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交易》 001让我看看 燥热五月,某个平凡的周末。 前一晚熬夜整理地生会考知识点的乔一钰,整整睡够了十五个小时才醒。 起床时人还有些迷迷,冷气规律的运作声间隙,那梦里就在噼里啪啦响的动静仍在持续。 她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的房门。 “干嘛?” 出口嗓音干哑,乔一钰皱着眉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后知后觉地感到口渴。 “小钰姐姐,我哥找你!”随着小男孩稚嫩吵闹的声音传来,敲门声又变大了,“你可算醒了,我都吃完两顿饭了!你是猪吗这么能睡!” 乔一钰哼了一声,边掀被子边嘟哝:“好的不学,你那臭哥的糟粕倒都跟着学会了。” 赤脚踩着地板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午后开始西斜的阳光肆意闯进,她眯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直到那边急得开始蹦高踢门,乔一钰才慢吞吞过去打开房门。 乔妈老派俭省,嫌客餐厅太大浪费电,除非重要贵宾到访,否则不管夏天多热都不舍得开空调。 因此卧室门一开,铺天盖地的热浪兜头涌来。 别看门外小孩矮不愣登的,实际上鬼大得很,顺着她腿边钻进凉爽的房间,畅快地舒了口气。 “姐姐你快去吧!别磨蹭了!哥哥要生气了!” 乔一钰敷衍地应了声,话落依旧慢悠悠的。 先是进卫生间洗漱冲了个澡,接着到厨房翻东西填饱肚子。 等到门铃响时,距离她起床已经又过去快一个小时。 乔一钰叼着面包片,仰头迎上大门外一张面色不善的俊脸。 陈最一身与平日斯文形象不太相符的黑T恤大裤衩人字拖,勾勾嘴角阴阳怪气:“活得挺好啊,我还以为死过去了呢。” 她拧眉,话还没出口,嘴里的面包片被他一把扯走。 陈最擦着她的肩走进,目光散漫地在屋内绕了一圈,长而灵活的手指将面包对折两次,塞进了自己嘴里,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乔一钰含着仅剩的一块面包边,可怜兮兮地咽下肚,忿忿关上门。 “我说你怎么敢赖这么久床,”陈最扭头上下打量了一圈她,“家长不在,这胆子就是不一样啊。” “管着吗?”乔一钰去厨房时,故意撞着他的肩过去,恨不得给他撞个狗啃泥。 他笑眯眯接茬:“对,我管不着,就当阿姨是拜托我给空气走个过场,反正会考吊车尾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乔一钰顿了一步,犹豫两秒后,回身骨气十足地吼道:“谁像你要为了省重点挤破了头,我只要考到B+就可以读家门口的高中!靠我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根本用不着你!” 客厅原本是背阴的,此刻西晒的暖光,与双南卧开门洒进的另外两束汇聚到一起,有些烘烤得难耐。 陈最往后靠在两间卧室中间唯一一处阴影里,语气含着轻笑:“点灯熬油为了所普高,还得给你放两炮礼花表扬你呗?” 这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俯视优越感,让乔一钰快气哭了! 她表情狰狞地指向门口:“你滚!” 陈最气定神闲:“我不会啊,要不你先演示一下。” “你出去!” “阿姨让我来的,你说了不算。” 乔一钰原地蹦高,扯着嗓子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病!你简直有病!” 藏在她卧室的小不点探出一个脑袋:“哥哥,小钰姐姐怎么又爆炸了!” 陈最浅笑,好像一个刚路过的外人:“就是,怎么又爆炸了。” - 乔一钰气饱了,直接躲到爸妈房里不出来。 晚上乔爸乔妈回来后,她再出门,陈最和陈卓已经走了。 她饿得发疯,饭桌上连吃了两碗饭,才有力气想别的。 因为会考结束暑期有一个研学旅行,乔一钰期待了好久,已经跟闺蜜约好了同行。 此时在父母面前提起来,却听乔妈不近人情地回复道:“双A进第一梯队备选,就可以去研学旅行。” 乔一钰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双A?妈妈你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乔妈给自己盛了碗汤,“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隔壁给你补课,对了,下午学得怎么样?陈最讲得都能听懂吗?” “讲什么……”乔一钰神情恹恹,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乔妈的话。 这么说,陈最似乎没跟乔妈打小报告说她下午根本就没学。 可那又怎么样:“妈妈,我觉得北江高中也挺好的。” 乔妈一个眼刀飞来:“你忘了小学抽你椅子的小孩了?” 乔一钰没忘,小学学区一般,很多常年缺乏父母管教的小孩混杂着,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天然坏水,拦路要钱、恶作剧、欺负外地人,坏招层出不穷。 她小时候在课上回答问题,被座位后面的小孩抽走椅子摔倒,后脑勺至今还有块伤疤。 “人往高处走,现在不努力是舒服了,以后有你苦头吃!你要去北江,考双A不一样能去吗?还多了更多选择的机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别就盯着一条路走到黑,万一你北江都去不了,你怎么办?去工地搬砖?你能搬几块……” 后面的话,乔一钰都没听进去。 下了饭桌,乔爸收拾碗筷时,偷偷安慰她:“小钰聪明着呢,随便学学都是省重点的啦!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去跟着陈家老大好好学,肯定没问题的!” 她勉强笑笑,从努努力上第三梯队到上省重点,这中间的差距,乔一钰自己很清楚。 她抱着生地课本笔记,灰扑扑地走进楼道。 说好了和雪雪一起去研学的,铁定是没戏了! 费用大几千呢,还有不到两个月,以她那点微薄的零花钱,她就算想偷偷攒钱也来不及了! 乔一钰眼眶发热,边拍蚊子边委屈。 正难过呢,对面房门打开,逆光一抹高大的影子挡住了自己。 陈最拎着垃圾袋关门,声音震响了楼道不太灵敏的声控灯。 “哟呵,在这祈祷呢?你的阿拉丁神灯瓦数有点低,不太亮啊!” 乔一钰抬脚踹他:“烦人!” 陈最飞快跳下楼梯,咚咚咚下到楼底扔完垃圾,很快又咚咚咚上楼。 要进门时,他轻咳一声:“你要是不好意思跟我道歉也没事,给我带两个月早饭就行!” 乔一钰连拳头带书朝陈最砸过去。 恰好陈家大门开了,陈爸一抬头见她手脚并用,正在朝他儿子身上招呼。 她连忙立正站好,顶着发热的厚脸皮叫:“大爷。” 陈最倒没什么反应,只叫了声:“爸。” 陈爸像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也没提刚才那尴尬的一瞥,笑呵呵道:“小钰来了,快进来,听你妈妈说了,正好陈最也要复习,你们正好一块看。” 这么说着,他将门口让开,乔一钰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道了声谢就进去了。 相比乔家客厅的闷热,不差电费的陈家凉爽多了,一进门,乔一钰神清气爽,心情都好了一点。 陈卓在偷看少儿频道,陈妈正好切了水果出来,亲昵道:“小钰来了,拿进去吃吧,吃完了跟大娘说啊,还有呢!” “谢谢大娘。”她点点头,轻车熟路地奔陈最房间去了。 陈最跟在她身后接过果盘,她进房间坐下,他才进来关上门。 相比她房间幼稚的转角儿童书桌,和与整体风格极不搭配的欧式大床,以及花窗帘,陈最的房间显得自然清新很多。 同样是双南卧的户型,进门左手边是张一米五的原木色小双人床,深灰抹茶色的四件套,门后是一排无透视的原木色书衣柜,床尾朝南的窗边是加长的书桌,拉着百叶帘。 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墙上连画都没有。 主灯没开,只留了书桌上一盏护眼的台灯,桌上的书本,可以说是整间房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零碎的物品,还被整理得十分整齐。 乔一钰故意把抱在怀里的书扔得很乱,陈最放下果盘,一本本帮她捡起。 “下午不还信誓旦旦地说,用不着我吗?” 空调一吹,乔一钰头脑清醒了几分,靠自己去研学可能希望渺茫了,不管在外人面前多么strong,反正她清楚陈最本质上是最不要脸的,自己跟着他虽然丢点脸,但万一能长进一点呢。 到时候跟乔妈求求情,乔爸再帮忙说一嘴,自己说不定还真能去研学旅行。 她插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那你跟我妈去说啊,你不教!” 陈最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着点笑,半晌后转身往门口走。 乔一钰转身看过去,见他修长的手搭上门锁,急了,站起来撅嘴:“不教就不教!你以为我想学!我根本就不想来!” 她发完脾气一屁股坐回去。 房门却并没有如她所想地那样保持关闭,而是真的打开了,陈最出去后,过了一会才回来。 乔一钰垂着头气鼓鼓的。 陈最走到她身后,像条吐着信子读心的蛇一样,开口就戳中她心事。 “想去平湖的研学旅行?” 乔一钰抬头。 “这有什么难的?一句话的事!” 没错,除了双A,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实现研学心愿。 那就是讨好陈最,他这个全小区家长眼里的天之骄子好好学生开心了,跟乔妈随口说一句,都比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亲闺女的话好使。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不走这条没骨头的路子的,不过此时他提起来,乔一钰心痒难耐。 不用苦哈哈地咬牙复习,就能痛快地实现与雪雪的约定一起出去玩,还是去她梦寐以求的平湖,呜呜,这诱惑不要太大! “不过我有个条件。” 乔一钰早有准备,偏了偏头:“什么条件?” 背后的人俯下身,呼吸拂过她额角,有些痒,陈最伸手翻开她面前的一本生物书。 当前书页正好是讲青春期的: 第二性征出现原因是卵巢和睾丸分泌性激素,女性表现为骨盆宽大、乳房增大,声调较高等性征;男性表现为胡须生长喉结突出,声音变粗,音调变低等性征。 乔一钰脸颊一热,刚想低头,陈最低沉的嗓音贴到了她耳边:“理论倒背如流了,能让我看看是真的吗。” 002死变态 乔一钰听完陈最的话,如实总结道:“你…变态!” 身后的人挨着床沿坐下,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丝毫不以为耻:“怎么会?我先给你看,你再给我看,保准你不吃亏。” 乔一钰总觉得哪不对劲,扭头。 陈最没有刻意拉远距离,呼吸可及的范围内,那张每一个五官都在彰显着优秀基因的脸,在台灯暖光里棱角分明。 乔一钰至今无法与学校里那群自发拥护喜欢他的人共情,她/他们只看到了他装出来的那一面。 出了家门穿上校服的陈最,清高斯文,待人疏淡有度。 常年稳坐大榜第一,硬笔书法闻名全区,现在还印在新生描红练字手册前几页。 别人喜欢在足球篮球场大洒热血,他就要与众不同地去玩斯诺克,穿燕尾服拿金奖。 满身bking之气,偏偏无知肤浅的少男少女吃死这套。 老师家长面前,他礼貌温文,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跟风评不好的人厮混,长辈们都乐得捧在手心里为他保驾护航。 纵使乔一钰亲身经历过他的恶劣毒舌,见过他网课电脑里分类齐全的黄片,也在无人的巷子里看到过他掐着小猫听手里的小生命挣扎着嗷嗷叫。 说给别人甚至她亲妈听,他们总不信,还说自己是造谣编排。 他就是个变态! 乔一钰见到他就烦。 要不是眼前有求于人,她才懒得来。 “怎么样?”陈最的话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的手指停在领口扣子上,光下干净的指甲散着淡淡的光泽,转瞬便解开了一颗:“我先?” 乔一钰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陈最视线注视着她,安静的室内,声音也逐渐放轻,引诱蛊惑道:“听说平湖小吃很多,氛围开放,经常有漫展和汉服日,你不是最喜欢这些?我额外赞助你一千,玩得开心点。” 她一周零花钱才五十块! 想买一套亲签都要攒两三个周,眼巴巴馋了某本炒出天价的特签已经快一年了。 买了书,心动的汉服裙裙就要再拖后几周才能拥有。 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为了钱怎么花而脑筋打结,被迫学习理财和延迟享受。 突然之间,陈最说能赞助研学旅行费用的将近三分之一给她玩乐,乔一钰一秒钟心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陈最捕捉到她动摇的眼神,唇角微弯,继续轻声道:“阿姨最听我的话了,你明天就可以准备东西。” 乔一钰攥紧扶手,脑海里疯狂打架。 一想到明天就能敲定研学旅行,开始快乐地做准备,她简直高兴得想飞起来! 可是,可是让她解衣服给他看,还是觉得很别扭。 “小时候你还拉着我亲嘴,只是看看,又不会损失什么。” 乔一钰听他措辞不满意道:“那不叫…亲嘴!” “那是什么?”陈最追根究底。 她支支吾吾。 那只是,小时候看电视剧时,见男女主接吻觉得好奇,不明白,就对着离她最近的陈最试了一下。 如果离她最近的是巧克力(她的毛绒玩具熊),那她就对着玩具试了。 陈最跟玩具,一点区别都没有。 而亲嘴,据乔一钰所知,是一种包含了复杂情感的东西,才不应该跟陈最扯上关系。 “嗯?”他凑近,“亲完了没两天还找我哭。” 陈最皱起脸,声音也掐细,模仿她哭的样子:“哎呀完了完了,我要怀孕了!” 乔一钰羞愤欲死,两手捂住他的嘴:“你有病吧!” 他弯着的眼尾藏满笑意,她正要发脾气,陈最伸手扯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解开的衣襟。 昏聩光线下,少年的躯体仿佛镀着一层釉的陡峭峰峦,线条起伏利落漂亮。 窄腰精紧,腹部的肌肉自然而不夸张,每一块都像是计划好了美感雕饰出来的。 衣襟半遮半掩的胸膛微微鼓起,潜藏着随呼吸翕动的勃勃力量。 这与他平日在外展露的形象出入甚大,也超出了乔一钰对他的了解范围。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缺乏锻炼的细狗来着。 两只手腕被一把握住,陈最用了一点力道将她的手掌从他嘴上挪开,却并没有完全拿走。 呼吸的热流在她掌心汇聚,她觉得不只手掌,背后也开始发热。 “你……你干嘛?” “说好了我先让你看的,”陈最说话时,嘴唇擦过她的虎口,一路痒到心里,“现在,该你了。” 乔一钰抽回自己的手开始打退堂鼓:“……我又没答应。” “哦,那算了,我省钱了。” 陈最没坚持,掩上衣襟扣好,转头坐到桌边去翻课本,很快又是一副专注学习的好学生姿态。 可她就是做做样子嘛! 不然他说看就看,那多掉价啊! 乔一钰捏着家居服衣摆,有一丢丢后悔。 看一眼,换研学旅行加一千块,其实……也不亏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顶多是现在鼓了些,表面积大了些。 她余光偷瞄一旁的人,对方已经不再分神管她了,书本一页页翻过,好像刚才那点兴趣也跟着翻篇了。 乔一钰越来越后悔,偏头正大光明地看他,以此向他表示自己的意图。 陈最却像没留意到似的,根本不搭理她。 她咬咬牙,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袖,含糊不清道:“看好了。” 陈最眼神一偏,从眼尾处瞟过来,明明是寻常的神情,落在乔一钰眼里,有种欠揍的笃定,就好像他早就算准了自己会如此,让人看着就生气。 她为保护自己的权利,与他确认道:“看一次,你就会做到你说的,不会反悔?” 陈最点头,隽朗帅气的脸上闪过难得一瞬的纯良感:“不反悔。” 乔一钰就是被这一瞬唬到,心里竟为他解释了一句,可能就是好奇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变态了。 她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穿的是套头T恤,要看就只能掀开,乔一钰双手捏住衣摆,却半晌没有动作。 本以为就一掀一落的事,可面前的人看着,手腕上好像捆了千斤重的绳索,怎么都抬不起来。 陈最像是摸透她了的心思,给她建议:“要不,你闭上眼睛。” 乔一钰抬眸瞪了他一眼,没头没脑纯是为了跟他打嘴仗:“你怎么不闭!” 他笑:“我闭了,你给谁看?” 她脸热,忍不住踹他。 “好了,只是看看,不用害怕,”陈最语气放轻哄她,嗓音低低的,“又不会吃了你。” 乔一钰莫名就放松了些,慢慢用掌心卷着衣摆,往上移了数寸。 “嗯,很好。”他鼓励道。 衣摆渐渐卷成了一个筒,随着不断变短,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因为害羞佝偻着坐姿,微微有点肉感。 陈最手拄着下巴,唇角的弧变深:“非常好,再往上一点。” 乔一钰将衣摆卷到胸下就不动了,往后也不方便卷了,直接掀开就能完成任务。 她心里打鼓,总觉得如果需要后悔,此刻还来得及,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很漂亮,再一点点就好。” 乔一钰对上陈最不含戏谑的认真目光,双颊热热的,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问他要包票:“你…你不准故意笑我。” “不笑,为什么笑你,你不是也看我了吗?” 乔一钰闭了闭眼,豁出去了。 她攥紧衣服边缘,猛地一掀,还不到一秒钟,飞快落下:“好了!” 陈最表情严肃皱眉:“这算什么?” 乔一钰据理力争:“什么什么!你答应我了,看完不能反悔!” “你穿着内衣,还那么快,我什么都没看到,”陈最对比自己,“我刚才让你看了那么久,最起码也要差不多的时间才公平,你说呢。” 她耍赖在椅子里晃来晃去撒娇哼哼:“我不管,我都掀开了,你没看见是你的事。” “那好,”陈最低头继续看书,“反正就一句话,我说完阿姨让不让你去,我也不管。” 乔一钰急了:“不行!” 陈最不理她了。 努力一半了,中途而废岂不是可惜,乔一钰没辙,低头摸了摸衣服边缘,一狠心掀开。 她撅嘴不太乐意地哼唧:“看吧看吧。” 陈最“勉为其难”地抬头。 家居服下,白底彩色波点的少女内衣包裹着鼓鼓的两小团,波浪形的边边紧贴着随呼吸起伏的雪白皮肤,隐约可见隆起边缘的阴影,在中央形成一道逐渐消失在内衣里的沟。 乔一钰见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胸一声不吭,脸快红得滴血:“好了吗?” 陈最轻咳了一声:“我可没穿内衣。” “这个内衣是套头的,不好脱……” “把带子拨开,”陈最已经给她想好怎么办了,“或者直接掀开。” 亏他说得出口。 乔一钰知道他是看不见绝不罢休了。 她无奈,只能用手伸进衣服内,将肩带顺着肩膀滑落,两边带子都掉下去后,内衣自然也往下坠了坠。 胸前的两团像浴水而出的两朵花苞,含羞带怯地呈现在陈最眼前,他的喉结轻动,嗓音发哑:“小钰,脱掉。” 乔一钰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她,羞耻中不由看了他一眼。 陈最的目光已经黏在她胸前了,轻声诱哄着她:“乖,就差一点了,让我看看。” 她莫名觉得这时的陈最,更像个正常有软肋的人,知道为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偶尔也是需要低声下气的。 这点无名而来的认知,让乔一钰突然觉得陈最也不过如此,她扯着内衣中缝往下拉。 那明明是自己的衣服,乔一钰却在陈最幽深无底的眸中,看到他某张面具的破碎。 还在发育中的少女乳房,仿佛两颗青嫩的蜜桃,鼓涨涨地挺立在他眼前,乳尖泛着诱人浅淡的粉。 那原本重迭的一点,在微冷的空气中,在他一瞬不移的注视下,像有生命般,慢慢充血耸立,如同两颗樱珠,光看一眼就觉得要命得可口。 乔一钰在陈最无意识伸手过来时拉下衣摆,面前的人这时才有些如梦初醒。 她的手藏在衣服里整理内衣:“够长了吧,可以遵守约定了吗?” 短短数秒,陈最又恢复成了那副言笑自若的样子。 “嗯,我去跟阿姨说。” 他说完侧过身子继续看书,乔一钰觉得不太对,追问:“钱呢?” 陈最:“我只看了一次,钱还不能给你。” 乔一钰感到有股火从脚底一路窜上脑门:“你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 “我可没说话不算话,我的意思本来就是,我给你看,你就要给我看,不管什么时候。” 这不是狡辩是什么!!! 陈最说完,看向她挑眉:“只要你答应,钱马上给你。” 乔一钰气急败坏,忍不住上手揍他:“陈最你是变态!你还是骗子!大骗子!” 他还振振有词:“看一次也是看,看几次也是看,考虑考虑,你又不吃亏,我还给你摸怎么样?” “谁稀罕看你!我摸你是你赚到了好吗?” 陈最笑:“那我摸你?” 乔一钰抓起一旁的抱枕,用力打他:“不要脸!死变态!臭陈最!王八蛋!大骗子!” “词还挺多。” “呜呜呜。” 003陈最你个烂人 打闹一晚上,乔一钰什么都没学进去。 好在第二天起来,乔妈在研学旅行这件事上松口了,只是免不了一通唠叨。 厨房里外,俩人各忙各的。 乔妈:“你最好真能学点东西回来,不然将近四千块,就真打水漂了知道吗?” 能去,乔一钰就很开心,自然嗯嗯答应,答应完了接着跟闺蜜扣字,计划下午的外出行程。 乔妈准备好煲汤的东西,往砂锅里倒冷泉水:“听带队老师的指挥,别一个人四处乱转,离家那么远,万一走丢了一时半会可找不回来。” 乔一钰倚在厨房门口,尽量耐心地回答:“我知道。” 乔妈开火,将铺好食材的砂锅放到炉灶上:“行了,这事定了就静下心好好复习会考吧。” “好。” “我跟陈最说好了,会考结束前,你都跟他一起学习。他会给你规划一个适合你的计划,复习学习两不耽误。他布置的任务和练习优先做,学校的作业先放放,老师找你我会解释。” 乔一钰美滋滋的表情僵住,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怎么还要去找那王八蛋学习啊! 好的交易对象,在交易完成后,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才对! 她试图争取:“妈妈,我自己可以学的!” “自己学到双A?” 那必然是不可能,但她表决心道:“我会努力的!真的妈妈,不能什么都靠别人吧!大家都一样上学,我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去我能去的学校!” 乔妈冷笑一声,见鬼似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早有这觉悟,大榜第一的妈,就该是我来当了!还轮得到隔壁?” “……” 一生要强的乔妈,估计这辈子的自尊低谷,都出在她这不省心的闺女身上了。 “但是……也不能总靠陈最吧,靠习惯了,等上高中我靠谁去。” 乔妈眼瞅着这不争气的闺女,心里的小火苗腾腾腾往外冒:“初中没上完呢,就想着高中要靠谁了,就这还说靠自己?!你给我滚一边子去!” 乔一钰扁嘴,无力反驳。 为了避免殃及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研学旅行,听到命令那一刻,她马不停蹄地乖乖滚远了。 乔一钰间歇性踌躇满志,回到房间猛看了几页生物,可毛都没看进去。 满脑子都是昨晚在陈最房间扒内衣给他看的画面,还是诡异的上帝视角,逼真太过反而有些失真,让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在做梦,而且一直都没醒。 她竟然真的,不害臊地脱衣服给他看了! 陈最他当时还要伸手来着! 他伸手想干嘛! 他怎么敢伸手啊! 他对着她那里伸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乔一钰捂着胸前,头埋到桌面的课本里,整个人要冒烟了。 羞愤欲死了半天,她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努力不再想这件事。 可越这样,画面细节在脑袋里越清晰。 到乔妈喊她吃饭时,她都尴尬地不想出门。 食欲受到影响,午饭用量大幅度下降,又挨了乔妈一顿训,心里更讨厌陈最了。 等乔爸乔妈俩人午睡了,乔一钰洗完头换上漂亮的小格裙,心情稍微美丽了些,背着西瓜瓣包包,开心出门了。 下午跟闺蜜约好了去奶茶店尝新品,然后去仓库店,为复习选几样好看的文具。 等公交时,乔一钰无聊给电话手表换壁纸玩。 这手表还是刚上初中时陈爸送的,名牌顶配,功能超全,算得上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本来是她和陈最都有一个。 后来不到半年,陈最凭借他高超的装技,博得家长信任,率先拥有了手机。她却还是一个只能用儿童手表的小嘎巴豆子。 更可恶的是,有一天她在陈最的手机里,发现了自己手表的app。 也就是说,他是除了乔妈外,第二个能监视控制她的人。 又多了一个讨厌陈最的理由。 好在,奶茶店的新品味道不错,她喝到第一口心情又好了一点。 丁雪稚是上初中后才与她结识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互相陪伴,共同经历了青春期初潮。 尤其乔一钰是在学校突然来事的,当时才上初一,周围都是各个学校的陌生面孔,她吓坏了不知道找谁,躲在厕所哭。 是丁雪稚不动声色地过去帮她,安慰她,教她卫生巾怎么用,以及这件事的意义。 乔一钰特别感激她。 相处久了,发现两人秉性互补,丁雪稚文静内敛,她率性大大咧咧,但爱好又很投契。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丁雪稚听她机关炮一样,嘴不停歇地分享这两天的事。 除了能去研学旅行喜悦,更多的是在痛沉陈最的不是。 当然了,是隐去了那场羞耻交易后的部分。 …… “……你不知道,每次跟他在一块,我都能气死,完了我妈还只信他不信我,我都怀疑,他才是我妈的亲生孩子!” “总觉得,你见到的陈最,跟我和别的同学们见到的,不像一个人。” 丁雪稚试图去想象一个风评极好的校园传说的黑暗面,那感觉就像有人告诉她,观音菩萨其实是西游大反派。 不过虽然荒谬,但她还是相信好友。 乔一钰咬牙切齿:“因为他会装!” 丁雪稚噗嗤一笑。 喝完某部动漫联名的奶茶,两人拿着赠送的周边去逛文具店。 路上有很多人看她们,也有胆子大的男生过来找乔一钰要联系方式。 乔一钰在学校的评价比较极端。 一方面,她明艳甜美的长相,像朵方圆百里闻名的娇艳花朵,吸引着躁动的蜜蜂少年。 另一面,她纵情任性,听到别人背地里造谣她,从来不顾后果地闯进别的班级,跟人一线掰头,吵不过就哭。火药脾气比她的脸还要驰名校内外。 尤其是,她经常明面上大说陈最怎么怎么不好,更是惹恼了他数不清的小迷妹。 导致她的恶评时常高盖一头。 但即便如此,仍有不死心的人,往她桌洞里塞情书,还会顺便带走某些人恶作剧偷放进去的虫子和整蛊玩具。 不过,乔一钰对这些都没兴趣。 用丁雪稚的话来讲,她还没开窍。 此时遇到这些不知目的围上来的人,乔一钰就会用丁雪稚教她的办法,抬起手腕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儿童手表。 “你要跟我碰一碰吗?”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会惭愧道歉,然后迅速离开。 不正常的,目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乔一钰还没遇到过。 不过,丁雪稚也教过她怎么应对了,直接报警就行。 还算顺利地进到文具店,没有在路上耽搁太久。 乔一钰发现这里除了文具手帐材料,还有化妆品。 “雪雪!有口红!好好看的壳子!”她拿给丁雪稚看。 梦幻小巧的粉色,中间镂空连接处,还嵌了一只立体的草莓小兔。 “好可爱!” 赋予美的同时还拥有可爱,没有女孩子会拒绝这样美好的事物。 乔一钰看价格签,嘴角一瘪:要七十块! 上个周刚把攒了半个多月的钱,换了身上这件裙子。 她这周零花钱只剩四十,还是为了跟丁雪稚出来玩省吃俭用下来的。 刚才奶茶a掉十八,手里只有二十二了。 根本不够! 她电话手表里的亲密付,乔妈只在她打电话要付班费材料费的时候,才会给她开,而且是用完就关。 丁雪稚见她失落的小表情,亮出自己的手机:“我送你啦!庆祝你成功获得研学旅行的资格!” 没错,丁雪稚也有手机! 而且她父母对她很大方,她几乎不知道卡里余额,因为她从来不用管,根本不懂缺钱的感觉。 乔一钰开心羡慕之余,颇有骨气道:“那……下次我请你!” “好,等你!” 她如愿拿到了人生的第一支口红,高兴地在文具店门口蹦起来。 丁雪稚给她压着飞起的裙子边,扶了扶眼镜笑:“好了你!小心被看光光!” 一句看光光,让乔一钰突然想起昨晚扒内衣给陈最看的事,她踩空台阶,差点摔倒。 丁雪稚赶紧拉住她:“放心放心,我刚才给你按住了,别怕啊!没事吧?” 乔一钰摇摇头。 丁雪稚注意到她脸色怪怪的,还有点红:“真没事?” 乔一钰靠近抱了抱她,掩饰道:“没事,我是太开心了。” 两人又挑了好看的笔后,在公交站分开各自回家。 吃完晚饭,乔一钰被乔妈赶着去对面学习。 她不情不愿过去,陈家父母带着陈卓出去遛弯消食了,只剩陈最自己。 乔一钰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反感,根本不看陈最。 坐到书桌面前半天,他也不知道在外面干嘛,一直没进来。 乔一钰无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下午丁雪稚送的口红。 她兴致一来,对着陈最放在桌面上锁屏的手机,给自己涂口红。 刚涂完,身后门响了,她缩回身子假装看书。 陈最一步步走近,一如既往地嘴贱:“跟我这还装认真呢,偷看我手机干嘛?” 乔一钰听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抬头看他,扬起下巴,故意把嘴巴撅得翘翘的,好让他看见。 “谁看你手机了!” 陈最终于有一次如她所想地,注意力落到她唇上,放下手里端来的蜜瓜果切,眉头先是挑了一下,后又皱起:“你抹口红了?” 她炫耀似的给他看了看手里漂亮的东西:“嗯哼,别人送我的!可爱吧!” 本来以为,依陈最的脾气,他至少会阴阳怪气两句。 可他没有。 陈最面色阴沉,伸手抽走她拿着的口红,像转笔一样在指间转了一圈,双眼微微眯起,问她:“别人送你的?” 这时的她,还没有领会他这种表情的含义,还得意道:“不行吗!我超讨人喜欢的!今天还有好几个人跟我要微信呢!” 家长老师面前她比不过他,外人面前她可未必就不如他! 乔一钰刚要拿回他手里的口红,不成想,陈最反手避开,连看都没看,一个斜拋,将手里的东西丢进了桌角的垃圾桶。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后,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思议地指着他:“你!你!你!” 话没说完,又觉得还是先把东西捡回来更重要,乔一钰用力推挡在前面的他,陈最却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 乔一钰这才爆发,愤怒委屈的眼泪簌地滑下来,她推他骂他,大哭嘶吼:“你干嘛!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我的!我的!你有什么权利扔掉我的东西!” “啊啊啊啊!神经病!” “陈最你个烂人!我烦死你了!见到你就恶心!” 陈最捉住她发泄捶打他的手,相比她暴怒的疯狂,他冷静得像一潭死水。 “别碰我!呕!” 他盯着她哭花的脸,梨花带雨的娇柔,和肆意闪烁的活力,无比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像雷暴中摇摆的一株开着无数小花的荆藤。 明明该是不堪一击的羸弱,却能穿透闪电大雨,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带着花香的血痕。 陈最目光定格在她嘴角处,俯身凑过去。 乔一钰见他靠近,完全不留余地地挣扎,双手抓向他的脸,指甲刮过,下一秒,陈最那张被小迷妹吹破了天的帅气脸蛋上,登时留下几道显眼的抓痕。 他顿了一瞬,乔一钰抓住这一瞬机会,挣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果盘,朝他扬去。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干净的家居服染上了蜜瓜果切的水渍,偶尔一块角落,还沾着没去净的蜜瓜种子。 这大概是陈最在她面前,最狼狈的一次。 乔一钰踩着他的床飞快跑了。 陈最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口红,眼底闪过一抹烦躁的戾气。 不过,虽然场面惨烈了些,他至少下定了一个犹豫很久的决心。 也算是,不亏了。 满地狼籍中,沉默静立良久的陈最突然笑了。 敢跟他抢,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004每天还我一点 周一,陈最出门时,陈妈注意到他鼻梁和右侧眼下的几道干涸的红痕,吓了一跳。 “哦哟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 陈最不以为意,边开大门边淡淡回道:“厨房阳台的灯泡坏了,换的时候摔了下,没事。” “肯定是你爸的破鸟笼子,我早就跟他说了,不能用就赶紧扔,堆在那里占地方不说,卓卓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哪都钻,这要划到眼睛不是大发了吗,”陈妈心疼地要伸手,“你看看,你这么细致都伤着了!要了命了!” 陈最歪头避开,拿起鞋柜上的书包:“没那么严重,抹点药就好了。” 陈妈一扯身上的围裙,气道:“我说你爸去!” 他没再应声,直接出了门。 下楼走到南面小广场,仰头回看三楼另一边的西户,那是乔家。 西起第二扇窗拉着窗帘。 陈最站在逐渐发烫的朝阳下,等了半小时,还不见有人拉开,他看了眼时间,先去了学校。 乔一钰醒的时候很清楚自己迟到了。 乔爸乔妈上班时间更早,饭给她留在桌子上。 昨晚哭得太狠,眼皮到现在还有点肿,眼球也泛着血丝。 她洗漱时只觉得无法抑制地恶心,恶心自己怎么会跟陈最这种垃圾做邻居做同学。 他不仅神经变态心眼坏,每次跟他接触还会因为生气发怒而变丑。 简直是噩梦! 乔一钰收拾好自己,背着书包慢吞吞去上学。 临近地生会考,一三五的早读都留给了这两门,班主任亲自看班。 不过班主任见到她状态不太好,只不痛不痒地说了她几句。 乔一钰道歉后回座位上课。 丁雪稚注意到她似乎心情不好,课间来安慰她,她都懒得再吐槽陈最这个人,只是内心觉得非常对不起丁雪稚。 那是她好心送给她的礼物。 结果被一个混蛋破坏了! 她一天都昏昏沉沉的,课间操也没去。 晚上放学,丁雪稚见她还怏怏不乐,便拉着她去商业步行街抓娃娃哄她开心。 进门时,丁雪稚隐约看到,前面一抹高挑峻拔的身影走进商场某间大牌专柜,身上穿着同校的校服,很像是陈最。 - 受过专业训练且眼光毒辣的柜姐,轻易是不会像某些传言里那般无脑傲慢的。 她们懂得抓住顾客的细节神态,去辨别他们是真的想买,还是装阔撑面子闲逛。 以及,是只能一笔捞还是可长期维护的kpi救命指标。 陈最走进店时。 四名闲着的店员都抬头了,只是见到他穿着校服,脸上还挂着彩,有两名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另外两名,一个是还略带拘谨的实习生,另一个则是松弛老练的资深销冠。 销冠看了实习生一眼,后者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陈最点点头,目的明确直接走向口红陈列区。 实习生大约是第一天上岗,跟在客人后面深呼吸作心理建设,准备好好表现,努力争取拿下首单。 前头的人迅速扫过眼花缭乱的点点豆豆和根根管管,轻叹了口气,回身主动开口了:“我来之前了解了一下,说是你们的口红,孕妇也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实习生连忙点头:“对的……” 然后看着他脸上不像好学生的伤,在称呼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位先生,您是想送口红给孕妇?” 然而陈最摇头。 实习生摸不着头脑。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思考了片刻,抛出下一个话题:“我想要……不浅也不深不亮也不暗的红色,你能推荐一下吗?。” 实习生:“……” 见她目光像吃了粑粑一样为难,陈最补充道:“是举一个实物例子参照比较好吗?” 实习生猛点头。 “就是……现在古偶烂片里,仿真性极低的喷射血浆色,偏橙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第一次见到如此炸裂的色号形容。 “……” 实习生从来没有注意过古偶剧里别人吐的血是什么颜色,但好在她捕捉到了陈最话里的关键词,随即将人引到棕橘色系附近。 “先生,您可以看一下这里有没有您想要,”实习生说完又细心补充道,“不过口红这种东西,哪怕是同一个色号,真正上唇后也是千人千色的,您试涂一下,可能更方便辨认呢。” 陈最随手抽出一支:“都能试?” “试色区这些都是可以自由试涂的,”注意到他皱着眉,似乎不太情愿上嘴,实习生小声提醒,“也是可以涂在手臂上的,就是可能会有一些色差。” 陈最看了眼自己T恤外的小麦色手臂,随后撩起短袖,露出比小臂更白一些上臂。 第一抹涂上去后,陈最接受良好,极具耐心地一路试了下去。 最后,他对照着教堂花窗一般的手臂上其中一个颜色,走回中央,找到了连实习生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那一支的口红,扭头笃定道:“就要它,麻烦帮我包一下。” 以为自己这一小时快要白干的实习生,立马兴奋起来,接过样品确认色号:“好的先生!马上给您同款全新的包好!” 付款时,实习生正在从柜子里找货包装,销冠上前:“您好先生,我来帮您结账。” 实习生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支吾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说话。 “您本次消费888元,真的很巧?,最近赶上520活动,”销冠露出一副非常替他惋惜的神情,“只要再买一百多一点点,凑够一千元,我们就会赠送您一支价值三百元的女士香水了,与口红搭配,正好是送人的佳品!先生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考虑了。”陈最用刚才实习生提供的卸妆棉,擦手臂上试色的口红。 “诶?” 陈最擦完一张抬头,看了一眼包好口红站在不远处的实习生:“麻烦你快点过来结账,我赶时间。” 实习生愣了一下,偷瞄了眼销冠,连忙反应过来:“好的好的!” “再帮我凑到一千,选个小女生能用到的东西。”一张之后,陈最已经迅速掌握了卸妆水与卸妆棉搭配的卸妆要领。 实习生的嘴角比ak都难压:“我们这有一款樱桃发圈,最近高中生买的很多,就是这一款。” 陈最听到樱桃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喉结微动,头都没抬便答应:“就这个吧。” “好嘞!和赠送给您的香水一块包好!” 陈最在实习生热情礼貌的欢送中,拎着纸袋离开了。 乔家晚饭刚结束,两个家长正要出门散步门铃就响了。 乔爸见到门外的人,笑眯眯地玩笑欢迎:“陈老师快请进,快请进,今天上门来教了!” 乔妈留神了:“哎哟,这脸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呢?” 陈最一副日常乖乖牌站姿,微笑道:“不小心摔了一下,快好了。” “以后可得小心点。” “乔一钰在房间,你直接进去吧,想吃什么冰箱里自己拿。” 俩人念叨几句出门了。 “好。”陈最目送两人下楼,拎起门口的纸袋进去了。 客餐厅主灯关了,留着一盏落地灯,没开空调,有点闷热。 但偶尔感受一下,有穿堂的自然风经过,风里带着浓浓的夏味。 乔一钰的房间就在进门左手边,他敲了一下门,里面没人回应。 他又敲了第二下,依旧没有动静。 第三次,他准备直接推门进了,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一股冷气像爆裂的气球,从漆黑的卧室内涌出,下一秒,朝陈最脸上扑来的,是乔一钰毫不掩饰的嫌弃咒骂:“滚滚滚!烦死你了!就你会装!在我爸妈面前演的什么好玩意样,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清楚得很!不用到我这接着演!我觉得恶心!” 她吼完发泄完,用力关上门。 然而门板卡住了,陈最伸脚挡在了下面,不让她关。 “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是想你要抹也抹点好的,什么杂牌子往嘴上涂,最后祸害的不是你自己吗?”陈最将手里的纸袋塞进去,“口红!抹吧!” 乔一钰顿了下,见到门缝里钻进来的东西,冷笑一声,抓起袋子往门外扔:“干你屁事!我心甘情愿用!她送给我的!就是毒死我我也乐意!你算个屁,也配跟她比?” “滚!恶心!” 乔一钰砰砰推门,门板挤在陈最脚上:“听不懂吗?!脚断了可不关我事!” 门内门外冷热两重天,听完她的话,陈最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挪了一下脚,眼前的门砰的关上了!没有丝毫犹豫! 他浑身散发着凌厉隐忍的怒气,无声站了一会,捡起地上的纸袋走了。 - 周二,许是前一晚大肆发泄了一番,乔一钰稍微有了些活力。 课间操后,跟丁雪稚坐在教室靠近走廊的窗边聊天。 陈最刚好拿着下节数学周测的试卷,经过乔一钰班级门口,见到背对走廊窗户那颗熟悉的后脑勺,他站在墙边原地停下。 他听见乔一钰对面戴眼镜的女孩,用一副很温和的语气安抚她“……哎呀,你就是为了这个不开心啊,没事的,不就是一支口红嘛,丢了就丢了,我再送你一支就是了!” “可那是你给我买的,是我的第一支口红!意义不一样!”乔一钰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抑制不住地难过,仰头哀嚎道,“不!一!样!” 眼镜女孩哭笑不得:“怎么不一样!意义是人赋予的,我送给你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希望你开心!所以不管第一支还是第二支,都是一样的。” “……”乔一钰泪眼朦胧,呜呜道,“雪雪!” “嗯?” “你真好!”乔一钰扑过去。 …… 陈最听完这段对话,凝滞在胸口处两个晚上的气,突然散了。 他不由觉得自己很可笑,摇了摇头走了。 课间,丁雪稚从办公楼拿练习册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高挑峭峻的身影挡住。 她一抬头,看清人脸,不由后退了一步,因为乔一钰对他的吐槽,她身为好友同仇敌忾下,脸色有点不太自然:“有……有事吗?” 陈最开门见山:“你送了乔一钰一支口红?” 丁雪稚愣愣点头:“是送过一支,不过她说丢了……” 陈最没等她说完,抛出下一个问题:“是什么样子的?” “粉红色,带一只小兔子。” “哪里买的?” “子见鱼文具仓库。” 陈最微微一笑:“谢谢你同学,乔一钰记性不太好,总是丢三落四,前两天说丢了一支口红很难过,我想补一支一样的给她,应该会让她开心,你说对吧?” 丁雪稚无从反驳,点头:“……对。” 陈最也点头:“既然如此,请你不要告诉她,我来问过你这件事,就让口红自己回去找她吧,怎么样?” 在得到她又一个点头后,上课铃正好响了,陈最礼貌告辞。 丁雪稚不由怀疑起乔一钰的抱怨:这就是她说的,特别会装的变态竹马? 要真是的话,只能说演技太好了。 - 不知道陈最又对乔妈吹了什么妖风,晚餐后,乔一钰又被赶着去对面学习。 不管她怎么表示对陈最的反感,不愿意,乔妈都听不进去,甚至提出,她不听话,就取消她去研学旅行的资格。 乔一钰只能被迫从命。 啪的一声,她将生地课本摔在陈最书桌上,扯远椅子坐得离他远远的。 全程零沟通,中途,陈妈叫她出去吃了几口水果,回来时,乔一钰翻开不知什么时候合起来的书,发现分页书脊中央,躺着一支草莓小兔口红。 跟丁雪稚送给她,最后被陈最扔掉的那支一模一样。 她愣住了,眨眨眼,又揉揉眼,确认是真的。 随后她拿起口红,打开盖子,熟悉的香味传出,连颜色都是跟之前一样的,口红顶端的logo有轻度摩擦使用的痕迹,几乎就是她上次用完的样子。 乔一钰转头看向一旁看书的陈最,内心诧异之余,原本的气愤和不适,都没有了。 她其实就是这种记吃不记打的秉性,她本就是因为口红丢了发狂,如今东西回来了,让她发狂的理由不存在了,她反而心平气和许多。 不过,总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这王八蛋知道自己太没底线,乔一钰故作凶狠:“干什么?知道自己做错了?” 陈最从书页间抬头,与她对视,隽朗帅气挂着点彩的脸上,露出了似乎比他在家长老师面前,更真诚的纯良感:“错了错了。” 乔一钰不想说,自己可耻的心软了。 他垂下眼睫,神情更可怜了几分,语气也比平时弱:“我那不是担心你,用不知名厂家做的东西伤身子嘛,你要非喜欢,那你就留着收藏着看看。” 陈最从口袋里拿出那支自己买的口红,递给她:“上嘴的话,还是用点安全放心的。” 乔一钰虽然拥有的口红不多,但流行的大牌子还是认识的,她看见陈最手里口红的logo,不由内心咋舌。 她扣扣索索一个月才能买一套裙子一套书,近千的口红,陈最说买就能买。 同样是初中生,怎么生存差距能这么大呢? 冷静下来的乔一钰,其实也听明白了,他本是好意,但眼馋归眼馋,她是那么轻易就被收买的人吗? “知道错了就行,”她捡起草莓小兔口红,“我只要这个。” 陈最倾身,将手里的口红塞给她:“跟我还客气上了?真不好意思,那你每天还我一点。” “……啥?” “每天,还我一点。” 乔一钰还是没听懂:“这怎么还?” 陈最轻勾嘴角:“那我教你。” 005试着享受 “你教吧。” 乔一钰倒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种消耗品要怎么每天还一点给他,他当是分辣条呢,还能一人一根。 “行,别反悔,”陈最滑动椅子靠近,勾着她座椅的粉色扶手,将她旋转面向自己,“口红给我。” 乔一钰捡起掉在衣褶里的口红给他。 陈最拆开包装取出里面精致的小玩意,拔掉盖子,旋出雕刻着logo的膏体。 台灯暖光里,逐渐露出的膏身散着莹莹的细闪。 有浅淡的花香,如同礼物开盒的惊喜彩带般,随之缓慢绽放。 陈最又靠近了一点,右手像夹烟一样夹住口红,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住乔一钰下巴左右两侧。 两人间缩短的社交距离,让她下意识不适应地往后躲。 陈最左手指尖微微用力,目光垂落盯住她嘴唇的位置,渐渐专注的神情有些冷。 那感觉就好似,她是一道教研组依照升学大纲套路编出的题目,而他做题时的日常表情,就如同此刻这般,跟麻木的流水线工人没什么两样。 “别动。” 乔一钰气焰耸动,撅起嘴还没出声,就听陈最突然赞道:“很好,嘴就这样,方便涂。” “……” 她瞪他。 陈最脸凑近,呼吸交缠到一起,抽空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不想看我,就先闭眼。” 乔一钰当即闭上了眼,一秒钟都没犹豫。 陈最轻抿唇角,右手贴在她下巴上,用口红一点点描摹她微撅起的唇。 原本落樱般天然的粉,很快染成了明艳元气的红,真的是很称她恣意火爆的脾气。 半晌后,感觉到嘴唇上一直没再有动作,乔一钰问:“好了吗。” “等下。” 她听到口红盖子扣回去时轻细的磁吸声,和放置桌面上嗒的一声轻响。 乔一钰正要烦躁地抱怨,下巴处原本掐着她的手指挪动了位置,与陈最的另外一只手一起,捧住了她的脸。 不等她反应,两片柔软温凉的东西堵住了她刚抹好口红的嘴。 乔一钰愣住,下一秒察觉到那是什么,猛地睁开眼推面前的人。 亲上来那刻,陈最的双手早已做好了明确分工,一上一下分别控制她的脑后和腰,此时她再想动,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 她张嘴想骂,反被他趁机而入,看小甜剧亲嘴还要捂脸喊变态的纯爱战士乔一钰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东西!变态小甜剧里也没有啊! 陈最双眼睁开一条缝,微眯着看她,与她近距离轻语的声音,或是由于压得太低有些哑:“乔一钰,闭上眼睛试着享受,很舒服。” 乔一钰疑问的动静因为被堵着,只发出一声尾音上扬的:“唔?” “不骗你,闭眼。”陈最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连语气都变温柔了。 乔一钰鬼使神差地顺从着,闭上了眼。 陈最的动作似是顿了一瞬,而后将她往怀里又抱紧了些。 起初,乔一钰手还抵在他身前,准备见势不对就啪啪两巴掌扇过去,可等了一会,就像陈最说的,他没骗她,并不难受。 甚至很舒服。 那种被温热而有力的柔软包裹住的感觉,就像整个人陷进了一片漆黑温柔的沼泽,又像小时候特别喜欢的铺好带着阳光味软垫躲起来让人找不到的床缝,有种隐秘的安全感。 不光是心里,身上也麻酥酥的像是喝醉了一样,浑身软得只能靠着陈最。 没有人教过她,乔一钰几乎是顺应着身体的本能去回应。 舔还是咬,全凭当下心情喜好舒爽与否,力道也全无分寸可言。 好在陈最也并非像他话说的那般老练。 他的动作里,有掩饰不了的急切,和得到回应时更胜一筹的占有欲。 室内安静得只剩两人轻重不匀的呼吸声,还有陈最用力吸吮她唇瓣分开时羞人的啵唧声。 窗外,不知道哪家的窗户没关严,又或是电视音量开得有些大,某个电视台固定时段的黄金剧场传出最后一集播完的片尾音乐和下集预告。 而乔一钰隐约记得,陈最给她涂口红时,片头曲刚响。 前后一算,俩人缠缠歇歇,亲了有四十多分钟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推他。 陈最最后勾着她的舌尖轻吸了下,乔一钰身上仿佛过了电似的,一阵阵的恍惚。 等意识再次回笼,乔一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陈最腿上,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他的右臂被她枕着,左手拇指一下下抿她唇角滑落的不晓得是谁的口水。 俩人离得依然很近,近到歪一歪头就能再亲到一起。 乔一钰眨巴着眼睛悄悄看他,动了动已经明显感觉到发肿的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最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鼻尖蹭蹭她的,跟她低语:“就这么还,会了?” 乔一钰见他这副笃定从容的样子就不爽,抬头磕他脑门:“哼!” 陈最低哼捂着头,终于拉远了点距离,难得嘴里的话正常得不行:“上次说的一千,现在给你?” 乔一钰惊讶之余,更有疑惑,直言出口:“你上次不是说,我给你看你才给吗?” 陈最似笑非笑:“嗯,那你同意吗?” 她觉得不对:“那你刚为什么说现在给我?” “想给就给。” 乔一钰深刻感到以前的自己被戏弄了,怒道:“你就是耍我玩!” “怎么会,你要是觉得亏了,”陈最哄道,“这次算这次的,之前的条件,如果你还能答应,我依然兑现,怎么样?” 乔一钰怔住,心里一算:“那就是两千?” 陈最点头。 她还真有点心动,不过考虑到上次被套路过,乔一钰提前问清楚:“你这次的一千,不会也是,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得这样,才算数吧?” 陈最仰头轻笑:“乔一钰,凭良心讲,这次,你有不舒服吗?” 乔一钰讷讷,脸红。 自己确实,好像也没吃亏。 “正好今天心情好,”陈最低下头看她,“你要是之前的条件也答应,两千,我现在都给你,好不好?” 其实,他说出现在都给的那刻,乔一钰就想答应了。 更别说,他这回说话,语气还算坦诚客气,乔一钰典型是吃软不吃硬的。 她眨眨眼,对上他的目光。 陈最当即坐直身子,伸手拉开抽屉取出钱包,给她现场数了一千现金,直接塞她手里:“另外一千,我给你开亲密付,你明天可以随便找店铺去试。” 乔一钰没骨气地当场答应了:“好。” 她甚至做好了,这王八蛋马上就要她扒衣服验货的准备,然而今天的陈最似乎格外有人性,并没有强迫她干这事。 以致于,乔一钰抱着书回家时,还觉得今晚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第二天,为了验证亲密付是否真实,乔一钰起得很早。 出门时,正碰见陈最从对门出来。 她昨晚回去光顾着高兴数钱,计划怎么花来着,完全忘了昨晚俩人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时见到,脑海里全是一些不停回响的声音,呼吸、口水粘连、以及一些羞耻的啵唧声。 不过,乔一钰很快又想到他的话。 试着享受。 这样一想,包袱就没那么重了,反正在陈最这种变态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暂时觉得有趣的游戏,她也这么想。 陈最率先开了口:“今天起这么早,看来是要买什么东西?” 乔一钰也不避讳:“对啊,看看你说话是不是算话!” 他给她支招:“学校对面书店开得还算早,最近正好来了一套地生会考冲刺题。” 题题题!她才不想买题! 乔一钰直接不回,转而道:“我还没吃饭,要去买饭!” “成,随你!” 她最喜欢听这话。 随你! 乔一钰喜滋滋地蹦下楼,陈最笑着跟在后面,前两天还势同水火的俩人,今天又并肩同行了。 学校里又传起了风言风语。 而原本歇下去的那些关于乔一钰的恶评,和更不堪入耳的传闻,又开始大肆传播起来。 乔一钰接连三天在各处舌战群女,差点把自己骂进教导处。 周五下午体育课是几个班同时上。 陈最在器材仓库,碰见正在跟自己班女生大吵的乔一钰。 借口虽是器材分配问题,但傻子都能分辨出来真假。 原本跟乔一钰一块来拿东西的同学,早吓得先溜了。 乔一钰有时候搞不懂这些人莫名其妙汹涌的恶意。 见陈最进来,不由对他撒气:“你能不能管管你们班这些人!当的什么破班长,一点都不讲理!” “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几个女生也怒起反驳:“哎!你怎么说话呢?” 乔一钰:“我就这么说话了!有本事你们好好表现啊!当个正常人不好吗?天天就像没爸妈教一样,嘴碎得一张口就掉渣!你家要是没人教,我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眼看着要朝她动手,陈最过来挡在中间,对自己班里那几个人道: “好了好了,要上课了,你们先回去吧,东西我来拿。” 乔一钰听他开始和稀泥就生气,扭头一个人去了放排球的区域。 不一会儿,陈最也跟了过来。 她一个人拖着球筐,将架子上的排球一颗颗狠狠丢进去,他转到架子后看过来时,乔一钰将手里的球冲他讨厌的臭脸砸过去。 “滚开!” 陈最单手挡在下巴处截住飞过来的球,转了个圈托在手里抛了抛:“天天都这么大气,小心短命。” 乔一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巴不得我早死吧!” “啧,我是关心你,你看你又瞎想。” “真关心,就把你们班人管好了,动不动就造我的谣,你知不知道这也叫霸凌!我要是心智脆弱点,说不准还真就去跳楼了。” 俩人面前是一整排放球的架子,后面高大的窗外是校园的后围墙。 陈最把球抛进筐里走近她,转动她的肩膀朝着窗外光来的方向:“哟哟,我看看我看看,真受委屈了?” 乔一钰就着他搭过来的手臂,往他白色的校服T恤上,擦了擦拿球沾上的手灰,没好气地哼了声。 陈最俯身凑近,亲了下她气鼓鼓时撅着的嘴。 她瞪大了眼后退,回头透过四处漏风的球架看了眼仓库大门,什么碎嘴子霸凌的气全没影了,随后小声骂他:“你疯了!这是学校!” 陈最见她略显慌张的样子,低低笑了下:“那晚上来我房间。” 006你好软 关系缓解后。 补习节奏也亟需步入正轨。 乔一钰晚饭后去找陈最,他已不再像前两天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她蒙混过关了。 他给她准备了五套会考冲刺题,是这个周末加周五晚上必须完成的。 除此之外,另外的科目,陈最也为她做了精简的任务练习计划。 那些乔一钰平时可以边玩边写的作业,诸如简单的填空诗词默写纯属列课本知识点的简答,全被陈最划掉了。 留给她的,都是一些伤脑筋的大题。 虽然数量少了,但做题时间并没有跟着变少。 学习时光变得格外痛苦起来。 两人做的都是一样的题。 通常她一半都没完成,一旁的陈最已经无聊得翻课外书找乐子了。 坐他旁边,乔一钰时刻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无情碾压。 好不容易写完最头痛的数学,陈最拿过去检查,乔一钰偷瞄了一眼,虽然就那么小小三道题,可没有一道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她一脸受打击的丧丧表情,率先口头放弃:“算了吧,能考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 陈最拿着红笔看她每一步做题步骤,圈出她出错的环节:“算了?送分的题为什么要算了?” “对你来说是送分,对我来说就是很难啊!”乔一钰趴在书桌上耍无赖,“而且,你给我出的都是最后一题。老师都说了,要学会放弃,我就不是要最后一题得分的人。” 陈最挑挑眉:“那你是什么人?” 她从手臂间抬头,下巴垫在迭起的手背上看窗外:“我是一个快乐的普通人。” 他笑,将批改完的作业放一边,拿来另外两个科目放到她面前:“快乐的普通人,还有两门作业,加油!” “呜呜,”乔一钰头歪过去撒娇。“能不能不写了?” 陈最铁面无私:“不能。” 她跟他讨价还价:“那…明天再写?” “明天还有明天的题。” 乔一钰哀嚎。 陈最静静看着她跟自己的拖延懒散斗争,低头看了眼手表,闲闲提醒:“嗯,再拖一会就到十二点,凌晨可能脑袋会更清楚一点。” “你什么意思?”她本来是想,拖到十二点等陈妈过来,提醒他们今晚早点休息,今天就又可以这么糊弄过去了。 陈最一脸无害地笑:“累了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能继续。” 乔一钰暗戳戳道:“快零点了!” 他点点头,煞有介事:“写不完可不能睡!” “……” “哦对,也不能耽误明早七点起床!” “……”乔一钰两眼无望了,“陈最。” 他将面前的书本按照科目和大小一一整理好:“嗯?” 她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厚着脸皮低声喏喏:“你要不要看?” 陈最手指一松,刚搬起还没放好的书哗啦一下全掉到了地板上,他轻眨了下眼偏头看她。 乔一钰说完就后悔了,扭动着座椅靠近桌面低头假装看书。 “乔一钰?” “……” “你刚才说什么?” “……” “乔一钰?” “什么都没……啊!” 陈最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起,向后抵在了书桌和书柜之间转角的墙壁上,动作间踢远的座椅撞到床边柜停下,咚的一声像乔一钰震荡后的心。 他低头贴在她耳边,不依不饶地问:“刚才说的什么?” 升温的热气往她耳朵里钻,乔一钰一边躲,一边阻止他从腰间往上摸的手:“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没说……唔” 陈最借着身高优势,低头将她按在墙上亲。 前后左右根本无路可逃。 腰间的手紧箍着她向他靠近,乔一钰被迫仰头承受他铺天而来的热吻。 她感觉到他这次冲动得不太对劲,忙认怂:“错了错了,陈最我说错了,我还是写作业吧。” “你没错,”陈最顺着她的脸亲下去,低轻的嗓音带着沙哑的颗粒感,“让我看看。” 他松开她的手腕,去解家居服的扣子。 “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陈最不给她反悔的余地,解完自己的就动手解她的。 “陈最!别……” 两人拉扯间,敲门声响起。 乔一钰吓了一跳,咬破了他肆意侵略的唇。 “有人。”她推开他,手指发抖飞快地系好衣扣,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陈最舔舔唇上的血味,闭了闭眼压下那股冲动,边系扣子边走过去,将门口乔一钰的座椅拖回去,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妈。” 陈妈:“做什么呢刚才那么大动静,吵着楼下邻居。” 陈最语气自如:“没事,刚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 陈妈:“挺晚了,没写完明天再写吧,熬这么晚多伤眼睛,蓝莓护眼,牛奶助眠。” “嗯。” “吃完把小钰送回去。” “知道了。” 关上门,陈最将一碟装在水晶盘里的蓝莓和两杯牛奶放到桌上。 乔一钰已经把自己的书胡乱摞到一起准备撤了。 他挡在床尾和书桌唯一的出口:“吃完。” 她头也没抬,伸手抓了一把蓝莓往嘴里塞。 “好吃吗?” 乔一钰胡乱点头:“好吃。” 陈最挨着床尾坐下,屈起的长腿刚好挡住她的路,偏头盯着她。 嫣红的唇沾染蓝莓水渍,显得晶莹可爱。 “我尝尝。” 乔一钰因为刚才的事,心里有点不忿,哼了声,自己抓起一把,一颗颗往嘴里喂,也不管他。 小小的蓝果子被微微泛肿的唇瓣抿住,硌出一块软弹的弧度,陈最眸底暗了暗,大掌按住她颈后压向自己。 唇舌相触,那颗蓝莓越过边境偷渡到了他的口中,乔一钰挣扎间被揽住箍坐在他腿上。 灼热的呼吸像喷灌了密度极强的麻醉般,几番强势辗转下来,她整个人都软成水化在他怀里。 陈最抚着她颈后滑腻的皮肤,乔一钰感到她身上不可控地慢慢热起来。 神志模糊时,他在她耳边轻声蛊惑:“给我看看吧,小钰?” 乔一钰稀里糊涂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小腹处一凉,家居服衣摆掀开后,冷气直接接触皮肤,她清醒了几分,捏着衣摆挡住他的动作。 她问出心里的疑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陈最动了动腿,坐在上面的人更挨近了些,他低头近距离看她雾蒙蒙的眼眸:“因为我没有,好奇。” 她嘟哝:“……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温故而知新。” 乔一钰: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陈最看她皱眉,忍笑,手上悄悄动作。 乔一钰别别扭扭的,却也敌不过他一声声劝哄,更何况交易在前,钱都收了,总不能赖账。 索性闭上眼转头埋进他颈窝,手上慢吞吞解着扣子。 陈最任她自己动作,扣子从上到下解到一半,露出里面圆鼓鼓的内衣。 她这次穿的是简单的白色,比上次那件严实,遮住了原本两胸间的沟壑。 螺纹布料在台灯光束里落下一道道细腻阴影,左边胸口处一枚蓝粉色的草莓装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如同涨起的潮浪顶端漂泊的海生花。 吊带悬在锁骨上,很细,让人产生一种想不顾一切扯断的破坏欲。 见她不动了,陈最问:“我帮你?” 她闷闷地说:“你想得美!” 温腻如玉的手指勾住胸衣顶端,一点点往下拨,而主人掩面躲在一旁。 好似纯净无尘的修女,被世俗欲望引诱,含羞带怯地破戒,那画面透着秽靡的禁忌。 陈最呼吸微促,仰了仰头,以此掩饰快喷涌而出的急躁。 与之前坐着时的半颗蜜桃状略有不同,少女双乳因为半仰躺的姿势流淌开,像散去云雾的雪峰山峦,蒙覆着暖目的光晕,软嫩光滑,随主人紧张的喘息,越加剧烈的起伏。 只露出一部分就没了动作,陈最不由地握住她的手腕,继续往下,有轻微的阻塞感刮住那层布料,跟着乔一钰轻哼了一声想躲。 他喉结滚动,利落地拨到最底,终于露出那颗刚才被胸衣阻挡住的,早已充血立起的嫩红色乳珠。 陈最顿了顿,哑声叹道:“很美!” 乔一钰双颊发烫:“好了吧?” “再等一会儿。”陈最眼底波澜涌动,挪着轻微发抖的手指靠近。 感觉到他的手松开,乔一钰扭头挡住他的动作:“不能碰。” 陈最喷洒在她额头的呼吸滚烫,然而语气却很冷静:“我碰一下,今天没完成的可以不写。” 乔一钰内心骂他奸商:“刚才我说的明明是给你看,要碰,那是另外的价钱。” 陈最愣了下,笑出声:“那你想要什么?” 眼下这副姿态跟他说话怪怪的,乔一钰想先把衣服弄好,然而陈最箍着不许她动。 那一双漆黑的眼,分秒必争地流连在她胸前,目光热烈似火,看得她浑身发烫。 乔一钰迅速想了想:“下次,你们班女生再找我茬,你要帮我,不能帮她们,也不能含含糊糊和稀泥。” “好,”陈最当即答应,手指绕开她的阻挡,“可以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么痛快,乔一钰总觉得自己亏了。 “嗯……让我想想。”她微弱地反抗。 “别想了,后面在想。”陈最一把攥住她的双腕,另只手的指尖,不由分说地碰上她那颗挺翘的乳尖上。 炽烈的温度和异样突兀的触感,惹得她仰头轻哼出声:“……别,别揉。” 陈最看着她在他指下动情的娇羞模样,口干舌燥,低头狠狠吻住她。 “小钰,你好软。” 007亲我 乔一钰醒得早。 睁开眼时,窗帘缝隙外还蓝朦朦的。 她将家居服掀开到胸口,昏暗视野里,依稀能看到雪白的乳肉边缘,残留着几缕掐痕,胸口也觉得涨涨的。 乔一钰气呼呼地拽回去。 这个陈最不干好事! 从周五那晚迷迷瞪瞪答应让他碰开始,这两天学习空隙,他总是逮着机会就对着她那里又看又摸。 昨晚更过分,趁她被亲得七荤八素时,差点撩开衣服上嘴。 流氓! 乔一钰将被子蒙过头,脑海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明明不久前,陈最还是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个头蹿起来不说,手掌也变得那样大了。 那只背面青筋鼓起指节修长有力的手,在胸口游移、揉捏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身上,让她一想想就不自在。 白天升旗仪式时,乔一钰留意了一下四周的男生,挺割裂的。 有些还是矮矮的排在队伍前头,小萝卜丁一样说是小学生也不为过,而另一些则人高马大地排在队伍后面,长手长脚,仿佛两代人。 视线移回最前面,同样个高腿长的陈最穿着升旗班制服,戴着白手套,一脸沉静冷然,在另外两个护旗手的簇拥下,登上旗台,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个步骤,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将旗帜抛向空中。 随后退步肃立,默默注目着电动旗杆缓缓升空。渐渐攀高的骄阳下,修长挺拔的身影纹丝不动,一派朗月清风。 音乐礼毕,仪式完成,升旗班退场,演讲人登台致辞,四周这时才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 “怎么感觉陈最又长个了,好像上周旗台铁链子还到他膝盖,这周都在下面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能不能分我十厘米。” “而且更帅了,穿制服加脸上有伤更有那味了。” “哪味?” “就……高干文男主被老婆打了又不舍得还手,隐忍委屈,对外又强撑那种……哎呀懂得都懂!” 乔一钰:“……” 刚低下头,前面突然一阵骚乱,闻声望去,半晌后才听见队伍里同学在说。 “有人低血糖晕倒了。” 队伍外面有老师走过去,很快响起一阵压低的欢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陈最把她抱走了,去医务室了!” “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他抱的好好看,怀里好小一只!” “太帅了吧这也,这谁能不心动啊!” …… 嘈杂的喧闹声几乎盖过演讲,人群大多数已经无心仪式,陈最高风亮节的光辉美名,在一早上间再次传扬全校。 乔一钰撇撇嘴不以为意。 他是干了件好事,可是他这种人前人后切换自如的两面,还是让乔一钰轻微不适。 就好像,她是一个不值得被尊重对待的人,面对她的时候,他就可以随意任性地释放恶劣。 凭什么呢。 后面几天,她内心莫名抗拒陈最的触碰,也不怎么想跟他说话,写完他布置的题目,便匆匆离开他房间回家。 陈最碰了钉子后,倒识趣地没强迫她,就是偶尔会在她写作业时,扭头无声地看她一会。 很快又到了周五,放学后和丁雪稚相伴走到门口,她家里有车来接,乔一钰独自步行回家。 过转角后走了一段,看见右手边奶茶店和文具店之间的巷子里,陈最斜挎单肩书包,拿着手机靠在墙边,面前站着一个到他胸口的女孩,俩人都穿着北江二初的白绿色校服。 看那女孩仰头红红的侧脸和紧张蜷起的手,以及陈最礼貌的微笑和认真的目光,乔一钰大概也能猜到是在干嘛。 装得再成熟,也不过是一群初中小屁孩,她是理解不了,这所谓的恋爱有什么好谈的,但架不住从众者众。 虽则早听说陈最受欢迎,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跟他告白。 反正对别人,他总有一万种姿态,展现自己的得体风度。 乔一钰回神时,正撞上陈最扫过来的视线,她淡淡白了一眼,径直离开。 走了几步又拐回奶茶店,点了杯暴打柠檬让到一边等着。 余光注意到陈最从巷子里出来,她故意往灯箱后躲了躲想避开他,没成想他不识相地偏凑过来嘴欠。 “等我呢?” 奶茶店排队的也有学校里的人,他这尊闪耀逼王靠近,她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更多了。 乔一钰懒得理他,装作没听到,低头看电话手表。 下一秒手表里就跳出他的来电。 她挂断。 马上又弹出来。 她接着挂。 继续弹。 乔一钰忍了忍想扭头喷他的冲动,接通冲着手表说:“什么事?” 身后的人声音却是直冲着她,语气难掩调侃:“心情怎么才20%多?这一周都没上过60%?” 乔一钰怒气登时爆发,转身抢他的手机,结果被他抬手举高,人自上而下逗猫一样戏谑俯视。 她恨恨推了他一把,指着他警告:“少监视我!” “这怎么是监视?”陈最揣起手机,振振有词,“这是关心。” 乔一钰懒得跟他掰扯,扭头就走。 刚走两步身后奶茶店店员喊她:“哎哎同学,你的暴打柠檬好了!” 陈最欠欠地迎过去接:“谢谢。” 她上去夺,被他用同样的招数举高,乔一钰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她这一吼,那几个排队和远处转过来正往这边走的同校学生,齐齐看过来。 陈最转瞬间露出一脸郁闷:“很凉,我帮你拿,又不是不给你。” 人群嘁嘁喳喳的议论顺风吹来。 “那是谁啊,怎么这样跟陈最说话?” “就一直背后蛐蛐陈最那女的,在学校就总跟别人吵架挑事。” “也太凶了吧,一点礼貌都没有,好心帮她不谢谢就算了还骂人。” “他们很熟吗?陈最干嘛这么让着她?”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长一张好脸,不干人事。” 他在人前演的一副委屈样,乔一钰才是真委屈,而且这些话,她每天都在经历,花样百出找不到重复的。 明明是他先挑衅,人们却万般容忍,而对反抗的她,则是多加苛责。 凭什么。 她咬着牙后退了一步,强忍着转过头才掉下泪,抬手抹掉后直接走了。 那道欠揍的声音转了方向,不大不小,刚好够附近的人都听到,不比往日的温和,偏低偏冷却带点笑,听着有几分怪戾阴险:“我们挺熟的,另外我有点记仇,下次别当着我的面说她了,可以吗?” 身后那段路面静了几秒。 乔一钰的委屈越来越大,走着走着渐渐哭出声。 陈最跟上来,拉着她的手腕走进路边另一条巷子,乔一钰使劲甩也甩不开,怒气混着哭腔的喊出来:“你烦不烦!”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揽住她用力抱紧。 她挣扎了一会根本没用,索性闭上眼放任自己发泄似的大哭。 流金晚霞,灯光霓虹,接连从他肩旁降落,乔一钰慢慢平静下来,却依然惯性抽噎着,像她在学校里因为他受的那些倒不尽的委屈。 陈最这时才缓缓放开她,从她的口袋里翻纸巾,俯下身,眉头轻蹙,一点点擦她迭满泪痕的脸。 她想躲,他就捏住她颈后不让她躲。 擦着擦着,陈最冷不丁问她:“因为她们说的话烦我?” 乔一钰冷笑,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确实有这部分原因。 “每多一句骂我的,我都更讨厌你一点。” 夜色渐浓,巷子里灯光不算明亮,陈最停下动作,紧盯着乔一钰的目光凉凉的,半晌后突兀命令道:“亲我。” 乔一钰愣了下,拧眉嫌弃:“就不。” 陈最直起身整理背包带:“成,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转身径直离开了。 乔一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走出巷口,反应他刚才话里浅淡的威胁意味,后知后觉地追出去跟在他身后。 “你想干嘛?你不会要反悔吧?你一个男的,还想出尔反尔?” 没有刻意放慢步子,陈最一双长腿走得飞快,将她远远甩在后头,闻言也不回一词。 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而且…而且本来就是你的原因,不是你,我也犯不着挨那些骂!是我大度忍了这么长时间才哭一下,你不感激我,不体谅我,还威胁我!” “陈最!你不是人!” …… 008怎么不干脆死外面 战战兢兢过了几天,乔妈什么反应都没有,跟平常一样,乔一钰才逐渐松了口气。 陈最和她维持着不尴不尬的冷战状态,每天仍旧一起写作业,陈最安排题目给她,评阅分析,顺带在再三出错的地方呲她两句,她不想忍也会找茬对骂几声,除此之外别无交流。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临近会考前夕,学校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听说是把那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校长带着校外视察的领导正好撞见,领导都很生气!主任都快吓死了!” “而且受伤那家人坚持要讨公道,闹得挺严重的,霸凌那几个都停课好几天了,这不今天处分公布,还得当众道歉做检讨。” 听丁雪稚的同桌说完小道消息,升旗集合铃响了,乔一钰和她们到楼下排队。 例常升旗仪式完成,原本的演讲环节就改成了检讨大会,事不关己的乔一钰正在脑海里梳理回想地理的知识点脉络,不经意抬头看清台上检讨人的面孔,蓦地怔住。 上面五个女生,她虽叫不出名字,但分明跟在奶茶店门口诋毁她的那几个长得一模一样。 看不出来还是惯犯。 恶人受罚真是痛快! 乔一钰嘴角忍不住飞起来,欢脱乱转的视线,越过一排排脑袋缝隙,不留神跟静立在人群外的陈最碰上。 蒸腾着炎夏气息的阳光,拉扯出一道道模糊的光晕,横亘在视线相会的地方,让乔一钰有些辨不清,他停驻的那两秒眼底的意味。 脑海里有根弦却倏尔一颤。 再想仔细看时,陈最已垂落眼睫转向另一边不再看她了。 第三个人拿着检讨的稿纸,说着说着竟痛哭流涕了,这让她的道歉染上了几分难辨真伪的真情实感。 乔一钰注意回到台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日傍晚奶茶店门口陈最说的一句话,当时只觉得自以为是,无关紧要,这时却清晰深刻地不断回响在耳边。 “我有点记仇。” 她随即晃了晃头,觉得不太可能。 检讨结束,校长亲自做了讲话,对一切霸凌行为零容忍,并为此专门增设了匿名信箱,给霸凌受害者提供检举通道,一旦查明从严处置。 乔一钰由此过上了入校以来,最舒坦的一段日子,耳边清清静静,连上厕所都听不到隔间外有人说她坏话了。 心情好,晚上改题,陈最数落她,她也笑眯眯地忍了。 “还有脸笑?死不悔改是吧?”他翻着她做的试卷,边用红笔给她在错处写涉及的知识点,边无奈叹气,“真想把你脑袋切开,看看是不是真的一条褶都没有。” “……” “下次再错直接扣钱,一百一道!” 提到钱,乔一钰不能忍了:“不要用钱侮辱纯洁的学习!” 陈最嗤笑一声没接她的话:“那就这么定了,我会跟阿姨也说清楚,我这里扣完,就从你的研学经费和零花钱里扣,还有两天会考,一周后期末,自己盘算着,还这么糊弄的话,那点钱够不够你挥霍。” “你不能这样!” 陈最批完试卷合上书起身,拿她当透明人:“到点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你公报私仇!” 他根本不给她反馈,掀开被子就要躺下,乔一钰从他胳膊下钻过去,率先上床,摊开成大字形霸占了他的位置,恶狠狠地威胁:“那就都别想睡!” 陈最站在床边,神色不明地俯视了她一会,回身关上台灯。 夜色顷刻漫灌,只余对面百叶窗外透进一线线细微的皎白月光。 乔一钰在黑暗中僵硬片刻,直到陈最毫无顾忌地推开她的腿躺在床边,她才手脚并用蹬着他找回声音:“你给我下去!臭不要脸!” 陈最侧过脸,呼吸吹在她耳畔:“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床。” “……” 她才不管那么多,见蹬不动,改用双手上去拧他:“我躺这就是我的了!你下去!你不下去我喊人了!” 耳边的人轻笑一声,单手捉住她乱掐的两只手腕,用力一提将她整个人拉起趴到了他身上,另只手臂箍在她腰后。 眼睛渐渐适应后,她能在这淡薄月色稀释后的暗夜里,看到下方的人幽幽发亮的眼。 他轻声说:“你喊吧,最好把你爸妈也喊来,看看是我睡我的床有问题,还是你爬我的床更严重。” 乔一钰抽不出自己的手,闻声指摘他的措辞:“谁爬你的床,注意你的用词!” 陈最笑:“我真不注意,就该说勾引了!” 她气急败坏:“你!” 陈最压住她挣扎的双腿,低声警告:“别乱动!” “那你松手啊。” 出乎意料的,陈最竟然真的松了手,乔一钰愣了下,按着他的肩刚要起来,他迅速翻了个身,天旋地转间俩人位置颠倒。 她要出口的骂声被他全堵了回去。 跟之前的吻都不一样,这次陈最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压制着她,乔一钰有种被大浪淹到头顶的轻微窒息感,不只是呼吸,不得逃脱的躯体也同样如此。 就像一只被玻璃盖罩住的蝴蝶。 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男女力量间的差异,不免有点害怕。 “……陈最,别压我。” “那你给我看看。” “你先起来……” 他打断她:“不是那里。” 乔一钰没听懂:“那是哪里?” 他的手从腰间穿到背后,向下,托住她的臀揉了揉,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她掐住他作乱的手,怒然拒绝:“不行!” 陈最撑起身子:“你想清楚再说,后面再想找我,就不是这个价了。” 乔一钰骂他:“龌龊!” “你说去吧,扣钱就扣钱,”她推开身上的人下床,“反正你敢开口,我就敢跟大娘说你看色情片,咱俩都别想好!” 乔一钰开门走了。 后面她都没找他写作业,一个人闷在房间看地生资料,会考还算顺利,结束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复习其他科目准备期末考。 等所有考试告一段落,乔一钰期待的暑假终于来了。 研学旅行出发前两天,丁雪稚与她一起逛超市买坐火车吃的零食,乔一钰那时还有些飘飘然。 万万没想到,出发当天,丁雪稚那边出了意外。 她过敏了。 “……不算太严重,只是有点烧,身上起了些疹子,需要吊两天水,真对不起乔乔,不能陪你了。” 她安慰她:“没事没事,身体重要,这有什么,你听医生的。” “两天如果能好,我会赶过去的,难得有集体出去玩的机会。” “好,那我多拍点照片视频给你看,你好好休息。” 乔一钰难免还是有些低落,尤其上了火车后,看见大家都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聊天拍照。 她一个人,坐在卧铺房间外单独的小座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倒退的夜色。 心里跟随火车咣当咣当的节奏,无聊地数数玩。 除了丁雪稚,她跟班级其他人说不上话,再者快初三了,两年下来,人们早已形成固定的小团体,突然单下来的很难融进去。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她闻声抬头,小桌板对面坐下一个笑容爽朗的俊秀男生,是她们班这次的带队导游齐远。 听说是北江师范旅游管理系的大学生,正好借着暑期做社会实践。 她摇头。 齐远看了看周围问:“你朋友呢?” “她生病了,没来。”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所以就剩你自己了。” “嗯。” “这不是巧了吗?” 乔一钰疑惑:“什么?” “我也自己一个啊,”明明是件落寞的事,齐远说的好像多幸运似的,“咱俩一队,你跟着我玩。” “可你本来就是我们领队啊。” “不还有自由活动的时候吗?你想去哪玩就叫我。”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她闻言一笑,抬头时见齐远背后不远处的车厢门开了,陈最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那看她,似笑非笑的灼热目光,让她不太舒服。 乔一钰挪开视线后,听见他叫了一个名字,车门边倒数第二间很快出来一名女生,好像是陈最班的副班长。 齐远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对她说:“早点睡吧,明天行程还挺满的,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玩。” 乔一钰点头起身:“那谢谢你愿意带我玩,晚安。” 齐远也站起来,笑起来一双眼弯成月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客气,晚安。” 他和班里男生住一间,在班与班分界末尾的地方,就在旁边,再往前就是陈最他们班了。 刚刚,她住的房间外座椅要么有人,要么放了东西在充电,她才坐这边的。 夜车在次日清早五点多到站,乔一钰睡得不太好,火车动静大,她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车整个人都很累。 齐远倒是神清气爽,像在带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拿着小旗子在站台点着脑袋一个个数完,确认人齐了后,带着他们往外走。 上午坐大巴去看博物馆,走了好久的路,中午在酒店吃大盘菜,下午去看历史舞台剧,晚上依旧吃酒店饭。 剩下的就是自由支配的时间。 住的地方离古迹街和不夜城不远,虽然累,但本着钱不能白花人不能白来的理念,乔一钰换了身粉绿色的唐褙子八破裙,团了个丸子头,别上流苏发钗,飘飘摇摇出门了。 她考虑了一下,没有真的叫齐远,毕竟不太熟,不好意思麻烦他。 没想到的是,在快进不夜城的路上,俩人碰巧遇见了。 她正在排队检票,齐远认出她打趣道:“你这小孩胆子挺大,大晚上一个人也敢出门?” 乔一钰咬咬唇:“来都来了,不看多可惜……” 他笑:“怎么不叫我?” 她没想好理由。 “看来是男生说的话在你这没什么可信度。” 就陈最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她摇头:“不是的。” “好了,不逗你了,”齐远看了她一会儿,“你穿得很应景哎,这个头饰也很漂亮,是玉兰花吗?” 乔一钰点头:“你不会觉得奇怪?” 每次看见她穿汉服,陈最都要嘴贱说她两句。 齐远满眼真诚:“怎么会,很好看,你选的配色也很趁现在的时节。我们学校经常有穿汉服上课的同学,汉服社团汉服活动特别多,这有什么奇怪的。” 乔一钰眼里流露出憧憬:“大学真好。” “别着急小姑娘,大学都会有的,现在还是享受当下吧。” 检票进去,不夜城里装饰得古色古香,沿街摊贩都穿着古装,售卖的也是一些颇具古意的小玩意和文创用品,再就是吃的。 她一路都在用手表拍拍拍,齐远没见过儿童手表,还好奇地过来看。 夏夜暖风卷裹着小吃的香气,还有一点齐远身上的陌生又好闻的味道,他低头看手表照片的侧脸离得有些近,眉眼轮廓和缓,显得很温柔,是和陈最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乔一钰看着看着,呼吸似乎变快了一点点,齐远看完她拍的照,叹道:“哇,你这个手表像素不错啊,我小时候可没有这种好东西。” 他视线移过来时,乔一钰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 “领队,我能拍一张你的照片吗?”她说完,稍显多余地补充了一句,“给我朋友看看。” “行啊,不过为什么不拍张合影呢?” “……可以吗?” 齐远笑弯了腰:“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明星,跟我合影又不用花钱。” 俩人站到街边彩灯笼墙前,乔一钰举高手腕把两个人都框进去,齐远半蹲下来配合她,说话时声音正好在她耳边。 “你叫我名字就行,你们班同学都这么叫。” 乔一钰拍好一张:“不太好吧。” “那不然就叫远哥,我白天也听到有人这么叫,叫领队也太正式了。” 她无声尝试了一下。 “嗯哼,是不是还不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给她,“再拍一张吧?用我的。” 乔一钰从善如流接过。 拍完齐远正要说话,有两个游客打扮的人也拿着手机过来,问乔一钰:“你好姑娘,请问可以跟我们也拍一张吗?” 乔一钰:“……” 其中一个见她没出声,问:“是要付钱吗?多少钱一张?” 感情拿她当场景NPC了。 齐远努力忍笑,乔一钰看了他一眼,他忙侧过脸去。 她挠挠头:“不用钱,你拍吧。” 人群聚集最容易产生从众效应,眼看着拍完又有人要凑过来,齐远拉住她:“我们快走,不然走不了了。” 乔一钰提着裙摆,边跑边觉得好滑稽。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笑成一团。 绕过灯光绚丽的音乐喷泉,来到城中央的乐舞广场,盛大的表演早已开始,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内圈不停地传出欢呼喝彩,在外面人又矮的乔一钰本来就看不见了,再加上前面有人或是骑脖子,或是举高高抱在怀里,视野更是被挡的严严实实。 没一会乔一钰就觉得无聊,齐远静静打量她片刻问:“你想看吗?” “怎么看?” 他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扬眸看向她时眼里倒影着不夜城缤纷的灯火:“我抱你。” 乔一钰一愣,那种呼吸变快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不想看。” “真不想看?” “……” “错过了明天可就换地方看不着喽。” “……” “来都来了。” …… 最后乔一钰被他托在肩膀上扛起来的时候,脸颊的温度比吹过来的风都烫。 她整个人绷着身子,都不敢用力贴着他:“我是不是很重啊……” 齐远把手机递给她:“你小看我呢,来,帮我拍照录视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台上表演正到精彩之处,她尽职尽责完成托付,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手表,将仙女花雨里飞天曼舞时那神似嫦娥奔月那一幕都录了下来。 借着高高的视角又拍了好多张不夜城的照片,把手表都拍没电了。 落地时,她本想自己跳,结果前面骑脖子的人正好也翻身下来,俩人一前一后险些撞到一起。 齐远眼疾手快揽着她护在手臂间后退,乔一钰滑下来时,以极近的距离和他对视了一眼,腰后的手似乎在那一瞬收紧。 人群碌碌退场,喧闹蒸腾,而两人好像屏蔽噪音身处另一个次元。 面前的脸靠近时,乔一钰有种已然知晓后续的预感,因为那一刻他的眼神,她从陈最那看到过。 只是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流窜过来时,齐远突然意识到什么偏头垂下眼,几秒后,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退开。 “走吧,”他若无其事地笑笑,“差不多该回去了。” 乔一钰点点头没说什么。 路上一时无话,有一丢丢尴尬,她在沿路的摊贩那买了一只蓬松的棉花糖,转头递给齐远。 “谢谢你带我玩。” 他哭笑不得:“小孩,你给我买糖?” 乔一钰撇撇嘴:“不要算了。” 齐远真没要,只是无声注视她片刻,轻声说了句似乎不太相关的话:“你还小呢,再等两年。” 她一点点咬着甜蜜松软的棉花糖吃:“再等两年,我给你买糖,你再要?” “嗯,再等两年,你要是还记得我的话。” 回到酒店,两人在楼梯上分开,齐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晚安,小孩。” 她手里拿着出不夜城前他买给她的一张叶脉书签,挥了挥:“晚安,远哥。” 上楼时,她举着书签在灯光下看上面雕刻的细小文字,没仔细看路,转向走廊迎面撞上一个人。 书签也掉到了地上。 她捂着脑门刚想道歉,头顶传来一道冷哼,接着响起陈最讨嫌的声音:“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得了?” 009我没有早恋 乔一钰看见他就烦,理都不理,低头想捡书签,却被他先一步伸长手迅速捞走。 她火气上来:“你还给我!” 他举高,视线微垂睨着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一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管得着吗?” 陈最轻点着头,怒极反笑:“希望你回阿姨的电话时也这么有种!” 他转头往里走。 乔一钰意识到什么,抬起手腕,手表在不夜城就没电了,后面的电话自然接不到。 她追上去:“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陈最拿房卡开门,将她的话冷冰冰地还给她:“你管得着吗?” 她拉扯不动,阻止不了他进门,只能扒着门缝也钻进去。 “你说了什么?” 陈最瞄了眼她心虚的表情,脸色一寸寸冷下来:“我要洗澡睡觉了,你走不走?” 乔一钰拖开床对面电视桌前的椅子坐下,挡住他去卫生间的路:“你不说清楚给我惹的麻烦,我就不走!” 他看了她一眼,双臂交叉捏住衣摆,提起将套头的校服T恤脱下来,然后开始脱长裤。 最后是内裤。 乔一钰没想到他真敢脱,在他动手时慌忙扭头避开视线闭上眼,从脑门儿一路红到脖子里。 嘴里嘟哝着:“不要脸!” 陈最踢开她的脚,赤条条走过去时,掰过她的下巴:“对,好好反省是谁不要脸大半夜闯异性房间,赶都不走,盯着别人脱衣服,还要看别人洗澡!” 还没等她动作,他甩开手进了卫生间,关门声响后,听到淋浴水声击打地面,乔一钰才敢睁开眼。 陈最脱下的衣服扔在床上,她皱眉避开去翻他的手机,怎么找都没找到。 她只好转而翻他的书包,拿出数据线先给自己手表充电开机,果然看见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八点多时,乔妈打来的未接来电。 陈最在走廊里那样说,多半是乔妈打她电话不通,才去问陈最。 以两人现在这水火不容的势头,他不但不会帮她打掩护,甚至还可能添油加醋打小报告。 这就是她坚持想问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的原因。 “和陈最上哪疯去了?俩人都不接电话。” 乔一钰已经做好挨一顿血骂的准备,没想到,接通后这一句给她干蒙圈了。 他也没接? 乔妈语气还算风平浪静,她试探着回:“…去古迹街看了看。” “那行了,下次看着点,挂了。” 就这? 那刚才自己焦灼进行的身体和心理斗争算什么? 乔一钰松懈下来趴在床上,积攒了一天的累劲和困意汹涌袭来,意识支配不动身体,明知道不是时候,地方不对,她还是缓缓合上眼皮。 半梦半醒时,有人推她:“起来!” 她动了动,被一股拉力扯下了床:“一身臭汗别碰我的床!” 乔一钰半跪坐在地板上,脑袋发木,抬头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裹着浴巾立在眼前。 她揉了揉眼,陈最的脸逐渐清晰。 乔一钰清醒两分,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也没接电话?” “我想怎么做,用得着向你汇报?” 陈最这样做,就目前已知的结果来看,对她来说算是比较好的,乔妈那里没有接收到陈最的消息,加之误以为两人在一块,也就意味着,她怎么编乔妈暂时都无法求证,她说什么乔妈只能信。 但乔一钰不信他会做这种纯利她而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陈最将脏衣服扔进卫生间的洗衣机,挑剔地拍了拍她躺过的地方,好像那里多脏一样,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怎么?”他靠在床头,俯视依然坐在地上的她,意味难明地笑,“跟你那远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怕阿姨知道是吧?” 乔一钰听他不阴不阳的语气,就知道他憋着坏,起身点破他:“你故意不接的是不是!你就等着我回完,想后面再打小报告!陈最你怎么这么贱!” “哟,一提你这远哥来精神了,生气了?”陈最嘴角勾着,目光却冷,“总算你聪明一次,我就是等着你撒完谎,回头再到阿姨面前戳穿你!人只有在信任过后,再被全盘推翻才会狂怒。” “乔一钰,我凭什么要替你遮掩,你自己做错事自己担着吧!” “想拉我下水也随便你,”陈最抬手按掉床头的开关,室内所有的光霎时消散,“我倒要看看,是我关上门自己看色情片严重,还是你跟大学生早恋大半夜才回酒店更恶劣。” “我没有早恋。” “呵,随便,你编好解释说给该听的人听吧。” 乔一钰眨眨眼,视线里还残留着关灯前陈最寡淡的表情,以及眼底化不开的冷漠和掀翻牌桌的狠戾。 竟有一种这样走下去,会真的撕破脸的感觉。 她毫不怀疑,只要触动乔妈的那个开关按下去,陈最设想的一切都会如他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 关键是,哪需要到那一步,不过是一堆小事而已。 她不想兴师动众惊动乔妈,不论结果是真是假,按照乔妈的控制欲,她以后都很难有自在的时候。 “你图什么?”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说实话。” 她觉得十分憋气,低声嗫喏:“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 陈最拿着遥控器调整空调温度:“还不走吗?我要睡了。” 乔一钰静了半晌,问他:“要怎么样,心情才能好。” 他没理她。 相比乔妈发飙,显然讨好陈最的坎,也没那么难过了。 她靠近床边,试图用之前他索取的那些去取悦他,刚摸向他的脸,就被他一手打开:“浑身臭汗离我远点。” 乔一钰低头扯自己身上的唐褙子闻,哪有味道,不仅不臭还香着呢。 没办法,她扭头往卫生间走。 洗完澡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陈最的房间,没有她的衣服,她只好拿浴巾凑合。 但乔一钰不怎么会用浴巾,系扣的话会漏缝,按照电视剧里那种缠完边角掖进里面也不牢固,吹头发的时候就掉了好几次。 好在外面关着灯,磨蹭完别别扭扭出去,床上的人听呼吸声十分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轻轻叫了他一声:“陈最。” 没有反应。 如果睡了,硬叫起来心情会不会更差,乔一钰拿不准。 她拾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快凌晨一点了,早上七点半集合,乔一钰纠结片刻,还是觉得不能走。 她放下手表又叫了他一声。 见他还是没反应,乔一钰有点急了,攥了攥手,上前捧住他的下巴和额头,凑近以唇与唇十字交错的姿势亲了一下。 陈最的唇微凉,但很软,贴近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应该是酒店的牙膏。 一次后,乔一钰胆子就壮起来,张嘴伸出舌头顺着唇缝上下舔了舔,怕惹怒他不敢咬。 依然没反应。 她挪动嘴唇,顺着唇角往外亲,紧致瘦削的脸、高挺的鼻、深邃的眼、被湿润发尾遮住的额,又回到唇,凑近时,感觉他呼出的气息似乎比刚才要烫。 正静听仔细感受时,捧在他脸上的两只手被捉住,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拉上床,她就知道他是装的! “陈最……” “闭嘴,”他压低的声音透着哑色,“先欠着,我困了后面再说。” “哦。” 她调整自己,从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挪到床上。 “不许乱动。” 乔一钰摸了摸裸露在浴巾外的肩膀,他刚才睡前把空调调到了十八度,自己盖着棉被,她什么都没有。 “我冷。” 他长出了口气:“麻烦。” 说完翻身向床另一侧挪了些,她这边瞬间宽敞了,与此同时,还多出了一截棉被。 乔一钰估摸着现在回房间前功尽弃的可能性,又或者直接在这睡得了,还没决定怎么做人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身后许久没动静,棉被也没被掀开,陈最翻身转回去,发现她侧躺捏着被子一角已经睡熟了。 手摸过去,她的脸颊和肩膀被空调吹得冰凉,陈最皱了皱眉,伸臂将缩在床边的人捞近躺到床中央,抬起棉被将她盖住。 下巴碰到她同样凉的鼻尖,陈最低头咬了一口:“气我,活该!” 夜静人定,这一天的喧腾喜怒终于暂时消散在被枕之间。 清晨,乔一钰被捏着鼻尖摇醒:“起床!” 她没睡饱,不满地哼哼两声翻身背对。 “成,我去集合了,你自己睡吧,看你那远哥来不来找你。” 乔一钰模糊的意识被这声阴阳怪气唤醒,眨眼听着身后拉链收紧的声音,扭头看见陈最已经穿戴妥当背上包要往外走了。 她半坐起,身上棉被滑落,原本缠裹的浴巾在滚了一晚上后,已经褪到腰间,乔一钰脑袋发懵,在陈最闻声回身看过来时,捂住大露的胸口:“转过去!” 陈最好笑地哼了声:“装得像回事,昨晚上挨着我蹭的时候,没见你害羞。” 她俩颊发烧,气急败坏地拉扯棉挡住他的视线:“贱人!” 他脸色变臭,转身就走。 乔一钰伸手拽住他的背包带,不让他走。 他没好气:“干什么!” “你帮我拿衣服,”她理不直气也壮,“306。” 她在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怎么出门? 陈最质问的语气里透着骄矜:“你是在求我吗?” 乔一钰忍着起床气,闷闷道:“……嗯。” “我说了,下次你想求我,就不是这个价了,昨晚的事还没完,”陈最侧脸目光锐利一扫,“这又添了一件,乔一钰,你加班赔吧。” “一件也是赔,两件也是赔,赶紧去拿吧……”她破罐子破摔。 陈最扯回背包带,捡起她扔在电视桌上的房卡出去了,开关门时,能听到门外走廊,大家拖着行李箱赶去集合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将带着体温的浴巾丢出来,棉被掀动间,能闻到一点点陈最身上的气息,很矛盾的味道,讨人厌的同时又觉得难以启齿的安心。 这天的安排是先锋伟人教育主题,上午是三个展馆,下午是伟人故居和传记舞台剧。 因为讲解内容量大,今天齐远特别忙,临近下午故居游览休息时,才有空跟她说话。 经历了昨晚的事,乔一钰不太敢跟他交流,但心里清楚,这本来就是陈最小题大做,加上沉默不语时,齐远低头看她不解又关切的目光:“怎么了?累了吗?待会去看舞台剧就能多坐下歇会了。” 她内心很不是滋味。 今天气温比昨天高,房檐阴影里都站满了人,俩人在树荫下,阳光依旧能透过风中摇晃的枝桠洒下来。 齐远抬起手里的宣传册帮她遮住头顶的光,另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上午那波蹭解说的人送我的,是如梦塔的印章合集,挺有纪念意义的,正好我们这次的行程里没有如梦塔,”他递给她,“送你吧。” 她知道这个地方,网上很火,去如梦塔排队盖章不算太难,但集齐一整册可不容易。 上午齐远收到时,还有同学想出钱买,被他玩笑岔开了,她以为他想自己收藏的。 乔一钰五味杂陈:“很珍贵的,你留着吧。” 齐远笑:“你不喜欢吗?” 她解释:“这是游客感谢你的付出送给你的礼物,就像金牌一样,是对你能力的肯定,我不能要。” 他听完神采飞扬,眼睛亮亮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金牌嘛,不如你暂时帮我保……” 齐远话没说完,她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替她接过印章册。 乔一钰吓了一跳,耳边紧跟着传来陈最带着点笑的低冷嗓音:“那就谢谢领队了,她不好意思,我先替她收了。” 陈最一高一低搭在乔一钰肩上的两只手,形成了一个近似搂抱的姿势,齐远也愣了片刻:“不客气,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乔一钰要拿印章册,被陈最习惯性举高,俩人较劲的同时,陈最维持着基本礼貌回答他:“领队好记性,要不是阿姨让我看着她,我也不想过来。” 看似没回答,实际上什么都回答了。 “你还给我!”碍于齐远看着,乔一钰才没有动脚,“我不能要。” 齐远这时微笑着对她说:“他想要给他就好,小孩都喜欢,没关系的。快到时间了,我们和班里人集合去剧院吧。” 乔一钰听到那声小孩,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齐远是在说陈最,她仰头瞄了眼“小孩”沉下来的脸色,差点笑出声。 “嗯,”她抿平嘴角,拨开肩上的手,“我要去集合了,你也回你们班吧。” 跟在齐远身后离开树荫时,乔一钰的右手腕被掐了一下,她回头看陈最,那道阴沉的目光明明盯着她,话却是说给齐远:“那晚上见,我会挑份回礼送给您,领队。” 010腿分开 晚饭是酒店的自助,乔一钰吃得很满足。 饭后和齐远在餐厅外花园的长椅上聊天,主要是想替陈最做的事道个歉。 “……我没放在心上,不过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朋友,虽然不是一个班,但你们学校研学旅行管得不严,搭伴玩的话也不是问题。” 她脸上难掩嫌弃:“谁要跟他一块玩,就会打小报告。” 齐远的笑意浮上眼角:“你们好像很熟。” 她不知道怎么介绍陈最,憋了半天只说:“就是邻居,他学习好,所以他说什么家长都偏向他。” “那我送你东西,他也会跟家长打小报告吗?” 乔一钰心里一惊,偏头看他。 花园里灯光隔很远才有一盏,眼前的面容有些朦胧,垂落看向她的目光却很亮。 齐远淡淡一笑:“我猜对了?所以你下午那会才不愿意跟我说话?” 她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愿意。” “我没怪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拨开快被风吹进她眼睛里的发梢,轻叹了口气,“是我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乔一钰感觉到一股很无力的酸痛,眼角发热:“是他不对,他思想龌龊!” 齐远听到她的话忍俊不禁,猛然对上她湿漉漉的眼,又有些难受:“我不是完全无辜的……” 她其实捉摸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听到他的话时,下意识的被一阵悲伤裹住,忍不住低头掉眼泪:“你不想跟我玩了是吗?” “你别哭,”齐远的语气都软下来,低头找纸巾,“小孩,你太小了,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但凡是个人,都不能那么做。你朋友的担心也没错。” 她越听越难过,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齐远无奈,忍了忍还是靠近将她抱进了怀里,拍拍她的头轻声哄她:“别哭了,不是不跟你玩,等你再长大点,你来找我,玩什么我都陪你。” 被抱住时乔一钰僵硬片刻,那是不同于陈最强势控制的包容和温柔,她很快放松下来,委屈道:“我很大了。” 齐远愣了下笑出声:“那就等你和别的男生出去玩,被打小报告也不用怕的时候。” “那要好久吧。”她自己都不确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行。 “你会觉得久吗?” 她点头。 “那也得等,我不怕什么,但你不行,弄不好会毁了你的。” 乔一钰从他怀里出来,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因为天真懵懂,更有一种自然纯粹的致命吸引:“明天呢?” 齐远的良知在自责和甘愿间煎熬辗转,摸了摸她的头,凑近隔着自己的手掌贴住她的额头,闭上眼轻声说:“你别理我,不要给他打小报告的机会,保护好你自己。” 乔一钰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鬼使神差地歪头想去亲他。 “乔一钰!” 一声混着怒意的冰冷嗓音叫醒了她,两人各自退后,乔一钰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陈最踏着花园草木的碎影走近,手臂隔着椅背将她提起,视线落向她对面,像是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恍然淡笑:“领队也在啊,我找她有急事,就先走了。” 都没给她绕过座椅的时间,陈最急不可耐地将她生拉硬拽着拖过椅背,乔一钰踩着座椅上去不可避免摔了一跤。 齐远扶住她:“摔疼了没有?” 乔一钰没来得及跟他说话,陈最回头从齐远手里扯回她的手臂,将人背起后径直离开。 “再急也没有安全重要,你……” 齐远的话没说完,就让陈最愤然打断:“成年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领队!” 进了室内,陈最就将她放下了,乔一钰活动被攥得发痛的手腕,他不松反紧。 她嘤嘤抱怨:“陈最,很疼。” 前面的人充耳不闻,上楼进了酒店房间才松开,灯都没开,推着她就往卫生间塞:“洗澡。” “陈……” 黑暗中,人影像山一样遮盖过来,映在镜子里阴沉得可怕,声音也是:“我现在心情很差,你非要想惹我做出点什么来,就尽管做声!” 乔一钰咬唇屏息,没敢再叫他。 人影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半晌后,灯亮了。 刚才和齐远一块时那点莫名其妙的翩然心思早没了影,她现在就是一阵阵的后怕。 依旧是洗完澡才想起没衣服换,不过乔一钰已经没有什么心情波动了,手伸向浴巾抖开围住自己。 这间酒店的牙膏是橙子味的,很好闻,她没心没肺,只是刷个牙的功夫,心情就好了大半。 出去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摆在玄关台阶下,刚才好像还没有。 愣神时,人被推了一下,陈最目不斜视从她让开的地方经过,转进卫生间关门,动作间还是一副心情不佳的状态。 她挠了挠头,翻自己的箱子找睡衣,还没想好穿哪件,陈最就水汽淋漓地出来了。 他胡乱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转身扔掉毛巾坐到床边。 “过来。” 那一刹,乔一钰感到背后有根筋绷直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人不由自主站起来往那走。 陈最睡袍外裸露的锁骨上挂着水珠,随呼吸微微起伏。 一张隽逸的脸因为冰冷的面色显得不近人情,湿润的发撩上去露出额头,下方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锐亮深刻,仿佛能把人看穿出个洞。 她本来想说先穿上睡衣,但看见他这个样子,根本不敢开口。 感觉今天的他,比昨天还要难搞。 乔一钰走到他面前站住。 他指挥她:“床头的湿巾拿过来。” 照做后,他慢条斯理地抽出几张,迭在一起,勾着她胸口的浴巾将她拉近。 乔一钰捂紧随时会散开的浴巾,下一秒下巴被捏住抬起,他用那几张迭好的湿纸巾,细致用力地擦她的嘴唇和额头,边擦还边喃喃念叨:“脏死了。” “……” 她刚洗的澡,怎么可能会脏。 神经病。 忍耐许久,刚开封的整包湿巾都抽空了,乔一钰感觉嘴唇发烫,简直快被他擦掉皮。 终于在最后一张湿巾被扔掉后,陈最放开了她。 静默半晌。 他的视线扫过她停在胸口边缘局促不安的手指,冷笑:“不知道干什么?” 被打量时,乔一钰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悬挂在冷柜里等待售卖的冷鲜肉,她怔在原地片刻,决定自己打碎这种难堪。 她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搂住陈最的脖子,凑过去,要碰到他的唇时,他偏头避开了。 乔一钰不明所以。 近距离对视,陈最眼神玩味,提醒她:“价格不对。” 她想到什么,脸颊一点点烧起来。 他目光不错地盯着她,眯起眼,像在沉浸式享受这种由他制造出的让她进退维谷的窘境,轻飘飘道:“脱。” 乔一钰气结:“你非要看吗?” 陈最双手后撑,笑不达眼底:“搞清楚,是你在求我。” 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作,陈最拿过手机:“既然这样,你滚吧。” 乔一钰注意到他解锁后点开了消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扑上去抢他的手机。 陈最反应迅速,扣住她的手腕翻身将人摁在床上。 她知道自己抢不过他,躺在那无能狂怒:“看看看,看死你得了!” “好好说话。” 被人占便宜还得微笑服务,她噘着嘴,觉得猪被杀前都没她委屈。 抓住已经松散的浴巾,乔一钰闭着眼扯掉,到一半扯不动了恨恨踹了他一脚,还没说话,陈最从压住的浴巾上挪开了。 相比酒店床品枯燥乏味的白,乔一钰的身体白得就更有内容。 少女发育中的躯体线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玲珑曼妙,好像一汪曲折回环的化冻春水,又像一片连绵起伏的优美雪丘。 海拔最高处两点红梅最吸引人的目光,越过平坦的小腹往下,隐秘而动人的景色消失于紧并的两腿之间,欲露还羞。 陈最的目光移动得很慢很慢,即便是闭着眼睛,乔一钰仍像有所感知般,随着他视线所到,身体都慢慢浮现出一层红晕。 好似一块火光照射的美玉。 他并没有到此为止,还得寸进尺地命令她:“抬腿。” 乔一钰与内心的羞耻疯狂打架,最后拽过棉被一角,压在自己脸上,磨磨蹭蹭地动了动腿。 “等等,先屈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她快哭了。 陈最顿了顿,给了她一个托底:“我不碰你,我只看,但你要按我说的做。” 见他明牌了,乔一钰稍微松了口气,既然他不碰,应该也不会太过分吧。 她按他说的,像做仰卧起坐一样,双腿屈起,悬空后的部分很明显能感觉到凉意,那意味着那里已经走光了,只是不知道陈最能不能看见。 “腿分开。” 她许久没动。 陈最:“我说了不会碰,就不会碰,腿分开。” 她颤巍巍地向左右两侧慢慢分开合拢的腿。 动作时,原本坐在她右侧的人,拿走了她耳边另一个枕头,挪到她脚边。 “腰抬起来。” 那个枕头便被塞在了她的腰下。 “腿,再分开点。” 她呜呜嘤嘤的,口头表达着心里的纠结抗拒,身体却一点点按照他说的在执行。 已经开的不能再大了。 “好了吗?” 她紧张勾动的脚能感知到,现在陈最就在她正对面,也许正在盯着她分开腿后的地方看,而那个刚刚不懂为什么要垫在她腰下的枕头,无疑帮他的观察提供了一个有力优秀的角度辅助。 “好了吗。”她催促着。 “别急。”他的嗓音变低,下一秒,腿间竟落下有热度的呼吸。 他凑近了! 011这叫自慰 乔一钰下意识往后缩。 “别动,手伸过来。” “伸……哪去?” 他向她那里吹了口气,笑:“这里。” 乔一钰简直要爆炸。 “快点,刚才做的不错,我心情没那么差了。” 她深呼吸,手从小腹那里滑下去。 除了洗澡和上厕所清洁,乔一钰平时很少往那里摸,较少暴露在外的皮肤,稚嫩柔软,零星有几根稀疏细软的毛发,不是小时候那种如同面团一样的光洁细滑。 她不太喜欢,感觉有点丑。 “两只手,对,别挡住啊。 “……很丑。” “你觉得丑?” “……” “长毛说明你在长大发育,人人都有,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她不想跟他讨论这种话题。 “何况这么几根你就觉得丑了,那你是没见过旺盛浓密连皮肤都看不见的,这样的长你身上……” “你别说了,”乔一钰气急败坏,“谁要长那样!我才不要!” 陈最笑声恶劣,却是转了话题:“掰开。” “……你说什么?” “掰开。” “很好,知道你摸的地方叫什么吗?” 羞耻太过,乔一钰有点麻木了,摇了摇头。 “刚考完生物,你怎么不知道?” “没有写。” 他轻笑的气流拂过腿心,引起一阵颤栗:“我教你,这叫阴唇,就是不能见人的嘴。” 她下意识想合上腿,被他喝止:“不准动,手下来。” “……” “往下摸,再下,中间,停,别躲开,手回来。” “……不舒服。” “一会让你舒服。” “……” “这叫什么?也不知道?你不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小说吗?里面就没写过?” “……我看的都是合法的。” “那你觉得自己身上这些不合法?” “……” “这叫阴蒂,记住了?” “……” “往下继续,摸到什么了?” 她不说话。 “回答我。” “不知道。” “用你的理解形容一下。” “……两…左右两片,还有……” “还有什么?” “缝儿。” 陈最很明显地在忍笑,乔一钰想踢他,但忍住了。 “这是小一号的不能见人的嘴,你想想叫什么?” 小阴唇? 他没再问,直接告诉了她,果然:“是小阴唇,现在你掰开它。” “……还没好吗?” “你再催就不会好。” “……” “你有仔细看过你这里吗?” “我有病我看那里。” “你知道吗?之前有一个新闻,一对新婚夫妇,洞房夜,因为不清楚女孩的身体构造,错把尿道口当成阴道口,闹了很大的笑话。最重要的是,有可能会给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她扭头不想说话了。 “所以我教你,你应该感谢我,因为课本里都不会写的东西,你大概率也不会听到老师跟你说了。” 这场景真的很怪,一个男的教她,自己身上的部分叫什么。 或者说,向来不对付的陈最,脑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大晚上的让她脱光衣服,就为了教她身体构造。 这怎么想都很荒谬。 “小阴唇保护的,都是你身上很脆弱的地方,像我刚才说的,上下两处,分别是尿道口和阴道口。” 他说完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声,乔一钰却并没有放松,那意味着他在凝神观察。 “是环形的处女膜,粉色的,很漂亮,很完整,从来没人碰过对吗?” 乔一钰忍无可忍,并上腿不想再听。 “你确定要在快结束的时候坏我的心情?” “那你快点,”她抱怨的声音逐渐变低,“不要说那些……” 他静了一会:“手回去,回我教你的第二个位置。” 第二个位置是……阴蒂? “学得不错,”他夸的毫不走心,“别动,放好。” 她再次表示:“……不舒服。” “是吗?那你揉一揉。” “……”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步了。” 乔一钰将信将疑,动了动将盖在脸上的被角转了个角度,以便于露出鼻子让自己呼吸。 她是掩耳盗铃,总觉得不看,就能好受点。 手指摸索着,慢慢放到那一处凸起的小点上,还是很不舒服。 “揉一揉。”陈最的声音更低了些,沙沙的颗粒感磨着耳朵,就像她触碰阴蒂时身体的感觉。 她揉了揉,那种不适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他追问:“怎么?为什么叫?” 她辩解:“我没想叫……” 呵笑的气流依旧喷洒在她那里,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些。 “它凸起的更明显了。” 用不着他解说,乔一钰自己也能摸到。 腿间的人这时终于挪动着离开那,很快身侧的床垫凹陷下去,陈最靠在她旁边。 一阵不明的窸窸窣窣声后,他轻声道:“别停,继续。” “左手不知道放哪里,就拿上来,放胸口。” 长时间暴露在冷气里,双乳被吹得泛凉,但她一点都不冷,浑身还在冒汗。 “继续。”他催促。 乔一钰揉了两下就停住,偏头哭唧唧地叫他:“陈最,真的不舒服。” 耳边,有陌生的不知名的皮肤接触摩擦的声音,很有规律的响着,叽噜叽噜,连带着身下的床垫,一颤一颤。 陈最嗓音低哑得快听不出是他,含着压抑的喘息声:“你告诉我,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就是……不舒服,怪怪的。” 鼻尖挨上一点热意,还蹭了蹭,有卷着微促鼻腔气流音的热息呼在她脸颊,陈最用近似气声的极轻的声音哄她:“再揉一会,乖,快结束了。” 她无奈,只能继续按照他说的做。 随着指尖不停动作,异样的尖锐的刺激,从阴蒂处向外扩散,四肢都开始变得又麻又涩,小腹忍不住绷起,她再次无法自控地叫出声。 脸颊落上一片温软的触感,陈最贴着她,一边亲一边夸她:“很好小钰,继续,别停。” “陈最……” 她想停下来,而体内最深处,似乎从刚才的诸般不适中酝酿出一股超乎寻常的愉悦,她仰着头落下泪来。 她想停,可身体里悬浮的那丝易逝的快乐不许,呻吟声节节攀高,她扭动着身体哭。 “我……我受不了……陈最,陈……” 吟叫哭泣之声,被尽数堵在两人相接的口齿之间。 他喘息剧烈,吻得很深,用力啃咬她的唇,搅动着舌头和她缠在一起,像要把她吃掉。 “快了小钰,快了。” “再叫我一声。” 那声音被两人灼烫的呼吸融化,听进耳内,温柔四溢,简直不像平日的他。 “陈最。” 最后几下,她挺着腰,只觉一道白光贯穿身体从脑门迸射而出。 拖长的尖叫和他的名字绑在一起,喊了数不清多少声,好像在某个奇离陌生的世界迷了路,终于看见熟悉的他,抱紧了就不撒手。 身侧震颤的床垫也在那一刻归于平静,陈最半压住她,吻去她脸上落满的泪,和她又缠到一起,一个长吻接一个长吻。 亲的人快要窒息。 “还不舒服吗?” 乔一钰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呆愣地任他索求,许久后才听到他的声音。 摇头,又点头。 她闭着眼脸都哭红了,伸手搂住他,可怜兮兮地哼唧:“陈最。”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抚着她被亲肿的唇角应:“嗯?” 她一直没说话,陈最低头又亲了亲:“知道刚才是在做什么吗?” 乔一钰整张脸皱起来,陈最笑,凑到她耳边:“这叫自慰。” 他勾着她脸边沾着薄汗和泪痕的软发,一圈圈缠到自己的手指上,解释:“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你快乐。但是不能太频繁,否则会有反作用,对身体也不好。” “适当的自慰,悦身悦心。” 他等了会没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见她闭着眼睛,脸蛋红扑扑地均匀呼呼,已经睡着了。 陈最眼尾微弯,看了她一会,轻轻拿下搂着他脖子的手,起身料理干净自己,又帮她简单清理了一下。 随后伸开棉被盖住两人,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勉强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就亲自收拾你。” 012是你干的 研学旅行第三天,集合的时候,乔一钰听班长说领队换人了。 她内心诧异,昨天没听齐远说这件事。 早饭在餐厅听了一圈小道消息,才知道似乎不是一次普通的人员更换那么简单。 “……我听说的,是猥亵队里学生,被人告到级主任那去了。” “谁啊?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是谁,但好像已经被搂抱强吻过,就是因为这个被举报的,没人的地方会不会更炸裂也难说。主任气疯了,昨天大半夜拉着跟队的老师开会,我跟肖老板一个房间,他快凌晨才回来,今早上所有领队都被警醒了一通。” “有照片吗?” “有领队照片,长得很帅,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猥亵照片没有,有估计也在主任那,再就是举报那人手里肯定有。” …… 单这么听着,似乎跟她没关系,可是当领队是齐远时,那传闻里的学生,乔一钰敢确定就是她了。 可怎么会是他猥亵强吻,昨晚上是她差点亲到他,但也没有,再说也上升不到猥亵的地步。 既然涉及猥亵,那总要有人来找她这个当事人过去询问是否属实吧,也没有。 而且,怎么可能会有照片呢。 昨晚在花园那里,除了陈最,都没见过有别人。 乔一钰愣住。 领队骤然撤换,又是在研学途中,没法安排人立刻赶过来,乔一钰班和隔壁陈最班合用一个领队,再加上班委配合。 她恍恍惚惚,排队上大巴车时,看到手表里,齐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别怕,我没事。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当不知道。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不用回复我。】 乔一钰鼻子一酸。 她当然不用怕,在那个描述里,她是受害者,连他这个所谓的加害者,都在想法设法掩盖她的存在保护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一上午的游览乔一钰都心不在焉,她想问陈最,可他一路都被他们班男生围在中央,找不到机会。 在学校和别人眼里,除非必要,他们俩一向是互不交流互不搭理的。 加上之前她不太顾忌,总在学校表达对陈最的不屑和不满,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不对付,也有女生说,乔一钰这样是故意想吸引陈最的注意。 总之,没人会觉得他们关系好。 她直接过去找他,是不太好的。 午后去农村体验农活,恰好丁雪稚在打完针过敏症状消退后赶来了。 乔一钰心情好了一点,两人套上工作围裙和手套,戴着草帽,和其他小组队员一起,跟随当地农户去田里收早稻。 村里机器有限,人工收割同步进行。 一下午纯体力劳动下来,腰酸背痛大汗淋漓,脑袋里容不下多余的思考,只想天快黑,好回去休息。 视野越来越暗,周围间隔分散在田地里的队员突然欢呼起来,一个带起一片。 前面丁雪稚扶正歪了的草帽,脸热得发红,也叫她:“乔乔快看,晚霞!” 她闻声抬头, 稻田平坦开阔,随风吹起一阵阵苍黄色的波浪,视野尽头地平线处,夕阳慵懒沉没,散开的余晖将远天山峦般的云层染透、过渡、折射,演变出难以用语言形容出的色彩盛宴。 这是从小蜗居摩天城市的她看不到的恬适景色。 什么浮躁堵闷都被暂时抚平。 她词穷,只会说:“好看。” 下意识抬起手腕,用手表将其记录下来,低头看照片时,身后不远处,布料穿过稻子缝隙簌簌作响,风里送来陈最低缓的声音。 “发我一张,我没带手机。” 乔一钰回头看他,晚霞描摹着他的侧脸,光与影将那隽朗的轮廓映衬得更加深邃,他立于草野与天际之间,好像画报的封面:“你们结束了?” 早稻收割完成的区域,需要撒肥播油菜种子轮作,因为种子桶比较重,所以安排男生去了。 陈最身上大家下地前新发的围裙已经脏了,边缘还沾着土渍和种子颗粒,围裙下他自己的衣服也没能幸免。 他眉头微蹙搓着手嗯了一声:“过来帮这边收尾。” 他背后稻子尽头的路上,一批男生渐次下来。 地里没地方洗手,他这种平时挑剔讲究的,自然首当其冲,乔一钰乐得看他吃瘪。 “嘶——” 他突然抽气,乔一钰还没发现什么,倒是身旁丁雪稚注意到提醒他:“流血了,手腕侧面。” 陈最反转手掌,乔一钰这才看见,是一道挺长的划痕。 丁雪稚也跟着抽气,好像是她在疼,她共情能力强,在班里看别人受伤都会掉眼泪:“你先别用手碰了,我带了创可贴,不过得先找水冲一下,也不知道光是创可贴能不能行。” 乔一钰什么都没有,便朝她伸手:“那你把工具先放我这,你们去找水处理一下吧。” 陈最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丁雪稚静了片刻,偷偷撞她手肘,小声说:“乔乔,不应该你陪着去吗?” “谁去不一样?”她一头雾水,“而且我又没有创可贴,要不你把东西给他,他自己去,我是想你正好可以休息会,过敏刚好别累着……” 话没说完,另一边陈最一言不发扭头走了,他走得极快像是一秒都不想再待,贴在身上的稻子飞速抽打着裤腿和围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哎呀乔乔!”丁雪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是你的竹马吗?好朋友受伤你当他面那么说多伤心啊,你快去啊!快去!” “至于吗?”乔一钰接过她塞来的创可贴,“一个男的受点伤,还得像哄小姑娘一样哄着吗?” “你可别说了,快去吧。你看他都生气了,”丁雪稚推着她往回走,“快!” 乔一钰放下工具,拨开两侧的稻子,慢慢走出去。 到修好的水泥路上,陈最已经朝村里屋舍所在处走出去老远了。 凭她百米冲刺也追不上,不过恰好,身后一辆回村取化肥的电动三轮经过,乔一钰搭便车在村口处跟上了陈最。 这时候天色擦黑,人家基本已经亮灯了。 他蹲在村口大树边的水池旁洗手,树上吊着的灯泡照出一片昏黄光晕,她走过去,影子落在他身上。 陈最语气冷淡:“让开!” 乔一钰挪开将光线让出来,思考着如果是丁雪稚来会说什么:“很严重吗?用不用买点药?” “死不了。” 这天怎么聊。 干完农活的同学陆续结队步行回来,不大的村子因为涌进他们这些学生,显得越发拥挤热闹起来。 这还只是一部分,其他班级也都分散在临近的村庄,不然晚上哪里有那么多农户家够住人。 这些人主要都是他们班和陈最班里的,不完全陌生,尤其陈最还算是个校园风云,到哪都是话题焦点。 她不想惹麻烦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言,伸手将丁雪稚给她的创可贴放在水池边就走了。 走远了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齐远的事。 乔一钰叹了口气,有点不太敢问。 晚上吃的农家饭,村长组织妇女集体准备的,考虑到人多,位置设在村部大院内。 从村民家里借来的各式各样的桌子拼在一起,凳子碗筷也都不一样,尽显村人质朴好客。 还没开席,陈最受伤的事两个班几乎全知道了,带他们的女领队,两个班班委,还有总跟着他的那群男生,先后过去慰问,各种包扎止血消毒的药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什么都不缺了。 远远看着围起的那撮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下乡讲话来的。 丁雪稚换完干净的衣服进院坐到她身边:“怎么样?哄好了没?” 她朝最热闹那处努嘴:“看,哪用得着我,你就替我瞎操心。” 丁雪稚小大人一样叹气:“那不一样的我的乔。” 她不懂,也不想懂。 累了一下午肚子早饿了,宣布开饭后,乔一钰就着卖相一般但滋味甚好的菜,吃了两碗米饭。 饭后一起帮忙收拾桌凳碗筷,洗碗,然后和丁雪稚结伴回借住的农家。 这边都是自建的小楼房,很少有院子,出门就是村里铺设的水泥路。 她和丁雪稚住楼上一间,楼下还有班里另外两个女生。 热水不太方便,主要是人多供应不及,乔一钰冲了个冷水澡,洗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在外面刷牙就开始打喷嚏。 好巧不巧,隔壁的隔壁,就是陈最他们住的房子,他正坐在房檐下的木头沙发里,仰头看着没几颗星星的夜空发呆。 她那声喷嚏后,那道散漫的视线转向她,这时,隔壁,两人中间那栋小楼里出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无比自然地走向陈最。 “手好点了吗?”她站定后展现出完整的背影,乔一钰才认出来,这是火车上陈最找过的那位——他们班的副班长。 “没什么事。” “这是我带的纱布,无菌贴虽然方便,但它的防水效果会增加透气难度,夏天热,伤口一直闷着怕是不太好。” 陈最安静听完,微笑道:“多谢。” “不用客气,”女生声音似乎更温柔了些,送完东西也没有立刻就走,靠在墙边跟他闲聊。 乔一钰刷完牙本打算回房,可那边聊天的内容刚好转到了她很在意的点。 :“……听说五班领队那件事,是你去帮受害同学作的证……” 陈最打断她:“这事已经结束了,主任很忌讳,而且牵涉未成年受害者隐私,不留神会造成二次伤害,不管听谁说的,你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他突然冷下来的态度和语气让女生一愣,不由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乔一钰脑子里乱成一团。 陈最作证?替谁作证? 她压抑了一天,最担心最不想承认的结果,就这么在她不设防不留神的时候啪的一巴掌甩她脸上。 她惊愕之余,是爬满背后的可怖恐惧。 他现在的手,已经不满足于磋弄幼小的动物,而贪得无厌地开始伸向活生生的人了吗? 齐远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要诬陷他? 乔一钰被一股愤然的气撑着,一步步走过去。 陈最远远看见她,竟不顾身边还有同班同学在大步迎过来,毫不避讳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她。 他用恶心做作的语调,轻柔带笑的口吻,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别生气别生气,那是班委,她就跟我说两句班里的事,别的什么都没有。” 越过他的肩膀,乔一钰能看见,那位副班长脸上震惊与失落共存的精彩表情。 楼上窗子里探出好几个脑袋,惊叹和起哄的口哨此起彼伏。 “班长!你在干什么!” “我的天我的天,我前线吃到大瓜了我靠!” “那不是一直骂陈最的乔一钰吗?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啊啊啊啊这不可能。” “他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主任找他吗?” “陈最你糊涂啊!乔一钰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你怎么能只看脸呢!哎哟愁死我了!” 陈最抱紧她的同时,拖着她往远处走,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乱牌打懵了,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离房子很远,这里怎么吵别人都听不到。 乔一钰终于找回声音:“是你干的?” 013疼 “什么是我干的?” “你再装!”她虽然没搞懂他刚才那一系列动作,但很明显,陈最不想让她在人前说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让我在大家面前说?你怕了,你怕自己演了这么久的完美形象在人前崩塌是吗?你这个虚伪恶毒的人渣!” 这里远离房屋,又没有路灯,本该是很暗的,然而算时间刚过十五,沉碧夜空依然有明月高悬。 眼前的人沐浴在霜白的月色下,神情容止一举一动都了了可见。 陈最仍旧是那副无辜的说辞:“我不太明白。” 乔一钰冷笑:“不重要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够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喜欢装就继续装,反正你这种人,总有自食恶果的时候。” 她转身走了两步,被他掐紧后颈捉回去扣进怀里,低头狠狠吻住。 乔一钰这次反抗激烈,挣扎出一只手,没有轻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恶心!”她看向他的眼里都是厌恶,“陈最,不是只有你能去告别人猥亵。但他是被冤枉的,我会去给他作证,而你。” 乔一钰没有继续说,推开他,还没迈出步子,他好像听不懂好赖话一样,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半步,语气冷静:“不准去。” “怕了?”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她愤怒打断:“没结束,只要他还是被冤枉的,就没结束!” 陈最闭了闭眼,似在竭力压制什么汹涌磅礴的负面情绪,半晌后,平复下心绪道:“他只是被踢出领队,不需要坐牢,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惩罚。你现在去解释,对他来说,就只是改变了名义上的说法,没有实际意义……” “他被冤枉了。” 陈最没受她的影响,继续说:“而原本到事件平息都一直没有曝光的你,就要露晒在那些人的议论中,这件事又要被掀起来炒到一个没人能预料到的高度。到最后,没有人会在意你是不是清白,大家只会把人物和事件联系在一起不顾后果的传递。乔一钰和猥亵,它会借着一张张嘴跟你一辈子。” “学校的流言你不是不清楚,之前跟我抱怨被骂被霸凌,哭得死去活来的是不是你。那些轻飘飘的话你都听不了,这种上升到社会层面都是一团烂泥的东西,真砸到你身上,你受得住?” 乔一钰根本听不进去:“那不都是拜你所赐?我没办法了,谁让我倒霉认识你,但是他凭什么被冤枉?” “你以为他一尘不染吗乔一钰?!”陈最也气急了,紧扣住她一边肩膀吼道,“不夜城那晚他抱着你的时候,你敢说他不是要亲你!他送你那什么破印章册时的言语暗示,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该对未成年说的吗?花园长椅他抱你的时候经过你的同意了吗!你小你不懂事,他呢,他成年了!” “你以为这些东西摆到明面上,他一点错都没有吗?我告诉你,只是把他踢出领队,挨几句骂,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他得跪下来谢我!”陈最掐上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我真把这些东西送到他学校,送到你家,你以为他还能回去好好上大学?” 乔一钰被他这罕见到失态的狂怒样子吓到了,两线清泪滚落。 “还有你乔一钰,你也不无辜,”他凑近,音量降低到耳语,“你要么是蠢到现在都不懂他的心思,要么就是跟他一拍即合。你以这样的姿态去给他开脱,呵,不如说自爆比较准确。” “你以为你出面解释后,学校就只是单纯的还他清白,利落结束吗?你以为学校不需要继续求证吗?目标人物出现,酒店的监控才会起作用,那不但不会洗刷冤屈,还会坐实了你们狼狈为奸。哦不是猥亵是早恋啊,你可能又要否认了,那你觉得学校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他们亲眼看见的呢?” “再说你家,你家会怎么追究他引诱未成年暂且不说,那些同样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放到你家桌子上时,你的命运又是什么呢?你怎么跟阿姨解释,有提前想过吗?他有教过你吗?阿姨相不相信你会改变你为此将要付出的代价吗?你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吗?” “乔一钰,上面这些你都考虑过了吗?”陈最抿着呆愣的人眼角的泪,“什么都没有对吧?你就自以为一腔正义实际上脑袋空空地想着,站出去就解决了是吗?” “他也是蠢,走之前竟然没提醒你,别碍手碍脚地多管闲事,明明他自己在现场都没有把你供出来,我以为,你们早就说好了。” “我讨厌他不假,但你才是真想害死他啊!” 这一连串的话,乔一钰每听一句就战栗一次,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么多,她也从来不知道,那么一件简单的事,会牵扯出这么复杂的关联,更有可能导致影响范围如此大的灾难。 听到最后,她猛然想起早上齐远发给她的消息。 他让她不管听到什么都当做不知道,他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原来他也早就想到了。 这就是影响最小的解决办法。 他们都想到了,只有她,蠢得就会帮倒忙,差点害了他。 她又差点害了他。 “我不以替你作证的名义出去,把这些料理干净,给你遮掩,让你隐形,等到别人发现捅出去的时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在这研学旅行?乔一钰,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辱骂我诅咒我,”陈最松开手,闭着眼后退一步,嗓音里浸满疲惫和失望,“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你不仅没有心,你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还说我是人渣,呵……” 他惨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一钰泪眼朦胧,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捂着脸哭出声。 “陈最。” 村庄的夜,静谧安宁,虫鸣声蛰伏在这条被月光洒满的小路两旁,成了争吵过后空虚荒芜的世界里,她唯一的陪伴。 自责和愧疚徐徐蚕食侵占住她的躯体,沉重得她只能蹲下来,眼泪远不足矣将之宣泄出去。 她渴望一声应答,不耐也好,厌恶也罢,只要一声她就能舒服一点。 可是没有。 他走了。 她捂住胸口,那里面好疼好疼。 014叫老婆吧 乔一钰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农家小楼的灯都已经熄灭,她似乎是在门口坐了一会,进去后爬楼梯爬到一半,原地坐下待了一会,最后回到房间,又在床上坐了一会。 天就亮了。 丁雪稚醒的时候,还以为她起得早:“昨晚你回来的挺晚吧,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看到她亲切的脸,只觉得委屈,伸手想要抱抱,还没说出口就哭了。 “怎么了?”丁雪稚过去抱住她。 乔一钰挨到怀抱,压抑的情绪渐渐释放出一些,抱着她哭了一会也不说话。 后来要到集合时间没办法了,只能赶紧帮她找衣服,换好后又带着她下楼洗漱。 吃早餐时,两个班的人有意无意都在往乔一钰这里看,丁雪稚昨晚没出门不知道,这时才在周围人零星的只言片语里,听到关于乔一钰和陈最的大八卦。 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集合时,原本以为只是迟到没来早餐点的陈最,直接缺席了。 女领队是这么说的。 “……既然六班班长身体不适提前回家了,那就麻烦副班长多照看一下吧。” 陈最已经回家了。 乔一钰听完更加难受。 他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乔一钰撑了一上午,午饭时,劳累加上伤风以及积攒的抑郁心情集体爆发,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原本还剩一天的研学旅行也不得不提前结束,深夜,乔爸在机场接到她,回到家,乔一钰勉强吃完乔妈煮给她的黄骨鱼汤回房睡了。 早上乔妈来看她发现她又烧起来,让乔爸联系社区医生到家里给她打了吊针,就急匆匆赶去上班,乔妈在私立学校工作,请假难比登天。 乔爸也不容易,前脚送走医生,后脚敲对面的门安排她。 房间隔音一般,乔一钰晕晕乎乎,听着门外陈爸在说话:“……小钰没事吧,怎么还打上针了。” 乔爸:“哎哟她自小就这样,不怎么生病,一病就看着吓人呼啦的,没什么事。还得麻烦你们老大了,一个小时后,过来看一眼,要是她醒了就算了,没醒帮她把针拔一下,钥匙放这了。” “这麻烦啥,在家也是闲着,我让陈最过去看着,你放心吧。” 她鼻塞,张着口呼吸,吐出来的都是热气,听到陈最要来,心里发慌,她还没想好怎么办。 提心吊胆间模模糊糊又睡过去了。 陈爸嘱咐完陈最也去上班。 幼儿园放暑假在家的陈卓见大人走了,攥着早餐饼跳下餐椅,熟门熟路摁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腿开始看动画片。 陈最房间,南窗下木色书桌边缘躺着把钥匙,在投进来的晨曦中泛着泠泠银光,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别开眼,翻过暑假作业写起来。 也没拿草稿纸,计算步骤勾画在试卷边缘,一道题都没算完,他摔下笔,看也不看,摸过一旁的钥匙转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陈卓看见他猛地出现吓了一跳,慌忙中,把手里没啃完的早餐饼当遥控器按,然而陈最根本没注意他,一道风刮出去,连大门都忘了关。 陈卓愣愣蹭下沙发,跑向玄关,看着他哥开了对面的门大摇大摆进去了,这才放心带上大门,喜滋滋地跑回去继续看电视。 乔家客厅依旧没开空调,闷热,空气里飘着还没散净的馄饨香味。 小区房龄比较久,户型设计古早,两家原本是一样的,只是镜像而已。 不过陈妈喜欢自由随心的大空间,将原本设置在厨房内的餐厅划到外面,缩小了厨房面积,将客厅拉成一个宽敞的横厅。 餐桌在沙发后面,平时吃饭也能听听电视,再者陈卓想在客厅或者餐桌上玩玩具,也方便陈妈照看。 而乔家没动大格局,客厅方方正正,餐桌规矩安设在厨房里,很符合乔妈一心不做二事、各在其位的严谨周正的人生态度。 只可惜,这一点乔一钰完美错开没能继承半点。 她房间关着门,他先去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上放着一本便签本,当前页写着:馄饨在冷藏,醒了用锅热热吃,别用微波炉。不想吃剩的,变温层有鲜的自己煮煮。 陈最看完放下,打开冰箱冷藏室,上层海碗里的馄饨没动,再打开变温层,抽屉里的手工包好的鲜馄饨也没动。 他走出厨房,来到乔一钰房间门前,静立了一会,手搭上门把,轻轻扣下推开门。 里面开着空调,不是她平时的二十二度是二十六度,应该是乔妈给她调的。 房间风格杂乱,像是把不同年代最流行的一些东西都塞到一起的风物展览,时光流淌的痕迹历历可见。 拥有手工雕花床头和粉色牛皮靠包的华丽公主床摆在房间中央,连床品都带着刺绣花边,乔一钰陷在里面,双颊发红闭着眼在睡。 以前也来过这里,都是匆匆一过,他走进去关上门,继续慢慢打量这间卧室。 左边两组延续欧式风格的四门衣柜,很明显和床跟床头柜是一套的。 右边南窗下,前几年流行的现代简约风彩色多格柜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书和布偶玩具。 幼稚的卡通小兔窗帘紧闭着,但不太遮光,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房间内呈现一种如同身处在灯笼内的暖橙色。 身后墙角,放着一张白色实木的转角儿童书桌柜,耐久实用,像是乔爸的审美。 头顶的云朵灯又转向少女风,而且很新,似乎才换不久。 床头上方墙壁,一幅巨大的挥手小熊形状的毛毡板正对着他,上面挂满了不同时期的乔一钰照片。 陈最一一扫过后,侧坐在粉色牛皮的床尾凳上,看了眼悬在床边落地衣架上的药,才下去浅浅一层。 房间安静,只有空调工作释放冷气的声音,和她轻张着口的呼吸声。 他低头盯着自己从家穿过来的拖鞋看了一会,起身走近,背对床头挨着床边坐下,伸出手指拨开她脸上被汗黏住的头发,摸了摸她的额头。 睡着的人,无意识地蹭着他发凉的手,发出虚弱不适的轻哼,眼角泪盈盈的,可怜极了。 陈最蹙眉叹了口气,回身拿床头的湿巾,帮她擦拭,他好像不晓得这样麻烦下来,能起到的降温作用也不过寥寥。 一两秒而已。 一两秒也行。 乔一钰醒时,浑身都是汗,但人轻快了一些,也没那么热腾腾的了。 她茫然坐起,手背上的针已经被拔掉,周围没有别人,房间内外都静悄悄的,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掀被下床,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她想先洗个澡。 开门出去,一阵极香的味道勾得空了十几个小时的肚子直叫,她闻着味走进厨房,餐桌上放着一个装满了厚皮馄饨的海碗,还热着,她拿起搭在碗边的汤匙,尝了一口。 内馅是熟悉的乔妈味道,汤底跟平常不太一样,看着只有切碎的小葱,但喝起来,还另有一股属于海菜和香菜的鲜香清新。 就好像用紫菜虾皮香菜煮完,又把它们都挑走了一样,只将味道留下了。 不像乔妈能做的事,毕竟乔妈可是会不顾她吃到想吐,也不许她挑食碗里剩下紫菜虾皮的人。 所以,是陈最来过吗。 因为不想见她,又碍于家长的拜托,只好选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来完成任务,这样就能避开讨厌的她。 乔一钰觉得头痛。 第二天她就好多了。 地生会考成绩查询通道开放,她考了一个A一个B+,比想象的好点,但没达到乔妈的要求。 听她念叨的时候,乔一钰知道陈最考了双A+,没什么悬念。 期末考的成绩也在这周公布,家长会安排在周末,照旧是乔妈去开。 这天早上,乔一钰收拾完出门,刚好对面的门也开了,陈最低头边回手机消息边说着话出来:“……不用急,家长九点前到就行,我提前是老师喊我去帮忙。” 陈妈在房子里远远应了一声,又问陈卓妈妈穿哪件衣服好看。 陈最回完消息抬头,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一秒,随后移开,反手关上身后的门径直下楼,没有理她的意思。 擦肩过去时,楼道的风掀起他身前制服衬衫的衣摆,乔一钰看着他迅速抬手压住,似是十分嫌弃会碰到她,心里不由难过。 “对不起。” 她低头用余光望着眨眼转到楼梯拐角的背影,声音艰涩。 陈最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她一句话。 踏踩台阶的声音,逐渐变远,变小,转换成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最后消失。 身后家里的大门开启,乔一钰连忙抿着眼泪跑下楼梯。 乔妈在楼上叫她:“你现在就去啊,我等一会。” 她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嗯。” 等走出去,早就看不见陈最的身影。 乔一钰往学校去的路上就想,像陈最这种脑筋清醒极富主见的人,真的做了什么决定,应该也不是她说两句话道个歉就能改变的。 否则学校里那么多锲而不舍追着他的女生,总该有一个有结果了。 如果他只是暂时生气,那就让他发泄一下,如果说,两人以后就这样了,那她其实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到学校后,尤其是进到初二教学楼区,乔一钰感觉四周数不清的目光朝她投来。 早到的家长在教室内坐着,同学们则三三两两聚在走廊外,原本聊天喧闹的人群,在她走经时,像渐次按下了静音键,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视线移向他们,又会花样百出地避开她的探究,假装做自己的事。 乔一钰不明就里。 直到上了二楼,从八班走过去,到六班门口,围在后门外的男生们看她过来,互相推搡撞着手肘站好,竟接二连三地叫她。 “嫂子!” “嫂子来了,嫂子好!” 这近乎一致的问候声里,也有不太一样的。 “……我怎么觉得班夫人更好。” 女生们则站在男生对面的栏杆处,目光各异地看着她,也有跟男生一块,凑热闹叫班夫人的。 她这时才知道,那晚陈最为了阻止她在人前说穿齐远那件事暴露自己,而不得已声东击西的掩饰,最后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乔一钰越过教室走廊的窗子,看见陈最正站在讲台边,指挥班委将开家长会用的各种材料,分发到每个同学所在的位置上。 走廊里的声音原本不算大,但架不住起哄人多,后门里面,连靠室外窗的家长都闻声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陈最大概也听到什么,抬头时,视线隔着走廊窗玻璃和她碰上,乔一钰有些焦躁。 他本来就够烦自己的了,加上在外又是那么在意完美形象的人,这下因为她搅进泛滥的谣言里,她怕是要无期徒刑了。 “谁帮我造的谣,”她试着主动解释,或者说主动出来当靶子,反正她被骂习惯了,“我谢谢ta去。” “……” 霎时间,她成了走廊里唯一的焦点,原本还有所顾忌偷偷观察的人,见有好戏,都正大光明甚至走近看她。 “被我抓一下,就成我的了是吗?”乔一钰顺手扯住离她最近的一名六班男生,刚才叫她班夫人来着,“那你也是了?” 有人倒抽冷气。 虽然过去乔一钰也动不动就跟人吵架,但大多是女生间的一些小事,从来没见过她因为男女交往问题掰头的,且没有癫到这种程度。 被扯住的男生惊得汗都下来了。 “你也是,还有你,”她一路抓了好几个,最后抓不过来,直接手掌一横滑过去,“行了,你们全是我的了!” “叫什么嫂子啊,叫老婆吧!” 身后有人抑制不住,低声发表感言:“草!!!” “怎么以前没发现乔一钰这么疯批!” “给我听爽了!快摸我快摸我!我愿意叫!” 走廊里乌泱乌泱隐有沸腾之势。 这时,六班前门打开,陈最走了出来。 “不是,怎么感觉陈最眼神要杀人。” “你懂什么,这是正宫气场!” “前方高能,闲人退散!” 015光顾着看你了 “这是做什么呢?” 陈最出现,六班门口的同学,自发给他让出一条通向漩涡中心的路。 刚才还像菜市场一样的走廊,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说话,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乔一钰。 她心里打鼓,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在人前撇清关系的好时机。 她不能亲自还齐远清白,那陈最的总可以了吧。 “聊天呢。” 乔一钰没看他,但语气远不是早上楼道里的低声下气,甚至可以说是嚣张上天了。 不如说,在出齐远那件事前,在学校提到陈最,她一向是这种无所畏惧的姿态。 “占你们六班地盘,还得收租是吗?” 陈最挥挥手,两边六班的人都心领神会地散开,均匀分列在走廊两旁。 他随后扬声对别的班说:“都散了吧,有家长是第一次来的还不下去接接,马上开始了。喜欢我们班,家长会结束欢迎来参观。” 拥堵的人群相继散开,乔一钰觉得不行,但家长会确实要开始了。 她烦躁不堪,无奈往前面五班走,人群贴两侧站立后,走廊还算宽敞,原本经过那道伫立在中央的身影,只需要稍微侧下身就能避开。 可当乔一钰过去时,他好巧不巧也往班门口的方向动了一步,两人便不可避免地对峙在两根射线交点处。 她只好停下等他先走,而对方偏偏再一次恰好也停下了。 乔一钰简直无语了。 想跟他说话时不能如意就算了,现在她不想在人前跟他沾一点关系也事与愿违。 这是造的什么孽! 她都能感觉到,那些还没走干净的人,以及林立在两侧的六班人,目光都在他们俩身上。 最后是她决定开口,将错就错,自由发挥吧,她语气很冲:“你没长眼睛啊!” 左手边有男生冲动地冒出来替他出头:“你怎么说……” 可惜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拉回去捂住了嘴。 真的很遗憾,她现在太需要这样给她反馈,以便彰显两人不和的观众了。 陈最态度很好地微笑,语气见了鬼似的温柔得极其做作:“不好意思,光顾着看你了。” 走廊再次真空数秒,随后响起密密麻麻嘁嘁喳喳的低声私语,如同一只濒临煮沸的水壶,热气腾腾顶着壶盖快要将其掀翻。 乔一钰后退一步,皱眉十分不解地看向他,陈最低垂的目光也无比柔和,完全找不出早上那股疏远漠然的影子。 “你是不是有病?” 这一句的意义,已经不仅是为了还他清白故意演给众人看的台词,她是发自内心在疑惑。 “你这样说,你这样说,”她再不赶紧做点什么,就谣上加谣,以后都别想安生了,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周围又静下来了。 不只静下来,她感觉面前的气压都低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陈最盯着她默然片刻,轻声拖出一个疑问的语气词:“哦?” 模样微笑着,可眼里没有一点笑影。 乔一钰已经自暴自弃,手伸向左后方,再次捉住刚才叫她班夫人的男生,拽过来:“你看他都不开心了。” 被拽过来时男生还一脸懵,听完她的话要吓死了! 陈最视线挪过去,面容依旧笑眯眯的,话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是吗?” 男生手忙脚乱地扶着眼镜,边摇头边挥手边解释:“不……” 乔一钰也回头看向他,男生对上她的目光,嘴巴不由自主地闭紧了。 “你不喜欢我吗?”她一脸委屈,“我伤心了。” 她还做作地挤了两滴眼泪。 正因为还不懂感情,所以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拿来当工具用。 身后,一群围着老师问东问西的家长从楼下上来,乔一钰趁机溜了。 家长会开始了。 她给乔妈指完自己的位置后,和丁雪稚下楼去了校门口的书店。 经过家长会开始前那通闹腾,乔一钰的状态好多了,看起来又恢复成那个活力元气的少女。 听她简单解释完最博人眼球的校内大八卦后,丁雪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真是误会,不过现在传得太厉害了,我挺怕老师知道后会追究起来。陈最是不怕什么,老师都那么护着他,你可怎么办啊?” 乔一钰围着书店门口,用最火小说摞起来的迎宾书花,愁了一秒就摆烂了。 “不知道,再说吧,反正不是真的再怎么传也不是真的,往后慢慢解释吧,”她从后面书架上拿了一本,翻开看简介,“我风评向来不好,陈最那么要脸的人,总会想办法跟我撇清关系的。” 没错,要是陈最能下场处理这件事,那就一定可以解决。 她当着他和众多同学的面认了个男朋友,以陈最骄傲的脾气,总不能放任自己在传言里当舔狗吧。 逛了一圈,乔一钰看中两本看封面名字和简介不错的小说,又挑了一些文具和漂亮的手账本。 结账时,她没拿现金,习惯性打开手表的亲密付,却被店员提醒:“不可用。” 乔一钰愣住。 陈最给她的一千亲密付额度,她根本没用多少,起码还剩八百,怎么会不可用? 店员:“是不是家长误关了?” 丁雪稚在后面看着,亮出手机付款码:“我来给她结。” 乔一钰挡住她的手:“不用,我先不买了,反正也不急,我下次拿现金来。” 她离开书店,重新启动手表,检查联网,去便利店试着买棒棒糖,依然是不可用。 已经可以确定,就是陈最关掉了她的亲密付。 阴险的贱人。 就这出尔反尔的玩意,还跟他道什么歉,不理她就不理她吧!她还不想跟他玩了呢! 哼! 回家趁乔妈还没回来,成绩还没明朗前,乔一钰抓紧时间看了几集电视剧,万一考得太差,估计整个暑假都不会让她好过了。 不过,她这次考的还不错。 “数学进步很大,”北江主科都是百分制,“上85了!” 乔爸:“及格的成绩能给辅导成这样,真得好好感谢感谢陈最!” 乔妈点点头:“其他几门也有提升,总排名进150了,上初中以来最好的成绩,老师还表扬你呢,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乔一钰沉默不语,陈最学习是挺有一套的,也能迅速摸到她最薄弱的地方,针对训练,这她挑不出不是来。 可她就是莫名不想再跟他相处了,两人在一块总是鸡飞狗跳的,再加上学校里还有流言未净,以及一些她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他总带她尝试很刺激的东西,她下意识觉得这样很危险。 恰好,乔妈这时说。 “找时间我们请他们一家吃个饭,再挑点礼物送去。不过,陈最是要冲省重点尖子生班的,说不定开学就得转学区,上初三就不能再指望人家了。” 016不怕你男朋友误会了 这个乔一钰也早就听说了。 刚上初中的时候,两家一起吃饭,陈爸就提过,他在南贤区给陈最准备了一套别墅。 南贤是北江教育资源最强的学区,北江大学附属中学、北江外国语中学,两大全市断层前二的顶尖高中全在那,无论是高考还是出国,都是北江市内初中优等生的不二选择。 只不过那时候陈最刚上初中,新生第一学期和毕业年第二学期不能转校,加上陈妈刚怀二胎,以及南贤的别墅没装修好,多种原因下,陈最只能暂时留在东禾的北江二初。 如果真有别的变故,他也能争取东禾区内的北江二中,虽没有南贤那两所实力强劲,不过也是区内大热的省重点。而且,北江二初升北江二中是有直升的。 陈爸当时还建议乔爸,如果也有把她送到南贤的计划,要尽早置办房子,南贤的学区房年年水涨船高不说,学区政策也时常变动。 不过她家对她虽有期待,但也清楚她的水平,没有过于揠苗助长,能顺顺利利读个市重点都烧高香了。 “同事给我推了一个辅导班,”乔妈的超绝行动力已经给她找好了备选方案,“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看看,如果环境不错,你后面寒暑假和课后周末就在那里,离家也不远,有老师解决问题,班里同学也能互相监督着,就适合你这种自控能力差的。” 乔一钰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逃不了补习的命运。 乔爸点点头:“我记得陈最生日也快到了,九月初,得准备份厚礼。” 乔妈不赞成:“生日是生日,谢礼是谢礼,还是要分开。到时候乔一钰,你再用心给人家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挑好点的,钱我出。” 陈最生日? 马上八月了,还有一个月。 乔一钰应了声:“哦。” 请客的地方乔妈选在了一家五星酒店,可以说是非常隆重正式了,乔妈虽然节俭,但该花钱的时候却是从来不吝啬的,每一分都花刀刃上。 陈爸一进门就说:“你们可真是的,咱自己家里吃点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大排场!这不把我们当外人呢嘛!” 俩家大人在那寒暄说话。 陈卓噔噔噔跑到落地观景窗前,小手按在玻璃上往外看。 外面是东禾CBD颇具盛名的绚烂夜景。 摩天高楼以中央环岛为中心横纵对称。 写字楼区灯火璀璨,转角商场的巨幅LED打着时下当红小花的香水广告投屏、当红小生的汽车广告、某热门乙游的男主生日应援、某热门IP科幻电影轮播。 设计精巧的路灯霓虹通贯CBD,从高处俯视下去,宛若一枚巨大的文昌结,光河中的行人和车辆都如同微缩玩具般渺小。 过了这片,东禾其他地方都比较破旧,富有年代感的小区以及供销社风格的沿街商铺,夹杂着一些还未拆迁或拆到一半的低矮房屋。 时代的发展在身为老城的东禾,留下了浓烈而又极端的印记,像一位手持智能手机的裹脚老人。 “快坐吧坐下,那仨孩子快过来,看看想喝点什么?” 乔一钰闻声从发呆中回神,才注意到,陈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侧后方,垂着眼睫也在看窗外。 自家长会过去三天了,她没出门,俩人这还是最近第一次见。 她已经懒得和他争吵或是为他是否原谅自己烦心,反正他以前也经常让她生气。 再者,她也想通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他脑筋聪明,做什么事还没开头就想到了结尾,什么都能未雨绸缪,一心做好多事也游刃有余。 但她不是,她笨,反应也慢,想问题简单直接,只顾眼前。可她也不想啊,有些东西就算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到。她是乔一钰,再怎么样也变不成陈最。 她做错事也道了歉,如果还是要一直怪她,那也没办法,她该着。但她不会再折磨自己。 为了两个人好,也许就应该少互相掺和。 看在他开学要转走了的份上,俩人就这么维持一段距离客客气气的,给这段不知怎么分类的情谊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也不失为一种对彼此的尊重。 往后有缘再见,能点头问声好固然不错,形同陌路分道扬镳她也认了。 乔一钰没说话,走过去自觉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哎小钰怎么坐那了。”陈爸是银行管理层,应酬多,酒席规矩没人比他熟。 乔妈买单坐正对门口的位置:“她就坐那挺好的。” “咱这就当家宴,别整那些曲里拐弯的,让孩子都往这坐。” 乔爸拉着陈爸坐在东边:“你都说家宴了,那就让他们随便坐吧。” 两人推脱了一阵,最后陈爸指挥:“那什么陈最你过去,别让小钰坐那。” 最后,陈卓挨着乔妈,陈妈挨着陈卓。 陈最坐在了门口,右边是她。 终于坐下开始上菜,她默默吐了口气。 尽管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早就不知不觉融在了日常点滴习惯里。任她再怎么不屑,到外面她还是下意识的遵守着,并且不会表露出任何不满。 左手边高脚杯凑过来一支无碳酸果汁瓶口,正要倾斜时,她伸手过去盖住了杯口。 没有偏头,只是低声道:“谢谢,不用了。” 瓶口顿了下,缓缓收回去,左边的人看了她一眼,碰巧服务员过来上热菜,他挪椅子避让端上来的汤,两人座位便挨在了一起。 陈最说了句略显多余的话:“是饮料。” 乔一钰嗯了一声,吃着盘里的果味山药没有抬头:“不想喝。” 一般来说,她不喝饮料,就是想早点对付吃完就撤,那意味着这场饭局她多半不太自在。 以前和陈家吃饭确实没有这样,但这次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这个场合实在是太正式了,连带着周围的人也变了味,她放松不下来。 陈最哼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也没倒,将满满一瓶饮料,放回了电动转桌上。 乔一钰隐约觉得不太对。 转了半圈,饮料到大人面前,陈爸开口数落道:“怎么回事陈最,你怎么不给小钰倒饮料?” 等陈最站起身,她闭上眼太阳穴直突突,终于知道哪不对了。 他就在这等着呢! “我忘了。” 陈最语气抱歉,手压着桌面快速转了半圈,饮料又回到他手里。 当着家长的面,他扭开瓶盖给她倒满,刻意作出的讨好姿态里带着点笑:“别生气啊,我后面好好看着。” 他就是故意气她! 还别生气! 乔一钰无话可说,忍了忍,只能夹东西吃。 家长那边看着也笑了。 “挺好挺好。” “这俩孩子一直挺好的,小钰任性,多亏了你们老大让着她。” …… 还他让着她,真是给他脸上贴金了! 乔一钰忍过之后,越想越气。 服务员这时候上了一笼蒸海鲜拼盘,她拿着夹子,夹了一大碗虾,墩到陈最面前。 “给我剥!” 不是会在家长面前演吗?让你演个够! 乔妈刚好看过来,虽然听不见她小声说的话,但明显注意到她的动作,啧了一声叫她:“乔一钰,谁教你的,给我拿回来!” 陈妈一直在照顾陈卓,偶尔跟他们聊几句,这时温柔笑着接住乔妈的话。 “就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子的手哪能来碰那些酸的硬的,伤着怎么办。在家也是他们干这些。” 乔妈还没继续说上话。 陈爸又道:“就是,人家孩子们说话,别瞎操心,让他们自己玩,总看人家干什么,吃饭都不让小钰自在。不是我说,你不用管小钰那么严,小姑娘娇纵一点又怎么了。” 陈妈:“压力太大把小钰吓跑了,我们就带回家养着,不还给你了。” 陈卓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给我当嫂子喽!” 乔妈原本一脸无奈,听小孩童言童语,几个大人轰然笑开。 然后是一轮觥筹交错。 乔一钰心里叹气,两家凑一起总这样,从小时候就是,愿意拿两人开玩笑。 他们开也就算了,有时候其他邻居看见也开。 好像同龄男女之间,就只有娶来嫁去一条路。 陈最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也没多余的话,低头目光专注地戴着手套剥虾。 他处置这些东西很细致,虾线碎壳和头部去掉后容易残留联结的地方,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可以闭着眼睛很放心地吃。 后面上菜,俩人暗戳戳较上了劲,陈最故意给她夹她不喜欢吃的菜,乔一钰就挑难料理的或者干脆理由也没有,就是支使他动手。 开席前站在窗边想的那一大堆东西,在大敌当前时,全都灰飞烟灭。 什么体面尊重,他也配? 最后,乔一钰憋憋屈屈地吃了很多,撑得胃都发痛。 结束出去时,她扯住他的袖子命令:“扶着我。” 陈最没说话,只是将被她抓着的那条手臂翻转,托住她往外走。 俩人落在后面,下那条宽阔辉煌的大堂楼梯时,陈最突然出声。 “这不怕你男朋友误会了?” “……” 不是他有病吧! 016不怕你男朋友误会了 yedu6.com 这个乔一钰也早就听说了。 刚上初中的时候,两家一起吃饭,陈爸就提过,他在南贤区给陈最准备了一套别墅。 南贤是北江教育资源最强的学区,北江大学附属中学、北江外国语中学,两大全市断层前二的顶尖高中全在那,无论是高考还是出国,都是北江市内初中优等生的不二选择。 只不过那时候陈最刚上初中,新生第一学期和毕业年第二学期不能转校,加上陈妈刚怀二胎,以及南贤的别墅没装修好,多种原因下,陈最只能暂时留在东禾的北江二初。 如果真有别的变故,他也能争取东禾区内的北江二中,虽没有南贤那两所实力强劲,不过也是区内大热的省重点。而且,北江二初升北江二中是有直升的。 陈爸当时还建议乔爸,如果也有把她送到南贤的计划,要尽早置办房子,南贤的学区房年年水涨船高不说,学区政策也时常变动。 不过她家对她虽有期待,但也清楚她的水平,没有过于揠苗助长,能顺顺利利读个市重点都烧高香了。 “同事给我推了一个辅导班,”乔妈的超绝行动力已经给她找好了备选方案,“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看看,如果环境不错,你后面寒暑假和课后周末就在那里,离家也不远,有老师解决问题,班里同学也能互相监督着,就适合你这种自控能力差的。” 乔一钰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逃不了补习的命运。 乔爸点点头:“我记得陈最生日也快到了,九月初,得准备份厚礼。”看好文请到:he huan8.co m 乔妈不赞成:“生日是生日,谢礼是谢礼,还是要分开。到时候乔一钰,你再用心给人家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挑好点的,钱我出。” 陈最生日? 马上八月了,还有一个月。 乔一钰应了声:“哦。” 请客的地方乔妈选在了一家五星酒店,可以说是非常隆重正式了,乔妈虽然节俭,但该花钱的时候却是从来不吝啬的,每一分都花刀刃上。 陈爸一进门就说:“你们可真是的,咱自己家里吃点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大排场!这不把我们当外人呢嘛!” 俩家大人在那寒暄说话。 陈卓噔噔噔跑到落地观景窗前,小手按在玻璃上往外看。 外面是东禾CBD颇具盛名的绚烂夜景。 摩天高楼以中央环岛为中心横纵对称。 写字楼区灯火璀璨,转角商场的巨幅LED打着时下当红小花的香水广告投屏、当红小生的汽车广告、某热门乙游的男主生日应援、某热门IP科幻电影轮播。 设计精巧的路灯霓虹通贯CBD,从高处俯视下去,宛若一枚巨大的文昌结,光河中的行人和车辆都如同微缩玩具般渺小。 过了这片,东禾其他地方都比较破旧,富有年代感的小区以及供销社风格的沿街商铺,夹杂着一些还未拆迁或拆到一半的低矮房屋。 时代的发展在身为老城的东禾,留下了浓烈而又极端的印记,像一位手持智能手机的裹脚老人。 “快坐吧坐下,那仨孩子快过来,看看想喝点什么?” 乔一钰闻声从发呆中回神,才注意到,陈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侧后方,垂着眼睫也在看窗外。 自家长会过去叁天了,她没出门,俩人这还是最近第一次见。 她已经懒得和他争吵或是为他是否原谅自己烦心,反正他以前也经常让她生气。 再者,她也想通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他脑筋聪明,做什么事还没开头就想到了结尾,什么都能未雨绸缪,一心做好多事也游刃有余。 但她不是,她笨,反应也慢,想问题简单直接,只顾眼前。可她也不想啊,有些东西就算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到。她是乔一钰,再怎么样也变不成陈最。 她做错事也道了歉,如果还是要一直怪她,那也没办法,她该着。但她不会再折磨自己。 为了两个人好,也许就应该少互相掺和。 看在他开学要转走了的份上,俩人就这么维持一段距离客客气气的,给这段不知怎么分类的情谊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也不失为一种对彼此的尊重。 往后有缘再见,能点头问声好固然不错,形同陌路分道扬镳她也认了。 乔一钰没说话,走过去自觉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哎小钰怎么坐那了。”陈爸是银行管理层,应酬多,酒席规矩没人比他熟。 乔妈买单坐正对门口的位置:“她就坐那挺好的。” “咱这就当家宴,别整那些曲里拐弯的,让孩子都往这坐。” 乔爸拉着陈爸坐在东边:“你都说家宴了,那就让他们随便坐吧。” 两人推脱了一阵,最后陈爸指挥:“那什么陈最你过去,别让小钰坐那。” 最后,陈卓挨着乔妈,陈妈挨着陈卓。 陈最坐在了门口,右边是她。 终于坐下开始上菜,她默默吐了口气。 尽管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早就不知不觉融在了日常点滴习惯里。任她再怎么不屑,到外面她还是下意识的遵守着,并且不会表露出任何不满。 左手边高脚杯凑过来一支无碳酸果汁瓶口,正要倾斜时,她伸手过去盖住了杯口。 没有偏头,只是低声道:“谢谢,不用了。” 瓶口顿了下,缓缓收回去,左边的人看了她一眼,碰巧服务员过来上热菜,他挪椅子避让端上来的汤,两人座位便挨在了一起。 陈最说了句略显多余的话:“是饮料。” 乔一钰嗯了一声,吃着盘里的果味山药没有抬头:“不想喝。” 一般来说,她不喝饮料,就是想早点对付吃完就撤,那意味着这场饭局她多半不太自在。 以前和陈家吃饭确实没有这样,但这次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这个场合实在是太正式了,连带着周围的人也变了味,她放松不下来。 陈最哼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也没倒,将满满一瓶饮料,放回了电动转桌上。 乔一钰隐约觉得不太对。 转了半圈,饮料到大人面前,陈爸开口数落道:“怎么回事陈最,你怎么不给小钰倒饮料?” 等陈最站起身,她闭上眼太阳穴直突突,终于知道哪不对了。 他就在这等着呢! “我忘了。” 陈最语气抱歉,手压着桌面快速转了半圈,饮料又回到他手里。 当着家长的面,他扭开瓶盖给她倒满,刻意作出的讨好姿态里带着点笑:“别生气啊,我后面好好看着。” 他就是故意气她! 还别生气! 乔一钰无话可说,忍了忍,只能夹东西吃。 家长那边看着也笑了。 “挺好挺好。” “这俩孩子一直挺好的,小钰任性,多亏了你们老大让着她。” …… 还他让着她,真是给他脸上贴金了! 乔一钰忍过之后,越想越气。 服务员这时候上了一笼蒸海鲜拼盘,她拿着夹子,夹了一大碗虾,墩到陈最面前。 “给我剥!” 不是会在家长面前演吗?让你演个够! 乔妈刚好看过来,虽然听不见她小声说的话,但明显注意到她的动作,啧了一声叫她:“乔一钰,谁教你的,给我拿回来!” 陈妈一直在照顾陈卓,偶尔跟他们聊几句,这时温柔笑着接住乔妈的话。 “就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子的手哪能来碰那些酸的硬的,伤着怎么办。在家也是他们干这些。” 乔妈还没继续说上话。 陈爸又道:“就是,人家孩子们说话,别瞎操心,让他们自己玩,总看人家干什么,吃饭都不让小钰自在。不是我说,你不用管小钰那么严,小姑娘娇纵一点又怎么了。” 陈妈:“压力太大把小钰吓跑了,我们就带回家养着,不还给你了。” 陈卓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给我当嫂子喽!” 乔妈原本一脸无奈,听小孩童言童语,几个大人轰然笑开。 然后是一轮觥筹交错。 乔一钰心里叹气,两家凑一起总这样,从小时候就是,愿意拿两人开玩笑。 他们开也就算了,有时候其他邻居看见也开。 好像同龄男女之间,就只有娶来嫁去一条路。 陈最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也没多余的话,低头目光专注地戴着手套剥虾。 他处置这些东西很细致,虾线碎壳和头部去掉后容易残留联结的地方,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可以闭着眼睛很放心地吃。 后面上菜,俩人暗戳戳较上了劲,陈最故意给她夹她不喜欢吃的菜,乔一钰就挑难料理的或者干脆理由也没有,就是支使他动手。 开席前站在窗边想的那一大堆东西,在大敌当前时,全都灰飞烟灭。 什么体面尊重,他也配? 最后,乔一钰憋憋屈屈地吃了很多,撑得胃都发痛。 结束出去时,她扯住他的袖子命令:“扶着我。” 陈最没说话,只是将被她抓着的那条手臂翻转,托住她往外走。 俩人落在后面,下那条宽阔辉煌的大堂楼梯时,陈最突然出声。 “这不怕你男朋友误会了?” “……” 不是他有病吧! 017等你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乔一钰便利落地抽回手。 “麻烦你了。” 说完靠边自己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身后的人似乎停在原地没动,她都下到一楼平地了,台阶上才徐徐传来脚步声。 出门等车开过来时,俩人离得老远,各自上了自家车回去,一夜无话。 后面,经过一次成功的试体验后,乔一钰被乔妈安排进了辅导班,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到暑假结束,她和陈最都没有再说过话。 也不是完全没碰见。 她晚上结束回小区,经常看到陈最出来扔垃圾。 有时候是在刚转过楼座还没靠近单元门时,那样她就会在原地站一会,等那道高挑的影子回去后,自己再往前走。 后面大多数会在单元门口碰见,两人擦肩而过,乔一钰会加快上楼的脚步,他还没上来时,自己已经进门了。 也有几次是在两家门口,她正拿钥匙开门,他从对面推门出来,乔一钰靠墙让出楼梯口等他过去。 偶尔早上出门也会遇见,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他有几次停下来,似乎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起先乔一钰还会想,他们家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垃圾,后来累得没空想。 辅导班除了写学校的作业,还要上课,预习课复习课,有时候还有小测,有测试就有阅卷就要讲错题,接着一堆额外的作业。 她每天晚上回来都很困,走路眼皮都在打架,回家沾枕头就着,根本没时间思考别的。 八月底开学,要换教学楼,之前考试把学校的东西都塞进储物柜,报道那天,就需要都搬进新教学楼。 她和丁雪稚第二次搬着书下楼,刚走出教学楼门口,身后有一道底气不足的声音,弱弱地开口:“我…我帮你搬吧?” 乔一钰回头,眼前是一张戴着眼镜的清秀男生脸,有点眼熟,人比她高一点,瘦瘦的,给人一种身体不太好的感觉。 身前别着的金属胸牌上写着: 北江市第二初级中学 初叁六班 曲家铭 看到六班又看到他的眼镜,乔一钰想起来了,是家长会那天,叫她班夫人被她拉住当男朋友的挡箭牌。 见她看过来,曲家铭略显局促地眨眨那双又清又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刮过镜片垂下去,脸也不自然地红起来,嘴唇嗫喏着,很小声地又说了遍:“我帮你搬。” 乔一钰就问他:“你为什么帮我搬?” 曲家铭支吾半天,上手拿走了她怀里全部的书,往前走时才蹦出两个字:“很重。” 她一头雾水,却见身旁丁雪稚看向她的眼里,有几分微妙又八卦的笑:“你之前不是说……” 乔一钰没办法,帮她分担一半书,继续往前走:“说什么?” “你不是跟他说,你伤心了。” 她顿了一会才慢慢回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但那是演给陈最和别的同学看的。 丁雪稚慢慢给她分析:“家长会结束就是暑假,你们又不在一个班,之前也没有交流,肯定没联系方式,那就没办法跟你道歉。一开学人家就来献殷勤了,这不很明显,是在哄你让你别伤心吗?” “……” “看着唯唯诺诺,没想到还挺勇的。你和陈最的传言还没完全明朗,大多数人仍然认为你们俩才是一对。他又是六班的,竟然敢跟陈最正面对着干,”丁雪稚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钦佩,“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牛!” 乔一钰疑惑:“可是那天他否认来着,他好像挺怕陈最的。” 丁雪稚:“他如果没后悔,开学后就会避着你走,眼前赶着来帮你,你说说他什么意思?” “他……善?” 丁雪稚痛心疾首:“我的乔!你什么时候能开窍!” 再回初二储物区时,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最后一趟。 刚把柜子清空,擦干净以便学弟学妹们继续使用,还没起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陈最。 “老师不是找你去说新生大会的事吗?这么快就说完啦?你的书我让人给你搬过去了,按原来顺序放的。” 陈最轻喘着气,额上挂着几颗汗珠,在她右边俯身时,一团跑动过后身上散发的热浪袭来。 他抱起她脚边刚整理好的最后一摞书本,简略道:“说完了。” 乔一钰瞬间头大,站起来叫他:“喂!你拿错了,没听她说已经给你搬走了吗?” 储物区一排排柜子形成类似超市货架的格局,只不过比超市货架狭窄,不算很宽敞的空间,挤满了初叁搬书和初二放书的学生。 陈最高挑如松,模样突出,往外走的路上粘起一片目光,扭头看回来时,南面打过来的阳光,擦过他的侧脸鼻尖,在他弯起的眉梢眼角留下耀目的光晕。 语气微扬,带点理所当然的骄矜笑意:“帮你搬啊。” 周围窸窸窣窣乒呤砰隆的杂音,和原本说话交流的人,音量全都不自觉降低了好几个度。 曲家铭拘谨地站在柜子尽头的走廊里,陈最跟乔一钰说完话,从他身边走过,淡淡扫了他一眼,明明还是微笑着,目光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两腿下意识打战,低头吞了口口水。 乔一钰跟上来,陈最已经迈开长腿穿过走廊飞速下了楼,曲家铭想了想,转而帮刚才和乔一钰一起的丁雪稚。 楼下,乔一钰追着前面脚步不停走得飞快的人,在连接叁个年级教学楼的大路上,终于赶上来拽住陈最的手臂:“你又要搞什么?我的东西用得着你搬?” “那不然用谁搬?”陈最目不斜视,拖着手臂上一路小跑的她,似笑非笑,“曲家铭?这就是你的审美?” 大路上人太多了,不光是学生,老师也会从这走,乔一钰在感觉到注目礼越来越多时,松开手不敢再抓着他。 “我怎么做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一直给我找不痛快?” 她真的想不通,但她有太多疑问,不说憋着也难受,只能和他隔一段距离,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听不见学校里现在在传什么吗?是,之前是因为帮我才惹出来这些事,那回学校后呢。明明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你不但不找机会解释,还故意做这些火上浇油的事,你到底图什么?就非得气我吗?就讨厌我讨厌到这种程度?” 陈最没有回答她问出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语气冷静笃定地反问她:“所以你是为了冷却谣言,才在人前刻意疏远我敌对我,还随便找了个男的假装男朋友。实际上曲家铭什么都不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都是他自己上赶着一厢情愿,是吗?” 是。 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都不做,还不允许她自己做点什么吗?本来这件事里,她就够被动弱势的了,现在还要被他这个甩手猪队友审问。 乔一钰才不想回答他。 他追问:“是不是?” “跟你无关!” 陈最怒极反笑:“那我做什么,也跟你无关!” 乔一钰气得想爆炸,上去抢自己的书:“把书还给我,用不着你,烂人,不许你再碰我的东西!” 陈最抬高手避开她后,直接跑起来,将她甩在身后。 她在周围异样的眼光里,努力平复心绪,走向初叁教学楼。 每栋教学楼布局设计都是完全一样的,她上到二楼,刚靠近储藏区,就听见陈最毫无顾忌地放开声音在问:“同学,你是五班的吗?乔一钰是不是17号柜子?” “陈最?……是的,她是17号。” “多谢。” 陈最就像个四处乱窜的破坏性磁场,所过之处,干扰一切正常的讯号,将其变成劣质的吵得人头痛的窃窃私语。 “他和乔一钰竟然是真的?” “好学生也早恋啊?” “都不避讳的吗?胆子也太大了!” “乔一钰……唉难评!” “听说他们之前就很熟,要毕业直接不装了。” 她站在五班前通向储藏区的走廊里,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无力。 头顶落上一只大手,还揉了揉,她睁眼,陈最的视线从她脸上移走,收回手插进口袋看向前方,轻笑着说:“搬完了,有没有奖励?” 乔一钰冷冷地看着他演。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不善的目光,往前向自己班级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头,像是突然想到了好的提议。 “晚上来我房间吧乔一钰。” 走廊人比大路和储藏区少,但不意味着没有人,大家搬完书都回了教室,隔着走廊玻璃看他们,或是听他们说话,都是一抬眼的事。 何况他根本没有刻意降低音量。 乔一钰半转过身,陈最也是同样的姿势,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户外的风卷进走廊,吹拂起他的校服T恤,又贴地而来刮过她的脚踝。 陈最扬扬下巴,不顾身处的场合是否合适,努唇无声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像个把她往地狱拖的恶鬼。 “等你。” 018求我 晚上放学后,乔一钰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去辅导班写作业。 等回到家,乔妈问她:“给陈最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明天就是他生日了吧?” 乔一钰看了眼手表,明天是九月一日。 “后天,我还没来得及买。” 乔妈:“正好你爸没加班在家,趁商场还没关门,让他带着你去附近看看吧,给他挑点什么。” 乔一钰在想别的,陈最今天那一番不计后果的行为,搞得班里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尴尬。 尤其是他最后说的话,就好像是在暗示大家,他们两个的关系,远比看到的还要不可言说。 他是要转学走了,可她还得在这里待一年,不只如此,她还要继续在东禾区读高中。 陈最这样,无疑会让这段黑历史在无限翻滚的谣言传递中,一直跟随着她,毕竟北江二初的同学大概率也是升进东禾区的高中,总会有人和她同校。 哪怕到了高中,她都有可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讨厌一个人都是不想跟其有一丝联系牵扯,他的讨厌为什么这么与众不同,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不用了,我直接找陈最去吧,免得挑的东西他不喜欢。”乔一钰想再尝试一次,趁他还没转走,把这件事解决。 乔妈:“你这样问,那礼物送了还有意思吗?” 乔一钰放下书包:“他之前说过,与其搞那些华而不实的惊喜,不如送点他正缺的实用。” “我也搞不懂你们这个年纪怎么想的,既然他那么说,那你就找他去吧,”乔妈拿手机给她转零花钱,“先给你转两千,实在不够再说。” “嗯。”乔一钰想了想把校服换了,穿自己的衣服。 “别逛太晚,明天还得上学呢。” “知道了。” 乔一钰关上自家门,敲对面的,刚好是陈最开门。 他挑眉,眼里闪过一点诧异的微光:“哟,真来了。” 乔一钰别开眼不想看他,怕在门口就吵起来,转身往楼下走:“出来。” 处暑已过,外面的温度比白天低,体感舒适的凉风吹过,隐约可见秋的前调。 乔一钰等了一会,单元门里传来下楼的声音。 见他还是那身居家穿搭,踩着双拖鞋下来,她语气里的嫌弃满溢而出:“你就穿这个?”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黑色新中式中袖衬衫,净面的,没有什么怪异的图案;在路灯照射下隐隐浮动碎光的黑色丝质阔腿长裤,很普通的材质;以及一双黑色洞洞鞋,平底的,不解:“那穿什么?” 她无力地快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我要去逛街!” 陈最表情促狭:“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一钰垂着眼,深呼吸后决定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吧,她不想再做无谓挣扎,一点都不开心。 随即扭头走了:“没关系,溜你的。” 她在夜色中转过楼座,一个人穿过小广场,上楼梯时,后面的人跟上来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你把我叫下来,又玩欲擒故纵,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话间那些字眼,乔一钰就无法说服自己不生气,偏头咬牙切齿:“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故意溜你的!看你被耍我开心!” 越是这种她暴跳如雷的时候,陈最反而越从容愉悦,这种对比,总是会让她气上加气。 他不受影响,笑眯眯道:“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就陪你逛一会吧。” 乔一钰哼了一声。 两人出小区门,横穿过两条街和公园内的一座步行桥,来到CBD区域。 一路无话。 车水马龙声渐大时,陈最和她走上商业楼座前高大的台阶上,开口问她:“你要买什么?” “给我男朋友买礼物。” 她说完,右手边的人脚步里立刻没了刚才那种轻松的节奏,甚至直接慢下来。 感觉到他的不爽,乔一钰非常爽,继续胡编乱造道:“你帮我想想,男孩子收到什么礼物会比较开心,吃的穿的还是玩的?我预算有两千块,可选择的还是挺多的,你说……” 几句话的功夫,原本并肩的人,现在已经落在后面。 乔一钰停下来回头,看他还站在刚刚上来的最后一层台阶上,俩人中间隔着xx广场喷涂在一号门前地面上的城堡彩绘,几个小朋友正不嫌脏的在彩绘上滚来滚去。 此处地高,再往前就是商业楼与商业楼之间的空隙,风比刚才要大,陈最身上宽松的衣服被吹起贴身,勾勒出挺拔坚实的轮廓线条。 他看着她的眼里利光闪动,看了一会勾着唇笑出声,绕开地上那几个小孩,一步步走近:“预算两千块?” 乔一钰点头。 “谁给你的?” “我妈啊。” 陈最脸色阴沉:“阿姨知道这件事了?” 乔一钰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头继续往一号门那走:“怎么不知道,她还说,不够再问她要呢。” 陈最挪着步子:“我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乔一钰打开手表,给他看零钱余额,“你看,两千!怎么查记录来着,我给你看看时间,就是找你之前……” 后颈猛地掐上一只手,她被迫转身仰头,视野里是陈最突然放大的脸,后面的话全被他堵住了。 她是感觉到唇上啃咬见血的疼,继而听到周围小孩说不能看的滋哇乱叫时,才反应过来推他。 陈最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让她即使挣动也逃不开他能掌控的范围,他好像完全忘了这是晚八点人流如织的商场门口,只是闭着眼在她的唇舌之间疯狂掠夺。 直到她听见有人叫两人的名字。 “那个人……怎么有点像陈最。” “是陈最,陈最和乔一钰!” “疯了吧!在这亲?” “可我才听说乔一钰有男朋友,不是陈最来着。” “这么刺激?” 唇上原本稍缓的力道再度加重。 乔一钰含糊不清地在偷换呼吸时叫他:“陈最,别这样!有人!” 他嗓音低哑:“求我。” 她连连应付:“求你,求你了。” “今天的价贵,希望你还得起!”陈最得到她的嗯声后,缓缓松开她。 乔一钰在路人打量的目光里,捂脸低着头,匆匆找了个门就往里进。 浓郁的面包炸鸡香味扑面而来,她愣愣地在门厅站了一会找回神魂,感觉到自己确实饿了。 门口风铃又响了一次,陈最身上没有刚才那么强烈的戾气了,声音听起来冷静清醒:“我还是不信。” 乔一钰轻抿着发痛的唇,觉得自己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沮丧道:“本来就是骗你的。” 他追问:“什么骗我的?没有男朋友?还是阿姨不知道?” 她不说话。 陈最掰过她的肩膀,乔一钰下意识往后躲,又凶又怂地气道:“都是!都是行了吧!” 陈最看着她的反应,再听到她的答案,眼尾忍不住弯起来:“早说不就得了。” 她推掉肩上的手。 “那你拿两千块钱是要给谁买东西?” 乔一钰懒得再编,机械回答:“给你。” 陈最眯起双眼,压平唇角,凑近又问了一遍:“给谁?” 她想骂他,又不敢:“两个字你都听不见吗?” “我问的是,你在外面第一次说的是给谁买?” 乔一钰回想刚才在外面给他瞎编时的那句话——给我男朋友买礼物…… 陈最瞄着她明显是想起来的难堪表情,心情很好地催促了一声:“嗯?” 她嘴硬扯谎:“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用不用我帮你回想一下?”陈最模仿她的声音和歪头晃脑的动作,“给我男……” 她皱眉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你别想占我便宜!我本来就是瞎说的!” 说完,乔一钰走进店里站到柜台前。 陈最现在眉眼飞扬,拿出手机扫了下立牌上的二维码,轻笑着问:“饿了?想吃什么?” 她气呼呼的:“吃什么吃,一会商场关门了!” 乔一钰很懊恼,好像每次跟他吵架,一败涂地的都是自己。 “关门就关门,”陈最此时的容忍度堪称无下限,“吃饱再说。” 最后,两人坐到角落窗边,乔一钰跟乔妈汇报完情况,看着眼前桌上的东西,决定还是吃点。 放学就去了辅导班,晚餐她是应付的,根本没吃好。 可是只咬了一口汉堡,她就疼的嘶嘶抽着气掉眼泪,嘴和舌头刚刚都被陈最咬破了,伤口挨着辣根本受不了。 陈最是按照她没受伤的口味点的,小食也全是辣味的,他拿着餐巾纸接住她吐出来的东西,努力作出一副抱歉的样子,但眼里都是笑影。 乔一钰气得想掀桌子。 他伸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哄她:“好了好了,我去给你点个不辣的。” “不辣的不好吃。”她避开他的手,自己拿餐巾纸擦,她讨厌培根的味,也不喜欢吃鸡蛋。 陈最已经起身了:“鳕鱼呢?” 她眼巴巴地盯着只咬了一口的藤椒堡,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不顺,抹着眼泪越想越伤心。 他走回来,坐到了她旁边,扯掉她手里擦脸的餐巾纸。 乔一钰不明所以,见他凑近了吻她脸上的泪,不由看了看周围,店里还有其他顾客,小声羞愤道:“你干嘛!” 陈最捉住她抵在身前的手,也低声说:“那纸太糙,脸都擦红了,我给你擦。” “……” 没等她问,他继续解释:“你看我这衣服哪装纸巾了。” 乔一钰被他提醒,抓起他的衣领,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招呼。 陈最哭笑不得。 她念念不忘:“我要吃辣的。” 他捏着她的唇,仔细看了看伤口位置:“那我还有个办法。” 她期待地看向他:“什么?” 他眨眨眼:“我嚼完喂给你。” 乔一钰掐他:“你滚吧,谁要吃你的口水。” 陈最意味深长地笑:“又不是没吃过。” “……你滚啊呜呜呜!” 019只看过我们小钰 那天礼物还是没买成,但稀里糊涂和好了。 次日新生开学。 老生代表发言人不是陈最这件事,前脚刚给了初二初叁一个不小的震撼,后脚陈最转学的爆炸消息就出来了。 走在路上,八卦消息叁句里有两句是在说他转学,还有一句是在猜转学原因。 目前,乔一钰听到最多的是,他俩的事被校领导知道了,要求两方家长只能留一个。 她初听到的时候,觉得很离谱,按照这个说法,就算陈最家长同意,学校都不可能同意。 没有一个学校,会在陈最和乔一钰同时发生丑事而不得不二保一时,选择保她。 除非天上下钱,太阳变成柿饼子,全国学校开学那天集体爆炸。 “……我听到的比你多一点,”丁雪稚跟她分享传闻后续,“说是陈最为了让你留下,自己主动选择转走的。” 乔一钰翻白眼:“这肯定是他迷妹们传的,滤镜比山都厚。” 陈最转学的材料是暑假前提交的,这才审完足以见得学校有多不想放人,不过消息能出来,说明他要走是板上钉钉了。 放学后,她没去辅导班。 明天就是陈最生日,说好了今晚重新给他挑礼物。 吃过晚饭,正在换衣服时,陈最来敲她家门。 乔妈开的。 隔着房间门,听到外面在寒暄。 吃饭了没有? 确定什么时候转学了? 几号搬家? 听到就陈最自己先住过去后,又关心了两句。 乔一钰就出去了。 俩人出门时,乔妈照旧嘱咐了一句:“别太晚,明天还要上课。” 应了一声关门下楼。 乔一钰的锁骨发变长了,一直没时间剪,堆在脖子那里有些闷,她边踩着台阶往下走,边伸开手指梳通脑后的头发:“你自己搬去那边住?你爸妈不去吗?” 陈最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将手腕上的彩虹双绕编织发绳缠到头发上绑紧,然后把抱着粉色萝卜的白胖小兔图案拨正到中央,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边离我爸公司和我妈的店都远,陈卓已经上到中班了,突然转幼儿园对他也不好,可能要等他上小学的时候,再全搬过去。” 她点点头,没扎紧的碎发掉落,遮住了她泛着红晕的耳廓,细长发尾被风吹得晃动几下后,最终垂在雪白细腻的颈后。 “要住校吗?”她偏头时,楼道昏黄的声控灯光,映进那双扬起看他的眸内,里面有他的倒影。 他无声摇头,目光垂落定在她唇角。 声控灯在安静中熄灭。 他的呼吸也随之落下。 乔一钰都怕了他了。 就是说,实在非要亲,能不能不要在离家门口没几步这种刺激危险的地方,能不能提前跟她说一声不要每次都突然动嘴,能不能不要掐她的脖子。 他环过她的肩腰,在背后箍紧,连她手臂都被禁锢在内。 身体几乎没有缝隙地贴在一起,火热坚硬硌着温香柔软,将心跳都借由起伏的胸膛传递而来,扰乱了她原本的节奏。 他一下下舔舐着昨晚被他咬伤的地方,微痛又痒丝丝的,让她忍不住轻哼。 晃神间,湿热的吮咬沿着唇角向后,停在她耳边,陌生的亲密触碰,却唤起体内一丝似曾相识的易逝愉悦。 让她想起研学旅行酒店里,他教她自慰。 乔一钰脸热想推开他。 陈最却停止嘴上的动作,转而安静地抱紧她,耳边微促的呼吸声慢慢平复下来。 许久后,他轻咳了一声道:“我想好要什么了。” 昨天分开时,乔一钰让他自己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样她今天只出钱就好,不用费脑筋再琢磨。 “什么?” “你先跟我去个地方。”他松开她时,又咬了下她的耳垂,随后站直拉住她的手腕下楼。 声控灯再次点亮。 乔一钰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人进出。 出了单元门吹到风,她昏涨的脑袋清楚了些:“要去哪里?” 陈最不答反问:“还疼吗?” 她没反应过来,一脸懵:“什么疼?” 他无奈:“嘴。” “怎么不疼!”乔一钰提到这个,声音瞬间拔高,“你咬你自己试试!” 陈最摩挲着她手腕背后突起的那块骨头,带着人往外走。 他在小区门口买了口腔膜,就着药店炽白的光给她一一贴在伤口处。 口水融化贴片上的药,乔一钰瞬间没那么疼了。 “别咽。”待药全化开后,陈最将贴片取出来扔掉。 随后,他摘掉她的手表关机,带她去了酒店。 而且是,离家叁条街外的酒店。 乔一钰见他开完房后,拉着她进电梯,觉得不太对:“你……想要的东西在这?” 陈最将她挤在电梯一角,低头看她不怀好意地笑:“嗯。” 她发誓她脑袋从没有这么灵光过,红着脸表示:“我……我来大姨妈了。” 他轻阖着眼地笃定摇头:“不可能,你是二十号左右。” “……” 这变态,连她亲戚日期都知道! 她嘴硬:“那是你的日子吧,才不是我的!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固定几月几号的,上个月二十号,这个月十几号的情况也很多。” 他两指勾起,指缝分开,轻夹住她水手裙胸前的领带:“你那时候也不会穿裙子。” 她手背在身后,局促地抓着收紧的腰带。 能穿自己衣服出门时,只要不是姨妈期,她确实都喜欢穿裙子。 还没找好新的借口,电梯门开了。 拉她不走,陈最改用手臂环住她的肩,揽抱着她出去,穿过走廊开门。 乔一钰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说辞:“送的生日礼物只能是用钱买来的东西。” 陈最取电后先开了空调通风:“我又没说不是。” 她一头雾水。 “只是,”他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到墙边,“你昨天还欠我点东西,得还了。” 乔一钰背后蹭的窜上股电流。 每次陈最要的账,都不是什么正常玩意。 隐约记得昨天他特别说了,这次的价贵,那会情况紧急,她根本没考虑清楚就胡乱答应了。 “……你…你要什么?” 他神秘地笑了笑,搂住她进卫生间:“先洗澡。” “……不行,我不行,”乔一钰见他这样什么都不说更害怕了,“我不方便。” 好在他没硬强迫她,但是下一句听起来也不怎么样:“那你帮我洗。” “……” “要不就你自己洗,你选。”他表现得慷慨至极。 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要点别的不行吗?” “可我还没要呢。”他还委屈上了。 乔一钰垂着头,脑袋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提议,而且没等她回过神,就已经说出了口:“要不我出钱你找别……” 她说到一半想收住嘴,也已经没用了。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许久。 久到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而肩上慢慢收紧的手告诉她不是。 半晌后,陈最轻吐出口气,笑着问:“怎么不说完?找什么啊乔一钰?” 她犹豫着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他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能满足你好奇心的人,遍地都是,”乔一钰终于把存了很久的疑问说出口,“学校也有啊,干嘛非逮着我看……”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乔一钰从他的话里推己及人:“那别人欠你,你也是这样对别人的?” 陈最抬起另一只手,拇指抚过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后,抵住,推着她仰起脸,浑身隐形的刺慢慢又收了回去,眼里有些玩味:“你想什么呢?” 乔一钰想到,那晚看她身体,陈最安慰她不需要对长毛感到羞耻时,说过有的人体毛更加旺盛。 那这个有的人,就是别的欠他的人吗? 她突然觉得不舒服。 因为自己像摆在他面前众多菜中的一道而烦躁,也因为他这种荒唐的行为如此随意滥用而反感,还因为每次都被他得逞并且一次次得寸进尺而对自己生厌,还有很多无法形容的。 反正就是不舒服。 感觉到他在一寸寸抚摸自己的脸,乔一钰想拨开他的手,陈最直接靠近抱住她。 “想什么呢?”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出来。” 她扭头避开他靠近的呼吸:“你别碰我。” “为什么?”陈最声音更显愉悦,“因为我碰过别人?” 乔一钰听他这么说,挣扎得更厉害,不接他的话:“你欠过我的也不少,只是我大度,都没拿来问你要什么。” “嗯?” “那么多次来抵这一次,扯平了。” 陈最呵出一声气流,摸到她背后连衣裙的拉链,猛地拉到底:“我不同意!” 乔一钰背后一凉,又挣不动他,被他单手控制住后,轻松剥掉了肩上的布料,连衣裙散开,狼狈地悬在受制的手肘处。 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肤和内衣。 她大怒:“陈最!你变态!” “我让你选了,你都不选,那就我给你选,”他抓着她的手从衣袖中褪出,笑得一脸体贴,“我帮你洗。” 她从心里涌出一股委屈,噘着嘴哭出声。 陈最动作缓下来,叹了口气来抱她。 乔一钰躲开发脾气:“你滚开!别用你的手碰我!我嫌脏!” 连衣裙掉在她脚边,挨着酒店的地板,是真脏了。 她只穿着白色的内衣和安全裤,缩在卫生间角落瑟瑟发抖,陈最脱掉自己身上的短袖格子衬衫,试探着包住她后,再往自己怀里搂。 像在捉一只受惊的猫。 “好了好了,我不对,”他边道歉边解释,“逗你的,反正都长一样的,看完你再看别人有区别吗?我要看了别人,那还用得着看你?” 乔一钰流着泪反应慢半拍,捋了一下才听懂,他的意思是说他没看过别人。 “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你说过有的人……毛多,你没看过怎么知道?呜呜呜!” 陈最听完她哭唧唧的控诉,差点笑出声:“嗯,那确实看了。” 她听完哭的更大声了。 他决定不逗她了:“你要看吗?日本色情片里女人的毛都很多。” “……” 陈最俯身,见她梨花带雨红着脸呆住,情不自禁吻住她的额头。 那就像一颗从小抱在怀里的蛋,养了十多年没动静,人人都在跟他说,那是颗死蛋,孵不出东西来的。 他偏不信邪,终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今日,蛋摇摇晃晃碎出一道裂纹。 他的蛋开窍了。 “没看过别的活人,就只看过我们小钰。” 020在舔她那里 洗脸时被陈最哄着,糊里糊涂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看对面大厦的顶楼广告霓虹发呆。 那一闪一闪的频率,好像心跳。 让她不由反复回味起刚才听到陈最解释后,那种奇怪的心情。 先是停滞了一下,随后胸腔里被攥紧的地方,猛地松开,闷堵许久的血液霎时奔涌而出,甘热浪潮随即冲进四肢的脉络。 心绪被抽空,手脚发麻,茫然过后,还有一丝盘桓在体内不知安放何处的甜。 是一种很陌生但似乎并不排斥的感觉。 只是,乔一钰不喜欢获得结果前的过程,焦灼烦闷,不知所措。 陈最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她头发散开,陷进柔软的大床中央,咬着手指关节歪头看向窗外的放空模样。 一扯就散的浴巾下,双腿交迭并拢,如一尾刚化成完整人形的美人鱼,勾着脚趾百无聊赖晃着,毫无防备。 他眼神暗了暗,走近撑住床垫俯身过去。 一枚热烫的吻,烙印在她耳边,乔一钰惊醒回神,扭头看进他幽深的眼底。 还没等她开口问什么时候回去,陈最抚着她的脸,无比温柔地吻了下来。 恍似跌进一方温暖的池塘,乔一钰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有点不像他。 除了第一次那回,陈最每次亲她都又急又恨,有时根本不是亲,更像在发泄和惩罚。 她每次都很痛,只想快点结束,没有心情回应。 但这次,他耐心地啄,轻柔地舔,试探着吸,偶尔才用一下牙,咬得也不重,舌尖缓缓叩开唇齿,一圈圈引逗着她的。 乔一钰浑身发热,忍不住动了动被迫一直张着的嘴,双唇碰到他湿滑搅动的舌,他轻出一口气,捏紧她的肩,努努嘴鼓励她继续。 她闭着眼,凭感觉和他放松的舌尖相抵,贴着蹭了蹭,被他带着互相纠缠。 肩上的手细细摩挲,来到她身前,沿着浴巾边缘,用发烫的指腹,描摹鼓起的弧面轮廓,惹得她又痒又羞。 持续缺氧,她脑袋晕乎乎的。 陈最手蒙住她闭紧的双眼,一路往下吻,越过下巴尖,他贴着她额头的小指轻轻使力,迫使她微仰起头。 他得以紧贴下巴后的皮肤,继续细致地吻向脖颈,如同一滴岩浆,顺着天然的燃料,寸土不落地流淌烧灼而过。 乔一钰说不清那种感觉,是快乐的,但一跟陈最挨上边,似乎同时意味着危险。 可她意志不坚,轻哼着想躲,被他搂紧哄了哄,抓着手按在一旁就失去了反抗的欲望和能力。 他抚摸亲吻遍露在浴巾上面的皮肤后,就将手指插进胸口中央的沟壑处,拉扯着浴巾向下,露出两团鼓涨如半颗蜜桃的少女乳房。 乔一钰被他捂着眼睛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地后缩,好像有了行动他就看不见了一样,殊不知动作间,软弹滑嫩的双乳颤了颤,反而更像在勾引。 陈最按住她的肩膀和手掌,埋头笑纳了。 骤然的湿热和吸力刺激,乔一钰仰着头叫出声:“呃啊陈最……别别……” 她话落,他不但没停,还更用力了。 像在和她接吻一样,牙齿张开顶在乳肉上,用那张灵活的唇舌,吮吻啃咬她的乳尖,舌头勾画着,另类的极致快感从胸口处点燃,借由联通的神经在体内爆发。 安静的室内,只能听见他粘腻湿淋的吸啧声和她的努力压抑后的呻吟,以及两人的喘息。 她身体软下来,陈最便释放出控制她的手,转而揉捏她另一侧的乳肉。 “陈最……”乔一钰抓住捂她眼睛的那只手臂,又用另一只手推他的脑袋,呜呜嘤嘤,“可以了!” 他拿掉她眼睛上的手,视野压迫许久,睁开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他在胸口处抬起头,没说话,而是边看向她,边移动着嘬吻上另一边的乳。 那阵停歇下去的刺激又涌上来,她经受不住,喘着气一直哼唔。 但他视线专注火热地盯着,乔一钰连叫都不好意思大声,只好咬唇摇着头:“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陈最抚上她的下巴,将拇指伸进她嘴里,她下意识咬住,以舒缓她无法自己消化掉的感官冲击。 “喜欢吗?”他问出口的声音低哑涩滞,语气却是冷静的。 乔一钰说不出口。 含在嘴里的拇指,摩擦着她的舌尖,像是安抚,又像是挑逗,因为无法闭合双唇,口水流出一线染湿了他的手掌。 陈最没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急,耐心地用湿润响亮的吻涂满她整个上身,昏昏沉沉时,他的手伸到背后,勾着尚未完全褪尽的浴巾,一点点从她身上扒下。 直到她一丝不挂。 嘴里的手收回去了,陈最俯身靠近和她接吻,手里动作也没停,揉弄了一会她的乳房,向下分开她的双腿,摸到了她的腿心。 乔一钰紧跟着并拢腿,有点害怕。 他手臂撑在她头顶,边吻边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放松,轻笑着与她耳语:“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她踟蹰间,又让他再度趁虚而入,那根被她含得湿淋淋的拇指,便在她愣神时,虚虚略过缝隙,按在中央已有些凸起的阴蒂上。 刹那间,一道尖锐的刺激袭来,乔一钰没有防备尖叫出声,拖曳的尾音发颤,勾着压在身上的人急喘了口气。 拇指借由湿润的口水,在她那一点处上下滑动,刺激太过,她并紧腿想阻止他。 但他的手已经占据住最好的位置,手掌托在她臀后,仅留一根被夹住的拇指,控制着力道,节奏均匀地揉按着她那里。 那是比吃她乳尖时,更让人忍受不住的快感。 乔一钰绷着身子,随着他的频率一声声叫出来。 她推不动压着的人,只能双手抵在他身前,抠抓住他的肩头,几欲哭泣。 “陈最!陈最!”她叫他,想让他停下来。 陈最却只是悬在她正上方,近距离俯视观察着,一点点被他的手指引入情欲之门的她,一眼不落,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她那样娇艳,脆弱,亲得狠了,身上就都是他的印记,咬得重了,晃人的眸里就会包一包水。 眼睛会红,脸也会红,连身体受了刺激也会红。 像朵柔嫩又明艳的花。 她还会叫,天,她怎么可以那么会叫。 心都酥了。 陈最一阵悸动。 终于低头堵住那张早就被自己亲肿的嘴,深深吻住,让声音都哑了的人歇一歇。 让自己的心也歇一歇。 “不要了陈最,呜呜呜!”乔一钰被快感淹没,无法自控地哭出来。 陈最却只觉得不够。 他吻掉她脸上的泪,向后退,退到她腿边。 乔一钰在掀高的风浪尖突然跌落,腿间那根给予自己一切的手指拿走了,她一阵失落。 下一秒,湿热的触感裹覆住她的下体,那感觉那么熟悉,她在再度迭起的快乐里低下头,惊愣住。 陈最双手由外向内环抱她大腿两侧,埋头在她腿间,用嘴在舔她那里。 乔一钰怔了下,按着床垫往后躲,止不住地慌张:“别这样!” 陈最勾紧她的腿根,将她又拖了回去,抬头看向她的眼有些红:“别怕。” “我不要,”她伸手推他的脑袋,觉得难堪,“你起来!” “不要我起来?”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哑声笑,“好。” “陈最!”她急了,挣扎着半坐起,“很脏的,你起来!” 那是她排泄的地方! 尽管洗过澡,洗得再干净,喷了再多沐浴露和香水,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哪怕是香的。乔一钰也无法接受,用嘴去碰那里。 就像她不会在卫生间里吃东西。 陈最不理她,转了个身落到床下,半跪着地板,将她的腿搭在肩上,手指轻拨开娇嫩的花瓣,勾着舌尖一下下舔动充血凸起的那一点。 快速舔弄十几下,停下来,看着那里在她急促的呼吸节奏里起伏颤抖,笑着含住,轻轻吸吮。 如此重复。 原本推他前额的手,一阵无力,乔一钰向后撑住床垫,仰头发出哭泣似的长吟。 一波又一波,好像沉浮在连绵的巨浪间,每当她以为停止了,陈最又继续将她送上更高一层的浪尖。 “陈最!停下来!” “停!” “不要了!” “我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求你了!” “呜呜呜呜!” 她最后什么都说不出,只是被身体自然的反应带着,晃着头跌回床上,抽动着身体,捂着脸呻吟流泪。 是舒爽到极限,又羞耻到极致,愉悦纠缠着痛苦在体内各自尽兴,她被两种情绪牵扯着筋疲力尽。 陈最退后,贴着他手掌的腿根还在生理性发抖,而那里被他搞得湿泞不堪,像朵刚被风雨吹打后的红花,下巴上沾了一点,却不像他的口水。 他目测着距离,轻分开她的小花瓣,水淋淋得发光,下方环形处女膜遮掩住的小洞,随着呼吸收缩,挤出一丛清亮的液体。 陈最喉间发紧,犹豫了下,凑过去舔,她抖了抖嘤嘤哭着在求他,声音快喊不出来得可怜:“别来了陈最……” 021晚安 他只好用手指,动作间,敏感的身体又流出来一些,他尽数收走,抹在自己身下浴巾遮住的地方,仰头深吸了口气。 乔一钰被揽着抱起时,身上还软绵绵的,陈最要亲她,她反应倒快,扭着头皱眉避开。 他笑:“连自己都嫌弃?” 她想掐他根本用不上力,陈最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靠向床头。 “该你还债了。” 他撤掉浴巾,低哑的嗓音擦过她的耳畔,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很快,她的注意又被屁股后戳着自己的东西转移,乔一钰在他怀里低下头,惊得啊了一声。 不过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喊不出多大气势,反而把他逗得直乐。 乔一钰双颊通红:“你把那玩意拿开,别碰我!” 陈最埋在她颈后笑:“那你说,怎么拿?” 她扭动着身体想离开他的范围。 “手给我。” 她抗拒:“我不要!” 陈最用手掰过她的下巴,提醒:“这是你欠我的,不要也得要!” 乔一钰整张脸都皱起来。 他将她转面向他:“快,手给我,我要是自己来,就不止是手了。” 她艰难的心理斗争终结于他这句话。 第一次见男生的那里。 乔一钰很难形容是种什么感觉。 非要说,就是不像一个初中生身上能长出来的东西。 陈最不注重防晒,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不过他本身挺白的,藏在衣服里面的地方和露在外面的有很明显的色差。 而他略显狰狞的那里,是一种有别于两种肤色的红,红到有些发紫,像是皮肤不堪原本预设好的尺码,被撑到一个极限后呈现出的颜色。 看那玩意的尺寸,也很难说服自己,它属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粗又长,初中生就已经是这样了,那成年人会不会更恐怖。 后面坠着两个鸡蛋一样的东西,这个她知道是睾丸,生物书里有写。 他也有毛,还挺旺盛的,乔一钰不由皱了下眉。 下一秒下巴被陈最抬起,他喉结动了动,嗓音很低,有种刻意伪装出的轻松:“还看啊。” 他说完,她红着脸不由又瞄了一眼。 耸立的性器像有感知一样翘了翘,柱身跟沾了很多水似的湿亮亮的,顶端折迭开的雨伞状的东西上有个小孔,那里也湿湿的。 陈最搓了搓手心里她的手,一齐握向那处,一只手不够,上面还露出小半截。 乔一钰力气敌不过他,在快碰到他时闭上了眼。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触感,热热的,薄薄皮肤下分布的血管汩汩跳动,很有弹性。 他带着她的手上下移动,乔一钰感觉到掌心里的东西又涨大了些,她有点害怕,想松手被他攥紧。 “别动,”陈最的嗓音里有明显的沙哑和喘息,比平时冷静的样子多了些人味,“握紧,像我刚才那样动一动。” 乔一钰睁开眼看他,陈最额上有汗,搂着她压在身上,挨近她的脖颈处蹭着,好像忍得很辛苦:“小钰,动一动。” 她不由照着他说的做,又怕太重压得他难受,想坐到一旁,却被他按住腰固定在他身上。 “别走。” 她没见过这样的陈最,有种……很依赖她的感觉。 乔一钰嗯了声,靠坐在他身上帮他。 动作时的那种频率节奏,让她觉得很熟悉,她想起教她自慰那天,陈最在她旁边躺着时,床垫就是这样上下弹动的。 她没过脑子问出口:“这是……男生的自慰?” 陈最搂紧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低笑着在她耳边嗯了一声:“别停,快一点。” “什么时候才能好?”她的手有点酸。 “快了。” “……” 又过了几分钟,乔一钰的手都僵了:“还没好吗?” 陈最闻声咬她锁骨,急喘了一会,才道:“别催。” 她抱怨:“你很慢哎!” 他却亲了亲刚被他咬过的地方,有些臭屁道:“谢谢夸奖。” “谁夸你了?” “你啊,”陈最埋在她颈边,胸膛蹭着她的双乳,轻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你以后会夸我的。” 又过了许久,她实在是弄不动了,陈最盖在她手上,带着她快速撸动几下,被握住的东西终于弹动着射出一股白浊。 有一些还掉在她手上。 乔一钰嫌弃地往他身上擦:“什么味!洗了鱼的肥皂!” 陈最瞪了她一眼,先抽纸处理干净扔掉,随后趁她皱着眉闻手背上还有没有味时,整个人扑了过来将她压在床上。 乔一钰躲着他凑近的嘴:“不行……” 他狠狠亲了她一口:“不准嫌弃我!” 两人打闹了一会,乔一钰感觉到,顶着她大腿的那根东西又硬了。 还没等她开口,陈最自己就起身和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看了眼手机:“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随口一问:“几点了?” “九点半了。” “什么?!”乔一钰吓了一跳,他俩出来的时候才不到六点半。 感觉也没做什么,怎么都过去叁个小时了! 她捡起浴巾披着下床去冲了个澡,换上因为之前掉到地板上裙摆有点脏了的水手裙。 陈最也在她出来后,重新清洗了自己。 匆匆往外走时,最后出门的陈最,将她落在洗手池边的那根小兔图案的彩虹发绳,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等到出了酒店,被风一吹,耳边的发丝都飘起来,乔一钰一摸脑后,突然想起:“忘拿发绳了。” 陈最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扎头发了?” 乔一钰哼了一声,嗓音还是哑哑的:“你能记得什么?” 她挺喜欢那根发绳的,刚买来还是第一次戴。 陈最注意着她的神色:“算了,一根发绳而已,再上去拿回家就更晚了,再买一根就是了。” 她也知道,闷闷的应了声。 “对了,你说你想好要的东西是什么?” 陈最不答反问:“如果是你送的话,你会送什么?两千预算。” 那乔一钰可不跟他客气:“我会给你买两百块的东西。” 陈最挑眉等她下文:“然后?” “剩下就是我的了。” 他哭笑不得。 “那成,你明天送我一个两百的东西。” 乔一钰心里一喜:“真的?你不告状?” 陈最白了她一眼:“不信算了,你给我买两千的。” “信信信!”乔一钰这下开心了,剩下一千八可以买多少发绳啊,丢一根就丢一根吧! 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转头揪住他的衣袖:“我还有八百多亲密付,你换成零钱转给我,我不要放你那!” 陈最这次没答应:“那不行,之前说好了是亲密付就是亲密付。” “你还总反悔呢!”她不满,并且拿出案例振振有词,“万一,万一我被人绑架了,逃跑的时候需要钱,结果付钱的时候发现你把亲密付关了,那我万一死外面了怎么办?那都是你害的!” 陈最停下脚步,垂落视线看向仰头冲着他叭叭叭的人,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没事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他看着她的目光比平时认真,“我不许!” 她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叉着腰哼道:“你不许有用吗?” “你只要少跟莫名其妙的人来往,就不会有事。” 乔一钰却听懂了他在暗指齐远那件事,默然片刻,生硬地转开话题:“说钱呢,说别的干什么。” 他就跟她说钱:“我要看到我的钱,用在了哪里?” 她据理力争:“你给我了,管我怎么用?” “我给的是你,不是乱七八糟的别的什么人,”陈最也揪着字眼不放,“你给自己买东西,我没意见。但你想花我的钱,用在别人身上,那就是不可能!想都别想!” 她讷讷:“我什么时候花别人身上了……” 他没好气地提醒:“棉花糖。” 乔一钰突然想到什么:“你那天跟着我去了不夜城?为什么我做的事你都知道?” 陈最不语。 “而且那朵棉花糖是我自己吃的。” 他阴阳怪气:“你买的时候可未必那么想。” 乔一钰语塞半晌,妥协道:“那你把亲密付打开!我买颗喉糖。” 陈最点了几下手机,又把她关机的手表拿出来给她。 乔一钰开机时才后知后觉,他当时为什么要拿走她的手表,并且关上了机,脸不由一红。 陈最连做坏事都做得滴水不漏。 含着喉糖往回走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饼,站在路灯下叫住她。 扭开后,乔一钰认出那是一块遮瑕膏,陈最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手指在膏体上蹭了下,一一点开在她脖颈和锁骨处。 那里有他咬过的痕迹。 “阿姨问你买了什么,你就说我在学编程,所以买了把键盘,”陈最说了一个品牌名,“常规款的价格大概在一千五左右,剩下的钱你就说买了点吃的给我。” 他在教她怎么应对家长。 看在他给自己省出一千八零花钱的份上,乔一钰乖巧地点点头。 他抹完站直,问她:“如果问你嗓子怎么回事呢?” 乔一钰绞尽脑汁想了想:“吃辣条辣的?” 陈最点点头:“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想吃辣条的话。” 乔一钰马上改口:“那……那压力太大了,怕考不上好高中急的。” 陈最努力抿平嘴角,但眉眼里藏不住笑:“一晚上急成这样,是听了什么洗脑演说?后面别出门了。” 她急得哼唧:“那怎么办?” “求我。” 乔一钰警醒起来:“你漫天要价!比高利贷都贵!我可不敢!” 陈最转身就走:“那算了。” 乔一钰自暴自弃:“那我就说,是你弄的!我帮你掩饰你不帮我,那你也别想跑!” 陈最走下小区小广场,北面一阵风吹来,拂起他身上格子短袖衬的衣摆,露出里面的白色无袖背心,他语气闲适:“说吧,说完了你大概率只能嫁给我了。” 乔一钰脑子嗡的一下,也没多想,只是条件反射地觉得这东西还离她很远,根本不想深思,跑到他身边:“那求你了!” 明明两边单独拿出来,都是对他来说非常不错的有利条件,陈最却在听到她这样说时,心情沉了沉。 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确定求我?” “那不然呢!”她的语气那样理所当然,就好像另一个结果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陈最情绪阴了一会,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她还小,然后提醒她:“这个价也很贵。” 乔一钰怏怏:“你还能挖我器官吗?” 陈最失笑,心情好了点:“那倒也不用。” 乔一钰破罐子破摔:“贵就贵吧,快教我怎么说,太晚了得回去了。” 陈最抬手用拇指轻抿着她发红泛肿的唇:“你就说,晚上路过一间练歌房,想给我唱生日歌……” 乔一钰被点醒:“然后你说我唱得难听,我跟你吵起来了,喊架喊哑的!” 他勾着唇角:“逻辑上没问题。” 她仰头紧张地看他,等他继续说:“那什么有问题?” “你少不了一顿骂了。” 乔一钰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骂就骂吧。” 陈最眼尾更弯了些。 “走吧。” 两人一起上楼,停在家门口,乔一钰翻钥匙时,陈最无声从背后抱过来,她钥匙差点吓掉了,被他伸手捞住。 轻浅的吻印在她额角:“晚安。” 陈最温柔起来真挺像回事的,乔一钰心里陷下去一块,歪头笑了下:“晚安。” 他随即又在她嘴角处亲了亲。 两人打开相对的两扇门,各自回了家。 022多担待她 第二天乔一钰醒得很早,她昨晚没写多少作业,今早要赶去学校补。 好在今天是周五,而且是陈最生日,今晚也不用去辅导班。 昨晚准备的说辞没用上,回家时她喉糖还没化,乔妈已经回房,就乔爸在客厅喂鱼问了她两句,什么也没发现。 一进学校,尤其是初叁教学楼,乔一钰就觉得人有点空。 等上到二楼发现,六班门口围了一大堆人,把走廊都堵住了,她挤了半天才过去。 早读还有一会开始,进了班乔一钰听到丁雪稚说:“这不都知道是陈最最后一天上课,又是他生日,好多来送礼物,还有来要签名。” “?” “拿他的签名当必过宝典,刚开学的初一学生都有来的。” 乔一钰确实是看到几个没穿校服的小孩。 陈最对外是这样的,要她说,这还算收敛的,主要是教学楼走廊太窄施展不开。 他不爱暴汗运动,但也不是不会,之前有次校内友谊篮球赛,有队员受伤,替补的也格外掉链子,他被他们班那些男生求了好久上去接了半场,可谓力挽狂澜,炸翻全场。 赢的时候,整个操场十几个班的人,几乎都被气氛带动喊他名字,乔一钰那会格外不屑来着,但不能否认,他哪怕是装,也确实能装出个受大伙儿欢迎的样。 不过也就那一次了,后面凭谁再怎么求,陈最都没再出过那样的风头。 出来得太早,她走的时候,估计向来比她早的陈最都没出门,早读狂补作业时,身后有人用笔戳她。 乔一钰往后靠没回头,只偏了下脸:“说,怎么了?” “后门,有人找。” 乔一钰忙着呢:“不是老师,就说我不在。” 那人静了片刻,又戳了下她。 她烦躁:“让他滚!” 刚巧这时候大家背书背得都有些累,本就安静,她发脾气时音量不低,甚至在教室内荡起一圈回声。 那人踟蹰:“……是陈最。” 乔一钰难以置信,扭头往后看,果然见陈最靠在后门边,面色不悦地看着她。 下节课英语老师必讲题,每次完型或者阅读都格外喜欢点她说答案,她都火烧眉毛了,他有啥事说就不能发消息吗? 她抬手指了指手表,继续低头看文章。 没想到,几秒钟后,陈最直接走进来了,停在她桌边。 将一兜早餐扔在她桌子上。 什么话都没说,转头走了。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脑袋里只有一个词。 完了! 这不是给她找事吗! 还嫌她身上的锅不够重吗! 乔一钰越想越不能这么算了,拎着早餐,从后门出去,又从六班前门进去,穿过桌椅间的过道,走到最后面。 刚巧陈最不在,他书桌和椅子上堆着高高一摞小山似的礼物,非常好认。 吸引了一大半六班同学的目光后,乔一钰将早餐给了曲家铭。 “谢谢你帮我搬书!” 曲家铭受宠若惊,连连摇着头说不用,站起来时把椅子都掀翻了。 乔一钰想过去帮他,刚弯下腰,后门拐进来一道长长的身影,扶起她的同时,鞋子勾着曲家铭的椅子扶正。 陈最的手很湿,看样子刚洗完手回来。 乔一钰浅绿色的校服领口和肩带,染上一块水渍,变成了深绿色。 “早说他帮过你,”陈最别有深意地一笑,“我多带他一份,你不饿吗?” 乔一钰好想捂住他的嘴。 “关你什么事!你别管!” 陈最平静而坚持地回:“我就管。” 昨天竟然忘了跟他提前说好这件事,乔一钰脑袋发胀,最后甩下一句:“你不用因为家长要求,就故意在人前装对我好,怪累的,家长是家长,我和你又不熟!” 说完从后门出去了。 因为家长的嘱咐才这样对她,没什么毛病,还能让大家觉得他是个听家长话,哪怕她这样恶劣,依然忍辱负重以德报怨的好孩子。 希望这个谣言传出去,可以覆盖掉之前的那些就最好了。 上午勉强将最先需要的作业都写完了,午休时,乔一钰在考虑,到底是先找陈最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校内他俩的谣言,让她能安安稳稳过完初叁;还是先找曲家铭,解释一下自己那么做的原因。 她其实也不好意思一直拿曲家铭当挡箭牌,但如果陈最离开后还会影响自己,那么她还是挺需要这个挡箭牌的,或许提前说明一下让曲家铭知道会更好。 不过,看到一下课六班后门簇拥着陈最出来的那一大群人,乔一钰觉得,还是先找曲家铭说比较快。 她从六班前门进去,叫住也在排着队,准备从后门出的曲家铭。 “有空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曲家铭下意识看向后门外,结结巴巴道:“你请说。” 一两句说不清楚,主要教室也不方便,乔一钰便说:“我请你吃饭吧,这里不好说。” 曲家铭皱着眉,十分认真地为难了一会,抬头镜片后清亮的眼睛对上她期待的视线,怔了下,低下头脸红红的嗯了一声。 为着清静,乔一钰去的校外,专门带了现金。 因为是学校附近,也没有太正式的酒店,或者带包厢的餐厅,她只能找一间地方宽敞,味道没那么重,起码餐桌与餐桌间勉强有个隔断的饭馆。 她等曲家铭点菜时,先道了歉:“真对不起,之前家长会那次,我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是我男朋友,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如果不拉着你,大家会更加误会我和陈最的关系。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任何不满:“没…没关系的,只是……” “嗯?” “你和班长,是误会吗?”曲家铭这么说,显然也是坚定相信她和陈最有一腿的那类人。 “怎么不是呢?”乔一钰很急,“你哪里看出来不是误会的?” 曲家铭想了一下道:“虽然,你一直对班长很凶……” 他说到这突然停住,紧张地瞄了一眼她的脸色,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凶,就是……” 乔一钰听他慢悠悠的说话,有点急,替他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我对你们班长很凶,然后呢。” “虽然,你一直对班长很凶,但班长对你很好。” 乔一钰疑惑:“他对谁不都挺好的吗?” 曲家铭摇头:“不……不一样,我能感觉到,班长对你和对别人的好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来听陈最对她好不好的,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只能抬手打住,自己说:“不管他对我怎么样吧,反正那件事它就是个误会。现在学校的传言非常不好,他马上要转走了,可是我还要在这读书,我不想因为他再活在谣言里没完没了,就想安安静静上完学考个好高中,你明白吗?” 曲家铭停下手里焦躁翻转的菜单,点头:“我明白。” “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在谣言降到不会影响我正常生活前,继续装我的男朋友?” 这次,曲家铭犹豫了许久。 乔一钰以为他有什么难处:“你不会之前有女朋友吧?我之前坏事了?”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 “那……”乔一钰想到每次她要求陈最什么事,都要还他的,便说,“你有什么要求吗?我们互相帮忙,或者你需要我怎么感谢你?需要钱吗?” 曲家铭皱眉,声音低低的,有点委屈:“不用钱。” “那你答应吗?” 他吭哧半天:“班长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要他同意?跟他又没关系。”乔一钰说完,他还是沉默,很久没应答。 她大概懂了,没出声就是拒绝,只好站起身:“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 乔一钰将带出来的两百元纸币留下:“这顿是我该请你的,请你收下吧。” 见她要走,曲家铭突然站起来,明明是一脸忧愁无解的表情,却开口说:“我答应!你既然需要,我就答应。” 乔一钰莞尔:“真的?” 他虽然还是皱着眉,但看到她笑了,低下头腼腆抿着嘴,嗯了一声:“真的。” 她又坐下来,既然这样,还是得一起吃个饭,反正她也饿了。 乔一钰看他只点了一份盖饭,跟他点了一样的,又要了两杯喝的。 “你……” 她闻声抬头:“我怎么了?” 曲家铭嘴唇嗫喏:“……你为什么不喜欢班长呢?” 乔一钰习惯性哼了声嫌弃道:“谁要喜欢他。” 身后这时传来一道声音,微笑的,穿透餐厅熙熙攘攘杯盘碗碟的声响,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那你喜欢谁啊?” 她背后那根筋噌地绷紧。 还没等乔一钰回头,身边的软包座椅陷落,一个人坐近了。 他身后一起来的人不少,都慢慢涌过来,占据了周围的几张桌子,前后桌与桌之间有镂空的铁艺隔断,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她皱紧了眉,桌下的手偷偷伸过去掐他的腿,反被陈最十指交错扣在一起,挣脱不了。 过道右边那桌坐着跟他来的同学,有男有女,是六班班委,陈最靠着椅背毫无遮掩,使得两人牵手的动作在有心打量的人眼里一览无余。 乔一钰硬着头皮:“我要做好学生,谁也不喜欢。” 陈最笑着点头:“挺好。” 挺好你不撒手! 撒手啊! 既然如此,乔一钰想那就别怪她让他没脸了,趁着人多…… “嗯,你死心吧,”乔一钰偏头看他垂着视线的侧脸,故意不去注意那张脸后,模糊的人群目光,“再怎么造谣,咱俩也是不可能的!” 陈最的头轻微转了角度,视线从眼角看向她,有些冷,俊脸维持着浅淡的笑意:“那你跟谁可能?” 他视线不动,看着她的同时,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坐立不安的曲家铭,轻飘飘的,如同风暴前的宁静:“他吗?” 周围几桌大气都不敢出,拿碗筷都蹑手蹑脚的,气氛诡异得寂静。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托盘走近,莫名被这边的氛围影响,原本急促的脚步都慢下来,看了眼桌角的号码:“十号桌,您的两份青椒肉丝盖饭,两杯蜂蜜百香果汁。” 陈最不至于蠢到不理解她的意思吧,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不放,如果不是他一直添乱,学校里瞎传的他俩这点破事早就解决了,也不用她非得拜托曲家铭当挡箭牌。 乔一钰想说但碍于人多忍住了,决定先吃完饭再找机会和他说清楚。 她将放在桌边的两份盖饭挪过来,推到曲家铭面前一份,自己一份。 “我饿了,再说吧。” 她抽不出右手,左手拿起勺子,撅起一勺淋着汤汁的米饭,往嘴送时,被陈最用另只手一把握住手腕,不依不饶道:“我也饿了,早餐给你了我都没吃。” 乔一钰无奈地忍了再忍,将勺子放回盘里,推到他面前:“给给给!都给你!拿走吧!” 陈最看着她不说话,表情有点无辜。 乔一钰欲哭无泪:“还不走啊?你朋友都等你呢?” 陈最无声动唇:求我。 她看到他提条件,反而松了口气:“嗯,走吧。” 陈最摩挲了一下她的手,终于起身走了,离开这桌前像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曲家铭。 曲家铭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觉得他笑眯眯说出口的两个字根本不是“慢吃”,更像是最后通牒,是再不识相就别怪他不客气的警告,是“找死”。 “……” 乔一钰没放松多久,陈最他们就坐在斜前方一桌,他动动眼神就能看见她。 那边的场面,经几个会说会闹的人一通搅和逐渐热烈起来,仿佛刚才和她的尴尬相遇不曾发生,有人给陈最订了蛋糕,他们举着饮料说些祝福和不舍离别的话。 陈最认真听完,道谢。 人群起哄让他许愿时,他站起来拿着杯子,看了一圈在场的人。 六班班委,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国旗班的朋友,平时学生活动接触较多的初叁其他班的班委学干,年纪帮扶时带过的初二班委,还有以前校园督察组的同学,深入遍布校内各种组织…… 他说了一圈很受听的场面话,跟陈爸喝醉了居高临下掏心窝子一样,把每个人都说得流露出忍不住忆峥嵘往昔的神情。 最后将话题转向了她。 “我和乔一钰是一块长大的,她脾气冲动,说话不过脑子,但没坏心,如果有得罪过你们的,我替她道歉。” “我就一个愿望,希望大家多担待她,我离得远照顾不到,麻烦各位关照一下,别让她受欺负,多谢了。” 周围静了一会,有人接起话来。 “这不客气了嘛!” “学长朋友就是我朋友!只要我能帮得到!” “安啦!保管给你看好喽!” “咱兄弟办事你放心!” 陈最不喜欢求人,他喜欢别人求他。 以及,即便在家长那,大多时候也是装出一副至善近伪的友好,少见他这么心平气和地提到她,更别说如此直白的维护,用自己的脸皮预付人情账。 乔一钰皱眉含着半勺饭,哽住。 “烦死了,就会添乱。” 低头时,眼泪掉在另外半勺上,被她就着饭吃掉了。 023就这样吧 周五下午体育课。 刚开学,又是初叁,体育老师给中考项目预备了训练时间,没有像初二那样放养。 乔一钰也没想到。 跑完要命的八百米后,她坐在观众区休息,累得忘了课前给陈最发消息说找他有事这件事。 等行尸走肉地过完后两个项目,突然想起来,赶去器材室,透过最后一排排球收纳架,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个穿校服的人,算时间来了挺久了。 他要转学,自然用不着训练。 往里走了几步,见陈最坐在几层摞起来的跳箱上,左侧高窗外的光映着他半张侧脸,另外半张隐在阴影里,闻声抬眸看来时,半明半暗的漆黑眼眸,显得人有些捉摸不定的阴郁。 乔一钰理亏,微垂着头靠近,声音不大:“……我忘了。” “我心情不太好,希望你准备说的话,属于正向引导。”他开口就是预防针,简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 但她还是得说的:“曲家铭……” 咚的一声。 一颗排球砸在了乔一钰脚边,弹到旁边的架子上,向后滚远了。 她也很不服:“你要早还咱俩的清白,我也用不着找曲家铭!” “清白?”他像听到了笑话轻嗤一声,“哪里清白了?” 乔一钰理直气壮:“哪里不清白了?” 陈最看了她一会,跳回平地,走近扯开她的校服领口,高窗外清透的天光,打在她的脖颈锁骨上,雪白的颜色,让一切斑斑点点无所遁形。 乔一钰皱眉掩住:“发什么疯?” 陈最掰开她的手腕,不让她挡,拇指轻擦过那些痕迹:“这里都写着呢?你自己看。” 她不以为意:“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这是等价交换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我说的是影响……唔……” 乔一钰双手抵在他胸前,被他越箍越紧,还没完全消肿的唇再度惨遭蹂躏。 陈最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你什么时候能不气我乔一钰。” 她还委屈呢:“我怎么气你了……” “你跟别人也是这么交易的吗?” “谁像你那么变态,只有你会提那些黄暴的要求!” 他没怼她,反而像是被取悦了一样,笑了笑。 乔一钰从他怀里挣出来:“一会下课了,赶紧让我说完!” 陈最低头看着她:“想好了再说,别惹我。” “我已经说过了,我初叁就想尽可能做个好学生,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你和我传的那些事的影响对你来说没什么,但我不行,你根本不知道我之前因为骂你,被多少人造谣,和多少人吵过架,那还仅仅只是骂两句。” “如果让他们误以为咱俩有事,等你走了,我怎么在学校待!你没听说吗,很多人认为你转学都是我害的!你看过我抽屉里的虫子吗,死掉被剥了皮的蛇头,”乔一钰想想都忍不住要哭,扭头避开他伸过来抹她眼泪的手,“我害怕!你以为很好玩吗?” 陈最抱紧她,一下下轻抚她因惊怒而不断起伏的背脊。 “我都烦死你了,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她呜呜哭着,泪水洇湿他胸口的校服T恤,烫得他心尖发疼。 忽然想起那次在奶茶店前的巷子里,她说的话。 每多一句骂我的,我都更讨厌你一点。 “这次不会的。”他说。 乔一钰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还是固执己见,理解不了地摇头:“就一句话的事,你说清楚,咱俩没关系!” 陈最不置可否:“中午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发小是发小!”她真是难得思维敏捷一次,再次挣脱他,“你照顾我是朋友又不是别的!我不明白了,说一句话有那么难吗!” 他继续给她理由:“他们不会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发小额外照顾你,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条传言存在。” “我不需要他们照顾我!”她为他的油盐不进跳脚,“你说清楚比一万个人来照顾我都管用!” 默了许久,陈最又问:“如果我没转学呢?” “你没转学又怎么了?”乔一钰不觉得这是什么更好的选择,“你之前在,我也没有好到哪去,你以为你看不见就是没有吗?” 陈最这次静默更久,最后开口时,干涩地说了声:“我不会说的。” 乔一钰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分明没有理由,他也编不出说服她的借口,他直接耍赖了! “我不说,你都有本事煽动曲家铭,我说了,你怕要在北江二初开后宫了。” 乔一钰觉得他疯了:“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解释,我根本不会找曲家铭!谁要开后宫,你不要用你的想象来猜测我!” 陈最语气只弱了那一秒,马上强势起来:“你昨晚欠我的价,就拿这个抵吧。” 一副慷慨至极的样子。 乔一钰气得上去打了他两拳:“我讨厌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放学,乔一钰给乔妈留言下周周测,去了辅导班,她才不要给那个狗玩意赏脸过生日。 一腔悲愤激发了她的效率,作业以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写得七七八八,剩下两套试卷要周末计时当真题模拟。 写完作业复习,复习完了预习。 手表弹出陈最的来电,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自然挂断,她解下手表放到桌角静音。 刚熄屏,手表又弹出新消息,她瞄了一眼。 【狗东西:礼物还没给我。】 乔一钰没理,直到今天所有能做的都做完了,辅导班的人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或结伴离开,乔一钰才收拾东西慢吞吞下楼回家。 辅导班在一家大型连锁商超的楼上,从自动扶梯下来,超市还没关门,人来人往。 出了超市大门,沿街一直走就能回小区,附近有条夜市街,九点来钟正是热闹的时候,路边很多小店也还在营业。 经过一家精品店的橱窗,乔一钰下意识被里面明亮的灯火吸引,转头见一个机器人瓦力造型的创意时钟正向她招手,看履带侧面的网罩,似乎还有音响功能。 摇动的机械手爪里,捏着一棵会发光的绿色植物幼苗。 她摩挲着躺在掌心的表盘屏幕,犹豫一会后,走进了店里。 酒阑人散,送完乔爸乔妈出门,陈最拎着门口他们带来的礼物回房,身后陈妈在跟陈卓念叨:“晚上了少吃点蛋糕,小心牙齿坏掉!你哥没吃几口,全让你一个人……” 关上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他坐在床边拆纸袋里包好的礼盒,一双才上市不久的新品轻奢球鞋,一款手感舒适经典实用的牛皮背包,大概都是千元以上价位的东西,再加上乔妈最初给乔一钰买礼物的两千块预算,对于一次普通的生日来说,实在是过于贵重了…… 也许有他要转学的原因吧。 因为没看到想看见的,陈最恹恹的将东西塞进纸袋,翻身躺上了床。 手伸进口袋摸手机时,屏幕刚好亮起。 是支付软件的扣款提醒。 【您的宝贝于21:36:22在嘉音街道海语路125号通过亲密付消费198元】 儿童手表的默认名称在手机家长端就是宝贝,陈最没改过。 刚解锁点开地图软件,街道名字还没输完,下一条扣款提醒又来了。 【您的宝贝于21:38:09在嘉音街道海语路123号通过亲密付消费2元】 刚好是两百块。 原本皱着的眉豁然放松。 乔一钰手拎一个红底白字印着“诸事顺利”的纸袋转过楼座,单元门处的声控灯不太好用,每次都要跺几次才亮。 她进门习惯性抬脚,还没落地,猛地注意到前面台阶处坐着个黑漆漆的影子,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 声控灯刚好被叫亮了。 光下照出陈最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的脸,乔一钰恨不得大卸八块了他。 “你有病吧!在这坐着干嘛!” 实在是没有一点防备,她的腿还在抖,声音都有些变调。 陈最站起身,难得反驳的语气没什么气势,轻得像在自言自语:“谁知道你走路没声。” 她懒得理他,上楼时推开挡路的人。 结果手里的纸袋被他一把抢走。 “你还给我!”她扑过去夺。 陈最转身避开走出单元门,拿里面的东西看:“你花我的钱,就是我的了。” “你贱不贱!”乔一钰揪扯他的衣摆,“学校里收了那么多东西,还抢我的!那本来就是你欠我的钱!” “那我的礼物呢?”她在捣乱,陈最根本没法看,只能拿在手里将手臂伸远。 她没好气:“没有!” 陈最也不客气:“没有这就是我的了!” 乔一钰算账的时候脑筋就很清楚:“你欠我的钱买的东西又被你拿走了,那你还欠我两百!拿钱!” 她摊开掌心往他脸边伸。 陈最看了眼,忍笑用自己的手盖住握紧:“财迷,掉钱眼儿里了。” 乔一钰甩不出来,凑上去双脚踩着他的:“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要么拿钱,要么东西还我!” 他穿着人字拖,不由蹙眉,拿纸袋的手却收回来揽在她腰后,路灯下,低头轻吻在她眉心。 “说句生日快乐,就给你。” 她嫌弃地扭头:“别碰我。” 然而陈最跟耳朵塞了棉花似的,因为位置挪动,嘴唇便贴着她的侧脸亲了亲,态度软和:“别生气了,我可还过生日呢,给点面子吧。” 她还别扭着呢,才不想他随便动两下嘴皮子,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了,后面在学校生活的是她。 “要么就按我说的来,否则没什么好说的。” 陈最长久而无声地盯着她倔强的脸,最后说了两个字:“就不。” 乔一钰气了一晚上,对这件事他的反应,已经拔高到一个再也生不出更大气的阈值上限,听他这么说,反而笑出声。 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发泄了一下。 她打了他一巴掌。 在他生日这天晚上。 “就这样吧。” 乔一钰从他脚上下来,觉得自己跟他吵了这么多次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她往单元门里走,突然想起什么,退回来几步,抢过他手里的纸袋,在他茫然过后微带揣测和观察的目光里,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钱我不要了,亲密付我也不会再用。” “希望我以后都别再见到你。” 上楼到拐角,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陈最忽然说:“你最后求我那次还没还。” 她没说话。 直到楼道里传来防盗门开合的声音。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楼宇间微风拂过的细微动静和自己的呼吸。 静站了许久,意识到该回去时,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陈最拿出来,看见是一条到账信息。 【您的宝贝于22:36:56向您转账3400元,已收入零钱包】 一千赞助研学旅行的现金,四百已使用的亲密付,两千生日预算。 她都还给他了。 024你别哭 陈最这个人终于从北江二初消失了。 但他的名字和传闻,并没有在人们的嘴中停止传递。 作为最后也没能确认答案是否属实的陈最的绯闻对象,乔一钰的名字,始终能在陈最名字出现后,被紧跟着提起。 “新生还练陈最的字帖?可惜只能见字不能见人喽!哎你说,乔一钰是不是天天都能见?” “这宣传栏都得重做了,把陈最抠出去。国旗班选的新人一届不如一届了,别看乔一钰成绩不咋地,选人眼光是真毒啊,能不能让她帮学校挑人。” “你看到厕所有人亲嘴?我还看过陈最和乔一钰亲嘴呢,在xx广场!” “陈最好惨啊,被乔一钰这种人坑走了,她怎么不走。” …… 乔一钰懒得理会,每天学校辅导班家叁点一线。 或许是迥异于前两年懒散的勤能补拙。 又或许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想输得太难看,所以一直咬牙强撑。 期中考试出结果。 成绩单贴在黑板右侧,乔一钰站在人群后,透过脑袋的缝隙一路从最底下看到最上面,看着自己名字前的数字八,感受着围在前面同样发现这件事时扭头看向她的同学们惊讶的目光。 乔一钰突然觉得,学习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最重要的是,当好学生的感觉,真的很爽。 老师的态度最直观了,那些曾经只能仰望的,属于好学生们的特权,不知不觉开始向自己倾斜。 她成了老师讲题后会额外关照是否听懂的一员,她问的问题不会再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最凶的化学老师和她说话时,也不敢再用颐指气使的方言,而是咬着生硬的普通话和善沟通。 同学们对于她的客气,也不是以前那种碍于流言的避让疏离,好像是才看清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没留神从不起眼的垫脚石变成能超越他们的不得不正眼注视的人。 乔爸超级开心,会当着她的面自豪地说:“我们小钰认真起来不得了的!” 乔妈吝惜言语,不过给她把零花钱涨到了一周一百块! 她终于把为了偿还陈最向丁雪稚借的钱还清了。 生活像一涓轻风摇晃的溪水,平静而有节奏地流淌着。 周五,因为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开小会,放学的时候教室已经没什么人了,一起被叫去的同学收拾完东西本来想等她说要不要去喝奶茶,乔一钰还要去辅导班,便婉拒了。 十一月初,天黑得特别快,等她锁上教室门出来,整个二楼教室只有六班还有光,似乎是有人没走。 走廊天花板间隔几盏开着的有些老化的日光灯,即便亮着也昏昏沉沉,像梦里见过的那种走不到头的走廊。 她匆匆往楼梯口去,刚要下楼,听到楼梯口另一侧卫生间那边,有陌生的女声叫她,语气快急哭了。 “同学,能帮帮忙吗?” 她下意识应道:“干嘛?” 那人缩在墙后言语闪烁:“我肚子疼,忘带那个了,卫生间没人。” 乔一钰当即明白了,她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时的无助,心有恻隐,踏着台阶边往上走边翻包,她不在经期的时候也会随身带一片备用:“刚好还有一个……” 走进卫生间,比走廊刺眼的灯光照得眼前有点恍惚,等看清眼前叁个人时,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乔一钰这才感到不对:“你们…干嘛?” 叁人身前的胸卡都拆掉了,看不出来是哪年级哪班的,脸也没什么印象。 为首的留着齐肩短发,苹果肌有点明显:“不干嘛,聊聊。” 听声音,就是刚才骗她过来的那个女生。 “我都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聊的。” 身后守门口站着的女生很高,乔一钰后退时被她很用力地推了回去。 齐肩发笑,苹果肌鼓得更高了,牙齿像她进门前后的语气一样,参差不齐:“就这小胆?平时不是骂陈最骂得很凶吗?合着就故意在他面前开屏惹他注意呗?” 乔一钰捕捉到关键词,才知道是因为陈最:“我跟他不熟,也没什么交集,骂他纯属是看不惯装逼的人,而且这些早就过去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不熟?把人祸害走了开始说不熟了?”齐肩发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因为身体移动,又被后面的人推回来,“谁还不是个女的,在陈最面前装装就算了,在我这装什么白莲花?” 乔一钰被推地脾气上来了:“我就算是白莲,关你屁事!” “贱货!勾引完陈最还故意在他面前装不屑,你可真会钓啊!还当他面引逗别的男的,显得你很万人迷吗?他人好,谁都会帮,帮你拿两本书这点破事,也能让你抓到故意瞎造谣他喜欢你?你他妈好大脸皮!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齐肩发说急了,两手猛地伸过来开始抓她头发。 乔一钰觉得她脑子有病,比陈最还严重,边护着头发边踢她,挣扎着扭头撞向门口那人,想开门。 这时候,原本没有存在感的第叁个人上来,手指扎进她的头发里,一把薅住,狠狠往后拽。 乔一钰没有防备也没有借力点,仰面摔倒,脑袋当的一下磕在了坚硬的瓷砖地上,痛意和无望逼得眼泪直流。 这就是她一直坚持让陈最说清楚的原因。 她永远都不知道,类似的情况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她总会落单。 “凭什么滚的不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凭什么像没有那回事一样,可以活得风生水起,在老师面前装模作样挨夸,还不用受任何惩罚!”齐肩发压住她上半身,要抽她的脸,乔一钰手臂架开挡住。 但她知道她撑不了多久,挪着手动手表想打电话,晃动挣扎间什么也看不见,随便按了紧急联系按键,压着紧张恐惧的哭腔,开口就喊:“救命!快救……” 还没说完,就被第叁个女生眼疾手快掰着手腕抢走,转头扔进了马桶里冲走了。 乔一钰想:要不就一起死吧! 她不能接受自己这么窝囊地被欺负。 落下的巴掌被她抠住张嘴狠狠咬了下去,齐肩发疼得发怒,举着拳头捶下来。 这时,卫生间门外响起一个男生试探的声音。 “…有人吗?” 乔一钰抓紧机会,死命咬破了齐肩发的手掌,接住她捶下来的手喊:“有人!救命!快救救我!呜呜呜!” “……乔一钰?” “唔……” 她被第叁个女生捂住了嘴。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又被守门的女生挡住。 学校的卫生间都是没有锁的。 静了一秒,一道巨大的声音踹开门,背对顶着门的女生被冲力摔了个大马趴。 进来的人看了一眼,捡起角落的拖布,怼向齐肩发的脸,声音有强装出的凶悍:“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动手了!” 守门女生和第叁个女生见状,趁机跑了,男生用脏拖布将齐肩发推到一边,回身伸手,乔一钰借力捂着后脑赶紧站起身。 她脑袋晕晕地捡起书包,拉着男生出去:“快走,她好像精神不太好。” 乔一钰紧抓着男生的手下楼,匆匆跑出大门,又跑了好远,看着外面被路灯照亮车来车往行人纷纷的大路,终于松了口气。 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委屈地哭出声。 被她死死抓着的男生慌了,扶了扶眼镜,磕磕绊绊地安慰她:“你……别哭,别哭啊!” 乔一钰眨眨眼,眼泪滑下来视线清晰后,对上镜片后那双清亮的眼睛,才认出是谁。 “曲家铭?”她再也不嫌他性子慢说话急人了,“你怎么在那?” “我……”他低下头,似乎不大想说,但最后还是解释了,“我被罚值日了,去卫生间放完工具要走时,听见对面喊救命,我……我以为听错了……” 那是她冲着手表喊的。 乔一钰真的吓坏了,以前虽然也被针对,但还没有到被上手围殴的程度。 她越哭越凶,曲家铭不知所措,身上又没有纸巾,看见旁边不远处有便利店,刚想过去买,被一直没松手的乔一钰又抓回来。 “别走,”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害怕。” 曲家铭语气都更轻了,本来就不重:“……我不走,我只是没有纸巾。” 乔一钰从口袋里摸出来给他。 他接过,却只有一只手,拨动半天好不容易拆开,又给她递过来。 乔一钰看着眼前的纸巾,没接,走近揪住曲家铭肩前的背包带,靠在他身上天塌地陷地哭了一会。 曲家铭一动都不敢动,被她攥着的手心都出汗了,另一只也僵硬的垂在身侧。 身旁的街道熙来攘往,不时闪过车灯和鸣笛,乔一钰闻着他身上陌生怡人的气味渐渐平静下来。 “你好香啊,”她鼻音很重,瓮里瓮气的,“好好闻,是什么香水?” 曲家铭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我…没用香水,可能是……茶叶,我家开茶楼……” 乔一钰下意识就着他的校服蹭了蹭眼泪,才反应过来他不是陈最,不好这样弄脏他的衣服,站直拿纸巾给他擦了擦领口:“对不起,我弄脏了。” 曲家铭也礼貌后退了一步,不在意道:“……没关系的,本来也脏了。” “……” 他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本来周五回去也要洗的,不是说……” 几次接触下来,乔一钰知道他说话很谨慎小心,生怕别人多想,有歧义的地方总要不停解释:“我知道,你别紧张。” 秋末冬初,凉涩的风吹乱了她已经长到胸口的头发,发绳早就不知所踪,估计是挣扎的时候丢了。 她压住飘起的长发,曲家铭飞快看了她一眼又瞥开,点了点头,支吾着问:“你…要回家吗?” 乔一钰还不能回家,她不能让家里知道这件事,不想让他们担心是一回事。另一则,霸凌只是表象,陈最才是核心,她和陈最在学校的传言,传进家长耳朵里才真是麻烦。 因为她不知道,在学校和商场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都肆无忌惮的陈最,在家长面前是不是还能搞出什么她更意想不到的乱子。他那么擅长表演伪装,到时候他动动嘴皮子撇得一干二净,最后可能还是她来背锅。 还有他之前提过,如果她去家长跟前拆穿俩人偷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么她大概率只能嫁给他了。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想让它发生。 乔一钰烦死他了。 要不是他脑子有病坚持不解释,她根本用不着受这委屈。 “别哭……” 曲家铭无措的声音让她回神,乔一钰抹掉眼里不自觉淌出的泪,回答:“我要去辅导班,还不回家,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他摇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担忧,“你…你吃饭了吗?” 乔一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他被罚值日又碰上她这事,应该也没来得及,迎上他不敢和她对视的眼:“我请你吃饭吧?” 他愣住,似乎觉得自己再一次说错了话,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请我……” “你陪我去吃饭吧。” 曲家铭注意到她措辞的变化,抬眼视线和她对上,不只脸,耳廓也渐渐染上红晕,紧跟着垂下头不敢再看她。 乔一钰晃了晃手里攥住的,汗淋淋滑不溜秋的另一只手:“好不好?” 指尖能感受到那只湿滑的手心皮肤下急速癫狂的脉搏跳动,很久后,她看到眼前的人,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他头顶被风吹起的呆毛跟着颤了颤。 有点可爱。 025受伤了吗 2a 3 3.c o m 陈最走下楼梯,拖鞋踢踢踏踏,在毫无人气的寂静别墅里荡起回声。 去厨房烧水时,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 有别于电话铃声,是手表家长端紧急来电的刺耳提示。 自从app装到手机上,除了试用,这还是陈最第一次听见这个提示音,当时他说这个铃声很阴间,频率不符合人耳能接受的舒适度范围,听完心脏也不舒服。 乔一钰还哼了一声,说:“看我哪天半夜给你打,吓死你!” 陈最皱眉看着屏幕里许久不曾跳动的两个字,点了接听。 通话非常短,两秒钟就断了。 “救命!快救……” 是被迫中断,而且。 她在哭。 手里的热水壶脱力摔到地上,溅出的热水滴烫到脚背,他才从自头凉到脚的僵硬中反应过来,抓着手机一阵风似的刮出门去。 再打过去就没有信号了,陈最眼眶通红,边向住宅区大门狂奔,边看app里手表最后出现的定位。 他联系了前同学群,让还在学校的叫保安马上去初叁教学楼,毕竟事出在学校里,大概率是学生干的,警力也没有本身在学校的人去得快。看好文请到:2w 8 9.c om 陈最还抢走了别人拦下来的出租:“去北江二初!” 他急得要杀人的目光吓退了本来打算讨说法的情侣,也让司机在人命关天的催促下一路飞驰。 犹豫了下暂时没联系家长。 放学下班高峰,二十叁公里的路,一直在堵,陈最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需要他的人在那,他赶不过去! 进了学校所在街道,红灯多路窄接送车辆久久不散,最后两公里他下车跑了六分钟,终于赶到教学楼下。 除了受托的同学,还另有几个交好的朋友也过来帮忙了,他们已经带着保安前前后后将初叁教学楼搜了两遍,初一和初二的楼也找过了,都没有乔一钰。 没有学生去保安室求助,也没看到可疑的社会人员进出学校。 带头的大高个一脸抱歉:“对不住兄弟,没帮你把人看好。” 陈最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没事,人还没找到,他放松不下来说笑。 十一月已见冷意,那同学穿着薄毛衣和外套,陈最只穿了件短袖T恤,额上的汗却直流到眼角。 他见陈最胡乱抬起擦汗的那条手臂的腕上,套着一圈与其浑身气场风格极不相称的彩虹双绕发绳,上面还有一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图案,不由多看了两眼。 陈最跟他道了声辛苦,麻烦他去看18:00前后初叁教学楼门口进出的监控后,自己一个人踩着拖鞋往楼上去了。 那同学知道他着急,领着人赶紧去了。 乔一钰的手表是陈爸送的,宣传的高精度立体定位就是其最主打的卖点之一,点开手表最后出现地点,还原3D轮廓定位图,陈最跟着找到二楼楼梯口西侧——卫生间。 他先去了门板半开的女卫生间,凌乱扔在地上的脏拖布沥出一滩脏水,脚印遍布的地面中间,有一块却格外干净,进去往里走,刚才被门口墙壁挡住的视觉死角解放。 右手边隔间台阶与地砖相接的缝隙处,躺着一个粉白色的发圈,陈最瞳孔紧缩,弯腰捡起。 上面缠着很多断掉的发丝,很明显是被人生硬用力地扯下来的。 摸着上面和他手腕上发绳一样的图案,陈最不禁心疼得呼吸困难。 手机叮的一声。 刚才的大高个给他发消息。 【乔一钰六点零九分的时候背着书包从楼里出去了,然后就离开学校没再回来,刚巧跟我们前后脚】 【人没事,你放心,估计是回家了】 人没事吗? 可是他跟她说的是,这次不会的。 不会的意思是,一点意外都不会有。 陈最打车往小区去,路上给乔妈打了个电话。 ——阿姨,我有本书在乔一钰那里,应该是之前拿错了。她手表是不是没电了没打通,麻烦您让她接下电话吧 ——哦,还没回家,每天都要去辅导班 ——好,那我晚点再联系她 ——再见 他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让司机改方向:“去海语路东禾国贸。” 七点,乔一钰和曲家铭从一家面馆出来。 “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说?”她看着曲家铭辣肿的嘴和像涂了夸张红脸谱的脸,又无奈又好笑。 他还在下意识斯哈抽气,显然不常吃辣的舌头也不堪重负,连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都水雾朦胧的,但人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其实…挺好吃的,我…我觉得…还不错。” “我请你吃饭,你都没吃好,还不错!”乔一钰无语。 曲家铭低头,手不自觉揉搓衣角:“……对不起。” “是我的问题,你道什么歉!”她哭笑不得,“我下次重新请,你跟我说清楚你不吃什么,喜欢什么。” “不……” “不许拒绝我!” 乔一钰已经摸准他的脾气了,只要她足够强硬,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曲家铭果然闭上嘴不再有异议。 但她想得到反馈:“嗯?” 他躲避着她直剌剌的目光,脖子都红了,点头:“……听你的。” 乔一钰忍不住笑了。 真没想到,曲家铭这么好玩。 一碗麻辣劲道的热汤牛肉面进肚,乔一钰浑身暖融融的,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爽。 除了脑壳后和被抓的头皮还有一点痛,她几乎可以把今晚发生的事暂时忘记,不再继续影响自己。 “我要去辅导班了,谢谢你帮我还陪我吃饭。” 曲家铭抿抿嘴,小心瞄了她一眼:“……不用谢,你谢了我很多次了。” “行,那我走了,你往哪走?” “……你呢?” 乔一钰指了指眼前:“我走海心路,去东禾国贸。” 曲家铭垂眼,低声说:“我…也走这条路。” “这么巧,那走吧。” 他们是从学校附近的海心路去东禾国贸的侧门,不是乔一钰平时从国贸正门到家小区的海语路,两条路一左一右形成一个钝角,东禾国贸就在夹角处。 乔一钰在侧门和曲家铭道别后,上去写了两个小时作业。 准备回家时,想到刚刚从侧门进来,注意到有卖发绳的,便转向那边的小店,买完小心绑好扯得狠了就发痛的头发,从侧门那里出去。 门外国贸覆盖的范围,靠人行道边沿间隔几米就设置有行人座椅,乔一钰一出门,就见曲家铭靠边坐在座椅一角。 他背后的白色金属围栏外,四车道上车来车往,他面前砖石铺就的人行路上行人匆匆。 而他安静地低着头,就着头顶明亮而不刺眼的led路灯,在写垫在膝盖书包上的试卷,像块在河流冲刷中沉底不动的石头。 他写了一会,抬起头看向侧门这里,和正在观察他的乔一钰视线相汇,愣住,然后蹭的站起来,书包和试卷册扑通哗啦掉下去。 他慌里慌张地弯腰捡起来,一边胡乱抓起往书包里塞,一边偷偷打量她。 身后侧门里,商场正在放一首经典动画电影的音乐,纯净而悲悯,让她不由想起里面的一句台词。 看到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心跳得好快。 乔一钰慢慢走过去:“你没走吗?” 曲家铭终于手忙脚乱地装好,拎着书包站起身,张口结舌:“我…我……” “为什么?” 他局促地抚着额角,耳朵倏地红了,视线闪避:“我想……等你,送你回去……回家就不用怕了……” 乔一钰想也没想扑过去抱住了他。 曲家铭手一松,刚捡起的书包又扑通掉了下去。 眼泪啪嗒啪嗒地融进他的校服衣领,跟校门口外的委屈痛哭又不一样,就是觉得哪里都酸酸的,呜呜咽咽,哭得很小声。 他语气很轻地安慰,或者说更像是请求:“你别哭……” 乔一钰揪紧他的衣襟唱反调:“我就哭!你管我!”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顺从她的话改口:“那你…哭吧……” 她眼带泪花笑出声,过了一会松开他道:“走吧。” 他点头,弯腰捡起书包送她回家。 两人在她家小区门口道别,乔一钰心情很好地迈着步子走下小广场的台阶。 不同于前面人行道的红黄砖石路,这边是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瓷砖,鞋子踏上去嗒嗒作响。 也因此很容易能听出,后面有人跟着。 乔一钰怔了下,猜想有可能是其他住户,但心里没底,家近在眼前,她不敢回头,越走越快,后面干脆跑起来。 转过楼座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她攒了一晚上的火气和委屈腾地涌上来。 那人隔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见她望过去,也停下了脚步。 楼座转角的路灯,映亮了黑色T恤外露出的手臂,腕上一点彩色,与这个凉冽灰败的夜格格不入。 乔一钰强忍住没冲过去动手,咬牙切齿道:“我真想抽死你,又觉得恶心!” 她转而回头往家走。 身后的人叁步并作两步跟上来,拉住她的手腕,想抱她。 乔一钰这时候才爆发,踢他踹他,卸下书包,用尽全力砸他,他一动不动地任她发泄。 直到她力气耗尽,他又恬不知耻地靠近,朝她伸手。 乔一钰像躲苍蝇一样躲他:“你别碰我!” 他语气很低,似哄慰,似企求:“让我看看,受伤了吗?” 026别怕 “还没死,你很失望吧。” 乔一钰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从哪听的消息,不管他是否知晓,都是他的责任。 陈最听完默然半晌,正常人连累了别人,都要汗颜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济总要有一声道歉。 他不一样,像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人,比刚才还要强势几分,捉住她的手就往怀里揽,贴着她额角亲,抚她松松绑好的发尾,再故作姿态地问两句:“哪受伤了?哪里疼?” 乔一钰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惨,又想怎么会有这么装的人。 明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可预见的,她哭她骂她跟他绝交,她用过那么多激烈的情绪和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处境,可他就是不当回事。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对她。 他只会威逼利诱,用尽手段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像个商人,锱铢必较地计较着得失欠账,一笔笔地通过交易向她讨还。 他只在乎自己,偶尔心情好了,会向她展示一下自己的慷慨,像聪明富商居高临下撒几枚铜板。 那种被人用心谨慎认真对待的尊重,乔一钰感受不到。 他还不如一个畏缩懦弱有一枚铜板就给一枚的曲家铭。 乔一钰不想跟他再掰扯,只想尽快摆脱他:“你现在这样,我就很疼,放开我。” 陈最闻声松了松抱她的力度,但没放手,拥着她就近进入一户单元门,风声稍歇,他动作小心地翻动她的衣领,轻声说:“让我看看。” “让你看有什么用?”乔一钰恼怒质问,“你眼睛里有药?还是你是神仙,看一眼我就不疼了没事了?” “这没有家长也没有外人,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装模作样,给谁看啊,你活得累不累!你在我这里早就烂透了陈最,再怎么演我都不会信了!” “皮肉疼归疼,但比起这些,你这个人才是噩梦!我看见你就不舒服,看见你就能预想到我在学校还有多少听不完的闲言碎语和挨不完的打!跟你沾边的每一天,都没有好事,我讨厌死你了,我一点都不想再看……” 陈最低头挪动嘴唇从她的眉心吻下去,耳语近似无声,几乎像哀求:“别说了……” 他封住她在不停宣泄厌恶的唇,好像只要阻止她说完,那些话就可以不是真的。 乔一钰的手臂被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咬他,可就算这样,见了血,他也不松口。 “我给你报仇,”陈最的嗓音低落涩滞,“告诉我都伤哪了,我都给你讨回来。” “我不需要,你远离我的生活就是最……” 让人头晕目眩忘记时间的长吻过后,乔一钰缺氧腿软站不稳,陈最搂住支撑着她,指尖细致地轻抚过她的脸颊,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 “没关系,你要不喜欢这种方式,觉得不解气,那我换别的。” “你害怕,我就让你不怕,学校的人都不靠谱,那就我来。” 乔一钰骤然听见,莫名后背发凉。 单元门孔洞漏进几线暗淡路灯光,倾进映透他的右眼,对视时,里面浮动着柔和安抚,遮住了刚抬眼那刻汹涌如海的狠戾决绝。 “别怕,等着看好戏。” - 乔一钰自己揽下了手表丢失的锅,只说是不小心,乔妈不可避免地念叨了几句,不过最后因祸得福,给她换了一支学生手机,按键的那种。 虽比不上几乎人手一两台的智能机,但基本功能都有,也能拍照上网电子支付,屏幕还比手表大,乔一钰闲下来刷八卦看字更舒服了。 周叁,早读结束的卫生间。 乔一钰在隔间里,听外面在说最近校内传的新闻。 “你们知道了吗?雷婷倒大霉了哈哈。” “雷婷是谁?” “就那个长得很高,体育课上总能看见在操场边练跨栏的女生!” “对,她跟那群练体育的男生混得熟,特别喜欢欺负人。她室友说她总是熄灯后才回寝室,洗漱动静巨大,要不就打电话很晚才睡,忍了一学期,期末的时候那个室友委婉提醒了她一句,结果第二天就被人找上了,社会姐狂的不行。” “我还看见过她堵小学生要钱。” “她这次就是因为要钱!以为小孩看着好欺负,结果那孩子是教育署领导家的,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正撞枪口上了!现在全区都在查收保护费勒索呢!可乐死我了!” “而且,她不是正好在准备中考体特考试和体校专招吗?全完蛋了!处分一记直接资格不符,连报名都报不了!她那个文化分,吃顿火锅都不够,这下真得混社会去了!” “大快人心!” 乔一钰一开始没当回事,一个罪有应得的反面教材罢了。学校的新闻每天都有,跟自己无关的她就不那么在意。 回到教室,看见课桌角落又出现了一瓶红糖姜奶。 离供暖还有几天,室内空气还泛着凉意,装有热饮的玻璃瓶内杯口处,结出一层水雾。 不远处,丁雪稚朝她晃了晃手里一模一样的热饮:“我的乔这次连我都有了耶!小曲看着呆,办事可一点都不呆!” 昨天早上,曲家铭第二次给她送红糖姜奶时,她也不在,也是丁雪稚帮她接的,不过那时他只准备了一瓶。 乔一钰笑了笑。 这几天曲家铭是殷勤了点,早上送热姜奶,晚上陪她去辅导班,顺路一起吃个饭,辅导班结束后送她回家。 但她并不排斥。 曲家铭话不多,只是默默守在旁边,不会耽误她的事,偶尔还能逗一下看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十分有趣,也就没有拒绝。 第一节是数学课,课前帮丁雪稚一块去取周测试卷,路过班主任办公室时,一名个子很高的女生,涕泗横流着从里面出来。 乔一钰看清她的脸时,双腿一僵下意识想跑,还是丁雪稚挽着她继续往前走,她才反应过来。 女生哭得伤心,没注意到她,擦肩而过时,乔一钰的目光扫过女生的金属胸牌。 霎时间,背后一片汗毛倒竖。 班主任办公室里飘出几声交谈。 “……你说说跟我哭有什么用?以前刚有苗头的时候管她,根本不听!家长都没办法,还跟我吹眉毛瞪眼的!” “叛逆期可不好管。” “这不说嘛,现在错越作越大,处分下来了,知道后悔了,哭天抹泪地道歉求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给你把档案改了,我连你这小孩都管不了哟!” “也是她自己作孽点背,撞到上头脸上,现在查得多严!也是件好事!不然祸害多少学生。” …… 丁雪稚见她停下脚步,不由问道:“怎么了?” 乔一钰压着心底的震惊和猜测,竭力保持平静:“没事。” 是没什么事。 只是,这名擦肩而过的女生,胸卡上的名字,恰巧叫雷婷。 就是早上卫生间传闻里,要钱要到教育署领导小孩头上的社会姐。 并且,和上周五卫生间里,伙同齐肩发欺负她的那名守门的高个女生,长着同一张脸。 真的是太巧了。 乔一钰这时,也仅仅是心存一丝疑虑罢了,没有想太多。 真正让她觉得,世上也许并没有那么多巧合的,是周五发生的另一件事。 那天,刚好是下午体育课时间,乔一钰跑完八百米,和丁雪稚在篮球场外的座椅区休息。 不远处,校门外乌泱乌泱约莫有十来号人,在一名保安的带领下,匆匆往行政楼去。 仔细看,那十来个成年人中间,还有一名低着头抹眼泪的女生,篮球场离行政楼门口不远,他们上台阶时,乔一钰看清了女生的长相。 非常普通的大众脸,扔人堆里都分不出来,单要去和别人形容,也没什么特殊的标志性特点。 但一看见女生的脸,乔一钰就能认出来,这是上周五卫生间里欺负她的第叁名女生。那个没说过一句话,却每每都在关键时候出手制住她的狠人。 说句不好听的,就像一条不叫但会咬人且咬得巨痛的狗。 她现在用手去摸,还觉得当时磕地板的后脑勺和被撕扯的头皮,在隐隐作痛。 那十来号成年人有男有女,年龄覆盖青中老,脸色都不太好看,对女生的态度,也是在尽量维持不跟小孩当面动手的勉为其难,女生又在哭,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乔一钰进不去行政楼,没能第一时间知道。 不过,放学后,和曲家铭去吃饭的路上,他倒是难得主动开口给话题,说的正是这件事。 他是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听六班后排的几名校园消息一贯灵通的男生说的,陈最没转学前,那几个人是他的忠实跟班。 “曾梓雯是小偷。” 曾梓雯就是欺负她的第叁名女生。 曲家铭表达能力不太行,想到什么说什么,内容支离破碎的,一碰到她的眼神,人还免不了结巴,乔一钰好不容易听完后,捋了一下。 这个曾梓雯的狠人本色,在偷上也贯彻得也十分彻底。 她教唆自己邻居家一名刚上小学的留守男童,在她偷东西时,让小男孩在柜台处吸引老板注意给她打掩护。 他们互相配合,起初只是偷点零食过嘴瘾。 后来胆子渐大,近一年的时间里,两人先后从海心路和临近支路的十六家中小型超市和文具店,盗窃了价值两万多元的物品。 大多数是贵价文具和便于隐藏在身上的诸如原装无线耳机等物小假贵的商品,顺带顺些吃的玩的。 拿到东西后,曾梓雯会分给小男孩一点作为辛苦酬劳,剩下的大部分她会找地方低价出售,拿到钱自己独吞。 她其实蛮谨慎的了,基本上每家都只偷一两次,而且如果是两次,那么前后间隔时间会很长。没想到还是在今天栽了坑,据说是超市老板的小孩看见的。 曲家铭连说这种事,措辞都依旧小心:“那些超市老板准备一起告,她满十六周岁了,而且偷得有点多……” 那岂止是有点多,两万多怕是要判刑了。 乔一钰是这时候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雷婷是巧合。 曾梓雯还是巧合吗? 这么巧,都巧到她头上了。 她不禁想起,上周五那晚,单元门后,陈最狠绝的眼神和他的话。 “等着看好戏。” 乔一钰握着手里的热水杯,暖意顺着手心向身上传递,她却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他吗? 这个周五注定不太平静,夜晚的安睡都还没开始,梦霾就已向四处弥漫了。 辅导班的任务告一段落,曲家铭送乔一钰回到小区,刚上楼,见陈家和乔家的门都开着。 陈爸陈妈脸带焦急之色,后者匆匆将陈卓拜托给乔妈,两人都顾不上回她的招呼飞奔着下楼,陈妈眼泪都下来了,楼下车子启动,迅速驶进夜色消失了。 乔一钰上楼,乔妈见她回来,也穿上外出的衣服,和拿着车钥匙的乔爸准备出门。 “你看好卓卓,我们有事出去一趟,”乔妈大声嘱咐完她,又怕陈卓听见似的,靠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陈最进医院了,刚才是急救给对面打的电话,好像是不太好,我们得去看一眼,你先在家,有消息我告诉你。” 听见陈最进急救了不太好,乔一钰脑子嗡的一下,后面什么都没听见。 027生日快乐 “小钰姐姐!” “小钰姐姐小钰姐姐!” 呆站在门口许久,乔一钰被一迭声呼唤叫回神。 腿上挂着什么东西,垂眸见陈卓抱着她的腿仰头看她,乌溜溜的眼珠上,两根毛毛虫似的眉毛皱成一个劈叉的八字:“是哥哥做坏事被抓走了吗?” “……” 该说不愧是陈最弟弟吗。 乔一钰关上防盗门,勾着他的后脑勺将小矮萝卜带进客厅。 左右着急也没用,大人们都去了,她就听乔妈的先在家等着吧。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做坏事被抓?” 陈卓爬上沙发盘起一条腿坐下,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自己的独到见解:“不然爸爸怎么是那副表情,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凶!我今天乖乖的,那肯定是哥哥让他这么生气,哥哥能让爸爸这么生气,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事!” 她刚才倒没仔细观察陈爸的表情,只从动作间看出急切来,既然陈卓能感觉到陈爸在生气,估计是陈最的伤不同寻常,让好脾气的陈爸都忍不住动怒了。 乔一钰和陈卓胡乱聊了一会,竟得到了几条很巧合的关键信息。 曾梓雯被当场抓获偷盗的超市,就在陈妈开的瑜伽馆和咖啡厅隔壁。 而陈最下午给陈妈的视频电话,因为陈妈没空,被陈卓接了,机缘巧合下,借由陈卓的嘴,提醒了超市老板,最终完成了抓捕的闭环。 “哥哥不让我跟别人说,他说,这只是一件小事,跟别人到处说的话,会显得是家里人教的,让人认为是挟恩以报,也显得我们小气,不好!就当是做好事了,做好事都是不留名的。” 乔一钰想笑但没笑出来。 另一条信息,跟雷婷有关。 被雷婷拦路勒索要钱的教育署领导家的小孩,他的妈妈是陈妈瑜伽馆的客户,两人关系很好,陈卓和陈最都认识她。 据陈卓所说,小孩被要钱那天,是陈最半路捡到了他,并抱他回瑜伽馆告诉了大人,将一件小孩受委屈的小事变成了现在全区学校集体整改的大事。 而作为倒霉的出头鸟,雷婷被杀鸡儆猴了。 乔一钰现在可以确认,这两件事都和陈最有关,至于中间的细节和操作,以她的智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但凡自己有这本事,这仇她就自己报了。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陈最利用了陈妈的客户,甚至是陈卓。 尽管自己没参与这些,但乔一钰依然觉得后怕,陈最他怎么敢算计到成年人的头上!他简直比她以前以为的还要疯癫! 乔爸乔妈凌晨才回来,那时候陈卓已经在她房间睡熟了。 陈最是被刀刺伤的。 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脏器,但失血过多一直在昏迷,他们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出手术室进病房了。 伤他的人也是名学生,已被警察控制起来了。 原因暂且不明,可能要等陈最醒了才知道。 “你明天中午再去看吧,现在去睡一会。” 乔一钰点点头,在沙发上将就了,不过也没怎么睡着,她一直在做梦。 梦里陈最浑身是血躺在她面前,满脸死气地叫她别说了。 上周五在单元门里,他就不停在她耳边说这句话。 她当时真的是气急了,恨不得把一切最恶毒最伤人的话,都招呼向他,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难受多讨厌他。 可在梦里看见陈最那个样子,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他人都要死了…… 他要死了。 乔一钰猛地睁开眼,浑身直冒冷汗。 客厅外雾蒙蒙的青白一片,看时间刚七点,她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乔爸乔妈昨晚一番折腾,也累得不轻,现在还没醒。 她洗漱完没有事做,拿书出来复习,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终于等乔妈醒了,简单做了早餐,连带照顾陈卓吃完,又开始帮陈最准备午餐。 陈爸陈妈守在那一夜,是没时间整这些的,乔一钰中午正好给他送去。 乔妈做得都是流食,而且清淡,就是怕带过去不能吃。 乔爸要去值班,乔妈在家看陈卓,乔一钰自己搭地铁,转了一趟后到南贤区的北江大附医。 到病房门口,两名警察正从里面出来,陈爸跟在后面送人。 乔一钰打了个招呼自己进去了。 单人病房,陈最闭目脸色惨白地躺在同样惨白的床铺间在睡,人看着憔悴了些。 陈妈轻手轻脚地给他掖被角,见她进来小声说:“小钰来了,正好,你帮大娘看一会吧,我回家给他带点衣服过来。” 听陈妈这么说,乔一钰心里顿时放松不少。 能离开人,说明陈最问题不严重。 她点头,也放轻声音:“您放心,我在这看着不走,我妈让我带了午餐,您看看他能吃这些吗?都是汤和羹粥,还有榨的鲜果汁,没有辣。” “她陪了好长时间才回去,这又忙着做这些,辛苦你妈妈了,”陈妈看了看她打开的多层保温饭盒,“给他吃一碗就行,刚做完手术,量一天天加,你正好一块吃吧,他用不了这些。” “我吃完了,您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来。” 陈妈搂了一下她,还摸了摸她的头发:“辛苦我们小钰了。” 说着陈爸也回来了,陈妈让他也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再考虑找个护工过来帮忙。 等两人都走了,乔一钰将手里的饭盒和装果汁的杯子,轻轻放到床头柜上。 单间病房宽敞明亮,床对面挂着电视,甚至有张书桌和沙发,落地窗外还带一个阳台。 乔一钰挨着床边的椅子坐下了。 重新打量床上的人,她发现陈最身上除了病号服,只剩下黑白两色,黑发黑眉黑睫毛和没有一点血色的皮肤,像幅没有上色的线稿。 单薄甚至有些脆弱,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陈最,她看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的呼吸声也很轻,屏息也几乎听不见,乔一钰忍不住伸出手指探到他鼻尖下,停了好久才感觉到没什么热度的气流扑到她手指上。 垂落视线,发现他露在外面的左手缠着绷带,不是说伤口在腹部吗?怎么连手都受伤了? 她小心地碰了碰他绷带外同样没什么热度的手指,下一秒,自己的手指就被勾住。 乔一钰惊讶抬头,撞进他不知何时睁开看着她的双眼,那里面的颜色,也同样如墨漆黑。 “你……”她没敢动,怕碰疼他,“你饿不饿?我带了我妈煲的汤……” “没睡好吗?”陈最突然开口,说话时眼眸轻阖,像在积攒力气吐息,声音轻得仿佛一吹就散。 她不自觉鼻尖一酸,茫然道:“啊?” 他眨了下眼又闭上:“黑眼圈很重。” 乔一钰哦了一声,呆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他的弦外之意,重新问道:“你饿不饿?” 陈最闭着眼勾了勾唇:“那尝尝吧。” 乔一钰回身拿床头柜上的饭盒,随口问:“你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会受这种伤?” 她将饭盒一层层打开,斟酌几秒,先拿了乔妈准备最久的山药乳鸽汤,低头盛了一汤匙贴到唇边试了试,还是热的,又将其他的装回去免得凉了。 半晌没听见他回话,乔一钰抬头,见陈最正半垂着眼,无声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 他这才慢悠悠地回答:“不是得罪你了吗。” 乔一钰捧着汤碗莫名其妙,又不能跟病号计较,再叁忍耐后,只收敛语气闷闷道:“你什么意思?” 陈最直视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我死了,你就不用讨厌我了啊。” 梦里血色弥漫的画面似乎与眼前的人重合,热意涌上双目,愧怒交织,她强撑着低头掩住情绪,哼了一声:“那我可得谢谢那个人。” 陈最也没生气,只是语气遗憾道:“真不巧,大概没那个机会了,说起来,你还认识她呢。” 乔一钰拧眉抬眸,难以置信:“我认识?” 他停了一会没有说话,好像非常疲惫,再开口时眼睛仍然闭着:“如果你记得雷婷和曾梓雯,就不会忘记她……” 乔一钰猛地站起,绷直的腿带动椅子向后,摩擦着地面发出嘚嘚的钝响。 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能和雷婷曾梓雯一块提及,又跟她有关的,那就只有那个对她动手的齐肩发了。 “怎么可能!” 乔一钰想上去抓他领子质问,但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他是病号他是病号他是病号,最后干脆退后几步离他远一点。 “那天如果不是有曾梓雯使阴招,她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对你动手?” 齐肩发是个比较瘦弱的人,在身高体型力气和反应速度上,没人帮忙一对一的话,没有一样能胜得过乔一钰,更何况是陈最了。 “你为什么会和她见面?她见你怎么可能拿刀呢?她就算拿刀又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呢?她不是喜欢你吗?她就算真动手了,你不会跑吗?”乔一钰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你抓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见外人就不行了?你干什么吃的?” 她要气死了,她被叁人堵住,吃亏挨打那是她倒霉,陈最一个男的,还能让女的占到便宜被捅进医院! “你说话呀!” “你给我说清楚!” “陈最!” 乔一钰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憋屈得要死,抬脚踹了下床腿发泄:“你是不是男的!被一个女的欺负成这样?” 陈最幽幽叹了口气:“……有什么奇怪的乔一钰,你好好看看,这事你不是正在干呢么。” “……” 乔一钰看着他无奈憔悴的病容突然崩溃,蹲下抱着自己号啕大哭。 陈最叫了两声,奈何还虚着音量太小,都被她的哭声盖住,只能将手伸到床边,拍了拍床头柜。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我要静养啊姑奶奶,心疼我两秒吧。” 她噘着嘴忍住哭声,眼泪还在噼里啪啦掉。 “过来喂我两口,我饿了。” 乔一钰用衣袖抹掉眼泪,起身重新坐回椅子里,抽抽搭搭地端着汤碗,一边给他吹汤一边掉眼泪。 “烫、烫……” 汤匙停在他嘴边,乔一钰委屈,喝了半勺给他看:“不烫了。” 再喂过去,陈最默不作声喝了。 后面的还那样,非得她喝一半后确定没问题,他才肯张嘴。 “还哭,汤都够咸了,还往里加盐。” 乔一钰憋得慌,除此之外,还有昨晚听到他出事就积压的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作祟,没心情说话。 陈最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指尖蹭了下她还在淌泪的眼角:“别哭了,我是为了让她坐牢,不然她怎么可能碰到我。” 乔一钰怔住。 他勾着手指玩她耳边的头发:“如果我昨晚是以失血性休克的状态被送进来,她就可以喜提十年礼包了。可惜,急救来得太快,她现在大概只能判叁年了。” 乔一钰这次思绪停滞了许久,才从大脑过载的震惊中回神,一点点捋清他话里的意思。 身上的毛孔和头皮全都炸开! 眼泪积蓄在眼眶内,堆成一团,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她浑身发冷,声音也在颤抖:“你疯了!你疯了吗!你疯了吗陈最!” 他把自己都算进去了! 为了报复那叁团垃圾,他算计成年人,利用陈卓,最后,连他自己也没放过! 乔一钰紧抓着被子濒临暴走,她真想现在就扇他两巴掌!把汤扣他头上!再踹他几脚! 陈最平静无比地竖起一根食指,贴到她唇边,小声道:“嘘。”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 陈最厚颜无耻地继续伸,纱布略微粗砺的纹路摩擦触碰到她的脸:“还怕吗?” 他是如此的清醒,以致于再离谱癫狂的行径,都像是深思熟虑后的抉择。 如同一个外星系入侵到人类星球,能随时控制自己何时学着做人、何时发疯、疯到什么程度又何时停止继续装回人的神经病。 此时,这个神经病在试图模仿人类的无害和温柔。 “不怕了,好不好?” “生日快乐,我的小钰。” 028带男朋友来的那位 是的,周六那天是她生日。 只不过乔一钰自己都忘了。 前几天乔爸乔妈还在计划怎么过,结果周五晚陈最突然入院,一切都被打乱了。 乔一钰陪陈最在医院待了一下午,他刚手术完又说了不少话,吃过东西后便一直昏睡。 等陈妈带着换洗衣服赶来,她就回家了,走时他都没醒。 晚上,忙活一整天的乔妈终于想起来,给她煮了长寿面,又让值班结束的乔爸顺路带回一盒奶油小蛋糕。 虽然今年的生日形式上略显仓促,但乔妈额外补偿了她一份大红包,乔一钰觉得也还不错。 陈最受伤的事发生在街边,涉及学生群体,当街行凶性质恶劣,围观的人多,视频被传的到处都是。 再加上,行凶者学校近日来频频爆出诸如收取小学生保护费勒索财物和盗窃的学生丑闻。 因此,在社会新闻上热度和关注度都不小。陈爸也请了最好的律师,从专业方面保驾护航。 随着事件发展,行凶者又被查证连续叁年对受害者进行短信电话骚扰,散播谣言,尾随跟踪等诸多不堪行径。 舆论声势高涨,乔一钰上学早的时候,保安和风纪小组人手不够忙不过来,都能看见校门口附近墙上没被撕干净的误人子弟标语,更有甚者,连花圈都敢摆。 校领导焦头烂额,光是礼仪、纪律、反霸凌、正确看待异性关系反对过激行为方面的会议和讲话,那段时间恨不得一天开叁遍。 学校风气质量短时间内直线上升,卫生间八卦都少了很多。 以及,原本因为陈最的关系,不时顺带关照她的几个班级头头,近来对她愈发客气了,连带着两个年级的同学,似乎又对她开始敬而远之。 别说吵架拌嘴了,路过不小心碰到她,都满脸诚惶诚恐。 乔一钰也捉摸不透怎么回事,但乐得自在。 陈最在伤势稳定五天后,出院回家养着了。陈家将原来的餐食卫生小时工,换成了有护理经验的住家保姆,方便照顾他起居饮食。还请了私人老师,帮他补因为请假可能会落下的课程。 听曲家铭说,六班班长最近正准备组织同学一起去看望他。 曲家铭现在也进了辅导班,每到放学和周末都陪着她,比丁雪稚和她在一块的时间都要长了。 乔一钰边对着参考答案检查,边和他小声聊天:“那你去吗?” “我…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乔一钰见他一脸为难,不由问,“你们班大概去多少人?” 曲家铭抠着手指头:“好像……都要去。” 毕竟是相处两年多的同学受了伤,还是曾经风评甚好有口皆碑的老班长,再加上是前北江二初校园风云,别的班想去看的可能还得费劲找借口,六班的直接跟着大部队就行了。 她大概明白他为难什么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不想去,碍于人情世故,也很难干脆拒绝。 “那就去嘛,那么多人你混在人群里意思意思,又不用非得说话!” 曲家铭欲言又止,最后很头疼地晃了晃脑袋。 乔一钰不太懂,试图揣测:“你很讨厌陈最?” 他怔了下,头摇成拨浪鼓:“班长…以前对我挺好的。” 以前这个词用得很灵性。 乔一钰敏锐了一次:“不会是因为我,他后面对你很不好吧?” “没有……你…别这么想,是我自己不好。”曲家铭虽然这么说,但并没说出具体原因,她就知道多半是她连累他了。 见她沉默,曲家铭主动开口安慰她:“班长没有为难过我的,他是很有教养的人,从来没动过手,真的,不是因为你。” 陈最真想为难人,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看他?” 曲家铭眼神和语气都弱弱的:“……他应该…不太想看见我的。” 乔一钰把这茬忘了。 “如果全班都去,只有你不去的话……” 乔一钰看着他快打成结的眉毛,和愁出来的抬头纹,又好笑又可怜。 镜片后,比一般女孩子都要长的睫毛垂下,遮住清池般透澈的眼睛,像只愁眉苦脸的松鼠。 这大概就是他一直做不了决定的原因。 她托腮看他,轻飘飘道:“那我陪你去?” 曲家铭对上她的视线,话还没酝酿出来,脸先红了。 知道他不催能憋好久不出声,乔一钰自行推进:“好还是不好?” 他目露期待,旋即垂眸,转而道:“……这…不太…” 听到话间否定意味的苗头,没等他说完,乔一钰扭回身看向题册:“哦,那算了。” 曲家铭这下如坐针毡,语无伦次地边哄边解释道:“……别生气,我…我是担心……班长不喜欢我和你……一起……” “对不起,你别生气…好吗?” 乔一钰将错题圈出来,在旁边写上题型准备后面找同类练习:“那你想我陪你吗?” 曲家铭这次没敢犹豫,只是声音很小很小:“……想的。” “那就别管那么多,去就是了,”她的一贯理念都只有一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干就完了。” 曲家铭没声了。 她视线移过去,见他头埋进手臂里,耳朵都红透了。 乔一钰忍不住像对待小宠物一样,呼噜了一把他毛绒绒的头,曲家铭像被电到似的缩到角落。 她忍笑:“好吧好吧,我不摸了。” 低头继续写别的作业,没一会,旁边的人又窸窸窣窣蹭回来,闷在手臂里的声音,因为语气格外认真,显出几分视死如归的可怜巴巴。 “别生气,你摸吧。” 乔一钰要笑死了。 六班集体看望陈最的日子定在周六上午,正好乔妈从同事那打听到一些补血养生复原的滋养品,让她顺路带过去了。 乔一钰是第一次去陈家在南贤区的别墅,路线也不熟,好在她和曲家铭在地铁站碰面,六班班群里发布了超级详细的坐车打车路线。 注意到群聊天上面还提到了礼物,她随口问:“你们还要送礼物?” 曲家铭点点头:“大家交钱给班……给现在的班长,她根据投票结果买好礼物。” “……”乔一钰便多问了一句,“每人交多少?” “一百元。” “……” 看来这人际交往课,她还有得学。 “所以最后买了什么?” “现在的班长说,班长最近好像对航拍感兴趣,本来想买无人机,”地铁到站开门,曲家铭侧身帮她挡住挤进来的人群,“可带屏的预算不够,不带屏的有些同学说还不如不送。但还有人说,不带屏的可以自己加模块,而且可以防干扰。” “然后呢?” “然后,现在的班长自己加钱,买的带屏的。” 好家伙。 人家班送个礼物动辄四五六千,她拎这点东西,还是贸然前去,此刻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这时,地铁刚好到站。 乔一钰给自己打气,来都来了,深呼吸后和曲家铭一块出站。 地铁站离住宅区还要走一段路,等到门卫,曲家铭跟管家讲明原由,管家暗自叹了口气:“陈先生家朋友真多啊,这一上午的访客都没停过,稍等我问一下,请问您是哪位。” 曲家铭听到报名字愣了下,她上前替他说了:“乔一钰。” 管家撩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她挡在身后的曲家铭:“那他呢?” “我们俩一起的。” 管家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回头对电话里说:“您好陈先生,有位乔一钰小姐和她的男朋友前来拜访。” 乔一钰:“?” 曲家铭:“!?” 两人各自震惊中,管家已经利落地收了线,按开电动大门后,伸手向内:“请进。” 十一月中旬,树挂霜花,冷风凛凛,可曲家铭愣是流了两额角的汗。 乔一钰笑笑:“要不你在这等我,我送完就回来。” 曲家铭却摇头。 “你确定?”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尽管眼神依旧下意识想闪躲,但还是努力看向她道:“……要打……也打我。” 这么怂的人用这么怂的语气说着这么怂的话,乔一钰却没觉得好笑,就像那晚从东禾国贸侧门出来,看见他还在等她一样,哪里都觉得酸酸的。 “他为什么要打你,再说了,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她率先走进大门,“不许不反抗就放弃。” 曲家铭跟在她后面,低声讷讷:“……我该打的。” 两人走到陈家别墅前,大门开着,越过庭院看进去,玻璃窗内,人影攒动,跟要开趴体似的。 她径直过去,走到别墅房门处按门铃。 开门的是张格外陌生的男生脸,长得还不错,眉毛尾端还刻意截掉一块,显出几分张扬叛逆。 两人视线一碰,对方愣了会,嘴角上挑半含兴味:“你也是来看你们老班长的?啧,陈最够挑的啊。” 她还没说话,门扇被拉大,露出门后另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不还有一个人吗?”陈最盯着她,目光尖利冷峭,“藏哪了?” 乔一钰对他这副好像她爹似的盘问态度十分不适,皱眉:“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她将乔妈嘱咐带来的几个礼盒放到门边,还没起身,放东西的手腕就被扣住。 断眉男生被推到一旁,一头雾水地见陈最攥住乔一钰的手往房子里拖:“我可不会吃,你过来教教我。” 刚一挣扎,陈最捂着小腹倒抽了口气,她当即不敢动了。 他缓了两秒抬起头瞪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给我进来!” 曲家铭慢慢吞吞地从大门处才走过来,陈最眯着眼横扫过去:“你自己来的?” 曲家铭看了乔一钰一眼,摇头。 断眉男生角落无声观察半天,合掌一拍,吓了乔一钰一跳。 “哦!我知道了!这是刚电话里管家说,带男朋友来的那位是吧!” “……”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