮笑肉不笑。 “暂时没有。”谢志康垂下头。 “这点事情都查不清楚,简直就是废物!”段燕平火冒叁丈,“她能假扮小丽,至少说明身高长相年龄和她差不多,有没有排查过附近路口的监控啊?” ……这个工作量很大,无疑大海捞针。 为今之计,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我立刻安排人跟进。”陈平贵赶紧响应。 明明头痛欲裂,都怀疑有脑震荡了,谢志康强忍着,分析道:“她身份有几种可能,警察,记者,竞争对手。” “如果是记者,为什么没有出现与我们有关的负面新闻。”陈平贵不明白。 段燕平斜睨了陈平贵一眼,仿佛在嘲笑他智商低,冷冷地开口:“报道了还好办,但她挺能忍的。你们给我听好了,出入醉红楼的人一定要严格检查,老头近期有考虑把源华全都交到我手里,这种事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但凡进出醉红楼的人都经过人脸识别和指纹识别双重确认才放行,绝对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可以混进来。”陈平贵立马表明态度。 “恩。”段燕平应了声,当是认可他工作。 “之前负责安保和IT的华裔库诺·贝克找到了吗?”谢志康问陈平贵。 “可能回墨西哥了。”陈平贵猜测。 “不用找了,我也不想要一个墨西哥人负责这些工作,趁机换掉。”段燕平吩咐。 “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全名贾仁意,他最近刚从牢里出来,技术很厉害,因为有案底,大企业都不要,他人就在门外。”谢志康很积极地推荐。 “有案底好,都在同一条船上,贾仁意……”段燕平念了两次,笑了,“假仁假义,好名字。” 很快,欧冬梅领了一个男人进来。 他中等身材,叁十岁出头,顶着蘑菇头,戴着一副黑款眼眶,穿着朴素,呆头呆脑的样子。 就这? 怎么看都是个二愣子。 “段少好!”贾仁意憨憨地笑。 “有什么能耐?”段燕平看着他。 贾仁意掏出手机,点了一个软件,播放一段录音,都是房间里叁人的对话。 段燕平的牙关紧了紧,太阳穴青筋凸起。 见状,谢志康和陈平贵脸色大变,纷纷提前为他感到悲哀。 “段少,要找出那个女人不难。”贾仁意不慌不忙道。 压了压怒火,段燕平冷笑:“哦?你有什么高见啊?” 贾仁意面色不改:“能躲过这么多监控,说明她早就有所准备,现在又没有任何动静,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满足于那晚上见到的听到的,肯定还会伺机而动,说不定她现在就在附近,我们可以安排些灵活的人手,重点留意你身边可疑的陌生人,相信很快就有线索。” 段燕平愣了几秒,思索了他一番话后,露出几分赞许之色:“倒是个方向,陈平贵,你跟进这件事。” “好的。”陈平贵点点头。 这下,谢志康才有心思用欧冬梅给的毛巾料理伤口:“你刚来没多久,怎么窃听到我们谈话。” 贾仁意走到沙发旁的插座那边,拔出一个充电插头,拆开后,里面竟装了窃听器。 “虽说进出醉红楼的都是贵客,毕竟人来人往,重要的谈话建议去一个专门防窃听的房间。”贾仁意将充电插头里的线路破坏掉,扔进垃圾桶。 “志康,这样的人才怎么现在才推荐?该罚!”段燕平难得走心地笑了。 “我的错!”谢志康放下沾血的毛巾,端起桌面的摆酒,一饮而尽,内心也随之舒畅起来。 他知道小丽那件事是自己玩过火了,现在举贤荐能权当将功抵过。 “我用人,只看能力,不看过往,既然你这方面技术强,就跟着平贵去监控室走走,看看有哪些需要调整的。”段燕平朝贾仁意说。 打发了贾仁意和陈平贵,谢志康机灵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段少,这个是新品,和烫吸效果差不多,优点是方便携带,想了可以随时来一口。” 接过他手里的烟盒,黑色包装,看起来稳重端庄,段燕平打开,抽取了一支,迫不及待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先是微微皱眉,后面神情有些恍惚,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连同声音都有些飘忽的感觉。 “恩,不错,这包装也容易销出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派人调查清楚贾仁意的背景,要是没问题的话叫他弄一间房间,专门防窃听的,日后我们都去那里开会。” “好。” 突然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陈平贵跑了进来:“今天门口保安遇到一个女孩,她的身高年龄和小丽差不多,通过调去监控,发现她在我们附近绕了好几圈,不过模样看不大清晰。” “还等什么?派人抓过来问清楚啊!”段少目瞪欲裂,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 追杀 离醉红楼不远处的报刊亭,大半天只有叶锦瑟一个客人。 她翻翻这本杂志,看看那份报纸,就是不买。 报刊老板娘终于看不下去。 “姑娘,杂志都被你翻旧了,不买的话就赶紧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买肯定会买的,这不还没下定决心嘛,选择困难症犯了。”叶锦瑟不为所动,眼神示意了醉红楼,以八卦的口吻问,“您知道那栋红彤彤的酒楼是什么时候开张的吗?生意一般般呀,都晚饭时间了,才进去五辆车。” 老板娘以一种“你真没见过世面”的眼神望着叶锦瑟,如数家珍:“那栋楼叫醉红楼,可不是什么普通酒楼,一般人都进不去。开张有半个月了吧,人家生意好着呢,现在还不是时候,晚上九点到半夜才热闹!” 这番话倒是令叶锦瑟感到惊奇。 照理说报刊亭营业时间一般都是早七点到晚七点,老板娘还知道醉红楼半夜的情况? “听你这么说,这老板真了不得,一般人都进不出去,能进去的都是什么人呢?” “不是一般人。” “……” 要么是个铁憨憨,要么深藏不露,刻意回避问题。 她重新端详这家报刊亭,摆放的是普通的杂志报纸和零食饮料,除了店面新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老板娘四十岁左右,脸色暗黄,长相普通,口音很重,不像本地人。 脑筋转了转,叶锦瑟心中一计:“最近不是在号召扫黑除恶嘛,世道不太平,建议你这里装一个监控摄像头来保障财产,最不济也有警惕作用,恰好我认识一个朋友,专门做这个生意,现在可以免费试用和安装。” “免费试用免费安装,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没有。 还得我掏钱。 不是为了能拍到进出醉红楼的人么。 “初始阶段,扩张市场,烧钱买用户呢,你要是觉得好用,帮忙推荐给朋友,还可以领现金红包哦。”叶锦瑟笑容可掬。 “小姑娘,我没钱,你找错对象了。”老板娘压根儿不上当。 她把自己当骗子了。 叶锦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旁边就是醉红楼,保安个个牛高马大的,我这边安全得很,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在这里闲晃荡。” 报刊亭老板娘一脸嫌弃地朝叶锦瑟摆摆手,催促她走。 也不知道她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醉红楼里出来了两个男人,来势汹汹地往她们方向走来。 叶锦瑟本能地把口罩往上扯了扯,恨不得将整张脸塞进去。 本能告诉她,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身份被识穿了? 没道理啊。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众多念头在叶锦瑟脑海里闪过,她快速地转身,背对他们,往停放摩托车的区域快步走去。 距离目的地还有5米,她感到肩膀一沉,有个男人的手搭在上面。 叶锦瑟膝盖微微一曲,身子往后旋转,灵活地摆脱了那只不请自来的手。 她暴露在口罩外的眼眸微弯,带着笑意:“有什么事吗?” 两个男人身材健壮,手臂皆有纹身,感觉并不好说话,叶锦瑟认得,都是醉红楼的保安,刚才就是他们把她拦在门口。 高个点的开声道:“你不是想进去看看吗?现在对外开放,你可以进了。” 叶锦瑟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一旦进去,只怕有去无回。 她可不会傻乎乎地相信两个保安会记得一个陌生人的需求,尤其还是2个小时以前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了吧。”叶锦瑟装糊涂,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还约了人,先走了。” “哥,还跟她扯什么扯,直接带回去得了!”稍微矮一点的男人粗着嗓子道。 要动粗的节奏。 叶锦瑟冷冷地看着两人。 任由他们带进去,且不说她能不能浑水摸鱼逃脱,长相身份肯定暴露,如果反抗,摆明告诉段燕平有个人在监视他。 横竖都不妙,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决定选择后者。 至少还有一个口罩帽子遮遮。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怎么样?”叶锦瑟露出惊恐的表情,音量飙高好几个度,突然发现了什么般,指向他们身后,“警察?警察叔叔!救我!有坏人想要抓我!” 她声音太大,说的话也太矫情。 一下子唬住做贼心虚的两人,他们憨憨地往后看,压根没有什么警察,意识到被骗后,一辆造型酷炫的摩托车倏地从身边驶过,车上的人正是叶锦瑟。 矮个子的男人:“艹!这娘们太鸡贼了!” 高个子的嘲笑道:“是你太笨。” 一直没见到人,黄毛不放心也跟着出来,看到两个二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像在演相声,被气到跳脚:“你两人他妈的还愣着做什么?他妈的吃屎长大的?赶紧追啊!” 两人赶紧一前一后地跑着追叶锦瑟。 黄毛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陈哥总说自己笨,这两人比他还笨。 “叫上其他兄弟,开车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黄毛咆哮道。 叶锦瑟骑上车就不停地加速,但回头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叁辆黑色的雷克萨斯紧跟其后。 我勒个乖乖! 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 几十万的雷克萨斯追一万的春风650? 太他妈荣幸了! 叶锦瑟身体的血液正快速地流动,整个人亢奋到极点。 她握紧摩托车把手,将速度加到80km/h,在机动车道和人行道中灵活地穿梭,景物和人都被她快速地抛在身后。 恰逢下班高峰期,汽车不如摩托车灵活,一时间她竟将距离越拉越开。 还没来得及开心,她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后面的车依旧穷追不舍,像讨债催命鬼一样。 宁杀错也不放过。 段燕平,你够狠。 叶锦瑟将车速飙到最快,接近180km/h,感觉连人带车要离地而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这次她不敢回头看了。 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撞上前面的车,分分钟车毁人亡。 怒火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一旦上了高速,摩托车就没有优势,速度被汽车疯狂地碾压,催命一般的喇叭声在她身后不停地响起,越来越近。 眼见就要驶出高速,叶锦瑟一鼓作气,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在前方交叉路口往右驶去,记得那边会有条小道,汽车开不进去,恰好可以开溜。 没想到,关键时候有两个小屁孩闯红灯! 叶锦瑟真想把他们家长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减速已经解决不了问题,迫在眉睫,她转变方向,然而车速太快,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叶锦瑟连人带车摔倒,整个人在地面翻滚了好几下。 即便带了安全头盔,她也有意护住关键部位,锥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过来,痛得让她忍不住怀疑人生。 双手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她轻轻拍了拍,勉强恢复清醒。 隐隐约约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玩脱了,再不跑就来不及。 叶锦瑟强行站起来,拖着受伤的身躯掉头就想逃,疼痛从膝盖袭来,一个趔趄,扑向地面。 在她以为自己要跌了个狗吃屎时,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腰,她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鼻翼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清新的木香调,夹杂一丝薄荷的味道,给人一种温暖清爽的感觉。 怎么会是他?! 安全头盔挡风玻璃裂了,她看不清他表情,耳边传来陆言修的声音:“还想去哪?” 不同以往的淡然,他声调很低沉。 叶锦瑟感觉到他生气了。 比她上次舌吻他,还要生气。 “回家。”她挣扎着站起来,“我可以自己走。” 陆言修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现在也不是要强的时候,叶锦瑟安分地窝在他怀里。 他怀抱温暖宽厚,很舒服,让人沉溺其中。 后方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吸引了她注意力。 难道发生车祸,道路堵了? 一到车里,叶锦瑟恢复人身自由,立即摘下摩托车头盔,放到一旁,趴在后排车窗玻璃。 有五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并排停在机动车道上,将一整条马路堵的水泄不通,包括追她的叁辆黑色的雷克萨斯。 没有一个人有种撞向劳斯莱斯。 黄毛那帮人气急败坏地下车,往她出事故的方向跑来,嘴巴一张一合的,肯定是在骂叁字经。 叶锦瑟扑哧一声笑了。 有钞能力真好。 “还笑得出来,看样子摔得不够重。” 她识趣地收敛唇边的笑,侧眸看向陆言修,他正望着自己。 眼眸漆黑,浮光隐隐,如同夜幕下幽深的大海,平静背后即将涌来滔天巨浪,似乎要吞噬一切。 “痛的,摔得很痛的。”叶锦瑟转过身来,乖乖坐好。 下一秒,她身子突然挨向陆言修,扑闪着大眼睛,小嘴跟沾了蜜糖一样:“不过,看到你就没那么痛了。” 帽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漆黑的头发滑落,她还带着口罩,目光澄澈而专注,流露出一丝丝讨好和服软,将陆言修的怒火堵在心口。 这家伙让他体验了一把当心脏病人的滋味。 脑海浮现她从摩托车上摔出的画面,心脏一阵阵发疼。 真的是……不知死活! 他真想狠狠地掰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为了段燕平以身试险,值得么? 难道为了报道,可以不顾生死? 叶锦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注意到汽车启动了,风景飞速地往后退。 “我们这是去哪儿?” 对于她的疑问,临时当柴可夫司机的展辰良不敢贸然作答。 他通过车内后视镜偷觑陆言修黑沉的脸色,忍不住紧张地咽口水。 共事多年,他从未见过陆言修这么生气,不由得对罪魁祸首叶锦瑟心生几分敬意。 陆言修被她气得半死,她却还有心情关心其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就近医院。” 想了想,他补充道:“摩托车以及车尾箱里的东西都有人跟进。” 叶锦瑟这才真正安分下来。 他处理事情向来周全。 突然,陆言修的手伸过来,探向她耳后,叶锦瑟条件反射性地要避开,忽而想到是他,莫名地心安,便坐着不动,指尖微凉,碰到她耳朵,轻轻一拉,帮她摘掉戴了许久而浑然未觉的口罩。 顿时呼吸顺畅了很多。 “虽然你有戴头盔,还是去医院拍个CT比较稳妥,顺便做个身体检查。” 他面色比起刚才缓和了些许,目光却不再望向她,而是落在车外的风景。 “还以为你要骂我。”语气软软的,糯糯的,带着委屈和无措,只差挤出眼泪来。 “不是时候。”陆言修强忍着卸甲投降的冲动,绷着脸。 “……” 难道要等到她做完检查,医生说并无大碍,他才重重收拾她? 像他能做的出来的。 希望医生可以把自己的情况说的严重些。 叶锦瑟一手趴向主驾驶椅背,朝展辰良说:“大哥,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麻烦开快点。” “叫我小展,或者辰良就好。”听到她的呼唤,展辰良都要疯魔了。 “良良?”叶锦瑟发挥创造力。 “……”展辰良不知道说什么好。 “确定要影响他开车?”看不下去,陆言修终于出声。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叶锦瑟赶紧缩回去。 “要是痛,看我。”陆言修说。 一时间叶锦瑟无言以对。 不看他,说明她在撒谎,看他嘛……越瞅越赏心悦目。 出浴 还真的转移了注意力。 被看的都不觉得尴尬,她更不可能尴尬了。 叶锦瑟找了一个靠得舒服的姿势,光明正大地欣赏陆言修的美色。 “……”他再次低估她脸皮厚度。 在她赤裸直白的注视下,陆言修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脸,看向窗外。 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车在青城立医院门口停下。 陆言修率先下车,向叶锦瑟伸出左手,绅士有礼。 她以为他顾虑自己有伤,打算撑着她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他掌心,双脚刚落地,顷刻被他腾空抱起,妥妥地继续当伤残人士。 其实,她并不习惯这样被别人照顾。 他走得很快,步伐很稳健,从容到让叶锦瑟觉得自己太瘦了,应该多吃点东西。 在微微的颠簸中,她光明正大地欣赏他美色。 下颌线干净利落,面容俊雅。 颜值天花板说的就是他吧。 医生护士们的靠近打断她的思绪,陆言修抱着她的架势让他们误以为叶锦瑟摔断了腿,赶紧准备移动护理病床,一番详细的检查,她不过是擦伤膝盖和肘关节,照了CT和磁共振,纷纷感叹她身体抗摔能力不是一般的好,稍作休息就可以继续活蹦乱跳。 陆言修全程一言不发,让叶锦瑟怀疑他在酝酿着怎么数落自己,赶紧抓住医生的手袖,嗷嗷卖惨:“总觉得手脚使不上劲,怎么办?会不会有后遗症。” “……那就留院观察一天吧。”医生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用了,省得占用医疗资源。”一直沉默的陆言修淡淡地开口。 叶锦瑟:“……” 护士给她的伤口上药后,两人结伴回家。 途中她再也享受不到伤残人士的待遇。 一到家,她腿脚利索到不行,一个劲儿往自己卧室钻。 “叶锦瑟,有本事你一辈子呆在房里。” 背后传来陆言修的声音,她愣生生地扼住脚步。 叶锦瑟。 他呼唤她全名。 相识十来年,他头一次这么叫她,带着淡漠、严肃和警告。 叶锦瑟心里委屈极了。 她不怕他发火,却为他冷漠感到难过。 相比之下,被骂好像变得没那么不可接受。 反正不管谁说她,她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先去换身衣服。”叶锦瑟闷声回应。 陆言修在沙发里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去,依旧不见她的身影,内心竟有些慌。 该不是医生检查出错,她晕倒了? 他从沙发里跳起来,跑过去直接推开她房门。 叶锦瑟正站在衣帽间挑选睡衣,身上仅裹着粉色浴巾,肩膀裸露,湿漉的黑发披洒在身后,衬得肌肤白嫩的过分。 眼珠子又黑又亮,一眨不眨地看他,无辜又疑惑。 特别勾人。 她所说的换身衣服,指的是卸妆洗澡换衣兼护肤……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就在叶锦瑟犹豫着是否应该尖叫一声才能符合此情此景时,陆言修蓦地转过身去。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陆言修嗓音沙哑的厉害,“你……你慢慢来。” 不等她反应,他已快速合上房门。 背靠着门,陆言修深深吸了口气,可怎么样也平复不了下腹的燥热感,快速走向吧台区,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房内的叶锦瑟眨了眨眼,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好像确实让他等久。 她就大方地不追究他直接闯进来的莽撞行为。 不过……他也没看几眼,她身材有这么差吗? 叶锦瑟忍不住跑到全身镜的位置,换了几个角度自我审视,转念想到他还在外面等自己,才快速地把自己收拾一番。 听到后方声响,陆言修身体微微一僵。 他能感觉到她离他越来越近了。 陆言修侧眸望向她。 叶锦瑟换了一件短袖衬衫睡衣套装,仅露出手臂和小腿,很正常的穿着,可要命的是他脑海里不自觉地脑补出她身裹浴巾的画面。 还是刚走出浴室,夹着沐浴后水汽的那种。 她身材修长高挑,肩膀削瘦,可该有的一点都不少。 皮肤白皙细腻,泛着健康的光泽,往下的胸线饱满浑圆,让人想rua一把。 越想越上头。 陆言修赶紧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大口水。 她浓眉打起了结。 他至于用见鬼的眼神看她吗? 这一身睡衣设计太丑了? 垂眸审视一番。 还好吧,她觉得自己审美水平还是很高的。 叶锦瑟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刚才……” 陆言修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 “我忘了跟你说,我会去洗澡。” 想了想,叶锦瑟又加了一句:“你可以顺便一起洗的。” “……” 他呼吸几乎是停顿下来。 明知她本意很单纯,两人同时分开洗澡,不至于耽搁他的时间。 这话落到他耳里,忍不住想到两人一起待在浴室里的场景。 顿时气血再度往下腹集中,好不容易缓下去的性器又有抬头的迹象。 有我 陆言修忍不住内心咒骂。 这些年他忙得过于清心寡欲,才会一而再再而叁对她产生反应。 稍微侧身,陆言修目光移到吧台后面的酒柜上,试图转移注意力。 见他半天不吭声,叶锦瑟觉得他还在为之前飙车受伤的事生气。 她还让他等了接近一小时。 想来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言修哥哥,今晚的事谢谢你。”她说。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站好,何况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还不如先发制人,还能落一个主动认错,态度端正的好印象。 然而,陆言修知道她一旦喊言修哥哥,准不会有好事。 叶锦瑟主动交代自己去有间车行挑选二手车,遇到黄毛卖车,跟踪他到醉红楼,以及被保安试图强行带走,最后演变成飙车的事件过程。 她一边观察陆言修的脸色,一边正儿八经地分析:“如果不是临时杀出两个闯红灯的小屁孩,我根本不会受伤的。” 一下子锅全甩了出去。 “给你颁朵小红花?”强行压下欲念,他睨了他一眼。 “……那倒不用。” “瑟瑟。”他语气轻柔平和,夹着一丝正经。 她心里明白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陆言修望着她倔色的小脸:“有没有想过,你在和谁作对?” 叶锦瑟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语调平缓又执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个人在和自己作对。” 她暗讽段燕平知法犯法,也吐槽自己不自量力,同时暗示陆言修是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 闻言,陆言修唇边漾开一丝笑。 她向来聪慧,只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你一个人,面对的是一整个泯灭良心的犯罪团伙,上次是在车上放炸弹,这次光明正大地在马路上追捕你,那下次呢?”陆言修一针见血地抛出问题。 叶锦瑟眸光微微一晃。 确实不敢想象下次会遇到什么。 见她默不作声,陆言修语重心长道:“要记住,你是一名记者,不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更没有超能力。” 叶锦瑟不服地反驳:“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超级英雄。” 还顶嘴?! 陆言修被气笑了:“为什么把不该背的责任拦在身上?对着段燕平穷追猛打?” 叶锦瑟嘴唇动了动,静默不语,眼眸却布满不甘。 她真实的情绪全然落在他眼里。 “别跟我扯记者的职责是还原真相这种屁话了。”陆言修嗓音又冷又沉。 这下子倒真的惊到叶锦瑟。 印象中,他总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模样。 现在竟然爆粗口? Emmm……总算有点烟火气了。 “事实就是这样。”叶锦瑟“哼”了一声。 这家伙真是柴米油盐什么话都不进。 陆言修放缓语气,耐着性子说:“段燕平这样的案件应该由刑侦警察去负责,由国家机关去侦查,你要做的,你能做的,就是等调查结果出来,用镜头和文字去记录,去传播,而不是以身犯险,明白吗?” “明白。”她说。 如此顺从听话,是不可能的。 她的偏执,只怕是给她戴上紧箍圈,唐僧念紧箍咒也无补于事。 “你不明白。” “……” 他说的,她都懂。 甚至有些感动。 他不是一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人,现在煞费苦心地说了一堆。 不过明白归明白,做往往是另一回事。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今天不是摔到人行道,而是……”陆言修眼前浮现她摔落在机动车道上,数辆轿车奔驰而过。 他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叶锦瑟发现他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赶紧伸手摸摸他额头。 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突然,陆言修扯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看着她,少有情绪的眼眸近乎执着的专注,要把她烙在心里般。 叶锦瑟像触电似的,浑身一僵。 “你要是有个叁长两短,让我怎么办?”他说。 空气骤然变得暧昧起来。 这话怎么越听越有歧义。 他……喜欢她? 惊人的念头在叶锦瑟的脑海里炸开,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她又听到陆言修说:“我怎么向谢老交代?” 陆言修松开她的手,面色和往常一样淡然。 仿佛上一秒刻骨般的柔情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叶锦瑟用指甲用力压向指尖,疼痛让她大脑恢复清醒。 这话串联起来,意思是如果她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向谢岳笙交代,意味他对她的照顾和关心,纯粹是因为谢陆两家是世交。 他在帮谢岳笙照看女儿,帮谢暮江照顾妹妹。 当然啦,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叶锦瑟很短促地“呵”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你不需要向谢岳笙交代。” 她要么喊谢岳笙全名,要么喊谢老头,却从未叫过一声爸爸。 在谢家很多人眼里,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叶锦瑟冷冷地开口:“也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婚内出轨,骗我妈妈感情,害了我妈妈一生的渣男,他之所以对我好,仅仅是为了弥补对妈妈的愧疚,让自己良心好过些罢了。说到底,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陆言修怔住。 他心里清楚,她对谢家的感情很淡薄,却没想到有这么浓郁的怨恨。 “如果有得选,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灯光下,她脸白的反光,眼眸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说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陆言修突然明白,她孑然一身,对世间没有多少留恋,自然无惧生死。 有时候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形成这样的性格,和她年幼丧母,又成长于谢家复杂的环境中有很大的关系。 陆言修无法言喻地心疼起来。 “所以你总是独善其身,不想和其他人有深入的牵绊,不会受到别人的伤害,万一你出事,你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他目光如刃。 叶锦瑟怔怔地看着陆言修,内心深深地震撼着,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被一眼看穿后的无所适从,甚至有一点点心事被戳破的狼狈。 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回应时,他竟伸出手来,轻轻地覆上她脸颊。 温热的指尖有着温柔和怜惜,她心底的触动更猛烈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 叶锦瑟的脸微微一侧,躲开他的手,躲开他的目光:“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但是陆言修不允许她逃避。 他将她的脸轻轻地移过来,面对自己:“瑟瑟,你听我说。” 叶锦瑟静默不语,她知道他的话还没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他声音轻柔。 一句简单的话,在她心湖漾开一层层涟漪,心口震荡。 对她好 “不管你遇到段燕平,还是未来的王燕平、陈燕平,你都不是一个人,不是孤军奋战的,知道吗?”陆言修缓缓地说,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怎么对我这么好?”叶锦瑟目光直勾勾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希望有个女儿。”陆言修以开玩笑的口吻应道。 内心的柔情蜜意一哄而散,叶锦瑟简单粗暴地吐出两个字:“你滚。” 不过大她十岁。 叶锦瑟想问一句,十岁的时候,你毛长齐了没。 她气鼓鼓的,表情很是生动。 全然没有刚才的厌世感。 “这里是我家。”他眼眸含笑。 “……” 她转身就想回房,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经过他身边时,一股力量拽住她手臂,她几乎整个人都跌落他怀里,幸亏腿脚利索,站直身子。 “干嘛?”叶锦瑟一个恶狠的眼球瞪了过去。 “段燕平的话题还没讨论完呢。”陆言修也挑明了态度,没讲清楚不给她走。 ……亏他还记得。 叶锦瑟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摆明了不配合:“你还想怎么样?” 对她孩子气的行为,陆言修没有半点不耐烦,修养好的极致:“我想你别再受伤了。” 倏地,她娇俏的小脸浮现一抹诡异的红。 “怎么啦?”他挑眉。 “没什么。”她闷声道。 她竟然把他的话断句成:我想你,别再受伤了。 实际人家明明的意思是:我想,你别再受伤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叶锦瑟,你有臆想症了。 另外一个声音跳出来反驳:明明是他说话有问题。 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得不可开交,叶锦瑟本体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想到哪就说到哪:“我也不想这样。” 陆言修“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疑惑。 前后是对的上的,但他觉得她不是在回应自己,反而像喃喃自语。 叶锦瑟嘴巴张了张,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怕死,但也不想找死,肯定会知轻重的。” “……”陆言修不置可否,她这话听听就罢了。 “真的!”她慢慢地靠近他,眼里尽是真挚,“你想想啊,我本来有机会踏进醉红楼,最终都没进去,说明我做事分轻重,不过呢,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由不得我说结束,段燕平猖獗到不放过任何可疑人物,他肯定会不死心地到处搜刮我的,与其过得终日惶恐,不如主动出击,你说是吧?” 陆言修没给她想要的反应,静静地看她扯。 叶锦瑟暗暗地叹口气。 她知道自己偏执,但没想到这位大佬也不好说服。 本是不喜欢解释什么,奈何她见不得他担心,如果能让他少点操心,稍微服服软也没什么损失。 “言修哥哥~你就放心吧!”叶锦瑟伸手扯扯他袖子,左右晃呀晃的,眨眨眼眸,“我不是孤军奋战的,有在和刑警合作,要不这样,我答应你,没有十足把握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好不好?” 她语调软软的,还刻意拖长了尾音,明显在撒娇。 至少说明她在乎他的态度。 这么一想,陆言修心里舒服了几分。 “怎么样让我放心?”他表面上依旧紧绷俊脸。 这个问题可真愁死叶锦瑟。 自认为已经给出答案了。 和警察合作,谨慎行动,很有诚意,但他还觉得不够。 叶锦瑟真想抛出一句:男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看在不满1个月,他救了她两次,还为此伤了手腕,就稍稍忍让一下吧。 叶锦瑟:“有进展及时跟你说。” 蓦地,她脑海闪过一个疑惑:“刚从车上摔下来,你怎么这么巧出现在那?不会在我这里装了追踪器吧?” “装追踪器倒是个好主意。” “别闹,我有隐私权。” “你怎么不和段燕平谈生命权,健康权?你那点隐私权在人生安全面前不值一提。”陆言修嗤笑。 他说的没错,包括她也有谈话给人录音的习惯,但她想到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犯罪,自己的行踪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即便这个人是陆言修,即便他是为她好。 “不行,你换一个。”叶锦瑟松开他手袖。 她拒绝并未让他生气,仿佛都在预料之中。 “换什么你都能接受?”陆言修饶有兴致地问。 “……你先说吧,不太过分的话,我答应的概率比较大。” 她语气很勉强,好似个人权利受到很大的侵犯,一脸苦逼,委屈到不行。 陆言修看着她片刻,扑哧笑了。 不想被她看到他笑了般,别开了头,肩膀轻轻颤了两下。 在她即将发飙时,他收起笑意,抛出要求:“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找我。” 叶锦瑟愣了两秒。 “很过分?” “……” “不想连累我受伤,别陷入危险就得了。” “……老狐狸。”叶锦瑟咬牙切齿。 陆言修心情大好:“别看我牛高马大,其实虚得很,分分钟被人打趴在地,可能没有上次那种好运气,你掂量着看吧。” 叶锦瑟望着他意气风发的神情,一言不发。 他这一招要比所有劝说她远离段燕平的话都来的有效。 不是不给她继续查,但时刻提醒她注意安全,任何的疏忽大意都可能连累这个“身体虚”的男人受伤。 好半响,叶锦瑟徐徐道:“我答应你。”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她回房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他视线里,陆言修敛起唇边的弧度。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耳边浮现她的问题。 是呵,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不得她受伤,见不得她难过,现在甚至见不得她孤单。 只想对她好。 有毒 ro use 8.c om 一个电话打断陆言修的思绪,手机传来展辰良的声音。 “事情办好了。” “按计划行事,后晚一起去参加明星慈善晚会。” “好的。”虽知他鲜少参加这些宴会,展辰良并不多问。 · 一整天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叶锦瑟一挨着床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段燕平继续派人追杀她,数量轿车在后面急速逼近,这次竟派上了专业杀手,用上了冲锋枪。 出膛的子弹奔着要命去的,精准的射向她。 就在叶锦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个熟悉的人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替她挡下致命一枪。 又是他! 总是他! 然而这次他们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眼见陆言修心脏的位置源源不断地涌出了鲜血,叶锦瑟被吓得心跳骤停。 “我……”他好看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一动。 我什么?看好文请到:p o18h k.c o m 她耳朵靠了过去。 第二个字是喜? 他想说我喜欢你? 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胸腔翻滚,叶锦瑟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还来不及消化他的话,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希望有个女儿。” 远处的子弹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突突突过来。 叶锦瑟猛地张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心脏砰砰地跳,速度快到险些窒息。 妈的! 陆言修,你有毒! 还没彻底缓过神,她仿佛又听到子弹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发现罪魁祸首是手机铃声。 扰人清梦的是周曼。 在叶锦瑟发飙之前,周曼的话率先蹦出来:“小色色,你那篇报道被主编选作杂志封面了,今天会出街,大家都觉得主题很好,铁定大卖。” 叶锦瑟回想一下,知道她指的是前几天她采访胡晓冰,揭露大学生群体攀比消费,且部分吸食笑气的现象,后果严重到甘愿出卖肉体,最终走上不归路。 她还特地做匿名处理。 “哦。” “就哦啊?” “又不是第一次。” 周曼想想也是,依旧很开心:“稿费下周打到你卡里,记得留意一下,主编说欢迎你随时回去,薪资好谈,不过……” “不过别盯着源华集团,我们惹不起,我知道了。”叶锦瑟不耐烦道,转眼想到摩托车的车主,稍微收敛暴躁的脾气,“萧学晨有找你吗?” “他见到我绕道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把他车骑走,连押金都没给,他没找周曼吐苦水,还挺讲义气。 “我看上他一辆车,打算买下来,下午约了陈清,你一块过来吧。” 挂掉电话,叶锦瑟没心情继续睡了。 简单收拾一番,她一推开门又看到陆言修。 他满身大汗,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毛巾,正擦拭额头沁出的细汗,有几根调皮的刘海垂了下来,随着他步伐轻微晃动,整个姿态潇洒又落拓。 勾人得紧。 “早。”陆言修看到她,眼角眉梢都透出笑意来。 盯着他好看得刺目的笑容,叶锦瑟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诡异的梦,情绪不受控地一顿暴走。 她转身就用力地合上门,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陆言修。 小家伙早上吃炸药了? 下一秒,门又被她打开。 “摩托车停在哪?钥匙呢?”她声音压得很低很沉。 “刚运动完,肚子很饿,一下子想不起来。” “……” 见她木着脸不说话,陆言修笑了笑,不再逗她:“钥匙在沙发区茶几上,车在停车场。” 既然他先服软,叶锦瑟总算有点表情:“哦,我准备做早餐。” “有什么?”陆言修眸光微亮。 “有什么吃什么。” 洗澡后,他换了一身衣服。 去到餐厅没看到叶锦瑟,沙发区茶几上的钥匙已经不见了。 看了看餐桌上的早餐,陆言修挑高了眉。 一共叁个餐盘,分别放着叁个荷包蛋,外加一瓶连包装都没拆开的纯牛奶。 叁菜一汤。 她确实没有食言。 ··· 叶锦瑟在停车场找到曾经跟它出生入死的春风650NK,打开车尾箱,吃饭工具单反相机完好无缺,忍不住松口气。 萧学晨大老远看到有人骑车过来,根据身形和车型推断出是叶锦瑟。 暗想着她还挺讲信用的,说一天就一天。 当他目光接触到摩托车时,表情大变,一阵哭爹喊娘:“我的小春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辆车和黄毛的东风本田享域,我都要了。”叶锦瑟把钥匙丢回给他。 顾客上门送钱的惊喜让萧学晨的眼泪挂在眼眶里,很快又拉长着脸:“黄毛的车卖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被迫腾空而起,衣领被低他半个头的叶锦瑟狠狠地揪着。 萧学晨惊慌失措地求饶:“女侠饶命啊!” “再说一遍!”叶锦瑟满脸阴狠。 “人家花了五万块,没道理和钱过不去嘛。”萧学晨眼泪汪汪。 “卖给谁了?!” “我叶姐,不是不想说,但这是职业操守,职业操守。”萧学晨双手抓着叶锦瑟的手腕,发现挣脱不开,更觉得日了狗,好声好气道,“大不了那辆春风650NK给你打个九折。” “八折。”叶锦瑟说。 “……”萧学晨忍着哭泣的冲动,一咬牙,“八折就八折。” “改装费你出。”叶锦瑟又说。 萧学晨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 原价卖五万,九成新按亏本价一万给她。 现在再打个八折,自己出改装费,真是血亏。 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想怎么改?” “减震欠佳,轮胎质量一般,顺便换个好的刹车片,颜色改成纯黑。” 巨大的凄凉感涌上萧学晨的心,弱弱地回应:“诺。” 叶锦瑟很爽快地给他转账,离开前还拍拍他肩膀:“不错,日后买车还找你。” 啊?还来? 萧学晨瑟瑟发抖,忍不住思索要不要换一门生意来做。 SM 从公安局里出来,陈清转角走进四人间咖啡书,看到四周没什么人,觉得这地方确实不错。她在老位置发现叶锦瑟和周曼正在吃午餐,桌面放着一本杂志,封面标题写着——大学生笑气成瘾,自甘堕落,第叁代毒品有多毒。 《一周刊》是周曼工作的杂志社出版的。 “这篇报道有理有据,言辞犀利,对家长,学生,学校都有警醒作用,局里不少兄弟都在讨论。”陈清走了过去。 叶锦瑟将最后一口的意粉吃完,喝口清水润润嗓子:“有品位。” 难得见她和颜悦色,陈清坐了下来,笑了笑:“心情挺好的嘛。” “她写的。”周曼指了指身边的叶锦瑟。 陈清有些出乎意料,轻轻地颔首以示赞许,坐下来后说道:“案件有新进展,事情太多,来晚了。” 她打量叶锦瑟两眼,发现她手臂关节有几处严重的擦伤,已经上了药,和她身上其他肌肤作对比,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受伤了?”陈清蹙起眉头。 “被几条看门狗追了两条街,小事儿,很快就好了。”叶锦瑟不以为然。 见她有所隐瞒,陈清没有继续多问,转到关心的话题上:“你在电话里提到的车是怎么回事?” 叶锦瑟也不废话:“段燕平养了一群打手,打手们的老大叫做陈平贵,他下面有个小弟最近急着卖车,小弟染了一头黄色毛发,人如其名也叫作黄毛,他挂出去的价格已经远远低于市场价,我怀疑那辆车上有小丽遇害的线索,不过现在已经被人买走。你可以调一下车行附近的监控记录,应该能查到车主。” “那辆车不会恰好是东风本田享域吧,白色的。” “你怎么知道?!” 陈清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今早接到报案,报案人是上了年纪的退休职工,他说新买的车里发现血迹,检查发现,他所说的血迹是老婆在菜市场买猪血,不小心沾到车上,然而稀奇的是我们在后备箱检验到少量人血,更详细的结果还没出来,已经有同事在跟进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如果真如你推测,不排除这辆车是将王小丽抛尸的车。” 周曼感觉自己在听破案有声小说,津津有味,一边吃薯条一边开口:“怎么会这么巧,色色觉得有问题的车,眨眼自己送到公安局,天要段燕平亡吗?” “你也觉得段燕平是杀害王小丽的真凶?”陈清目光落在叶锦瑟身上。 “他的嫌疑最大。” “不是我想泼你冷水,相关人员都问过话了,王小丽遇害当晚,段燕平正在参加青城商界青年领袖峰会,他有不在场证明。” 叶锦瑟觉得喉咙有什么堵住了,好半会儿才艰难地说:“怎么会这样。” “黄毛倒是可疑人物,我们会重点盯他。” “不会是他。”叶锦瑟摇摇头,“他最多算个外强中干的小跟班,如果真的是他,应该拿车去报废而不是卖车。” 陈清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查案不能只靠推断,要有证据。 叶锦瑟太想扳倒段燕平背后源华集团这座大山,反而容易偏离真相。 见陈清一直没吱声,叶锦瑟身子往后一靠,拉开两人距离,审视的眼神:“你不信我。” “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你不相信段燕平违法犯罪。”叶锦瑟眼里带着一丝愤怒。 “天上人间的照片还不足以证明什么。”陈清冷静地回应。 连警察都无动于衷,她一个小小的记者又能做什么? 叶锦瑟冷冷一笑。 “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 在她犀利又失望的注视下,陈清呼吸一滞。 “晚上有时间就去醉红楼周围逛一逛,看看哪个合法商人可以每晚都宴请高官贵客。”叶锦瑟抛了一句话,拎起手提包就走。 “色色,等等我啊!”周曼放下叉子,转念看到陈清坐在那有些尴尬,她朝陈清说:“清姐,我找色色还有事,先走了。” 走到一半,周曼又转过来说:“已经买单了哈!” 陈清:“……” . 周曼一路小跑才追上腿长的叶锦瑟,屁颠颠跟在后面:“色色,你去哪?” 她这一问倒是让叶锦瑟放慢脚步。 小丽遇害,段燕平又有不在场证据,她继续跟进黄毛那个线索显得没意义。 至于杀害小丽的凶手,警察肯定会继续追查。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 “有个兼职你接不接?酬劳接近五位数,一个下午搞定。”周曼边走边说,没留意到叶锦瑟停下步伐,一下子撞到她背上。 看来赚钱比调查段燕平更重要嘛。 周曼可怜巴巴地揉揉鼻子。 “什么兼职?” “明星合作稿,内容我都写好了,就差照片,你拍的角度好的话,还可以加钱。” “没兴趣当狗仔。”叶锦瑟撇嘴。 “其他明星你可能不接,这个打赌100块,你肯定感兴趣。”周曼一脸高深莫测。 “杨莹和段燕平?”她思索了一会儿。 周曼向她伸出手,叶锦瑟白了她一眼,忍俊不禁,从瘪瘪的钱包里掏出一百放在她手心。 “拍几张段燕平和杨莹的石锤照,曝光他们恋情,我猜杨莹想宣誓主权,顺便炒作新剧。段燕平可是青城的钻石王老五,身价千亿,他和当红流量明星的恋情,很有炒作空间。”周曼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格外兴奋。 “杨莹胃口真大,也不怕自己玩脱了。”叶锦瑟冷声嘲讽。 别人她确实不理会。 涉及段燕平,杨莹给的酬劳够丰厚,不过是偷拍几张照,划算。 “具体信息。”她问。 “明天下午叁点他们在青城香格里拉大酒店见面,具体做什么,你懂得啦,按照杨莹工作室给的消息,他们晚上六点会一起参加明星慈善晚会,晚会上明星荟萃,估计很难抓到石锤照,只能蹲酒店了,看你了。” “放心吧。” ... 夜深,醉红楼客似云流,觥筹交错。 如果挨着四楼尽头客房的门,仔细地听,可以听到鞭子抽打身体的声音,以及女孩的求饶与呻吟。 她哭得越凄凉,身后的男人就越亢奋。 深埋在胡晓冰体内的性器涨大一圈,谢志康俯身,伸出舌,舔了舔她肩膀伤口沁出的血珠。 “溜冰吗?”他在她耳边蛊惑。 单手从她腋下穿过,谢志康一把握住她沉甸甸的乳,掐住凸起的软粒。 “嗯……”乳尖传来尖锐的快慰,胡晓冰闷哼出声。 “溜冰”、“煲猪肉”都是圈子里特有的黑话,指的就是吸食冰毒的行为。 她听王小丽提过几次。 胡晓冰没有胆子直接拒绝。 谢志康握住她细腰,让她呈现半跪的姿态,一边抽插,一边说:“可以让你爽上天。” 肉与肉碰撞的啪啪声之中,胡晓冰喘着热气,声音娇滴滴的:“小、小丽也试过吗?” 听到王小丽名字,谢志康脑海闪过她的断肢残骸,分身立刻软了下来。 被眼罩蒙住眼睛的胡晓冰感官极其敏感。 她察觉到身后男人的异样。 “算了,后面有机会再给你试试吧,现在先来尝尝最新研制的春药。”他说。 抽出她体内的性器带出大量体液,紧接着胡晓冰感觉私处被塞入了一颗又一颗异物,起初冰凉凉的,紧接着传来一股噬人的瘙痒,疯狂涌出的液体顺着大腿根往下淌。 淫靡的画面让谢志康再度兴奋起来。 “反应真大。”他笑了。 胡晓冰流出了眼泪浸湿了眼罩,她双手被手铐牢牢地禁锢着,犹如待宰的小羔羊。 她发了疯般想要逃离,然而身体由不得自己控制,还必须依赖身后的男人填满体内的空虚。 终是忍不住,胡晓冰撅起屁股主动迎合男人嵌入体内的阴茎,哭喊着祈求谢志康操她,大力地操她。 即便鞭打她的皮鞭已经被鲜血浸染。 接近十一点,她接近逃亡地离开那间房。 胡晓冰用宽大的披肩紧紧地裹住自己,踉踉跄跄地出来。 正准备拦的士,熟悉的车辆停在她身边,她眼里掠过一丝诧异,看了看周围,醉红楼的保安似乎没注意到,她快速上车。 胡晓冰强忍身上的疼痛,担忧地说:“小黄哥,你怎么还敢来?听说警察和陈哥都在找你。” 黄毛从内视镜看向她,外露的手臂有几条触目惊心的鞭痕,条条见血。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收回视线,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小丽不是我杀的。” “要是不信你,我就不上车了。每次我们回学校都是你送的,你对我们这么好,我知道你不会害小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警察搜捕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最好出去避避风头。” 有次她和小丽半夜回校被抢劫犯尾随,侥幸逃过一劫。 黄毛知道这事,觉得回家和去青城大学的路线一致,自告奋勇送她们回去。 他没索要过任何回报。 “陈哥有说什么吗?”黄毛双手紧握方向盘。 “有听到他说,你躲着怎么帮你。他想帮你吧。”胡晓冰自己都不大确定。 “他愿意帮我就好。”黄毛稍微放心了些,叮嘱道,“冰冰,你要小心谢志康,尽量远离他,他不是正常人,很危险。” 胡晓冰以为他指谢志康SM,忍不住自嘲:“习惯了。” 她没理解他意思。 看来还不知道王小丽的死是谢志康造成的。 黄毛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快变天 青城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 凌晨两点,一台电脑还亮着屏幕。 忽而传来脚步声,移动的鼠标立即停下,她准备掐灭手里的烟,但来不及了。 “办公区域吸烟,陈清,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身后传来的是刑侦中队长韩肖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戏谑。 陈清收起稍微不雅的坐姿,敲了敲烟盒,弹出一根烟,递给韩队长。 “来一根?” “贿赂领导,罪加一等。” 他硬朗帅气的面容扬起一丝笑,嘴里嫌弃,身体却诚实地接过,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不错,就是薄荷味太浓了点,适合女孩子。” 说完,他瞥了一眼牌子。 黑冰万宝路。 “不满二十。”陈清看了他一眼,又说,“其他地方都卖二十五到叁十,青城的香烟和油价比起其他城市,便宜不少。” 蓄在韩肖竹脸上的笑淡薄了几分,他目光落在陈清电脑屏幕上,页面是段燕平的资料。 段燕平西装笔挺,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睥睨一切的姿态,散发出难以掩藏的优越感。 人模狗样。 韩肖竹别有深意道:“托他家的福,青城经济在省里排名前叁,源华集团贡献不少。” 察觉陈清眼里掠过诧异,他没有再解释什么,拍拍陈清肩膀,回自己位置拿一份资料。 “女孩别折腾太晚,皮肤变差,小心嫁不出去。”韩肖竹叮嘱道。 “韩队!”眼见他要走,陈清叫住他。 韩肖竹停住脚步。 “如果怀疑一个人犯罪,但没有证据,怎么办?” 空荡的办公室,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有力。 韩肖竹看向身后的女孩,她目光坚定。 想必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需要一个肯定。 “一个人再聪明,只要犯罪,就一定留下线索和证据,没有线索证据,你不会去找吗?”韩肖竹语气颇为严肃。 “我怀疑源华集团涉嫌走私原油和香烟,偷税漏税金额高达数十亿。”陈清看着他。 香烟还叼在嘴里,韩肖竹却忘了吸。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开口:“河边碎尸案的真凶抓到了?” “……还没。” “那你有时间想东想西?看来是最近的案子太少,闲得慌。” 陈清总算理解叶锦瑟的心情了。 愤怒,失望,难过,甚至有些无能为力。 她咬紧了牙关,努力遏制在胸腔翻滚着的怒气。 突然,她听到韩肖竹又说:“两周内抓到河边碎尸案的真凶,段燕平那个我考虑考虑。” “韩队!”陈清欣喜若狂,“你不愧是我们队里最帅的男人!” 明知道她在拍马屁,韩肖竹还是乐了。 “走不?稍你一程。” “不了,我想再看看资料,可能有别的线索。” “别弄太晚了,否则真没人敢娶你了。” 直到韩肖竹走了,陈清撇撇嘴:“关你屁事,老娘一辈子单身行不!” . 初遇Bar,位于青城中央商务区,在西班牙风情街众多特色酒吧里,红砖白墙,几何门窗,格外与众不同。 调酒师Ken在擦拭高脚杯,听到声响,进来的人是他老板谢暮江。 “在哪?”谢暮江问。 Ken指指二楼VIP包厢,痛心疾首的表情:“开了一瓶镇店之宝。” 什么?他最近不是禁酒么? 谢暮江大步流星地走向二楼。 陆言修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十叁四岁的小女孩,棕色蓬松短发,鹅蛋圆脸,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弯着,漾着笑意,人畜无害的模样。 “顾念念。”他蹙起了眉宇。 谁能想到她除了是已故老师顾桐的女儿,竟也是他堂妹。 “当年的车祸已经查清了,和您预想的差不多,不同于陆老夫人的说法,您二哥当初没醉酒,他是开车开到一半,突发心脏病,方向盘失控,才撞上顾桐的车。”亨特站在一旁,把另外一份资料递给他。 陆言修翻阅手里的资料,眸色愈发深沉。 母亲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难道担心他无法接受自己二哥撞死自己最尊敬的老师这个真相? 导致多年来,他都误以为二哥死于酒后驾驶。 看到道路监控录像记录的描述,陆言修眸光定住:“二哥的车速不算很快,顾老师完全可以避开这场无妄之灾,最后她竟然松开了方向盘,她一心求死。” 如果没有二哥这一出,按照顾老师汽车行驶方向,她一定会直直地冲进海里。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对顾家有所亏欠。 他再度凝望顾念念照片的眼眸透出一丝歉意和愧疚。 门被推开,谢暮江走了进来:“怎么样?我这里不比南山酒窖差吧?” 转眼,他看到镇店之宝已经惨遭毒手,安然地盛放在酒杯里,忍不住卧槽了一句:“你厉害了,被我妹下禁酒令,来这里闻酒解渴,但也太他妈浪费了吧,这可是98年的Petrus。” 见好友露出心痛得难以附加的神情,陆言修一丁点惭愧都没有:“醒好了,等你过来解决它。” 亨特收起资料,识相地告退。 “最新消息,上面将会调来一位新的官员,曲令瑞。”谢暮江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斜靠着沙发,“他很重视外商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是个干实事的人。” “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谢暮江有些惊讶。 “去年,他还是省里干部的时候,来过青城,段昌荣曾经托人求见,曲令瑞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让段昌荣先拿出20亿补税’。”陆言修缓缓补充一句,“青城快变天了。” 谢暮江看着他,他眼神浮光犀利,唇边挂着某种……成竹在胸又异常兴奋的笑容,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后怕。 段家要倒大霉。 “河边碎尸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受害者的运尸车被人莫名其妙地送到公安局,大家都说恶有恶报,天道循环,我看啊八成是你干的。” 谢暮江顿了下,脸上掠过一抹玩味:“锦瑟那丫头待在你那里,我放心,不过我可警告你,我就只有一个好玩的妹妹,可别欺负她,帮我盯着点,别让她乱跑。” 陆言修:“……” 到底谁欺负谁啊? ----- PS:填了《一念情深》的坑,陆言修对顾念念各种好是有很多原因的。 你不想? 五星级酒店房间里,窗帘拉开一条细微的缝,叶锦瑟通过高倍摄像头观察对面酒店总统套房的一举一动,除了看到打扮精致的杨莹,段燕平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下午一点她就到了,目不转睛地盯了四个半小时。 该不会是他放了杨莹飞机吧? 说时迟那时快,段燕平出现在叶锦瑟眼帘里,杨莹也不是吃素的,快速地把他引到最佳位置,投入他怀中,叶锦瑟选了最好的角度,按下快门。 保险起见,她拍了好几张。 远在对面的段燕平似乎有了被偷拍的恐惧症,他的防偷拍意识很强,猛地拉上窗帘,杜绝一切被偷窥的可能。 叶锦瑟一边回放硕果仅存的几张照片,一边感叹:差点点就白费功夫,这种钱也不好赚。 她收拾一番,下去退房,刚办完手续,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段燕平,他的旁边还跟着谢志康。 卧槽。 不满二十分钟。 包括见面前戏的时间。 速度惊人。 她竟心疼起杨莹。 别的明星曝光恋情一般都是劲爆的新闻标题,什么“ 开房缠绵8小时”、“恩爱15小时”、“酒店同住叁天叁夜”,杨莹的新闻标题可不能套模板,还是留给鳗鱼慢慢头疼吧。 她低头看手表,接近六点。 看来这个明星慈善晚会对段燕平还挺重要的。 顿时她有了跟过去的念头。 耳边传来一声“哎呀”的惊呼声。 凑热闹是记者的天性,叶锦瑟条件反射性地凑过去。 大堂旋转楼梯,杨莹心情烦躁,又赶时间,走得太快,高跟鞋一滑,整个人往地面扑去,眼见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一直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助她。 “小心。”杨莹耳边听到有人说。 声音清冽,稍微有点点低音炮,透着几分随意。 她侧首望过去,定住视线。 对面的男生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紧挨着金边眼镜,皮肤偏白,骨相很立体很美。 那双眼睛,眼型狭长,眼尾稍微向上翘,眼睫毛还很长很密。 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目光。 “没事吧?”身后的经纪人出声勾回她魂魄。 “没事。” 杨莹站直身子,快速打量叶锦瑟。 他身穿牛仔外套,里面搭配宽松的摇滚风格T-shirt,黑色西装裤和西装皮鞋,一米七出头,打扮粗狂帅气,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男生。 要不是他的眼神过于犀利,隐隐流露出一股没被驯化的野性,杨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个女生。 喉结不是很明显,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吧。 叶锦瑟不留痕迹地拉开两人距离,语气刻意带着一丝欣喜:“你是杨baby?” 杨莹的粉丝都这么称呼她,微微诧异,没想到自己带了口罩帽子,特地换一身朴素的衣服,还被认出来。 果然,她身上的明星气质藏都藏不住。 不容她反应,叶锦瑟又蹦出一句话:“我很喜欢你的电视剧,你有个角色叫杨小英,出身贫寒,凭借自己努力和坚持,在演艺圈闯出一片天空,奖项拿了个大满贯,让自己和家人都过上好生活。” “她身上的那股拼劲儿,跟你真的很像。”他说。 毕竟有些名气,杨莹听说过不少恭维话,唯独这句,她有异样的感觉。 仿佛被这个年纪轻轻的美少年一眼看穿了灵魂。 “谢谢。”杨莹说,感谢他关键时刻扶住自己避免摔倒,也感谢他有些懂她。 经纪人朝她眨眼示意时间紧张,她只得说:“我有事,得走了。” 上了保姆车,透过车窗,杨莹发现叶锦瑟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方向。 “感觉怎么样?”她忍不住开口问。 经纪人一边帮她拿出晚宴要穿的礼服,一边说:“简直惊艳,稍微包装,出道准能大红,就是气质太中性了,不男不女的。” 转眼,她笑道:“现如今奶油小生当道,他反而有市场。” 杨莹听到她嘲讽叶锦瑟,心生不满:“他才不是那些油腻腻的小男生。” “我的小祖宗,别想他了。”经纪人把礼服递给她,“赶紧换衣服吧,整个晚宴是你开场表演,虽然彩排过,但还是要提前到,千万别出半点差错,换好衣服,再画个美美的妆,你就是全场最靓的妞。” “要比钟灵漂亮。”杨莹哼了一声。 这太难为经纪人了。 她们根本是不同风格。 杨莹走的是甜美人设,平常打扮是俏皮可爱风,钟灵本身气质出众,挂在身上的标签是知性,清雅,温柔。 粉丝群体特点都不同。 “……肯定的。”经纪人附和道。 当她们抵达目的地——青城体育中心体育馆时,已经接近六点半,还未到正式开场时间,体育馆已经人山人海。 保姆车在明星和工作人员专用入场通道附近停下来,经纪人率先下车,给杨莹开了车门,她深呼吸,扬起一丝笑,缓慢下车,迎接媒体记者们的镜头。 在入口处她看到叶锦瑟的身影,不知道在和安保人员沟通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杨莹走过去。 安保人员认出她,态度良好:“他忘记携带邀请函了。” 叶锦瑟临时决定来,周曼在里面,正要来接她,没想到还撞上杨莹。 “他是我朋友,跟我一起进去。”杨莹说。 安保人员立刻放行。 “为什么帮我?”叶锦瑟不能理解。 “你刚才帮了我,现在把人情还给你。”杨莹答道。 叶锦瑟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去走红毯,你别乱走,这里人多。”杨莹又说。 “没事,我会找到你的。” 他言语流露出的笃定自信令杨莹感到惊讶,但晚宴工作人员已经过来,指引她往红毯方向走去,她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飘向叶锦瑟方向。 也说不上为什么突发奇想帮叶锦瑟,可能是他望着自己的目光过于纯粹,没有一丝算计、情欲或轻蔑。 “色色!你对这些活动向来不感兴趣,怎么也来了?”周曼跑到她身边,一脸开心,“要不是你说了自己穿什么衣服,真认不出你来!简直就像校草级的大帅哥!” “你在这,不能让你太孤单嘛!” “少来!八成是因为段燕……”周曼的话语戛然而止,好似发现了什么珍宝般,眼睛都直了,口里不自觉地吐出“WOW”的惊呼。 这货看到了什么? 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叶锦瑟顺着她视线,瞳孔里倒映出陆言修清隽的面容。 耳边听到周曼的感叹:“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她拉长尾音,生怕表现不了内心的惊叹。 陆言修不是明星,不少同行愣生生地把摄像头移到他身上,咔擦咔擦。 有些女性的目光比起鳗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差扑上去了。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周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就这么想睡他?” “你不想?” 刹那间,叶锦瑟心跳漏半拍。 不远处的陆言修身材笔挺,容颜俊美,气质无双,把身边一群涂脂抹粉的男明星衬得黯淡无光。 沉默了一会儿,叶锦瑟咬牙:“……太老了。” “老?”周曼总算回神,不太理解,“哪里老?最多二十五!” “过完今年十一月份生日,他都叁十一了。”叶锦瑟幽幽地泼凉水。 “这有什么?男人叁十黄金期!”周曼总算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又认识?” 为什么用“又”? 周曼想了想,讨论埃里克·霍华德的时候她问过一次。 不等叶锦瑟回应,周曼像癫痫发作般兴奋:“他、他走过来了。” 叶锦瑟看着陆言修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不管她伪装得多成功,他总能轻易地辨认出她。 慈善晚会 “在工作?”陆言修发现她背着摄影包。 叶锦瑟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多女性对他的视线过于火热,仿佛自己的专属被别人惦记着,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可以用不爽来形容。 这种感觉很陌生,还有点难以理解。 叶锦瑟神情很冷淡,隐约透出不耐烦,令陆言修不自觉地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 小家伙这两天的态度都这样,发生什么事让她不开心了? 难道觉得他管她太多? 还真不能不管。 她做事太没章法。 “我的位置在贵宾席第一排,忙完过来?”陆言修问。 “我能跟过去吗?”周曼举起手。 陆言修打量她两眼,目光移到叶锦瑟身上,笑而不语。 周曼泪眼汪汪布满渴望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我说了算?肯定要跟过去。”叶锦瑟脑门一阵黑线。 “听你安排。”陆言修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走了,待会见。” “……” 谁要见你?! 另外她话语权有这么大吗? 周曼痴痴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回过神来,叶锦瑟已经走得老远。 “他对你好好喔,话说他叫什么名字啊?”她屁颠颠地跟过去。 “……陆言修。” “人好看,名字也好听!” “粉丝滤镜太严重了。”叶锦瑟斜眼瞥她。 “怎么认识的啊?”周曼没心没肺,毫不在意。 叶锦瑟不大想理她,但太清楚她性格,有气无力地应付:“……哥哥的朋友。” “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哥哥呢?真想来一打哥哥的朋友!”周曼用羡慕嫉妒恨语气说着,转眼又八卦道,“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下子叶锦瑟真的炸了!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知道,她也为自己不知道感到不爽,准备顶一句“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时,同行们成群结队地涌向明星化妆间。 “怎么回事?”叶锦瑟眼疾手快地逮住一个问。 同行的表情就像是鲨鱼嗅到了鲜血,整个人激动到不行:“听说杨莹和主办方翻脸了,因为主办方把她开场演出延后。” 叶锦瑟和周曼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问:“开场show换成谁的?” 两人说的话唯一的区别就是周曼比叶锦瑟多了一个“啊”字。 “钟灵,不说了,我要去抢一手消息。”同行倏地一下消失,跑的贼快。 开场表演被换成情敌的节目,放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叶锦瑟进入体育场内部,大致观察周围环境。 这场慈善活动有很多明星表演节目,有些类似于大型明星演唱会,现场人声鼎沸,阵仗莫约有一万人了。座位结构作为分为内场和外场,内场有两部分,贵宾区域和明星区域,距离表演台最近,观感肯定最好了。 展辰良收到一条机密短信,以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修哥,警察已经查到黄毛的具体位置,如无意外,他今晚会落网。” 陆言修表情并没有太多波动。 段燕平的左右手分别是陈平贵和谢志康——陈平贵主要负责利用地下钱庄和赌场洗钱,他养一堆打手清理与段家作对的人;谢志康之前在海关东渡办事处船管科身居要职,帮段燕平打通海关的高层,以便走私原油和香烟,他还是段燕平的远亲,很受器重。 要扳倒源华集团这个财阀,抓一个黄毛是不够的。 何况,根据陆言修对段燕平的了解,他性格暴躁,为了赚钱比段昌荣更加不择手段,甚至有几分聪明,为人很好面子,对女人非常大方,还很注重自己在异性眼里的形象,王小丽遇害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完全不像段燕平的作风。 警察审黄毛估计问不出什么关键的信息。 不过,黄毛被抓,足够段燕平难受一段时间。 “提醒他们快速行动,避免夜长梦多。” “你说的担心他被……”展辰良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忽而,他视线一滞,快速放下手臂。 陆言修侧首,看到叶锦瑟坐在他身边,脸上漾开一丝笑。 他笑容抚平叶锦瑟内心莫名其妙的小烦躁。 “你怎么在这?”她不解。 “你怎么也在这?”陆言修反问。 “……工作。” “巧了,我也是工作。” “……” 跟他对话,容易来气。 叶锦瑟选择闭嘴。 “这是个慈善晚会。”陆言修却凑了过去,主动逗她。 “……”我当然知道是慈善晚会,还需要你提醒? “主题是山里的孩子看世界,所有善款用于给山区孩子建造公益图书馆。”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主题很好,不代表我要理你 “想不想多给孩子们筹些善款?”陆言修语带笑意,眉毛微微往上一扬。 蓦地,叶锦瑟瞳孔定住,呼吸有些不顺畅。 往日总是谦谦君子的俊脸挑起眉来,顽皮得很。 这种反差的气质……太撩人。 见她半响没反应,陆言修佯装失落:“原来你不想。” 心跳乱了节奏,叶锦瑟脸上的表情还是稳得一批:“……怎么筹?你出吗?” “我出多没意思。” “……” 叶锦瑟心率恢复正常,压根不想理他。 “段燕平出。”陆言修揭晓谜底。 看你 这下她好奇心被挑起来了:“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要是能坑段燕平的钱,绝对是一大乐事! 陆言修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向大屏幕。 原来活动已经计入开场倒计时。 而此时,叶锦瑟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怒瞪陆言修写满“佛曰不可说”的笑脸。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随着屏幕酷炫的5、4、3、2、1结束,抒情的钢琴声响起,灯光落在舞台中央,钟灵一身白色披肩纱裙缓缓上升,引发一大片尖叫声。 她拿起麦克风,一边深情演唱,一边从舞台中央向观众走来,长裙飘仙,举止优雅。 叶锦瑟认得她唱的歌曲叫《亲爱的小孩》,非常贴合这次慈善晚会的主题,再加上她本身气质出尘,声音富有感染力,唱功了得,迅速hold住全场。 也难怪主办方把这首歌当做开场节目。 手臂被人拍了两下,她疑惑地望向周曼。 “拍照呀!赶紧拍照呀!我们坐在第一排,视野最好,拍多点照片,有可能当杂志封面!” 现场歌声很大,叶锦瑟听不清周曼在叽叽歪歪什么,但从她神情大致判断出她希望自己多拍点钟灵的演唱会现场照。 “不拍。”叶锦瑟一脸冷漠。 “不是缺钱吗?”周曼不解。 为了赚钱,她都愿意接杨莹的合作稿,怎么拍几张钟灵的现场表演照就不行了呢? 她们的动静引起陆言修注意。 他侧眸,舞台灯光忽明忽暗,落在叶锦瑟小脸上,衬得她表情也阴晴不定。 “怎么了?” 他声音不小,足够听清,但叶锦瑟继续保持高冷的姿态。 突然,她肩膀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搂住,身体倾向他那边,她眸光错愕,没来得及酝酿出怒火,他已凑到她耳边:“谁惹我家瑟瑟生气了?” 他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朵,带来一阵酥麻感,涌上她心尖,晕红脸颊。 有些害羞。 作为记者,叁教九流的人都遇过,必要的时候,讲起黄段子也毫不逊色,现在却为他的靠近就害羞? 太不可思议了。 转念她意识到,他刚才是说我家瑟瑟? 我家瑟瑟。 听起来,还挺……悦耳的。 光线很暗,恰好掩盖住她脸上的红晕。 “告诉我,我去收拾他。”陆言修见她沉默,继续追问。 叶锦瑟双唇紧闭,总不能回答:我看钟灵不顺眼。 难道是因为钟灵长得太漂亮,能力又不错? 她自己也长得美,能力也好啊!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叶锦瑟撇撇嘴,微微侧过脸,对上陆言修的双眸:“表演好看吗?” 两人本来靠的就近,这下子就更近了。 都快鼻子抵鼻子。 她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望着他,陆言修能感觉得到她的呼吸,正若有若无地拂在他脸上。 很勾人。 眼前又晃过她身上仅裹着浴巾的娇俏模样。 过了好几秒,他清清嗓子:“我没在看表演。” 叶锦瑟瞳孔里透露出几分疑惑,转瞬又听到他说:“我在看你。”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只要他稍稍用力,两人就亲上了。 陆言修为这种冲动感到惊骇。 叶锦瑟沉浸在他那句:我没在看表演,我在看你。 他的意思是她比钟灵好看? 嗯。 算他眼睛没白长。 两人亲昵的姿态全然落在周曼、展辰良和钟灵眼里。 叶锦瑟还是美少年的打扮,身边的陆言修要比她成熟稳重得多,颜值能顶到天花板上,望着她的眉眼流露出浓浓的宠溺,甜到鼻子发齁。 周曼心想:不行了,我不行了,画面太和谐了,这CP必须得磕! 她知道叶锦瑟是女生,但展辰良不知道,见到他们这样,表情活脱脱就像见了鬼。 跟着陆言修多年,竟不知他有这个癖好。 还把魔爪伸向……男大学生? 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叶大小姐怎么办? 之前见他这么关心她,还以为他有脱单的可能。 这下好了,都是幻觉。 舞台上的钟灵心里更不是滋味,幸亏有提词器,否则分分钟唱错歌词。 她凝望陆言修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和痛彻心扉。 眼见不足以让她心死,她要听他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一曲《亲爱的小孩》结束,在热烈的掌声中,主持人登场,简单回顾活动历史,活动的目的和主题,最后竟然以很荣幸请到《The Face 2.0》总编辑埃里克·霍华德到场为由,请他上台讲话。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众多女明星的包围中缓慢走出来。 突然有缘目睹圈子里传奇人物的真容,媒体记者们纷纷惊声尖叫,随着摄像机跟着他,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一张神颜。 用帅和美都难以形容,皮相面相俱佳,每个角度看过去都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眼眸,透着湛蓝的光芒,如海般深邃。 现场气氛更加热闹了。 埃里克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正式讲话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顿时女性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叶锦瑟只觉得吵闹得可怕,尤其是身边的周曼,尖叫声都快突破天际了,赶紧用手堵住耳朵以保护耳膜。 反正他说的话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手背袭来一阵温暖,原来是陆言修很贴心地把手借给她,后面干脆把她的脸移到自己的方向,来了全方面的保护。 直到埃里克下台,陆言修才松开她。 叶锦瑟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弹出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这么久不见,就不想我吗?连一眼都不看,太让人伤心了。 骚里骚气的话,再结合前面发生的事情,叶锦瑟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是埃里克发给她的。 中文水平有进步。 叶锦瑟迅速回了一条信息——滚滚滚。 视线移向明星区域,埃里克淹没在女明星们的围攻里,他还能忙里偷闲给她抛个媚眼,做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令叶锦瑟觉得多看一秒都费神,却有一个意外收获。 杨莹似乎想离开这里。 “杨莹接下来不是要表演节目吗?”叶锦瑟问周曼。 “取消了,和主办方闹得挺大的,她还留在这里真是个奇迹。” “……她现在走了。” 叶锦瑟站起身,却被人抓住手腕,垂眸看着陆言修。 “去哪?”他问。 眼见杨莹要在视线里消失,叶锦瑟抽回手,抛下一句:“很快回来。” 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他觉得左边空荡荡的。 叶锦瑟一直跟随杨莹的步伐,直到她进入单独化妆间。 犹豫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杨莹在抽烟,没料到有人会进来,满目惊愕。 竟然是小美男,好像还是记者来着? 一时间,她夹着烟的手无处安放。 “放心,我不会拍照。一直想要你的签名,恰巧看到你,就跟了过来。”说完,叶锦瑟还特地合上化妆间的门。 才见两面,杨莹莫名地信任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叶锦瑟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拿起她面前的香烟盒把玩,被她一把夺过去。 “小孩子,别玩这个。”杨莹把烟盒塞进白色的香奈儿手提包里。 “有准备的人肯定不缺机会,别不开心了。”叶锦瑟说。 他在安慰她?杨莹忍不住笑了。 “有笔吗?” “……” “不是要签名吗?” “……”她只带了录音笔。 “你真的是我粉丝?纸笔都不带,还跑来向我要签名?” 相信我 杨莹嘴里反问,身体诚实地手提包里翻了翻。 最后,她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子倒出来,口红、散粉、化妆镜等小物件全落在梳妆台上,翻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一些过往演过的角色总结。她在空白的一页签上大名,撕掉,再递给叶锦瑟。 叶锦瑟把它放在随身背的摄影包里,主动帮杨莹收拾桌面的小物件,趁机安装监听器。 整理好,她说:“帮你拍个照吧。” 也不管杨莹是否同意,叶锦瑟已经拿出单反,对准她,架势很专业,眼神锐利如鹰隼。 仿佛换了一个人。 倏地,响起门锁扭动的声音。 杨莹慌张地掐灭香烟:“快走!” 叶锦瑟毫不含糊,迅速收起相机,压低帽檐,往门口走去,和段燕平擦肩而过。 她能感觉到段燕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 合上门,她掏出入耳式监听器,听到段燕平和杨莹在吵架。 杨莹声泪俱下地质问段燕平为什么把天泉山庄项目的形象代言人给钟灵,这次还把慈善晚会的首show给她,段燕平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反而指控杨莹水性杨花,下午才操完她,转眼她就搭上小鲜肉。 叶锦瑟心想:包括脱衣和前戏,都不满二十分钟,快闭嘴吧你。 两人吵得愈发激烈。 蓦地,耳机传来响亮的巴掌声,随后发出刺耳的响声。 许是杨莹被段燕平打了,身子撞到手提包里的监听器,导致有些噪音。 巴掌声二度响起,还伴随着其他物件坠落的声音。 这得多痛? 叶锦瑟努力压抑冲进去的念头,双手紧握成拳。 段燕平就是人渣败类! 拿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叶锦瑟气的身体直发抖,眼睛红了一圈。 就在她快克制不住的时候,一个人影袭来,把她拖到一个转身的角落里。 “怎么是……” 她嘴唇被他用手掌堵住,瞠大瞳孔控诉:你在干什么? 陆言修看到她跟着杨莹出去,很快段燕平也离开会场,猜叶锦瑟八成会在他们附近。 微抬下巴,向她示意走廊尽头,谢志康正走进化妆间。 很快,段燕平出来,他还整理了发型和衣领,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商业精英模样。 叶锦瑟耳机里传来杨莹竭嘶底里的哭声。 她死死地盯着段燕平离去的身影,眼神深恶痛绝:“他打女人!” 语调很慢很慢,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戾气,让陆言修看的心惊。 “每天有这么多人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叶锦瑟眸底的狠厉愈发浓厚。 陆言修一阵心疼,将她搂在怀里,轻拍肩膀安抚:“他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叶锦瑟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陆言修摘下她窃听的耳机,将她脸颊移向自己,让她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相信我。” 他眸光坚定,身上仿佛有有股神奇的魔力,可以抚慰心灵。 叶锦瑟暴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再给我一个月。”陆言修又说。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理智告诉叶锦瑟,这是不可能的。 源华集团是一座价值千亿的大山,连警察都望而却步,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轰然倒下? 可他是陆言修,他对她从未食言过。 “……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他们并没有得罪你。”叶锦瑟艰难地开口。 她知道他背后力量庞大,家族生意遍布全球,但她不想他涉险。 而且,对付段燕平和他背后的势力,对陆言修没有一丁点益处。 “谁说没有得罪我?”他说。 这倒是让叶锦瑟不解了。 陆言修挥了挥曾经为了救她而受伤的手腕。 微微一愣,叶锦瑟面上露出笑容。 见到她笑了,陆言修稍稍放心:“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往会场方向走去。 陆言修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力道有些强硬,有些霸道,却让她感到安心。 察觉到她步伐不够坚定,陆言修转身,注意到她的目光正落在两人手掌相交的地方,意识到他的行为有点逾越了。 以前抱过她,背过她,但小女孩已然长大。 在天上人间她吻了他。 他心里清楚,那只是危急关头的应激反应,没有任何男女感情成分,倒是他,总是有事没事梦到那个磨人的吻。 根本不正常。 就这么想着,陆言修不自觉加大手掌的力道。 他弄疼叶锦瑟了,但她向来不怕疼,没有表现出来。 叶锦瑟很犹豫要不要抽手,又担心他觉得尴尬,毕竟他是谢暮江的好友,看着她长大,牵手可能纯粹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怀。 “怎么不走了?” 她的眸光很坦然,没有不满,也没有欣喜。 陆言修心里一阵失落,很快压下这种复杂的心情。 这时候松开反而显得过于刻意,他继续牵着她,一直持续到会场,两人坐下。 这一幕让周曼脑补出几万字的言情小说剧情,什么壁咚,接吻,甚至少儿不宜的画面都涌入她脑海里,而展辰良则颤了颤嘴唇,无言以对。 会场,不少明星拿出私有物品进行慈善拍卖,目前正在拍卖的是——青龙奖影后钟灵的一幅油画,起拍价50万。 叶锦瑟不大懂画,绝不相信一个明星的业余之作价值50万。 小脸皱成一团,暗暗地想:应该没有几个冤大头竞拍吧?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显然,她错了。 有不少冤大头。 每次举牌都在原本基础上加多五万,陆陆续续加到100万。 “500万。”谢志康举牌。 顿时一阵哗然。 主持人都震惊了,口吃起来:“是、是500万吗?确定是500万吗?” 他还没来得及缓过来,看到有人举牌,竟然是中交建设的CEO展辰良。 “1000万。”展辰良慢慢地开口。 一时间,整个晚宴像炸开锅,人声鼎沸起来。 通风报信 “你……”叶锦瑟不可思议地望向陆言修。 她不清楚他公司是怎么运作的,但知道展辰良的行为肯定经过陆言修授权。 “稍安勿躁。”陆言修淡声说。 钟氏珠宝集团市值百亿,段燕平一定会继续追加,他对女人向来很大方,何况钟灵压根不是普通人。再加上源华集团是这次慈善晚会的赞助商,以他性格,绝不允许别人抢了他风头。 舞台上,钟灵表情也变了。 她看看陆言修,又看看段燕平,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 如陆言修所料,谢志康再度举牌。 “2000万。” “……” 今晚注定要上各大媒体头条的头版 “色色,快拍照呀!头条靠你了!”周曼又催促。 “要拍你自己来。”叶锦瑟把单反塞给她。 周曼露出怒其不争的神情,只得自己上手。她技术确实不如叶锦瑟,勉勉强强也能给主编交差。 主持人喊了句“2000万第一次,2000万第二次”,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时,展辰良又缓缓举牌:“3000万。” 主办方的高层都兴奋到晕倒了。 都是哪里来的神仙。 聚光灯全都笼罩在展辰良身上,他觉得自己要名声大噪了。 幕后老板陆言修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好似局外人般。 主持人激动的目光转移到段燕平身上,包括其他媒体也关注着段燕平的一举一动,让他骑虎难下,气到不行。 “还加吗?”谢志康忍不住低声问。 他们都知道,这幅画当然不值这个价,但段燕平高调惯了,丢不起这个脸。 段燕平面色铁青,夺过竞买号牌,心一横:“5000万。” 现场一片寂静,都连主持人也失去了反应能力。 钟灵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扯扯他衣服,他才缓过来。 “这位先生,你还加吗?”主持人看着展辰良,呐声问。 展辰良摇摇头。 见状,段燕平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下真的结束了,避免夜长梦多,主持人赶紧定锤,说了一堆致谢的话,莫过于肯定段燕平对慈善事业所做的贡献,代表山区的孩子们感谢他,最后请他上台讲几句。 段燕平身着白底衬衫,蓝色西装,发型整洁,举手投足,人模人样。 他手拿话筒,环视一周,有几秒顿在展辰良和陆言修身上,很快收回目光,义正言辞道:“应邀参加今晚的慈善活动,我作为源华集团的代表感到十分荣幸。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育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但在遥远的贫困山区,很多学校都没有设立图书馆,孩子们缺乏图书资源,为此,我代表源华集团以实际行动来支持教育事业,把关爱和温暖传递给那些孩子们……” 这话说得多漂亮啊。 谁又能想到,在天上人间,用水枪朝叶锦瑟胸口射水的是他;走私原油香烟,破坏经济发展,践踏法治跟海关分赃的是他;在化妆间暴打杨莹的也是他。 嗯,他还吸毒,养了一大堆古惑仔打手。 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此时,他竟然在台上领奖,还大谈做慈善的心得。 叶锦瑟讽刺地“呵”了一声。 她不满的情绪被陆言修发现,他问:“心里舒服点了吗?” 一股暖流涌向心头,身上的暴戾少了些许,她咧齿笑道:“替山里的孩子们谢谢你。” 这次竞拍的善款已经破了历届明星慈善晚会的记录。 她眼角眉梢染上笑意,陆言修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然而,蓄在她眸底的愉悦并未持续很久。 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她认得,这是胡晓冰的手机号码。 第六感提醒自己,一定有事发生。 “言修哥哥,可以借车给我吗?” “我开的话,考虑一下。”陆言修可没忘了她上次飙车受伤的事。 展辰良眼尖,立马说:“修哥带上我。” 他察觉叶锦瑟的表情有些僵硬,猜到她不想他介入,实在放心不下:“要不你叫上小陈,他开车稳当。” 陆言修朝展辰良摆摆手,向他拿过车钥匙。 两人往外走,确保周围没什么人,叶锦瑟给胡晓冰回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有水声,胡晓冰的音调压得很低,声线也不稳,仿佛在克制体内的恐惧感:“叶、叶警官,他、他们大批人马去抓黄毛,黄毛有危险!” 叶锦瑟迅速判断出她口里的他们指的是陈平贵和旗下的打手。 今天她才和陈清聊过,警察也在追捕黄毛。 看来陈平贵想抢在警察之前把黄毛灭口。 “地址以短信形式发给你了!”胡晓冰用恳求的语气说,“黄毛是无辜的,求求你,救救他!只有警察先找到他,才有可能活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你不怕我把你告密的事泄露出去?” 胡晓冰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等我消息。”叶锦瑟说。 瞥了一眼地址,陆言修带着她直奔目的地,车速很快,同时也很稳。 不做赛车手可惜了。 . 今夜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漆黑一片。 黄毛辗转换了好几个地方,最终选了郊区的一栋烂尾楼落脚。 他大半天没进食,肚子已经很饿了,但不敢去买东西。 成群结队的警察在追捕他。 再过半个月,他就22岁。 这是大部分人大学毕业的年龄。 如果他当初乖乖听父母的话,认真读书,也许不会沦落成今天这样。 手机铃声响起,竟然是胡晓冰打过来。 他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冰冰?” “我,你陈哥。” 黄毛不敢作声。 这些天他刻意躲着陈平贵,毕竟他知道不少地下钱庄和赌场的运转情况。 “你躲着我,我怎么帮你?”陈平贵又说。 这句话黄毛有印象。 他记得胡晓冰也曾经说过,难道真帮他? 表情有些动容。 “段少和公安局局长关系好,肯定能保你,不过这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是弄张假身份证,送你出国,段少给你50万,够你在国外生活,想去哪里?马来西亚?泰国?” 听不到黄毛的响应,陈平贵刻意道:“不想?算了,等警察找到你,在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不——!陈哥!”黄毛握紧手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我、我想去泰国!” “……你在哪?” 黄毛立即报了地址。 “别动,我这就去找你。” 陈平贵挂断电话,把胡晓冰手机丢给贾仁意,叮嘱他盯着胡晓冰,没抓到黄毛前,他不允许她乱跑。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出去。 包房里只剩下胡晓冰和贾仁意。 “仁意哥,手机可以给回我吗?”胡晓冰心急如焚,还得好声好气地问。 “……” “陈哥要你看着我,可没说不能给我手机。”胡晓冰可怜兮兮地说,“我保证乖乖待着,不让你难做。” 贾仁意受不了女生哀求,露出不耐烦的眼神,把手机归还给她。 他在一旁用笔记本玩游戏,声音外放,吵到不行。 胡晓冰趁机去洗手间,锁好门,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拨通叶锦瑟电话,向她通风报信,暗暗祈祷一切都来得及。 灭口 heh uan3.c om 时间慢慢流逝,黄毛越来越不安。 他下楼准备开车离开,但关键时刻,汽车熄火,竟发动不起来。 有叁四辆车快速地驶了过来。 黄毛拔腿就跑,发现自己被包围了,陈平贵向他走来,心头惊起一阵对未知的惶恐。 “不是警察,是我。”陈平贵笑道,“有什么好怕的。” 黄毛不自觉地慢慢后退,已经走投无路,抱着一丝侥幸,目光露出乞怜:“你、你真的帮我?”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帮你帮谁?”陈平贵说。 他话音刚落,黄毛被人从后方袭来,脖颈传来剧痛,很快晕过去。 再度醒来,他感到头脑嗡嗡地发热,一阵耳鸣,拼命挣扎,才发现自己双脚悬空,脖子正被尼龙绳紧紧地套住,越来越难以呼吸。 不远处,陈平贵正看着他。 怪不得我,都是你自找的。 黄毛面色青紫,双眼充血,猩红一片,死死地瞪他,布满震惊、疑惑和绝望。 他仿佛在说:为什么骗我? 陈平贵慢慢开口:“你怎么会傻到以为自己的命值50万。”. 看好文请到:po1 8yc.co m 烂尾的楼盘杂草丛生,没有一丝灯光。 车一停稳,叶锦瑟要下车,被陆言修制止了。 陆言修朝她示意了道路前方,停了四辆车。 在这个人烟罕至的郊区,压根不正常。 他目光扫了扫车型、车牌,莫约着时间,俊脸染上几分黑夜的深沉。 “瑟瑟,来不及了。” 叶锦瑟秒懂他的意思。 嘴巴张了张,仿佛有话想说,但说不出口,随后重重地摇头,表示自己不信。 她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小区门口走出几个人,身穿便服,其中一个是陈清,她正烦躁地用手搓搓脸。 叶锦瑟的身子重重地靠在副驾驶座椅上,眼神有些茫然。 很快警察会封锁现场,进行勘察,法医人员也会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陆言修启动汽车,离开这里,途中和警车擦肩而过。 叶锦瑟心有不甘,她给陈清打了通电话:“找到黄毛了吗?” 她暗暗期许黄毛逃跑了。 “死了。”陈清的声音有些怠倦,叹了口气,“脖子上套着绳索,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具体死因要等法医检查过才知道,现在还不能断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回去的路上,叶锦瑟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安分地跟着陆言修回家。 “有烟吗?”叶锦瑟突然问。 陆言修看着她,逐渐皱起眉头。 “对噢,你不抽烟。”叶锦瑟自言自语道,又说,“当我没问吧。” 她转身回房,走得很慢很慢,步伐疲惫。 “瑟瑟。”陆言修叫住她,对上她不解的眸光,“饿不饿?煮碗面给你吃。” 其实陆言修厨艺很一般。 有记忆以来,为数不多的下厨全都贡献给叶锦瑟了。 他的关怀令叶锦瑟感到内心一暖,但她实在没有胃口,也不想将就,硬挤出一丝笑:“不饿,就是有些累,有些困,想休息一会儿,我先回房了。” 在推开自己房门之前,叶锦瑟侧首,望向陆言修,发觉他的视线从未离开。 她读懂他眸底的担忧。 “阿修,今晚谢谢你。”她又朝他牵强一笑,殊不知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好好休息,有事叫我。”知道叶锦瑟确实很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不勉强她。 陆言修去厨房,给自己简简单单地做一碗面。 吃完后,他又动手煮一碗,特地加一个煎蛋,撒上碎葱花。 给躲在房间里的人发了一条信息——不小心面放多了,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要是饿就吃点,不想吃就放着。 他回到主卧,准备洗澡,刚解开衣服,听到手机振动了一下,赶紧走过去,屏幕弹出叶锦瑟的回复,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好”字是什么意思? 吃,还是不吃? 陆言修哭笑不得。 他洗完澡,身穿睡衣,一边用毛巾擦拭湿漉的头发,一边走向餐厅。 放在餐桌上的那碗面已经消失不见,叶锦瑟还特地洗了碗筷。 肯吃东西,还有得救。 回到自己房间里,陆言修收到展辰良的信息。 “修哥,事情办妥了。” “辛苦了。” “明天有个晚会,很多名媛都参加,你来吗?” “要去你自己去。”. 看到这句话,展辰良手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掰不直了吗?. 凌晨两点,主卧传来阵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不等陆言修反应,已经有人打开灯,一下子房间亮了起来,这对仍在睡觉的人而言绝对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酷刑。 陆言修从床上坐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眸,蓦地对上叶锦瑟的面容,瞬间清醒。 她……就在床边,和他大眼对小眼。 陆言修自下而上地扫视她,长发披在身后,穿着棉质及膝睡裙。 里面是……真空的。 要比看她身裹浴巾更刺激。 陆言修太阳穴突突地跳。 也太看得起我的自制力了。 叶锦瑟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红酒,面带酒意:“睡不着,起来陪我喝酒。” 她一开口,身上的酒气更浓郁了。 陆言修深深地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喝了多少?” 叶锦瑟掰手指认真地数了起来:“叁瓶?” 她自己都不大确定,下一秒笑嘻嘻地推翻:“好像是四瓶。” “还没醉,我的酒量是不是很好啊?”她把脸凑了过去,很自豪的模样,但身体已经是晃啊晃的状态。 只是没有醉倒而已。 手里捧的是限量版的珍藏酒,被她这样糟蹋,陆言修很心疼,但更心疼她。 不能让她再喝下去了,否则明天准头疼。 陆言修有裸着上身睡觉的习惯,很明显不太适合跟她有太多肢体接触,但他并不奢望叶锦瑟会乖乖地出去。 清醒的叶锦瑟可能还会趁机多瞟几眼,何况现在迷迷糊糊的。 他下床,走向衣帽间,还没来得及拿一件睡衣套上,被叶锦瑟拽住。 “身材很好,不用穿的。”她说。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裤? “来!喝酒!”她仰着头,凝望他,语气软软的,“不是很懂红酒吗?你跟我说说这些酒的故事。” 陆言修盯着叶锦瑟的眼眸有些深沉。 过了好几秒,他缓声道:“我不能喝酒,你忘了?” 叶锦瑟歪着脖子,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仿佛真不记得了。 “你说的。” “那我现在说,你能喝!” “……” 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顺着她的步伐去到饮酒区,吧台上放在叁瓶凌乱的空酒瓶,沙发区那里也有一瓶,以及一些开封的零食,沙发靠枕被她丢在地上。 要拆家的节奏。 叶锦瑟从酒柜杯架又取下一个葡萄酒杯,放在吧台上,感觉它有些晃动,殊不知是自己脚步在浮动,等它不怎么晃的时候,才往里面倒酒,差点就要溢出来。 陆言修不着痕迹地夺过她手里的酒瓶:“我帮你。” 叶锦瑟站直身子,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浓眉皱起,嫌弃的口吻:“你是不是买了假酒?怎么都一个味儿,苦苦的,涩涩的。” 假酒?他会买到假酒? 陆言修被气笑。 现在给她仙琼玉浆,都会觉得一个样。 “你喝太多了。”陆言修把她的酒杯移到自己面前。 “自己倒啊!为什么拿我的?”叶锦瑟伸手想把它抢回来,奈何手不如陆言修的长。 “哼!”她打了个酒嗝,语气张狂,“我喝酒可以不用杯子的!” 拿起酒瓶往嘴巴上灌,还没成功,她被陆言修制止了。 这下叶锦瑟真的生气了,横眉竖眼:“不陪我就算了,还不让我喝,你回去睡觉吧!这里不需要你!你走你走!” 她一边说,一边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推。 陆言修一把抱住她,但叶锦瑟练过跆拳道,挣扎起来很厉害,尤其仗着酒劲加持,手肘大力往后一顶,疼痛感席卷胸口,他闷哼一声。 不仅拆家,还家暴。 无奈之下,他只得加大力道,用手臂把她困在怀里,不容她动弹半分。 “难过就哭出来。” 他喜欢她 叶锦瑟自知体力拗不过他,安静了些许。 听到他的话,她怔怔地说:“难过?我怎么会难过呢?你想多了。” 闭上眼眸,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紧紧地绷着身体,极力压抑胸腔不断喷涌的情绪。 “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陆言修在她耳边低语。 叶锦瑟愣住了。 她不自觉地睁开眼睛,看向陆言修,豆大的泪水瞬息滑落。 “都不是你的错。”他重复刚才的话。 陆言修凝望她的眸光布满怜惜,语气无比笃定。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且坚定地告诉她,她尽力了,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是她的错。 叶锦瑟满心震撼。 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地吸了口气,滚烫的泪再度掉下来。 “是我的错。”她轻轻地说。 随后叶锦瑟舔了舔嘴唇,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脸上布满的自责和悔恨:“如果不是我假冒小丽,她就不会受到迁怒,也就不会死,黄毛也不会死。” “阿修。”叶锦瑟抬起眼睑,眼里布满血丝,嘴唇颤抖,艰难地说,“我、我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我不应该休学,不应该回到这里,不应该螳臂当车,自以为是!”她唇边扬起自嘲的笑,“我大错特错。” 最后几个字,她念的极轻,泪水打湿脸颊,滑入唇边,又咸又苦。 “你能放弃吗?”陆言修问。 他的话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她心头。 叶锦瑟紧紧地抿着唇瓣,眼神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继续查下去,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除了王小丽、黄毛,肯定还会有李小丽,陈小丽。”陆言修垂眸,望着她满是倔色和痛苦的小脸,“这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路,你能放弃吗?” “不能。”叶锦瑟眼里光芒灼灼,“我做不到。” 她不自觉地抓住陆言修手臂:“一开始,我以为是简单的官商勾结,到后面,他们吸毒,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离真相越近,就越放不下,我……我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叶锦瑟收紧五指,指甲深陷他皮肤里,浑然未觉,仿佛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一抹嗜血的杀意:“甚至想过,一枪崩了段燕平。” 她身上戾气太重,重到无法质疑她的话。 半响,他没说话。 叶锦瑟抬眸,看向陆言修。 他凝视她,眉眼里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怜惜和柔情。 突然间,叶锦瑟意识到自己说了混蛋话,为怀有杀心感到害怕和不适。 情绪变化全然落在他眼中。 陆言修伸手,指腹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唇边挂着浅笑:“瑟瑟,他不配。” 叶锦瑟瞳孔微微一缩。 “对他这样的人,死了太便宜。”陆言修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段燕平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用余生在牢里感受孤独,恐惧,直到绝望,奔溃。” 声音依旧温润悦耳,吐露出的话却令人头皮发麻。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放弃吗?” “我只是希望你别受伤。” 叶锦瑟紧抿着唇,神情有些恍惚。 这次她没受伤,却见证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什么都做不了。 他掐了掐她脸颊,夺回她注意力。 迎着她沁满怒火和警告的明眸,陆言修加大手上的力道,拉长她的脸,沉声说:“该为黄毛和王小丽死亡负责的人是段燕平,他可能在开香槟庆祝,确定要继续自责?” 叶锦瑟看着他,良久没说话。 直到他松手,她揉揉有点疼的脸,语气有些憋屈:“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完全没有线索。” “现在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 “睡觉!” 她被他腾空抱起,往房间里送。 陆言修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摸摸她头发:“好好休息,明天再战。” 在他转身的一瞬,一只手抓住他手腕。 身后送来她软糯的声音:“可不可以留下来?” 陆言修怔住。 心跳在加速。 “像小的时候一样,在旁边陪着我。”她又说。 陆言修闭上眼眸,仿佛在压抑什么,过了几秒再缓缓睁开。 他搬来一个皮质矮凳,坐在上面,对上她的目光:“你睡着我再走。” “今晚可能要辛苦一会儿了。”叶锦瑟紧紧地攥着他手腕。 “还不闭眼?”陆言修故意拖长尾音,生怕她听不出威胁。 叶锦瑟立即阖上双眸。 许是因为太累,又喝了酒,她很快睡着。 陆言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皮肤白皙细腻,睫毛纤细浓密,如扇形般展开,一定程度上盖住黑眼圈。 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 他心口荡起怜惜。 好强,执拗,一根筋,还有些冲动,脾气也不怎么好。 偏偏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善良,勇敢。 陆言修凝望她的眼神愈发柔和。 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她脸颊,指腹轻轻地抚摸。 “不要走……” 空气中突然响起她的声音,他手指不由得一僵。 她眉头微微蹙起,唇瓣又动了动:“言修哥哥……” 陆言修脸色变得复杂。 她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他感到开心,但哥哥两个字冲淡了心头的欣喜。 竟不想听到她喊自己哥哥,宁可她没大没小地跟着谢暮江叫他阿修,至少没有年龄辈分的区别,显示普遍意义上的平等。 不愿当她哥? 陆言修的瞳孔骤然放大,似乎这些天怪异的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 他喜欢她? 这个念头来得触不及防,甚至难以接受。 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当妹妹。 要推翻多年的认知,太难。 而且她小他太多。 就在这时,叶锦瑟翻了个身,他的手掌被她用脸颊压着,她浑然未觉,蹭了蹭,唇角微扬,碰到他指尖。 陆言修心脏颤了一下。 小家伙的唇形漂亮,不薄不厚,淡淡的粉色,还很柔软。 再度回味起她唇舌的滋味,那种感觉入骨难忘,陆言修望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完了 喉结上下地滑动。 他不自觉地往前凑。 床上的女孩睡得一脸香甜,浑然不知危险已经在逼近。 即将碰到唇瓣的瞬间,陆言修的吻落在她耳边的发丝上。 头发软软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她沐浴后的味道。 本就汹涌的欲望越烧越烈,他额头青筋一根根冒了出来。 不能再待下去了。 陆言修轻轻地抽回手,临走前不忘替她掖了掖被子,合上房门。 动作流利快速。 背抵着门,陆言修仰头,微微喘了口气。 现在他满脑都是她柔软香甜的唇舌,她身裹浴巾的画面,甚至她身穿睡裙,在床沿喊他起床喝酒的模样。 她脸颊泛红,带着撩人的酒气,向他靠近:“你身材很好,不用穿。” 眼见控制不住,陆言修猛地甩甩头。 他冲回自己房间,跑进浴室,快速地洗了个凉水澡,勉强压下燥热感,把头发吹个半干,躺回床上。 翻来覆去,脑里想到的还是叶锦瑟。 “我去洗澡了,可以顺便一起洗。”她在耳边呢喃。 操! 陆言修猛地睁开眼。 完了。 真的完了。 . 叶锦瑟醒来,看看手机,时间还早,准备再睡一会儿,想起什么般,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去客厅和吧台溜了一圈,四周干净整洁。 隐约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还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泛疼的太阳穴提醒她,那些都不是梦。 只有一个解释,阿修帮她收拾残局。 她在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冻的咖啡饮品,刚拧开盖子,一只手横了过来,她对上陆言修的眼眸。 他顶着两个熊猫眼,眸底蕴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深沉,专注,好似还有一丝烦躁? 还有能让他心烦的事儿? 她实在琢磨不透,扬起唇瓣:“早啊!” “别总是一早喝冰咖啡。”陆言修把一杯水递给她,“喝水,对身体好。” 一点味道都没有,她才不想提前加入养生大潮。 叶锦瑟一脸嫌弃。 然而,她还把咖啡放回冰箱,接过他的好意,喝了口温水,感觉舒服些了,忍不住问:“昨天没睡好?黑眼圈好明显。” 陆言修:“……” 蓦地,叶锦瑟回想起昨晚的所作所为,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 “昨晚谢谢你了。” 这段时间,总在跟他道谢,要比她头二十年所说的总和还多。 “就一句谢谢?”陆言修语调微扬,仿佛在说她没诚意。 “周叁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啦?”他嘴里反问,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请你吃饭,去南山酒窖,听说那里的红酒不错。”她眨眨眼睛,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人。” 必须不错!他直接收购了叁家法国波多尔地区一级葡萄酒庄,致力于将南山酒窖打造成青城最好的葡萄酒餐厅。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陆言修饶有兴致地笑问。 叶锦瑟默了一会儿,很想说:多一个人就不买单了。 她不想让陆言修点菜的时候有心理压力,毕竟他帮的都不是小忙,要是吃饭的时候顾虑这顾虑那,不如别请客,在家里给他做蛋炒饭得了。 “方便我们说话呀!”叶锦瑟仿佛确有其事地说。 陆言修俯视她,眼神清朗如水,让叶锦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在她犹豫说出实话的时候,陆言修说:“就这么定了。” 他清隽的脸浸染了浅浅的笑,越来越深,像是内心深处一路加深的愉悦。 叶锦瑟有一瞬间看呆了。 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你去运动吧,我待会儿出门,会给你做好早餐的。” 这下陆言修再也不问她有什么吃了。 他吃什么,由她决定。 陆言修运动完,第一时间去了餐厅。 餐桌上摆放着玉米百合肉末粥,香煎吐司片,意大利早餐肠,外加一杯热豆浆。 色香味俱全。 与上次的叁个水煮蛋放在叁个餐盘上的早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陆言修忍俊不禁。 ... 青城公安局。 陈平贵被一个警察和陈清夹在中间,被迫跟着他们往审讯室走去,途中见到也被带来问话的胡晓冰。胡晓冰一看到他,马上畏畏缩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眼角余光仍是捕捉到陈平贵投过来的目光,布满阴沉和警告,她感到浑身一冷,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见陈平贵放缓脚步,陈清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力道很大,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陈平贵恶狠狠地回头,怒视她,内心直骂。 臭娘儿们!等我出去有你好看! 和他敢怒不敢言不同,陈清木着脸,张嘴就骂:“你他妈的看什么看?现在轮到你了!” 审讯室内,陈平贵坐在椅子上,被迫戴上手铐。 距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长方桌,对面正坐在两个刑警,其中一个是陈清,另一个25岁左右的青年,利落寸头,单眼皮,高鼻梁,眼神也相当犀利,叫韦令杨。 “姓名。”陈清声音冷淡。 陈平贵背靠着椅子,很放松的姿态,翘起二郎腿,挑衅道:“警官,又不是第1次来,这些话能省就省吧。” 韦令杨一听,有些按捺不住,想站起来,被陈清快速摁住。 陈清缓缓掀起眼皮,看向陈平贵:“劝你好好配合,否则你可能还要来第3次,第4次,每次待够24小时,你自己看着办呗。” 漫不经心的语气,句句透着威胁。 陈平贵和她对视几秒,最终扛不过,咬咬牙,挤出几个字:“陈平贵。” 陈清用笔记录他的话,又问:“年龄。” “……39岁。” “职业。” “端诚集团CEO。” “端诚做什么的?” “为中小企业、私营业主提供融资和咨询服务。”陈平贵开始不耐烦了。 “不就是民间放贷嘛,地下钱庄。”陈清斜斜地勾唇,语带讽刺。 “警官,我们有经营许可证,合法经营的。”陈平贵脸色很不满。 陈清见他坐直身体,往前倾,呈现出一个攻击性的姿势,仿佛想在气势上压倒她。 她不痛不痒道:“合不合法,我们会查。” 瞬息间,她看到陈平贵的眼神有些闪躲,这是真心担心她查端诚集团的合法性,但他神情转瞬变了,笑容可掬:“我们行得正,坐得端,经得起查。” 他对公司的账很放心。 陈清握笔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问:“你和黄毛是什么关系?” “他是公司的销售。” “为什么杀了他?” 陈平贵心突突的跳了一下,有些恍惚。 在开口的时候他立即发现陈清在给他挖坑,暗骂臭娘儿们,压着怒火:“警官,说话要有证据,不能为了破案,随便冤枉好人啊!” 好人…… 陈清冷嗤一声。 韦令杨看不下去了:“清爷,还跟他费什么话,我们手头明明有足够多的证据。” 证据?他们手上有什么证据? 陈平贵皱眉,忍不住回顾作案细节,试图找到漏洞。 他表情落在陈清眼里,陈清反而训斥起韦令杨:“急什么急!总要给人坦白从宽的机会。” 说完,陈清看向陈平贵,语气缓和:“陈平贵,说吧,怎么杀黄毛的?” 她从问为什么杀到怎么杀,好似陈平贵已经承认自己是凶手般,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监控审讯室,韩肖竹目睹全程,勾唇笑了。 她和令杨一唱一和,配合的不错。 陈平贵满脸横肉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显然有些紧张了。 “主动坦白,可以从宽处理,我们想帮你,你也要给我们帮你的机会才行。”陈清乘胜追击。 调查记者 青城大学·北区女生宿舍楼6栋。 胡晓冰单手拿着电话,推开窗户,透过缝隙俯瞰楼下:“到了?” 在宿舍楼门口没看到叶锦瑟,她只留意到有个打扮清爽颜值逆天的男同学,他也在打电话,可能等女朋友吧。 就这样想着,男同学忽而抬头,眸光精准地看她,吓得她心猛地跳一下。 “你被警察盯上了?”叶锦瑟留意到宿舍楼附近有便衣,压低声量。 “……黄毛死了,我当晚连夜被带去审讯。” 一早还被叶锦瑟骚扰,胡晓冰自知躲不过,干脆不去上课,请假一天。 “宿舍有人吗?” “舍友都去上课了。” “你别下来,我上去。” “……”她真上来?她这个样子宿管阿姨能放行吗? 胡晓冰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确认身上的伤痕都被衣服遮住,正犹豫要不要收拾一下脏乱的宿舍,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胡晓冰看到叶锦瑟。 她已取下帽子和眼镜,长发披肩,牛仔外套搭在手臂上,恢复女生该有的样子。 帅气落拓,又明艳张扬,这么复杂的气质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 如果手上没提着豆浆油条,很适合去T台走秀。 见胡晓冰干愣着,叶锦瑟挤了进来,合上宿舍门。 她环顾周围,四人间的宿舍,上面是床,下面是桌椅。 叶锦瑟把早餐放在胡晓冰的桌面上,注意力放在隔壁的空床,用食指擦了一下,沾到不少灰尘。 这应该是王小丽的位置。 “吃完我们再聊。”叶锦瑟拉开椅子坐下来,扬扬下巴。 对于她自来熟的行为,胡晓冰并不觉得奇怪,咬一口油条,喝一口豆浆,眼角余光撇向叶锦瑟,叶锦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贴在墙上的照片,照片上她和王小丽笑得很灿烂。 一时间胡晓冰百感交集。 “黄毛我没救到。”叶锦瑟突然说。 胡晓冰喝了最后一口豆浆,顿觉刚才还觉得发甜的豆浆有些苦涩。 好几秒后,叶锦瑟喉咙深处溢出叁个字:“对不起。” 深沉的,遗憾的,透着浓郁的歉意。 胡晓冰的眸光微微晃了一下,没想到像叶锦瑟这样自傲的人会向自己道歉,望着她,轻声说:“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叶锦瑟嘴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愧疚感少了很多。 她目光变得温柔了些许。 胡晓冰:“那晚,给你打了电话……” 叶锦瑟心里明白她在担忧什么,掏出手机,宿舍响起胡晓冰的声音:“叶、叶警官,他、他们大批人马去抓黄毛……” 胡晓冰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有电话录音的习惯。”叶锦瑟按了暂停键。 “你想怎么样?”本以为她是值得信任的。 “之后,你给我电话,再也不会录音了。”她微微一笑,当着胡晓冰的面,删除这段音频。 胡晓冰呼吸一滞,明白她意思。 跟她聊天,心情像坐山车般忽上忽下。 走到饮水机,胡晓冰给自己倒杯水,喝了口,这才又倒了一杯,递给叶锦瑟:“谢谢。” 她当面删除自己爆料的证据,提醒自己不用担心被揭发,叶锦瑟在展示诚意。 接过水,叶锦瑟仰头喝了半杯,一脸正色:“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为什么能确定黄毛不是凶手,又知道陈平贵带人去找他?” “你不是警察,对吗?”胡晓冰一字一句缓慢地反问。 在警局没看到叶锦瑟,对于她和黄毛通话的内容,警方竟一无所知,说明叶锦瑟没向段燕平爆料,也没告诉警方。 保护了她,也暴露她并非警察。 胡晓明的机敏让叶锦瑟眸底溢出一缕赞赏,微微一笑:“我没说过自己是警察吧。” “……” “我是一名调查记者。” “什么是调查记者?”胡晓冰只听说过娱乐记者,体育记者。 “就是专门揭发一些违法犯罪、损害公民权利和公众利益行为的黑幕,揭露对象为公权机关,强势企业,在大多数人眼里属于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现在全国调查记者不过叁百人,超过40%都在考虑转行。”叶锦瑟淡淡地说,想了想,多加一句,“我目前在跟进源华集团走私原油和香烟这条线。” “你、你就是……”胡晓冰瞠大瞳孔,面露惊恐,惊慌之下话不成句。 “我就是冒充小丽潜入段燕平包房的那个人。”叶锦瑟补充她的话。 难怪她手上会有自己陪酒的照片。 胡晓冰面如土色,手脚冰凉。 段燕平到处搜刮,且扬言要将其挫骨扬灰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自己还向她爆出陈平贵追杀黄毛的信息。 突然胡晓冰觉得叶锦瑟比警察还可怕。 “为什么要告诉我?”好半响,胡晓冰才找回声带。 “你和段燕平他们不同。” 她为陪酒羞愧,为王小丽的死难过,甚至为了救黄毛不惜冒着风险求助警察,叶锦瑟坚信胡晓冰本质是善良的,只不过手上有把柄被谢志康他们抓到。 “我信你,正如你信我。”叶锦瑟又说。 胡晓冰一愣,脸色恢复如常,慢慢地说:“十来岁,爸妈离异,我和弟弟跟着妈妈生活,弟弟还小,在读中学,妈妈身体不好,盼着我大学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我……不能有事。”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她那天晚上说。 叶锦瑟理解这句话了。 可能正是这样,不管身体和精神承受了多大折磨,胡晓冰都苦苦支撑着。 经过黄毛被灭口这件事,她对段燕平他们有更深刻的认识。 她不敢继续协助调查。 “你不想找出杀害小丽的真凶吗?”叶锦瑟问。 胡晓冰望向自己和王小丽的合照,回想起什么两人共处的美好时光,神色恍惚。 “不想将真凶绳之以法,让她得以瞑目?”她继续追问。 叶锦瑟的质问钻进胡晓冰耳朵里,有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 她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有血丝蔓延,似乎陷入挣扎中。 叶锦瑟无意给胡晓冰洗脑,不再问下去:“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 胡晓冰半天不说话,空气里都是窒息的沉默。 见状,叶锦瑟站起身,准备离开,后方传来她的声音:“害死小丽的人是谢志康。” 是她一贯的语调,软弱,轻微,又夹着浓浓的愤怒和无助。 “你怎么知道?”叶锦瑟满脸惊愕。 胡晓冰垂下眼眸:“陈平贵知道黄毛和我关系好,抢走我的手机,联系他,哄他说出藏身地点,紧接着带上大批人马出去,我给你通风报信后,就通知黄毛赶紧跑,没想到…… 眨眼间她眼泪落下来。 一张洁白的纸巾映入她眼帘,抬眸,看向叶锦瑟。 “擦擦。”她柔声道。 胡晓冰擦拭了眼泪,调整心情后,音调稍微平缓些:“他在电话里和我说,小丽被谢志康注射大量毒品,吸毒过量猝死的,他们半夜叫黄毛过去抛尸。“ 叶锦瑟一只手撑着椅子,深深地呼吸,胸口上下起伏:“难怪警察在黄毛的车里检测出小丽的血液。” 万万没想到,凶手不是段燕平,而是谢志康。 谢志康入职源华集团之前,在海关身居要职,据说是源华高薪挖他到公司担任政府关系总监,主要工作是维护政府和其他金融机构的合作关系,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主要是维护海关高层的关系,以便走私货物。 他对段燕平而言至关重要。 这也就是他犯了命案,段燕平也要尽力保他的原因。 缕清利益关系,叶锦瑟急声问:“这些都是黄毛的片面之词,有证据吗?” 胡晓冰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层面,摇了摇头。 叶锦瑟心里有数,掩盖不住失望:“和警察说过吗?” 不敢看她布满期望的眼神,胡晓冰再度垂下眼睑,又摇摇头:“陈平贵猜到警察肯定会查黄毛的通话记录,在警察来之前,他提前和我对好口供,我打电话给黄毛是问他为什么不来接我,他之前经常接我下班,这个借口能说得过去。” “……” “对不起。”胡晓冰小声嗫喏。 “我能理解,黄毛在烂尾楼遇害,那里人烟稀少,根本没有监控,陈平贵老谋深算,只怕警察很难在24小时内找到证据,你要是不配合他,他一旦出来,按照他性格肯定会找你算账,段燕平和谢志康也不会放过你。”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胡晓冰面露感激:“也许有证据,不过不是谢志康的,而是涉及陈平贵洗黑钱,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懂,黄毛说他都记在本子里,本子藏在他老家房间的镜子后……” 话还没说完,叶锦瑟抱住了她,不断地收紧手臂的力道:“谢谢你,你是最勇敢的。” 语调很慢很慢,嗓子因为过于激动显得略微低哑,却如此真实的在耳边,胡晓冰眼眶发热。 ---- 作者碎碎念: 说句题外话,调查记者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往往以身入局,以身犯险,揭露这个世界最肮脏、丑陋、恶心的一面,他们在黑暗中撕出一道光来,像富士康十叁连跳、地沟油、叁鹿奶粉等等事件都是这个群体冒着风险揭露出来的。 他们是值得被尊重、珍惜的群体。 也是在逐渐消亡的群体。 不该习惯 “我绝不会出卖你,放心。”叶锦瑟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力道很大,挤压到手臂的伤口,胡晓冰感到很疼,还觉得温暖和安心。 “我信你。”她强忍疼痛,面露笑意。 “警察派人跟踪你,意味着他们不相信你,最好待在宿舍,别往醉红楼跑。”叶锦瑟松开她,叮嘱道。 “谢志康手上有我裸照,我没得选。”胡晓冰苦笑。 “妈的,那群人渣!”叶锦瑟恨得牙痒痒。 “习惯了。”倒是胡晓冰安慰回她。 “冰冰,你不该习惯,不该感到可耻,更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叶锦瑟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却震撼人心。 胡晓冰感觉有什么正在体内觉醒,暖暖的,很强烈,涌向四肢百骸。 她怔怔地看着叶锦瑟。 一直以为沦落成如今的地步,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活该。 叶锦瑟被她感动的眼神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搓手臂:“再这样看下去,你会爱上我。” 夸张的言语和动作让胡晓冰忍不住扑哧笑了。 “不说了,我得赶紧去黄毛老家一趟。” “注意安全!”胡晓冰脱口而出。 叶锦瑟微愣,回她一个灿烂的笑。 . 黄毛老家在城郊,过去莫约一个半小时,途中叶锦瑟接到周曼的电话,周曼追她要段燕平和杨莹的石锤照。 两人干脆约中午一起吃牛肉火锅。 在此之前,她需要拿到黄毛记录下陈平贵犯罪的账本。 站在一栋老旧居民楼楼下,叶锦瑟对了一下门牌号,确定没错,快步上楼。 站在门口,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细钢丝,后插进锁内,摇晃两下。 一声咔哒声,大门缓缓地开了。 进入眼帘的客厅,家具很陈旧,茶几和电视柜的抽屉都有翻动的痕迹。 ——有人比她先到一步! 蓦地房间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很细微。 叶锦瑟依旧听到。 里面有人! 环顾四周,放在阳台的不锈钢伸缩晾衣杆引起她注意,叶锦瑟将晾衣杆调节到适合的长度,慢慢地往房间里走去,推开木门。 门开的瞬间,一把冰冷的手枪对准了她。 “警察,别动!”布满警告的声音划破空气。 叶锦瑟扼住动作,此时晾衣杆已逼近陈清额头。 “立马放下凶器!”陈清二次警告。 显然她还没认出是叶锦瑟。 “是我。”叶锦瑟把晾衣杆丢到一边。 “……” 还认不出。 叶锦瑟调整喉咙发声的位置,切换成正常说话的声线,嗓音从中性的低音炮变得清脆有力:“你爸!” 陈清脸抽搐了一下,一巴掌拍过去,被叶锦瑟灵活躲过。 “里面垫了5厘米的内增高吧。”她目光扫向叶锦瑟的鞋子。 “没认出来就拿我身高说事,有意思吗?”叶锦瑟露出嫌弃的表情。 “正常女人会有这么粗狂的眉毛和逼真的胡渣吗?还戴帽子戴眼镜!”被戳穿的陈清有些气急败坏。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叶锦瑟能扮演王小丽而不被段燕平发现。 他妈的哪是化妆啊,简直是换头。 “怎么在这里?”陈清把手枪别在腰后。 “散步。”叶锦瑟漫不经心地应。 “……” 散步散到别人家里来,也是厉害。 陈清见她像个陀螺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问:“找什么呢?” “黄毛跟了陈平贵这么久,可能留有陈平贵洗黑钱的证据。” “别找了,昨晚我们已经来过一遍了,发现这里被其他人翻动过,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陈清跟着她步伐来到主卧附带的洗手间,墙上挂着一面镜子。 “万事皆有可能。”叶锦瑟唇边扬起得意的笑。 她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螺丝刀,拆下镜子上的螺丝,随手找来毛巾裹住手指,小心翼翼地把镜子摘下来。 敲敲墙面,倾听声音,她找到一片瓷砖,自信满满道:“是它了。” “你丫的做过小偷吧!”动作太利索了。 叶锦瑟耳边响起男性的追骂声——抓小偷!抓小偷! 她眸光骤然变得狠厉,转瞬对上陈清若有所思的注视,撇了撇唇角:“技不如人就人身攻击,警察办案也就那样吧。” “……” “要不你来?”叶锦瑟把螺丝刀递给她,站着看戏也挺久了,该活动活动。 “站一边儿去。” 陈清把螺丝刀插进瓷砖阳角,整片瓷砖掉了下来。 果然有暗格,里面放置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盒。 盒子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否则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她和叶锦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兴奋和激动。 陈清拿出塑料盒,用力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怎么会这样。”叶锦瑟抢过来,左右翻看,确实什么也没有。 “曾经来过两批人。”陈清咬咬牙。 叶锦瑟眼眸微微一眯,将混乱的客厅和这个镜子背面的暗格作对比,顿时茅塞顿开。 “在警察来之前,这里来过两批人,一批人翻箱倒柜,做事毛躁,没有耐心;另外一批人恰好相反,不管动了什么都物归原位,了无痕迹。” 陈清有警察办案该有的敏锐度,而叶锦瑟只需稍加点拨,马上理解了。 聪慧,身手好,还胆大心细。 是个做刑警的料。 “除了陈平贵的手下,到底还有谁来过呢?”叶锦瑟想了想,建议道,“可以调一下周围的监控,也许找到可疑的人。” “查过了,这里是郊区的老式居民楼,监控覆盖不够全面,暂时没找到可疑的人,现在最可疑的……”陈清顿住,看着她。 证据链完整 “陈警官,要带我去公安局审讯一番吗?”叶锦瑟翻个白眼。 “肚子饿了,昨晚至今都没怎么吃东西。”陈清说。 这话牛头不搭马嘴的,意思也很明显。 叶锦瑟恰好想从陈清这里了解陈平贵的现状,只得顺着这位佛爷,丢掉手里的塑料盒,一把揽住陈清肩膀:“走,吃火锅去,鳗鱼请客,想吃什么点什么。” . 在路上的周曼立即打了个喷嚏,心想:有人挂念我? . 走近青城周记牛肉火锅店,在服务员带领下,叶锦瑟推开包厢门。 餐桌上摆满菜盘,牛肉火锅汤底冒着热烟,很快要沸腾。 周曼在看报纸,嘴里发出“啧啧”声。 这条鱼又在抽什么风? 叶锦瑟走过去,瞥了一眼,视线定住。 ——明星慈善夜获1亿美元匿名捐赠,善举轰动全城。 “这条新闻霸占了各大杂志报刊的头版,所有人都在打听这位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段燕平花了5000万,连个水花都没有。”周曼再度感叹,“厉害到不行!” “1亿美元,6亿多人民币,大手笔,要打破青城慈善捐款的记录了吧?”陈清也忍不住夸一句。 “清姐,重要的是不留名啊!”周曼双手撑着下巴,做星星眼状,“他已经超过了埃里克,成为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偶像。” “连名字都不知道,好意思叫偶像?”叶锦瑟嗤笑。 “难不成你知道?”周曼露出质疑的眼神。 “我……”叶锦瑟看了一眼陈清,话到嘴边就变了,“知道也不告诉你。” “色色~”周曼委屈巴巴地呼唤。 “别这么叫我,矫情死了。”叶锦瑟搓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小~色~色~”周曼刻意拉长每个字的尾音。 直到眼前出现段燕平和杨莹亲密拥抱的照片,她才作罢,赶紧接过,毫不吝啬心中的赞赏:“这构图、光影、色彩,拍的真好!” “给段燕平献身的女明星不少,杨莹不是第一个,见不得会是最后一个,其他的都没传过绯闻,她要想借助段燕平炒作新戏,建议她慎重考虑一下后果。”叶锦瑟又补了一句,“等收到钱,把建议转达给她。”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周曼把照片塞进自己包里。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叶锦瑟说。 说着,周曼和叶锦瑟把目光齐齐射向陈清,她已经解决一盘牛肉了。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陈清筷子停不下来,把煮好的半盘肥拼扫到碗里。 叶锦瑟和周曼:“……” 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执起筷子。 一颗牛肉丸腾空出现在碗里,陈清看了叶锦瑟一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平贵审的怎么样?”叶锦瑟边吃边问。 顿时陈清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语带怒意:“妈的!审了一晚上,屁都没放一个!严重怀疑他和下面的人合伙做假口供。” “还有那个胡晓冰,在黄毛遇害前,两人打过两通电话,说是问他怎么不来接自己下班,她把我当傻子了!”想起这些,陈清就一肚子气,更是吃不下了。 叶锦瑟努力缓解心口的怒火,往嘴里塞了一口蔬菜。 她心里明白法庭审判,重证据轻口供,即便胡晓冰实话实说,供出陈平贵有杀人动机,口供没有其他证据相印证,也是不能定罪和量刑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陈平贵、谢志康他们继续逍遥法外,胡晓冰遭受他们的报复。 “能确认黄毛是他杀吗?”叶锦瑟又问。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陈清沉声道,“尸检结果确认他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察觉周曼脑袋上顶着叁个大大的问号,陈清决定说人话:“黄毛后颈部曾经受伤,最终死因是缢死,可能是自缢,也可能是被人打晕后,套在绳子上,伪造自缢的假象。这种情况很罕见。” “如果他没杀王小丽,为什么要自缢?”周曼不懂。 “鳗鱼,你好聪明,知道我要问什么。”叶锦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那是!”周曼翘起尾巴。 这两人耍宝给陈清沉重的心情注入一丝活力,答道:“我们在黄毛出租屋的厨房刀具上提取到少量人体组织,经检验,属于王小丽。目前来看黄毛杀害王小丽,将其抛尸,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叶锦瑟收紧拿筷子的手,艰难地开口:“也就是说,所有证据都指向黄毛畏罪自杀?” 陈清沉重地点点头。 叶锦瑟感到有股寒气通过毛孔深入体内,不停地涌向心脏的位置。 段燕平那个群体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你信吗?”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清。 对上她刺穿灵魂般的眼神,陈清不由得心中凛然:“太过顺利太过完美,反而有问题。” “黄毛和王小丽、胡晓冰的关系很好,没有杀人动机,直觉告诉我,害死王小丽的另有其人,真凶担心黄毛被警察抓到,暴露真相,这才杀人灭口,伪造证据,误导警方以为黄毛畏罪自杀。这是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高智商犯罪群体,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们身上绝对不只是背着两叁条命案。”陈清目光笃定。 心里隐约感觉到,这将是她迄今为止刑警生涯中最大的案件。 周曼听得云里雾里的,也能察觉案件的恶劣性,呆呆地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买单!”叶锦瑟和陈清异口同声。 “……” 听了她一席话,叶锦瑟稍稍放心,至少确定陈清会继续查下去。 夹起一颗牛肉丸,咬了口,叶锦瑟假装不经意地说:“王小丽不是吸毒吗?会不会是贩毒的人杀了她?身上这么多伤痕,有没有可能死前受过性虐待?听说谢志康有SM的癖好。” “考不考虑当警察?”陈清抬眸望向她。 “……” “我们在和负责经济侦查、毒品侦查的部门合作,已经在追踪王小丽毒品来源这条线。” “如果能找到黄毛藏在盒子里的东西就更好了。”叶锦瑟暗暗欣喜,表面不动声色。 “当刑警很帅的,考虑一下呗。” “……” 账本 饭后,叶锦瑟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一则电话:“Eric,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埃里克·霍华德勾起一抹笑。 她总算想起自己。 “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电话那头,他用汉语回应,带着一丝异国腔调,一本正经,一字一句。 和以前相比,简直进步神速了。 听惯他伦敦腔,叶锦瑟觉得很不习惯。 “帮我分期刊登几篇报道,内容发到你邮箱里。” 好几秒没等来回应,她皱起眉头。 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是托人帮忙,确实说不过去,这篇报道还真不能动用国内资源,她不想给他们带来打击报复。 落地窗边,埃里克坐在沙发上,滑动笔记本,浏览最新的邮件,湛蓝的眼眸划过一丝赞赏。 她总能给他惊喜。 “会有风险。”叶锦瑟友善提醒。 “Jean.”他呼唤她英文名。 叶锦瑟的心咯噔一下,觉得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为什么要帮你?” “算了。” “……” “我也没说不帮。”赶在她挂点电话前,埃里克赶紧说。 “谢啦!”叶锦瑟露出得逞的笑。 “一起吃晚饭?” “你请客吗?” “什么时候让你花过钱?”埃里克用指尖揉揉泛疼的太阳穴。 “我考虑考虑。” ... 醉红楼,顶楼中式贵宾房,黑胡桃木色屏风隔断了客厅与餐厅,客厅墙壁上的水墨画增添了不少古色古香。 贾仁意拿着设备走了一圈,朝段燕平说:“段少,检查过了,安全。” 段燕平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 贵宾房里只有段燕平和谢志康两人 段燕平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谢志康,默默地不说话,仿佛在衡量怎么将他大卸八块。 谢志康感觉背后发凉,硬着头皮说:“翻遍黄毛呆过的地方,账本还是没找到。” 他心里害怕,很快添一句:“警察也没找到。” 段燕平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语气流露出一股骇人的阴冷:“落到警察手里,会怎么样?” 端诚集团,端诚二字分别取了段燕平和陈平贵的姓氏谐音,旗下有4家子公司,九成资金来自于源华集团,主要用于洗白走私香烟和原油的赃款。 账本一旦落在警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谢志康不敢直说。 空气越来越安静,取而代之的是叫人窒息的杀气。 “你他妈的说会怎么样?”段燕平气的一把掀掉整个茶几,水果杯子散落一地。 他眼睛通红,死死地盯向谢志康。 “段少,饶命啊!”谢志康双腿重重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你能不能好好地活着,就看这件事解决的怎么样。”段燕平脸部肌肉紧绷着,神情睥睨。 “明白,再给我一次机会!”谢志康双手拽着段燕平的裤脚,像个摇尾乞怜的狗,没有半点尊严。 听到里面的声响,欧冬梅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又不敢贸然进去,在门口敲了敲门:“家里电话。” 得到段燕平许可,她才敢推开门,看到谢志康狼狈地跪在地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斟酌用语:“段总让您明天中午务必回家一趟。” 她口里的段总指的是源华集团董事长段昌荣。 闻言,谢志康呼吸一滞,眼前有些发黑,好似世界末日。 ... 夜色降临,西班牙风情街到处都是年轻人。 很多穿着讲究的年轻人们往“初遇”Bar走去,与其他嬉闹的high吧不同,这里装潢雅致奢美,灯光非常有情调,透着满满的高级感和华丽,尤其是正中央的吧台,酒柜上摆满名酒,随便一瓶都价值不菲。 陆言修在吧台坐着,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轻摇酒杯,红色的酒液沿着水晶杯壁均匀地转圈流动,姿势优雅,容颜俊美,吸引了绝大多数女性的注意力。 一个高挑的女郎在朋友的鼓励下,扬起微笑,走了过去,她站在陆言修旁边空荡的位置上,不失礼貌地问:“我们以前见过吗?你看起来有点面熟。” 这算是酒吧万能开场白了,漂亮女孩用这个搭讪,几乎是百发百中。 女郎对自己容颜身材气质都极具信心。 然而她今天惨遭滑铁卢。 陆言修没拿正眼瞧她。 她显得很狼狈。 奈何眼前的男人近看更出色,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雅致矜贵。 “朋友还要五分钟才来,不介意我在这里坐坐吧?”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倾慕。 女郎主动伸出手,快要搭到他肩膀的瞬间,他似乎早有预料,身体微微一侧,避开她的触碰。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陆言修淡声道。 他犀利冷淡的眸光掠过她,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女郎被他的目光震住,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感觉到有人拍拍肩膀,侧眸,谢暮江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缓过神后,近似逃离般地离开。 谢暮江一过来,Ken很识趣地给他上了一杯威士忌。 “可以打九分了,这也不吃,暴殄天物。”谢暮江扶额叹息,仿佛他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你怎么不上?” “人家看上的是你!脸蛋很熟悉,好像是……” “柳莺,最近大火的超模。”Ken凑过来补一句,贼兮兮道,“她是今晚第18个搭讪被拒的了。” “要不你去包房里待着?继续在这里,女人只注意到你,其他男人得走光了。”谢暮江面露嫌弃。 陆言修抿了一口红酒,对他的建议视若无睹。 这倒是引起谢暮江的好奇心,他鲜少在吧台抛头露面,几乎都待在顶层VIP包房,俯瞰一切。 什么时候也坠入凡尘? 不过他打从娘胎出来就开始单身,再不谈恋爱,都得怀疑他是gay。 察觉到他心不在焉,谢暮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是该考虑考虑了。” “憋久了会有毛病的。”谢暮江不怀好意道。 “这些都没感觉。”陆言修说。 “对谁有感觉?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找来!”谢暮江信誓旦旦。 陆言修望着他,不说话。 眼神很复杂。 被他这样看着,谢暮江心里直发毛。 “不会是……”谢暮江放缓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他知道了? 陆言修眉宇一蹙。 “我?”谢暮江指了指自己,猛摇头,“我不行。” “……” “我是真不行。”谢暮江再次澄清自己性取向。 “……” 失控 “你们都在这呀!” 一道清脆有力的声音打破此时的尴尬。 谢暮江转过身,有两个男人正走向他们。 两人一路引来不少口哨声,甚至有女生拿起手机偷拍。 如果颜值高是犯罪,他们估计得终身监禁了。 高个的一米八七左右,他黑发蓝眼,一身休闲装,时不时向周围高颜值的妹纸抛媚眼,导致更热闹了,好好的高端商务Bar被他把氛围弄成嗨Bar。另外一个大概一米七叁,活脱脱像个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这眉眼……谢暮江越看越觉得熟悉。 “认识?”谢暮江问陆言修。 “你妹。”陆言修淡淡地掀唇。 谢暮江露出日了狗的表情。 他……竟然说粗口了。 陆言修知道他误解自己,不由得摇摇头。 这俩货真不像亲兄妹。 谢暮江长手一伸,摘下叶锦瑟的帽子,长发倾泻而出。 他又灵活地取下她眼镜,眯着眸观察了一会儿,感叹道:“还真是我妹。” 不理二哥,叶锦瑟注意力落在陆言修身上:“经常来?” 陆言修“嗯”了一声,看向她身边的埃里克,目光透着琢磨。 “我也要经常来。”叶锦瑟说。 “来这里作甚?”她二哥不解。 “蹭吃蹭喝啊,这里还有驻唱歌手,随便点歌,多好!”叶锦瑟理所当然的语气。 “……点歌要收钱的。”她二哥强调。 “要收钱吗?”叶锦瑟睁大眼眸,一脸无辜,放软了声音问陆言修。 “随便点,免费。”陆老板很豪气地说。 她开心地揽住他手臂,仿佛捡到宝藏男孩,朝着她二哥露出嘚瑟的表情:“学着点吧!” 陆言修眼角余光扫过两人手臂接触的地方,微微勾唇。 一直被人忽视的埃里克只得主动找存在感。 “Eric Howard.”他向陆言修伸出手,介绍自己。 “陆言修。”陆言修与他握了握。 各自在自己领域翻云覆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隐约间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喝点什么?”东道主谢暮江打破两人长时间的注视。 他们再“含情脉脉”地看下去,只怕地下都是女人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伏特加马提尼,谢谢。”埃里克笑道。 “汉语说的不错。”谢暮江夸了一句,转向叶锦瑟,“小捣蛋,你呢?” 不等叶锦瑟回应,他难得记起自己哥哥的身份,替她决定:“别喝酒了,橙汁适合你。” “我要一杯长岛冰茶。”叶锦瑟有自己的坚持。 长岛冰茶是以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龙舌兰酒四种基酒再加入冰块、白薄荷酒、柠檬汁等配料调制而成的一款鸡尾酒,酒精度可达40%以上,又被称之为“失身酒”,因为大多数女生扛不住这度数。 “给她莫吉托。”陆言修朝调酒师Ken说。 眼见叶锦瑟要反对,他摸摸她头发:“乖。” 自认为是狮子的叶锦瑟瞬间软的像绵羊,怒火无处发放。 埃里克叹为观止,不由得对陆言修刮目相看。 叶锦瑟在他们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很多杂志报刊的总编辑对她又爱又恨,然而眼前的男人竟然可以让她给几分面子。 “陆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你看起来有点面熟。”埃里克问。 “……” 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 谢暮江看向埃里克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没有,如果见过,我会有印象。”陆言修否认他的想法。 埃里克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般,恍然大悟地说:“记得了!我见过你……的照片,在Jean……” 说到一半,他入乡随俗,改口叫她中文名,“锦瑟的相机里。” “哟!从没见过这丫头给身边的人拍照!”谢暮江十分惊奇。 一下子道出陆言修的心声,他缓缓地笑了,是从心底透出来的愉悦,像清晨第一缕阳光。 他的笑转瞬僵住,因为听到谢暮江又说:“相机可是她宝贝,不给人碰的,你能拿到也是厉害。” 谢暮江一时间没留意到好友的表情变化,喝了一口威士忌:“你们怎么认识的?” ……当她是空气啊? 光明正大地扒她以前的生活。 叶锦瑟刚要中止这个话题,陆言修把调好的莫吉托移到她面前:“五种材料调制成的,口感很清新,试试。” “不喜欢的话,让Ken再给你调过一款。”他又说,转移她的注意力,自己却把耳朵侧向谢暮江那边,时刻留意他们的对话。 埃里克话多起来可以与谢暮江媲美,倒是聊到一块去。 他表情神秘兮兮:“五年前,我和锦瑟第一次见面是在英国伦敦的一家小旅馆,我们度过了一个unforgettable的夜晚。” 顿了一下,埃里克不耻下问:“unforgettable的中文是?” “难忘。”谢暮江解答。 “对,难忘的夜晚。”埃里克再度强调,似乎担心别人理解不了。 陆言修握着高脚杯的手越捏越紧,强力遏制将杯子砸向埃里克的冲动。 “五年前……不就是锦瑟离开纽约的时间?难不成……”谢暮江质疑的眼神,“因为你才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汉语水平很初级的埃里克一脸问号,显然无法理解这么高深的词。 “咔擦”一声,陆言修手里的酒杯碎了。 对我很好 他右手掌一片猩红,一时间分不清是红酒还是鲜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锦瑟接过Ken递过来的毛巾,抓住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着,担心触碰到他伤口。 “Ken,这批杯子质量有问题,全换了。”谢暮江沉声道。 买的都是高级货,怎么会这样? Ken欲哭无泪,只能背下这个突如其来的黑锅。 陆言修合上手掌,隔着毛巾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对上她布满疑惑的黑眸,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来到男士卫生间,陆言修单手撑着洗手台边缘,抬眸望向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眼眸微眯,泛着红血丝,里面尽是隐忍的怒火。 浑身萦绕着厚重的戾气。 很陌生。 这种濒临失控的感觉更陌生。 耳边又浮现埃里克那句“难忘的夜晚”,陆言修垂在身侧的右手攥成了拳头,过于用力,血管凸起。 “不痛吗?” 他猛地回头,叶锦瑟在身后,浓眉紧蹙,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右手。 陆言修直勾勾地望着她,没有太大表情。 叶锦瑟能隐隐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或者说很不好。 这是很罕见的事。 他一离开位置,她就心神不宁,鬼使神差地跟过来。 叶锦瑟甚至觉得自己对他的关心有些过了。 一想到陆言修对她这么好,叁番两次解救她于危难之中,逗她开心,哄她睡觉,甚至……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我想你别再受伤了。 ……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 他在她耳边低语。 每次想起这些,内心都莫名的柔软。 关心他,让他开心点也是应该的。 叶锦瑟想通了,不再扭捏。 她走过去,用水打湿毛巾,执起他右手,轻轻地擦拭:“可能会有点痛。” 不习惯照顾别人,动作显得生疏僵硬。 她神情专注,眸底的关心呼之欲出,陆言修感觉蓄在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散了。 “这里是男卫生间。”他提醒。 “我知道。”叶锦瑟头也不抬。 擦拭完他手上的酒渍,发现他手心有几道划痕,好在不深,应该很快可以康复。 她稍微放心些。 “好了!回家再用酒精消消毒。”叶锦瑟抬起头。 下一秒,一个温热宽厚的手掌捂住她眼睛,耳边是陆言修低沉的呵斥声:“出去!” 这话肯定不是对她说的,叶锦瑟隐约听到有人进出的声音,想必他是不给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叶锦瑟勾起唇角。 走道上,陆言修垂眸看她唇边的弧度越翘越高。 “很好笑吗?”他缓缓地问,语气里说不清是质问还是薄怒。 叶锦瑟想了想,跑进异性卫生间确实不妥,赶紧摇了摇头。 陆言修不再说话。 “为什么不开心?” 她扯住他衣袖,语调软萌软萌的,像撒娇一样,让他散了一大半的怒火更加无处发放。 总用这招,他又总吃她这套。 眼见他又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还和平常不太一样,叶锦瑟不由得陷入反思。 她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因为她来酒吧? 成年了,来酒吧……并无不妥吧。 思来想去,决定把锅甩给埃里克。 “Eric在青城初来乍到,想领略一下这里的夜生活,我才带他来逛逛的。”叶锦瑟煞有其事地说。 然而她哪壶不该提哪壶。 埃里克这个名字令陆言修感到极度不爽,尤其她言语里透露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陆言修停下脚步,侧眸看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慌。 一时间她没注意到来往的人,差点被一个男人撞上了,千钧一发间,陆言修将她扯入怀里,两人往墙边靠去。 “你喜欢他?” 他唇瓣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浑厚有力,好听到让她头皮发麻。 叶锦瑟没反应过来,迎上他透着琢磨的黑眸:“谁?” 此时,两人靠的很近,陆言修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有她常用的沐浴露味道。 她对他很放心,浑然不觉两人的距离近的过分。 说话的时候,淡淡的鼻息拂过他脸颊。 陆言修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名字:“Eric.” 叶锦瑟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既然他这么认真地问,她没道理敷衍他吧。 在陆言修愈发冷暗的眼神中,她思考起来,好几秒后,得出结论:“他对我挺好的。” 现在发的报道,没有一家青城的媒体敢接,埃里克答应了,还要给稿费,虽然叶锦瑟拒绝了。 有些事情,有些情谊,要比金钱更重要。 叶锦瑟一脸正色,陆言修看得出埃里克对她而言,确实有分量。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他心头。 陆言修原本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可现在特没谱。 他望着她,眸底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叶锦瑟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不成她又说错话了? 琢磨段燕平走私案,都没觉得这么头疼。 既然来哄人,总不能半途而废。 叶锦瑟想了想,又说:“你对我也很好。” 讨好太明显,导致她的话落在陆言修心中,大打折扣。 不过想哄他开心罢了。 陆言修扯了扯唇,默不作声。 “真的!”叶锦瑟踮起脚尖,试图离他更近一些,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从小到大,除了妈妈,她从来没有这么用心地对待过一个人。 陆言修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见不得他不开心,好到她不舍得离开。 叶锦瑟的身高在女生中算得上鹤立鸡群,站在陆言修身边,仍显得有些娇小,踮着脚,为了平衡,双手抓住他手臂,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凝望他。 这个角度,他微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唇。 看手相 费了很大劲,陆言修别开视线,轻微地“嗯”了声。 意外地,他捕捉到一个神情可疑的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臂搭一件外套,那里隐藏着一个摄像头。 察觉到他手臂肌肉骤然贲张,叶锦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东窗事发的中年男人转身想跑,哪跑得过记者呢。 “大叔,照片交出来。”她伸手搭上他肩膀。 话音还没落下,叶锦瑟的手臂被他猛地甩开。 中年男人刚迈开步伐,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头往下倒去,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疼得他怀疑人生。 他、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撂倒了?! 途径的人大多都喝了不少酒,属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也被这骇人的画面惊到了。 被叶锦瑟透着狠厉的眼眸一看,路人们都不敢逗留。 中年男人的相机在摔下的一刻安然无恙地落在了陆言修手里。 他删除他们的照片,一张张地往前看,眸色逐渐阴沉,掏出了手机,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报警。” 一听,中年男人吓得脸色发白,还来得及爬起来,被叶锦瑟踢了一脚,膝盖传来剧痛,忍不住“嗷”了一声,疼得直冒冷汗。 她这一脚正中他膝盖韧带,没有一个月都恢复不了。 “说,谁派你来的。”叶锦瑟俯视他,不带一丝怜悯。 见他没及时回话,她又抬起了脚。 不等姑奶奶的脚落下,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地开口:“我说!我说!是谢总……谢、谢志康。” 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陆言修,强忍锥心的疼痛:“别报警,千、千万别报警。” 早知道跟踪调查的对象是这种的疯子,给再多钱也不接这单生意。 中年男人捡起掉落在地的眼镜,艰难地站起来,用哀求的语气说:“这些照片都可以删掉,拜托你们了!不会有下次!” “这些话留着跟警察说去。”陆言修没有一丁点让步。 “都拍到什么了?”叶锦瑟疑惑。 不至于要报警吧? 接过陆言修手里的相机,叶锦瑟随即看了几张照片,立刻被气得脸色扭曲。 里面竟然都是一些女生的裙底照,画面极其不堪。 谢志康找的私家侦探还有这种偷拍人家裙底的恶心癖好。 他妈的物以类聚啊! 叶锦瑟磨了磨牙,恶狠狠地骂他:“人渣,败类!” 她抬起脚,毫不迟疑地往中年男人膝盖猛地踹去,还是同一位置,他立刻单膝跪了下来,疼得眼泪飙了出来。 再这么下去,下半辈子得拄拐杖了。 他生平第一次希望人民警察快点出现。 很快,中年那人因涉嫌侵害公民隐私权被警方带走。 回到吧台,叶锦瑟发现一群美女正围着埃里克,叽叽喳喳的,气氛很热闹。 他去哪里都自成焦点。 叶锦瑟都习惯了。 她朝他做了一个“撤了”的手势,埃里克准备站起身,似乎想走向她,却被女生抓住了。 “魔术怎么变的?不说不许走哦!”柳莺手拿玫瑰花。 “你看!” 她视线随他的手移动,转过身去,什么也没有,再回首,他已经溜得老远。 赶到酒吧门口,埃里克眼睁睁地看着叶锦瑟坐在陆言修的车上,扬长而去。 . 回到家里,叶锦瑟在玄关处换上了专属于她的粉色拖鞋,立刻比身边的陆言修矮了一大截、 陆言修扫了她皮鞋一眼,妥妥的5cm内增高。 她最近都穿男装。 他总算知道小陈和辰良为什么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了,尤其是辰良,总是欲言又止,无奈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也要?”叶锦瑟问。他穿内增高的话,其他男人怎么活? “……” “还是别了,进地铁得低着头。”叶锦瑟给出很中肯的建议。 “我不坐地铁。” “……” 这下子轮到叶锦瑟无语。 忘了身边的男人很有钱,金钱对他来说只是一窜数字。 叶锦瑟把男款英伦休闲皮鞋塞进鞋柜里,一进屋就径直地走向客厅橱柜,拎起医药箱,坐在沙发上,朝进来的陆言修招招手,表情好似在说:你躲不过的。 她能感觉到陆言修不喜欢进出医院。 上次她从摩托车上摔倒,他带她去医院检查,几乎全程一言不发。 陆言修黑眸闪过一丝抗拒,还是配合地过去,把手伸给她,掌心向上。 叶锦瑟一边拆开棉签包装袋,一边聚精会神地观察他的手掌。 手指修长,掌心宽厚,纹理清晰,头脑线和成功线都很长很深。 嗯……确实极其聪明! 绝对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就是有一条靠近拇指的弧线显得短而分叉,有些模糊。 她凝重的表情逗乐陆言修,他笑了:“还会看手相?” “以前听妈妈讲过。” 她极少提起妈妈——叶婉瑜。这名字是她的禁忌,也是谢家的禁忌。 许是想起故母,叶锦瑟神色有些恍惚。 “我的手相怎么样?”陆言修转移话题。 叶锦瑟细细地看着他手掌的感情线、命运线……直到生命线,凝住眸光。 半响,她抓住他左手,翻看掌心,左右手结合起来,煞有其事的样子。 叶锦瑟眼眸沉下去。 下一秒,她唇边扬起一抹笑,打趣道:“你不是只相信‘德先生和赛先生’吗?什么时候也对这种封建迷信感兴趣了?” “你说我就信。”他垂眸看她。 叶锦瑟假扮成算命先生,摸摸下巴的空气,仿佛那里有长白的胡子,语气高深莫测:“事业成功,生活幸福,大吉之相!” “婚姻呢?” 她僵住,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叶锦瑟仰头看他,他眼神专注,不似在开玩笑。 修修 lovero use.c om “婚姻美满!你喜欢的人,一定也喜欢你!”她一脸笃定。 她家言修哥哥这么优秀,追他的人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 不知哪家的女孩这么有福气,可以被他娶回家。 到时候就不能住在这里了吧? 叶锦瑟眼睛发涩。 觉得自己不能再脑补下去了。 “伤口很浅,还是要消消毒,会有一点点疼。”叶锦瑟用棉签沾了点医用碘伏,擦拭他手心的划痕。 还好不深,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留疤破相了,得跟他急。 碘伏接触伤口的瞬间,有轻微的疼痛,陆言修眉宇微微一蹙,很快舒展开,一瞬不瞬地端详她关切的表情。 他看了一会儿,低声笑了。 叶锦瑟掀起眼皮,满是疑惑。 陆言修止住笑,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词:“难忘。” “???” “今晚是个难忘的夜晚。” 不管她过去发生什么,他只要她将来。 陆言修相信将来的他们会有更多难忘的夜晚。 “……” 叶锦瑟依旧一头雾水。 受伤了还难忘? 伤疤还没好,他就忘了疼。 她加大手上的力道,按了按他伤口,引来他抽气声。 “知道痛就对了!下次注意点!谢暮江也真是的,无良奸商,竟给消费者用质量劣质的杯子!再这样,我绝对去消费者协会投诉,外加五千字的报道,让他酒吧关门大吉!”叶锦瑟想起这事儿,依旧一肚子怨气。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哆啦A梦图案,准备撕开外包装纸皮。想看更多好书就到:2haita ng.c om 见他盯着哆啦A梦的创可贴,叶锦瑟问:“不喜欢?” “……”准被笑死。 “还有别的。”叶锦瑟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创可贴——宇智波佐助,百变小樱,Hello Kitty…… 主业当记者,副业卖创可贴? 陆言修皱眉。 多带点也好,她总是磕磕碰碰的。 眼看她选了一个Hello Kitty图案的,陆言修赶紧说:“哆啦A梦挺好。” 叶锦瑟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撕开外包装皮,将创可贴小心翼翼地黏在他掌心伤口的位置,担心不牢,指尖多按了两下。 “不是第一次被私家侦探跟踪吧?”叶锦瑟脸色有些正经,“段燕平在调查你,他肯定想知道哪个人这么不识趣,敢跟他在明星慈善晚会抢风头,你和良良坐的这么近,被他留意到了。” “良良?” “……”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只注意到这个? “展辰良。”她改口。 “跟他很熟吗?这么叫他?” 叶锦瑟张了下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根本不是重点啊!!! 陆言修顿了两秒,又说:“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叶锦瑟忍不住瞠大瞳孔,似乎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 在她布满惊奇的目光包裹下,他别开脸,神情略显不自然。 她见过展辰良几次?叫得这么亲密。 他承认自己不爽。 不……是超级不爽! 本觉得他在吃醋的叶锦瑟很快否定这种想法。 自信是好事,但认为他暗恋她···这好像太自恋了点。 叶锦瑟把这个念头踹到九霄云外,想了想,灵光一闪,知道怎么回应,脱口而出:“修修!” 她语气带着些欣喜,很喜欢这个称呼,忍不住又叫了一次:“修修!” 他身边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喊他陆先生,或者陆总,家里仆人唤他陆小少爷,也有人叫他修哥、阿修,唯独没人呼唤他修修。 太不符合他的气质,把他幼龄化了,但陆言修听了心情大好。 他丢掉作废的棉签,收拾医药箱,回了句:“瑟瑟。”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叶锦瑟却总感觉哪里不同。 语速缓慢,低低沉沉的,好似发自胸腔的膛音,还带着点笑意。 性感。 太性感了。 叶锦瑟直接被他一句简单的“瑟瑟”整蒙了。 陆言修把医药箱物归原位,回到沙发,看到叶锦瑟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为段燕平派人来调查他而烦恼。 他摸摸她头发,云淡风轻地说:“段燕平查不到什么,放心吧。” 陆言修根本没把段燕平放在眼里,他连对手都称不上。 “段燕平”这叁个字把她从“瑟瑟”的无限循环模式中抽离出来。 叶锦瑟眨了眨眼,脸带疑惑:“既然这样,捐1亿美元的时候为什么匿名?不就是担心暴露身份吗?” “谁规定做慈善一定要实名制?”他挑高了眉。 叶锦瑟长长地“噢”了一声,笑得像个狡黠的小狐狸:“果然是你捐的。” 她露出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 “不是我捐的。”陆言修说。 叶锦瑟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 “真不是我捐的。”陆言修又说。 她黑眸微眯,死盯着他俊脸,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表情,试图戳破他谎言。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她终于忍不住放弃了,满脑子疑惑:“会是谁呢?” 坐在她跟前的男人指了指她。 叶锦瑟张大嘴巴,食指指向自己:“……我?”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浑身掏不出一百块现金,穷到乞丐都会嫌弃,哪里来的钱去捐款,何况……还是1亿美元。 卖了她都不值一半的钱。 想了想,她觉得不能这么形容自己。 老子是无价之宝! 在她注视下,陆言修言之凿凿:“我替你捐的。” “!!!”叶锦瑟瞬间石化。 “你有钱的话,会不会捐给山区的孩子们?”他循循善诱。 叶锦瑟愣了一会儿,讷讷地说:“当然愿意,别说一亿美元,十亿美元都可以,问题是……我没钱。” “我借给你。” “……” 所以她背了一亿美元的债?折合人民币六亿六千多万? 这不是一般人能欠下的巨款。 “我没钱还你。”叶锦瑟一点都不慌,破罐子破摔。 “慢慢还,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 无中生有的霸王条款,可……听起来还有点甜。 有病吧! 叶锦瑟摇摇脑袋,感觉清醒点了,吊儿郎当答道:“找得着我的话。” 反正欠钱的才是大爷。 她拽里拽气,无所畏惧的神情并未让陆言修退却,悠悠地强调:“一言为定。” “……” 叶锦瑟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思考来思考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蓦地坐起身,一脸见鬼。 她把自己给卖了。 卖了这辈子。 还卖了下辈子? 正当防卫 回到卧室的陆言修勾起一抹窃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仿佛得到什么稀世珍宝。 即便明知只是讨了个嘴上的便宜。 此时,手机屏幕亮起,出现展辰良发来的消息。 “修哥,黑客入侵端诚集团的资金盘系统,相关数据已经导出来,放在U盘里,和黄毛的账本一起,会按照计划落在警方手里。” “做的好,安排人买几盒创可贴,要哆啦A梦图案的。” “我这里有哆啦A梦新番,要吗?给你拷一份。”展辰良默了默,回了一句。 “……工作量太少了是吧?” “修哥,早点休息。” 陆言修回主卧,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进入浴室洗澡,全程注意右手,避免沾水。 他看着掌心哆啦A梦止血贴,手上仿佛还停留着她指尖触碰的感觉。 酥酥的,麻麻的。 就像她亲他的时候,唇瓣和舌尖传来的感觉。 这画面一旦进入脑海,就像野火燎原,再也控制不住,他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陆言修忍着骂叁字经的冲动,快速冲洗完,吹干头发,躺床上。 又像着魔般,他听到她在耳边低声呼唤“修修。” 他承认,为她把展辰良叫做良良而生气,像个斤斤计较的小学鸡。 在恋爱这门课上实在没经验。 直言不讳又担心吓跑她。 她年纪还小,正一门心思扑在扳倒段燕平这件事上。 专心攻事业呢。 她可没少为了段燕平的事儿抛下他。 例如在南山酒窖吃饭的时候,一个电话她人不见了。 明星慈善晚会,她看到杨莹离开位置,一溜烟也跟着跑。 想来想去,陆言修觉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能还不如段燕平。 他愈发觉得段燕平面目可憎。 陆言修伸手往床头柜一摸,用手机给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曲令瑞回了条短信——我很看好青城未来十年的经济发展,期待面谈。 源华集团确实是支撑青城经济发展的重要企业,但走私原油和香烟的涉案金额保守估计要过百亿,践踏司法,影响税收,破坏市场经济秩序,背后的权钱交易涉及海关、商检、港务、边防,以及青城政府高官,严重损害政府的形象和威信。 这种孕育于畸形模式下的大山必然要倒。 段燕平比父辈贪婪,也比父辈不知轻重,不仅沾染毒品,还和墨西哥毒枭合作走私制毒原料,更是一再挑战红线。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 离开青城周记牛肉火锅店前,陈清信誓旦旦地说:“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黄毛畏罪自杀,但根据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留下证据的犯罪!王小丽和黄毛的案子我会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水落石出!” 专案组有经济侦查和毒品侦查的人员加入,如虎添翼。 这是好消息,但叶锦瑟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 眼前总是浮现陆言修手掌的纹路。 他感情线从小指下掌边起向食指方向走,一直到食指下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以解读为重视精神上的契合,他会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 相比之下,生命线的纹路浅了些。 叶锦瑟越想越头疼。 她竟然为一个手相失眠,这么多年的书百读了。 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陷入梦乡。 梦里,叶锦瑟回到七岁那年。 家里来了一群陌生人,有个自称是她爸爸的中年男人把她从妈妈身边强行带走,她一直挣扎,随后被被针扎了一下,彻底晕过去。 当她醒来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有好几个人围着她,他们说是她的哥哥们,其中还有一个是她姐姐。 姐姐养了一条比特犬,凶神恶煞的,但这条狗和它主人一样——不喜欢她。 叶锦瑟一开始撒泼打滚,自知打不过他们,就开始不吃不喝。 她只有一个目的——回家。 没有人理会她,好似等她累了,饿了,自然会乖乖听话。 叶锦瑟不记得自己饿了多久,趁着二楼客厅没人,准备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巧克力,比特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与她对峙。 许是见她年纪小,又面生,激发它体内好勇斗狠的天性。 它不是一条成年犬,个头不大,但眼冒凶光,龇着一嘴黄牙,口水顺着长长的獠牙滑落,鼻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下一秒就将她扑倒在地疯狂撕咬般。 叶锦瑟打不过那群人,还斗不了一条狗? 她像个炸毛的小兽,一把抓起锋利的水果刀,小手紧紧地握住刀柄,对着它,满目凶狠。 如果它过来,就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比特犬作为凶猛犬种,受不了这种刺激,以实际行动捍卫斗犬一族的尊严,一个跳跃扑向了叶锦瑟,迎接它的是快准狠的一刀,正中狗头。 临死前它瞳孔倒映出叶锦瑟布满杀气的瞳孔。 直到鲜血从它额头源源不断冒出,血液的腥臭味窜入她鼻腔,瞬间意识到自己残杀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猩红的血沾了她一手,她松开水果刀,身子往后退,不知所措地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抹,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叶锦瑟惊慌失措地逃跑。 谢家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出口都有人把守,她爬上一棵树,一动不动地藏在茂密的树叶中观察一切。 饥饿让她两眼发黑,快撑不下去了。 叶锦瑟心想:我要饿死了。 也好,这样就可以见到妈妈。 她闭上眼睛,安心赴死。 一个好听的声音唤醒她神志。 “吃巧克力吗?” 叶锦瑟蓦地睁眼,双眼发光。 树下有个好看的少年望着她,他长得很高,身姿落拓,黑眸清亮,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感觉。 叶锦瑟记得他,他连累她差点被人抓住,还跑到她家里。 大家都叫他……言修? 她满目警惕,一言不发。 “巧克力买多了,吃不完,你可以帮帮我吗?”他又说。 陆言修不是在命令她,而是求她帮忙。 肚子“咕咕”地叫出声,身体已经发出抗议,叶锦瑟还是沉默。 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想让陆言修打退堂鼓,不要阻碍她慷慨赴死。 他叹了口气,以惋惜的口吻说:“可惜了,这巧克力甜甜的,有牛奶的香味,入口即化,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叶锦瑟眸光微微一晃,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好半响,她终于开口,太久没说话,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喑哑:“妈妈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你妈妈说的对。”陆言修点点头。 顿时,七岁的叶锦瑟感觉遇到知音,放松了几分戒备。 这个人没那么讨厌。 “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不能算陌生人。”陆言修又说。 叶锦瑟满脸倔色,仿佛在说:你在哄小孩呢。 陆言修保持一贯的好修养,朝她伸出两个拳头,正面朝上:“巧克力放在左手还是右手?猜中了,是你自己选来的,猜不中说明老天爷也不同意你吃。” 叶锦瑟掏掏耳朵,觉得他吵极了。 见他也没知会那群讨厌的人过来,她就给几分薄面,顺便打发他走。 削瘦的食指随便一指,恰好是他左手的方向。 陆言修张开左手,手心正放着两颗黄色包装纸的圆球,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下来吧,我接着你。”陆言修走到树下,朝她张开手臂。 她视而不见,像个猴子一样从树上爬下来,转瞬站在他身边。 叶锦瑟面黄肌瘦,嘴巴干白,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仰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两人坐在树下,陆言修看着她快速地拆开零食包装,把一颗瑞士莲巧克力塞进口里。 “好吃吗?”他问。 叶锦瑟不说话,又塞了一颗。 她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好一会儿,她说:“我杀了一条狗,不是故意的,它要咬我。” 用有限的词语精准地传达出意思。 “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陆言修摸摸她头发,力度很轻柔。 叶锦瑟望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愕,她听到他又说:“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叶锦瑟皱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词。 “就是别人欺负你,威胁到生命,你可以欺负回去。” 别人欺负我,我欺负回去…… 叶锦瑟自觉地把“威胁到生命”省略去,在心里默念了好几次,露出一个笑:“我喜欢正当防卫。” 陆言修第一次见她笑。 她很瘦弱,皮肤是不健康的淡黄色,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像个小天使。 ……落魄的小天使。 陆言修在心中加了前缀。 “可以带我回家吗?”叶锦瑟睁着大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经过这几天的谨慎观察,对比了其他人,他眼里没有怜悯、厌恶、冷漠、命令、严厉……让她感到一丝温情和放松。 叶锦瑟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个好人。 “我想回家。”叶锦瑟又说。 陆言修望着她,好一会儿,开口道:“青城,那个家已经没人了。” 他说的委婉,叶锦瑟却懂得了。 “他们都说妈妈死了,这里是我的新家。”她眼睛浮现水光,低声喃道,“我不要新家,我要旧家,可以离妈妈近一点。” 天色已经变暗,依稀可以看到几颗星星。 “每个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想妈妈的时候,就抬头看天空,默念她的名字叁遍,你说的话她都能听见。”陆言修指向星空。 “你死了也会变成星星吗?”叶锦瑟很天真地问。 陆言修先是一愣,随后露齿一笑,嘴唇动了动,但叶锦瑟听不清他的话。 用手碰一下他,他凭空消失,好似不曾来过。 突然场景一换,叶锦瑟出现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抬头是满天星光。 所以……他死了吗? 叶锦瑟猛地坐起身,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脊背发凉。 她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梦。 前半段是真实存在的,后面他整个人就消失了? 叶锦瑟伸手抹了额头的汗,一溜烟爬下床,快步跑向陆言修房间。 她门也不敲,直接暴躁地拧开,用力一推。 . 运动后,陆言修洗完澡,走出浴室,浑身萦绕着热乎的水汽,透明的水珠挂在身上,顺着凌厉有力的肌肉线条缓缓下滑。 好一幅秀色可餐的美男出浴图。 如果腰间没别着浴巾就更劲爆了。 看到叶锦瑟,他用毛巾擦拭湿发的手僵住。 整个画面就像是正在播放的电视剧被按了暂停键。 ---- PS:修修是瑟瑟生命中的一束光。 好大 过了好几秒,叶锦瑟眨眨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陆言修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锦瑟吞了吞口水,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我梦到你消失了,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健在。 陆言修没等来她的解释,倒是看到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不由得把腰间的浴巾拉严实些。 叶锦瑟走到衣帽间,用手翻看里面的服装。 “担心段燕平发现我,最近只好穿男装,总是穿牛仔外套西装裤,已经有些腻了,过来这里挑一挑。” 陆言修:“……” 她把他房间当服装市场?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叶锦瑟一边假装在挑选衣服,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陆言修的脸色,不受控地瞄了瞄他赤裸的上身。 有一次喝醉酒,她也见过,但醒来就不太记得细节。 这次可是热腾腾的,新鲜出炉的。 上半身不着一缕,肩膀宽厚而结实,仿佛一座随时都可以遮挡风雨的大山,往下胸腹线条清晰分明,优美得好似一笔一划雕刻出来,处处透着力道和性感,洋溢着力量美学。 就连他被水珠萦绕的浅麦色肌肤都显得格外诱人。 不知道实际手感怎么样? 思索着,她顿时心跳如雷。 “不用管我,你自便。”叶锦瑟清清嗓子,再次打破了寂静。 陆言修凝望她的黑眸透出难以置信。 她不打算出去了? 挑衣服就算了,她还往他胸腹看了好几眼。 “瑟瑟。” “啊?” “你要看我换衣服?” 叶锦瑟看着陆言修走向了衣帽间,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鼻腔窜入他好闻的男性气息,耳边是他带着危险的“嗯”音,微微上扬,有点质问的调调。 此举本是想吓走她,但叶锦瑟的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香喷喷的肉体就在面前,触手可及。 她看直了眼。 大脑直接宕机。 陆言修俯视她,她非但没有落荒而逃,还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 太要命了! 更要命的在后面等着他! 叶锦瑟食指往他胸口戳了一下,不满足,又戳了一下。 “不错呀!手感很好!”因为实现了幻想,她笑得肆意。 陆言修全身瞬间僵硬,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直直地抵达心脏的位置。 心跳肆意跳动,完全乱了节奏。 极力克制住将她扔到床上的冲动,很想质问她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竟敢挑衅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目光一接触她明艳的笑容,那股气堵在他胸口,不上不下的。 罪魁祸首还眨眨眼,显得特别无辜。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家伙要把他逼疯才安心。 陆言修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隐忍,似乎在琢磨着如何扑倒她。 过于危险的气息一下子把叶锦瑟从得逞的愉悦中拉了出来。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混蛋事,说了什么混蛋话。 叶锦瑟有些抓狂。 都怪那个该死的梦。 不过事已至此,总得想法子摆脱目前的尴尬吧。 她不敢直视陆言修的眼眸,慌乱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他浴巾裹着的下半身,此时正……凸起。 只想这一幕尽快过去,叶锦瑟脱口而出:“好大。” 陆言修:“……” 叶锦瑟:“……” 空气的沉默更胜之前。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拇指的指甲用力压向食指,带来疼痛感,这才没飙出脏话。 而且被调戏的人是陆言修,人家都还没骂街呢。 叶锦瑟故作镇定,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都好大,尺寸不适合我。” 她解释归解释,不自觉地舔了舔发干的下唇。 陆言修感觉血槽彻底清空。 再这样下去,心脏病都得出来了。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指向门口,言简意赅:“出去。” 她再多呆一秒,他绝对控制不住自己。 人家下了逐客令,叶锦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待下去。 虽然很想回房拿单反帮他拍几张照。 她一边走,一边觉得可惜。 就在叶锦瑟打算厚脸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当我模特的时候,身后的门立刻合上,差点碰到她高挺的鼻梁。 小气鬼! 叶锦瑟暗暗吐槽。 不就是看了几眼半身裸体嘛,还不是全身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锦瑟满脑仍是他活色生香的肉体。 脸颊竟止不住地烧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蹦个不停。 她拍拍脸颊,试图清醒一点。 但……哎呀妈啊,控制不住不想啊! 一把扑在床上,叶锦瑟兴奋地翻来覆去,甚至激动到爆锤枕头。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叶锦瑟拨通周曼的电话,咨询一下这个万事通——至少感情上比她通的多。 “如果看了一个男人的半裸体,只是上半身,心情很激动,很兴奋,还有些害羞,满脑子都是他,为什么?” “长怎么样?”电话那头,周曼声音很迷糊,像是还没彻底睡醒。 叶锦瑟想了想,脑海里逡巡着各种明星帅哥的长相,最后锁定了一个:“丹尼斯吴你知道吗?” “出演过《甜蜜间谍》的那个?”周曼一下子清醒了。 “嗯,比他更好看。” “卧槽!必须兴奋,必须激动啊!” 她刺耳的声音快划破叶锦瑟耳膜。 叶锦瑟忍不住把手机那远了点,问道:“正常吗?我对其他人没这种感觉。” 作为摄影师,她拍过一些裸体男模。 裸体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唯独对陆言修有感觉,还是很强烈很强烈的感觉。 她想摸他,亲他,甚至……上他。 一想到把他压在身下的画面,她私处传来微妙的酥麻感。 再次灭口 叶锦瑟第一次感觉到性欲无处安放,就像到了发情期的动物,心痒难耐。 “正常啊!当然正常!”周曼不停地强调,“没感觉才不正常好伐!光听你说,想象那画面,我心脏都快停了。不过……像丹尼斯吴这么好看会是谁呢?” “啊——!”周曼惊声尖叫,“我知道了!是陆大帅哥!你们都发展到这一步啦?!” “什么发展到这一步?”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正常就好,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出现问题,对了,我先接一下你表姐的电话,继续睡吧你!” 周曼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屏幕,陷入深思。 她似乎……把自己磕的cp推得越来越远。 . 来电显示是“陈清”,叶锦瑟切换成工作模式。 才七点多,肯定有重要的事。 叶锦瑟从床上坐起,背倚着床头靠垫,划了屏幕接听。 “色色。”陈清跟周曼一样,呼唤她花名,增添几分亲近感。 声音沙哑,透着疲倦,看来又通宵了。 叶锦瑟算了下,她都快通宵36小时。 认识陈清后,叶锦瑟对国内刑警多了几分认识。 他们名义上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也有休息日,但为了查案,通宵是常事,不管在做什么,有召必回,有时候周六日也得值班,嫌少有时间照顾家庭。 “清姐,怎么啦?”陈清比她大四岁,唤一声姐,叶锦瑟觉得应当的。 “唯一的关键线索又断了。”陈清压低声线,仿佛在克制什么,过了好几秒,重拾声音,“昨天我们找到在街边卖煎饼果子的小贩,他可以证明小丽遇害的时间点,黄毛正在他摊位买煎饼果子,吃完了才走,也就意味着杀害小丽的凶手不是黄毛,黄毛畏罪自杀这个推断就不成立。可是……” 隔着电话,叶锦瑟都能感觉到陈清正在努力压抑暴走的情绪。 想必这个小贩已经遇害。 “当我赶过去的时候,一辆大卡车直直地撞向摊位,人直接被撞飞,送去医院抢救,就在五分钟前,证实死亡。”陈清声线很不稳,带着些哽咽。 明知道真凶是另有其人,关键证人在她面前被杀害。 最无力的莫过于此。 陈清的无力感和绝望,叶锦瑟感同身受。 就像明星慈善晚会的那晚,她救不了黄毛一样。 叶锦瑟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问出声:“卡车司机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来?” “酒驾,已经逮捕了,有同事在审他,暂时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我怀疑是买凶杀人,背后势力过于强大,甚至渗透到青城公安局高层,他们对专案组的进度了如指掌。”陈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哑声说道,“今早收到最新通知,今天案件要是再没有新的线索,将以犯罪嫌疑人,也就是黄毛死亡为由,将王小丽遇害案进行结案。” 叶锦瑟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知道这个案子会困难重重,但没料到……如此艰难。 证据缺失,证人死亡,还面临高层施压。 要把真相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叶锦瑟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色色?”陈清半天听不到声响,忍不住呼唤她名字。 “如果……有舆论加持呢?” “舆论?” “留意一下今早的报纸杂志,看看最新一期的《The Face 2.0》。” 叶锦瑟预估了一下时间,多加一句:“现在应该可以买到了,如无意外,下午会有其他互联网媒体跟风。” 源华集团业务领域广泛,它的竞争对手肯定会抓住落井下石的机会。 只不过他们都在等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出现。 “刚才还以为你要放弃了。”陈清语气难得轻松了些许。 “总要再试一试。” 不管前路多艰难,尚存一口气,她都要尽力一搏,再试一试。 “你……”陈清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背后犯罪团伙能光天化日之下买凶杀害证人,意味着跟进调查这件事的人也会有危险。 她的关心让叶锦瑟感到一股温暖涌上心头,笑着说:“放心吧,我可是会江湖失传已久的易容术。” 做调查记者这一行,敌人都有权有势,打不过,她会跑。 她才不会傻到跟他们鱼死网破。 . 青城公安局,站在隐秘的走道尽头,陈清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原本疲惫的心情竟一扫而空。 叶锦瑟…… 色色…… 这朋友挺不赖。 她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陈清,你又偷偷吸烟。” 悠扬有力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又被韩肖竹抓包了。 陈清转身,当着他的面,淡定地又抽了一口,徐徐地吐出,佯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子:“韩队,不睡觉,又不给抽烟,会死人的。” 一靠近,陈清身上的烟味更浓郁了,及肩的短发冒着油光,都可以拿去炒菜了。 她还顶着一双国宝级的黑眼圈,削瘦的面颊布满倔色和不甘。 身上的衣服至少叁天没换,哪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虽然他知道,她其实很爱漂亮。 韩肖竹眸底掠过一丝心疼,快速夺过她手里的烟,扔在地下,用鞋底踩灭。 “回去休息,接下来交给我。”他面色严肃。 陈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重新叼上一根,简直要把韩肖竹气死。 在点烟的空隙,她决绝了他的提议:“还有十来个小时,我要坚守到最后一刻,抽完这根就回去。” 拿她没办法,韩肖竹放出狠话:“你妈催你相亲的时候,别再拿我当挡箭牌。” “谁稀罕。”陈清满不在乎地说。 丫头翅膀硬了? 韩肖竹不由得瞪大眼眸。 蓦地,紧急的脚步声传来,还越来越近。 “韩队!清爷!都在这啊!”韦令杨找到他们,很是欣喜,“有个在派出所工作的师弟传来消息……” 在看到韩肖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后,韦令杨不由得噤声。 “隔墙有耳。”韩肖竹沉声道。 在自家地盘还要担心这个? 韦令杨想了想,依照他吩咐,以他们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话:“今早,有个在垃圾处理厂工作的临时工发现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4万现金,一本旧笔记本,还有个U盘,他交给师弟,师弟看了笔记本的内容,好像是个账本,涉及到端诚集团,他感觉很重要,立刻告诉我。” 韩肖竹和陈清对视一眼,看到对方都露出一丝笑。 “小韦,消息必须保密,告诉你师弟,他要看好袋子里的东西,天王老子向他要都不能给,我和陈清现在过去。”韩肖竹命令道,思忖半秒,多加一句,“你去找那个在垃圾处理厂工作的临时工,摸清他怎么得到这份资料的,注意技巧。” 韩肖竹和陈清风风火火地赶去停车场,准备去派出所。 陈清坐上副驾驶,第一句话就是:“队里有内鬼?” 韩肖竹扯了一个淡笑:“媚上的人。” 原本还为必须今天结案的命令而生韩肖竹的气,陈清此时有些明白,这不是韩肖竹能决定的。 他和她一样,也想抓住背后真凶。 “坐好了。” “好了!”陈清抓住副驾驶位的拉手。 她不愿坐韩肖竹开的车,绝对是个噩梦。 今天实在没办法,他们要赶去抢证据。 陈清话音一落,汽车似火箭般启动。 段家 青城半山腰处,一栋四层建筑被绿树环绕,像一座精致的欧式城堡,守卫极其森严。 车牌AV6666的法拉利往里开,大门自动打开。 段燕平从车里出来,谢志康跟在他身后。 门口,管家代领众多仆人毕恭毕敬地迎接他:“少爷。” 段燕平整理了一下发型,斜看管家一眼:“爸在几楼。” “叁楼会客厅。” 段燕平没走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门口停车场停的几辆车。 “有客人?”他多留了个心眼。 “是的,有很重要的客人。” 管家的重音放在“很重要”这个词,肯定很有分量。 段燕平朝他摆摆手,大步流星地上楼。 在迈向叁楼的旋转楼梯上,有两个中年男人正下楼,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脸色很阴沉。 段燕平和谢志康立马认出,他们分别是公安局局长苏克蓝和副市长周振。 同时是醉红楼的常客,往常还和段燕平称兄道弟。 段公子本想寒暄两句的,苏克蓝和周振两人刻意加快步伐,似乎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绝对不是个好信号。 段燕平斜睨谢志康,谢志康面色如土。 自从得知今天中午要到段家,他一直惴惴不安,该来的始终要来。 段家别墅装潢极度豪华,极具格调,请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室内设计师包揽设计和装修。叁楼会客厅有个大型鱼池,水很深,稀有品种的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赏心悦目。 欧式真皮沙发上,有个精英打扮的男人——源华集团副总赖有礼正打开电脑,展示资料给身边的老者看。 老人六十出头,相貌清矍,花白的头发梳得齐整,戴着一副黑款眼镜。 他身穿家居服,丝毫无损身上的气场,正专心地看电脑屏幕。 段燕平走了过去,喊了声“爸”,坐到他对面。 “给他看看。”段昌荣厉声吩咐,看向他儿子。 他目光锋锐,透着一丝薄凉,还没开口指责,段燕平已经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的厌弃和不满。 从小到大,但凡有一点点不如他意,他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段燕平内心嗤笑。 赖有礼把最新一期《The Face 2.0》杂志递给他。 头版是——河边碎尸案嫌疑人离奇死亡,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报道内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对案件细节描写的很具体,好似场景再现,使读者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不停地指引读者把黄毛之死往被人灭口的方向去思考。 配图竟然还是黄毛和王小丽一起出入天上人间的照片,两人有说有笑,显示他们感情很好,更加佐证黄毛没有动机杀害王小丽。 “我操他妈!谁写的!”段燕平被气得额角青筋猛跳,差点捏碎手上的纸张,“我要灭了他!” “再看看另外一页。”赖有礼提醒。 还有?! 段燕平和谢志康齐齐变脸。 他赶紧翻到另外一页。 报道配图竟然是段燕平和纪培勇在天上人间喝酒的照片,他们身边坐着衣着暴露的陪酒小姐,角落里还能看到谢志康。 当天包房里的关键人物都齐全了。 这下子段燕平慌了。 似乎嫌他不够烦,赖有礼把笔记本的屏幕移到他的方向,点几个页面,都是类似的报道。 “公关团队已经出动,也和各大杂志社在协商,尽量阻止这些新闻继续发酵,不过……”赖有礼微微顿了一下,略显无奈,“我在和Eric Howard交涉中,他不肯供出幕后推手的信息。” 段燕平急红了眼,恨不得将报道这篇文章的记者碎尸万段,胸口因急促呼吸变得此起彼伏。 “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他!” 段昌荣冷眼观察儿子的反应,听到他的话,眼里划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厉声呵斥:“慌什么慌?!” 段公子不再说话,满脸不服气。 段昌荣见过大风大浪,还不至于被这几篇文章自乱阵脚。 “只要是人,就有兴趣爱好和弱点。有礼,你说怎么办?” 段昌荣年轻的时候女人成群,却一无所出,便认了赖有礼作养子,要不是后来老来得子,他生了段燕平,源华集团早就是赖有礼的了。 “先礼不行,那就后兵,杂志社这么多人,Eric Howard不说,总有人会说,就不信揪不出幕后推手,只是……”赖有礼面带愁容。 他指的自然是苏克蓝和周振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 “他们比我们还要怕。”段昌荣哼了一声,面露不屑,随后泛着精光的老眼看向谢志康。 他说:“志康,我供你读书,送你进海关,让你待在燕平身边,本以为你会好好辅助他。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没看好家族生意,还惹事生非,竟敢让他跟墨西哥的毒枭来往?” 谢志康心里害怕得要死,还得强装镇定。 他拖着疲软的腿跑到段昌荣身边,正准备开口解释,耳边听到段昌荣沉重冷的声音:“你可真有能耐!” 段昌荣朝赖有礼看了一眼。 赖有礼立即拎起谢志康的衣领,不顾他挣扎,强行把他拖到鱼池旁,脚一抬,踢中他膝盖,谢志康一下子跪倒在地。 “不要,不要……”谢志康双眼充满祈求和恐惧。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赖有礼冷酷无情地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赖有礼大手用力揪住谢志康后脑勺的头发,把他头按在水池里。 透着鱼腥味的池水涌向谢志康鼻腔,嘴巴,能看到金鱼在旁边游动。 持续了有1分钟?2分钟? 谢志康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不管怎么挣扎,都无补于事。 “爸,与古曼兹合作是我的主意,跟他无关。”段燕平看不下去。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段燕平被段昌荣狠狠地甩一巴掌。 他被打蒙了,缓过来,嘴里有血味,用拇指拭去嘴角的血迹,眼里怒火隐隐,瞪向父亲,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打自己,桀骜不驯的眼神简直是火上浇油,段昌荣二话不说又赏了他一巴掌。 这次用尽全力,段昌荣手掌发麻,喘着气,大骂:“愚蠢!” 一句愚蠢还不够,段昌荣又加一句:“愚不可及!你要将整个段家彻底葬送!” 段燕平脸颊红肿,哈哈大笑,要把他老子往死里气。 “走私涉及五百多亿,被查获的话,我们还有得活吗?毒品生意不一样,来钱更快更多!”段燕平露出几分癫狂之态,“反正横竖都是死,当然要干一票大的。” “疯了!你简直疯了!”段昌荣难以置信地看他。 段燕平双眼通红,说出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你打死我妈的时候,怎么不顺便打死我!” “逆子——!” 段昌荣拿起一旁的拐杖,高高举起,对准段燕平的头。 段燕平笑了笑,还把额头往上凑,气的段昌荣往后倒,重重地落在沙发上。 好半响,段昌荣说:“有礼,别弄脏这里。” 赖有礼松开谢志康,谢志康早已失去意识,摊在地上,手脚抽搐。 段燕平看到谢志康胸口还有起伏,知道他还活着,不再和段昌荣作对,语气平缓下来:“已经和和古曼兹的人约好,周日晚上九点,青城码头,有一批货要运过去。” “爸,让我做完最后一单,和毒枭合作,不是说开始就开始,想喊停就能停的。”段燕平放软语气,希望能获得段昌荣的同意。 段昌荣接过养子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呼吸好些,他沉声命令:“这件事有礼跟进,集团的事你也不用理了,你专心打理好醉红楼。” 段燕平的脸色发白。 他的爸爸要彻底废弃他。 此时,赖有礼电话响起,他接听了,挂断后,面色沉重:“刑警已经找到黄毛死前留下的账本,正在重审陈平贵。” 不容段昌荣开口,赖有礼赶紧补充:“我知道怎么做。” 一场闹剧下来,在呼风唤雨数十年的段昌荣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累了,要休息了。”他声音透出疲惫。 等他离开,段燕平给昏迷的谢志康几个巴掌,把他打醒之后,扶着他下楼。 途径别墅门口,赖有礼叫住了他。 “燕平,你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赖有礼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气风发,宛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段燕平狠狠地剜了赖有礼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谢志康开车离开。 千亿 高管例会结束,展辰良从会议室里出来,接过助理递来的最新一期杂志报纸,惊得眼珠子险些突了出来。 此时,老板正和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曲令瑞吃饭。 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 事态紧急,展辰良决定赶去吃饭地点,等他出来,好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 快速赶到九间堂高级私人会所,刚停好车,展辰良恰好看到曲令瑞和他的秘书离开,陆言修正目送他们。 “修哥,定了?”展辰良走到他面前,低声问。 “1000亿投入青城新基建行业。”陆言修淡淡地说,好似千亿只不过是小数字。 青城是省里经济文化政治中心,交通发达,也是连接外界的枢纽,而且人口众多,劳动力丰富,预估未来5年,人均GDP会翻两番。 他看好青城未来的发展。 曲令瑞重视外商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跟他想法一拍即合。 他帮曲令瑞解决源华集团垮台后,青城未来GDP增长的压力;曲令瑞则能提供好的基建项目给他,他还顺便吞并源华集团旗下增值空间大的业务。 这个合作绝对算得上双赢。 展辰良看向陆言修,眼睛尽是压抑不住的崇拜。 “这个时间,你刚开完会,找我就为问这?”陆言修睨了他一眼。 瞥向展辰良递来的资料,他双眸闪过一丝阴霾:“上车再说。” 上车之后,陆言修仔细阅读了最新一期《The Face 2.0》杂志,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凸起。 开车的小陈和副驾驶上的展辰良不敢作声,他们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许。 陆言修拨通埃里克的电话。 “Hello,哪位?” “陆言修。” “……有事?” “锦瑟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隔着手机,埃里克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气。 电话挂断后,他深蓝的眼眸掠过担忧。 叶锦瑟曾经在他的杂志社实习过,难保其他人把她信息泄露了。 . 青城公安局里,陈清离开审讯室,步伐轻快地回到刑警支队办公室。 韦令杨见她脸上挂着笑意,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清爷,陈平贵交代了吗?” “嘴硬着呢,但证据在手,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磨。” “恩恩,他今天状态有些颓了,按照经验,撑不过今晚会全盘托出。”韦令杨点点头,想了想,终于问出口,“还没吃饭吧?附近新开了一家馆子,专门吃牛肉火锅,听说味道不错,去吗?” 本想答应的陈清,看到韩肖竹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心思奔到那里去:“还有事,你先去吧。” 韦令杨离开,其他兄弟也都去吃饭了,办公室只剩下陈清和韩肖竹。 陈清撕开两盒汤达人泡面包装,倒了热水,拿本书压着。 她把一盒泡面放在韩肖竹桌面上。 韩队长抬眸看了她一眼。 “请你,感动吧。”陈清背靠他办公桌,扬扬下巴。 “……需要挤两滴眼泪吗?” 陈清脑补他硬朗帅气的面容挂着两行泪珠的画面……画风太诡异了,她全身恶寒,忍不住吃口泡面压压惊。 突然间她想起一件事儿。 两个小时前,她和局长苏克蓝擦肩而过。 “苏局出去时,有两个男人跟在他身边,总觉得那两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你认识他们吗?” 韩肖竹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淡淡地说:“纪委。” “你是——”陈清一下子拔高音量,很快克制住这种惊讶,把脸凑到韩肖竹面前,小声翼翼地说,“你是说他被抓进去了?” 陈清距离韩肖竹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经常外勤,她皮肤并不白皙,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但毛孔很小,几乎看不到瑕疵,属于老天爷格外关照,皮肤耐操不显老的那类。 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的样子,萌到犯规。 原本没胃口吃午饭,韩肖竹觉得口干舌燥。 他往前靠了下,微微勾了唇角:“说什么呢?太小声了,没听清。” 两人鼻子差点碰到一起,吓得陈清心脏漏了一拍。 她赶紧站直身子,用恶声恶气掩盖狼狈:“听不到算了!” 摆明是不想告诉她,领导了不起啊! 陈清暗暗吐槽了一句。 韩肖竹没错过她嘴角往下撇的小动作,大概猜到她在吐槽自己,倒也不恼,好整以暇地说:“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奇怪吧,《The Face 2.0》的两篇报道传得沸沸扬扬的。” “时间不对。” 察觉陈清眸里闪过疑惑,韩肖竹点明了:“没有足够的证据,纪委不会随便抓人,那两篇报道只是引起舆论,最终肯定要以经侦的兄弟调查结果为准。” “而且苏局被带走是机密。” “我明白,绝对保密。”陈清立即表示。 “王小丽抛尸车和黄毛账本这两个关键证据来得太蹊跷。”韩肖竹重新拿起提供线索的人的口供,皱眉道,“总觉得有个人在幕后运筹帷幄,暗暗地推波助澜。” 一个电话打断他思绪,韩肖竹接听完后,神情凝重:“周日晚上九点,青城码头,我们要去支援毒品侦查队的工作,捉贼捉脏。” “什么事?” “有100顿化学药品运去墨西哥。” “用来提取伪麻黄碱制作……毒品?”陈清瞠大瞳孔。 韩肖竹点点头,眸色渐渐深沉。 信息很精准,大概率是卧底提供过来的。 当晚绝对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清吃完泡面,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她素面朝天,上周才修了眉毛,旁边已经长出小黑茬,双眼充满血丝,黑眼圈只怕用遮瑕膏都盖不住了。 摸一把皮肤,挺干燥的。 陈清回到办公位置,拿出一片面膜,还没来得及撕开,韦令杨跑了过来。 “清爷,看守所传来消息,来了个律师,叫什么赖有礼,他要单独见陈平贵,还不给录音录像,也不给同事在场。” 陈清冷哼一声:“是他的地盘吗?敢要求这要求那!以案件没侦查完毕为由,打发他走!” 韦令杨为难的眼神看向韩肖竹。 “检查他证件,办完手续,再给他见,控制好他们见面的时间。”韩肖竹吩咐,“另外,结束后,叫个兄弟盯着他。” 韦令杨见陈清脸色不佳,赶紧撤退。 韩肖竹沉声道:“除非是涉及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动犯罪、特别重大贿赂犯罪案件,我们是没有权限不让犯罪嫌疑人见律师,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时,不被监听的。” 这件事他不知道就算了,偏偏他还在场。 “是,我们要讲究程序正义!但他们呢?那些人渣败类作奸犯科的时候,他们考虑过这些吗!”陈清一肚子气,把还没来得及用的面膜扔在桌面,气冲冲地离开。 她再不想见到韩肖竹。 交易 2 a3 3.co m 青城看守所,赖有礼检查了四周,确保没有被监听和监控。 门被打开,警察带着陈平贵进来,粗声粗气地说:“只有1个小时!” 直到警察关上门,赖有礼才细细地观察陈平贵。 一周不到瘦了十几斤,原本的绿豆眼还变大了些许。 “瘦了。”赖有礼以一句带有人情味的话开场。 陈平贵看到他,心情很复杂。 之前也来过律师,出动到源华集团副总,这还是第一次见。自从知道警方手里拿到黄毛留下的账本,他总感觉这次在劫难逃了。 但总想再努力一把,人毕竟有求生的本能。 “两天两夜没睡了。”陈平贵搓了搓脸。 “辛苦你了。”赖有礼神色透着真诚。 陈平贵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倾,有些期待地说:“赖总,您这次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赖有礼平时不苟言笑的精英脸勾起一个笑,温和地说:“哪能说什么指示,我们见面少,但经常听燕平提起你,他总是夸你办事有力,我们早就把你当一家人了。”看好文请到:2w 8 9.co m 热络的语气反倒吓到陈平贵。 陈平贵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望向赖有礼的小眼睛流露出一丝警惕。 看到陈平贵身体往后靠,离自己距离变远,赖有礼主动前倾,拉进两人的关系:“给黄毛提供不在场证据的小贩被已经被撞死了。你要知道,为了救你,我们已经拼尽全力。”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办法是有,但需要你配合。” “什么办法?”陈平贵犹豫了下,问道。 “让秘密烂在肚子里。” 他盯着陈平贵,一字一句缓慢地说,语气温柔。 陈平贵瞬间懵了。 他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送他一程。 缓过神,陈平贵感到心中涌现一阵无处发泄的愤怒,面容扭曲,颤抖着唇:“如果不呢?” 赖有礼不疾不徐地说:“你在老家的老婆和孩子恐怕生活的很困难,好像还有个弟弟在读研吧,听你弟弟说,他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读研的钱全都是你给他的,他发誓要好好读书,未来报答你。” “你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家人倒是挺齐心。”说到最后,赖有礼露出羡慕的表情。 陈平贵自然懂得他话里的威胁,也绝对相信他们能灭他全家。 眼前浮现黄毛死前的模样。 那双通红的眼睛布满震惊和绝望。 此时感同身受。 他和黄毛并无区别,都是被人利用完随处丢弃的棋子。 可,谁让他走的是这条道呢。 陈平贵冷静了下来:“如果我做到了呢?” 他想知道自己的生命可以换来什么。 赖有礼露出赞赏的眼神:“全家移民到英国,你的孩子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直到他大学毕业,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 “燕平在钱上面没有亏待过你吧,这对我们来说九牛一毛。” “……” 段燕平对他们确实很大方,倒是他对下面的人斤斤计较,如果当初把10万给黄毛,和那辆抛尸车价值一致,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过了不知多久,陈平贵好似下定决心。 “要保障我的弟弟能顺利毕业,如果他要继续深造,你们必须资助他。” “没问题。”. 青城陆家,叶锦瑟一边看说明书,一边鼓捣咖啡机。 她入住没几天,陆言修买了一台咖啡机放在吧台,还特地备好各式各样的咖啡豆。 “你不喝咖啡,买咖啡机做什么?”叶锦瑟不解。 “你喝。”陆言修言简意赅。 想起这段对话,叶锦瑟忍不住咧嘴笑了。 她一直冷落它,毕竟极少像今天这样待在这里。 叶锦瑟给自己泡了一杯蓝山,窝在沙发中,用笔记本电脑刷新闻。 看到一堆人她的引导之下,不停地留言骂源华集团,质疑黄毛的死有可以,叶锦瑟克制不住地开心。 她不停地脑补段燕平、谢志康跳脚的画面,心情更加美滋滋。 突然手机弹出1条信息,到账5万元。 这笔钱来的莫名其妙。 叶锦瑟思忖片刻,Eric出现在脑海里。 内心一暖。 之前她当面拒绝过稿费,人家直接打到卡里,总不好矫情地把钱退回去。 何况自己跟踪段燕平这条线快2个月,每天都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这笔稿费她拿的心安理得。 有了万恶金钱的加持,叶锦瑟内心的愉悦快爆棚,她满脑盘旋着怎么花这笔小钱钱。 之前欠银行的车贷可以彻底清了。 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叶锦瑟突然想给陆言修送一份礼物。 礼物还没构思好,银行卡到账4000元。 周曼发来消息——杨baby对合作稿很满意,在约定基础上多了1000!我们平分咯!继续努力,咱们一起奔小康!撒拉嘿呦!!! 叶锦瑟耳边仿佛听到周曼激动到尖锐的声音。 今天怎么了?各种幸运加持! 不过……杨莹还挺大方的。 莫约着时间,明星慈善夜帮杨莹拍的照片寄出去,应该到她手里了。 她给周曼回了一句——谢了! 叶锦瑟从包里掏出窃听耳机,塞到耳朵里,恰好听到杨莹和经纪人谈话。 运气真不错,杨莹今天用了装有监听器的手提包。 “我的小祖宗,你抽烟就算了,怎么还被人拍照?”经纪人捉急得很。 “比那些时尚杂志的摄影师拍的好,有留联系方式吗?” “没有。” “好吧。” 好半响,杨莹说:“跟进我们合作稿的记者说的没错,我要是拿段少来炒作,恐怕他会生气,后果很严重。上次慈善晚会后,他再也没找过我。” “跟他以前交往的妖艳贱货不同,你肚子里有段家的骨肉。”经纪人不同意她的话。 听到这段话,叶锦瑟端着咖啡都忘记喝了。 她怀孕了,孩子还是段燕平的?! 消息太劲爆! 不过段燕平吸毒,他的孩子……可能会畸形。 那边传来杨莹犹犹豫豫的声音:“可是……”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合作稿一曝光,你外出穿平底鞋,宽松的裙子,狗仔喜欢捕风捉影,大批报道都会猜测你怀孕。等你成了段家少奶奶,日后还担心代言?大把导演求你拍电影!” 叶锦瑟再听不下去。 为了赚钱,经纪公司完全把艺人当工具。 霎时间好心情破坏殆尽。 把咖啡放在茶几上,叶锦瑟取下监听耳机,整个身子窝在沙发里,眼前再现杨莹抽烟的场景。 杨莹坐在椅子上,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眸光停留在半空中,里面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忧伤。 隐约感觉到她真心喜欢段燕平。 就算段燕平不找杨莹,但杨莹会主动找他。 以前没有理由,怀孕了也就有了找他的借口。 叶锦瑟就不明白了,杨莹怎么就对家暴男这么执着。 在她眼里,段燕平下叁十六层地狱都不解恨。 而且根据她了解到的信息,警方找到黄毛的账本,有经侦警察跟进调查端诚集团洗黑钱这条线,他们肯定会顺藤摸瓜地调查到源华集团走私,这下再也不用担心陈平贵无罪释放。 陈平贵要是供出谢志康,王小丽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段燕平落网是迟早的事。 本该值得庆祝,却被杨莹怀孕的消息淡化这种愉悦感。 叶锦瑟不想沉浸在负能量中,主动联系周曼,约她逛街,周曼开心到不行。 出门之前,叶锦瑟穿了女装,还仔仔细细地化了妆。 只因今晚她约了陆言修吃饭。 打听 青城CBD购物中心。 周曼见到她,口里的“啧啧”声就没停过。 “打扮的这么漂亮,晚上有约会啊?” “天生丽质,没办法。” 叶锦瑟心跳漏了一拍,表面上若无其事。 周曼也不傻,不给她打马虎眼:“反正我请了一天假,逛完街,闲着也是闲着,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呗?” “……” “老实交代,是不是约了陆大帅哥?” “鳗鱼。”叶锦瑟脸色变得正经,“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突然严肃的神情让周曼不敢开玩笑,生怕惹她不高兴。 “他只是把我当妹妹,从小到大都这样。”叶锦瑟轻声说,神情隐隐闪过一丝落寞。 原本要陪周曼去超市买零食,恰好经过阿玛尼官方专卖店,她的脚不由自主地迈进去。 跟在她背后,周曼露出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要逛男装?还是阿玛尼。 如果用于伪装,成本也太高了。 穿阿玛尼的也不能叫男生了吧……怎么样也是成功男士。 周曼看到叶锦瑟看看这件西装,又翻翻那条裤子,最终目光落在一件蓝色领带。 琢磨了2分钟,在柜姐期盼的注视下,她一声不响地带着周曼离开专柜。 “为什么不买?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没钱。” “……” 周曼压根不信她的话。 她衣服可以是优衣库打折的,但喜欢的东西,向来不犹豫。 就她那一套高端单反相机,20多万。 周曼敢肯定她在电话说的半裸男人一定是陆大帅哥。她感到兴奋激动害羞,很明显是喜欢上人家嘛。 都怪她,一早上睡得迷迷糊糊,乱答一通。 周曼心底蓦地腾升出一股推动男女主角感情线快速发展的义务感。 有了这个定位和觉悟,周曼颠颠地走到叶锦瑟身边,撞了一下她肩膀:“你呢?把他当哥哥吗?” “……” 脑里想的都是什么?怎么还接起十分钟前的话题。 还好自己机灵,知道她在问——你有把陆言修当哥哥吗? 放旁人叶锦瑟是不理会的,但问的人是周曼——她来青城,第一个关心她饿不饿的人;知道她缺钱,带她一起做兼职的人;在她想逛街的时候,一个电话就立刻请假的人。 狠不下心不理会。 “八卦!”叶锦瑟扯了扯唇。 “不八卦怎么做我们这一行啊?” “不知道。”叶锦瑟笑了,如实地说,随后又说,“我只知道自己很在乎他。” 想了想,她朝着周曼眨眨眼:“不过……我也在乎你。” 周曼怔住了,有种终于把冰山融化的成就感。 杂志社里,叶锦瑟并非沉默寡言型,她会顶嘴,会说笑,生气起来让人害怕,却总是独来独往,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但人家有能力啊!她最拼,她的报道最受欢迎,自然也最受主编器重。 二十出头的年龄仿佛经历了很多事。 周曼一开始也不敢主动亲近她。 直到有一天下午,她在自己位置打游戏吃零食摸鱼,压根儿没注意到巡查的人事行政部同事。 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被逮到时,坐在她前面的叶锦瑟站起身,大声道:“蟑螂,为什么座位会有蟑螂?!” 立即有女生尖叫响应:“啊——!在哪里?!” 人事行政部的同事陷入没有维护好办公环境的自责中。 周曼顺利逃过一劫,本以为是叶锦瑟误打误撞救了她一把,直到所有人都回到位置,叶锦瑟往后扫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周曼确定,她故意的。 从此粘上她,像甩不掉的牛皮糖。 有同事嘲笑她热脸贴冷屁股,周曼回应我就喜欢贴冷屁股。 “怎么?被我真情告白感动了?” 空气中响起叶锦瑟打趣的声音。 周曼额头作疼。 没攻略成功,险些反被攻略。 “明明是有些人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刻意转移话题。” “不是喜欢吃零食吗?进去逛逛。”叶锦瑟朝她指了指旁边的大超市。 不一会儿,周曼的购物车里装了一半的零食水果,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盒吉利莲,抬眸,看到叶锦瑟正端详手里的巧克力。 是瑞士莲软心巧克力球的礼盒装。 “我勒个去!你明明不吃巧克力的!”周曼记得自己给过她一盒吉利莲。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可以吃。” “……真服了你。” 连巧克力牌子都这么挑,她还真……专一。 她认定的事情一定改不了。 周曼认命地把自己购车里的一盒吉利莲换成叶锦瑟喜欢的瑞士莲,推着车,看看这零食,看看那零食,嘴里念叨着:“你说你啊,怎么就这么执拗呢?万一喜欢上一个人,岂不是要喜欢到老?” “他有能耐让我喜欢他,他就值得我喜欢一辈子。”叶锦瑟的神情镇定自信。 突然间,一堆人往商场一楼跑去,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叶锦瑟和周曼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里捕捉到兴奋。 “你先去买单,我下去看看。” 周曼点点头。 两人分头行动,叶锦瑟腿长,又跑得快,眨眼间就到商场一楼大堂。 她千辛万苦地挤进人群,看到的一幕是——电影制作团队在拍戏。 女主角还是钟灵。 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冲进洞房的新郎,兴奋地掀开头巾,本以为娶的是林志玲,却发现新娘是凤姐。 失落又无趣。 准备拿起相机拍照的手插进牛仔裤的裤兜,叶锦瑟转身就走。 钟灵见到她可不是这种心情,简直像是捡了宝。 趁着导演说休息的时间,钟灵喊住她:“锦瑟。” 吃瓜群众向她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叶锦瑟假装没听到,加快步伐。 “锦瑟!”钟灵拔高音量。 她助理很机灵,走到叶锦瑟身边,看到叶锦瑟的瞬间,先是暗暗吃了一惊,随后挤出善意的笑:“灵姐叫你,方便过去聊几句吗?” “不方便。” “……” 小助理郁卒。 这会儿功夫,钟灵本人来了:“好久不见,可以赏脸一起喝杯咖啡吗?” 就在此时,周曼提着大袋东西过来,眼睛里放出了万丈光芒,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钟灵在跟她说话。 在周曼虎视眈眈的期盼下,叶锦瑟对上钟灵释放着善意的眼眸,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她们找了一家就近的咖啡厅,坐在隐秘的角落,不时引来八卦的目光,都被尽职尽责的小助理挡住。 “钟小姐,能帮我签个名吗?”周曼从小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 “可以呀。”钟灵好脾气地帮她签了,递给她。 “能帮色色签个吗?”周曼又翻开了一页。 叶锦瑟:“……” “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喔!”周曼再接再厉地补一句。 叶锦瑟:“……” 钟灵翻开五张空白纸,慢条斯理地签了五个大名,每个名字后还补上一个小爱心,递给周曼。 见周曼露出满足的神情,叶锦瑟对钟灵的态度没那么冷淡。 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量了钟灵一番。 钟灵身穿浅黄色连衣裙,微卷的栗发披在肩后,蓬松的刘海斜斜的,衬得小脸素净如菊,我见犹怜。 脸色好苍白,像得绝症了……? 钟灵似乎读懂她眼里闪过的疑惑,微微一笑:“这部戏,我是个心脏病患者,刻意化这种妆容。” 都0102年了,还有心脏病这种设定? 也太无聊了吧。 叶锦瑟冷淡地“噢”了一声,直言不讳:“你找我是为了阿修?” 单刀直入打乱钟灵准备好的话,有种被这个女孩看穿一切的狼狈。 阿修…… 陆言修?! 钟灵也喜欢陆大帅哥?! 周曼大胆地发挥想象力。 有些按捺不住吃到一手新鲜大瓜的激动。 钟灵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捂住越张越大的嘴巴。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周曼很识趣地说。 确认周曼走远,听不到她们说话,钟灵才开口,语气犹豫:“确实是为了他,想向你了解一个事儿,他是不是……” 一句话半分钟都没讲完,一定是难以启齿的事。 在叶锦瑟好奇的注视下,钟灵竖起食指,微微往下弯。 见她默不作声,钟灵有些着急:“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叶锦瑟秒懂。 她的问题刷新叶锦瑟对陆言修的认知,怔了叁秒,反问一句:“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很明确陆言修不可能是弯的。 毕竟那天早上她隔着他的浴巾,隐隐地领略过他胯下的风姿。 他顶多……是双。 送礼 “明星慈善晚会,我看到他和身边的小男生靠的很近,举动很亲密,已经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都快亲上了。”钟灵压低音量。 或者说,她想靠近一点,陆言修总是拉开距离,温和有礼又让人感到疏离。 让她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你和他住在一起,应该知道些什么吧?”钟灵追问。 叶锦瑟嘴角微微抽搐,尽量忍住不笑。 她这幅表情痛苦的模样令钟灵想入非非。 难道真是弯的?她不好揭穿,才憋得这么辛苦? “我跟他作息不太一样,他早起早睡,我晚起晚归。”叶锦瑟清清嗓子。 言下之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落在钟灵耳里,解读为,她不好意思揭穿陆言修的隐私。 钟灵强忍着失落,换个角度打听:“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 叶锦瑟沉思片刻。 好一会儿,她在钟灵期望的注视下,慢慢地开口:“应该不是你这样的。” “……” 钟灵觉得自己找她问这些,是在找罪受。 叶锦瑟时刻打击自己,她暗示她和陆言修没戏。 钟灵忍不住怀疑叶锦瑟是不是喜欢陆言修。 她全神贯注观察叶锦瑟的神情,又觉得她不像在撒谎。 很快新一波打击又来了。 “这些问题你应该直接问他。”叶锦瑟说。 如果找得到陆言修,钟灵早就问了。 叶锦瑟才不管钟灵怎么想,见周曼上完洗手间,在隔壁桌坐着,愣是不过来,估计她是顾虑到钟灵不想谈话被她知道。 “我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眼看叶锦瑟起身要走,钟灵鼓起勇气:“锦瑟!帮我一个小忙,可以吗?” 她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何况还是一个大美女可怜兮兮地求自己帮忙。 人家还没开口就拒绝的话说不过去。 “什么忙?” “上次因为言修手上有伤,准备的96年Lafite没有开,一般葡萄酒的生命周期是10年,再名贵的红酒也没办法跳过这个规律,最多是借助单宁的优势保质期更久一点……” 叶锦瑟做出一个“stop”的手势。 她不是故意要打断钟灵的,只不过钟灵的铺垫实在是太长。 周曼说话也是忒多忒长,她都不觉得这么烦人。 “帮你把这瓶酒送给他?”叶锦瑟直白地问。 察觉到钟灵脸上掠过欣喜,仿佛她聪明,在她再度开口前,叶锦瑟只想赶紧结束对话,立马说:“但我不保证他会喜欢,或者他喝完后找你。” “嗯嗯!” “酒在哪?” “红酒储存在南山酒窖,你去到那里,跟工作人员报上我的名字和密码,他们就会把酒给你。对了,密码是我的手机号码后4位数。” “名片。”叶锦瑟朝钟灵的小助手招招手。 助手看到钟灵点点头,把名片给叶锦瑟。 叶锦瑟扫了两眼,递回去。 她快速走到周曼身边,一手拎起放在地上的一大袋零食,一手牵着周曼,扬长而去。 . 走了一段距离,周曼才敢出声:“瑟瑟,你心情不好噢?” “有么?” “有……”她的手越收越紧,弄疼她了。 察觉到周曼脸色不对劲,叶锦瑟赶紧松开她,沉着脸不做声。 周曼偷觑她一眼,最终败给八卦的心理:“你们聊什么了?” 叶锦瑟撇撇嘴:“她让我拿一瓶红酒……送给阿修。” “不想帮,就别帮呀!”放往常,她早拒绝了吧。 “96年的Lafite,他会喜欢的。” “噢——!为了陆大帅哥喜欢的红酒,你才答应帮忙的。”周曼恍然大悟,音调拖得长长的,“我能理解为,陆大帅哥的偏好比你的偏好更重要吗?” “……” “陆大帅哥喜欢钟美人送的红酒,约等于陆大帅哥喜欢钟美人?” “……” “色色,确定要帮忙吗?帮了就是把陆大帅哥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 叶锦瑟把周曼送回家,但周曼的魔音仍像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在她耳畔盘旋。 她本不想帮钟灵这个忙,却拗不过知道陆言修喜欢那瓶酒。 万一被周曼的乌鸦嘴说中,她岂不是成了陆言修和钟灵的媒人? 眼前浮现他们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画面,她像被强行喂了一吨的炸药,心情爆炸,二话不说,用手扯开两人。 尖叫声响起,叶锦瑟缓过神。 一个陌生男人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你做什么呢?!” 这才意识到自己强行拆散了在街上逛街的情侣。 “不好意思,认错人!”叶锦瑟右手举到额头,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目送他们离开,她用食指揉一揉泛疼的太阳穴,为自己失常的行为感到懊恼不已。 她赶到南山酒窖,乘坐电梯,经过长廊和开放式厨房,到达叁楼户外露台。 已到夏天尾巴,晚风带着点凉意,自上而下,恰好可以眺望江景。 叶锦瑟在约定的位置看到陆言修。 他在沙发上坐着,看向江面。 华灯初上,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肩膀,就像镀上一层金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好看到极致。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陆言修微微侧脸,精准地对上她的目光。 他的脸慢慢地染上笑意,清雅如玉。 仿佛在说你来啦。 叶锦瑟心脏微微地颤了颤。 在原地愣了叁秒,才走过去。 叶锦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位置上:“还以为自己来早了呢。” “我也是刚到。”他视线扫过她身边的物件,有一个超市购物袋:“逛街去了?” 叶锦瑟点点头,从里面掏出一个方形盒子,包装挺讲究的。 “送给你。”她递给他。 陆言修接过,发现竟然有一盒瑞士莲巧克力。 他情不自禁地勾唇,唇角越咧越开,露出洁净整齐的白牙。 叶锦瑟看呆了,她嫌少见他笑得这么灿烂,好看到发光。 “怎么想到送我巧克力?” 好几秒没等来她回应,陆言修身体稍微前倾,发出一声“嗯”音,带着些许疑惑。 他俊脸骤然放大,叶锦瑟脸一下变红。 喜欢你这样的 最近她好像害羞的有点多。 罪魁祸首总是他。 问题是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反应这么大呢? 叶锦瑟暗暗唾弃自己,表面佯装镇定:“送你礼物,还需要理由吗?” 陆言修望着她,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深沉绵长。 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叶锦瑟有些不太自在,又不觉得说错什么,莫名地羞恼:“不喜欢算了。” 话音刚落,她伸手去抢礼盒,被他棋高一着,把巧克力护在身后,眸底漾出一层笑意:“喜欢。” 陆言修又说:“最喜欢了。” 叶锦瑟扬了扬下巴,黑眸闪过一丝得意,仿佛在说这样才对嘛。 服务员上前,给两人递了餐单。 之前来过一次,叶锦瑟知道这里的价格贵到心肝脾肺肾作疼,给自己选了个价格接受度较高的:“来一份单人畅想套餐。” “和她一样,谢谢。”陆言修把餐单递给服务员。 “……不再看看?”叶锦瑟翻餐单的手顿住。 “相信你的选择。” “新进了一批波多尔地区的葡萄酒,有没有兴趣品尝一下?”服务员插了一句。 “1996年的Lafite多少钱一瓶。”叶锦瑟问。 “21800元。”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贵!!! “就两份单人畅想套餐。”陆言修看了服务员一眼。 他目光淡淡的,隐藏着震慑人心的锐利。 服务员心中一凛:“好的。” 上菜很快,陆言修看着她用勺子搅弄马赛海鲜汤,一口都没喝。 “不合口味?”他的目光透着琢磨。 叶锦瑟头也不抬,闷闷地应了声:“不是啊。” 万恶的金钱是个好东西,她挣得不算很多,但也绝对不算少,足够够她花的了。 但是和钟灵相比,依旧天差地别。 人家是钟氏珠宝集团的千金,她也勉强算得上千金吧,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假千金。 一瓶红酒都舍不得买给他。 叶锦瑟拿着汤勺的手微微紧了下。 她抬眸望向陆言修,终于憋不住:“下午逛街,我偶遇钟灵,她把上次你们没喝成的酒寄存在南山酒窖,提到最近忙着拍电影,她实在抽不出时间,就拜托我把存在这里的那瓶酒转交给你。”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起餐巾擦拭了下唇角,身体往后靠。 无形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好半响,陆言修缓缓道:“瑟瑟,为什么帮她?” 叶锦瑟抿了抿唇,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最终,她答道:“举手之劳,而且96年的Lafite挺难得的。” 陆言修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收到她的巧克力,原以为她开窍了,她对他有想法。 结果转眼把自己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这种感觉很糟心。 陆言修“嗯”了一声,冷冷淡淡的,算是回应。 叶锦瑟能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但不清楚原因,没话找话:“人家很关心,还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个问题带着点私心,她也想知道。 “哦,你怎么回答?”他淡声道。 叶锦瑟郁闷地皱眉。 怎么又被他反问回来了呢。 不过他心情好似不太好,难道她猜错了,他对那瓶酒不感兴趣? 这么想着,叶锦瑟感到一丝愉悦:“应该不是她那样的。” 陆言修沉默了叁秒,笑了。 蓄在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不说话。 叶锦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开口问一句怎么了,被他打断了。 “你这样的。”他说。 她怔住。 “我喜欢你这样的。”他又说。 陆言修生怕她听不懂般,补充说明。 瞬息间,叶锦瑟感到空气变得稀薄,有股热气往头上冲,脸涨得通红。 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狂跳。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你这样的,我喜欢你这样的。 两句话连起来,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暧昧到……她误以为他喜欢她。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一直把她当妹妹啊。 如果会错意,岂不是很丢人? 万一他真的喜欢她,她要怎么回应? 叶锦瑟大脑乱的像一团浆糊,夜晚的风裹着凉意,却带不走她身上的燥热感。 分不清陆言修话里的意思,更分不清自己对陆言修的感情。 她确实在乎他,甚至有些依赖他。 但是亲情还是爱情? 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些。 这段时间,她只想扳倒源华集团这座大山,将段燕平绳之于法,让冤死的亡灵得以安息。 突然来这么一出,叶锦瑟感到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何种反应,本能地想喝水,无处安放的右手撞到水杯,差点就倒了,千钧一发间,陆言修接住杯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水杯,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手指,瞳孔微微一扩,不自觉地收回手。 叶锦瑟把双手藏在餐桌下面,紧紧地握在一起。 指尖隐隐发麻。 像触电一样。 她漆黑的眼眸凝望陆言修,带着些许震惊。 叶锦瑟的行为落在陆言修眼中,像是身体本能的抗拒。 他似乎吓到她了。 原本他想点点她,现在却适得其反。 是他太急了。 陆言修微微勾唇,半开玩笑道:“被吓坏了?” “眼光不是一般的高。” “……” “按照我这个标准找,你得注孤生。” “……” 脸皮可真厚啊。 哪像是受到惊吓,分明陶醉得很。 生怕她再自恋下去,陆言修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再不吃就凉了。” 看着叶锦瑟叉起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样子,陆言修脸上浮现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和。 突然,服务员上前,礼貌道:“今晚有个红酒品鉴会活动,第一名的奖品是96年的Lafite,今晚免单,以及南山酒窖SSS级Vip卡,拥有这张卡,每月过来都会有1次免单机会,两位要参加吗?” “……”叶锦瑟觉得这个活动的奖品壕的没有人性。 “钟灵的酒我无缘喝了。”陆言修说。 言语间流露出的自信,仿佛稳操胜券,让人想打他。 太装逼了。 活动安排在南山酒窖4楼的雪茄吧举办,装潢散发着浓郁的英伦格调,空气中飘荡着小提琴的声音,到处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出席活动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叶锦瑟认得,有两个登过商业杂志封面,绝对算是青城的商业精英。 他们正看向她,眼里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本仙女魅力无边。 叶锦瑟忍不住自我陶醉一番。 然而,下一刻肩膀袭来一股温暖。 她侧眸,陆言修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半露的香肩被捂得严严实实,黑色修身连衣裙的精华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