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模拟器》 第1章 [无cp向] 《传说模拟器》作者:止汶【完结+番外】 文案: 【无cp男主+美强惨+马甲+模拟器】 在巫辞死后,世界变成了末日将近的御灵时代。 执掌天道的恶神、失去太阳的大地、携带魔气的感染体,荒野的流浪教团、资源乏缺的混乱社会……… 人们蜗居在各大城市中,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敢踏足荒野。 而极少数有资质觉醒的御灵师可以通过历史中的古物征召时间长河当中与自身相契合的英灵而战。 什么?你问巫辞怎么知道? ——因为他变成英灵被召唤出来了。 本该把他当宝贝供着的御灵师还莫名其妙死了,留给他的只有身体和债务!召唤英灵失败就得被抓去挖矿! 自己顶替了御灵师,所以没有英灵可用的巫辞:…… 幸好他有传说模拟器,可以穿梭历史,以自身铭刻传说,塑造一位又一位惊世绝唱的英灵。 他曾乱世起义,血染皇城——【渡难道君】 他曾传播福音,终结愚昧——【暗星公爵】 他曾提笔开天,打破阶级——【儒道至圣】 他曾抚琴轻叹,日月倒转——【红尘之仙】 …… 于是当众多年轻人还在为契约英灵苦恼时,巫辞已经依靠自己契约自己,在末日降临之时,作为救世主横空出世! 他对人们都说,“我想要获得人类的尊重,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在恶神控制中绝望的人们这才发现,巫辞竟是二十年前由普通人出身却逐渐随着人类的促使掀起全球战火、开启御灵时代的头号恐怖/分子! 20年前,那位真正的英灵,终于降临于世……而他们,却要依靠这个曾经被他们害死的“恐怖/分子”迎回太阳。 阅读指南: *土狗小学生文笔,男主无cp正剧,篇幅可能会比较长,慢热,纯属虚构。 *会有一点点赛博风,但这本不是像我上本一样的赛博朋克,只是赛博发展的前期,世界观没有反抗的朋克只有压迫的赛博,主要是废土和历史英灵世界,有东方玄幻也有西幻。 *偏好黑暗世界观,主角普通人开局一步步往上爬。热爱蛊人、矜持有礼的阴狠病弱救世主一枚,咳血但皮实,开局半黑化,不是圣父,毕生梦想是获得人们的尊重成为新时代的卡密。 从不干人事儿的性格上来讲,他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所以三观党勿入,对主角有道德要求勿入,觉得不对劲儿就自己快跑。 *核心梗是点家那边的套路文(诚实且健康的爬行),喜欢的梗不够看就自割腿肉.jpg,当我跟风狗也行,反正宝贝们当个打发时间的乐子看,别上头,否则容易像我一样发癫,疯狂的看同类型导致睡不着觉.jpg *本文完全虚构,没有任何现实影射,主角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内容标签: 未来架空 马甲文 废土 读档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巫辞 ┃ 配角: ┃ 其它: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一句话简介:没有契约灵的我决定契约自己! 立意:人与人之间需要尊重 第1章 罪犯 暗星,天际城,废弃港口。 作为临时落脚地的集装箱内,无线广播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打开,发出失真的电流音。 新鲜的温热血液在集装箱的地面蔓延至外面的沙滩,血滴的痕迹一直跟随着脚印走向无人海岸,直到被海浪抹平,让血液的铁锈味都混合在海风中闻不太清晰。 [全球最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挟持天际财团继承人仍在逃亡中…天际财团不畏威胁,在加强通缉强度的同时,决定天幕计划照常实施……] 天气极冷,缓缓有雪从海面降下,广播却还在继续播报无人愿意继续收听的新闻: [与此同时,北极星陛下将在伊内丝太后的帮助下登基……] 巫辞捂住伤口在沙滩上行走。 他的肺被捅了一刀,血液堵不住地从指缝漏出,提醒他现在完全超出了他以为自己会病死的预计。 巫辞步履蹒跚,在乱石沙滩上留下一路血迹,孤身向海走去。 没人认识他,没人看见他,只有离岸流把他卷入深海。 死亡的感觉就像沉入粘稠的泥河里,巫辞感觉自己躺在水中顺着水流漂浮,而泥沙涌入鼻腔,使他窒息又无法思考。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他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牵引力。 巫辞睁开眼睛……看见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如果没有看错,那么,他正以一种十分不体面的方式被逼退在墙角,且一队穿黑色制服的持枪武装人员密密麻麻的枪口正整齐地对着他的脑袋。 巫辞轻咬舌尖确认真实性,在痛觉带来的肯定答复中局促地环视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阴暗的小巷,四处没有监控,路灯接触不良似的一闪一闪,周围也不像会有其他人经过的样子。 缓缓挺直了脊背,巫辞迟疑道,“…晚上好?” 武装人员打头的那位队长胸口的对讲机忽然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武力制止!他要是说话或是有异动就立刻开火!” 巫辞试图交涉的下半句话立刻堵在喉咙里,笑容也僵在脸上。 他面前凶神恶煞的武装大汉却是如临大敌,那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为首的队长甚至还拎着看起来像手/雷的东西,一副他一有异动就要引爆手/雷同归于尽、英勇就义的表情。 第2章 “闭嘴!不许动!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巫辞迷茫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称作“武器”的铅笔,最终明智地选择举起双手闭嘴。 虽然他好像是死了的,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任谁醒来就被一群人拿枪指着脑袋也能知道状况不妙。 这些武装人员端着制式枪械、穿着钢底长靴、头戴正中央镶嵌着特殊标志的鸭舌帽,纯黑色制服的样式巫辞没见过,但制服的胸口和帽子正中央的标志,巫辞还是熟悉的。 ——是一颗通体被一层晶体包裹,外围缠绕着荆棘的暗淡星辰。 这是暗星的标志,一般出现在执法机构和政/府机构相关联的地方。 这代表,这仍然是巫辞熟悉的暗星世界。 所以,面前的这些,应该…是执法队之类的吧… 那…就先听他们的话,看看情况再说……巫辞这么想着,顺从地被执法队戴上眼罩,反铐住双手,推搡着坐进了押送车。 …… 执法人员的效率很高,乘车的时间没过多久,巫辞就被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手铐咔哒一声换成了连接着前方金属桌面的。 眼罩被粗暴扯下,审讯灯惨白的强光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巫辞沉下心神,用被强光刺激的眼睛看向前方。对面模糊不清的两个人影当中,一位有着黑色轮廓的警官凶厉地审问他,“姓名?” “巫辞。”他回答。 “性别?” 戴着手铐的巫辞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男的,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性。” “平民!注意你的态度!给我肯定的答复!”坐在对面负责审讯的警官终于忍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 “抱歉,我尽量的。”巫辞平静道。 就在刚刚,被执法队的押送车送进局子里的路上,他勉强也算是弄清了情况。 他的确是死了,但他死后换了具身体又活了。 听起来很不错,不妙的是,现在,距离他死的那天已经有20年了。 更为不妙的是,这具身体没有残留任何记忆,连名字都是他摸到自己身上带着的学生证印字凹痕才知道的。 这具身体也叫“巫辞”,暗星高中三年级a班巫辞,是他目前已知的唯一信息。 除此之外,身上可利用的线索只有之前手上的那支铅笔,还有隐藏在衬衫下方、缠绕在手臂上的一串意义不明的红色丝线。 巫辞感觉缠绕在手臂上的红线有些微微濡湿黏腻,似乎是血的触感。 最后的细节,他的指甲都留长了一点,略有丝线造成的磨损。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根据线索推测,巫辞缓缓做出一个推断,在他来之前,这具身体刚用缠绕在手臂上的丝线杀了人。 或者说,至少…也是伤了人。 结合他一醒来就被武装执法队用枪指着的情形,这具身体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有点问题。 他有可能……是个罪犯。 想到这里,虽然觉得惊讶,但巫辞也没有太过失态。 一睁眼变成罪犯,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巫辞上辈子是个孤儿,努力读书才终于追赶上了普通人的起点,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成为社会的螺丝钉,干着一些繁琐又重复的事务,为遥遥不可及的房子麻木地透支年轻的身体。 他本应就这样按部就班活到死,好在也用不着被父母催着结婚传宗接代,只需要像其他人一样攒够首付背上房贷,然后等个十几年,一个人带着被完全透支后大病小病不断、苟延残喘的身体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病死,保留体面。 但他预计的生活没有实现。 巫辞所生活的暗星,是个全球统一、表面上没有任何犯罪和战争、歌舞升平,却娱乐至死的扭曲世界。 他本来很努力活的,错就错在他没有任何背景、亲戚朋友,平时不与人交流、不爱上网,还有那张造成他一切不幸根源的脸。 因为一张淡漠出尘的脸与杀人犯的身份很有冲突性,所以… ——由暗星最大公司“天际财团”所赞助的全球娱乐普法节目盯上了他。 节目组联合官方在巫辞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前伪造他有精神病,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埋下种子,找工作也到处碰壁。 再然后…全球直播的节目开始了。 这节目让巫辞一觉醒来就在杀人现场发现自己上了通缉令,以为自己犯精神病变成了杀人犯。 巫辞没有什么坏心思,像这种情况,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去自首。 他真的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精神病发作杀了无辜者,他感到愧疚,感觉自己罪无可恕,将自己努力赚来想要买房的所有钱都赔给了“受害者家属”,还想要自首。 这种做法,这种挣扎,只能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小笑料,与节目的投入根本就不成正比,假若以这种没劲儿的做法收尾,追求收视率的节目组当然不会放任。 于是因为官方和节目组的合作,巫辞想去执法机构自首都被上面压下,强行扼住他挣扎辩解的喉舌,关进监狱里受尽折磨殴打,又故意留下漏洞引诱他逃走,最后立下定论,说他天生就是个犯罪分子,稍微一引诱就会犯罪,让他只能在执法机构的追捕下一路绝望逃亡,坐实了他身上的罪名。 第3章 后来逃着逃着,背在巫辞身上的罪名越来越大,最后甚至背上了反人类罪,成为全球唾骂的头号恐怖/分子。 普法节目,说着普法,却是为了娱乐。 讽刺,荒诞,可笑至极。 而作为节目主角的巫辞,直到快要死之前才知道自己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包括自己的一生都只是全世界观众的笑料。 巫辞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法,假如他真的犯法了,那么,用他娱乐的人就没有犯法吗?只因为是全球的人民,所以就可以因为法不责众心安理得地把他当做小丑? 因为他是个小人物,没权没势没背景,连个愿意为他发声的朋友都没有,所以他的生命根本就不重要,没任何人尊重他。 被迫用尽所有力气为大家提供娱乐,反而被称为是他这罪犯的荣幸。 因为颠沛流离的逃亡和曾经在监狱遭受的迫害,巫辞在逃出监狱后就病得一天比一天严重。 他本以为自己会病死,却遇到一个热血上头的愚蠢年轻人,看娱乐节目看多了就真认为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想着要当英雄,兴奋地给了他一刀,甚至不忘记在捅刀后对着他拍个视频给朋友炫耀。 死亡是人到末路最后的权利,保持体面的死亡能够让人重拾尊严。 虽然过程有些超乎预期,但至少结果都是死。 到了这样的地步,巫辞才选了个看上去好一点的死法,被离岸流卷进深海,一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这种情况,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是从20年前穿越过来的这种会被当做精神病或者抓起来切片的言论,也不能暴露自己这具身体暂时不明的身份,所以,这代表,巫辞得依靠这些已知信息通过对面两位警官的审问,把自己从局子里搞出去。 现在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对这些很感兴趣。 20年后的新世界,不再被当做小丑的新人生。 这是一场恩赐。 巫辞自认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脸以外没有任何闪光点、无可救药的小人物,哪怕上辈子逃亡那么久也是被推促着,除了人的劣根性没学到什么东西。 他对这20年后的时代一无所知,不知是否有什么新奇探案系统监视他,也不知坐在对面经验丰富的警察是否已经查清了他这具身体的所有一切,正不留痕迹地观察他的微表情。 巫辞只能做到努力不露出任何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破绽。 这具身体,这个身份,代表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机会到他手上,他绝不会放手。 这是一场恩赐,他需要通过这些必要的困难,得到这场恩赐。 幸而现在情况不算太糟,执法队抓他的时候那么严肃,到了这里以后却只是普通的审讯室,对面也是不同于刚才执法队的普通规格警察,没有对他动用任何私刑,甚至都没有搜过身,只是拿走了他手上的铅笔。 这代表,原身之前的犯罪暂时没有被发现,又或者,原身身上才有杀人犯的“特质”,他顶替了原身以后,之前那位对讲机里的长官没有发现类似于原身的“特质”,认为是抓错人了,现在只是把他放到审讯室里诈一下,查清嫌疑。 上辈子逃亡的时候,巫辞看过关于表演的书籍,书上说,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慌张反而会被怀疑。 并且,处于被怀疑状态,又不清楚对方是否有底线的时候不能太软弱可欺没底气,表现出一副没有背景的样子…否则,有可能会被对方因为嫌麻烦直接当成真正罪犯的替罪羊作为交差的工具。 想要在不被当替罪羊的情况下不被怀疑有问题,反而是身上的特殊点越多越好,主动发问,掌握节奏,将对方的思维转移到你希望转移的方面。 巫辞知道该做什么。 现在,他需要保持体面,保持镇定,将这当作一场对赌游戏,像一位老练的赌徒一样放轻松,让自己扮演那些胸有成竹的主角。 首先是姿态,放松的姿态能够伪装出他的底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动作与仪态则能透露出涵养,让人不能将他一眼看透。 随后,是表情,巫辞不能在短时间内利用一个名字的线索分析出原身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要在表情中做减法,尽量降低性格的差异性、增加泛用性,不让差别太大引起人的注意。 “保持镇定”、“保持平静”、“保持从容”、偶尔露出“浅笑”。 在任何情形下都让人可以误认为是出于“礼貌”、“漠然”、“阴郁”、“玩味”又或者是“腼腆”等任意符合原身性格的“浅笑”。 再然后就是眼神、神态,眼睛是心灵窗户。 巫辞反复默念,一定要注意眼神。 在没有分析出原身性格的情况下,尽量弱化眼神的情感。 也许应该类似于…那种漫画男主的死鱼眼? “请问…信息登记好了吗?”巫辞在审讯灯惨白刺目的强光下偏头眯了眯眼睛。 过长的头发挡住他的上半张脸给了他机会。 在这短暂的时间,他一点点的调整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只是略有些故作镇定的僵硬严肃,调整到后来,脸部强行控制肌肉不再那么紧绷、从容随性、轻松写意…嘴角亦开始渐渐上扬。 审讯室似乎逐渐变成了他的主场。 巫辞将两只带着手铐的手十指交叉,手肘搁在桌面上,语调平缓而疑惑地自然引导对面的警官说出有关于自己的线索,“抱歉打断两位,只是,从刚才我就想问了,警官,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第4章 “你觉得你犯了什么罪?”坐在对面那位资历看上去更老、刚才就负责主要问话、满脸胡茬的老警察摘下头上的帽子扔桌子上,皱起眉打量坐在对面的巫辞。 年龄不大,半长的黑发散在脑后,眼睛被前额过长的头发挡了大半,只能看到眼睛似乎是青色的,左眼下方还有一条不明显的淡红色疤痕,皮肤比暗星常年不见光的下城区居民还要苍白病态。 至于穿着,中规中矩地穿着暗星高中的黑色校服衬衣,但没穿校服外套,显得身形单薄瘦削。 摆在桌子上的两只手十分干净漂亮,除了每个指甲都留长一厘米以上还略有磨损有点奇怪之外没有任何疑点,手指纤长完美得像古时的雕刻艺术品,只能在右手的中指看到笔茧,且手腕骨节清晰可见,因为被手铐铐着的缘故更加骨感,没有多少力量的样子。 完全不像他曾经在局子里见过的那些犯过事的刺头学生,反而像是那种常年年级第一又不太多话的衿贵少年人,带着温和内敛的书卷气,平生干过最重的活儿就是搬书。 “你学生证上写着,你是暗星高中的学生,”老警察低头翻看从巫辞手上得到的学生证,“我记得今天是你们高考的日子,怎么不在考场?” 被询问根本不清楚的事,巫辞反而越发镇定起来…此刻的他,在这刺目的审讯灯光下,越发从容镇定,甚至于,一种奇妙的反应正在身体的暗处无声滋长。 ——那是被分泌的肾上腺素所控制的、在四肢百骸间滚滚流淌的炙热血液。 大脑的机能运转活跃,神经反应速度加快,世界传达的一切信息变得跟一帧又一帧的动画一样低级、简单、缓慢,使巫辞可以轻易分析自己应该做出的最优行为。 他病态而苍白的皮肤像电脑主机被传递热度而同化的金属外壳,在这些血液流淌过载的途中微微发烫,整个人变得兴奋、理性,就好像,一个一直带着镣铐的囚徒终于冲破困住他的牢笼,在万米高空间的钢丝上起舞,在刀刃构成的山峰间腾旋,虽然危险,但却痛快,却酣畅! 对面的警察真的接下了他的引导,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他已然清晰明了,自己完全能游刃有余地让这场戏剧表演成功! 第2章 审讯 “有原因的,警官。”巫辞轻声说。 他在惨白的审讯灯下直面对面两位警察严肃而探究的审视,克制住眼睛中涌起的兴奋,反复告诉自己保持从容。 书上说的,一定要把握谈话节奏,无论对方做出什么,都不能受到影响。 老警察似乎想开口继续问话,但无论问什么,巫辞都没有理会,而是保持自己的节奏提前将问题抛回去,低声补充陈述,“但遗憾的是,您并不能帮助我些什么。” 老警察皱眉,“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错过高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与某些人的冲突,您并不能为我提供有效帮助,反而会使我在您的帮助与执法后遭受不幸。” 巫辞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脏平缓而有力地跳动,他垂眸,“抱歉,我没有否定您的意思,也没有想要阻碍执法,只是从个人的角度希望,在我主观不需要您帮助的意愿下,请不您要再询问了,我不愿意妨碍您的前途,并且,这反而有利于维护我的尊严。” 老警察沉吟片刻,在旁边的电脑搜索栏输入巫辞的姓名与学生证上的学号调取档案。 电脑被翻转过来,屏幕正对巫辞。 “这信息是你的吗?” 巫辞撑起下巴,没有细看,速度快到让人觉得他的视线甚至没来得及聚焦到屏幕上就移开,完全是粗略扫了一眼就直接点头确认,短促而肯定地回答,“是的,警官。” 说完后,他不再言语,似乎在等待对面的警官继续问话。 其实,巫辞在暗自复盘加深刚才粗略扫过那一眼的记忆。 他的大脑像观看电影那样调出刚刚闪过去的那一帧,暂时停止大脑对身体的一切主观控制,运用能够动用的所有的脑力将那一帧重新构建并暂停,努力去记忆马上就要消失模糊的东西。 巫辞当然并不是真的粗略看上一眼,而是快速扫过自己的档案,在脑海中重构的视线范围崩塌消失之前通过关键词在短时间内将其记忆。 因为,电脑里面的这些档案信息有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假如是真的,那么,这档案对巫辞现在这种失忆的状况是分外急需的,必须迅速记忆下来。 可假如对面的警察故意诈他,让档案是假的或是在里面藏了假的,那他表现出粗略扫过一眼这样的动作,到时候完全可以狡辩说是自己太紧张没有认真看。 巫辞表情从容而平静,心中反复默念关键词将其深刻记忆,确认每一条关键词被他提取而出时都能够一字不差地带出记忆得不太深刻的信息。 孤儿:下城区贫民窟出身 住址:暗星城老城区流民街安乐小区二单元405室 学习:常年年级第一的优等生 人物关系:孤僻,没有相熟朋友 经济:天际财团助学贷款(御灵师条例款) …… 当他努力记忆这些信息时,坐在对面的警察端详着档案,敲击桌面引起他的注意,“你没犯什么罪,是波动检测装置异常导致我们抓错了人,留下你问话只是为了确认你没有嫌疑。” 第5章 巫辞毫不计较地露出体谅的浅笑,“没关系的,各位警官也都是为了人民的安全,为人民办事就是要严谨的态度,抓了我问话不正代表各位办事认真吗?这是全体人民之幸。 假如所有的警官和领导都是像您二位一样的恪守本心,想必我也不会有现在的困难了。” 他说话太过圆滑,像是体制内的老油条打官腔,偏生平静的语气又是那么诚恳,对面的老警察咳了两声,旁边年轻一点的警察立刻身领神会,把可以录音和录像的执法记录仪关掉。 老警察点点头,对巫辞道,“假如是上城区的权贵子弟又或者是体制内的,我的确帮不了你,这种歪风邪气那么多年了都改不了,纯粹是暗星国情和体制的问题。 但你可以试试走特管局的举报路线,特管局虽说名义上只管英灵事务,但权力大,现在什么事都管,现任局长镇山河为了名声,肯定会在宣扬出去的同时帮你。” 特管局?没听说过的机构…是这20年里新组建的吗? 英灵又是什么?还有整整一个机构来管? 巫辞谨慎地没有多问,将这些听到的消息都归入可用线索,等待有机会与其他线索串联弄清楚。 “题外话就说到这里,你的档案与你的身份似乎有些不符合。”老警察让年轻警察重新把执法记录仪打开,“档案里没有你成为暗星学院学生之前的具体身份…你是走偷渡口进城的荒野人?” 他没有等待巫辞回答,就继续道,“荒野人的风评可不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环境里出来的也都是心理变态,抓的通缉犯大多数都是你们荒野人。” 巫辞心中一跳,眸子骤然收缩又扩张,随即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幸头发挡住了大半眼睛,没让人察觉他的异样。 冷静…保持从容……结合这位老警察之前的话和态度来说,从荒野上偷渡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警察都知道有偷渡口的事……那这个偷渡口应该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仅仅只是名义上违法犯罪而已,遇见了问题可以以此追责,没事的时候一般也不会去管,反而会借此收好处,所以否认反而会让人怀疑他。 快速想通这一点后,巫辞说: “是的,警官,但自己的出身是谁也无法选择的,只能依靠后天的努力去走出新的人生,正因为大家对荒野人的认知,我不想再做一个荒野人,我想读书,靠自己的能力在暗星城找到工作,在间隙尝试一下考公务员,到体制内去像各位警官一样为人民做贡献,改变人们对于荒野人的偏见。” “你这思想觉悟倒是说得高,但现在这年头,阶级固化,想进体制内可不容易。” 老警察摇摇头,忽而又像是在档案里看到什么,“我看你为了交学费办理了天际财团的助学贷款,这种贷款每个月都得还高额的利息,只要一期没还上就会被抓起来到灵石矿场去当矿工,等到你身体支撑不住死了以后就会被做成灵力电池装进灵力科技仪器或者灵力科技阵法里用。 这样的合同,月利哪怕加上你年级第一的奖学金也远远不够,可你这又不像去干了苦力工作的,我倒是很好奇,你无父无母没朋友,还那些利息、生活费、租房的钱是哪儿来的?” 灵石矿场、灵力电池、灵力科技仪器、灵力科技阵法…又是一些听不懂的名词。 不过…天际财团,巫辞知道。 20年前,害死他的那个娱乐普法节目,就是由天际财团的子公司赞助。 可……现在,竟然,已经发展到公开这样的“助学贷款”了吗? 利息高昂,只要有一期还不上就会被抓走挖矿,并且死后还要把尸体做成所谓的“灵力电池”,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貌似是合法的。 巫辞已从老警察的只言片语中体会到了天际财团的可怕。 20年前天际财团就是暗星世界的寡头公司,旗下随意一个子行业的娱乐节目都可以让全球的官方配合“娱乐普法”,把他当做小丑一样肆意玩弄,20年后的现在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巫辞努力抑制住愤怒,强迫自己先把精力用在审问上,终于扯出一个藏不住悲哀的无奈浅笑,“办法总比困难多,零碎的活路,法无禁止即可,不是吗?警官?总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想办法活下去。” “的确,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才想着拼一把,办理了天际财团的贷款。” 老警察摸了摸下巴的胡茬,“不过你办理的好像是御灵师学业贷款,我看你昨天就已经通过了御灵师觉醒,按照常理来说,今天的高考普通科目不去也没什么大问题,等御灵师证件下来,你就是人上人,甚至可以长居中城区,还上贷款也指日可待,我们见了也都得叫你一声领导,但你似乎,没能契约上英灵?” “啧…假如你有钱,运气好的话还有活路…但现在……” 老警察摇了摇头,眼睛里露出一点怜悯,“得了,你小子也活不长了,今晚赶紧吃顿好的吧,你是个聪明人,最好别想着自杀,否则天际财团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违约金赔得更多,灵魂都得被抽出来给他们打工,按照条例,至少得日夜不休为他们工作570年以上。” 他起身关闭执法记录仪,对旁边做记录的年轻警察烦躁甩手,“小张,开车送他回去吧,晚上不安全,免得他死了以后让天际财团找我们要钱。 第6章 别忘了把他那支当证物的铅笔还他,等明天御灵师等级登记过后就算是天际财团的东西,他们霸道得很,什么都是他们的,什么都要拿走,哪怕是支普通铅笔我们也碰不得……” “好的,师傅。” 年轻的警官咔嗒一声解开巫辞手上的手铐,把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铅笔递给巫辞,“同学,跟我来吧,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审讯这一关终于算是过了……就是事情又绕到上辈子害死他的天际财团身上了。 这些警察都好像对其很忌惮,甚至怕他死了天际财团找到他们身上,也肯定他逃不脱天际财团的贷款条例…… 巫辞长叹一口气。 算了…先回家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弄清楚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想办法吧。 巫辞点头对要开车送他回去的“小张”致谢,落后一步跟上。 他跟着被称呼为“小张”的年轻警察走过执法局空旷昏暗的银灰色金属走廊,视线的余光不留痕迹地观察墙壁边缘照亮道路的灰白色灯带,还有天花板上方那些闪烁红光的监控与警报器。 巫辞一边行走,一边记忆那些通风管道的位置和执法局的内部布局,在脑海中开始将其3d建模,以便以后有可能会用到。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其他的任何人,只看到几个灰白外壳的机器人缓缓运作。 不久,巫辞终于走出了执法局的大门。 外面的天色一片黑暗,天空中没有月亮,甚至一颗星星都没有,反而泛着不详的暗红色,像是一个半透明巨碗将整个城市倒扣住。 在执法局内如刀尖上跳舞,紧迫而不容犯错,巫辞本来以为他出来以后会松懈地长嘘一口气,现在却感到一阵气力被抽去。 在内一直克制住的情绪开始崩溃,甚至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心脏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恐惧跳动。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普通,普通,普通。 没错,就是普通。 巫辞上辈子只是一个被推促着前行的普通人,死时都才刚到20岁。 二十年的人生犹如走马灯,那些平凡画面一帧一帧从他的脑子里划过,混杂着死前那些时候并不清晰的逃亡生涯,还有刚才拼尽全力记下的线索…… 人生中经历的20年,他都只是个普通人……没权没势,不争不抢,所以他无论在哪里,都被从头玩/弄到尾。 来到这里,一睁眼就要为自己的性命开始挣扎,好不容于逃脱后,外面也并没有他所想象的自由空气,而是由刚才所见所闻的线索所串联构成的枷锁。 凭什么他就要经历这些啊? 巫辞死死咬住下唇,攥紧拳头,任原身留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让痛觉帮助自己在黑暗中沉默不语地保持表情的不变。 其实,他刚刚有在执法局门口看到了地图与区域平面布局图。 这里是老城区,管理这片区域的执法局是分局,建在山腰上,也就是他刚刚出来的地方。 执法局左边是贫民窟、垃圾区和下城区,而右边,越过中城区,再越过那环绕整个内环的环状七号线,就是暗星城的中央上城区、商圈与富豪权贵所居住的北区。 布局图上写着,那里有灯火流丽的都市,极尽奢华的皇宫,特管局总部…还有城市最中央,北极星皇帝陛下所居住的通天白塔! 暗星城很大,或者说太大了,巫辞边走边垫起脚,仰起头,把眼睛眯起来,尽全力也看不到远方的大都市。 他只能在稀稀疏疏的昏暗路灯中越过周围低矮的平房看到远方的霓虹灯光,然后就是最高的那座通天白塔,以此想象布局图上所说的繁华。 [我要离开这儿,到上城区去。] 他想。 [我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我再也不要像个小丑一样被他人肆意玩/弄,我想要成为人上人。] 这辈子还想继续控制他的天际财团,永远高高在上却对天际财团的侵权不作为的皇室…不知为何物的英灵和御灵师…… 复杂,混乱,不明所以。 但这是一场恩赐,这是一个重新开始新人生的机会。 巫辞真的、再也不愿意像上辈子一样作为一个底层人被肆意玩弄。 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时,他庆幸极了。 这是一场新的生活,一场新的戏剧,他需要权力与力量,以此让戏剧按照他所预想的上演。 等到戏剧落幕,在这灯火流丽的大都会上方,是否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3章 客人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是一个孤儿。” “恶劣的教学环境、基础而有限的知识,为了生活费和学费不停工作而压榨的休息时间与学习时间、因为贫穷而局限的眼界见识、因为没有父母教导与经历而不懂得为人处事、没有亲戚朋友所以职位与业绩被人顶替……” “世界是公平的、努力就会有收获、读书改变命运,诸如这些言论都是骗人的,但我仍然为了维持住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而坚定地相信这些成人的谎言。” “我处处碰壁,挣扎着想要活得更好,但因为我过低的起点,我再努力也无法追赶上他人,我的终点甚至比不过他们起点的一个零头。” 第7章 “我的人生曾经一成不变,作为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样,庸庸碌碌,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一眼就能望到头。” “我死时差不多20岁,算算日子,不去算被娱乐节目当做小丑的日子,作为普通人的我大概是活了7000多天。” “我心中常常有一个困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这7000多天里,我究竟干了什么?仔细一想…我像是只活了一天,然后重复7000遍!” “逃亡的日子或许是因为太过痛苦,大脑内所有细节都在我的记忆中越发模糊,甚至不记得我到底干了什么才背上反人类罪…… 我的人生只有那重复的7000多天,提醒我作为普通人的无力,无比清晰!” 巫辞站在昏暗的路灯中,向来平静的眼眸目光灼灼,如同厚重不语的山岳暗涌着寂静的火光。 不可以,不可以再普通下去。 不是喜剧的丑角,而是扮演一个主导一切的演员,扮演操纵所有演员的傀儡师,在剧场上方将戏剧推向顶端,得到所有人的喝彩! 让人们都听到他的声音!让人们都不得不重视他的声音! 终有一天,他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纯黑色的警车上贴着金属的暗星标志,巫辞从容坐到后座,看着被称作“小张”年轻警察坐到驾驶座上,顺手打开广播。 “同学,你家是在安乐小区吗?车子可能开不进去,你待会儿只能自己进去,一定要小心,尽量走有路灯的地方,” 张警官补充解释,“最近那个代号美食家的连环杀人犯又杀了很多人,以前只杀肉质好的年轻人,现在不知道是换口味还是怎么的,他的杀人标准又扩大了。” “美食家?我平常没怎么注意这些,他是吃人吗?张警官?”巫辞微笑着问。 “可不是,虽然现在资源紧缺没吃的,正经的食材都是上层人吃的,但天际财团也有合成速食和合成肉,我们这种小屁民隔几个月花点钱也能开一次荤。 但美食家是荒野出身…你也是荒野出来的,知道荒野人大多数都是一群心理变态的神经病,残暴嗜杀,遵循丛林法则,在荒野见到其他人也不想着讲道理,见面就动手,只想着掠夺好处,跟没进化过的动物一样…一切都以生存为刚需。” 他发动汽车,偏头一努嘴,“喏,听吧,广播就肯定说这个。” 巫辞撑着下巴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漆黑街景,开始细听广播里的内容。 【荒野第二流浪教团干部带领部分教众潜入暗星城内进行邪/教献祭活动与恐怖袭击,请市民们做好安全防范……】 【美食家再次作案,这次更是胆大妄为,在北区巴特勒男爵庄园内虐杀男爵一家,再次重新逃窜回到老城区……】 广播播报混乱的治安环境,而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光线微弱,老城区人迹罕至的陈旧主干道和人行道路上只有跟光污染一样五颜六色的虚幻gg投影与电子音广播: 【天美整形,天际财团旗下子公司,分期贷款创造您的美,使您像上层人一样时髦!找到您的爱!】 【义体定制,科技的划时代项目!天际财团给予世界的慈善福利,底价只需要十万信用点!接受贷款与分期付款!拯救你的人生,让您的工作更有效率!】 【人人贷!快乐贷!美好人生一常态!天际助学贷款,跨阶层的唯一方式!拼搏您的新人生!】 …… 扭曲的世界,连gg都传达着错误的价值观。 虽底层人想要向上层爬唯有贷款这种畸形的通道已经足够丑恶,可巫辞更讨厌这些无处不在的gg,把敲脊吞髓的贷款都说的像是很美好、愉悦、轻松的一件事,日复一日、浅移默化改变人们的观念。 巫辞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五光十色的gg中重新转移到广播新闻上,“张警官,所以美食家逃到我们这个区了吗?” “可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来了以后就把我们这区当成他家,把我们这个区域闹成了治安最混乱的区域,普通日常闹事在这闹,在其他区闹出了大事也往这边跑,关键是我们都还抓不到他。” 也许是觉得巫辞明天就相当于是要死了,年轻的张警官没在意他会不会把消息说出去,不满地抱怨道,“就是这家伙,害得我们脸都丢到家了,上面还专门组了一个专案组,隔几天就会过来。师傅烦了好多天了,甚至让熟悉的荒野猎人跑荒野去扒美食家以前的身份和模样,一直都想着在专案组来之前把美食家抓住。” “扒出什么来了吗?” “只扒出他以前在荒野时叫黑猫…”张警官说到一半下意识停顿住,“这些我不能告诉你,你可别往外传啊。” “嗯?” 巫辞疑惑而歉意地发出一点鼻音,“抱歉,张警官,您刚刚说什么了吗?我听广播听得太入神似乎没听见。” “懂就好,”张警官心中感叹和巫辞这种会做人的人办事就是舒服,忍不住给他点优待,“那行,到了,我再开进去点,你少走段路。” 巫辞拉扯嘴角上挑,再次道谢,忽然看见主干道上出现巨大的3d投影,穿着芭蕾舞裙的少女正优雅地抬起绷直的脚尖。 “等等…我不能开进去,”张警官慌了,神色很是紧张地立刻停下车。 “我就不送你了,我得赶紧走,你也知道这玩意儿在我们这样的老城区域和中城区到处都是,被盯上就一直给你推销,直接拒绝和无视就会被视为对天际财团的挑衅喜提法律追责,面临赔款五万信用点的处罚和五个月的牢狱之灾…… 第8章 你家好像就在那方向,自己怕费时间就躲着点跑。” 巫辞被推下车,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望着警车迅速离开。 他看了看不远处那巨大的3d投影,神色难看。 又是天际财团…无视或直接拒绝gg推销,居然会被法律追责…… 巫辞想到刚才张警官说他家就在那个投影所在的方向,忍了忍,终于还是向芭蕾舞裙少女走去。 他回忆刚才在警车上看到的实时导航,踏过暗巷映射霓虹灯的污水与迸发废气的旧管道,拐进七扭八歪的巷道,登上吱吱作响的生锈铁架楼梯。 ——他终于还是被盯上了。 虚幻的芭蕾舞裙少女轻盈地在小巷中小跳,巨大而空洞的蓝色瞳孔注视在铁架高台上前行的他,嘴唇蠕动,周围的广播器则发出机械而甜美的的电子音:【同学,你有梦想吗?】 巫辞想到之前从张警官那听到的“无视或者直接拒绝需要负法律责任和赔款五万信用点且面临五个月牢狱之灾”,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听她讲完。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被录像,所以尽量保持谦卑配合的态度,以免被天际财团认为是对其的挑衅与蔑视。 “是的,我有梦想。”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像你一样拥有梦想,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进入皇家歌舞团为皇室和贵族、还有公司的董事、尊贵的御灵师们跳舞,成为一名人人都羡慕的舞蹈家。】 巫辞扯动皮肉,假笑着回答,“哦…这可真是一个远大的梦想,我亲爱的小姐,你的愿望值得人称赞。” 【因为天际助学贷款,我终于踏上了追逐梦想的道路。】 “你成功了吗?小姐?”巫辞恰当地露出向往的表情附和。 “不,我没能还上某一个月的利息,在成为矿工的第二天死掉了,但还是没能还上贷款与违约金,所以尸体被做成了灵力电池、意识则被上传,修改部分后继续为公司工作,直到我还完钱。” 巫辞没多少情绪地说:“真遗憾。” “至少我还能继续跳舞,这是我的梦想,我并不后悔。”3d投影的芭蕾舞裙少女面无表情,机械的电子音却带有几分向往地回答。 “梦想?你真的还作为人活着吗?又或者只是残余意识构成的设定程序?”巫辞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需要了解一下天际助学贷款吗?】 忽然再次失去“向往”的电子音程序化地打断他。 “我了解了,”巫辞垂下眼眸,轻声道,“感谢您的解答,看见您后,我已经很了解了。” 【您并没有听我完整讲述天际贷款的切实条例】 “我已经贷过了,说不准明天还不上钱就会和你一样,亲爱的小姐。” 【哦,真遗憾,为了公司的利益与您的梦想,请您按时还款】 “我会尽量不要这样的下场,感谢您的提醒,再见,小姐。” 巫辞转身离开,动作轻得连昨日夜雨残留的水渍都未溅起,轻巧地拐进了一片被虚幻霓虹灯牌标注着[安乐小区]的老旧筒子楼区域,走向原身的“家”。 “小巫回来了?” 保安亭的门卫大爷抬头咧起一口钢牙,简陋的机械臂招了招,“早点回去,尽量少出门,最近乱得很,我们这个片区之前那个杀人犯又开始作案了,你隔壁那家人就失踪了。” 巫辞停顿片刻,视线迅速捕捉到老头胸前的身份牌: [姓名:秦方] [职位:安乐小区安保] “谢谢,我知道了,秦叔。”他点点头,尽量减少自己的表情,以免被发现自己与原身的不同。 然后根据自己已知的线索,通过分析楼房的编号排布,毫无任何迟疑、从容地走过小区根本就没有绿化的花园荒地,穿过布满涂鸦和垃圾的昏暗楼巷,拐进了原身家所在的老旧住宅楼。 住宅楼下面的铁皮门不知多久前便损坏了,生着锈倒塌在地,被人嫌碍事儿踢到一边,并不能防备其他人进入这栋居民楼。 随意堆放垃圾散发着恶臭的楼道中,蟑螂正稀稀疏疏地爬行,苍蝇蚊子打窝似的在上面盘旋。 当昏黄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那些蚊虫又趋光向脏污的灯泡扑去,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灼烧声。 巫辞迈步向四楼走去,楼道的墙壁布满了“办/证”、“开锁”、“管道疏通”、“重金求子”、“寻人启事”、“卖血卖肾”、“短期贷款”、“找小姐”之流的小gg,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鞋蹬出的脚印,灰扑扑的,让脱了大半墙皮生上青苔的墙壁看不出半点儿原来的雪白底色。 悉悉索索的动静通过木门并不算良好的隔音从缝隙透出,轻微地震动耳膜。 正准备从兜里掏钥匙的巫辞顿在门口。 他后退了两步,抬头确认门牌号和记忆吻合。 四楼五号,405室。 ——的确是原身的家。 那为什么里面有动静? 是老鼠吗? 或者,原身不是独居,结合他穷到欠助学贷款的事儿,说不定是和人合租? 那,现在就仍然不能放松。 巫辞深吸一口气,对自己默念:注意保持表情的从容,进门以后尽快通过环境分析原身和室友的相处方式。 第9章 假如各种生活用品没有分开放,室友也向我打招呼,就代表关系还不错,尽量自然地向室友打个招呼。 假如东西都分开放,室友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就代表原身和室友关系并不是特别好,我可以直接找到原身的房间进去,关上门,今天就暂时算是完全过关了。 哪怕预估错误,室友问我,我也可以说是今天被抓进警局太累了,心情不好。 巫辞想到这里,确认一切无误,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黑暗中,潮湿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肉汤的异香幽幽传入鼻腔。 又是啪地一声,巫辞拉动门口的尼龙绳线,打开了天花板上昏黄的老式电灯。 进门首先看到充作四面墙壁的镜子,整个出租屋的环境狭窄空旷得一览无余,没什么特殊物品,房间也只有一个,没有能看出这屋子里有两个人居住的痕迹。 可,刚刚在楼下与保安交谈中,似乎是巫辞失踪了的邻居一家,一男一女,外加一个男孩,三具尸体被整齐地解剖开分类摆放在地上,四面墙镶嵌的镜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将室内映得一片血红,餐桌上瞪着眼睛的头颅宛若还有生命般惊骇痛苦,齐齐注视门口的巫辞! 肉汤奇异的浓香则伴随着升腾的热气不断从厨房传来…… 上半身只穿着围裙,下半身穿着简单低腰牛仔裤的清秀圆脸少年赤着脚,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轻快地从厨房走出。 他明明是作为入侵者,却像主人一样将盛着肉汤的铁盆轻轻放在桌上,转头与站在门口真正的房屋主人巫辞对上了视线,似乎还有些惊讶。 第4章 美食家 巫辞站在门口,大脑迅速做出反应。 失踪的邻居一家,飘香的肉汤,广播里将老城区当作据点流窜的美食家,满地的残肢尸块……少年看见他回来时那略微惊讶的态度…… 这些无一不表明,面前的这个清秀少年就是那个代号“美食家”的连环杀人犯、食人鬼! “美食家”在杀了他的邻居一家后甚至没有离开,完全不在乎追查,狂妄之极地直接将邻居一家三口带到巫辞家中开始烹饪! 不逃离案发现场,反而在案发现场流连,直接在案发现场的隔壁烹饪尸体…… 或许,“美食家”会边品尝“美食”边伪装成屋主,愉悦地窥视来查案的警察在隔壁进进出出,从中获取到极大的心理成就感。 这是对警察的挑衅和对自身作案的极度自信,这是极端心理变态才会做出的行为! 但为什么又会碰巧被他遇到? 这就是所谓的麻绳专挑细处断,苦难专挑苦命人? 四目相对,巫辞的心脏急促跳动,肾上腺激素加速分泌,同时,他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冷静,冷静…注意从容……一位优秀的表演者要将戏剧完美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出现任何意外都要想办法救场。 现在他扮演的是原身,根据速记下来的档案关键词,原身是荒野人出身,并且身份不干净,似乎是个隐藏的罪犯。 结合刚才在警察那得到的线索来看,“美食家”原名黑猫,也是荒野出身。 原身和美食家之间,互相认识吗? 作为罪犯,作为被人们认为全是心理变态、残暴嗜杀,喜怒无常、遵循丛林法则的荒野人…原身在同为荒野人的“美食家”面前,会做出怎么样的行动呢? 假如是丛林法则,那见面就应该开始厮杀? 不,不能让事情这样…“美食家”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这个世界又似乎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连门口的保安老头都有机械臂,他一个普通人真的能打得过“美食家”吗? 不,巫辞并不能保证是自己赢、并无伤活下来,也不想赌这个几率。 得先稳住“美食家”,再想办法把他支走。 巫辞不再看“美食家”,自然地抬起手在门口慢条斯理的挑了一张黑胶唱片放到唱片机上。 唱片机中的黑胶唱片缓缓转动,传出由失真单簧管与萨克斯构成的慵懒爵士乐,闭上眼睛后的感觉就像是在看黑白老电影。 ——窗外呼呼的风声表明下着暴雪,而守林人小屋壁炉内的柴火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燃烧得正旺,他在暖黄色的火光中惬意地喝着咖啡看书,旁边的广播正好调到像这样的爵士乐频道。 轻松又惬意,巫辞很需要这种感觉来维持自身的表演状态。 他重新睁开眼睛,神态已截然不同。 收回放置唱片的双手,巫辞视线的余光通过唱片机的金属反光看到“美食家”见到他的动作后把藏在背后的剔骨刀放在了餐桌上。 很好…暂时…… 巫辞的神经丝毫没有松懈,保持表面的冷淡从容继续分析:“美食家”放下武器,是荒野人的一种礼节吗? 他在轻松惬意爵士乐中呼出一口气,极大地缓解了关系到生死的紧张,强迫自己保持松弛的表演状态。 幕布已经升起了,他完全可以面对着“美食家”这样精神变态的杀人犯从容地开始表演。 是的,他可以。 “黑猫,”巫辞冷声叫出美食家原本的名字,“我刚从执法局回来,听见那些警察说…你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餐桌旁的少年安静下来。 第10章 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巫辞。 在远古时期,遇见无可匹敌的天敌与掠食性动物时,人会静立不动,时过境迁,生物进化,这仍然成为了人类刻在dna里的本能。 一旦遇到无比恐惧的事物,没有经过脱敏训练的人再如何也会愣住,大脑无法思考,甚至是无法控制身体行动。 冰冷,血腥,像是远古的肉食性掠食者,庞然大物的身躯在你面前,身躯的阴影就足以笼罩你,而它张开还带着血丝的腥臭巨口向你吐息……这就是遵循丛林法则的荒野人。 会死!会死!绝对会死! 潜意识在疯狂叫嚣,而本该因为恐惧停滞的大脑却在这种条件下越发活跃。 唱片里的爵士乐慵懒的节奏不变,兴奋与死亡交织的快/感刺激巫辞缓缓勾起嘴角。 他扮演的是原身,一个荒野人,一个隐藏的罪犯。 面前的黑猫也是一个荒野人,一个罪犯。 演员需要临场发挥,并且,最重要的就是模仿能力! 最好的模仿对象与观看表演的观众就在面前! 面前的黑猫,不只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人犯和食人鬼,他是被观察者、同在舞台上的演员,是观众,也是评委! 他决定这场演出的成败! 被杀意锁定的巫辞浑身肌肉紧绷,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黑猫身上荒野人的疯狂,融合原身离开荒野后宁愿背上助学贷款也要在城市里上学,隐藏自己罪犯的身份活下去的经历线索。 那么,原身的杀意,该是沉寂无波,绝对理智且有目的性的疯狂! 克制住基因深处迸发的恐惧,暗涌的兴奋与恶意在他周身疯狂滋长! 唱片机失真的爵士乐不间断演奏。 巫辞微笑着与食人鬼少年对视,骗自己演做这剧情里的主角,一如乐声般惬意。 许久,食人鬼少年终于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迹,不满地撒娇道,“怎么突然这么凶啊?不要这样嘛阿辞哥,以前一起在荒野你都不这样的!人家只是饿了,顺便来找你一起吃个饭!” 巫辞垂下眼眸,他的预估大体上没有错误,原名“黑猫”的“美食家”和原身认识…甚至很熟,曾经也是一起在荒野上呆过! 可是,黑猫刚才似乎怀疑他了,若不是补救及时,他下场绝不会太好。 究竟是试探还是原身的性格预估错误? 原身不会用这种语气和黑猫说话吗?又或者是,原身不会在意黑猫闹出来的动静,只会在意…自己的家被弄脏? 那假如发现他不是原身,黑猫会做什么?杀了他吗?又或是将他折磨一顿后开膛破肚肢解?然后像邻居一样放进锅里? 果然,但凡是表演,一次事故都不能出现。 表演不能失误…失误,就会死! 巫辞嘴角下拉,又强制自己微笑,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笑容诡异的直线。 黑猫歪歪头,赤着的脚满不在乎地踩过支离破碎的尸体骨骼和碎肉,走上前抱住巫辞的手臂,撒娇地摇了摇。 巫辞默不作声审视他的行为,看黑猫关上大门后把自己拉进屋按在餐桌旁坐下。 这少年人如其名,真像只猫儿似的眯起圆溜溜的眼睛,假若不看这周围血腥残忍的环境,完全看不出他是个食人鬼。 “拜托啦阿辞哥!这次是真的没办法,执法队把这片区域都封了,只能来投奔你啦!就收留我一段时间吧!顺便再帮我处理一下尾巴……” 僵硬坐下的巫辞瞳孔微颤。 ——桌上三个血迹斑斑的人头切面完整,就在他身体不到十厘米处,用瞪大的双眼惊悚地望着他。 而冒着热气的肉汤发出奇异而令人生理性作呕的香气,男人的手指在用女人脂肪熬出的奶白油脂中沉浮。 现在他该怎么说?原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假如错误,他的下场是什么? 不,保持从容,冷静……自然地继续话题。 根据已知线索推断,之前警察的抱怨中,现在的暗星食物稀缺,人们吃的都是合成食品,合成肉也很贵,所以遵循从林法则、代号美食家的黑猫吃人肉。 可原身的身体并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营养不良和单薄,除了身高以外完全比不上黑猫。 那么原身应该是不吃人肉的,有很大的可能是嫌人肉恶心,毕竟只有黑猫这个荒野人才独立特行到代号“美食家”,其他荒野人都没有这个称呼。 这个几率很大,但还是得做出推测失误的假设。 巫辞另一只没有被抱住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袖口中滑出之前那只作为证物的老旧铅笔,将尖锐的那头调整到最适合刺入他人动脉一击毙命的长度。 做好准备,他皱了皱眉,嫌恶地把手臂从黑猫怀里抽出来,“我说过不要乱动我的锅和餐具,很恶心。” “我吃完会帮你洗干净嘛!”黑猫嘟嚷着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抱着碗呼呼地吹凉。 黑猫没有异常举动,看来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巫辞神色镇定,继续道,“你洗的我不要。” “我帮你带新的回来!明明阿辞哥你的也是垃圾堆里捡的!隔壁的就不错,反正没人住了。” 巫辞冷声道,“我希望你惹事后不要来找我。” 黑猫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再收留我一下嘛,阿辞哥,这次闹得有点大,我被通缉了,这片区域封锁了暂时跑不出去。 第11章 而且你不是在考御灵师吗?我这次闹那么大还不是为了你!你明天之前契约不了英灵就得被天际财团抓去挖矿了!” 御灵师、契约英灵…又是这些不懂的名词…所以黑猫还是专门来帮他的,为了防止他明天被天际财团抓走? 巫辞这么想着,面上却露出一个危险的浅笑,“你杀我邻居,把执法队大几率吸引到我这里来还为了我?” 黑猫嚅嗫,“明明是他们家小孩讨厌,我才顺手杀掉的,他每天那么吵,我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够休息好去高考。” 什么神经病啊?巫辞心中一阵恶寒。 因为隔壁小孩吵,为了让他能够好好高考就把隔壁全家杀了炖汤? 黑猫打着他名头发癫? 怎么不嫌家里弄得那么多尸块引来执法队会打扰到他高考? 巫辞手指失常地不断摩挲手上的那支铅笔,一遍又一遍在脑中抬举挥动手臂,模拟自己表演失误后使用这支铅笔以最快速度杀死黑猫的发力点。 他表情肃穆地沉声道,“你的行为并没有说服性,你太过于喜怒无常了,黑猫,这城市里不该这样任性。” 巫辞本来只是强作镇定的表演,岂料黑猫蹭一下从餐桌旁的椅子上蹦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立刻盛满了泪,委屈道,“那么凶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儿子!不准凶我! 都跟你说杀他们只是顺带!顺带的啦!怎么可能杀一家平民就封锁区域!我可是比着你的经历和性格去翻了好久的历史书,然后冒着被御灵师围攻的危险去北区给你抢的高契合度契约凭证!为了防止你被盯上,还把知道这个凭证属于谁的人全杀了!干了这些事才闹这么大的! 都这样了,你还不想管我!我要讨厌你三分钟!” 巫辞愣住了。 记得之前在警车上的广播里听见,“美食家”在北区虐杀了巴特勒男爵一家,又回了老城区,所以才导致老城区被封锁,感情是去为他抢了东西灭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说别的,那黑猫和原身的关系还真好。 这就更不能让黑猫知道原身已经被他这个冒牌货顶替。 他得想办法一个人赶紧进原身卧室找一找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再弄清楚契约凭证和英灵是什么东西。 巫辞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道,“契约凭证拿来,只有今晚,明天就走,走之前给我换套新餐具,把屋子打扫干净,后续的事用不着管,只管把吃剩的尸体碎块拿塑料袋扎好,遇到危险往我这边引就行,明天我来一起处理,免得你留下尾巴让执法队找到我们头上。” “我就知道阿辞你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管我!” 黑猫瞬间把上一秒说要讨厌巫辞三分钟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像只殷勤小狗一样把一串红线穿的木珠手串线献宝似的捧给巫辞,“就是这个,乾朝的凭证,这个契合度肯定够!召唤成功了明天还能赶得上登记! 这样阿辞哥你就能上大学啦!等还完贷款就是自由御灵师,保送公务员,人人羡慕的人上人呢!我们再也不用受人欺负啦!而且再也不会缺衣少食!” 黑猫扳着指头笑咪咪地畅想未来,毛茸茸的发旋儿随着脑袋一摇一晃,“我现在已经混成第二教团干部啦,到时候我就直接把手下那些教众骗过来给阿辞哥你当功绩,保管让你最快时间内升上科长… 有什么不对付的领导和同事,阿辞哥你就告诉我,我带着手底下的教众晚上去他们家非法/集会诬陷他们和我们勾结,然后你就对他们大义灭亲,多来这么几次,这功绩加起来起码得是一个副厅长级别!” 巫辞:…… 感情,黑猫不只是个变态杀人犯,还是个邪/教教团干部? 之前新闻里说第二流浪教团的干部进城从事非法活动也是黑猫干的吧? 谢谢,他替他未来领导和同事谢谢黑猫。 巫辞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叹气。 而拱到他怀里的黑猫却把光/裸柔软的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跪坐在他腿上,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仍在絮絮叨叨,“对啦阿辞哥,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嘛?这片区的地下供暖好像没有一样,客厅好冷哦……” 好恶心…好恶心…人肉碎渣和血不要蹭到他身上! 不,忍住…按照之前他进门说的第一句话严肃的口吻,黑猫就看出他和原身的不同、还有,哪怕互相对着放完杀气以后,黑猫仍然对他亲近的姿态…… 在黑猫的印象中,原身该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大多数时候,他对黑猫都不会太有距离感,甚至于,在黑猫没有让他生气的大多数时候,应该会语气温和,且行为亲近。 巫辞忍耐克制住烦躁的情绪,面色如常地伸手帮坐在自己怀里的黑猫解掉沾满血迹的围裙扔到一边。 但他无论再怎么给自己心理催眠,理智上也无法让自己同意和一个随时都可能半夜发癫割了自己脖子的食人鬼靠的太近。 何况他还想进原身的卧室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他摸了摸黑猫的脸,微微低头,温声拒绝,“不行。” “阿辞哥你嫌弃我!”黑猫不可置信,“我明明有克制住不要说梦话了!可是我都睡着了怎么能克制得住嘛?客厅晚上真的很冷诶!” “不爽,你可以滚。” 巫辞表现出了“黑猫让他生气”的喜怒无常状态,避开黑猫有可能是试探言语的报怨,冷漠地关上了门,甚至还上了锁,脱离黑猫视线后也没有放松,悄无声息地停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第12章 外面的黑猫显然很不乐意被关在外面,连饭也不吃了,又不敢真的闯进卧室,哒哒哒地跑到卧室门口开始不死心地挠门,试图卖惨让巫辞放他进去,“阿辞哥,你快开门,不带这样的!外面真的好冷,你让我一起嘛!我等你睡着了再睡!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 巫辞面无表情地给门锁加上了一个插销。 现在这具身体真的很单薄,所以,作为一个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废物,他肯定是不敢让食人鬼进来的,更别提先睡着。 加个插销,虽然拦不住黑猫强行破门,但总归能让他先一步发觉,提前做好准备。 巫辞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稳妥,他解开衬衫袖口扣子,一圈一圈把袖口挽上去,露出原身缠绕在小臂上的红线。 这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像丝线一样柔软又带有金属的光泽,绷直后十分结实锋利。 他解下胸口胸针模样的暗星学院徽章,将红线的首尾端穿上去,在门口层叠拉开。 红线交织成网,首端随着胸针的掷出被固定在墙面上,而尾端缠绕在巫辞的尾指上。 卧室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只有卧室门一条路,锋利的红线在黑暗中根本不可察觉,只要巫辞勾动尾指,像拨动琴弦那样用原身特意留长一厘米的指甲轻轻一挑,来人立刻就会被分割成肉块。 第5章 模拟器 巫辞捞起自己头上所有的头发,用戴在手腕上的黑色的发绳扎起来免得遮挡视线,开始搜寻卧室。 卧室铺了木地板,还有一整面墙壁的书架,并不像外面客厅一样四面墙都是镜子。 书桌摆在书架下面,休眠模式的电脑停留在密码认证界面,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幽幽的光线。 床是很普通的单人床,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另一面墙则是一个木质衣柜,但奇怪的是,在没有其他收纳箱的情况下,柜子里面装的衣服都是同一个季节的,没有过厚的,也没有过薄的。 房间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甚至连书籍摆放的角度与距离都分毫不差。 巫辞坐到除电脑以外就空空荡荡的书桌前,开始思考电脑密码。 想不出来…… 他抬头望了望前方的书架。 书架上有各种文字的书籍,似乎都是按照书名首字母摆放,并且同首字母的一排会依照首字母后面的字母按顺序从左至右排放。 不,等等…有一些书的摆放并没有按照规律! 代入原身的思维…一个隐藏的罪犯,他不像黑猫那样张扬,但,有可能也会想要自己所做的一切被人得知。 电脑没有关闭,而是用休眠模式,恰好亮出密码界面,就是在暗示人打开电脑! 那密码呢?密码一定会留下线索,说不定就是书桌前方书架上抬头就能望见的书籍排布方式,又或是书名。 a字母开头区域,不相同的是《血肉的繁衍》 b字母开头的是《魂灵的归属与愚昧导致的腐化》 c字母开头的是《阶级的跨越》 …… 并不是每个字母开头的区域都有错误摆放的书,摆放不同的只有13本。 那13对应的是否是密码长度? 再将这13本书按照首字母顺序重组……相同的就顺位下承……巫辞敲打键盘,打出13位密码。 [密码正确] 这时,电脑屏幕一闪,血红的字体宛若实质的从屏幕上流淌! [发现你了!] 巫辞被吓得心里一个咯噔,呆坐在书桌前还来不及反应,这字幕就消失不见,电脑屏幕随即转变为正常的桌面。 没有他所想象的犯罪记录,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更没有巫辞希望找到的日记之类的东西。 黑底的桌面背景,连所有软件的图标都被设置成了白色的标识,没有任何不同于常人的东西,如果非要说不同,就只能是太简洁。 巫辞提心吊胆地尝试把电脑关机,输入密码重开,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同样的字幕。 [发现你了!] 应该是原身的恶趣味……搞这一出,让人猜自己密码打开自己电脑就是为了吓人。 真是的,和黑猫一样小孩心性,神经病。 他深呼一口气,开始搜索自己想要得知的消息。 记忆中,暗星是一个全球统一的君主立宪制国家,由永夜皇室和暗星政/府两方共同掌权治理。 而现在,虽然暗星世界明面上还是跟20年前一样由永夜皇室和暗星政/府两方掌权,却早已在他死后那年大变。 记忆里除了娱乐节目就没有过任何明面上犯罪、日日歌舞升平的暗星世界变成了有神异力量存在的世界。 虽然现在也算是文明先进的现代都市,但在城市之外充满危险,信仰邪神的各大流浪教团、荒野猎人、大大小小的组织、像原身和黑猫一样各种在荒野讨生活的神经病、还有一些因为未知原因出现的“感染体”。 现代的普通武器对那些感染体还都不起作用。 最主要的是,在巫辞死的那年,也就是现在那位北极星陛下登基皇位的那年,天际财团所启动的“天幕计划”。 所谓天幕,就是为了躲避宇宙的未知生物和文明,像闭关锁国那样建立十二个巨型能量基站把整个暗星都包裹隔绝起来。 据说,假若外星文明的等级没有超过暗星太多,整个暗星在那些文明眼中便是隐形的,人类就可以高枕无忧。 第13章 但相应的,那道能量天幕也隔绝了阳光,暗星永远失去了白天,失去了太阳,失去了星星,失去了月亮,失去了继续向宇宙发展科技的能力,再也迎不来黎明。 人类对于宇宙的向往是不可抑制的,专攻宇宙探索方面的科学家联合抗议过,人们也罢工游行过,却招来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清洗。 所有有可能影响天幕计划、所有专精物理学、工程学等有能力制造航天火箭且想要制造宇宙飞船的科学家,只要不向天际财团投诚并为其工作,都悄无声息死了。 那时所有的城市街道都一片血色,强行扼住所有人反抗的喉舌,让他们选择死亡或闭嘴,就像他们曾经对巫辞一样。 天幕像囚笼一样限制自由,网络上却对天际财团感恩戴德,人人都生怕发错了言被揪出来问罪。 这就造成了环境恶化,气温急剧降低,植物再也无法自然生长,饥荒灾变,资源枯竭,科技大断层。 又因为天幕计划的原因,天际财团日益侵蚀世界权力,将整个暗星变成了压抑畸形的社会。 人们龟缩在城市里,在重压下苟延残喘,只能上缴高额的税款给皇室、政府和天际财团保全自己的性命。 假如你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你几乎永生都不能离开城市踏足城外危险的荒野。 因为城市外不只是各种危险。 失去太阳的暗星,在没有维生系统和热能供应地暖的城市外,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200度,那些恶劣气候和时不时出现的天灾能将一切都抹消,唯有地下旧日的地铁网络幸存着那些穷凶极恶的荒野人。 这样的状态,连各大城市之间联通也都只能依靠特殊且唯一的轨道火车。 但相应的,人类中诞生了“御灵师”这种稀有的特殊职业。 暗星当局每年都会把年满18的少年少女聚集起来统一测试,有资质的人在成功觉醒后能利用古时流传的文物从历史长河中召唤出与自己契合的英灵,让英灵为自己而战。 历史中,自传说流传而诞生的英灵都具备不死不灭的特性,只要作为他们契约者的御灵师还活着,都可以通过御灵师提供的力量重新现世。 能成为英灵在传说当中流传的寥寥无几,并且同一个英灵每次被召唤后只能同时存在一个,除非御灵师死亡被解除契约,让英灵回归历史长河,这位英灵才能重新响应召唤。 所以,成为稀有的御灵师更需要天分,能当上的都万中无一。 可以说,成为一名御灵师就能最轻松地实现阶层的跨越,变成真正的顶级特权阶层。 原身借了天际财团的的助学贷款,把自己全身上下、将来的人生和自己死后的尸体都抵押给了天际财团。 按照合同,在每个月还了助学贷款的同时,假如在高考后没有当上御灵师,作为分期还款的条件,原身必须得进入天际财团的地下矿场挖矿,以此还款。 以劳工苦力的平均寿命来说,依靠这些底层工作,那么巨额的利息和贷款,干到死都还不完,累死了以后尸体的零件和整具尸体将直接被天际财团回收。 也就是所谓的制造成“灵力电池”,装进“城市维生系统”的灵力科技法阵,为城市提供防护与地下供暖的能量,又或者是装进大型的灵力器械,进行一些普通人无法做到的工程作业。 原身这种已经觉醒灵力的预备御灵师尸体造出来的就是高级灵力电池,能被用于维持天幕计划基站运转的那种,珍惜至极。 所以,假如巫辞没还上贷款又死不配合天际财团工作,很可能第二天就像之前碰到的3dgg芭蕾舞少女,在进入矿场第二天就“自己死了”,尸体做成灵力电池以后直接被提取灵魂意识,上传数据抹去人格继续打工。 但相对的,假如成为了御灵师,那他将跨越早已固化的阶层为天际财团工作,等还完所有的贷款后还可以选择赎回自己的人生和身体,进入暗星政/府当公务员,只要不死在中途,无论怎样都能成为人人羡慕的特权阶层。 据已有线索,原身已经成功觉醒成为御灵师,但他没有契合度高的契约物,召唤英灵没有成功。 所以那些警察才会露出怜悯的表情,黑猫才会专门去为原身抢契约物。 因为契约物是珍贵而稀有的战略性物资,并且是越用越少,召唤出一个英灵后,那份契约物就会作废,失去灵韵变成普通的古物,再也无法再次进行召唤。 所以除了觉醒成功的御灵师,对于其他人,法律是禁止购买凭证物的。 官方正规的契约凭证物,只能凭借御灵师证书,本人前往旗舰店购买,不一定有货,价格也奇贵,还不一定召唤成功。 黑猫给巫辞的木珠手串来自离现在这个朝代最近的乾朝。 英灵的强大会随着历史长河的时间不断减少,但相对,召唤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乾朝时间近,相对于那些早古时代传说当中可以摘星拿月、开天创世、只存在于理论当中、几乎从未被召唤出来过的英灵来说,乾朝无疑是最适合御灵师召唤英灵的,也是现有御灵师手中英灵最普遍的英灵朝代。 原身这具身体是已经觉醒成功的御灵师,巫辞可以通过原身的眼睛看到木珠手串上含有淡淡的灵韵。 他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支铅笔。 第14章 铅笔之中,更淡的灵韵似有似无,却有一股玄妙的联系将巫辞与其相连。 他大概明白了,他大概明白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英灵与契约物的联系! 他是原身召唤出来的英灵! 原身在召唤他时因为未知原因消失了,所以巫辞借此机会十分巧合地被拉进原身的身体,顶替了原身的身份。 这支铅笔是20年前的东西,20年前的巫辞在某一时间经手过这支铅笔又或是这支铅笔和他能扯上关联,于是,这支铅笔在现在才成为了召唤巫辞的凭证物,成为了维持他存在于现在时间段的锚。 英灵的诞生都需要时间沉淀与传说流传,目前最近的英灵都是来自四百多年前的乾朝,20年前的巫辞能变成英灵,还能够占据御灵师的身体属实是件闻所未闻的怪事。 但可能是因为特殊性的原因,巫辞并不能像其他英灵一样不死不灭,甚至不能失去那支和他有联系的铅笔。 其他的英灵有御灵师作为锚点,自然不存在没了凭证物就会消失的情况,也不可能被外人拿到凭证物就能越过御灵师解除英灵契约。 退一万步说,其他英灵不愿意接受御灵师的命令或者不喜欢自己的御灵师,还可以自己解除契约回归时间长河等下一个御灵师用其他凭证物召唤。 但巫辞不一样,他的御灵师已经死了,没有御灵师作为锚点,他死了以后也不能像其他英灵一样由御灵师提供能量复活。 相当于他是一只没有人牵着的风筝,这支铅笔就是一个木桩,将风筝绑在铅笔上,才能不被吹飞、不掉下来。 假如其他人拿到这支铅笔,甚至可以命令他,他如果不遵从命令,持有者就能用这支铅笔解除他的契约,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会回归时间长河还是会面临死亡的结局。 巫辞小心收好铅笔,贴身携带。 按理说,人召唤英灵都只能召唤和自己有契合度的,契合度越高,两人越相似,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能把20年前的巫辞召唤出来,长得也和巫辞一模一样,原身和巫辞的契合度估计得在90%以上。 包括性格、经历、爱好、个人能力。 关于自己能够有这场机会再活一辈子的事,巫辞寻思着自己和原身这种荒野人出身的神经病是沾不上边儿的。 只能是他上辈子因为被污蔑名声太差,人们对他有误解,否则他怎么会被这种压抑久了就扭曲的潜在罪犯召唤出来… 巫辞想了想,上网搜索20年前的自己,却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没有…没有任何消息。 关于他的一切,还有那场“娱乐普法节目”都被刻意抹去了。 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20年前的事到现在时间也不算太久,抹除痕迹也抹消不了人们的记忆,反正现在都有新身份了…… 看着剩下的木珠手串思考片刻,巫辞决定尝试一下。 他学着刚刚搜索出来的召唤流程,用尖锐的犬齿咬破拇指,挤出一滴血滴在凭证物上,沉声道:“历史长河中未知的英灵,请遵从我的召唤。” 凭证物没有丝毫变化。 不行吗? 巫辞放下抬起的手,转了转脖子。 也对,他在御灵师死亡后没有重回历史长河,而是得到一具新身体开始新生活已经算是恩赐了。 虽然形成的时间现在过短,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他归根到底也是个英灵,借助御灵师的身体像御灵师一样察觉灵韵已经是极限,多余的什么都干不了,完全不能像正统御灵师一样用普遍方法召唤英灵。 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他从睁开眼睛到达现在这个自己死后20年的时间段精神就一直紧绷,太累了。 况且门外有个食人鬼随时都可能进来跟他斗智斗勇,明天还得面临交不上贷款被抓去挖矿的困境。 巫辞打算不为难自己早点睡觉,视线的余光却撇见木珠子逐渐吸收了自己的血珠。 玄妙的契机溢散,狭小的出租屋一片金光大盛。 巫辞眼前出现了这样一条字幕: 【传说模拟器已启动】 什么东西?不是召唤英灵吗?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巫辞伸手在视线里字幕出现的地方挥了挥。 空无一物。 字幕变换: 【玩家信息】 【姓名:巫辞(伪)/“??”】 【御灵师能阶(伪):已锁定】 【灵魂强度:10.0】 【身份:御灵师(伪)/英灵/??(未知品级)】 【英灵:无】 玩家人物面板? 巫辞沉思片刻,灵魂强度他知道,暗星世界正常成年人的灵魂强度是1.0,而觉醒成功的御灵师灵魂强度就会变成1.0以上,随着契约英灵不断磨练或是各种奇遇与天才地宝增长。 刚刚上网看到过,灵魂强度是很重要的东西,普通御灵师的灵魂强度只能在最初契约一名乾朝的普通阶位英灵,假如想要更强的英灵或时间更古老的英灵就只能解除上一个的契约才能更换,并且英灵的强度还不能超过自己的灵魂强度。 若是御灵师想要契约多名英灵,就必须得依靠天才地宝和偶然间的奇遇提升灵魂强度到一定界限才足够。 因为御灵师自己凭借着契约英灵磨练自身灵魂是一个缓慢且有限的过程,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然增长到能负担第二位英灵。 第15章 不过……巫辞摸了摸虚无的面板有点疑惑。 刚觉醒的大多数御灵师灵魂强度是1.1、1.2、1.3……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超过1.5的。 并且想要契约第二位英灵的标准是灵魂强度达到2.0,第三位是3.0,以此类推,灵魂强度越多增长就越难,使能够契约三位英灵以上的御灵师寥寥无几。 那他这个刚觉醒就10.0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英灵的身份? 巫辞研究片刻,发现身份那一栏是可以点开的。 【身份:御灵师(伪)/英灵/??(未知品级)】 【????.巫辞(未知品级)】 【上限:????】 【英灵自带词条:病弱、厄运、神性】 【英灵觉醒度(已初始化):未觉醒/0觉】 【宝具:2h铅笔】 【天赋:传道l(可升级)、普通人l(可升级)】 【领域:未解锁】 这么多问号吗?或者说他是个无名之辈,弱到根本就评不上品级,也根本没有所谓的上限和下限? 那自带天赋又是什么? 巫辞刚这么想,面板就出现了变化。 【传道l(可升级)】 【你刻意的言论具有煽动性,灵魂强度低于你的智慧生物只要注视着你的眼睛与你交谈便极易被你说服,大概率触发洗脑效果(可通过使用次数与说服次数升级)】 原来自带天赋是这种效果……传/销天才啊。 有这么个天赋,就算契约不了英灵,去牛郎会所里当牛郎应该也能成为牛郎奇才吧?肯定随便说两句就有人为自己开酒冲业绩……假如日销千万,成为牛郎店小猪佩奇,当上头牌夜王指日可待。 巫辞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又点开另一个看起来就很没用的天赋。 【普通人l(可升级)】 【因为没有退路又常常被逼迫,作为普通人的你具有极强的适应性与学习能力,在逃亡中为了活下去几近全能。你善于利用大脑的超频计算和周围的一切因素达成目的,甚至可以用一支铅笔引起各种天灾人祸无限制杀人】 巫辞低头摸了摸自己贴身携带、作为凭证物召唤出他自己的旧铅笔,又摸了摸自己因为饥饿延缓运转后空空如也的头。 嘶——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普通人”究竟是个什么破天赋?没凭没据的,肯定是上辈子的谣言和污传,因为他总随身带着铅笔方便规划逃跑路线,节目组就说他是铅笔杀人魔,还把铅笔定为违禁物,导致他变成英灵的凭证物都是铅笔,宝具那一栏也是无比可笑的2h铅笔…… 另一栏目的英灵觉醒度,就是每个英灵被召唤出来后都会被初始化的情况,他们的能力和记忆都不完整,只停留在初始阶段,需要依靠“灵石”里面的大量灵气来进行觉醒,重新获得完全体的力量和记忆。 关于自己被初始化,不记得具体记忆,能力也不完整的问题,巫辞并不在意。 他不清晰的记忆只有进监狱被折磨后逃亡的具体情形,但大概走向还是知道的,不清楚具体的反而不会让他因过于痛苦而崩溃,又或是失去求生欲望。 至于没有完整化的能力,就更没必要了,他后期的记忆粗略得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有任何奇异力量的存在。 巫辞十分肯定,他就是个普通人…天赋还这么莫名其妙,一听就是个因为虚假谣传才诞生的水货。 忽略掉自己的废物天赋,巫辞为了省力气坐到床边,摸索半天,终于弄清了模拟器的作用。 暗星世界的御灵师体系中,契合度高又运气好的御灵师可以通过不同时间段的凭证物召唤出该时间段各种各样的英灵。 契合度一般或是不高的御灵师大概率是召唤不出来的,只能使用钞能力和权力尝试得到更高级的凭证尝试召唤,一个凭证不行就换另一个。 并且还有一条只属于欧皇和氪佬的潜规则,如果想要抽取指定英灵,该指定英灵用过或者是持有过的、关联的物品作为凭证物则能够提升玄学概率。 所以那些什么有灵韵且出名的古玉、宝剑、官印、字画等物样式的凭证物则是卖到了天价,凭借权势成功买到的购买者还会面临暗杀抢夺。 不过巫辞身上这个“传说模拟器”和暗星世界的御灵体系完全不同。 “传说模拟器”不是召唤英灵,而是借助凭证物作为锚点,将巫辞本身的意识投入时间长河所存在的那段历史,随机附身一个与该凭证物有关联的生命体进行模拟。 就像模拟人生那样从头活到尾,干出一番大事业,留下传说,成就英灵之身。 巫辞是英灵,契约不了其他英灵,那他自己去当英灵,难不成还不能契合自己吗? 而且暗星御灵师体系其他人的英灵都有自己的思想,虽然规则所限不得伤害为其提供行动能量的御灵师,但御灵师的命令可不是一定要听的,甚至会在规则的限制下想办法攻击、杀死御灵师,所以必须要御灵师和他们打好关系。 遇见桀骜不驯的英灵,御灵师还要像舔狗一样好说歹说。 等遇到和英灵理念不相符合的事,英灵还可以因为不爽你就直接自主解除契约关系,回归时间长河换下一个御灵师。 脾气不好的英灵甚至会在解除契约关系后且还未回归时间长河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内杀死甚至虐杀自己的御灵师。 第16章 不过巫辞这个由“传说模拟器”塑造出的英灵可不会这样。 到时候他是把自己给召唤出来,英灵的躯体也是由自己分出精神去控制,绝不会像其他英灵一样有自己的思想、叛逆地拒绝他命令、阳奉阴违,绝对的保证他的安全与命令。 且“传说模拟器”还可以根据凭证物内残余的能量多次模拟,也就是说,巫辞可以多次模拟人生,做出多种尝试与选择,然后截取最优秀的一段经历召唤最强的英灵。 这金手指简直就是无敌的外挂,假如这是一个游戏,其他玩家最强的就只能是欧皇和氪佬抽卡,他却可以直接作为管理员利用权限更改数据。 这种事情惊世骇俗,要是被人知道了,巫辞绝对没有好下场。 毕竟人都是对比出来的,永远不能小瞧人的劣根性,要是让人察觉到了不公平,嫉妒和贪婪会烧毁一切。 所以这事情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巫辞定下一个目标,必须要在明天御灵师测评高考最后期限结束的时候模拟出一个英灵成功成为一名正式御灵师,避免被抓去当矿工的命运,并且不能被人发现端倪。 他抬起手中的凭证物,目光注视上方显示的字幕。 【乾朝凭证】 【模拟次数:六】 【模拟模式:分神模拟/亲身降临】 【请选择…】 稳妥起见,巫辞选择了“分神模拟”。 【您已选择“分神模拟”,模拟将暂时消耗灵魂强度,您可在模拟途中“追加灵魂”为模拟身份提供特殊增益,或直接消耗全部灵魂“真身降临”】 【每次模拟中仅可消耗您所拥有的灵魂强度,消耗完毕后您现实的身体将失去灵魂控制进入深度昏迷状态】 【模拟结束后灵魂将立刻回归】 【是否开始模拟?】 巫辞支起身子竖起耳朵听卧室外面的声音,确认之前一直在挠门的黑猫没动静以后才道:“开始。” 【本次灵魂强度:1/10】 【模拟开始】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第6章 乾朝一周目 【乾历四二三七年,腊月】 【岁大饥,人相食,恰逢乱世,乾帝昏庸,四起兵乱,妖邪肆虐】 【你投身为一病死的八岁孩童,随父母携小妹于流民队伍中迁徙,前往南州】 巫辞凝聚心神将意识探入作为凭证物的木珠手串,介入观察模拟器所模拟的历史。 王朝末年,乾帝昏庸无道贪图享乐,强征赋税,百姓苦不堪言,促得兵乱四起,战火不休,尸横遍野,尸体又腐烂着生了瘟疫,种地都种不安生。 偏生今年又是个荒年,颗粒无收,熬过一整个秋天的民众们再也熬不下去,找不到活路,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开始漫长的迁徙,想要去富足得闻名于天下的南州。 遭遇灾情最严重的要属西陵,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妖鬼攻城夺民作为食粮。 西陵郡守用计死守,却又逢执掌军队的都尉因朝延多年未发军响当场投敌,被连破十五城,全家于西陵最后一城以身殉志,换得幸存民众逃向南州。 畜牲和牛羊都被早早宰杀消耗殆尽,只剩下皮包骨的饥民如同行尸走肉,衣不蔽体,在高过膝盖的风雪中拖家带口,踏出一脚深一脚浅的痕迹,仅仅只是跟着走在前面的人,漫无目地走向不知是否能够到达的遥远南州。 视线调转,拉近到一个病死孩童的尸身上。 孩童的尸体仰躺在雪地中,嘴唇灰白干裂,皮肤惨白灰败,衣衫褴褛。 他像其他所有倒在路边的尸体一样,嘴巴微张,死后的双眼空洞,呆呆地望着天空,刚倒下的身躯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大雪掩埋了大半。 唯一庆幸的是,他是因为疫病死的,没有被饿极了的饥民直接拆筋扒骨,得以留下了一具完整的身躯。 上帝视角的巫辞感觉自己有一缕灵魂被抽离,下沉,投入下方的孩童尸体。 毫无生机的双眸随着巫辞灵魂的降临,隐隐变成与巫辞一般的苍青色。 “夫…当家的!辞哥儿活了!他没死!”抱着婴儿的妇人探了探他的呼吸,惊喜地用枯瘦的五指死死扞住地上孩童的手腕,力道之大,压出一片青紫,像抓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妇人不顾雪地的冰寒跪坐在地,大声地转过头去喊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干瘦男人,“当家的!他没有病死,还能活!不要丢下他,他是你的儿子啊…前往南州路途遥远,待到他养好了风寒,路上实在撑不住也能拿他去和其他人的孩子换肉!以免在这儿做了妖鬼的食粮皮囊,连轮回转世都受不得!” 干瘦的中年男人去而复返,端详了死而复生的儿子片刻,确认没有妖邪附身的现象后,将儿子与行李一起扛在肩上。 …… 【花费两日,你彻底消化了记忆,却感饥寒交迫,身体虚弱,深知不能继续下去,应早做打算】 【当日夜晚,你在母亲的怀中察觉到异常响动,你决定: a.置之不理 b.假装沉睡 c.起身查看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居然还有供以选择的选项?这倒是方便了。 d选项和e选项不太清楚具体的,但根据模拟开始前的提示,开始就用掉还不至于,总能不能开头就把所有的灵魂强度消耗了。 第17章 所以排除d和e,剩下abc。 a选项置之不理肯定也不行,巫辞是去模拟的,又不是让模拟人物睡蒙头觉。 c选项起身查看太过莽撞,形势不明就贸然行动容易死得快,模拟次数有限,所以仍然排除。 那就只剩下b选项。 【你选择了:b.假装沉睡】 【你生性多疑,为人谨慎,没有睁开眼睛,假装沉睡,实则竖耳倾听,并偷偷眯斜视线】 【你发现动静来源于父亲,父亲将妹妹往怀中一塞,形迹可疑地离开了,你决定: a.置之不理 b.假装沉睡 c.起身查看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妹妹被父亲半夜带走了……结合模拟开头的提示“岁大饥,人相食。”要么就是被拿去换其他婴孩的肉,要么就是被卖掉。 这几率很大,是明确的线路,所以不应该选择起身查看,毕竟巫辞现在的模拟身份只是一个孩童,跟上去只会增加危险,浪费模拟次数。 “岁大饥,人相食。”短短六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简言意骇。 可历史的一粒尘埃,落在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史书上寥寥几个字就能撕裂河山。 巫辞抚摸那些无法触碰的字迹,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乱世的残酷和麻木。 人吃人的世道,黑猫过去应该能活的很好吧。 巫辞叹了一口气,停下跳跃的思绪,继续模拟。 乱就乱吧…混乱正是上升的阶梯,乱起来好啊……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你自己活下去都难,哪还有本事去管历史里的别人,哪怕救了,那么多年过去也都死了,完全没有意义。 反正也只是为了博出一个名声制造英灵而已…乱世反而好,乱世最容易出名了…… 【你选择了b.假装沉睡】 【你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又恐再有异变,于是假装沉睡。不久后,你察觉父亲拎着一大块鲜肉回来】 【你心中如明镜,知晓那是由妹妹换来的,而既已换来血肉,代表你今晚可能是安全的,孩童的身体疲惫不堪,你支撑不住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大亮,母亲询问妹妹的下落,父亲闭口不言,并为你们分食了烤肉,你深知孩童的身体无法支撑饥饿,食之】 没有不吃的选项?是直接根据他的思维和性格模拟,肯定他现阶段会怎样做吗? 巫辞顿了顿,选择继续模拟。 【你们吃了肉,缓解了饥饿,但没过两天肉就吃完了。当晚,你再次察觉到异动,你决定: a.置之不理 b.假装沉睡 c.起身查看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怎么就只有这五个选项? 巫辞皱眉端详片刻,再次选择b。 【你选择了b.假装沉睡】 【你深知孩童的身躯无法抗衡父亲,继续假装沉睡暗中防备,感觉父亲将你从母亲怀中抱出,你正警惕,就见父亲将你抱离难民营地藏进雪堆中】 【你在雪堆中睁开眼睛,发现父亲又返回了晚上难民的居住地,你决定: a.置之不理 b.大声呼叫 c.偷偷跟上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这次终于有不一样的选项了,“起身查看”变成了“偷偷跟上”,假装沉睡变成了“大声呼叫”。 【你选择了c.偷偷跟上】 【你知晓孩童的身体无法在雪地中生存,于是偷偷跟上,发现父亲与母亲在一段时间后前往难民营地的另一端】 【母亲没有回来,只有父亲再次带来一大块生肉和部分干粮】 【你察觉父亲可能要回雪地带回你,便迅速回到雪地中,处理好跟踪的脚印和痕迹躺好,在父亲归来时,假装茫然无措被冻醒】 【你向父亲询问为何会在此地,父亲闭口不言,将你带回聚居地,搂着你和食物入睡】 【第二天,天光大亮,风雪交加,饥饿的流民终于忍不住围了上来,想要将你抢走,父亲呵退了他们,被柴刀砍伤了腿,你选择: a.置之不理 b.上山采药 c.解决父亲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这次的选项有点意思。 上辈子经历全球通缉逃亡的巫辞是有“亿点儿”野外生存的本事在身上的,自然也会分辨植物和草药,但在大雪荒山里上山采药,对一个营养不良的孩童来说危险至极。 至于其他的,连趁此机会解决父亲的选项都有,太孝了,选了这个估计直接父辞子笑。 不过假若趁机解决了父亲,不说营养不良的弱小孩童的小身板能不能打得过父亲的临死反扑,光说模拟的身份那么小,一个孩童孤身一人,估计当天晚上就会被分吃掉…… 可从粗略从模拟的选项和行为来看,这“父亲”看起来像是个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古代封建男性,注重传承的儿子,为了自己和儿子,先卖女儿后卖老婆,不是什么好玩意。 虽然他为了保护儿子呵斥难民被砍了一刀,但谁知道他饿急了会不会把儿子也卖了吃了? 选b吧,上山看看,如果有机会能在雪天活下来,就留在山上。 【你选择了b.上山采药】 【你深知失去父亲庇护后必定活不长久,于是在半夜拿走干粮,给父亲留下换来的肉,独自偷偷离开难民营地,借风雪掩盖身形上山采药,并借机寻找能留在山上活下来的契机】 第18章 【倒霉的你遇到了狼群,你拖着幼童虚弱的身体迅速爬上大树,感染风寒,开始发烧,神志模糊,岂料实在是太倒霉,在树下狼群徘徊不走的情况下,爬上的大树又是一鸟妖的居住地,鸟妖要杀了你这个入侵者,你决定: a.与鸟妖搏斗 b.跳下大树与狼群搏斗 c.邀鸟妖坐而论道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什么鬼选项?一个发烧烧得神志不清的八岁孩童,a选项是与鸟妖搏斗,b选项是与狼群搏斗。 完全就是送餐啊! c选项邀鸟妖坐而论道更是离谱。这只鸟妖都不一定有交流和思考的能力,更别提巫辞现在模拟的身份还是一个发着烧都烧迷糊的八岁幼童,估计连话都说不清,就算他的自带天赋“传道”有用,可条件所限,再论道也论不出个什么名堂。 那就只有d选项和e选项可供选择,但这才开始模拟多久,模拟的身份都还没长大,更别提留下英灵传说,追加灵魂和亲身降临用完了后面怎么办? 先追加一份试试看吧… 【你选择了d.追加灵魂】 【本局灵魂强度:2/10】 【你深知身体虚弱,鸟妖愚钝,于是追加1/10灵魂,刹那之间,你感到神目清明,高热退去,与此同时道机溢散,点化鸟妖】 【鸟妖开智,化作人型,口吐人言,想将具有奇异之处的你据为己有,吞食血肉以供已身,你邀鸟妖坐而论道,胡编乱造,引经据典,天花乱坠,使其心悦臣服,将你拜为知己,奉为座上宾】 【你生性多疑,阴险狡诈,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因为上辈子的逃亡生涯和久病成医,擅长辨认各种药物与毒物,你以为父亲寻找伤药为名欺骗鸟妖护送你寻找草药,将药物混合制为毒药侵蚀鸟妖】 什么意思啊?模拟器怎么还骂人呢?他怎么生性多疑阴险狡诈了?那叫谨慎!而且他下毒的又不是人,毒死只鸟又怎么了?死了的鸟多了去了…… 野外求生翻鸟窝不是很正常吗?就不能当那只鸟妖从树上掉下去摔死了? 巫辞感到自己精神上不被尊重,然后又感觉身体上真的好饿。 他翻了一圈卧室,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偏偏房门外黑猫炖煮的肉汤还发出奇异的浓香,仿佛是在勾引他赶紧出去喝上一碗。 好恶心……光是想到那肉汤的原材料出自与他模样相同的“同类”就生理性反胃,闻一秒都像是要将自己同化。 如非必要,巫辞真的不想吃那玩意儿…更不想出去和黑猫那种精神变态的食人鬼对上。 还是饿着吧,几天不吃也饿不死。 【次日,山中暴雪将歇,偶遇林中妖虎,你蛊惑鸟妖与妖虎争斗,鸟妖被妖虎食之。妖虎毒性入肚,一命呜呼,你坐收渔利,将两妖血肉混合毒物解药,充做食物。】 【你深知自己的目的,成就一番伟业,铸就强大英灵,不可久居深山,藏好大部分食物后便回到山下,却见难民营地迁徙,父亲早已死亡,你决定: a.跟随队伍迁徙 b.重回深山 c.独自行动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跟随队伍迁徙容易被难民吃了,重回深山与留下传说塑造英灵的目标不符合…独自行动虽然有些危险,但假如带上两妖的血肉作为食物,且行动自由,根据巫辞自带的野外求生技能,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你选择了c.独自行动】 【你返回山中,用木材制造拖车带走两妖,以雪掩盖,独自行动,决定前往皇城寻找机会,途中偶遇一红袍老僧,言你与佛有缘,为你展示神妙佛法,凭空生花,掐决引雨,好不奇哉。老僧询问你是否愿入寺为僧,你决定: a.欣然同意 b.当场拒绝 c.虚与委蛇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得到特殊能力的契机来了。 不过这老僧人有特殊能力,应该看出他拖得有妖物尸体,巫辞怀疑老僧人不是真好心,而是试探他一个孩童是如何得到两妖尸身。 【你选择了c.虚以委蛇】 【生性多疑的你不愿意相信不在你掌控下的任何人,又恐老僧撕破脸皮无法匹敌,故作疑迟好奇向老僧询问寺庙名称。 老僧知你忧虑,暗叹你之机警绝非池中之物,回答寺庙名曰“天德寺”,绝不同于旁门左道,仍是乾朝国教,名门正派,当今国师也出身本门。 而老和尚的身份乃是王都天德寺方丈,若你愿意,他可收你为徒】 【你仍恐其中有诈,暗自警惕,跟随老和尚前往皇都天德寺。老和尚邀你秉烛夜谈,询问你是否想清楚要成为他的徒弟】 【你不肯屈居人下,又发现模拟身份的身体因为被注入你灵魂的缘故,随着模拟的时间流逝,长相越来越与你相似。 你恐自己头发被剃度后绝对会露出那张你恨极了的脸,像上辈子一样成为你不幸的根源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与老和尚秉烛夜谈直到天明,老和尚连叹你有慧根,将你奉为佛门圣子,请你入驻藏经阁带发修行,但你深知时间有限,你选择: a.修习佛道经文 b.修习灵力心法 c.修习横练外功 d.修习寺内法术 d.追加灵魂 第19章 e.亲身降临】 佛门经文听起来没啥用,估计只能用来开法会和给人洗脑,他自己的传道技能就已经够开了,所以用不着。 寺内法术应该是便利生活的小法术或者是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法门,大多数都是幻术,也就是之前老和尚给他表演的那种,依靠灵气心法中的灵气用来人前显圣,就算有强大攻击性也不是自己本身强大,而是借助外力,发动也需要时间。 横练外功用时短,但后劲儿不足,灵气心法前期较弱,但潜力更强。 巫辞模拟的身份现在是佛门圣子,应该比较安全,该学内功心法,学了以后还可以把心法的修炼方法带到下一周目。 不过时间有限这种问题……模拟开始前好像说追加灵魂会有增益,之前在鸟妖那里追加灵魂,也确实是有增益,甚至让鸟妖都因为吸取一点溢散的道机开智化形。 那不如追加灵魂之后再来学内功? 应该可以这样吧,毕竟模拟器是按照他的行为方式来进行模拟,他追加灵魂之后,应该会自动选修内功。 【你选择了d.追加灵魂】 【本局灵魂强度:3/10】 【你深知时间紧迫,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源,于是追加灵魂,加强天资与悟性,快速修习内功心法】 【修习途中,你仍不放松警惕,不过因为进度太快,你发现内功心法具有隐蔽的缺陷,似乎必须要大量生机才能填补,你隐瞒自己的进度,不愿声张,查询经典暂时压制】 【因为你的压制行为,功法反噬,虽修为上升,身体却越发虚弱,寿元削减,时日无多】 【你忍耐病痛,却不以为然,在寻求解决方法的同时继续修炼】 【一日,你正在藏经阁当中修炼,忽闻天穹大震】 巫辞皱眉,将意识探入凭证物定位时间长河。 上帝视角中,与他长相七成相似、穿着红袍的模拟身份站在藏经阁九层塔的最高层窗口,在栏杆旁遥望天际。 巫辞随着模拟身份的视线,看到那片天幕: 苍穹之上,双目被白绫覆盖的年轻道人携一众黄巾力士朝皇宫的方向拱手行礼。 道人悲愤的声音在云层中传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注1) 刹那间,雷光闪烁风云变! [雷公助我!](注2) 年轻道人的鬓角迅速斑白,而他身后的黄巾力士气息则迅速攀升,站在云端列队,宛若审判罪恶的天兵天将! 巫辞摸了摸下巴。 这么大排场,这年轻道人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变成英灵抽出来应该会很强。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间,皇宫内传了一声大喝,“妖道休要猖狂!” 一尊由流动血肉和各种还微微跳动的生/殖/器官拼凑而成的血肉大佛……在皇宫内,拔地而起! 这尊血肉大佛抬起张开五指的巨掌,邪异的脸上竟含着悲悯的神圣。 道人携黄巾力士与血肉大佛和保护皇宫的国师乱斗,终被五指山镇压! 【天机道人悲叹民生多艰,献祭寿元,携黄巾力士包围皇宫,却不敌国师,被其镇压,你终于发现,天德寺供的“佛祖”是一尊浑身生殖器官的诡异存在……】 【你认为自己暂时无法匹敌,视作不见,若无其事继续在藏经阁深造】 【九年后你欲离开寺庙谱写传说,方丈却拦下了你,曰乾帝与国师素闻你美名,请你组织法会邀民众募捐,为乾帝修建别宫所用,你有心窥探法会为何,假意答应】 【几日后法会在全皇城召开,乾帝和各大权贵来到寺庙与民同乐,你发现正如国师用来镇压天机道人的那尊邪异存在,天德寺所谓的法会也是所有的和尚与信众行淫/乱之事,吸取生机练功,并转移大部分献给乾帝与权贵】 【你贵为佛门圣子,姿容绝世,圣洁不已,引人垂涎,信众与同门师兄弟争相想要将生机赠予你,由你去献给殷帝,你决定: a.欣然同意 b.立刻逃遁 c.普度邪恶 d.坐而论道 e.追加灵魂 f.亲身降临】 嘶……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吗!这就是国教吗!这就是信众吗!这就是乱世吗! 这群和尚和皇帝太他妈可怕了! 而且居然还有坐而论道的选项? 传什么道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没得谈!必须得选普渡邪恶啊! 这种场合若是操作不好,成了英灵是黑是白都得留下黑历史,到时候等他英灵塑造完成转头自己契约自己,明天档案记录人员一查历史书:哦豁,巫辞你小子…居然和有经历过银趴黑历史的英灵高度契合? 你小子不简单啊? 第7章 绥骨 巫辞侧耳倾听,确认卧室外面的黑猫没有任何动静后果断做下了决定。 灵魂全部投入!真身降临!随便什么都好!这事必须得处理好,否则这周目的档就不能要了。 【你选择了f.亲身降临】 【即将投注全部灵魂】 【本局灵魂强度:10/10】 金光席卷了巫辞,他现实社会的身体失去控制倒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状态,灵魂投入时间长河。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乾朝王都,天德寺。 巫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着红袍、配金饰,站在高台之上,下方信众与红袍和尚期翼而渴望地望着他,不远处又是皇帝和各路官员、和尚、信众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淫/乱的荒谬场景。 第20章 他的身体充斥着因为强行压制功法弊端、削减寿元修炼的死气和苍白病态,可却有一股可供驱使的力量,似乎随时都可以随心而动,并且随着他灵魂的落到实处逐渐翻倍。 ——想必是模拟身份的修为和灵力。 “按照我见你时的修炼速度,算算日子,你的修炼也该到瓶颈了,以你的天资定然察觉到本门功法需要大量生机。”穿着红色僧袍的老和尚站在巫辞旁边,露出慈善祥和的微笑,“圣子,请下场吧,大家都等着呢。” 【检测到玩家处于危险当中,请玩家注意,本局模拟未结束之前分灵与玩家之间记忆不共享,无法继承心法招式,痛觉100%拟真】 【且玩家只有死亡后才能结束本局模拟】 巫辞在霏霏之音中眯起眼睛,望向另一边正拥着美人在一个和尚身上深切耕耘却用恶心目光看着自己的老皇帝,计算好距离,在脑中迅速反复演练如何在众多未知高手的保护中最快地弄死他。 现阶段没继承记忆没什么大关系,虽然换个人来肯定就要因为没继承记忆无法反抗,但对于巫辞来说,文字版的模拟器反而限制了他的发挥。 毕竟当娱乐节目小丑的时候被当做逃犯全球通缉,身上没点本事也跑不了那么久,更何谈巫辞给全暗星的人当了一年多的小丑还没被看腻,侧面可见他逃亡途中玩了多少花活儿。 因为记忆被初始化的缘故,巫辞也不知道他具体玩了什么花活儿,不过他对于近身格斗和冷兵器、热武器貌似都还是蛮熟练的? 而且,好像无论什么东西,他一上手都能耍上两下,甚至能运用各种生活当中的日常物品暴起杀人,要是在好发挥的家具城里,他都能一个人干掉几支军队。 普通人这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的天赋都写了… 【普通人l(可升级)】 【因为没有退路又常常被逼迫,作为普通人的你具有极强的适应性与学习能力,在逃亡中为了活下去几近全能。你善于利用大脑的超频计算和周围的一切因素达成目的,甚至可以用一支铅笔引起各种天灾人祸无限制杀人】 普通人都是有潜能的…只要逼一逼,什么都能学会,所以这很正常,顶多只是用一支铅笔就引起天灾那个说的夸张了点。 巫辞想:真惨呀我,大概全是在逃亡途中自学成才,被生存重压逼出来的。 现实里,他不敢和黑猫动手是因为身体太弱,生命又只有一次,且不知道黑猫底细。 在可以重复刷成就的模拟器里,巫辞自然也就没了顾虑。 现在没了脆弱的身体和模拟器的死板做限制,他感到无比轻松,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他回答:“啊,是的。” “不愧是绥骨佛祖最有佛理的弟子。”身披红色僧袍的老和尚由衷一笑,像催促优秀小辈一样挥了挥手,“去吧,阐述佛主的至理。” “绥骨…”巫辞目光流转,停留在法会中央那尊通体由黄金铸成,浑身双/性/生/殖/器官的巨大诡异佛像上。 黄金铸成的金身非但没使祂更加圣洁,反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慌。 上一秒还在想轻松的,下一秒就中招。 耳边反复出现混杂的低声耳语,直视金身的眼球似乎开始腐烂,透过那腐烂的眼球,扭动的蛆虫似乎在脑中密密麻麻地爬行,让头皮一片酥麻。 巫辞的呼吸缓缓急促,却又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觉自己似乎被扒光了什么都不剩,只有佛像所处的极乐世界传来血肉大钟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他的大脑有些无法思考,眼前一片到达佛国顶端的白光。 趁着还残余意识,巫辞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低级的生/殖/欲/望、血肉/交/融、生物对生机繁衍与恶心快/感的渴望。 这是侮辱,这是对他的侮辱。 这邪物,试图用可以控制那些低级生物自带的低级行为…同化他。 两颗苍青色的眼珠在地上滚落,隐隐的怒火自巫辞心中燃起。 他眼眶空洞,轻声喃喃道,“我又不奢求你们尊敬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可你们又是怎样对我的?” 理智是高级生物的证明,只有低级动物才会被交/配欲/望所支配,包括这些人类! 巫辞自认为他与那些动物和这些人类绝不是同一物种,而那邪物竟妄图用这所谓的原始冲动来控制他!试图让他与这些低等生物一样当众做出恶心且失礼的行为! 这样低级的欲/望…这是极端的侮辱! 从得到新身份开始,他就发誓,没有人能在侮辱他后还活着!没有人! 他已经不在乎什么法会,不在乎什么英灵阶位,他只要这里的人都死! 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圣子?醒神,你在想什么?”老和尚的声音宛若从天边传来。 巫辞迟缓的转动眼珠,回过神来,发现刚才被自己挖出来的眼珠,居然又回到自己的眼眶,仿佛从来都没有被挖出来过。 是幻觉…还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声,仍然感觉有迷幻的愤怒,但这愤怒又在逐渐消散,甚至在遗忘为何愤怒。 抬头望向那佛祖的金身,仍旧是由各种生/殖/器/官拼凑而成,挤压着层叠的血肉,颗粒状的脂肪层蠕动,似不同纬度的多重幻象交叠运动,却显现出怪诞奇异的神圣,慈眉善目,真有几分佛祖的模样。 第21章 怒火消失不见,愤怒的缘由也找不到了,好像是被佛祖普渡,让他心平气和,迫使他尽快和民众们一起早登极乐。 巫辞努力运转自己晦涩的大脑。 不能这样下去…会被同化的,既然被抹消愤怒,那就想想其他的情绪…其他的……用其他的情绪来达成目的,作为身体的行动目标。 他转移自己的视线,强迫自己看向那些脸上融合着迷茫、痛苦、欢/愉的民众、和尚、权贵、还有皇帝。 刚才的记忆随着时间消失了,他眼中却逐渐出现了无解的悲哀。 巫辞的做法很管用,他不记得刚才的事了,空洞的脑袋看着眼前的情形,又忽然开始反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说模拟器的前半部分都是冰冷的文字构成,但也着实体现了这世界的混乱。 逃亡的流民,被父亲易子而食的妹妹,被卖掉的母亲,随便就能遇到的妖邪,吸取民众生命还要剥夺民众钱财建造行宫的皇帝,敢于反抗却被打为妖道镇压的天机道人。 还有所谓的,无比荒诞的名门正派。 再如何美化说法,天德寺的这尊邪佛“绥骨”又能是个掌管什么的正派?血肉与生殖吗? 恶心至极,无可救药。 巫辞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容忍限度也很高,但一件件事堆积,哪怕是他也感到不耐烦。 凭证物带他来到的年代是乾朝末年,恰逢乱世。 可真的很乱啊,已经无法容忍了。 他在现实里当然能为了活下去忍,但这只是个模拟,一场可以随时重来的游戏。 既然来到这里,并亲身经历这一段历史,哪怕不要这个档,也要好好闹上一场。 至少…至少把这个恶心的老皇帝杀了。 巫辞如同被残留执念支配的木偶,失神地调动身体内还在逐渐翻倍的奇异能量,凌空走下高台,步步生莲,悲悯地在金莲的灿光中缓步走过信众,走向用痴迷之色望着他的皇帝。 也许是因为契合度的原因,模拟的身份本就和巫辞长相相似,注入巫辞的灵魂模拟久了,便逐渐长成了与巫辞同样的面容。 这位佛门圣子鸦色的长发被金饰编到脑后,向来掩藏的整张脸完整地暴露在天光下。 他有一双很少见的、水墨山岳般厚重沉静的苍青色双眼,假若不刻意伪装出情绪,这双眼睛和疏离的五官一起完全展现时,哪怕垂眸,也会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俯视着下方,左眼下方那条宛若泪迹的浅淡红痕明明是锐物划的疤痕,却似悲天悯人,如神明垂泪,像用那双难以形容的眼睛遥遥隔着时间长河窥见腐朽岁月。 “刚才,在下做下了一个决定。”他轻声说。 第8章 一周目结束 老皇帝一脚踹开身下的和尚,撑起被酒色掏空的肥胖身体推开宠妃,拍手叫好,“好!不愧是国师与天德寺推荐的圣子…无论是什么决定,一定能带给朕力量和长生罢!” 金饰轻响,红袍映出刺目天光,巫辞翩然落地,拂袖拱手行礼,皇帝急切的想去扶他,就见他低头轻声道,“王朝腐败,无可救药,为保万民,在下…请陛下赴死!” 他的语气比上次带着一众黄巾力士在皇宫上空请大乾赴死的天机道人更谦和,出手却更为狠辣。 一拳轰出,伴随从丹田内抽取出凝聚为实质的灵气! 老皇帝的脑袋被一拳打爆成血雾! 场面惊骇地安静了一瞬,皇帝的宠妃便发出高声尖叫,“护驾,护驾!” 参加这种集会,皇帝没有随身携带大量护卫,那来护驾的该是谁?当然是贵为国教的天德寺! 老皇帝的无头躯体瞬间变作泥塑,几个与老皇帝云雨过的和尚冲了上去,迅速在泥塑边褪去僧衣。 他们的肚子飞速涨大,竟全部自行撕裂开来,掏出没有成型婴儿的肉团,以自身血肉重组成老皇帝! “旁门左道,冥顽不灵。”巫辞鞭腿巨大的力道将迅速冲上来的侍卫踢断成两节,抬手夺去他手中重戟。 “楚辞,醒神!你这是入魔了!你已进入天尊的谋算!再继续下去只会不断轮回重复融汇苦难!保持虔诚,绥骨佛门才是正道!别信道门的任何信息!”不远处高台上的老和尚面露哀伤,怒斥道。 楚辞…模拟了那么久,原来,模拟的身份叫楚辞吗? 倒是有缘。 不过……老和尚在这种时候怀疑他突然动手是因为“道门”和“天尊”,这里的佛门和道门是死对头吗? 巫辞抬眸微笑,“在下曾闻言,佛门修来世,道门修今生,你们扯着那虚妄的来世在今生行恶劣之事,反倒言道门会让来生轮回苦痛?” “休要胡言,快快回头是岸!”与巫辞秉烛夜谈、坐而论道过的老和尚到底还是没有动手,只是恨铁不成钢地劝诫。 “回头是岸?哪里的岸?你们真可悲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巫辞周身灵力震荡,环视四周,不知是在说那些愚昧的信众还是迷惑颠倒的和尚与贵族。 “但没关系。” 带着如同承诺一样的悲悯宣告,他说:“这次拜托各位先赴死吧…为了使在下高兴,这是各位必要的牺牲,下一次,在下会救各位。” 重戟横扫,带着充满杀意的强横灵力扩散,将大殿外的信众与和尚尽数灭杀,唯有被一群和尚护住的老皇帝毫发无损! 第22章 活着的和尚施展妙法和碎成肉酱的和尚水流一样聚集。 高大如山岳的肥胖身躯,没有皮肤覆盖的血肉上淡黄的脂肪颗颗清晰可见,顺着许多裸露在外的生/殖/器/官与心脏跳动,在天光中居然显得有几分邪异的神圣。 巫辞的鼻尖嗅到代表血液的铁锈味和浓郁的石楠花腥臭,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尊,与当年镇压天机道人时同模样的血肉大佛!只不过比皇宫那尊通天彻地的大佛小上数倍。 血肉大佛抬起合拢的怪异大掌,那腥臭和阴影的压迫便越来越近,铺天盖地。 殿内高台的老和尚大喊,“楚辞!回头是岸!休要被侵蚀神智!” “我无比清醒。”巫辞抬步直面血肉大佛按下来的掌心佛印,在血腥中面色不变地继续道,“诸君,请相信,无人会比在下更清醒。” 布满生殖器官、鲜血淋漓的恶心巨掌再次像传说当中的五指山一样按下,想要向当年镇压天机道人一样将巫辞镇压。 巫辞抬手,激荡体内随着灵魂终于攀升到顶点的灵气与之相对。 与此同时,他掷出重戟,将血肉大佛身后慌忙逃窜的老皇帝彻底贯穿!钉在地上! 老皇帝当场一命呜呼! “大胆妖魔!” 远方传来一声怒吼。 穿着华贵红色僧袍的和尚飞渡而来,看僧袍的制式都比之前招巫辞来天德寺的方丈老和尚高一层级,气息强大,尤胜血肉大佛不知数倍! “贫僧好心怜你身具佛理,邀你主持法会,没想到你竟不顾我佛恩情,在法会之上残杀师兄弟与无辜信徒,甚至刺杀陛下、冒犯我佛绥骨!你敢做这些,那今日就留下吧!贫僧定要将你的灵魂投入佛寺日夜灼烧!” 这大概就是那位天德寺出生的国师了。 “不,你留不下我,没人能留下我。”巫辞的微笑不见丝毫紧迫,反而气定神闲,“但,此仇,在下记住了。” 国师眉头紧锁,心道不对,暗自防备,却见巫辞语毕,随手捡起地上一把长剑,散去护体灵气,挥剑自刎。 红袍灼艳,缠绕着黑发,散落在地。 …… 巫辞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在现实里受的气都发泄出去了,爽!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在他放了狠话之后,心生防备的国师看见他干脆利落自杀的表情! 说不准国师还以为他留下什么后手,晚上都想得睡不着觉! 那种畅快的感觉激得巫辞想笑,又怕被外面的黑猫听见。 现实与模拟的巨大落差使他夸张地张开手臂,表情滑稽,像表演默剧的小丑一样陶醉而狰狞地仰起头无声大笑,笑的眼泪都滚落了出来,从脸颊到凌历的下颚掉落,顺着脖颈流入衣领,在他的躯干涌动成回味。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肆意妄为给他人造成麻烦的感觉,真他妈的,爽死了! 【你加入天德寺成为佛门圣子,深居藏经阁却声名远扬,主持法会两杀乾帝,朝中大震】 【天德寺方丈收敛你的尸体,却不敌国师之意,你的尸体被当做“道门妖人”投入镇魔塔】 【本局模拟结束】 【欢迎回来】 【正在准备融合本次模拟记忆】 十多年的所有记忆时间内大量涌入,逃亡、饥荒、流民、鸟妖、天德寺、内功心法……巫辞瞬间感到头脑一阵抽痛,站立不稳,本来就因为灵魂强度太高而病殃殃的身体心脏抽搐,喉口一甜。 他被血呛到,跪在地上狼狈咳嗽着把血吞咽下去,撑着模糊的视线一抹脸,发现满脸的血泪。 巫辞仍然笑着,不顾满脸血泪,嘴角诡异而克制地咧开。 【获得英灵(人杰):入魔佛子.楚辞】 良久,巫辞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撑着走向洗手台,潦草把脸和手上的血洗干净。 身后,契约凭证物上方的金色光点凝结成与他长相高度重合的青年。 青年眼神空洞,身上还穿着死时主持法会的华贵红袍,佩戴着昂贵的黄金饰品,静静等待巫辞重新注入灵魂,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再一次控制这幅躯壳。 巫辞分出一半心神注入英灵躯壳,感知觉立刻被分成两个部分,代表本体的部分无比孱弱,代表“楚辞”的却能感到因天德寺功法反噬满是病气的身体当中有灵气流转。 他歪歪头,面前的青年也像照镜子一样歪歪头,不一会儿,巫辞就能分开这种同调,在同一时间操控两具身体做出不一样的动作。 他忽然有一个绝妙的想法。 要不然…试试用这个英灵先杀掉房间外的黑猫? 不…不稳妥…根据之前了解到的消息,黑猫好像还是某邪/教组织的干部,就是广播里所说的那个第二教团。 况且现在是御灵时代,各种英灵的能力都稀奇古怪,保不准就有查案的能力,如果黑猫在他这儿死了,等第二教团查到他身上报复他……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御灵时代,邪/教能存活肯定不简单,黑猫能当上干部也定然有他的长处。 不能动黑猫…否则只会引火上身。而且黑猫和原身关系那么好…也是可以利用的…杀了黑猫百利而无一害,仅仅只是让他心理上舒服。 真憋屈…人生在世,果然没有模拟器里那么潇洒如意。 第23章 巫辞轻叹一口气,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楚辞”的脸,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放下心,打开电脑开始通过关键词查询相关历史。 首先跳出来的都是一些杂乱的信息: [论楚辞技术多好才配主持当时天德寺的绥生法会?] [楚辞被银趴吓坏,因自己不够变态与同道格格不入,当场入魔!] …… 巫辞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目不斜视地忽视掉,dj官方的百科: [楚辞,乾朝末年人士,西陵郡守之子,后拜入天德寺,居藏经阁任佛门圣子,八年后主持绥生法会,于法会中途入魔杀帝,自刎而亡,尸身被投入镇魔塔炼化] [因未知原因或契合度因素,暂未有明确消息得知其成为英灵从时间长河中被召唤而出,英灵等级预估评定为:人杰] 英灵阶位分为:“无名”、“泛名”、“盛名”、“人杰”、“英魂”这五个级别。 人杰级别的英灵,和模拟器的等级评定倒是差不多…在乾朝末年,以一个普通人类作为起点,这等级已经到顶了。 但还不够,巫辞想要做到极限。 从模拟的情况来看,血肉大佛他打不过,国师也打不过,并且他之所以能杀乾帝,完全就是靠着因为灵魂强度带来的修炼速度,且借助法会之便利靠近皇帝出其不意。 假如是在其他地方,还有那些未曾见过的守卫军之类的…他绝无可能碰到皇帝一根手指。 入魔佛子.楚辞这位英灵连扬名的大事件都只有死前的“绥生法会杀帝”,“人杰”的阶位仅仅只是虚名,纯粹是干的事流传太广。 实际上,这个英灵的真实实力只处于“人杰”阶位的底层下游。 巫辞已经在第一周目拿到了佛门的修行方法,所有记忆全部融入本体,那么,再次模拟应该是带着本体一周目记忆的。 相当于穿越者剧本直接变重生者转世重修剧本,再开第二周目就可以救妹妹和母亲,不用再去天德寺,带着全家上山就行。 换句话说,巫辞完全可以凭借一周目的功法记忆乱杀模拟身份的饥荒流民开局,再也不用局限于幼童孱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再也不会随便来个成年男性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种开局,完全可以等安顿好模拟身份的家人,先修炼苟上几年再走不一样的道路。 但他不能在模拟世界模拟太久,否则冗杂记忆冲击,他这病殃殃的身体绝对撑不住灵魂。 巫辞伸手往脸上一抹,拉下自己仍诡异上翘的嘴角,定下了方针。 二周目修炼后想办法探索有用信息,追寻更强的修行方法,然后就尽快自杀,为以后的周目做准备,让后来周目的英灵达到英魂品质。 假如可能,还可以尝试寻找增强灵魂与身体匹配度的法子,让他现实的身体不要再因为灵魂这么病弱。 还有那个国师…虽然他是自己自杀的,但,他是因国师而死! 那老秃驴逼得他为保体面当场自尽,甚至还在他死后把他尸体投入镇魔塔!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已经不再是任人取乐的小丑了!他绝不允许有人在妨碍到他的体面后还苟活于世! 巫辞毫不留念地下令抹除第一周目的英灵,“准备二次模拟,选择分灵模式,一次性投入9/10的灵魂。” 第9章 乾朝二周目 【乾历四二三七年,腊月】 【岁大饥,人相食,恰逢乱世,乾帝昏庸,四起兵乱,妖邪肆虐】 【你投身为一病死的八岁孩童,随父母携小妹与流民队伍迁徙,前往南州】 【拥有上一次模拟记忆的你不必花费时日消化记忆,又因为早就做好打算,拥有了9/10的灵魂强度,当场决定修习天德寺的佛门灵力心法】 【拥有上一次修行记忆的你速度极快,又因为投入灵魂胜过上次数倍,修为速度更是恐怖,短短两天时间,就拥有了上一次修炼两个月的成果】 【你知当晚父亲会卖掉妹妹,你决定: a.置之不理 b.杀死父亲 c.带全家上山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这次可以救妹妹和母亲了吗? 杀死父亲的选项倒是用不着,在这样的乱世,父亲本来就是封建底层民众的代表,能带着家庭一起逃亡那么久,上周目还保护儿子,勉勉强强算合格。 假如以儿子的身份杀了父亲,在乾朝末年这乱世,在母亲和妹妹的眼里,相当于儿子大逆不道戮父,杀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反而会被责怪怨恨。 人过于愚昧了,想教好可麻烦得紧,巫辞暂时没闲心来耗。 况且,他刚才查第一周目历史的时候,楚辞个人经历里说他是西陵郡守之子。 巫辞第一周目将意识踏入时间长河的时候看到过西陵,偶然听到过西陵的状况。 那时候说的是:西陵受灾最严重,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妖鬼攻城夺民作为食粮。 西陵郡守用计死守,却又逢执掌军队的都尉因朝延多年未发军响当场投敌,被连破十五城,导致西陵郡守全家于西陵最后一城以身殉志,换得幸存民众逃向南州。 假如这信息是真的,那就代表,是父亲带着他们全家一起假死脱身,他们之所以能在遇到饥荒的饥民队伍中同行那么久,妻儿还没有任何损伤,也都是父亲的原因。 第24章 总之,留着说不定还可以利用或者得到什么特殊消息。 【你选择了c.带全家上山】 【你现在身有修为,完全可以带家人离开流民队伍在深山中生活下去,更何况你拥有上一周目修炼的记忆,知晓天德寺功法的漏洞需要大量生机,否则就必须与他人云雨,吸取他人生机。假若带领家人上山,恰好可以在深山之中狩猎妖物,尝试以妖物生机以作修炼之用】 【你向父母直言上山,可因你太过年幼,父亲母亲都不信你之言,你避开流民的视线,为他们施展仅仅只看老和尚变过一遍的幻术妙法,短暂让一小片雪地开花,景物如春,使得他们心悦诚服,跟你前往山中】 【你带领家人在山中安顿下来,父亲在这时告知你,妹妹早已染病,虽不是传染病却有病亡之相,他原意打算在妹妹染病后将妹妹换出去,保证你与母亲存活,但如今,事态改变,询问你是否有方法救助妹妹】 巫辞微微停顿。 妹妹染病? 所以上一周目,是因为妹妹染病,父亲才将妹妹换出去,用绝对的理智保证剩下家人的存活。 这样一看…父亲,可真不愧是搜索词条上所说的,曾经的“西陵郡守”。 第一周目说西陵郡守用计死守城池,被都尉投敌背叛以后全家以死殉志,一眼便知是个爱民如子且有能力的好官。 可现在,父亲是放弃了郡守的身份,带着他们全家假死,随着饥民逃亡。 这代表,父亲对家人是有一定感情在的,并且,现阶段,家人在他心中比那些民众更高,否则,他也绝不会把染病的女儿换出去“易子而食”,让疫病有可能在食用自己女儿血肉的饥民中传播,换/妻/子和儿子活下来。 所以易子而食的行为是理智促使,而不是普通饥民仅仅为了饥饿而行动。 假若妹妹没有染病,必死无疑,那父亲定然不会这么快就卖掉妹妹。 巫辞想起上周目妹妹被卖掉后,母亲被卖的当晚,母亲也是自己跟着父亲离开的,神色释然,倒像是自愿。 当时父亲和母亲也是过了一会才一起离开的,应该是还聊了一阵。 那么,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没有粮食,必须得再拉一个人去交换。 可失去了父亲这个男性,哪怕换来了粮食,母亲带着“楚辞”,孤儿寡母也护不住,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奸杀分食。 所以,因为女儿死亡,本就心存死志的母亲不想活了,自愿被换成干粮供丈夫和儿子活下来。 绝对理智的父亲、为了家人什么都可以干的母亲、染上了病不知是否真的如父亲所说那样没有传染性而被分食的妹妹、作为“佛门圣子”却在绥生法会上“入魔”两次杀帝的“楚辞”。 这样一想,“楚辞”全家人都真可怕。 【你在山中寻找草药治好了妹妹,全家人都安居在山脉深处】 【因天德寺修炼法门需要大量生机,否则将会反噬自身,你不愿夺取无辜民众生机,也不愿像天德寺佛门一样行动物一般的淫/秽之事,在深山杀妖寻找破解之法】 【可叹的是,若非行淫/乱之事云雨吸取的生机,其他生物的生机消散便极为快速,无法被人吸取,否则早就被天德寺作为修炼之用】 【你坚持不懈,毫不退缩】 【偶然在打猎后,你发现了破解之法:若是残忍杀害生灵,有害的怨气与血气将会附加在生机上,长久不散,使得其生机可以被吸取】 【这样的“偶然”不是真正的偶然,而是出自你下意识对异族的残忍,这才发现了天德寺功法弊端别样的破解方式】 【你信奉“天生万物以养人”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毫不在意异族生命】 【于是你除邪祟,灭妖兽,久而久之,山中灵物全空,连无辜精怪都尽数被你残忍虐杀,炼做生机以做修行,练得一身灵力充满血气与怨气,真乃人间太岁神,丝毫不见佛门慈悲】 【你感知到天德寺的修炼法门已经到达瓶颈,再闭关也无甚作用,便不顾父母与小妹挽留,在他们身上留下禁制看其护性命,毅然出走,你决定: a.前往南州 b.前往皇城 c.四处游历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居然有三个地方的选项…… 南州就是之前流民要去的地方,假如巫辞没带家人上山,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在南州安定下来了。 皇城不用说,就是天德寺和老皇帝所在的地方。 上次巫辞能杀老皇帝是天时地利与出其不意。假如正经对上,皇帝的护卫不知道会有多少。 那个天德寺的老国师也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巫辞修炼时间短,哪怕是用九成灵魂的速度也没什么把握打得过那个国师。 他大概只是在能同时打得过十个普通血肉大佛的水准。 先在这世界上转一圈,打听打听有什么事方便他塑造英灵传说,或者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变得更强的契机,然后早点自杀结束这个档,免得记忆过多灵魂撑不住。 【你四处游历,偶然在茶馆听闻向来富饶的南州河道枯竭,多不降雨。你询问茶客前往南州的流民,却得知那批流民不知所踪,你心起疑云,前往南州】 【你以舞勺之年的稚龄独身行走江湖,虽衣料不贵,却因多年的修炼让身形和气质显得像富贵人家,总遇响马劫道与黑店勒索谋害,你一一斩之,大快人心,但随之,身上的血气越发浓重】 第25章 舞勺之年…那就只有13岁,身上那么多血气会引发什么吗?巫辞暂时先记下这条要素,选择继续模拟。 【你到达南州,见一位巫祝在维持整个南州农事的通济渠道前跳舞做法,连南州州主都亲自在汹涌河道前主持仪式,你心中生疑,询问观礼民众南州大旱的传言,民众曰:大旱不假,是因河神不悦,此乃乾帝亲笔赦封的南州河神水府,今日是为河神娶妻,共三万阴时阴日生辰妙龄少女,待投入江中,妻至,大旱尽】 巫辞默然沉下神色。 乾帝封神,河神娶妻…… 山神和河神这些地方神明的确可以被皇帝赦封,这些被皇帝赦封的神与当地的父母官是一样的等级,全部都是香火神,依靠香火和每年下发的奉禄,也就是“国运”来修行。 之前第一次模拟,巫辞得到的英灵是“人杰”级别,对于人类来说,人杰就是顶天了;但这些赦封香火神若是成为英灵,人杰则是他们基本的档位,由此就可以见得它们有多么特殊。 如同巫辞在山脉中为练生机屠杀的那些精怪,普通精怪是可以被杀死的。 但若是这种被皇帝赦封的各路香火神就与国运相连了。 这就相当于是《西游记》旧日天庭里那样有背景的妖怪,个个都有编制,不是这位仙君的童子,就是那位菩萨的坐骑,轻易打杀不得,哪怕是这些妖怪的错,你得懂人情世故。 潜规则就是这样,哪怕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也得因为500年的镇压学会人情世故,装作因此伤了根骨,打不过那些大人物的童子和宠物,连打伤一点儿都不可能会有。 只能让自己受伤,然后灰溜溜的陪着笑去请这些妖怪的主人过来把这些他们自家的童子和坐骑领走。 这里被用乾帝用国运赦封的妖怪也一样,它们个个都有编制,无恶不作也自带运势护体,凡人不能斩之,哪怕用非常之法斩杀,也会因果缠身。 可食国运修行,可就该忠其职守,这南州河神使南州大旱,今日还要三万阴时阴日生辰的妙龄少女为妻…… 那些少女都还年轻,就这样与亲人分离被献祭出去…… ——她们会被活活淹死在河里,成为水中溺鬼,永世受折磨,直到完全失去神智,变成会拉替死鬼下水的恶鬼。 而在她们没有完全失去神智之前,剥夺她们生命带给她们一切不幸的河神还会将她们充作姬妾又或是随口吞食。 这河神与妖邪无异,为何要赦封它?而这南州州主也毫不为民反抗,反倒要做出这用少女献祭之事,换取河神息怒? 【你联想起自己曾所受之遭遇,与这些少女相同,皆是身不由己被权者玩弄利用,你决定: a.视若不见 b.怒斥州主 c.斩杀河神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第10章 二周目结束 虽然不知道河神具体是个什么实力,他又是否能杀掉皇帝赦封的香火神,可这个档巫辞本来也没打算活太久…… 况且…… 巫辞将意识探入历史长河,将那些少女看在眼中。 作为河神将要“娶”的妻子,个个都很漂亮,年纪又小得可怜,这样的女孩子们本来完全可以稍微任性一点也不被讨厌。 她们明明该拥有更好的人生,现在却恐惧地拥挤在一起,显得可怜兮兮的,像一群被羊群中的黑山羊顶出去献给魔鬼,马上要被宰杀的漂亮小羊羔。 河神娶妻,上辈子巫辞在课本里学到过这个。 因愚昧而罪恶的人们将少女放在由树叶编织成的托盘中推入汹涌的河道,作为河神的妻子换来风调雨顺,和这个相差无几。 那时候的结局,好像是为了弘扬正能量,改成把巫祝扔下去了? 挺正确的做法。 既然是巫祝沟通的河神,为什么不能把巫祝扔下去跟河神勾兑勾兑说个情? 这河神自己都是个老东西,难不成还会容貌歧视巫祝又老又丑、满嘴半掉不掉的黄牙吗? 不过那时候课本的河神是假的,这时候的河神是真的,要献祭,其实也怪不得巫祝,就连同意献祭少女的南州州主占的罪孽也不是主体。 直接解决根源吧。 “我选择c。” 【你选择了c.斩杀河神】 【因曾经的经历,你最厌恶权者因自己的喜好滥用私权欺辱无辜民众,也想使用河神练手充作香火神强度的参考。你施展上一周目在天德寺藏经阁炼功闲暇时学来的法决在岸边设立屏障,防止少女被投河献祭,自身向汹涌的河道一跃而下】 【灵气震荡,河水被你搅动翻涌,浑浊不堪,一黑蛟自水中冲出,见你阻其娶妻大怒】 巫辞的意识借助契约凭证物沉入历史长河中,用上帝视角看到了现在的场景。 南州通济渠河水汹涌,岸边被他灵力屏障阻拦的军士簇拥保护着祭祀高台上一身华服的南州州主驻足观看,身着金甲的统领和头戴金莲步摇的粉裙少女站在前方交谈,在他们的后方,眼神麻木的少女新娘们抱团取暖。 巫辞模拟的身份还是个刚脱离幼童年龄的不大少年,独自站在南州通济渠的宽阔石桥上,一身耐脏的黑色劲装,头戴斗笠遮挡面容,却未配武器。 蛟龙脱水而出,只露出上半首,其目狰狰,头生独角,恐怖的阴影把黑衣少年像渺小的蚂蚁一样笼罩。 第26章 此蛟凭借国运修行,未化龙,竟已生一只龙角! 龙乃祥瑞神兽,哪怕只是沾上一点血统都是绝对的上位者。而作为在修炼为龙中途的蛟,却是灾厄的化身。 蛟要化身成龙,必须要经历雷劫,每次出现在人的眼中,往往就代表洪水与暴雨灾害,也就是所谓的“蛟龙走水”,古时最恐怖的天灾之一。 更何况这条恶蛟早已长出龙角,想来是道行不浅。 高等生物的压迫力让一切都归然不动,只有石桥下方悬挂的铁剑在水流激荡的风中微微摇晃。 那是“斩龙剑”,大多数桥梁自建成起便会有这样一把“斩龙剑”悬挂在桥下或是直接镶嵌在桥上。 剑是凡铁制成,哪怕是由得道高人开光,也仅仅只是威慑,直接以蛟进化后的“龙”为名,言“斩”,防止蛟龙走水,得个心理安慰,真对上这庞大的黑蛟,一无所用。 巫辞用上帝视角窥探历史长河中的这一角,发现他与黑蛟正面对峙的场景简直是极具震撼力,岸上的民众皆是议论纷纷,目瞪口呆,无不为他惋惜。 而刚才还跳着舞的巫祝呜哇哇地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似乎是在痛斥他的行为会惹得龙王大怒。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众目睽睽之下,这不就是名声吗!这不就是塑造英灵的机会吗! 巫辞看向完全以他自身想法进行模拟的身影,凝重地眯起了眼睛。 假使真的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和行事作风…那么现在…他该是要开始装了! 果不其然,下一刹那,空中肉眼不可见的灵力和血气引得少年的黑袍无风自动。 桥下的斩龙剑铮鸣,似在蠢蠢欲动。 “剑来。” 黑袍少年二指合并,附加他灵气与血气的斩龙剑脱离桥梁束缚疾驰升起,温顺又躁动地在他身周盘旋。 “是斩龙剑!”最前方身着金甲的将领警惕地连忙将身旁的金钗粉衣少女护在身后,并回头向祭台高处喊,“州主快退!当心遭到波及!这少年要用这斩龙剑斩龙!” 岸上的人群大惊,乱作一团。 河中黑蛟没有理会岸上的人群,冰冷的野兽竖瞳缓缓转动,锁定了面前与蝼蚁一般,却散发着厚重血气的黑袍少年。 可惜了,再如何也只是个凡人,哪怕是修道之人,也无法抵抗国运与天命,拿着把凡铁剑就想与他对峙,可笑至极,也不知肉质如何? 黑蛟正想在嘲笑面前愚蠢的人类,却见少年停止灵气御剑,抬手便抓住滞空在身侧的斩龙剑抽出! 收敛的气势爆发,剑光乍起,斗笠的黑纱被冲击力吹开,露出一双苍青的眼眸! 巫辞这才发现,模拟的身份的长相已经逐渐和他现实里的面容越来越相似了。 【你先下手为强,使用灵气与血气对斩龙剑进行附灵,与黑蛟酣斗。黑蛟不敌你,却香火国运护体,利用人族气运对你镇压,你浑身阴邪血气震荡,破气运,震断其角,黑蛟当场逃窜】 【因枉造无辜精怪杀戮的阴邪血气被气运牵动,反噬自身,你没有追,只捡起龙角,用其中职能代其为南州降雨,在万民挽留中离去】 【你叹民生多艰,闭关修行一年,前往上京,你决定: a.前往天德寺 b.前往皇宫 c.继续残杀精怪凝炼血气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时间跨度太长了,再寻也寻不到什么,这个档是时候去死了。 三个选择,估计a选项对应的是找天德寺方丈再走一次第一档的线路分支;b选项,是直接和国师对上击杀老皇帝;c选项,残杀精怪凝炼血气,对应的就是继续精炼修为。 皇帝赦封的香火神灵全都国运护体,带着编制,算是朝廷命官,想要斩杀很难,还会沾染因果。 但,看模拟器这出现的情况,巫辞使用身上残杀生灵的血气即可以对抗那些国运,对那些赦封神灵进行斩杀… 想必自带王朝气运的皇帝可以直接召集那些的神灵保护自己…所以c选项是最稳妥的。 但这样不行,巫辞没时间了,他的肉身撑不住那么长的灵魂记忆。 只能选择a,走上一个档的道路,看看能不能因为与上一档不同的时间段走出分支,再杀一次老皇帝,一泄心头之恨,等这个档结束,下一个档就以残杀精怪凝炼血气和增长修为作为目标。 【你选择了a.前往天德寺】 【你夜色中仗着自身修为潜行入寺,来到作为方丈的老和尚禅房,在他的惊异中压制他,与他秉烛夜谈,坐而论道,他对你心悦诚服,如见天人。】 【这次因为你灵魂强度远高于老和尚,[传道]的效果尤为显着,他当即修书一封送往国师府,奉你为佛门圣子,并决意退位让贤】 【你拒绝了老和尚,在师兄弟与上京所有民众的目睹下继承佛门圣子之位,因“意外”不小心在某次讲经中被碰掉黑纱斗笠,你容光之盛如神佛降世便声名远扬。皇帝闻你艳名,心生觊觎,邀你入宫“讲经”,你欣然同意】 【入宫后,你被老皇帝安排入后宫暂住,当夜,老皇帝宣你“讲经”,你当机立断使用[传道],老皇帝心悦诚服,直呼仙神降世不可亵渎,却仍旧色/欲熏心,欲封你为皇后,束之高阁,奉为珍宝,你决定: 第27章 a.欣然同意 b.当场拒绝 c.怒而斩之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好样的…又是因为这张脸,到哪个世界都是这样。 巫辞叹气磨挲左眼下方的疤痕。 原身脸长的和他一样,疤也一样,也就是这样契合度才高得能够直接把20年前的他召唤出来吧…所以也没必要觉得不值,至少因为这张脸又白得了条命。 不过…他这个档未成年吧?才几岁啊…这老皇帝就搞这些? 每个时代都这样,究竟是他这张脸的错,还是世界与他人的的错呢? 【你选择了b.当场拒绝】 【你知皇宫危机重重,暴起杀人绝无可能,又不愿同意,便当场拒绝,等待机会】 【因你与老皇帝的[传道],老皇帝并未为难你,只觉自身能力不足,但迟早能够打动你,虽无名无实却以皇后之礼相待】 【你见老皇帝不理朝政,日日酒池肉林留流后宫痴迷长生,便假意求助,询问他除天德寺旁门之外的修炼之法,老皇帝又惊又喜,为得你一笑,劳民伤财,举国之力,抓得一年轻道人】 巫辞将视线探入历史长河,见老皇帝殷勤地对他笑道,“楚圣子…现在比不得以前,主神隐匿,玄妙不显,旁门的除道门以外,法术和功法都比不过天德寺,虽说道门都是邪道,但只要你开心,朕就让他呆在宫里让你高兴!” 他转换视角,见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被缚上殿。 很熟悉的人…是上周目那位召唤黄巾力士打进皇宫的天机道人。 真是巧了,这周目居然提前被抓来这儿落到他手上。 【道人被缚上殿,宁死不屈,你决定: a.放其离去 b.怒而杀之 c.坐而论道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谈!都可以谈!一起谈!能谈就好说!要不是模拟器和身/体承受的长时间跨度记忆限制,巫辞能直接把全世界都洗脑成信徒。 【你选择了c.坐而论道】 【你引经据典,胡编乱造,九真一假,直指大道,天机道人心悦诚服,当场破境,奉你为天尊神眷,言道门落幕被打为邪道,被佛门肆意残杀打压,而他乃道门天机一脉唯一传人,愿自废双目为你之意卜算前路】 【你心怀诡计,当场拒绝,想起上周目的所见,想将他的能力占为己有,假意言明不舍他为己牺牲,谈道在脚下,当即而为,只愿自己为他人牺牲,询问他天机一脉秘法】 【天机道人感激涕零,不顾师门祖训,将所有秘法传下,甚至传你修为与道法,当场背叛师门,愿为你肝脑涂地】 【你从不信任他人,结合道人所传道法与天德寺佛法自行编撰一部直指大道的《天饥经》,该修法乃魔道,掠夺生机,练附身血气,以供已身入道,彻底杜绝了天德寺的功法弊端】 【身在皇宫,你蛊惑皇帝召集所有赦封香火神众,令天机道人以天机秘法夺其气运生机,且剥夺其灵魂转世权利为你完善《天饥经》】 【国师大肆反对,言你乃邪魔祸国,无奈皇帝一意孤行要讨你欢心,以王朝气运呵斥国师】 【因你的行为,仁人义士群雄并起,南州州主揭竿起义,带领各路义士与国师联合,誓要入宫清君侧】 【你胸有成竹,只身迎战,却因《天饥经》察觉南州州主身带邪异之气,甚至具有传染性,凝目一看,除你之外,才觉所有义士与军队民众都己生物污染,只要稍微引动,就会化身邪魔】 【你为保众生,动用《天饥经》吞噬魔气,却因修炼时间太短,肉/体脆弱,将所有魔气聚集于身后入魔而亡,只留凶名】 【本局模拟结束】 【欢迎回来】 【正在准备融合本次模拟记忆】 撑在洗手台前的巫辞早有准备,就等着这条消息,但冗杂的记忆一涌入,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身形一晃,死死咬着嘴唇,手指扣紧洗手台的边缘,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跪着狼狈地咳血。 大脑像一根竖起的针,耳边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向大脑急速涌流的声音,太阳穴顺着眼球一跳一跳地刺痛,心脏随着混乱的呼吸剧烈抽搐,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那些记忆挤压,跟移位了一样。 【获得英灵(人杰):祸国邪魔.楚辞】 闹那么大还是“人杰”级,是时代所限刷不到“英魂”等级吗? 只能这样了吗? 假如必定如此,那就不必再刷了,身体撑不住太多记忆…… 巫辞揉捏太阳穴,等记忆完全融合,开始回忆起自己死前的那一小段。 南州州主身上很可疑,上次见的时候,他还是个主持河神娶妻仪式的普通人,这次就直接联合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发兵入京清君侧,还身负魔气,甚至感染了除修炼《天饥经》的巫辞以外的所有人。 这些魔气是怎么来的? 之前游历的时候还听到一则消息,说巫辞开场所处的那批流民不知所踪。可那批流民明明迁往了南州,人数众多何止千万,又为何会不知所综?就算中途遭遇不测,也应该会有风声吧? 还有天德寺和国师,他们好像是真的相信他们那套邪魔歪道可以拯救众生,也好像是真的相信他们是名门正派,还很听老皇帝的话。 第28章 巫辞让老皇帝劳民伤财,国师也是像忠臣一样大肆反对,等他死了以后也没有动老皇帝。是因为老皇帝身上的王朝气运吗? 他努力回想细节,最终只能想起自己魔气入体,无法控制,为了不给他人造成伤害在大军中自尽,所有被他洗脑传道的人都哀伤地走了过来,老皇帝更是离谱,痛哭着扑了上来。 正当巫辞觉得这次肯定不会留骂名,得到的英灵勉强能用的时候,死了之后的弥留意识……却听到了那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狗皇帝解裤腰带的声音…… 第11章 入世 有句话说,人死如灯灭,死了的事儿和活着的人都没关系了。 但…巫辞觉得有点问题,还是大问题。 本来死前听到狗皇帝痛哭流涕着扑到他尸体旁边时还有点虚假的感动,刚想着狗皇帝似乎勉强听了他的教诲还有救,死后就听见狗皇帝解裤腰带的声音。 这是打算趁他还没完全凉,先来一发是吧? 这,简直离谱……可结合老皇帝那色令智昏的性格,甚至还有一点儿合理性。 他抓起契约凭证,把马上要完全抽离的部分灵魂和意识强行塞回去,在被排斥退出时间长河的最后一秒牵动体内剩余魔气,当场把模拟的那具尸体引爆,连带着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老皇帝和周围的军队全部炸成血雾。 总之,这个档绝对不能要。 休息一会儿,缓一缓再新开一个档吧……应该还能撑… 可惜在查到的资料里显示,现在的暗星是绝灵时代,除了从20年前诞生的御灵师和灵石以外不能产生任何灵气。 而御灵师产生的灵力和灵石中的灵力,仅仅只能作用于英灵与死物。 所以从历史里或者是从英灵手上获得的功法在现在这个时代除该所属英灵外任何人都无法使用,否则巫辞还能养养原身这具身体,养得超脱普通人的限制,不要因为模拟器的缘故在短时间承受个几辈子记忆冲击和灵魂就咳血。 巫辞无力地爬回自己的狗窝躺下,不信邪地试图运转记忆里的《天饥经》,却发现真的毫无作用,只能用手腕盖住眼睛。 缓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黑猫之前不是还挠门吗?现在怎么老实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 巫辞爬起来,细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撤掉门口的红线,将卧室门拉开了一条缝。 黑猫似乎很听话,效率也高到不行,之前他要求的事儿都已经办好了。 残肢碎尸都被收干净拿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扎起来放在门口,四面镜子构成的墙壁擦得干干净净,厨房的残渣也清理了,柜子里摆上了曾经属于隔壁邻居的餐具。 至于摘下围裙的黑猫本人,在已经焕然一新的屋子里显得乖到不行,按照他本来的装束只穿着一条低腰牛仔裤团成一团缩在客厅的角落垂着脑袋睡着了。 本来察觉到有人靠近时,黑猫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身体的潜意识条件反射性想要醒来,闻到巫辞身上熟悉的气息却立刻浑身松懈,嘴角上扬又安心睡了过去,甚至还睡得更死了,像他之前自己说的一样进入深眠状态迷迷糊糊地说梦话:“嘿嘿…阿辞哥,呼呼…好耶……” 巫辞神色严肃地后退一步。 黑猫这变态小孩梦到什么了?提他干嘛?梦到把他做成菜摆上餐桌打算吹凉? 神经病啊! 他愤怒地扯了扯领口,冷空气冲击皮肤让他打了个哆嗦觉得有点冷,又连忙把扣子全部扣上。 黑猫之前确实没骗人,客厅的温度是很低。 巫辞早在网上查询信息时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就是天际财团的“天幕计划”。 失去了太阳的大地,城市内只能靠灵力科技的维生法阵进行地下供暖维持生存环境与温度。 老城区靠近贫民窟,地下供暖肯定不像上城区,晚上能冻死个人。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肯定是只要能活就行,有钱的大可以自己安装一个私人暖气,或者搬去更好的城区。 不过,黑猫这神经小孩又是怎么回事?那小脑瓜怎么长的?都有时间杀人和非法/集/会了还没时间给自己买条被子或者买件衣服?也不怕冻感冒……难道是荒野的习惯?或者,又是试探吗? 如果他现在动手,能成功杀死黑猫吗? 巫辞捏了捏贴身携带的铅笔,最终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为求稳妥放弃了这个除了让自己爽一阵就百弊而无一利的设想,回卧室从柜子里那些衣服里翻出一件看起来最体面且厚实的黑色卫衣,拎起还在说梦话的黑猫套上。 “呼呼,阿辞哥最好了…”睡迷糊的黑猫被套上卫衣,乐颠颠的趁机抱住巫辞的腰不放,把那张清秀的小圆脸埋在巫辞胸口上,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和可以被捅入铅笔一击毙命的白皙脖颈。 黑猫身上的热度隔着衬衫向皮肤传递,呼吸透过衬衫薄薄的布料,有些轻微的痒,让巫辞胃里一阵泛酸,大脑传来密密麻麻的抗拒信号,只觉得危险又恶心。 一个刚吃了人的食人鬼,撒娇似的搂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呼吸都像是带着人肉的腥气,这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沾染上了人肉被烹煮后的蒸汽,恨不得去洗个澡把自己搓个十多遍。 巫辞努力忍下嫌恶的表情,抬手揉了揉黑猫的头,终于把黑猫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回沙发上。 第29章 他重新锁上卧室的门,拉好红线,迅速道,“准备第三次模拟,亲身降临。” 【您已选择“亲身降临”,模拟将暂时消耗全部灵魂强度,将您投入时间长河,您不可再次在模拟途中“追加灵魂”为模拟身份提供特殊增益,或直接消耗全部灵魂“真身降临”】 【模拟时间与现实时间差距为:1分钟:1年(可手动调整)】 【您现实的身体将失去灵魂控制进入深度昏迷状态,请确保身体安全】 【模拟结束后灵魂将立刻回归】 【剩余模拟次数:三】 【是否开始模拟?】 “开始。” 【本次灵魂强度:10/10】 【模拟开始】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腊月廿三,有着苍青色眼睛的孩童在雪地中睁开眼睛。 刺骨的冰寒从皮肤涌入全身,浑身虚弱无力,腹中的饥饿火灼火燎。 巫辞感到呼吸困难,稳住心神,立刻开始运转上一周目编撰的《天饥经》。 在还有灵气存在的乾朝,《天饥经》终于起了作用。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与死人还未来得及消散的亡魂被巫辞头顶看不见的巨口吞入,化作精纯的气血能量涌入脆弱的身躯。 鹅毛一样的大雪落在他的身体上,被升腾的血气融化。 “夫…当家的!辞哥儿活了!他没死!”抱着婴儿的妇人如前两个周目模拟的一样恋恋不舍地回头探了探他的呼吸,察觉到他活过来后惊喜地用枯瘦的五指死死扞住巫辞的手腕,力道之大,压出一片青紫,像抓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妇人不顾雪地的冰寒跪坐在地,大声地转过头去喊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干瘦男人,“当家的!他没有病死,还能活!不要丢下他,他是你的儿子啊…前往南州路途遥远,待到他养好了风寒,路上实在撑不住也能拿他去和其他人的孩子换肉!以免在这儿做了妖鬼的食粮皮囊,连轮回转世都受不得!” 曾经作为西陵郡守的父亲,那位干瘦的中年男人去而复返,端详了死而复生的儿子片刻,确认没有妖邪附身的现象后,将儿子与行李一起扛在肩上。 巫辞看了一眼背着自己的干瘦男人,虽说脸庞因为饥饿凹陷,但仍能够看出文人儒雅,哪怕背着他和重物也挻直腰背。 郡守已经算个很大的官了,现在居然在假死后带着全家和饥民一起逃难,连一点准备都没做,这就证明了父亲在任期间没有贪污,也没有贿赂上司、讨好同事自寻其他出路。 不愧是曾经的西陵郡守,换个时候估计是个名臣,大概就是因为世道太乱才混成这样的吧…巫辞闭上不笑时幽深冷冽的眼睛,不再动作,继续运转《天饥经》快速修复自己的躯体。 这具躯体原先是在饥饿中病死的。 因投入全部灵魂真身降临,巫辞降临时自带的增益全部融合进了这具身体用于提升跟骨和原身先天亏损的底子,一点也没浪费,绝不会出现之前一周目时道机逸散得足以点化鸟妖的情况,连疫病也都同时治好。 他已经没有风寒了。 这代表他随时可以变成食物,不只是可能卖了他的父亲,也有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一家的饥民。 巫辞可没兴趣像黑猫的食材一样被开膛破肚后肢解扔进锅里被炖成汤。 而且他必须快些有带着家人进山的能力。 现在这世道到处都是妖鬼,还有朝廷赦封的香火恶神。 根据上一周目游历到南州后知道的消息,这群前往南州的饥民还都在路上离奇失踪,数千万饥民,一个都不剩,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留下,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代表,假如他跟着这群饥民的既定路线,这一路上时刻都有可能出现不可预料的危险,从而让这一次模拟失败,浪费一次模拟机会。 模拟机会有限,且现实中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时间太短了,他那具身体在短时间最多只能再撑住一次模拟损耗。 假如这次模拟失败,下次模拟再不行,巫辞立刻就会因短时间内融合太多灵魂暴毙身亡。 指不定卧室外面的黑猫发现后还能把他肢解炖了含泪连喝三大碗。 这种下场,完完全全的地狱笑话,滑稽程度跟上一周目模拟死后听见老皇帝对着他的尸体解裤腰带打算趁着还没凉先冲几发大差不差。 那未免也太不体面了。 巫辞两耳不闻身边事,趴在父亲背上闭目修炼。 许久,前面似乎传来了一阵骚乱。 “当家的,前面来了个俊道士……”抱着妹妹的母亲迟疑道。 “与我们无关。”父亲漠然道,“山林荒野,正值饥荒,道门背剑救苍生,自己都吃不饱,只有天德寺香火不间断的佛门和尚才个个白白胖胖的,哪儿来那么多年轻的白净道士? 况且道门被佛门打压为邪魔,朝廷见了就杀,真正的道士也不剩几个了,指不定是妖鬼精怪,省些力气,少管闲事,还能保住一条命。” 母亲小声道,“可是…那道士向我们来了…” 趴在父亲背上的巫辞睁开了眼睛。 变数。 前两次模拟可没遇到这样的情景。 是根本不重要,所以前两次模拟的文字没有显示出来,还是这次才出现的特殊变数呢? 第30章 若是变数,他才刚来没多久,也没做什么事,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这样的变数? 巫辞苍青色的眼眸将视线投注到骚乱传来的方向,见到一个身负长剑,手持铭刻13方位怪异符号金属罗盘,穿着青色道袍,莫约十来岁的清俊少年从自发分开的饥民中向他的方向走来。 他认识这个少年…虽然现在相较于他认识的更为年轻,但巫辞绝不会认错。 这是第一周目打进皇宫和第二周目他为了更进一步让老皇帝帮忙抓来的天机道人,他将神识探入历史长河时见过。 这位天机道仅剩的唯一传人上一周目被巫辞忽悠得当场背叛正道,不顾师门祖训把道法传承都贡献了出来,还助纣为虐,帮巫辞把巫辞蛊惑皇帝召集的所有赦封香火神众全部都练成精纯血气填了巫辞的《天饥经》。 对了,《天饥经》是根据天机道人所提供的天机道功法融合天德寺功法创立,所以有可能是他修炼《天机经》才把天机道人提前引来。 提前来了也好,自投罗网。 上周目巫辞试过,天机道人很好用,指哪打哪,而且不但战力强,泛用性还高,巫辞本来还说这周目强了以后想办法把他抓来,现在居然自己就过来了。 他嘴角隐晦上扬,愉悦而不怀好意地在父亲肩上抬起头,暗中窥视被自己盯上的猎物,势在必得。 “请问?这孩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少年道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圆盘,发现指针指着第13个扭曲字符正对着巫辞。 一直沉默寡言的父亲不着痕迹地把巫辞放下推给妻子,然后把妻儿护在身后。 他这次没有顾虑他的文人尊严,而是挡在妻儿前,装出一副普通饥民的模样,扯出献媚的笑脸点头哈腰道,“小道爷言重了,就一破小孩能有什么问题?哪能劳您费心……” “居士,别这样,天尊有言,门人谦逊,严禁仗势与自身能力欺人,我师傅若是知道了非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断我的腿!”少年连忙惊慌失措地摆手,“贫道只是察觉到这里有我天机门的波动,似是天尊赐福便来看看,冒犯您了……” “小道爷…您这话说得…得见仙颜明明是我们的福气,”父亲顺着少年笑了笑,转头训斥母亲,“不是腌了几个鸭蛋吗?还不拿出来…” 面黄肌瘦的母亲抱着怀里宛若瘦猴儿一样的女婴,和丈夫一起用身/体挡住少年道士看巫辞的视线,懦弱而小声地提醒随饥民逃亡后干瘦憔悴得像是一个骷髅裹了一张皮的丈夫,“可是…当家的……” “闭嘴!”父亲提高了声音,真演得像个种地的普通男人一样厉声对妻子道,“拿出来!” 母亲咬住嘴唇,不情不愿地从包裹里掏出仅剩余的四颗鸭蛋递给丈夫。 她知道丈夫的意思,这年轻道士像是精怪,用四颗蛋假装不知道,早些把这道士忽悠走,换他们四条人命,哪怕暂时保住也值了。 她只是不舍,不甘。 她也曾是官太太,虽然丈夫两袖清风,生活清贫,可从未亏待过她。 家中财务都是她管,她想买些什么,哪怕是首饰和衣服,丈夫也只会夸赞她穿戴上好看,告诉她是该多添些新衣,不必过于简朴,从不想让她有忧虑。 其实她知道的,朝廷许久未发俸禄,家中钱粮不够,一向清高的丈夫甚至会背地里抄书卖画赚钱。 她假装不知,只暗自把拥有过的漂亮首饰与华服都当了,遣散了稀少的两个下人自己操持家务,所以现在逃难勉强有那么一点力气,还算跟得上。 但再如何,她曾经也是个郡守夫人,身上还有诰命的身份,丈夫对她也很好。她拥有过昂贵的华服首饰,没为衣食发过愁,想要的东西,其实也能出得了钱买。 可现在,咸鸭蛋是她最金贵东西。 她也没打算自己留着吃的,只是打算换干粮。 够一家人吃两天的东西,他们一家四口省着些能吃个五六天。 没有这四颗咸鸭蛋,就没了粮食,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第一个死的会是她年幼的女儿,然后有可能是她,再就是儿子,丈夫。 把这些咸鸭蛋亲手给出去,相当于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少年道人看这情形,立刻就知道他们的意图了,焦急道,“两位居士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你们的东西哪能给贫道?贫道真就是路过…马上就走!” 这荒年,谁都不好过,精怪讨食也是因为饿。 父亲只当少年道人是装模作样的客套。 毕竟伪装成人的精怪都是这样的,假如真的不给,那可就完了。 他立刻为少年道人找了个台阶,把帽子扣到天尊头上,之前哪怕是扛着儿子和沉重行李也一直挺直的腰背佝偻着,赔笑道,“拿着吧,小道爷,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就当供奉给天尊,您修道信就是天尊,总不能替天尊做决定吧?说不准是天尊的安排,让您收了好帮助更需要的人。” 少年道士一下子接不住这话,想拒绝又怕自己替天尊做了决定出问题,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巫辞站在母亲背后,摸了摸饿得火灼火燎的肚子。 天尊需不需要他不知道,但更需要帮助的人一定是他。 再不吃东西,这具身体就要饿死了。 他从母亲身后走出来,平静道,“父亲,不必如此,他不是精怪。” 第31章 “……辞哥儿?”母亲想拉住他的衣袖。 巫辞轻轻避开,望向父亲,“不必管他,背直起来吧。” 父亲定定地注视他片刻,有陌生也有疑惑防备,最终还是相信了他,抬手拦住想要说什么的妻子,对巫辞道,“我们去那边等你。” 巫辞颌首。 “小兄弟…你这是……”少年道人抱着铭刻13个扭曲符号的罗盘疑惑问。 很好,现在的走向很喜人。 假如现在还是文字模拟模式,估计传说模拟器肯定要给出一个选项等巫辞选择坐而论道了。 论道,巫辞从来都没输过,他厌恶暴力,向来是很讲道理的。 说实话,只要是可以交流的人,他一有机会就爱给其讲道理,总试图在言语中化干戈为玉帛。 巫辞从不放过任何讲道理的机会,哪怕是骗人,他也要讲。 更何况上一周目,他发现天机道人真的很好用啊! 因为时间所限的原因,巫辞一周目在天德寺所修的主要是杀戮之技,一力破万法。 天德寺其他和尚学的血肉之术与其他技能,巫辞是半点没学会,二周目忽悠父母的小法术就已是他仅会的幻术,还是看着老和尚学的。 虽然后面从天机道人那里骗来了道法和天德寺功法与他会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编造《天饥经》,可其包含的也大多数都是吞噬与杀伐类正面作战型的方向。 相当于巫辞是个偏科的,天机门正经道士会的占卜天机、九霄雷法、延灾避祸、长生久视、撒豆成兵、画符布阵、炼器炼丹、驱云布雨等技能,把天机子毕生所学扒拉光才编撰而成的《天饥经》里的确是有,但都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因为天地间灵气稀少的原因,这些能力和法术大多数都是要消耗寿命,并且动不动就要断手断脚作为代价用于献祭,还都是辅助类的。 《天饥经》融合了天德寺功法,断手断脚倒是能用血肉密法长回来,但你也得消耗生机,生机不够就只能用你自己的寿命。这样下去消耗的寿命就更多,死得更快。 不想和那些和尚一般像动物一样行淫/乱之事吸取人的生机,就得多杀人,还得让那些人受尽折磨在死前心怀怨气才能提取。 只有这样得到的生机,才能用于修复自身残缺的血肉肢体,麻烦的很。 所以巫辞为了追求短时间的战力与修为,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后面,完全没有练过。 换而言之,这些法术和辅助技能他是一点都不会,只能略知皮毛。 天机道人就不一样了,虽然那么轻易被骗是傻了点,但人家是从小到大专修这个的,并且完全不偏科,相当于在兼顾正面作战的同时辅助和法师专精。 不但战力超群,辅助泛用性强,消耗寿命画几道符就能呼出一群力士充做兵卒,多消耗点儿灵力和寿命甚至随手一抓撒豆成兵,简直群战必备。 天机道人这角色,放乾朝这游戏卡池里能当隐藏ssr,可遇而不可求,假如要闹大事,这就是特殊的优秀人才!不拿下就是亏! 现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场景,这不得坐而论道? [传道]天赋能力发动,巫辞淡然道,“小道长见笑,在下大病不起,神游天外,幸得天尊托梦,大梦三生,堪破胎中之谜。” 第12章 玄灵 “如此,如今乱世,何不以身镇之?”巫辞屁股底下垫着少年道人的青色道袍的外衫,盘坐在雪地中,慢条斯理地为论道下出了最后的结论。 少年道人心中顿悟,闭目凝思,忽然觉得神识开阔,如聆听大道至理。 这是入道了。 上一周目,修炼《天饥经》巫辞经历过这个,闭上双目,感悟天地,神识却翱游天地间,周围一切都明晰。 这正是他树立人设的好时期! 立个什么人设比较方便行事呢?个性率直,却性格温和、风光月霁、心中自有一套自己的底线、不失仁义的同龄转世者? 巫辞开始表演,看少年道人沉思不动似有当场开悟之相,便当着少年道人的面从他的道袍袖里翻出一个面饼先啃了两口避免自己饿死,啃完两口之后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将剩余的大半饼递给不远处的母亲。 “母亲,拿着吧,相当于那位小道长悟道给我报酬了。” 母亲愣了愣,这个在刚才连咸鸭蛋都会抠抠搜搜的女人见到食物后反而没有立即接住的动作了。 她第一次感觉面前的儿子如此陌生,想摸摸巫辞的头,却又止住抬手的欲望,“…辞哥儿……你…还是我的辞哥儿吗?” ——她听到巫辞刚才和年轻道人随口所编的谎话了。 巫辞无奈笑道,“当然,我一直都是,不过只是垂危之际得了天尊托梦,大梦三生…但,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母亲请不必担忧。” 此乃谎言。 无论是现在解释的言辞,还是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这可怜女人的幼子早在刚刚就病死了。 可女人信了,她一向将丈夫和儿子这样的男丁当做家庭的主心骨,一向相信自己的儿子。 她接过饼,一把揽住巫辞喜极而泣,“这就好,这就好…”女人松了一口气抬头向丈夫道,“当家的,我们辞哥儿有出息了…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父亲没有任何浮于表面的情绪,只是对巫辞点点头,“既然你懂事了,我便不会再干涉你的行为,做事前先想清楚。” 第32章 “父亲,我已想清楚了一件事,现在就必须得告诉您。”巫辞说。 “我想请父亲母亲带着妹妹随我一同离开,刚才我在天尊托梦中得知,跟着这群饥民前往南州是九死一生之途。” “你是否有能力救他们?” “现阶段没有,我会想办法。”巫辞微笑,“我记得父亲您曾任西陵郡守,算是他们的父母官,您希望我救他们吗?” “在没能让他们吃饱饭、没能守住城还不顾职务假死脱身,使他们离开西陵后,我就已经不是了,仅仅只是一个饥民。” “您真的这么想吗?父亲?其实错并不在您罢,您己尽您所能在职之内做到了最好,您知道的,弃城而逃的都尉和军队本身也没有错,该怨的只能是这个世道和不发军饷的皇帝。”巫辞温和微笑,不再言语,包容地看着父亲。 父亲没能抵住巫辞的眼神,停顿片刻,浑浊麻木的眼睛躲闪地转了转,终于又在那张瘦削贫弱的脸上显露出了些许的残余文人风骨。 “不该怨的……不该怨他人。事物无法改变,又或是遭到灾厄,便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若是能力足够到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力挽狂澜,便无今日之祸。世间的一切错误都只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无法改变。怨不得他人,也不该找理由掩饰自己的无能。”父亲说。 闻言,巫辞有些诧异。 遭到灾厄加诸己身,只能怪自己吗? 也对,他上辈子就是这样,假如他没有这张脸,多与人交际,说不定不会被那场节目选中。 或者,假如他更努力一点,每天再压榨一些睡眠时间,再逼一逼自己,早些从底层可有可无的无名之辈爬到高处,成为上层人,有权有势,谁又敢玩弄他的人生? 不,这也不行,他上辈子起点过低,只是活着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归根结底,就是他太没用了,就如父亲所说,假如他能够在死前改变上辈子那个腐朽的社会……又何来如今的事端和困境。 “是你无能啊……”巫辞看着父亲,赫然讽刺地笑了,也不知是在笑谁。 “是的。”父亲的脸上没有难堪,反而慎重而严肃,甚至是像一尊高大雕像般庄严肃穆地对儿子说:“我做不到的事,不会要求他人去做,你不需要为我的期望去做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因此为难。” 在儿子的目光下,父亲一面觉得自己那可笑的文人风骨无用,又一面低声叹道,“我只希望你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做出无愧于本心的决定。假如有一个人要为他们站出来,我希望在我站出去后,下一个人是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随他们同行吧。” 巫辞用视线的余光撇了一眼不远处看似要悟道结束的少年道人,收回讽刺的哀笑,轻描淡写道:“我们现在就走,还能跟上同乡的乡亲,不要再等了…那位小道长年纪尚轻,想必知晓此事后意气用事会跟上,勿要连累了他。” 父亲沉默不语,重新背起了沉重的行囊,拍了拍巫辞和妻子的肩膀。 他很欣慰儿子能够想到不连累他人,并且愿意尽力救人,但这本是他这个父母官的职责。 儿子有能力而不令其作用,他对于灾民,是为不义;而他把自己的职责加注在儿子身上,作为父亲,是为不仁。 假如他能够更理智、自私一点,他该要求儿子挟恩图报,叫那边那个少年道人跟上,兴许能更稳妥地救下灾民而不损伤儿子。 可儿子也许是早就料到了他可能会有的想法,入道之恩,竟随意拿了一个面饼,还当着他说这就算结了给那小道士的恩情,侧面对他这父亲言明与那小道士恩情已了,堵了他或许即将出口的话。 “大梦三生”后的儿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出色,出色得,不像他的儿子,不像那个满脸憧憬望着父亲的孩童,窥不见一点儿熟悉的模样。 他只能沉默,带着家人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上路。 行了一段路后,后面传来了人声。 “且留步!” 风雪中,少年道人的声音追赶,随后在雪中显露出身形,想必是刚才入道时见了巫辞的表演就马上追上来了。 他将手上的铭刻13个怪异符号的金属罗盘收起来,拱手对巫辞道,“道友高义,小道知道友不愿连累小道,甚至只取一饼以抵入道因果,可入道之恩何其厚重,道门又本应于乱世之时背剑救世,吾辈又岂能视而不见! 此等行径与那佛门追名逐利、贪图享乐、放纵欲/望、道貌岸然的天德寺淫僧有何区别?道友莫非将小道当做贪生怕死之徒?” 巫辞故作为难,“小道长,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这些饥民牵扯的事想来不会简单。” “请允小道随行。”少年道人神色坚毅,拱手又行了一礼,“道友践行大义,所言皆含大道至理,定是天尊神眷,意在荡平乱世…小道此生愿唯道友马首是瞻。” 这少年道人已经在“坐而论道”和“虚假人设”这一套组合拳里被忽悠傻了,完全被巫辞玩弄于股掌之中。 上一周目“天尊神眷”这关键词都扯出来了,这代表天机道人已经被刷满了忠诚度,无论巫辞干出什么来他都会解读为那是有道理的,完全可以指哪打哪,只要巫辞按照现在的进度,让他为虎作伥他都会认为那是天尊指意。 第33章 巫辞当即回礼,“道友言重了,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 “多谢道友成全,”少年道人三步并做两步,轻快地与巫辞并肩,“敢问道友,天尊是否明言这群饥民之难?” “恐怕未曾,在下大梦三生窥见未来的时间长河,只偶然所见南州没有饥民到达的消息,而在不久后,南州大旱,南州河神娶妻,要害得三万阴时阴日生辰妙龄少女被投入江中才肯降雨。” “岂有此理!”少年道人勃然大怒。 巫辞暂停言语,微笑望向少年道人。 “抱…抱歉,小道失礼了,实在是…”少年道人懊恼地低下头,脸上仍含薄怒,“请继续。” 巫辞轻笑道,“无妨,南州河神食国之运,不遵职责,滥用职权,怒斥反倒人之常情,这只能证明道友刚正不阿。” “哪里…谬赞了…” “道友切勿妄自菲薄,在下与道友萍水相逢,未通姓名,仅凭微末处事便可得知道友心性,这又如何是缪赞?” 他这样一提醒,少年道人立刻知道是自己没有经验,那么久了都没有互报姓名,连忙双手捏了个阴阳鱼手诀,正式地平放在胸前道,“天尊门下,第七百三十九任天机子,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无门无派,楚辞。”巫辞同样回了一个阴阳鱼手诀的礼,补充道,“攀关系沾个光也算是天尊的半个门人,但在下确实不太清楚天尊其职。” “哪能算是攀关系?天尊一向贯彻有教无类,不设门槛,无论是谁,哪怕是精怪,也可入祂门下。” 提到天尊,天机子明显话多了起来,“天尊的尊名为‘应元极星天尊’,楚道友要是有兴趣,小道很乐意为你讲解。” 巫辞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接过话题引导套话道,“自无不可,在下听说过天德寺供奉的邪佛‘绥骨’。 在他们的势力下道门日渐微弱,天尊事迹不显,在下想了解也有心无力。” 天机子沉呤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试探性开口,“道友可曾听过12玄灵?” 12玄灵? 这东西巫辞确实没听过,他只知道天幕计划的12座能量基站。 玄灵,可以直接解释为神灵。但听起来和那些王朝赦封的香火神灵不一样。 结合语境,大致意思,是更高级的神吗? 玄幻的和现实里科学的,要联想起来,他只能想到赛博修仙、科技降神之类的东西。 看巫辞没有接话,天机子小声道,“道友有所不知,这算是密辛,也是小道某日闲来无事翻阅宗门古籍才得知。” “嗯?愿闻其详。” “12玄灵,代表12位神灵,祂们可不是凡世王朝赦封的那些山神河神之流,也不是古时传说的天庭众神,而是天生地养,掌握天道的至高神灵,一年十二个月份、一日十二个时辰,也分别由这些玄灵掌管。 由于是天生地养,又居于天外,祂们并不会与人共情,只是遵循自有的规律,将天内的人当做蝼蚁虫豸,我们更愿意称祂们为恶神。 天尊是第13位至高神明,但祂是特殊的,不是世界诞生之初的天生地养,而是由人,从天内的这方世界一步步修炼到了与玄灵同样的位格。” 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二周目的老皇帝说:现在比不得以前,主神隐匿,玄妙不显。 主神指的应该就是这些玄灵。 巫辞皱眉,“可一年只有12个月,若天尊是第13位至高神,还能多出一个月来掌管不成?” “正是如此,天道只有那么几条,月份也只有12月,天尊若是想登临玄灵之位庇护世人,只能先除掉一位玄灵,将位置空出来。 12玄灵忌惮天尊,就直接把天尊打为邪道,灭杀我等天尊门人。 玄灵是天生地养,没了信众和眷者还能依靠掌握的天道存活,其掌管的天道不灭,玄灵就不灭。 而天尊不一样,天尊原先是人,立的宏愿也是为人…就像那些没有被王朝赦封过、没有编制的香火野神一样,没了信众,又没有可掌管的天道,道门就落幕了,无论是天尊的门人、信众,还是眷者,只要死绝了,或是等最后一个忘记天尊,天尊就会彻底消亡。” 巫辞皱眉,“天德寺供奉的‘绥骨’也是玄灵?” “没错,绥骨是掌管血肉与繁衍生机的十二月玄灵,祂所执的天道涉及到十二便会最强。例如,第十二个王朝、王朝每过一轮的十二年、一年末尾的第十二月、每日的第十二个时辰。” 巫辞看天机子神情,猜测性问道,“如今乾朝正好在祂的年份和月份?” 天机子点点头,忽然抓住巫辞的手,“道友,小道本以为随着十二玄灵无数年来的打压,天尊门下嫡传仅剩小道一人,没想到遇到道友成为天尊神眷,若是小道死了,请道友……” “打住…天尊神眷是天尊自己选的?有代价吗?祂若是不想被遗忘,为何不多选几个?” “代价倒是没有,不过…天尊和玄灵选择神眷一样,是需要契合度的,并且,由于是人类出身,人未合天道又非圣贤,所以天尊选择神眷的时候有一点让人诟病的要求…这点一再使其神眷被十二玄灵的教众辨认出,导致神眷死亡率极高……” “什么要求还会让神眷有特殊辨识度导致死亡率变高?况且天尊不是说有教无类吗?” 第34章 巫辞实在想不明白,信奉有教无类的天尊选择神眷为什么会有这样特殊的要求?甚至不顾自身面临遗忘,即将消亡也要坚持这个要求? 天机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羞于启齿,眼神飘忽,“那个…小道以为,道友的契合度那么高,再对比与道友有共同点的小道,已经知道天尊坚持的要求了…” “什么?” “天尊的确有教无类,并且很护短,但…有教无类的意思是…任何种族都可以,天尊可以允许他们跟脚不好,可以允许他们曾经不是正道,可以允许他们笨,觉得学不会可以慢慢教…但是,不能长得丑…天尊嫌丢脸,看着丑的不想教……” 天机子缓缓捂住脸,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佛门不渡穷人一样,天尊也不收丑人……而且就因为,天尊选神眷和亲传门人太过于注重面容,不在意智力,十二玄灵的教众想要抓我们,只要看那种长的好看又笨的,一抓一个准…… 小道是靠比其他人聪明才活到现在的,不瞒道友,小道打小就是整个师门里几百年来最聪明的,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下雨要往回跑,还知道地上的东西过了三息尽量不能捡起来吃……对了,道友你记得护好自己的脸哈,丑了以后天尊要嫌弃的。” 巫辞的眼神逐渐微妙了起来。 就以天机子这被他骗来骗去的智商,居然还拉高了天尊门人的智商平均值? 据他们所说的契合度原则,天尊一脉包括天尊都是笨蛋美人是吧? 巫辞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天尊和祂的信众数量干不过12玄灵了。 12玄灵是恶神没错,但这位天尊更是个寄。 信众跟着12玄灵可以为所欲为,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编制;跟着天尊混,三天饿九顿,还东躲西藏,人人喊打。 跟着12玄灵尚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一展抱负往上爬,依靠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与欲/望,跟着天尊就只能靠脸吃饭,没张好脸绝对没前途,有能力的都得怀才不遇,同事还都是群满脑子保护好自己脸的笨蛋铁废物。 巫辞长叹一口气。 第一周目让他不要中天尊圈套的老和尚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主要就是,天尊这种连信徒和门人眷者都全是笨蛋美人的颜狗能布下什么复杂圈套? 话说,应元极星天尊究竟是怎么从一个凡人修炼到玄灵那种位格的?也是靠脸吗?他还能走到哪儿直接靠脸让人送资源不成? 说真的,巫辞都怀疑,如果天尊是天生地养的玄灵,掌握的会不会是美貌与弱智天道! 还好他这个天尊神眷是冒牌的,要真是天尊神眷,他估计他的智商也得被拉低……到时候在同一个阵营里单独又跑不掉,还得像现实世界里那些养狗当儿子的狗主人一样背着自家的废物狗儿子跑路。 巫辞已经可以想象那个场面了,12玄灵从天外而来,和其信众形成两面包夹之势浩浩荡荡地包围他,而他扛着废物天尊无路可逃,没有力量,只能在死前装一把大的,满脸无敌而深沉地说:“一起上吧,哪怕需一手背负修狗,我巫辞也照样无敌于世间!” 他想:假如真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放完狠话后出其不意地把天尊扔出去给我拖延时间让我跑路。 或者直接当二五仔跳反:外星太君里面请!天尊家的路我熟!冻干罐头狗粮什么的随便拿! 第13章 南州 “前面就是南州了吧?”天机子拨弄着手中13个诡异符号的罗盘。 “应该快了。” 巫辞神色凝重,越来越警惕。 他们跟随着饥民,没有食物就上山打猎,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眼看南州就要到了,这群饥民在上一周目消失的原因还没有发现,这让他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勿要放松警惕,越到最后越要注意。” “小道明白…”天机子将罗盘展示给巫辞,眉头紧皱,“这群饥民的命数算不清,只有天机显示…他们必死无疑……救下他们会很难。” 巫辞看向多层的阵盘,最顶端的那条据说大概率代表天尊神眷的指针仍然指着第13个诡异符号正对着他的方向,下层的指针则凌乱分布卦象,天机不明,命数大凶。 他没怎么看《天饥经》里面的辅助法术,但确实懂一些卦象,上一周目也从天机子那里骗到了这个罗盘的观测方式和天机一脉卜算方法,算出来的卦象也勉强算准确。 卦象说大凶,十死无生,就代表救下这些饥民很难,哪怕当即救下了,过一段时间,这些饥民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死亡。 “已经到了,这里是南州的通济渠,前面的云泽城就是属于南州的第一座城池,也是重要的一座。” 走在不远处的父亲忽然出声:“城内的总兵陈浩然是我曾经的同窗旧友,我与他关系不是太好,但他也勉强是个正直之人,若是有需要,可报我的名字,假如你们与他说清楚原因与后果,他会帮你们的。” “多谢父亲告知。”巫辞颔首,转头对天机子道,“趁着饥民还没进城,我先行一步去找陈总兵,拜托天机道友保护好饥民,假如遇到事就传音给我。” “好的。”天机子严肃地点点头看着巫辞离开,忽然摸了摸脑袋,“唉?楚辞道友怎么知天机道道门还能够传音?” 第35章 “嗯…我们的法术种类多很普遍,楚辞道友知道也很寻常!”他自己说服了自己,点点头盯着饥民去了。 另一头的巫辞越过城门口盘查进出居民的守卫径直潜入了云泽城,走在街上随手顺走了一个没素质纨绔公子哥身上的钱袋。 没过多久,他就换了一身青袍从成衣店走出来。 世人大多先敬罗裳后敬人,哪怕有例外,社会的主流规矩也都是这样。 他原先那身逃难的麻衣过于不体面,穿着对人不尊敬,办什么事儿都不方便,瞧着还怪冷的,谁见了都得当小乞儿,更别提让人不轻视。 现在换了身青袍,加上修炼《天饥经》后身高也抽条了不少,哪怕这具身体是个八岁幼童,看起来也像个富贵人家的少年人。 古时的孩子知事早,放乾朝这个时候,这个模样的年岁已经可以独立做事了,一个人行走在街上也不突凸。 云泽城刚过完年,家家户户没撤的灯笼残余节日气息,但店铺都陆陆续续重新开门。 “包子!包子!刚出炉的嘞!3文钱一个!” “馄饨面!40文一碗!” …… 这些小贩叫卖的食物粮食的价格比外面贵上许多,想来是南州比其他地区富裕,民众们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意见…食物升腾的热气衬得南州对比外面闹饥荒的地方像个世外桃源。 巫辞新奇地在街上晃荡,目不斜视,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土狗进城,在买了两袋糕点、逛了两个茶楼、和若干人等发动优秀的人际交往能力之后成功弄清了总兵陈浩然和云泽城的具体状况。 云泽城现在正在征兵,而城内职位最高的总兵陈浩然在民众口中风评甚佳,现在正在城北的军营里当值练兵,暮时归家,家中亲人只有一妻一女。 一切消息听起来都很正常,但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云泽城那么大,人多口杂,假如城外那些饥民上一周目到了这里,消息就一定会在南州流传,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留便离奇消失。 那些饥民消失的的因素还未出现,巫辞对一切都抱有警惕,甚至疑心云泽城总兵陈浩然会有问题。 况且现在正值乾朝末年,乾帝昏庸,国库的钱全部都拿去挥霍了,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军饷供养军队,云泽城为何要征兵?又是哪来的军饷让新兵自愿加入? 去军营里拜访陈浩然不稳妥,还是先从其妻女入手吧。 “不稳妥?我们是他的妻女,为何会不稳妥!”雍容华贵的妇人愤怒地摔碎了茶杯,“凭什么我们要离开!给那些别院的女人腾位吗!” 巫辞屈腿坐在总兵府的房梁上,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的,一来就听见了下面陈浩然妻女的谈话。 “注意仪态体面,我教你的你总是不记得,非要像个市井妇人一样粗俗,男人只会越看越烦,”年纪不大的粉裙少女坐在下首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碗抿了一口,仪态慵懒却端庄,坐得端正秀雅,连头上的金步摇都纹丝不动。 巫辞认识她,是上一周目在通济渠见到的金甲将领旁边那位金钗少女。 下方的妇人听了少女的话,这才想起四下张望避免失言给其他人听见,却发现少女早已屏蔽了下人。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好女儿,母亲知道你最聪明,快想想办法…我要是让那些妾室上位,你又怎的会好过?” “别耍小聪明想扯上我了…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看住男人,你能有个什么出息?”粉裙少女冷哼一声,终于道,“我前些日子为父亲处理事物时瞧见了南州州主的信件,父亲这是在为州主办事呢,少去弄巧成拙,我让你做什么你只管做就行了,勿要自作聪明。” 妇人不满道,“南州州主又要你父亲征兵又要招女人的,这是要干什么事?我们非得要走吗?” 粉裙少女抬起头,赫然露出一个嘲讽而诡异的笑容,“不走?你想活还是想死?” “你…你什么意思?”妇人已全然被吓住了。 少女反问,“南州州主要谋反,你想跟着父亲一起掉脑袋吗?”她冷笑着说:“我们之间只能走一个,要走的只会是你。” 少女在妇人惊鄂的眼神中掐住她的脖颈,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嫁妆铺子都卖掉,过两天就假死脱身,你不是有个为你终身未娶又青梅竹马的情郎吗?编个缘由再骗一场,过去当他的妻子,重新换个身份。” “他只是个小官!你要我放弃总兵夫人的身份吗?嫁给他如何享得荣华富贵?我是你母亲!你不能这么对我!难不成你要我在耗光了嫁妆以后像那些低贱的农妇一样干活!”妇人愤怒地尖声惊叫着为自己抱不平,完全没有想过女儿留下来是否要和丈夫一起谋反掉脑袋。 她尖叫完,看见女儿嘲讽的目光又恐惧地抖了一下,放软了语气,“还有你的婚事怎么办?如何嫁一个高门大户?” “你的脑袋只会想到嫁人和靠男人?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若不是你是我母亲,我还真不想管你。” 粉裙少女嗤笑,“蠢女人,老实听我的,好好去你情郎那儿待着,假若州主和父亲谋反成功我会给你递消息,等我把你那情郎灭口了再与父亲编个理由,自会接你回来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如若是谋反失败,我会提前转移父亲的财产,够你挥霍个几辈子了。” 第36章 “好女儿,就知道你向着母亲!”妇人喜形于色,终于假惺惺地开始关心女儿,“你不和我一起走吗?那可得注意安全啊!” 少女讥讽一笑,“得了吧,你死我都不一定会死。” …… 南州州主的信件…谋反… 上一周目,南州州主是在八年后的时间段才起义,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吗? 巫辞从房梁跳下,避开巡逻的下人一路拐进了总兵陈浩然的书房。 书房一切都很正常,没有找到私人信件和谋反相关之类的东西。 《天饥经》运转,巫辞闭上眼睛,恶意血气携带着神识以他为辐射点像超声波一样开始扩散。 书房地下是中空的。 下面有一个密室…并且,很大…含括了整总兵府! 巫辞半跪下身,敲了敲地面,强行掀开几块地砖后,终于在缝隙里看见了地下密室。 堆积如山的金银与制式武器兵甲,还有一群被关在监牢之中、身负镣铐的少女! 她们身上,自带阴时阴日的气息。 这时,一个荒诞又可笑的念头忽然在巫辞脑子里冒出来。 在这乱世,为何只有南州如此富裕? 其他赦封神灵都为所欲为,南州水府的河神又能好到哪儿去?而其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到八年之后才要求娶妻? 见到这些,巫辞似乎明白了…… 上一周目的河神娶妻,并不是只有他遇见的那一次,而是…年年如此! 南州州主,身为一州之主,却为了不让南州引起皇帝注意被发现自身企图谋反,生生压下了这条消息,在背地里抓取阴时阴日出生的少女献祭河神换取一时安宁。 若他是为了反抗皇帝的统治,为了结束这个乱世,为了天下民众的未来积蓄力量,巫辞敬他理智,敬他是枭雄,敬他牺牲少数换取多数虽然残忍,却是合格的统治者…… 假如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则…不可饶恕。 巫辞缓缓抽出书房展示架上的一把长剑。 作为工艺品的剑锋未开,但剑刃银亮。 灵气灌注,使这把剑变得无比锋利。 云泽总兵陈浩然,为南州州主办事,甚至帮助谋反,自然是其心腹,知道南州州主大多数的打算。 但,哪怕是要牺牲,也不能以这样的待遇对这些无辜少女。 巫辞将剑放在膝上,微闭双目,在书房静坐,等待这个书房的主人回来,为牺牲者讨一个说法…… 第14章 真正的天尊眷者 日落城西,正是日暮时分。 身披皮毛大氅、蓄着胡须、面含威慑、一身武将之气的男人翻身下马,龙行虎步地踏入总兵府。 “老爷!”门房与站在门口的管家这样问候。 归者正是云泽城总兵——陈浩然。 假若巫辞在此处,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上一周目站在金钗粉裙的陈小姐旁边的金甲将领。 “小姐如何?”陈浩然颌首将大氅脱下来递给门房。 管家低头道,“小姐今日为您处理完城内事务后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与夫人喝茶屏退下人聊了些私房话,之后便回房看书去了。” “那无知妇人又把她那套蠢话说与嫣儿听?”陈浩然皱眉,没有在这时多说什么,只是道:“今日有贵客,让夫人安分点,守着门别让她出院子,再把小姐叫来,让她来书房见客。” “是,老爷有什么要提前吩咐小姐的?” “就告诉她…州主大人亲至…她比我更明白该做什么。” 管家心领神会,“老奴明白。” 陈浩然抬步离开,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正亮着暖黄色的烛火,火焰的身姿投影在纸窗上阿娜地摇曳,似在欢呼雀跃。 走到院门口的陈浩然顿住脚步。 书房所在的院子没有下人,连打扫都是他自己亲自打扫,整个总兵府除了他,只有他女儿有进来的资格。 女儿不在书房,那书房的灯…又是谁点的? 陈浩然神情慎重,右手暗不作声地拔出腰间佩刀,左手带着内力的一掌猛然轰开书房木门,低吼道:“何人在此!” 书房被震碎的木门大开,然而,门却内并未如他所想象的那样藏着埋伏,也并没有刺客杀手。 一身文士青袍的少年人提着剑,站起身向他慎重地行了一个礼,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冒昧拜访实乃是无奈之举,在下心中也很过意不去,但,这是您的待客之道吗?陈总兵?” “不声不响就登堂入室,便是为客之道?”陈浩然冷哼一声,“你是谁?所来为何?” “在下楚辞,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有一些疑惑不明,二是…为讨一个说法。” “楚辞?”陈浩然审视巫辞在烛火阴影中明明暗暗的脸,沉吟片刻,“西陵楚万书是你什么人?” 巫辞眯了眯眼睛。 楚万书?这个模拟身份父亲的名字? 陈浩然靠他这半清不楚的脸都认出楚辞父亲来了?看来陈浩然和楚辞父亲两人很熟嘛……父亲居然还说关系不是太好…… 所以之前,父亲带着全家和饥民一起来南州也是打着投靠故友的想法? 思虑如此,巫辞拱手道,“正是家父。”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的行为暂且不论,今日我有客要见,明日再来吧。” 第37章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让在下也一起见见那位客人吧……”巫辞嘴角上扬,“毕竟…陈总兵,您也不想您和州主一同谋反的事情被发现,对吗?” 话音未落,陈浩然目光一凛,一掌轰出! 然而,一股更为庞大的灵力却将他压制在原地! “修…修行者!这是道门的气息…你是天机道余孽!” 陈浩然横眉怒目,却感觉到重压加俱,将他的膝盖砰的一声压折在地上跪下。 巫辞缓步走近,半蹲下身与他保持平视。 那双苍青色的眼睛分明是漠然的俯视,火光中明明暗暗的苍白脸庞却仍旧面带笑容,言辞也温和有礼,“在下是晚辈,本打算以更谦逊的方式和您好好谈谈的,甚至容忍您暂时俯视在下,可您却似乎不太愿意好好听在下讲话?” 男人的骨骼因为重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内脏开始出血。 陈浩然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巫辞笑容微僵,眼中游离于世外的漠然终于改变了。 他轻声说:“在下名为楚辞,家父楚万书…记得刚才,在下似乎有回答过您的这个问题?您是没有认真听在下讲话吗?” 巫辞缓缓将反握着的剑抵在陈浩然的脖颈上,用手隔着之前擦剑的手帕强行转过陈浩然的头。 “因为曾经的一些不太好的经历,在下很讨厌他人忽视在下所说的话,无视在下的喉舌。 况且,这种行为也很不礼貌,让人感觉不到尊重。” “…你——你!” “不要打断我的话!”巫辞手中的剑在陈浩然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线,甚至不再使用敬称,有些神经质地严词质问:“你究竟是轻视我,无视我,亦或是将我当做跳梁小丑?” 他掐住陈浩然的脖子,低声恳求道,“别闹好吗?给我一点尊重,我向来友善待人,从不想这么对你们…” 说到这里,巫辞恐惧而愤恨地收紧了掐住陈浩然脖子的手,声音徒然拉高:“可我最恨的就是有人把我当做小丑!” 陈浩然目光惊骇,看他宛若癔症发作一样自顾自地摇头否认: “不……保持从容…我已经不是了,没有那么多人整天看我,没有那么多人策划安排好我的一切反抗当做笑话,现在我的表演并不是被迫的,而是我自己的选择…时刻注意仪态…礼貌…修养…体面……我已经是一个新的演员了……” 他伸手往脸上一抹,扭曲而迷茫哀伤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是最开始那样温和有礼的微笑。 “抱歉,是在下失礼,但现在好了,来谈谈吧,希望在下能够在谈话后获得您的尊重。” 尊重?哪能谈话后就有尊重?看到过巫辞刚才的神经质,再温和有礼的微笑也只能让人感觉诡异! 陈浩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癫子!这少年人是个癫子!还是一个有强大能力的癫子! 这些修炼者果然都不正常! 他原先只知道天德寺的修炼方法有弊端,原来个个都是遵循如此的等价交换原则。 原来修炼者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原来练多了道门功法的道士会变成癫子! 这种作用在自身的代价与其他弊端相比,行/淫/乱之事的天德寺都慈眉善目了。 怪不得道门被打为邪道! 只是可怜当年名扬天下的楚万书居然生了个修道的癫子!后继无人啊! 陈浩然一下子悲从心中来,叹自己壮志未酬居然栽在自家书房,又叹旧友家门不幸,忽然见到巫辞将过长的头发别在耳后,完整的露出那双苍青色的眼睛。 厚重山岳般沉静的眼睛似是隔着岁月长河窥见腐朽岁月的一角,他垂眸,左眼下方的淡红色疤痕宛若泪迹,却衬得温和有礼的微笑带着魔魅的蛊惑。 “其实在下很佩服敢于揭竿起义的反抗之士,但在下有一个更好的见解,也许能为您指点迷津。” ——巫辞的英灵自带天赋[传道]! 原本怒目而视的陈浩然一时不慎对上那双眼睛,迟疑了片刻。 就是这一刻,他的理智鬼使神差地产生了动摇,“…你也,有这个想法吗?” “是的…请听在下一言,这也许能够让乱世早些结束。”巫辞意味深长。 …… “先生大才!” 一通“秉烛夜谈”后,云泽总兵陈浩然心悦诚服,纳头便拜,连对巫辞的称呼都高上了几辈。 巫辞隔着手帕扶起他,吐词温和沉静,“勿要多礼,请与在下说说下面那些少女的事吧。” “老夫惭愧,为了大义,实乃无奈之举,”陈浩然掩面叹息,“今日先生来得巧,稍后州主大人会亲自过来,自会与您解释,还请稍作等候。” “那便等着吧,想必也快到了…”巫辞微笑着像个真正小辈一样行了一礼,却随手将脏了的手帕扔掉,自然而然地退到书房不远处的屏风后坐下,“不必在意在下,待到州主亲至,还劳烦陈总兵引荐。” 屏风外的陈浩然受宠若惊,“不敢不敢,先生能与州主大人见面乃是天下万民之幸,老夫职责所在。” 轻快的男声打断他,“什么职责所在?” 一道锦袍青年的身影从暗门进入书房,眉眼一扬,“我似乎听见有提到我?” 第38章 “州主大人?”陈浩然诧异,忙行了一个礼,“州主大人,属下正要为您引荐楚先生。” “哦,楚先生?可是浩然你曾经那位惊才绝艳的同窗?西陵楚万书?”青年歪了歪头,惊喜到,“楚先生不是一向保持中立吗?记得他还曾痛斥过你我愚不可及,一向瞧不上我二人,如今竟回心转意了吗?” “州主所言似乎是家父?”巫辞站起身拱手温和道,“家父之意,在下暂时不知,但家父此时就在城外,稍后若是各位愿意,在下愿为各位先知会家父,想必家父也不会介意与各位聊一聊。” 青年望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疑惑道,“你是楚万书先生的儿子?那又为何藏头露尾,不肯出来相见?” 巫辞站屏风的里头透过不知为何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薄纱打量青年。 明明很冷的天气却没有穿多厚,天蓝色的锦袍轻薄得飘飘欲仙,上挑的眉眼很是浓艳,假如不做出什么表情,却又会较为疏离冷漠。 这模样和穿衣服的风格,的确是上一周目见过的南州州主无疑,巫辞上次在祭坛上看过这青年,死前也看到南州州主以要杀了他清君侧的由头起义。 不过…上一周还不觉得…现在这一周目一看…… 为什么感觉南州州主有点不聪明的样子?还莫名有些眼熟…… 巫辞迅速与脑海中的记忆对应,对应上一周目没有的缺失信息,忽然神色一震。 是应元极星天尊! 据他所知的,只有天尊收门人要选美人,选眷者和嫡传门人更是要选契合度高的美人,导致门下大都是和天机子一样的笨蛋美人。 外面还在下雪,南州州主在这种大冬天还这么飘飘欲仙的穿衣风格,有点像天机子在雪地里都还固执地要穿他那身青色道袍保持风度……并且,巫辞自己身上这身广袖文士青袍好像…也挺薄的。 再看这脸…他们三个的脸和气质也确确实实有共通性,甚至能让人清晰地辨认出天尊的审美观…… 三个都多少沾点儿颜狗天尊的契合度。 看南州州主这要脑子有脸的模样……至少得是个天尊门人…不会南州州主才是真的天尊眷者吧? 所以,上一周目,天尊大概是计划好让天机道门下几百年来“最聪明”的天机子和南州州主碰面,但天机子被巫辞蛊惑老皇帝抓了。 等到见了巫辞,一通“坐而论道”下来,天机子当场背叛,师门的老底都透了出去,被卖了数钱都还乐呵呵的为虎作怅,指哪打哪儿。 然后…南州州主又因为太傻,给人骗了才沾上魔气,还被人当枪使? 巫辞沉思。 他骗了天尊仅剩的嫡传门人,还因为顶替身份间接害死了南州州主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眷者,亦或是稀少的门人…… 天尊要是知道了…不会盯上他吧? 第15章 金步摇 “先生大才!” 一通秉烛夜谈后,南州州主目光崇敬地发出了与自己下属陈浩然同样的感叹,拱手行礼道:“鄙人名为谢南亭,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在他说这话的同时,一道纤细的人影无声靠近书房的窗口。 已经将《天饥经》 修炼一段时间的巫辞神识敏锐,这点距离,恰好使他察觉那道声影的气息似乎是刚才那位与母亲谋划诈死和后路的陈家大小姐。 这位陈小姐这可真不简单。 巫辞面色如常地坐在屏风后对谢南亭等人颌首微笑,“在下楚辞,请谢州主先解释一下下面那些少女的事吧,哪怕是要献祭河神,也不该将其虐待囚禁在地下。” “原来是楚辞先生!今日听先生一言,如醍醐灌顶,感触良多,不瞒先生,鄙人此次的来意便是为这些少女。” “愿闻其详。” “通济渠的那条蛟龙乃是乾帝亲笔赦封的河神,掌管整个南州水府,食国运修行,不说尽忠职守,反而年年要阴日阴日出生的妙龄少女为妻,还要少女心含怨气,让她们被溺死后尽数变为水鬼,失去理智拖拽路人落水为祂充做食粮,还一年比一年要得多…不办到便不降雨。 鄙人上报陛下,却无人搭理,想要暗自请高人来将这条恶蛟斩了,又无奈于这恶蛟是朝廷正经赦封的水神……” 谢南亭面带复杂的愁苦之色,这位出身高贵的二世勋贵似乎格外多情,如戏台子上那些因情情爱爱为难的大家闺秀一样抬袖掩泣,“先生有所不知,世间一切都需要权衡利弊,人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 天德寺的僧人服务于皇室与权贵享乐,我付出再多的代价也不会帮忙斩了这恶蛟;至于其余门派势弱,既不想沾染因果得罪朝廷,也无能力斩这有国运护身的恶蛟;有能力的道门又被打为邪魔外道,了无音讯…… 此间乱世,妖鬼横行,国运微芒,权贵鱼肉百姓,万民苦不堪言,却无有义之士胆敢做第一个反叛者,鄙人不过只是一介凡人,无奈只得先积蓄力量,暂且牺牲这些少女作为妥协,暗中积粮招兵,待到有一战之力,揭竿而起,为万民结束乱世,为天下开太平。” 多情又无情,真像个戏子,瞧着也像个演员。怪不得天机子说巫辞有天尊契合度,他与谢南亭这样的高契合度天尊眷者倒是颇为神似。 听听:“暂且牺牲,委曲求全,来日报仇” 第39章 谢南亭这话说得可真好,完全抓住了人的劣根性。 说实话,假若像谢南亭那样不用自身付出牺牲,那么巫辞也会高高在上地这样做,甚至会说的更大义凛然。 但以“楚辞”的人设可不能这么说,他得坚决反对。 于是巫辞打断谢南亭,“无论牺牲是为了什么,以自己的理念强迫他人牺牲,都是不义的,难道那些少女与那些无辜被扯下水的行人就活该被牺牲吗?” ”可我记得他们的名字。” 掩面而泣的谢南亭抬眸,眼中仍含水光,眉眼却仍然扬起,带着一始而终的野望,轻快又确信地重复补充道,“为了更多的人,总有人要当恶人,可我会记得所有牺牲者的名字。” “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家人都登记造册在我的库房,我为他们的家人都提供了补偿,至于他们…我不会让他们受苦太久…等我…待到大义完成之后,我将赦封他们为这片山川土地各处的小神,共同享用他们换来的国运与太平,他们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 声音很轻,带着微笑的轻描淡写,内容却是无比慎重地起誓。 他说,“假若他们不愿原谅我…那,鄙人自当为牺牲者以死谢罪……” 谢南亭说的是真话。 巫辞的《天饥经》脱胎于主修血肉与阴阳大道的天德寺功法和涉猎多方面的天机道功法、心理学还有现代的一些五花八门的科学,天机道会的,他都会,天机道不会的他也会,自然能辨真假。 摆摆手,他打断道,“假若你说的是真的,那那些册子便不必再添加新的牺牲者了。” “嗯?先生何意?” “谢州主不是说寻不着道门吗?在下勉强也算是半个道门弟子,城外还有一位正经的道门嫡传天机子道长。” 谢南亭目光一凛,不着痕迹地撇过自己的下属陈浩然,肃然厉斥巫辞:“先生慎言!道门乃是邪魔外道!残忍暴虐,用尽阴谋诡计,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不必演了,你绝不是听信谣传的偏见之人…我早向陈总兵说明此事,陈总兵也已了解道门,不会因此与你反目,更不会出现前些日子我父亲的西陵那样被守军背叛。”巫辞站起身,稍稍整理自己的文士青袍,冷声说:“至于谢州主,无论你今后如何谢罪,现在都不必再增添牺牲者了,那条龙我替你斩。” 陈浩然连忙接话,“是啊,州主大人,属下听楚先生点拔,才觉自己是之前听信偏见……属下理解您的…” “可那恶蛟也算是朝廷命官,身负国运,常人不可斩之,恐招天道惩戒、气运反噬,此乃百利无一害之举!我又怎能让先生替我承受罪过?”谢南亭没有理会自己的属下,反而焦急不已,“先生怎可因我一句之言便作此决定?” “不是为你,”巫辞拂袖而去,“在下只是缺一把称手的剑,正巧抽了那孽畜的脊。” 话音未落,他着文士青袍的投影就在屏风后消失不见。 明明关心万民和他们却为了要面子口是心非…楚先生其实,也还是个没多大的孩子啊… 认识到这一点,谢南亭哭笑不得,连忙向巫辞离开的窗口躬身,“先生高义!我立刻上香言明新娘已准备就绪。骗那条恶蛟上岸受斩,多谢先生大恩。” “都说了与你无关。”刚翻出窗口的巫辞立刻回头大声强调。 书房内的两人忍住笑附和,“先生说得是。” “哼…” 巫辞三两下消失不见。 在他离开后,躲在窗台拐角的粉裙少女从他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 赫然是之前的陈家大小姐! 陈小姐没有再去看离开的巫辞,挂起笑脸敲响了书房的门,发间步摇将她衬得恬静文雅,“父亲,我为您炖了一盅汤,快趁热喝吧。” “嫣儿,来晚一步啊!”陈浩然叹息一声,惋惜自己没想到让女儿来早些见到巫辞。 他向女儿招招手,接过女儿提着的食盒。“不过也不算晚,快来拜见州主大人,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向州主大人禀报吗?” …… 院中不远处的花树上,刚才离开的巫辞屈腿坐在枝头,人前刻意扮演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 这位陈家大小姐有些可疑…从气息的感知上来说是个普通人,但总会给人一种割裂感。 巫辞的视线停留在陈大小姐头上的金步摇上。 是一朵缀着细小荷叶的金莲花,中央的莲蓬是一颗青金石,上面似乎雕刻着某些符文。 那支步摇上…有魔气。 隐藏得很好的微弱魔气,普通人看不到,其他修行者也无法察觉,可巫辞绝不会认错。 他上一个周目就是因此而死,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运转《天饥经》聚集所有人身上的魔气,因无法支撑,入魔自尽。 魔气曾灌入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脉络与穴/窍灼烧,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魔气。 难道…上一周目,南州州主、还有起义军、民众等人身上的魔气,都源自陈家小姐这支金步摇? 这支步摇是哪里来的? 巫辞短暂地皱了下眉,神色凝重了起来。 得找机会把那支金步摇搞过来研究一下,假若弄不清来历,就只能和那位陈家小姐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巫辞提着顺来的剑站起身,足尖轻点树枝,提气离开云泽城返回饥民聚集地。 第40章 他远远就看见了雪地里穿着青色道袍的天机子埋头拨弄那有13个诡异符号的罗盘,“天机道友,在下离开的时间可有异常发生?” 少年天机子闻言抬起头,血泪从眼眶蜿蜒,眼睛隐隐透出青色符文,双鬓被莲花道冠整齐束起的头发白了几缕。 他毫不在意地擦掉自己脸上血泪,神色如巫辞一般凝重,“无事发生,这正是让小道奇怪的,卦象上明明显示危机就是在这段路程里。” “这就怪了…”巫辞眺望后方的饥民,环视四方,撇见到通济渠后猜测到,“难道是底下那条恶蛟?方才拜见陈总兵时恰巧见着了南州州主,他说那条恶蛟不但要阴时阴日少女为妻,还要少女个个心怀怨气化为失去神志的溺鬼,将路过的行人全都拖下去作为祂的食粮…明日正巧要祭献新娘了…” “还有此事?” 天机子强忍怒色,看着罗盘又泄气地摇了摇头,“不,那条恶蛟还不足以使我师尊的罗盘无法观测天机,门内典籍上记载,这罗盘可是每一代嫡系天机子一代代传下来的。 ” “这样吗?”巫辞轻温言语地引寻,“那…道友可否在典籍上见过,有一些物品会附着邪异之气,沾染后便会开始大规模传染,稍有不慎就会爆发,使人变成邪魔?” “道友是说…魔气?” “正是。” “道门势弱被打为邪魔外道,什么坏事都推到我们头上,沾上什么也都说是信了天尊蛊惑才入魔,不过这属实和我们没关联……典籍上是有记载的…这种类型的魔气从本朝历史之前就早有了,来历已不可考,只能往前朝遗落的历史里去寻找。” 天机子说到这儿迟缓顿了顿,天尊门下几百年来最聪明的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楚道友怀疑是魔气?你在云泽城见到了有魔气的物品?” “没错,总兵府家的小姐头上有一支金步摇,上面有微不可察的魔气。”巫辞肯定道,“在下绝不会感知错误。” “我门典籍上的前辈标注猜测过魔气是天外之物,它的确会混淆罗盘的天机…可是…这么多民众,假如感染上魔气,那便会全部化为邪魔……这样庞大的数目绝对无法控制,别说云泽和南州,魔气的传染度能让整个天下都乱起来,又怎么会被压下动静,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就消失?” “假如魔气暂时潜伏呢?大梦三生时,在下曾看见南州州主起义,所有义军、所有民众、包括所有的乾朝军队都感染上了魔气,却都潜伏着没有爆发出来…只等一个机会。” “这绝不可能,从未听说过魔气可以被抑制或转移…只要一感染上就是不可逆且不间断的转化,在短暂的时间内强行将人变成失去理智的邪魔。” “天机道友,你所认为的不一定是正确的,只要没有亲身验证,便不能只偏信权威或相信所谓的‘向来如此’。” 巫辞轻声叹息,“知道吗?魔气是可以转移的,这就代表,那或许也有办法被抑制和利用。” “转移?如何转移?”天机子忽然聪明了起来,震惊地看向巫辞,“道友…你刚刚,说了亲身尝试?” “不,在下也只是从一本无名典籍上看来的。”巫辞矢口否认掉上一周目的事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弄不清的就暂且不谈,先注意当下吧,南州州主将于通济渠开始祭祀,在下欲斩了那条恶蛟,救下那些新娘再说,刚好抽了那蛟龙的脊椎把在下的剑重炼一遍。” 整个天机道门几百年来最聪明、五岁时下雨天就知道自己往回跑、还知道不捡地上东西吃的天机子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激动道,“对啊,斩了那条蛟龙!小道也会炼器,不知是否有幸为道友完成这把剑?” “再好不过了,在下荣幸之至。” 第16章 斩龙 【已触发入世保护机制】 正欲前往通济渠的巫辞面前弹出来自传说模拟器的信息。 【检测到玩家现阶段实力与自己做出的选择差距过大,理论死亡率达到70%,玩家非“自身规划”的亲身死亡次数过多将造成“模拟驱动能量”损耗或丢失,现根据条例触发保护机制】 【当前选择难度过大,不建议挑战,玩家可暂退一步进行挂机修炼,快速跳跃时间,修为足够再战】 【是否开始挂机修炼?】 亲身降临的入世居然还有保护机制和挂机修炼模块?怎么这么像页游? “模拟驱动能量”又是什么?传说模拟器运转依靠的能量吗?还有“自身规划”的范围又是什么?非他“自身规划”的亲身降临入世死亡次数过多还会损耗和丢失? 假如丢失或者是损耗一定数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是否传说模拟器就不能再启动了?还是他会死? 巫辞想要点开这两个关键词详细查看,模拟器却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挂机后是否会错过这次斩龙?”他问。 【玩家触发挂机分为三个模块: a.无视有时间限制的选择进程,修炼挂机,可能会错过该选择进程 b.继续选择进程,由模拟器接管模拟身份代打(体验版/本次后请充值灵石) c.时间规则仅作用于玩家自身加速提升修为,挂机结束后玩家可自行选择继续进程(请充值100灵石/次)】 传说模拟器这挂居然还有内购选项…真变成和页游一样死要钱了。 第41章 巫辞是真没想到开挂还要氪金。 所谓灵石,就是有灵力的石头。 暗星世界是没有灵力存在的,唯一能产生灵力的就只有灵石、还有与英灵契约、提供活动灵力的御灵师本身。 灵石与御灵师之所以珍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所拥有的灵力。 巫辞之前查了资料,暗星居民用的一般都是由政府和皇室联合发行的信用点,至于灵石这种东西,那是高级货币和珍贵消耗品,用途极多。 比如每个城市下方的维生系统供能。 ——相当于一个类似于蒸汽锅炉的灵气铭文阵法,用能量防护罩在上方把城市笼罩起来,下方则净化空气,且通过埋藏在地底下的管道产生热能供暖,以此让人类在没有太阳的暗星也能正常生活下去。 灵力还可以作用于科学研究与英灵方面。 作为契约者和转换器的御灵师可以随着时间缓缓产生、恢复灵力供给英灵活动,灵力多到用不完的甚至可以耗费大量积存的灵力,人工制造灵石。 当然,御灵师也可以吸收灵石里面的能量快速恢复自身的灵力,以此在战斗时灵力耗尽的紧急时刻为英灵提供活动的能量。 除此之外,灵力还有最主要的一个用途,那就是对英灵进行觉醒升级。 之前看他自己的面板,巫辞就查过:英灵召唤以后,所有的英灵都会是初始化状态。 就比如一位英灵按照传说的大事件流传度分为不同年龄阶段。他少年时干了一件出名的事,那个阶段的他就是初始状态,青年时又干了一件事,修为见长,还获得了更强的武器,那就是觉醒状态。 相对来说,大事件越多,英灵的品阶就越高,可以觉醒的次数就越多,那位英灵也就越强。 英灵的记忆是根据觉醒次数而存在的,觉醒到哪个时间段就拥有哪个时间段的记忆和能力。 初始状态英灵没有后期的完整记忆,也没有后期那么强,较强的武器与其来自历史事件传说所构成的特有领域也都是锁定状态,只有该英灵所属的御灵师在短时间内吸收大量灵石,通过与英灵所连接的契约以灵石内的庞大灵气灌注升级才可以觉醒恢复。 作为20年前的特殊英灵,巫辞现在也是通定意义上的初始化。他的主要记忆是在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的时间段,不过可能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他还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大概,只有具体记忆是模糊的。 所以哪怕他失去了御灵师不能觉醒也无所谓。 毕竟,根据后面模糊的记忆来看,他所在的时代没有任何特殊力量,所以他绝对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他很菜很菜,是对比其他英灵来说很没用的那种普通人,不会任何超出普通人限制的技能,而且因为因为在监狱受到的折磨,他越到后期还病得越严重,估计会越觉醒越弱,觉醒了纯属浪费钱买罪受。 话归正题,因为灵石产量稀少,消耗极大,作用又跟万金油一样,所以那玩意儿每克的价格比以前的钻石还贵,甚至还有价无市。每一枚官方规定克数的制式灵石价格浮动在10~20万信用点区间,并且因为稀缺的缘故,制式灵石都是有标记的,一般情况下不允许用来兑换信用点,也不允许在普通人手中流通。 巫辞这种没有原身记忆的倒霉蛋,自己身上的信用点都不知道还剩多少,也只知道还不起贷款就会被天际财团抓去矿场挖灵石,累死了以后身体还会被制造成灵力电池转化成容纳灵气的零件卖给那些御灵师和英灵。 还有那些工程师,肯定会把他这种由已觉醒御灵师制成的珍稀电池直接塞到各种灵力阵法里面当做耗材,让他变成供暖设备被全城的人类踩在脚下,提升居民幸福感。 想想都可怕,说不定连灵魂都会被提取出来继续打工…嘛,从他对于天际财团的作风认知来说,灵魂被提取出来打工应该是肯定的。 总而言之,巫辞身上比脸还干净,一颗灵石都没有。 他考虑片刻,选择了b选项继续选择进程,由模拟器接管模拟身份。 其实巫辞本来是打算忽悠天机子给他当辅助去斩龙的,但哪怕如此,操作也确实会有些惊险,很容易就会让他在这周目挂了。 所以假如有新的选项的确会更稳妥,毕竟他的身体短时间之内最多只能再承受一次模拟的记忆灌注,也有点害怕模拟器所说的非“自身规划”的亲身死亡次数过多造成“模拟驱动能量”损耗或丢失。 幸好这是一个体验版,体验一次,尝尝新鲜,后面想要继续才给钱。 【你选择了b.继续选择进程,由模拟器接管模拟身份代打】 【原进程成功率为30%,本次挂机代打成功率提升至100%】 【挂机后将自动接管快进本周目所有战斗场景,玩家只可操作非战斗场景】 【相关战斗经验与详细记忆将在本周目模拟结束后全部灌注玩家本体寄宿躯壳】 【是否开始挂机?】 “确认。” 【挂机开始……】 巫辞的视线突然拔高,进入类似于在现实里将意识探入契约凭证物品,以此作为锚点窥探时间长河的上帝视角。 他看到自己模拟的身体与周围的进程飞速加快,只闪过关键画面,又看到眼前出现一条条来自模拟器的对应提示。 第42章 【你阻拦不放心的父母与天机子,孤身一人前往通济渠河道,见南州州主一起祭坛,年幼的少女新娘们便被绳索相连,拥挤如羔羊,引诱蛟龙前来】 【斩龙剑嗡鸣,你设下屏障,抽剑断江!】 【水府龙王大怒,腾空而起!喷吞云雾巨浪!】 【你灵巧闪避,水府龙王发动国运压制,你因自身修为时间过短,身上血气不似上一周目浓厚,暂落下风】 巫辞视线在上空,感知觉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躯腾挪,灵气消耗,已经有了一些力不从心,只是胜在灵巧,看似轻描淡写地躲开那些攻击。 可假如时间再拖长一点,他战斗的动作肯定会露出不体面的颓势。 南州州主和那些新娘、民众都还看着呢,假如露出颓势,不能潇洒斩杀这蛟龙,不但不利于他积攒名气,还会让他丢了这周目的命。 有点不妙啊,就这样,成功率怎么会被拉到100%? 巫辞正这样想着,就见下方青色道袍的少年道人缩地成寸出现在江边。 是天机子! 不是故意没让他来抢风头吗?怎么又来了? 思绪还未转完,下方的天机子便用破阵之法将巫辞所设下的屏障打开一个洞。 与此同时,南州龙王吐出代表水神官印的龙珠,在这一瞬间调动神职所有可调配的国运猛然将要拍在巫辞身上! 这一击对于不隶属于王朝的任何修行者来说都是致命的,稍微一碰到就会身死道消,却又因为庞大王朝气运的特殊性避无可避,让天机子立刻瞪大眼睛。 “楚道友,我来助你!” 他抛出手中一直拿着的13个诡异符号罗盘,一把挖出自己的两颗眼珠拍在上方! “代承!” 一颗眼珠爆裂,使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数不尽的朱砂黄符汲取眼球爆裂所产生的那一缕血气与玄机,从罗盘底部飘出,迅疾如刀,似一片飞舞的蝶聚集成一面屏障,阻挡随着国运撞来的官印龙珠! “天尊赦令,窃道接命!” 天机子动作不停,迅速咬破手指凭空画符。 他头顶上罗盘中央剩下的那颗眼珠也爆裂开来,让罗盘整个变形展开,放射出天青色的灵力自他头顶贯通连接天上,形成一道通天的光柱。 宽大的道袍广袖中飞出一张黄纸。 双目空洞的少年道人头上的莲花头冠散乱,因为在灵气不足的乾朝强行施展这样的法术寿命锐减,还残余黑色的头发全然变白,在风中胡乱飞舞着。 然而他却一点不顾,甩袖剪出一个纸月亮,使空中的符文印盖,径直抛出! 纸月亮将整个天空盖住了! 明明只是将近黄昏的白日天色,立刻因为纸月亮挂上天空两极反转变为黑夜。 除了那张虚假又暗淡的纸月亮,漆黑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像是一个用于欺骗天机、以此在那张月亮底下骗取天道使用权限的大型幻术。 世界犹如被一个纸箱套住,挡住天外那些玄灵的视线,自然可以在箱内为所欲为,暂时窃取隶属于绥骨属臣乾朝所赦封水神的天道神职和权利。 上帝视角的巫辞同步下方身体的感知觉,忽然发现身体中有了一种奇妙的气感。 是国运!天机子联通天尊所掌握的能力献祭自身,把南州龙王身上的国运暂时窃取嫁接到了他身上! 欺骗窃取和嫁接,这就是没有掌握天道的天尊门下的战斗方式吗? 来不及深想,巫辞抓住这短暂的机会,调动国运,对着惊鄂于国运失效的龙王一剑斩下! 斩龙剑寒光凛冽,犹如苍青的黎明在整个漆黑的虚假天空亮出一线天光! 【天机子赶到,自废双目为你阻拦天命国运伤害,施加反转增益,暂时压制龙王】 【你抓住机会,一剑断其龙角,再出剑,踏江斩龙!】 【龙血洒落江面,一片腥红,水府神职陨落,被拘束的少女新娘灵魂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你捡起龙角与官印龙珠,代其职能为南州施云布雨】 【天机子高呼快哉,恐时日过久后少女灵魂消逝,以道门之力,消耗自身寿元,赦封众多少女亡灵为新任水神】 【战斗场景结束,挂机暂停,请玩家继续模拟……】 巫辞的视角下沉,重新回到自己的模拟身躯。 天气暖和了起来,没有再下雪。 他正端坐于江边,身高长了一点点。 挂机前还清澈的江面泛红,残余的龙血未散,灵气集汇,的确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楚道友,你的剑小道替你重炼好了。” 江边的芦苇荡中传来熟悉的年轻声线。 仍旧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天机子捧着一把散发着威慑的剑寻来。 巫辞抬眸,昔日的少年道人经历斩龙一战为他压制天命后,头发全白了,清澈赤诚的双眼也已覆上白绫。 “是否还看得见?”巫辞没有接剑,只是这样问。 “神识还在,眼睛看不见,心也总能看见,不会有任何影响。” 天机子会心一笑,轻松道,“哪怕小道修为不到家,天机门也有铜钱占卜之法,心中看清前路,哪还需要肉眼去见?” 巫辞不太理解天机子的想法,转言道,“我记得我让你不要来,还设下了屏障,你那天为何突然来帮我?” 第43章 “楚道友乃是天尊神眷,契合度之高,百年来从未遇见,天尊自当关照。” 天机子补充道,“自十二玄灵围攻后,几千年来都未曾显迹的天尊那日特地传讯给小道。” 他将剑递给巫辞,覆盖双眼的白绫系在脑后,随着风与道袍一角一起在芦苇荡中飞舞。 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连忙解释,“当然,小道与楚道友乃是同道知己,楚道友有难,哪怕天尊不言,小道也会尽力而为。” “不必多言,在下明白。”巫辞失笑。 他当然知道天机子是怎么样的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只是在疑惑在被12玄灵围攻后,千年都不出现的天尊为何会为救他这一个冒牌神眷传讯,让门下仅剩的嫡传都废了双眼睛。 他想,或许是模拟器的原因。 这一周目他修行的时间极短,也没有残杀多少生灵凝练血气,哪怕模拟器挂机代打,以他的修为也不能独自战胜承载国运与天命的南州水府龙王。 而模拟器却将挂机成功率上升到了100%。 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得到的东西不可能凭空产生,那也许,就是模拟器将他的损失、他做出这个选择应该付出的代价转移到了天机子的身上。 否则为何就那么巧呢? 天尊再傻也不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嫡传门人替一个冒牌神眷承担代价。 是模拟器冒充天尊神旨把天机子骗了。 天机子是因为他才没了这双眼睛。而他因此停顿片刻,天机子却连忙向他解释哪怕“天尊”不传旨也自愿帮他。 年轻人真好骗啊。 让巫辞想起了上辈子在自己死前,被娱乐节目忽悠得真把他当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热血上头想当英雄、跑来捅他一刀还录视频的年轻人。 一样的盲目,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可以用喉舌和各种方式鼓动。 区别只在于,所作用的对象是他,天机子就是好的同道,那位热血年轻人则是坏的施暴者。 所作用的对象是其他人,那么,天机子将是坏的背叛者与狼狈为奸的邪道,那位热血年轻人则是好的勇敢者与敢于攻击无反抗力罪犯的英雄。 天机子的身形和上辈子的热血年轻人在巫辞眼中重合在一起,模拟身份精力充沛、强大的身体仿佛又变回了当时的病弱身躯,肺部被捅刀的地方传来了20年前的幻痛。 其实被一刀扎穿肺部可以说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了,最后血溢满肺部的时候,巫辞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即便如此,那热血的年轻人还无视他的苦难,将他窘迫的模样拍下来向他人夸耀自身的勇敢与功绩。 巫辞看着为他付出代价后双目失明却依旧信赖他的少年道人,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他到死都是一个小丑,唯独用死亡自我欺骗重拾尊严,独自走进无人海岸,在痛苦结束自己前,选择自行提前结束。 可如今他已是舞台上掌控一切的表演者,既然人们那么容易就被愚弄,那就让所有人都屏弃其他的表演者,唯独被他所蛊惑吧。 他会成为行业中的名角,操控所有观众的喜怒,将它们变成舞台下的提线傀儡,在恰当的时刻,为他全体起立、欢呼鼓掌。 第17章 血炼金莲 “楚道友何故发笑?”天机子不解歪头。 自然是笑你们愚昧,笑你们无知。 巫辞嘴角上扬,随口便扯出了一个让少年道人坚信不疑的谎言,“只笑这为祸南州的蛟龙做了把剑,将要去斩赦封它的皇帝。” 少年道人不由得也笑了,“楚道友说得是,的确有些可笑。” 他将长剑抛出,“接剑,小道用龙脊连带代表神职布云造雨的龙角与龙珠官印也融了进去,试试这剑是否称手!” 巫辞单手接住,“软剑?” “天道总归是十二玄灵的,气运和神职之权也属于祂们。 本朝供的是执掌血肉与生殖的第12列位玄灵‘绥骨’,也就是天德寺供的那尊邪佛,王朝的气运都寄存在祂那里,封神之权也是祂授予皇帝的… 我们斩了皇帝赦封的神,又重新封了那些冤死少女为南州水神,已经容易引起祂注意了…这龙为水行,利用其龙脊和龙角,软剑比其他更能蒙蔽祂,便于借用神职水灵之势。” 巫辞仔细端详手中被用龙脊和龙角重新祭炼而成的软剑。 这不是从总兵府带走的那把观赏性宝剑,而是挂在通济渠桥下的斩龙剑。 这把凡铁剑如今已蜕变为真正的宝剑。 剑柄镶嵌着那颗官印龙珠,剑身存留着龙脊一节一节的暗纹,在日光下水波似的涟艳,虽说是软剑,却并不轻,重量恰好。其中暗含天地之势,水势浩荡,包容万物,承受能力应该很强,假若灌注灵力,随时可以将其变成正经的长剑。 似乎…哪怕再加上上一周目残杀生灵的血气和吞噬而来的魔气,这剑都不会直接崩坏,反而会附带更强的威势。 况且巫辞又不是不会使软剑…上辈子他被全球通缉当逃犯时什么都学过,天机道也有相关剑决,上一周目早骗过来融入《天饥经》了,随便看两眼,勉强会那么亿手。 他装模作样的“掩饰”为难,诚恳地拱手道,“原是如此,天机道友有心了。” 天机子愧疚到,“是小道没有提前通知楚道友…不知是否趁手?” 第44章 “足够了,”巫辞把软剑缠在腰间,惺惺作态地安慰,“在下也不是使重剑的料。” 挂机回来之后,兴许是因为斩龙一事哪怕是被幻术掩盖也被天道自动识别惩罚,巫辞消耗了些寿元,年龄见长,身高也长了一点。 他身上换了一身衣服,但仍然依照着他挂机前的穿着打扮是一套文士青袍。 软剑像腰带一样缠在腰间,分毫不显,反倒让劲瘦的腰线更加明显,衬托得整个人温和文雅,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是很能让人放松警惕。 不过,病弱这个词仿佛焊在了巫辞身上。 只能用神识代替视觉勾勒出他身形的天机子一时失语,想到刚在逃荒饥民当中见面时巫辞只剩一口气吊着的苍白病态,越发越愧疚得难耐起来。 “道友勘破胎中之谜的时间太久,不似寻常转世者,先天亏损的确使不惯重剑…但使软剑的罕有,道友莫要为了让小道安心哄骗小道,小道会想办法…来日有机会定当为道友再练一把趁手的… 假若没机会,待反了这乾帝,成功得到本朝气运使天尊执掌天道,小道必将燃香秉告天尊,请天尊亲自赐剑!” 可笑,天真的想法。 巫辞用人的恶意揣测:天道就那么几条,抢了邪佛绥骨的血肉生机与生/殖天道,按照应元极星天尊看脸的个性,估计要把所有好看的人抓起来繁育更好看的。 况且,等到天尊掌控天道登临玄灵之位,知道他干的事估计就要杀他了,或者更过分一点,直接拿着去配种。 还燃香禀告天尊呢,到时候不知天机子是听天尊的,还是违抗天尊公然叛逃师门?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永远的同路人。 经历上辈子全球通缉的逃亡生涯后才学会恶意揣测“人性”的巫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如果天尊在后面的时间苟住,没有被其他玄灵围攻至死,会不会记恨到几百年后的现实里去? 算了,管他呢,楚辞干的事和他巫辞有什么关系? 巫辞停止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便多谢天机道友好意了。” 少年道人扬起嘴角,“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楚道友不必挂齿,况且,楚道友作为神眷,本就受天尊偏爱,哪怕小道不说,天尊也不会不管的。” “天机道友说笑,待天尊执掌天道,想必天下大同,都不需要用剑了。”巫辞摆了摆手,“那便如此吧,道友是否知晓之前我们护送的饥民可好?” “道友为州主与陈总兵引荐楚伯父之后都是楚伯父与陈总兵家的小姐在处理。 陈小姐说长途跋涉恐有疫病,所以饥民一直都扎营在城外的青炉山未进过城、未与其他居民接触过,算算日子也到安排他们进城的时候了。” 巫辞松一口气,“可有其他人知道这群饥民的消息?” “除了南州州主、陈总兵、伯父、伯母、道友你我,就只有负责安排物资的陈家小姐。 就是,道友你说有魔气的那位,不过…小道没看出来,只看出那位陈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怪了…和龙王没关系,和那些溺死在水中的水鬼也没关系,魔气没触发,疫病也没显现。 那么久,这群饥民居然都没事? 巫辞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们的天命可有变动?” “仍是大凶,看不清是因为什么。”天机子道。 “确定只有陈小姐知道?安排运送物资的人员都不知道这群饥民吗?” “陈小姐使用通商的理由特地安排民兵运送物资到山腰就离开,然后再安排饥民自己来取,整座山脉都派人围起来了,围墙高二十丈,绝不可能让两方人员相见产生疫病之流。” 整座山脉都围起来了……二十丈…… 巫辞心头一跳,“你们确认物资到饥民手上了吗?” “这…小道不知…陈总兵说陈小姐会处理好…况且伯父伯母也在饥民里头…小道每日都会定时传讯给伯父,有问题应当是会说的。” “定时?”巫辞神色难看,“现在给我父亲传讯…” 天机子听他语气也逐渐察觉了不对,连忙掏出一张符纸折了一个纸鹤。 “楚伯父!山上可有异常?今日物资是否拿到?” 短短一句话注入纸鹤,他掐了一个手决,纸鹤在灵力的激荡下飞了起来,化作流光,越过芦苇荡与通济渠,向不远处只有轮廓的山脉去。 稍作片刻,天机子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如何?” “纸鹤毁了,大概是被截下来了,但那一方的人因为这次不是在原本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回信。” “他们上山多久?” “六日…这是第七日了……” “山上可有水源?” “镇上只有野兽,无水无食,因为新神刚刚受封的缘故,自道友七日前那场后,也未再下过雨…” 不妙…数千万饥民,无饮无食,现在又没下雪没下雨,连水源都断了。 被困在山上整整七日…亡者定然怨气滔天… 这是要养蛊献祭! 那陈家大小姐,是要用这些饥民去炼她的魔气! 这具身体的父母和妹妹还在里面! 巫辞紧急运转《天饥经》里从天机子那里骗来的赶路方式,确认自己勉强能用后厉声道,“救人!” 第45章 天机道门法决“缩地成寸”,传承于本朝之前,仍残余神妙,却只能像天机子上一周目用的黄巾力士与斩龙时所用出的一样靠寿元催动。 假若真靠这个赶远路,行个几千里,寿元就完全消耗殆尽了。 可此刻情况紧急,两人都没有在意,消耗寿元迅速赶往青炉山。 青炉山脉连绵苍翠,型似一座巨型的青铜鼎炉。 因自身失职心怀愧疚的天机子率先上山,那围住山的围墙外层连带着整个上空却猛然亮起一层黑雾弥漫的屏障! 巫辞径直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别碰,是魔气!” 天机子下意识后退一步,都撞到了巫辞身上,他被白布笼罩的双眼“看着”那层无法用神识察觉的黑雾,满脸劫后余生和惊怒。 “怎会突然有这么多魔气!” “我也正奇怪…”巫辞忽然止往声音,不留痕迹地把天机子挡在自己前面,还做出一副在后方扶住天机子的警惕模样。 天机子察觉了他的动作,疑惑到,“怎…怎么了?” “我也奇怪怎么了。”清脆的女声突凸响起。 许久不见的陈小姐换了一身烈焰般艳丽的红裙,手持红樱长枪,居高临下地站在悬浮的金莲台上,眉目刚烈,略带笑意,“是天机子道长和楚先生吧?原先还想着怎么找不着人,现在又来做甚?” “陈小姐?小道还没问问你怎么在这儿?你对这些饥民做了什么!”天机子质问道。 “没看出来嘛?哦,忘记你瞎了…那没算出来吗?天机道长?”陈小姐嗤笑一声,“至于我为什么在这,与你们何干?” 天机子抛飞一把铜钱,手中罗盘指针不停旋转,忽地神色大变,完全不能理解地怒声问,“你要炼了这些饥民助你炼化魔气?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那么不可置信的样子,修行功法罢了,你们练得我就练不得?” 陈小姐撇了撇嘴,“我真是受够你们这些修行者把那些修炼法门藏着掖着,然后就凭修来的力量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天机子下意识否认,“不,不是的…不将功法广而告之,只是因为修行得来的力量有代价,若非有天分者,强行修炼不仅要付出双倍的代价,还会折损寿元活不长久… 更何况,炼魔乃是灭绝人性之举!杀了这些无辜的饥民辅以怨气练魔功,待魔气侵入身躯,陈小姐你的寿元就会快速消失…况且,迟早也会魔气爆发成为邪魔…” “你说修行都有代价,那我这代价又有何接受不能的呢?修行起来还比你们的快呢…” 陈小姐冷笑一声,“你们男人就是事多,嘴上说着救世,说着要起义,却不知拖了多久! 你们没胆子,那好,我来!待到结束这乱世,皇位换我来坐!假如你们心里还有几分道义,就赶紧投诚!” 巫辞按住天机子的肩膀,抬头问,“你父亲和州主知道你做的事?” 陈小姐将碎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双略带青色的魔魅眼眸,“他们?你能说服他们,我为何不能说服?你走后我和他们秉烛夜谈,他们同意了哦。” 巫辞这才发现,这位陈小姐拥有一张和他、天机子、南州州主风格相似、一旦配上亮色便浓稠至极的清丽脸庞。 这就是天机子所说的,识别度很高、高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天尊眷者 南州州主不是天尊眷者,仅仅只是信仰天尊的门人。 陈小姐才是应元极星天尊真正的眷者! 天机子说错了,天尊的眷者和门人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稀少,天尊眷者、还有其门人,从来都不止一个两个… 怪不得…怪不得天机子无法算出天机。 原来不只是因为来自天外的魔气,还有天尊默许的原因…… “天尊最宠爱且期望最高的是我,我可以承受魔气,污染绥骨的信众…只为了帮祂得到王朝气运,创造夺取天道的机会,祂还承诺过要让我当皇帝的。” 巫辞看陈小姐恶劣一笑,吐出了完全和玄幻修仙世界不符合的西方神话名词:“我会第一个找到祂,成为祂最宠爱的孩子,我会是祂的‘诺亚’。” 第18章 人人有功练,人人有仙修 【检测到即将发生战斗】 【已提前选择战斗挂机,模拟器将自动接管本周目所有战斗场景,玩家不可操作】 【开始挂机…】 巫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视线拉高,意识再次脱离模拟的身体,眼前画面又变成了对应旁白的关键场景快闪。 【你察觉情况不对,迟早打起来,深知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不欲多说,决定出其不意率先出手】 【你暗中防备天机子反水,假意担忧与他拉开距离】 视线中的“楚辞”一掌将天机子推开,神色凝重地做出保护状,义正言辞,“她似乎是被魔气污染蛊惑了!天机道友快闪开!当心魔气感染!这里在下来解决!” 巫辞抽了抽嘴角… 确实他的作风,倒是模拟得挺像的。 【天机子仍然被你这个冒牌眷者骗得找不着北,甚至认为真正的天尊眷者陈小姐是被魔气腐蚀过后损坏了脑子,当即与你统一战线。知道正面作战不如你后主动退开,加速燃烧寿命,撒豆成兵,符咒四散,使黄巾力士为你四周守护】 第46章 【你抽出腰间斩龙剑,银光乍闪,风云势起,雷雨交加】 【陈小姐一点枪芒至,附加的魔气令天机子为你胆寒,岂料你不退反进,《天饥经》运转,断其长枪,将剑架在了陈小姐的脖颈上】 “楚辞”踏前借力,踩着天机子的黄巾力士跃上莲台!成功控制住陈小姐! 随即,他手中因为灵气灌注青光弥漫的软剑逐渐被魔气侵蚀为黑色。 “楚道友当心!” “无碍。” 巫辞听见自己的模拟身份仍旧温和有礼,对陈小姐道,“陈小姐,请打开魔气屏障放那些饥民出来。” “你不惧魔气?”陈小姐歪了歪头,发间的金步摇晃动出轻浅的弧度。 巫辞展现出了极好的涵养,“请先答复在下的请求。” “假若我说不,你是否就要杀了我?” “在下很少动怒,但,假若陈小姐您非要如此,恐怕是的。” 陈小姐的脸上出现了不解,“我是为了快些拯救这个世道,我自愿牺牲,且帮助他们牺牲,为何要动怒?” “陈小姐,这么多条生命,难道您认为就不该动怒吗?”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她眼中的青光沉静而愤怒,“你们修士根本就不能和我们这样的凡人共情,你们嘴上说着要造反,却等了那么久…父亲也是,他和那个继承祖辈爵位的州主大人根本就不明白,南州没那么多粮食养这些饥民。” “如此,便要献祭掉他们吗?” “这是必要的牺牲!”陈小姐厉声道。 “自从我记事以来,父亲便对我寄予厚望,我替父亲掌管着云泽的一切。 我替他妥善安排好所有的事务,他只需要做他的富贵闲人,整日在军营里当他的总兵…为南州州主献计和暂时妥协安排水府龙王娶妻也都是我替他完成。 南州之所以富庶一方,并不是因为皇帝,不是因为水府龙王,不是因为我父亲,也不是因为地域优势,而是因为从我六岁起,就一直在为南州做决定! 我身上肩负着所有南州的民众,从幼年开始掌管事务到现在,我没有做过任何错误决定…因为南州居民岂止上千万,每一个人又都有家庭,我哪怕做错一个决定,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悲剧发生。 凭借祖辈战功继承爵位,心怀大义却又不堪大用的州主、无能的父亲、满脑子小聪明且被女德教得无知又自私的不合格母亲、索要新娘的水府龙王、想从我们南州咬下几块肉的其他州主、想剥夺南州百姓私产挥霍的皇帝、鱼肉百姓的乡绅勋贵与豪门望族、时不时来骚扰的山匪强盗、流浪军队、想要食人的大妖恶鬼……” 她说的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愤怒,“我妥善安排好一切,我尽我所能用尽一切办法做好了一切的平衡,我想方设法只为保住南州! 相信你们会起义让我不要再整日这样殚精竭虑是我此生做出的唯一一个错误、也是最愚蠢的决定!” “我等了多少年…我等不了了。”陈小姐露出与巫辞蛊惑他人时一样的悲悯神色。 【因为天尊契合度的原因,高契合度的陈小姐和高契合的你很像,都很擅长给他人讲道理】 【可你讨厌有人在你面前讲道理,并做出一副比你更会讲道理的样子,更讨厌别人站在上方俯视你】 【你决定不要听与你相似契合度的人和你互相洗脑,一剑斩了她】 等等!等等! 还没有问“诺亚”是什么!魔气是哪来的! 这么多问题…按照巫辞自己的性格一定会问,为什么模拟器直接跳过,甚至动手斩了陈小姐? 巫辞暂时压下心中惊疑,努力抓捕视线随着旁白飞快闪过的关键画面。 【鲜血飞溅,你冷漠看着陈小姐的身躯倒下】 上帝视角中,陈小姐飞旋的头颅迅速掠过,短短几帧,他似乎看见那头颅红唇开合:“我,才,是,对,的…你会输…” 巫辞猛然回头,以陈小姐的视角看见自己模拟的身份“楚辞”嘴角挂起他惯常的那种温和的虚假笑容,高高在上的地立于金莲台上垂眸俯视,收剑拱手,“在下失礼了。” 【战斗场景结束,挂机暂停,请玩家继续模拟……】 巫辞的意识下沉,被拉回模拟身躯。 “楚道友…你还好吗?”天机子收回黄巾力士,小心翼翼地问,“你…似乎在皱眉?” “不…无碍…我只是在想魔气的事,她死后魔气也不会散…”巫辞从随着陈小姐死亡而碎裂的莲台上跳下来,矢口否认。 天机子轻易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这倒确实…里面的饥民,还有伯父伯母与令妹也在里面……” 他掏出那有13个诡异符号的金属罗盘,将其拨弄成阵盘的模样,“楚道友,你退开,魔气不会消散,只会越来越多,若想要暂时破开一条供人出来的道路,只能将其引递到人的身上。 小道姑且算能撑一段时间,待小道破开通道,请你将饥民都带出来,然后再在小道变成邪魔之前杀了小道。” 天机子说完,没有等巫辞答应就抬起罗盘。 罗盘展开,变为引渡大阵,漩涡一样开始吸附周围的魔气,他青色的道袍因为割裂的灵气与魔气冲突在风中猎猎作响。 此情此景,换个人估计就开始知己两人难舍难分,大义决别的感人戏份,而巫辞却满肚子坏水,只想表演出这个戏份,再给自己搞点好处。 第47章 他不做言语,按住天机子的手。 天机子焦急惊呼:“楚道友?!快松开!罗盘是中转,会过渡魔气感染你的…你是天尊神眷,绝不能出事!” “不会出事,在下对魔气的抵抗性比你的更强,至少不会撑个几柱香就变成邪魔。”巫辞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地夺过阵盘。 他明明可以自己吸附魔气,却连哄带骗拿走人家的法器,还哄得天机子严肃道:“道友不可!天尊不能再失去眷者了!” “在下修行的功法对魔气有抵抗力,并且这些魔气可以用血气来压制,只要在爆发之前多杀一些生灵就可以压下去…反正我们要斩了那么多皇帝赦封的香火小神,还要起义,正好。” 巫辞彻底接手阵盘,“在下一人足矣,勿要想着分担之类的,需要时再来在下这儿拿吧。” 他抬眸轻笑,《天饥经》运转,头顶的漩涡将整座山脉的魔气全部吞噬,周身的青色灵力逐渐变成无法压制、向四周弥漫的黑色不详雾气。 天机子想要伸手碰巫辞,却又被巫辞为了防止他被魔气感染后退躲开。 因为过度消耗寿元,头发已彻底灰白的盲眼道人悲切道,“楚道友,你又何必如此?” “天机道友,在没有血气压制之前,在下恐怕就得保持现在的模样了,请先与在下隔开距离,将那些饥民带出来。 …对了,还要拜托道友多关照一下在下的父母与小妹,若是他们还能活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天机子沉默片刻后终于应下,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然迟疑了,“可…楚道友…陈小姐刚才说的…南州已经没有粮食了,他们出来…如何活?你是否想过…他们或许会将南州都变乱……” “陈小姐不是还说了我们修行者都在意门派之别吗?这可真是一个谬传,在下打算将在下的功法分享出去,让他们所有的人都练,带着他们一起起义,去抢皇帝的粮食。” “所有人都变成修行者吗?可…修行终归都只是向掌管天道的玄灵借取力量,相当于交易,除了天尊待门人还算友善,献祭之法较少,其余每样修行都有大代价……” 巫辞平静道,“这功法的代价是以残杀生灵,吞噬其恶意与灵魂血气为基础,修炼后怨气入体,血气与恶意也会扰乱神志,与魔气没什么两样,但…在下可替他们承担,吞噬他们身上的血气和恶意,恰好能与吸收的魔气互相均衡。” 公布修炼法决,使上千万修行者构成大军起义,骇人听闻。 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景,但可以想象,定然是一股足以推翻这个王朝的力量…可…… 天机子咬了咬下唇,“楚道友!你真的明白这样的后果吗?先不说会不会因为不平衡直接变成邪魔,光是承担那些血气、魔气和恶意就能够让人感受世间极致的苦痛! 哪怕是那些心智最坚定的大修行者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是翻倍承受!还是让小道来吧!” 巫辞明白他的意思。 暗星世界每个朝代的英灵都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弱,正如最接近现代的乾朝就是最弱的朝代,英灵的位阶甚至会有顶点限制,这一点,他也明白是为什么。 每个朝代的英灵之所以随着时间越来越弱,是因为灵气消逝,玄妙不再。 上一周目编撰《天饥经》时,天机子对巫辞说过。 他说现在不比曾经,十二玄灵为了杜绝下一个像天尊一样的修行者出现,早已斩断天路,修行者只能成为信徒乞求,向祂们借取力量。 天机子说得没错,12玄灵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天尊虎视眈眈地盯着祂们的天道和位置,所以,自天尊之后,天路就被斩断了。 如今绝地天通,灵气不显,这种情况不会变好,只会越来越严重。 一丝灵气都没有、只能靠地底下的灵石矿和御灵师产生灵力的现实世界正是证明。 乾朝的灵气已经很少了,哪怕是像天机子和“楚辞”这样有天赋的修行者也受限于此。 乾朝修行者并不像灵气未绝时的修行者,摘星拿月、翻江倒海、遣云布雨、腾云驾雾、寿元悠长…… 普通修行者的力量都是向玄灵乞求才借来的天道使用权限,并不属于他们本身,借用这些力量甚至还要付出各种代价。 而天机子这样的天尊门下,由于天尊没有玄灵权柄且没有掌握天道的原因,他只能靠献祭寿元与天尊建立联系,付出更大的代价暂时窃取其他玄灵的天道。 为巫辞运用龙王的神职炼软剑借助天地之势和遣云布雨之能就是一种“窃取”,假若被发现,作为炼器师“窃取”天道之势的天机子甚至会直接被作为错误“抹除”。 时代的限制并不止于此,之前的缩地成寸、撒豆成兵、黄巾力士、测算天机、延灾避祸、窃道接命…都是在未绝地天通之前仍残于玄妙的法决,天机子使用后便消耗了大量的寿元,甚至废了一双眼睛。 至于修炼《天饥经》的巫辞就是纯纯的窃取天道与生机了,他不但偷玄灵的天道力量用,甚至把生灵的灵魂都一起偷了用,不让其轮回转世,直接炼化作为自己的力量。 他的行为恶劣至极,甚至不觉得自己可耻,连没有天道的天尊都不嫌弃,法决什么的全都搞来用。 所以他被发现以后,下场将更为惨烈。 第48章 话归正题,他们这些修行者,再如何修也只是人!成不了仙,求不得长生,寿也必有尽数。 是人就要吃饭喝水,是人就会痛!是人就会死! 更何况承受大量连正经玄灵信徒都避之不及的魔气? 天机子正是在担忧这点。 可巫辞毫不在意。他来就是刷名气值的,寿命多少都没关系。 等刷够了名声,英灵是死是活、活得久还是活得短,或是立刻暴毙,又和他能扯上什么关系? 至于在意他这个模拟身份“楚辞”的人会不会悲痛惋惜? 拜托,他拯救了这个世界,让世界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他也得到了名声和满意的英灵,他管别人情绪做什么? 为人立命的应元极星天尊都不一定会管每个信徒的情绪,巫辞自然也不在乎。 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巫辞一直都谨记他只是一个戏外的演员。 但凡演员的表演都是有谢幕退场的,他仅仅只是扮演“楚辞”,哪怕有时的行动真的有几分真情实意又如何?他又不是什么兼顾一切的神,只要有人不满就会回应。 巫辞苍白的脸颊上出现龟裂,几近冷漠地感受自己的身体在魔气的侵蚀灼烧下逐渐破损。 他平静地垂下温和的眼眸,“之前陈小姐说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有所牺牲在所难免,不是吗?” 盲眼的天机子怔然,“小道是因作为天尊门下天机子的职责,道友却无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因为心中之义…小道又怎能让楚道友如此赤诚之人去牺牲?” “因为错是在我啊…” 巫辞缓缓道,“若在下早有能力,一剑斩了这乱世,又何来今日之祸?” 他的语速极慢,声音极轻,习惯性的温言细语,似乎两人距离极近,俯身贴耳、耳鬓厮磨。配上那双温和沉静的眼睛,总带着魔魅的蛊惑,让人轻易相信他。 事实上,巫辞真的很擅长让他人为自己死心塌地。 他若刻意骗你,哪怕他不说话,仅仅是用那双眼睛看着你,就好像有千言万语都蕴含在那双眼睛里,勾人心弦。 可他却不只看你,还附加带有真情实意的欺骗言语。 “一切错误,只因在下的能力不足,在下真的是那么想的。” 巫辞回忆自己上辈子的遭遇,带着真切的悔恨与痛苦怨恨自己的无能,哑声道,“在下的方法只会牺牲自己,这对大家都好,所有人都能满意。” “可是——” “没有可是,”像是顾虑天机子的想法,巫辞打断天机子补充,“请放心,不会波及到天尊的,在下见南州州主似乎也像是能够成为天尊眷者。” “小道不是那个意思!”天机子皱起眉,语气罕见的愤怒了起来,“小道担心的是你自己…楚道友你总是这样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置生死于度外的吗?” 巫辞不解,“这是在下能够承担的、最值得、最小的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换全世界,那样,天机道友你不觉得也很值吗?” 天机子心中涩哑。 “前些时候,小道一直有一个疑惑,道友说,你是今生觉醒了胎中之谜,可道友这样的人,前世是如何死去的?” 楚道友这样的人,怕是只会死于这样的情形吧。 他那么强,又怀着那样高尚的信念。 他从未想过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付出什么。 天机子再傻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巫辞表现得那样清描淡写。 他大声质问:“你上次也是那样为他人牺牲了自己死的吗?” 巫辞失笑,面容在黑色雾气后像磕碰过的名贵瓷器一样不断爬上裂痕,只有苍青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明亮沉静,“或许吧,多余的已经不记得了,只要结果达成,只看当下不就好了?” 摆摆手,他道:“好了,去救饥民吧!把他们带到山脚下来,在下将功法全传给他们后便去压制魔气了,天机道友你记得维护他们的秩序,勿要让人凭着实力挑衅滋事,尽快整合出一支军队出来吧,待在下回来,我们杀入上京城。” 天机子倔不过他,咬牙拱手道,“保重,伯父伯母和令妹,这些饥民,小道都会照顾好,小道,等你回来。” “呵。”巫辞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斩龙剑重新缠回腰间,转身潇洒地招了招手,毅然融入黑雾,被裹挟着离去。 第19章 老秃驴不配和在下讲道理! 【你集结所有饥民与南州百姓共同修炼,将这只修行者编成军队,命名为“天饥军”】 【你与天机子带领军队以南州州主之名揭竿起义,所过之处斩贪官污史、乡绅勋贵、各地作恶神怪,名声渐长】 【朝廷逐渐注意到了你们,派出军队与赦封神灵对你们进行围剿】 【你发现己方军队管辖制度落后,且南州州主与陈总兵的确很废物】 【南州州主由于天尊契合度的原因和你的英灵词条一样[病弱];而陈总兵只会逞一时之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曾经赢得战功的各种规划都是由陈小姐为其谋划,现在失去陈小姐的南州一片混乱】 【幸好你上辈子逃亡时所学甚广,“略懂”军事与管理,还有完全可以成为惊世能臣的父亲楚万书谋算于千里之外,帮助管理各项事务】 第49章 【你一路斩神,天机子被你所蛊惑,背叛天尊与你狼狈为奸,甚至消耗寿命强征天地之势召唤大批黄巾力士加入军队、训练军队,并为军队占卜凶吉,延灾避祸,天机神算】 【你大规模残杀生灵,浑身生灵的恶意与血气,并替民众吞噬血气与恶意承担代价】 【血气与魔气纠结在体内,久日高强度战斗,哪怕是以你的修为与忍耐能力也难以支撑,但你为了模拟身份能够获得更高传说的评分努力撑住,分毫不显】 【因你威望与战果,还有你的仁慈行径,人称你为“渡难道君”,所有的民众都久闻你的鼎鼎之名,期望你早日打到自家来,普渡他们的苦难,并将他们编入天饥军,实现人人有功练,人人有仙修的幸福生活,共同结束乱世】 【你们很快就杀进了上京】 【战斗场景结束,挂机暂停,请玩家继续模拟……】 巫辞视线下沉,很快,便感觉到了作用在全身的痛苦。 身躯的皮肤都像瓷器一样密密麻麻地裂开,蛛网似的细密反复,黑色的魔气和红色的血气透过这些裂缝在身体中流窜,像是灼热的岩浆不断流淌,刺激他的神经痛觉,耳边尖利的幻听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听不懂的混杂呓语。 “楚道友,楚道友,你还好吗?”天机子担忧的声音隔着层层叠叠的杂音呓语像从天边远处飘渺地传来。 刚回到身体的巫辞愣了一会,没有及时答复,于是天机子的声音逐渐愤怒了起来。 “不要再去帮人承担生灵恶意和血气了!我替你去!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我算过你的天机,现在的你寿命折损,甚至活不过十九岁,再继续下去活不过三月!更何况你就不痛吗?!”他越说越气,干脆伸手抓住巫辞直接抱住腰不让他离开。 魔气逐渐侵染天机子寿元无多、四处暗伤的身躯,让他猛然咳出一大口有内脏碎块的暗红色淤血,撕心裂肺,却依然紧抓着巫辞不放。 “无…无碍,松开。”巫辞立刻运转《天饥经》将魔气吞噬转移到自己身体内,扯动声带想推开天机子。 但一说话,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好似残破风箱,随着声带的振动,喉管干涩刺痛的血腥味越发浓重。 痛苦…但,还在巫辞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痛苦失去行动能力。 作为普通人的他虽然怕痛,但在上辈子落网之后被抓进特殊监狱动刑“表演”过后也算习惯了这样痛苦的感觉。 所以根据语境,现在他是要去替那些组成军队的民众吸收血气吗? 那可必须得去啊…这些都是力量和名声,他模拟英灵就为了这个,甚至打算得到足够的名声就自杀,死得越盛大越好,要寿命有个什么用处,哪能让天机子中途抢他名声? 巫辞拍拍天机子的头轻声道,“痛苦代表活着,我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仍旧害怕疼痛。可我却不会避开疼痛,反而会主动迎上去,这能让我在对这世界的怨恨中保持清醒。 不必担忧,我会活着的,我还要活着去报复,改变这个世界。” 天机子怒声道,“假如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死!魔气爆发甚至还会死的更早!” 巫辞无奈地低下头,用带有裂纹的手轻轻捧起少年道人眼覆白绫的脸。 ——那白绫凹陷进去的空洞眼眶因“看到”他的固执和未来即将发生的遭遇濡湿一片,却流不出泪水,只有血泪将白绫和少年道人惨白的面庞染红。 这段时间里,天机子也付出了很重的代价。 他年轻的脸庞早已变得如青年人,但巫辞清楚这只是天尊门人到达一定岁数的驻颜效果,直到死都保持着外表的完好。 只有完全灰白的头发展露出天机子的寿元已经在起义的途中所剩不多了。 “在下并不在意这样的下场,天尊也不会在意的,就如同你并不是太在意你的眼睛,亦如同你不在意你自己。” 巫辞轻轻道,“每个人都不会在意自己的牺牲,大家都认为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你不该站在自己的角度拒绝他人的牺牲。 在下希望你不要执意挽留你希望留下来的生命,这只会显得你很软弱,天机道友。” 去掉委婉的修饰,通俗的重点意思就是说:老子想干啥干啥,别他妈碍我事。 只可惜巫辞为了不得罪人习惯性的委婉和虚伪的涵养没能让“全是笨蛋美人的天机门内百年来最聪明”的天机子抓住重点。 天机子只理解为:巫辞心怀大义,只愿意自己牺牲,看不惯他人牺牲。 他完全忘记了每个天尊门人和天尊眷者最注重的“体面”,应了自己少年的年纪一样死死抱住巫辞的腰无赖似的闹起来,“不可以!虽然天尊可以有其他眷者,可这已经与天尊没有关系了!你是我的朋友…小道不能看着楚道友你自寻死路而无所作为!” “天机道友…别让我为难好吗?”巫辞像拍小狗一样用手背拍盲眼道人的脸。 他的神色是那样认真又无奈,包容的微笑一如既往,却像是真的十分为难似的。 天机子仰起头“看”他,巫辞回以微笑。 这时,天机子才恍然发现,身体年岁比他还小的巫辞居然比他高了,所以他下意识抱住巫辞的腰耍赖,而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正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对他包容,叫他不要胡闹。 第50章 他一瞬间变得很难过。 他太不理性了,哪怕所有的门人和长辈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仅仅只是因为没有退路且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勉强维持天机门的行为作风。 可是,他现在干了什么啊?希望以对长辈撒娇,无理取闹来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这是不正确的。 师傅在临终前把天机子的位置托付给他,说他完全有能力继任,绝对是没有其他继承人做选择才骗他的。 实际上,他太幼稚了,根本不配当这一任天机子。 假如天尊有其他选择,肯定也会选择楚道友这样的吧? 他算过楚道友上辈子的年纪,明明也没比他大两岁,却比他优秀那么多。 盲眼道人垂头丧气,难过地把头埋在巫辞腰上,闷闷的小声说,“可我不想你死。” 全身都因为魔气裂痕无时无刻不产生痛觉的巫辞对于其他的感知觉有些迟钝,反应了一会才发觉,想起自己该继续表演。 这些年轻的孩子都和黑猫一样喜欢撒娇啊。 不过…也许是因为痛觉让感知觉迟钝,也许是身上的文士青袍要比衬衫厚,巫辞并没有感受到盲眼道人如黑猫一样的呼吸和体温。 像只失落小狗一样一眼就能被看穿所有,并不像黑猫那阴晴不定食人鬼一样令他恶心,所以哪怕是略带一些无理取闹的撒娇也可爱动人。 巫辞喜欢所有温顺且在掌控范围内的漂亮小东西,乖巧地讨人喜欢,还能在惹怒他后被他无所顾忌地随手掐死。 他从上方垂眸俯视,难得带了点真情实意,伸手搂住盲眼道人的头,摸小狗一样怜爱地揉了揉道人的后脑勺,轻笑道,“在下明白道友的心情,但,哪怕死去,我们的灵魂也终会再度重逢,不是吗?” 他说的是等几百年后的天机子变成英灵,而天机子听到后想的是他们死后的灵魂会回归天尊的神国重逢。 天机子气闷道,“我们的确会再度在天尊的神国重逢,可这并不代表楚道友你可以因此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太过于在意失去之物只会让你愈加软弱。”巫辞摇摇头推开了天机子。 他没问天机子那些需要吞噬血气的天饥军在哪,而是自己去寻找。 “楚道长!” 巫辞头戴斗笠走在大街上,锦袍青年在城墙上叫住了他。 是南州州主谢南亭。 也许是因为这具模拟身份的父亲也姓楚,谢南亭为了区分,没有再像当初一样称呼他为楚先生,而是叫楚道长。 毕竟民众们给他的名号都已经是“渡难道君”了。 “谢州主为何在此处?”巫辞问。 “楚万书先生叫人来看看城楼的损坏情况,我恰好想上来看看,便让那位侍女去用膳了。”谢南亭趴在城墙上问巫辞,“楚道长是又要去皇宫吗?” “皇宫?” “天德寺国师不在上京城,所以天德寺里面的僧侣都退守皇宫保护皇帝去了,想拖延到国师回来,天饥军刚搜了天德寺乘胜追击去攻打皇宫了,我还正打算来找您和天机子道长呢。” 巫辞顿住,“天德寺能存续那么久定然是有底牌,而天饥军现在,在我和天机子道长没到的情况下攻打皇宫?谁给他们下的令?” “不是楚道长您下的令吗?”谢南亭不解。 “我下的令?” “你没有——呃!?”谢南亭的脖子忽然被一只干瘦的手掌从后方掐住。 “是贫僧下的令。” 城墙上,身披华贵红色袈裟的天德寺国师在谢南亭脖颈下方的血肉流动中重组身躯。 谢南亭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国师是什么时候附体到他身上影响他的思维和记忆。 但他没有时间想了,他身体的大半血肉被剥夺化作国师的身体,只剩下那颗一看就是天尊所喜爱的漂亮头颅被国师干枯的手掌从城墙上抛落。 头颅砸落在地上,那张脸沾满了灰尘,缓缓滚动到巫辞脚下。 也许是国师刻意的留了一点生机没让谢南亭立刻死亡,那颗头颅挣扎着低声开口,“楚…楚道长…我库房的,牺牲者名册……帮……” 话语还未尽,谢南亭便没了声音。 巫辞犹豫片刻,捡起了那颗头颅,用袖口将其脸上的灰尘擦净。 他没有管这颗头颅上是否有国师的暗算,只是捧起来打算待会儿找个地方把这颗头颅埋了。 陈小姐说得对,继承祖辈爵位的谢南亭的确没什么大作用,不算能人。 但,他至少算有义。 仅仅这一点,谢南亭就已经高于巫辞上辈子碰到的大多数人类。 站在上方的国师念了句佛号,“楚辞,贫僧听过你的名字,你是天机道余孽吧。” 巫辞抱着谢南亭的头颅,仰起头看上方的国师,神色不悦,“你什么意思?” 国师沉声道,“只有12玄灵才是正统,应元极星天尊是想要打破现有制度的变数,每次魔气爆发,最先感染的都是祂的眷者和门人,而祂却不顾百姓,不择手段,允许眷者与门人利用魔气扰乱凡间秩序,借机夺取玄灵天道,所以他才是邪魔外道。 劝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否则等到魔气爆发,那些军士和无辜民众都会因你而死。” 第51章 国师与天机子所说的冲突了,但从之前陈小姐那件事来看,天尊允许眷者利用魔气倒是真的。 如果巫辞继续使用魔气的话,那他也会像上周目一样魔气爆发而死,甚至有可能会感染周围的群众。 这国师说得很有道理。 他把所有天饥军与和尚都支去皇宫,只留身上有魔气的巫辞,这样避免魔气感染的做法,也证明了国师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民众。 可这老秃驴第一周目让巫辞险些丢脸,逼得他为保体面当场自杀。 巫辞这种阴暗逼,是很记仇的。 他点点头,非常有天尊契合度地严肃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丑鬼和老秃驴不配和在下讲道理。” 斩龙剑瞬间出鞘! 【你剑斩老国师,却因动用太多血气导致体内平衡失控,波及魔气爆发成为邪魔】 【你失去了对模拟身份的控制权,你开始屠杀眼前可见的一切生灵,并将魔气在全世界传播】 【随着你的杀戮,你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大,天下无人可敌,天机子与楚万书忍痛集结天饥军向应元极星天尊献祭,携九千万天饥军引来天尊注视,全员与你同归于尽】 【本局模拟结束】 【欢迎回来】 【正在准备融合本次模拟记忆】 巫辞躺在地板上,在灵魂记忆的灌注中像一具尸体一样毫无声息。 他感觉自己是一条离岸的死鱼。 鲜血从他的五官涌出,灵魂因为挤压而颤抖。 每次灵魂贯注都很痛苦,但这次,他之所以没反应,不是不痛苦,而是大脑过载完全无法运转,连潜意识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都停止了。 入魔后的记忆混乱至极,他唯一清晰记住的…只有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眼。 天幕被撕开,漆黑的星空中,一只苍青色的眼睛在天穹之外垂眸,投来了冷漠而悲悯的注视。 是天尊…… 天尊本和其他12玄灵一样无法直接干涉凡间,但天机子以九千万天饥军为代价建立联系,换来了天尊的注视。 那一瞬,所有人都直接化为飞灰,大地板块破碎沉没,乾朝至此终结…… 第20章 渡难道君.楚辞 时间看不见地流逝,夜晚逐渐过去,巫辞过载的大脑终于处理完那些繁杂的信息开始恢复运转。 他苍白的皮肤因为刚才的窒息和心脏的暂时停搏青紫一片,猛然大口呼吸,捂着剧烈疼痛的头从地上爬起来,咳出口鼻里的瘀血,把脸洗干净。 好险…还好原身的脑子似乎开发度很高,厉害得没有丝毫注水,否则再多一点记忆,大概就会直接因为信息过载把他的脑浆子烧焦吧…… 【获得英灵(绝唱):渡难道君.楚辞】 英灵的阶位终于改变了。 就是这阶位有些奇怪…英灵阶位只分为:“无名”、“泛名”、“盛名”、“人杰”、“英魂”这五个级别,百科资料上可没说有“绝唱”这种阶位的英灵…… 巫辞艰难地爬上办公椅在书桌前坐下,控制还在轻微抽动的麻木手指在键盘上慢吞吞地依次敲出之前得到的密码打开电脑,搜索确认真的没有这个阶位后开始搜索“楚辞”相关词条。 [乾朝灭亡的真相:楚辞灭世论] [楚辞英灵等阶预测] [楚辞究竟在不在乾朝的英灵卡池里?] [震惊!有御灵师吹牛说召唤出楚辞,被闻讯而来的大批乾朝英灵携带御灵师发现造假后暴打进医院!] 大量混杂的信息根据搜索词条弹出,巫辞按照惯例省略,直接找到官方的百科点开: [楚辞,乾朝末年人士,西陵郡守之子,曾经与其父:盛名级别英灵“乱世良臣.楚万书”等直系亲属一同跟随流民前往南州,与英魂级别英灵“未代掌门.天机道人”相逢,拜为知己。 曾以稚龄至南州通济渠斩龙,于青炉山自承魔气拯救上千万饥民,并公布自身修炼法诀组建“天饥军”以南州州主之名起义,斩贪官污吏、乡绅勋贵、山野恶神、林间妖邪,被称为“渡难道君”。 一切事件因通济渠斩龙而起,史称:‘斩龙起义’。 起义军杀入上京城后,因为所有天饥军承担血气恶意等修炼代价过多,斩杀英魂级别英灵“天德寺国师.空见”后,“楚辞”魔气爆发入魔,为祸世间。 楚辞将各城屠杀殆尽,剑指西方大陆,即将灭世。 英魂级别英灵“未代掌门.天机道人”集结幸存者,带领楚万书等英灵与九千万天饥军自愿献祭,引来未知邪神注视,与其同归于尽,正面导致了乾朝灭亡。 历史对楚辞其人褒贬不一,但乾朝所有与其相识或听闻其名声的英灵都对其极度推崇,疑似人格魅力强大或拥有对他人洗脑的特性] [因未知原因或契合度因素,暂未有明确消息得知其成为英灵从时间长河中被召唤而出,英灵等级预估认为该英灵超脱乾朝时代限制,暂时评定为:英魂] 评估机构的评定位阶是“英魂”,和模拟器上的“绝唱”感觉有点差距……难道“绝唱”的等阶在“英魂”之上? “绝唱”这阶位用得真是好。 青史留名,亡迹悲壮,万古传唱,再无来者,方为绝唱。 也对,他干出了改朝换代的事,甚至影响久远,如果天机子不及时献祭换来天尊注视,等魔气随着时间渐长,他估计真得像词条里说的那样灭世。 第52章 “楚辞”的事迹的确够绝唱。 毕竟这种程度,“英魂”的位阶是有点太小家子气。 巫辞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身体勉强缓过来了一点,打起精神看除官方百科外的其他信息,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 [来自网友“我算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太痛苦了,我家英灵天天念叨楚辞,崇拜至极,我本以为不过如此,直到他画了一张楚辞的画像,我逐渐理解了一切——我们颜狗门派就是这样的。 原本我家里有矿,砸钱买天材地宝、搞契约凭证,好不容易提升了灵魂阶位能多抽一个英灵准备开抽,结果家徒四壁了还没有把楚辞抽出来,已经跟天际财团贷款了,死后都要继续打500年工,事已至此,夜不能寐,今夜我必把他抽出来! 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波纹!不然我就赌狗上天台!] 什么滥赌狗…xp抽卡不可取啊,家里有矿都全赔进去了,甚至以御灵师的收入都还要在死后再打500年工还贷款,这是氪了多少钱进去啊? 楚辞这英灵巫辞都才刚造出来,按照契合度只能被他一个人召唤,那这倒霉网友赔进去的钱不白费吗? 巫辞想到那个数目,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贡献,马上就看到了下一条新闻: [震惊!某大家族御灵师为抽楚辞倾家荡产,失败后当场跳楼,因为还欠着天际财团贷款,被强行抢救抓走打工……] ……绝。 巫辞只有用这一个字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慨。 光看这形容就是上面那倾家荡产抽楚辞的倒霉蛋儿,叫这家伙去当赌狗,996到死再继续007吧! 他满怀恶意地在心中嘲笑那个倒霉蛋,并按照原身的摆设把电脑熄屏,伸手触碰作为契约凭证物的木珠手串。 【渡难道君.楚辞(绝唱)】 【上限:????】 【英灵自带词条:天资卓绝、温和儒雅、 心怀大义、甘于牺牲、风光月霁】 【英灵觉醒度(已初始化):未觉醒/0觉】 【天赋:天饥经l(可升级)、天尊神眷(已锁定)】 【宝具:斩龙剑】 【领域:未解锁】 金色的光粒组成少年的身形,一身素雅的文士青袍,斩龙剑则伪装成腰带缠在腰上。 是初始化后斩龙时期的楚辞,只有氪灵石觉醒后才能到后面的“渡难道君”时期。 这时候的“楚辞”,模拟的时间还不太长,巫辞灵魂对这具躯壳的同化没有太深,所以面容只与巫辞七成相似。 巫辞撩起挡住“楚辞”脸的一点儿碎发,忽然感觉有点理解天尊和那刚才条赌狗网友了。 这张脸长在他脸上让他成为受害者的时候他恨极了,甚至能够毫不留情的往脸上来一刀。 可当这张脸长在别人脸上,那真是赏心悦目,就算有他在左眼下方划的那条疤痕也毫不影响。 哪怕只有七分像也是好伟大的一张脸,光看脸真的就感觉能价值一条矿了,属于是看一眼都能做美梦笑醒,幸福地多活20年的程度。 巫辞看得抬手就扇了自己那价值一条矿的脸一巴掌。 长成这样,上辈子他不被盯上,谁被盯上啊? 真他妈活该! 早划花再用攒下来买房的钱去整个容变普通不就用不着受这张脸的罪了吗? 巫辞越想越烦躁,抱头用原身特意留长用来控制丝线的指甲在脸颊的边缘神经质地不断扣挖脸皮,像是想要把这张脸皮活生生撕扯下来,只留下血淋淋的丑陋肌肉。 这具身体苍白脆弱的皮肤被指甲掐出瘀血,察觉到痛,巫辞才逐渐冷静。 冷静…冷静…都过去了……还是试试这具英灵的躯体怎么样吧…… 巫辞分出一缕意识投入英灵的躯体,再次体验到两个不同的视角和英灵躯壳不同于自己孱弱本体的力量。 浑身涌动力量的感觉像是吸食致幻药物一样难以摆脱。 可这英灵的躯壳越是强大,巫辞越是难以忍受本体。 作为御灵师的本体的确可以产生灵力,但仅仅只是产生,以此作为一个中转站给英灵或者其他东西供应,全然不能作用于自身。 巫辞受够没有力量的坏处了,为什么英灵的修炼法诀在现世无法修炼呢?为什么他不能直接用本体继承英灵的力量呢? 万一有人狙杀他的本体,他用英灵赶不及救呢? 巫辞低落垂眸,使得对面的英灵也与他同步出现了失落而悲悯的垂眸神态。 等等,英灵好像是可以转化为灵子化的? 那如果他把英灵变成灵子,与自己重合同调化,是不是就可以使用英灵的力量呢? 巫辞用意识控制着“楚辞”走向自己,化为金色的灵子融入本体,形成一种附身状态。 “楚辞”消失不见,但巫辞知道它还在。 英灵与本体的两个不同的视角…同调了! 不只是视觉,还有力量,连带着感知觉一起都同调了。 巫辞有些惊喜地控制英灵的灵子在他身体的表层汇聚,他似乎…可以使用楚辞会的那些术法和天饥经了。 不止如此,因为英灵可以灵子化的原因,在他本体受到攻击时,假如楚辞在他体内,他马上就可以用楚辞的灵子包裹自己的本体进行防护。 假如楚辞死亡,他也可以立刻抽取自己体内的灵力使其重新复活重组。 第53章 很奇妙的感觉…且这种方法他人不可复制。 假如是其他英灵,先不说是否桀骜不驯想要袭杀御灵师或不愿意融入御灵师的身躯,哪怕是愿意,那些有自我意识的英灵也不能与御灵师做到同调。 巫辞将“楚辞”的灵子覆盖手掌,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本体腰间抽出“楚辞”腰间的斩龙剑挽了个剑花。 出其不意,隐蔽至极,简直大杀器。 试想,其他的御灵师离了英灵就是脆皮菜狗,一被近身,体格好的过两招,体格不好的直接被拿下。 若是隔的远,雇佣一个靠谱杀手随便一枪就得死。等提供能量和锚点的御灵师一死,再牛逼的英灵也得跟着被解除契约回归历史长河。 而巫辞这直接英灵之躯,近战当场教你重新做人,远程狙击也完全破不了他的防,甚至还能徒手劈子弹反弹。 这何止是拿到御灵师证件读大学再成为公务员就行了啊! 敢对他打主意的土狗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差点灭世的绝唱英灵啊? 懂不懂什么叫做修行者啊? 懂不懂腾云驾雾呼风布雨啊? 懂不懂测算天机撒豆成兵啊? 懂不懂斩龙的含金量啊? 虽然使用这些能力不但要像曾经一样消耗御灵师本体的寿元或是器官作为献祭与交换天道使用权的代价,还要消耗本体的灵力,可至少危机时刻能用出来啊! 而且那些要付出寿元和身体器官代价的是大招,假如不用那些,光是英灵打底的体质和一些小法术、平a技能之类的,他消耗点灵力就能用啊! 原身的觉醒除了契合度不够没能成功契约英灵以外都很成功,灵力多出普通御灵师一大截。 巫辞特地计算过体内的灵力总量和恢复速度,假如不用那些需要献祭的大招,每天可以支持他连续使用“楚辞”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已经很多了,只要他这个本体为英灵提供的灵力不消耗完毕,巫辞甚至可以带个面具去外面冒充正经英灵!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不会被黑猫那种随便一个杀人犯就威胁了! 一有底气,巫辞也不慌了,连上一秒还厌恶的黑猫都感觉有点可爱了起来。 他昨晚那些在黑猫面前为保命故作镇定演出来的从容逐渐变成了真的。 呵,小小黑猫,可笑可笑! 曾经的黑猫是带给他恐惧的食人鬼,而现在的黑猫,也仅仅只是像一只真正的小黑猫一样随手可以掐死,简直不堪一击! 不足为惧,也配让他表演! 第21章 上城区 巫辞整理着装,把昨晚拉在门口防止黑猫半夜饿了发癫闯进来剁了他炖汤的红线收起,重新缠绕在小臂处用黑色衬衫的袖子遮住,把“楚辞”灵子化附加在自己身上,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大跨步走出了卧室。 黑猫要是没走,他就把黑猫扔出去! 昂首挺胸踏出卧室门,巫辞环视一眼就能看完的狭窄公寓。 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的柜子上摆了一套新餐具,被肢解的尸块和骨头全部都收拾好用黑色塑料袋扎成几袋放在门口。 但黑猫不在。 巫辞睥睨眉眼,冷哼一声。 算那小子跑得快! 现在没有室友合租,家里应该也不会来人,巫辞舔了舔齿背,暂时没管门口那些需要帮黑猫处理的尸块,解除英灵同调保存灵力,径直走到唱片机旁的电话前。 暗星世界自从天幕计划以后发生的大清洗便科技断层,没死的科学家都到天际财团当狗去了,又因为御灵时代的展开,导致现在的科技树很怪。 有建立12个基站包裹整个暗星的天幕、保护城市的灵气屏障、城市底下的维生装置、提取人类灵魂永远工作的芯片、虚拟现实技术…这些高科技一套一套的,正常的电脑和网络之类的东西也有,但可以随身携带传播信息的手机还有一些提供便利的东西现在都不存在了。 也不是说不存在,而是被禁止。 像通讯器和随身携带可以联网、与人交流之类的东西,那是管制品,只有执法人员和军方、天际财团的公司人士才可以合法携带。 至于平民,想要和他人联系,只有路上的付费电话亭和老式的转轮座机电话。 巫辞根据在百科上找到的流程拿起听筒,开始拔动电话号码的转轮。 按照流程来说,第一次在统一高考上契约英灵失败的御灵师,如果在之后自行契约成功,是需要在高考结束的期限之前向教育局打电话备报的。 备报完英灵信息以后,电话会转接全称为“英灵特殊事务管理局”的特管局,预约服务以后去特管局里登记完就可以拿到御灵师证件,再转教育局就可以得到暗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上完大学的御灵师假若不打算加入天际财团,将会在毕业后被暗星皇室负责管理国务与人事的晨星公主召见。 就像是古代考状元最后阶段要殿试一样前往皇宫进行面试,再按照面试表现,由晨星公主依次分配公务员铁饭碗。 [您好,这里是天际财团通讯,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 电话那头传来了接线员小姐机械而死板的甜美电子声线。 估计又是个欠债死了以后被提取灵魂打工的赛博打工人。 巫辞懒得管多的,直入主题,“帮我转接教育局。” 第54章 [转接服务每次需要5信用点,请问您是否需要?] 甜美的机械电子音吐出冰冷的话语。 6,不愧是天际财团,死要钱,关系到生活必须的这些方方面面甚至直接抢钱,还是合法的。 “…我还有多少,看着扣。” [好的,查询到您的号码信息登记,正在确认身份信息跳转个人账户,请稍作等候……] [查询成功,您的个人账户现有余额:562.30信用点;天际财团御灵师a型助学圆梦贷款(未还款):5000.0000.00信用点(原本贷款为:50.0000.00,未完全偿还前,每月将按照天际财团市场金融流动不断增加);每月应还利息为:45000.00信用点(本月未还款,请保证账户余额足够自动扣款,否则您将被记入信用黑名单,利息与本金翻倍,达到一定额度后将强制还款)] [另,本次个人账户查询需支付5信用点,此外,您本月的电话时长费用已欠费,需要补交,总计需支付28.7信用点] 好样的,他是个身负巨债的穷鬼,这个月的高利贷还没还。 简直离谱!高中读个御灵师专业要贷款50万,并且这50万的贷款本金在他上学三年的期间翻了100倍变成5000万!他甚至每个月还要还45000的信用点! 这么多钱,哪怕是以成为御灵师后的高收入也要还很久,相当于天际财团就用这种类似长期卖身契的贷款打着把御灵师完全握在手里的主意。 底层人只有购买贷款这种向上爬的稀少途径,可假如购买了这样的贷款,就必须给天际财团无偿打工直到还完贷款。 如果在学业完成后没有成为御灵师的天赋就更悲惨了,换个普通人估计得直接因这种贷款被抓去挖矿逼死,然后就是身体被做成灵力电池,意识被提取出来生生世世永不停歇地打工。 真该死啊…这些资本家怎么还没被吊上路灯? 算了……马上就拿到御灵师证了,按照英灵的强度应该很快就能摆脱这种困境,不至于因为还不起利息就被抓去挖矿。 巫辞犹豫片刻,终于道,“…扣吧。” [正在为您转接教育局…] “您好,这里是教育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听筒里终于传来了正常的人声,是个年轻女孩。 还好…教育局这类政/府机构不会让人死了还打工…… 巫辞呼出一口气,“我是高考考生,自行契约英灵成功了,麻烦帮我做个信息登记。” “嗯,好的,请稍候,我调用身份信息…嗯,根据电话登记信息,您的姓名是‘巫辞’吗?” “是的。” “这边确认一下,您契约的英灵朝代是乾朝吗?” “是的。” “请报一下您契约的英灵名称。” “楚辞。” “嗯,好的…等等!”客服小姐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像客服,立刻补充,“为了防止误差请报一下英灵的全称,乾朝那么久,有很多同名英灵的存在,不报全称不能确定其具体身份。” “好的,抱歉,全称是渡难道君.楚辞。” “好的,这边帮您录入…等等,你再说一遍是哪个英灵?” “渡难道君.楚辞。” “我艹!”客服小姐很不礼貌的飙出了一句问候。 巫辞沉默片刻,问,“…是在下哪里让您感到不快了吗?” “抱…抱歉!不是说你!就是个语气助词!我是说…楚辞这位英灵真的能从乾朝的池子里召唤出来吗?怎么可能?!你…你可想清楚啊!上一个说自己召唤出楚辞的被感觉上当受骗的英灵和其他御灵师打进医院了!” 穷鬼巫辞不想和这位小姐唠嗑浪费电话费,打断她,“确实是这个名字,请尽快帮我登记。” “来真的啊……好吧,登记了,我马上帮你用内部线路转接特管局……” “谢谢。” 巫辞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听见电话听筒里传来另一个接线员的声音:“您好,这里是特管局,请问是要预约英灵登记服务的巫辞同学,是吗?” “没错。” “好的,这里再确认一遍您的英灵。” “渡难道君.楚辞。” “这里已为您做了预约,需要您携带英灵来特管局进行具体的数据检测和登记才能为您发放御灵师证件,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今天上午可以吗?” “好的,已为您开通上城区通行证与准入权限,请您与英灵做好沟通协调,携带好学生证件,乘坐环状七号线在今天上午到达暗星上城区特管局进行检测登记并领取御灵师证件。” “好的,谢谢。” 电话被挂断。 巫辞带上学生证收拾东西,带上口罩仔细遮住自己的脸出门。 外面因为天幕计划的原因,明明是白天的时间段却天色昏暗,与夜晚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五颜六色的强制性3d虚拟投影gg需要他躲得走。 老城区距离上城区很远,想要在上午之前赶到,就不能被这些gg逮住了,一逮住就得浪费时间听完,不然就得罚款进局子,烦人得甚紧。 其实巫辞昨晚上有专门查百科看能不能避免这些gg,却得到一条打击他的信息。 ——交钱 没错,就跟以前的视频网站一样,想要不看gg就得定期充会员。 如果买了会员套餐,这些gg识别到你的身份信息和套餐订单号后自然会避开你,你就再也不用遭受gg的骚扰和每日躲躲藏藏的困境,再也不用担忧浪费时间又或者听gg的时候一不小心敷衍了一点被判定为蔑视天际财团被罚款进局子。 第55章 gg的霓虹在废旧老城区之中闪烁,巫辞穿梭在阴暗的巷道中,像下水道见不得光的老鼠。 暗星城的每个区域都像是严格的阶级,荒野人无法从正经的渠道进入暗星城,只能从偷渡口偷渡进入垃圾投放区,从“垃圾虫”做起。 垃圾投放区的“垃圾虫”无法进入贫民区,贫民区的贫民无法进入下城区,下城区的普通民众无法进入老城区。 原身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从荒野一步步爬到了老城区,因为在暗星学院上高中的缘故,还可以凭借学生证出入中层区上学。 现在,巫辞要接替原身爬到更高的区域去。 他很想赶紧离开这地方去上城区去看看。 听说上城区不会像这些区域一样阴暗,那里有繁华的商圈和富人们最喜欢的各类购物娱乐场所,有明亮的政/府机构和整洁的街道。 听说上城区中心有一座通天白塔,北极星皇帝居住在哪里,那座白塔每到白天的时候就会发出光亮,像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的。 只要今天办理证件顺利,他就能获得中城区的永久居住证和上城区的出入证。 等到在暗星大学毕业,还完了御灵师贷款,他就可以彻底摆脱上辈子成为他梦魇的天际财团去暗星政/府当公务员或者加入军部,逐渐升迁向权力更高的地方爬。 他可以完全跨越原有的阶级在上城区站稳脚跟,再到皇室贵族和公司高层最喜欢的北区去生活。 假如他强到一定地步…巫辞想,那他也许会向天际财团报复。 不…不是也许,是必定要报复。 巫辞根据昨晚在执法局看过一眼后记忆的地图走向地铁站。 老城区大多数都是平房,高度没有超过七楼,连巫辞昨夜看到的执法局的外观也有些旧。 但地铁站不一样,地铁站算是老城区最宏伟的建筑,刺眼的探照灯亮了很远,混凝土的沥青水泥地面平整而光滑,显得格外上档次。 上城区和北区在内城,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护城河和高高的封锁墙将内外层隔开,外城的人想要进去就和跨越阶级一样困难。 想要进去,除非拥有通行证乘坐地铁转环状线。 路上的人们步履匆匆,各自都忙着各自事,他们的表情麻木,大多数身体残缺,装着各种用于劳作的机械肢体,一路上就没有胖的,应该是在现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常年吃不饱。 也许是因为黑猫那个食人鬼把老城区闹得真的太乱,巫辞这个穿着光鲜干净且没有经历过改造替换肢体的年轻人走向地铁路过时,行人的目光都警惕而羡慕地扫过他。 巫辞对这些不友好的居民都感觉无所谓,他把口罩扯到下巴上,低着头拿着早上在一个小吃摊买的合成卷饼边吃边径直往地铁站走。 卷饼并不是用的谷物磨成的面粉,而是用一些化学材料的合成物品制成可食用材料,模拟出卷饼的模样。味道怪怪的,糖精也过多,好像在吃沾了油的旧抹布。 巫辞仅仅只是需要能量维持大脑的运转,不太在意味道,胡乱塞进嘴里就进了地铁站。 地铁站整体为暗色的黄铜色调,从外面来看像个金属堡垒,这里莫名其妙的戒备森严,各式战斗机器人来回巡逻,里面几乎没有人类,地面与透光的玻璃墙光可鉴人,天花板上的自动炮塔和红外线密密麻麻的,进个门要通过十几道检测与身份审核… 巫辞在机器人的引导下用自己的学生证在安检走廊刷了一下,等待扫描仪扫描自己的全身确认身份。 [检测到预约] [已核验上城区准入许可] [身份验证成功] [欢迎您,尊贵的未来御灵师] 检测通道放行了。 专门的机器人为巫辞引路到候车室便离开了。 候车室里没人,金属机制的墙壁和地面,天花板上冷白的灯光有些闪烁,让人真的感觉有点冷。 巫辞寻了个角落,坐在铁质的候车椅上抽出一份候车室里的报纸。 这报纸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永夜日报》 泛黄的纸张顶着硕大的几个标题: [荒野第二流浪教团干部混入暗星城] [特管局局长镇山河正式接任天际财团理事长一职] [美食家流窜,执法机构成立专案组对其进行抓捕]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对世界一无所知,报纸上总是能发现很多信息,巫辞正打算细看,却忽然听见了蒸汽机伴随轮轴转动的巨大轰鸣。 随着嗡的一声尖啸,全站广播响起: “请前往环状线的尊敬乘车人注意,请前往环状线的尊敬乘车人注意,地铁已到站,请前往站台上车。” 巫辞微微垂眸,抖了抖报纸,将其放于原处,起身离开了候车室。 由蒸汽发动的钢铁巨兽已经静静的停在了站台边,说是地铁,其实很像是老式火车…不过它包裹着黄铜色的金属外壳,车头加装了狰狞的防撞栏与尖刺,车身与下方轮轴外也都做有各式的防护措施。 随着蒸气的喷涌,车门自动打开,展露空旷的车厢。 巫辞觉得这辆“地铁”应该是有其他乘客的,不过他附近的车厢一眼望去就是空无一人。 他没在意,直接踏了进去,寻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又是呜的一声,蒸汽迸发,车门关闭,车厢内昏黄的灯光在各式设施的金属与齿轮上折射。 第56章 地铁的车轮轴咣哧咣哧的转动了起来,车厢开始向前移动,狭小窗洞外是一片来自地底的黑暗。 过了好大一阵,巫辞感到高度随着车子行进道路在往上浮,白色的光芒豁然开朗,这辆地铁上了高架桥,暴露在了被浓厚雾霾隔绝的天光之下。 钢铁的高楼像是插入大地的军刀森然林立,浮空车如海洋中的沙丁鱼群穿梭其间,各式商铺的霓虹gg光柱似珊瑚礁和艳丽的海草舞动。 远处工厂的浓厚灰黑色废气随着风飘散。 像是老式烟卷盒、画报上的性感红唇女郎在商场巨大的3dgg屏幕上露出丰腴的身姿与整齐洁白的牙齿,正眼神迷离地对着每一个人妩媚微笑。 这些怪异又矛盾的景象都在不断的后退,唯一不变的是城市中央的巨型通天白塔,穿破那些雾霾和阴云,在天空的最顶端发出金光! 这样如站在真正天光下一样的灼热光线,让原身久居于阴暗、从未见过真正阳光的双眼刺痛得流下泪来,视线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仿佛染上幻梦的色彩。 ——环状线,到了。 巫辞在列车的金属座椅上反身跪坐,憧憬而贪婪地趴在车窗口,用被强光突然刺激得几近失明的眼睛透过玻璃描摹光的形状,将这绚丽的大都会刻进记忆深处的欲望作为动力。 这就是…如同癔症一样空洞又令人着迷的…顶端。 他睁大的眼睛不可抑制地不断落泪,嘴角咧开下意识上扬,直到变成一个像小丑一样滑稽可怖的弧度。 “哈,人类,等着吧…”他神经质地低声笑。 我要爬到顶端上去,让你们都看着我为自己讨回公道。 二十年前用我取乐的,看到过我窘境的,一个,一个也别想活…… 第22章 故人 英灵特殊事务管理局接待处。 巫辞弯曲食指,用指节轻轻扣击金属桌面,“你好,打扰一下,我是预约了今天上午英灵鉴定的巫辞。” 埋着头疯狂敲打键盘的接待员小姐像是被惊吓到那样连忙抬起头,“啊,好…好的!” “巫辞同学是吗?测评室已经准备好了,请跟着机器人前往。” “万分感谢。”巫辞眉眼上扬,隔着口罩对她露出一个礼貌微笑,点点头跟着立刻上前来带路的机器人离开。 晕乎乎的接待员小姐缓了缓,立刻埋下头继续在键盘上敲字: [前台2号:刚才讨论的那个楚辞的御灵师,我见到真人了……刚从前台往测评室过去。] [礼仪迎宾50号:怎么样?像真的吗?] [礼仪迎宾42号:都来这儿检测了,很大概率是真的好吧!] [测评师8号:一般来说是真的,但,楚辞这英灵,那可不一定,有专家都怀疑他不在乾朝的池子里,或者是太超规格导致没有成英灵,万一这个是假货呢?] [测评师19号:我也这么觉得。] [保安6号:+1] [文秘27号:+1] 看到后面的都变成了+1的复读,接待员小姐一拍键盘,麻溜的继续打字: [前台2号:我看了他的脸,结合之前在网上流传的那张楚辞画像…虽然戴着口罩,上半张脸还被头发遮着,但是!好伟大的一张脸,真的高度重合,这样的契合度…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测评师19号:?] [保安6号:?] [礼仪迎宾50号:所以…前面的召唤不出来,难道是因为长的太丑?] [测评师8号: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不信,待会我来负责测评,我得看看他长啥样。] [礼仪迎宾1号:可能不行,刚刚收到消息,他的档案报上去以后惊动了局长,局长亲自安排了专员过来当测评师,上面正打算叫我们迎宾队去站岗接人。] 正准备检测的巫辞根本不知道连特管局局长都被惊动了,甚至还有一个专员要亲自来给他测评。 他正坐在测评室等测评师。 测评室很宽阔,大概有八个足球场那么大,分区域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测仪器。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请进。”巫辞放下机器人给他泡的红茶,从沙发上站起来。 穿着青蓝色迎宾旗袍的礼仪小姐打开门,待到一个年轻人进来后又将门关上。 年轻人的长发用莲花头冠束起,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青色道袍,手里端着个金属阵盘,另一手抓着一把铜钱,眼睛被雪白的绷带绑住。 即视感怎么这么熟悉?巫辞眯起了眼睛…感觉这年轻人有点像天机子…… 不过,仔细观察青年的道袍下摆,走路的时候,似乎会隐约露出脚踝上锁着有天际财团标识的电子镣铐。 巫辞刚有这个想法,下一秒,道袍青年身侧,金色粒子浮现,组成穿着同样道袍、白绫覆目的天机子。 这两个一看就契合度很高的人几乎同时急迫地问: “楚辞呢?” “楚道友呢?” 巫辞哽在了原地。 怎么天机子变英灵了还第一时间找来啊!这么快的效率,拖着御灵师来的是吧? 他真怕天机子又把天尊摇来一眼瞪死他! 巫辞无奈地操控着“楚辞”的金色灵子在空气中重组。 一身文士青袍,腰缠斩龙剑,戴着斗笠的儒雅青年随着金色粒子的浮现。 第57章 重组身躯,他抬手一掀斗笠,略有些错鄂,随即便神色如常地笑道,“是天机道友?” “楚,楚道友?是你吗?” 明明清楚大概的确是故人,天机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却仍恍惚觉得不真实,他循着声音上前两步,伸手摸向楚辞。 楚辞也没躲,反而歪歪头,微微弯腰凑近,轻笑着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任他摸,“天机道友,当年一别实在仓促,没想到再见的时间这么快…” 遮住眉眼的碎发、眉毛、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像“楚辞”这个人性格一样温和柔软、如同往常一样勾起的嘴唇。 “不快了…已经,400年了…”天机子感受到指腹传来的五官轮廓,将这些早己陌生的轮廓从记忆中翻找到当年的熟悉,低声道,“从20年前开始,小道作为英灵,被召唤出来了十六次。” 他像要向久别的父母或朋友分享自己在学校所见所闻的孩子一样叙述,“小道也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但他们并不像当初的我们,他们太脆弱了…有的御灵师战死了,有的御灵师灵力消耗过度提前衰亡,有的御灵师在战场上为了多杀敌负担代价过多寿命耗尽,还有的御灵师因为其他人想要得到小道作为英灵被暗杀。 可小道每次失去御灵师被遣回时间长河后,一感受到召唤都会出来,期待下次能够见到你…” 听着他的话,巫辞眯起了眼睛。 20年内和那么多个御灵师交了朋友,那天机子还会不会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老老实实被忽悠着当他的狗指哪打哪? 那不行,得再骗一下笨蛋小狗巩固一下他们知已之间感天动地的塑料友情。 巫辞当即开始操纵“楚辞”表演他的拿手好戏——坐而论道。 “是吗?” 对于天机子带着一点委屈的讲述,楚辞轻声叹息,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少年道人的脊背,给了故友一个迟来的拥抱,“抱歉,是在下来晚了。” 天机子蹙起眉头,被他又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话打击得闷闷不乐,“又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是初始化状态没有后来的记忆,但你的御灵师应该告诉过你…你替饥民和天饥军承担魔气和血气,在起义打入上京城后魔气爆发,失去神智成为了邪魔。 本就是小道未能与你共同承受…你能化为英灵已经是个奇迹了,小道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离别仓促。” 楚辞失笑,轻易地打断他,将话题转移到了一个轻松的方向,“在下如今暂时失去后来的记忆,不知后来是否对道友说过一句话?” “什么?” “在下是那么说的…没有正式的告别,就代表只是短暂的分开,短暂的时间不定,但你却能够因此相信,别离者总会重逢。” 明明是好好的安慰,他却在说完后勾唇一笑,补充道,“这话是骗人的,只不过在现在这种时刻,天机道友你可以尽管将它当成真的。” 楚辞眨眨眼,温和沉静的笑容似乎有些年长者逗弄孩子时的狡黠,“毕竟,现在它成真了,不是吗?” 是啊…天机子想: 变成英灵,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不确定时长”的“短暂分别”。 英灵不死不灭,哪怕御灵师死亡,也可以重回历史长河等待新的召唤,楚道友已经不会死了。 两位英灵故人重逢,巫辞正集中精力操纵楚辞,又一晚上没睡,本体就懒得分出精神控制,表现出一种发呆的情形。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偷偷戳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是和天机子同款打扮的那位御灵师。 面容和天机子高度相似的年轻人还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阶段,年龄和巫辞差不多大。 “…您是?” “我是这次负责你的测评官,算是镇山河局长的嫡系下属…你应该也是要去暗星大学入学的,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还会是同届同班的同学,你可以直接叫我卜珂。” 镇山河,之前在审讯室听警察提过,是特管局的局长。 巫辞昨晚也专门查过百科词条,这位局长不但是在政府挂职的英灵特殊管理局局长,还是天际财团的法定继承人,今天在候车室的报纸上也看到了新闻,镇山河已经正式成为了天际财团的理事长。 从警察那里的只言片语和词条事迹分析,镇山河应该不是个简单角色。 而这位卜珂同学还没入学就是镇山河的直系下属…成为御灵师很久了吗?或者说…是个二代? 他当即开始寒暄,“原来是卜珂长官,还没入学就成为了特管局镇山河局长的直系下属,真是年少有为啊!” “别提了,先不说这个,也别叫我长官…都是同学嘛…”卜珂神色有些为难,他凑到巫辞耳边扭扭捏捏地低声问,“巫同学,那个…你是怎么把楚辞召唤出来的呀?” “直接召唤?很奇怪吗?” “这么容易!?怎么我召唤不出来?”卜珂惊呼一声,觉得不礼貌,又压下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契合度不够的原因,还是他后期入魔没有形成英灵或是形成英灵后意识陷入沉睡。 我把家产都赔完了都没能抽出来……还凭借天机子这位英灵的能力评定和御灵师等级测评的成绩借了天际财团的贷款,眼看都要被抓去挖矿了… 总之,局长看我还算有用,就把我放在他手底下打工,干那些他不方便出手也不方便让公司部门处理的事,慢慢还钱…” 第58章 卜珂提起道袍下摆露出锁在脚踝上的那个电子镣铐,怨气满满地小声碎碎念补充,“喏,还时刻控制我,不然谁乐意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这工作其实不好干的,天天不下班,事情轮轴转007,每天就像半死不活吊着口气,人嫌狗憎,那些高官权贵个个都想实名暗杀我,工资还全部拿去还钱了……” “卜珂同学。”巫辞打断他。 “冒昧地问一句,你网名是不是叫做‘我算你今天有血光之灾’?网上为抽楚辞赔了家产和一条矿,欠下贷款还跳楼失败被抓走打工的那个?” 卜珂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以言喻,他痛苦地捂住了脸,“别这样,真的,别这样…你真的不懂,我只是和天机子契合度太高,连带着一样被楚辞灌了迷魂汤,没控制住上头了…你再提起我丢脸的事,我就死你面前…” “然后灵魂被抓出来继续打工?”巫辞恶意微笑。 第23章 阶级 “力量上限测试完毕,完全超出机器限额,暂时评定为英魂阶级。” 卜珂站在最后一个检测仪器旁,记录最后的数据。 巫辞问:“全部都测完了吗?” “完成了,但还剩下两个问题,是镇局长让我带过来的,希望能得到巫辞同学你的正式回答,毕竟楚辞道长被初始化后还未觉醒,记忆暂时封锁也不清楚多的。”卜珂关上笔记本,将中性笔盖上盖子夹在领口处,正色道。 巫辞看了一眼不远处两个聊的正深入的两个英灵,“请说。” “第一个问题:对于楚辞道长后期被感染的魔气,你是怎么看的?” “魔气?来由不知,听楚辞道长的描述似乎是天外之物,且魔气对人的转化是不可逆的,一旦沾染,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巫辞选择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卜珂没有对答案做出评价,“第二个问题:你喜欢的铅笔型号是?” 巫辞满脸问号,“2h?” “好的,我已了解,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镇山河局长。”卜珂公事公办地说完后,脸上终于露出刻意报复巫辞刚才让他难堪的幸灾乐祸,“另外,你所申请的天际财团助学贷款在成为御灵师后就会开始和每个月的利息一起分期收取本金。 稍后,御灵师证件就会到你手上…所以,明天之内,假如你无法支付,仍然会被抓去挖矿,或是直接作为违约御灵师无偿为天际财团工作785年。 根据你的测评结果,镇山河局长会给予你一些‘优待’,巫辞同学你得和我一样,因为还债提前成为公务员了。” 卜珂一口气将这些说完,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巫辞的肩膀,“稍后安排你直接进思政培训处,通过考试出来以后实习一段时间,你就是镇山河局长的嫡系直属下属,到时候我们就是同事了,局长还会送你一个同款电子镣铐,不但可以实时定位,还可以实时用电流控制你,快些通过实习期过来和我分担工作吧,再不来我就要猝死了。” 巫辞:…… 他的表情缓缓扭曲。 又是天际财团,资本家…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也不影响巫辞再次感叹这种贷款就是诚心打算坑人,诚心把那些没钱又有天分想往上爬的御灵师强行绑定! 况且,镇山河的嫡系下属,先不说每天007,光听这身份就是个坑。 镇山河那是谁?先是天际财团理事长才兼任英灵特殊事务管理局局长。 一旦成为他的直系下属,就代表势必会得罪皇室和暗星政府,还有那些厌恶天际财团的民众。 并且天际财团内部说不定也会有矛盾,听卜珂的话说,他们的工作大多数是给镇山河干脏事,所以还会得罪天际财团的公司人士。 直接当镇山河的嫡系下属听起来好听,但其实这就代表失去了升职空间,上面始终有镇山河这个局长压着。 普通御灵师流程里,大学毕业以后去皇宫面试,等掌管整个暗星事务的晨星公主分配岗位肯定也得告吹,晨星公主不想弄死他这个挂着公务员名字的公司狗二五仔都算晨星公主宅心仁厚。 更别提那个电子镣铐!实时定位、实时用电流控制!完全失去自由和隐私! 镇山河这是打着直接控制御灵师来掌控英灵的主意! “往好处想一点,兄弟,”卜珂对他这个即将一起受苦分担工作的难兄难弟表现了深切的同情,“当亲卫至少身份高,哪怕其他人心里叫我们黑皮狗,恨不得弄死我们,但表面上谁见了都得叫一声长官,看谁不爽直接先斩后奏,哪怕是中上层贵族都没关系,事后随便给他安个罪名,报告都不用自己写,丢给底下的人就成。” 巫辞沉默片刻,“你和天机子不太像,契合度估计只在外表。” 天机子从来不会这么对他说话。 “诶,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不过,外表能契合也很不错啦!我小时候恰好被太后挖了眼睛,结果因祸得福契约了天机子。” 巫辞想问卜珂,太后为什么要挖他眼睛,却感觉卜珂没有对被挖走的眼睛有什么多说什么的欲望,就不再开口。 他没有问题,上班忙到没有多余精力的卜珂也就没再多说工作之外的话。 “稍后会有机器人将证件给你,然后引你去思政培训。” 卜珂朝不远处扯着楚辞不放的天机子挥挥手,“天机道长,走了!下一项工作日程要迟到了!” 第59章 天机子身体一僵,露出打工人摸鱼失败的灰败神色,缓缓转头对楚辞道,“楚道友,小道要去上班了,下次再聊…” 到底有多少工作啊…让不死不灭、几乎不会疲惫的英灵都这么痛苦…根据普通御灵师的灵力量,哪怕卜珂和巫辞一样灵气丰厚,天机子每天也最多只能连续存在两个小时吧!难道?卜珂还要磕灵石让天机子一直上班? 巫辞兔死狐悲,控制楚辞拱手告别,“去吧,天机道友下次再聊…” 天机子点点头,又转身朝巫辞本体拱手,“道友能够契约楚道友,想必也是赤诚之人,楚道友虽然有时确实固执,但本心不坏,请厚待楚道友,若有需要,小道万死不辞。” “天机道长不必担忧。”巫辞一通寒暄。 卜珂和天机子走后,“楚辞”上前,将手中的一张卡递给巫辞。 这是天机子刚才偷偷给“楚辞”的,里面有200枚暗星规定的制式灵石,不知是不是天机子从他同样负债的御灵师卜珂手里扣来的。 不但口上嘱咐巫辞厚待“楚辞”,还拿钱生怕“楚辞”委屈了,让他不爽又被御灵师灵气限制时可以依靠灵石里面的灵力活动,所以推辞都不成,现在全便宜了巫辞。 虽然这些灵石都是官方做了标记限制的,不让换成信用点还债,只能用来给英灵这一方面来使用,但至少也是钱。 200灵石能抵多少信用点啊? 人家卜珂就是不一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家里破产了,也还有点余韵,手底下英灵都那么大方。 虽然这样搞得好像巫辞是个对天机子骗财骗身的可恶御灵师,况且“楚辞”还把卜珂和天机子给的钱上交给他,直接对卜珂与天机子进行一些背地里的牛头人行为…… 正想着,一个通体黄铜色外壳的机器人就敲门从门外进来,底端的轮轴转动声在金属的地面上微不可察。 机器人将一张黑色皮质外壳的证件双手奉上,封皮上印着金光闪闪的名称:“暗星御灵师资格证” 巫辞接过证件翻开,除开右上角他的一寸证件照外,分别有几个栏目: [永夜皇室与暗星政府联合颁发] [暗星正式御灵师“巫辞”] [持此证代表持证人将自愿履行御灵师义务,并拥有执法权与特殊赦免权] 虽然结果不是很理想,但总算是拿到了…底层人跨越阶级的敲门砖。 这张证件,除开御灵师随时会被强行征调的义务以外,也可以让巫辞享受诸多特权。 例如,犯罪豁免权、执法权、普通民事与刑事赦免权。 有人戏称为这张证件为“杀人证”,意思就是说,只要有这张证件的御灵师,就不再是平民,而是高等的上层人,有资格犯罪而不被追责,也就是所谓的杀人权。 至于执法权,则是代表巫辞杀了人,或是对某些人动用私刑以后,可以随便给其安上一个罪责,美其名曰执法。 并且,持有这张证件的御灵师还有资格赦免犯罪的下层人,意思就是说,假如巫辞有下属或是亲属,他让其杀了人,或者是其随意杀了人、犯了罪,他可以随时赦免掉该下属的罪责,寻私舞弊保住那位下属或亲属。 [尊敬的御灵师大人,请跟我来。]机器人发出甜美却冷硬的电子音,黑色的电子显示屏上红光跳动,组成简易的微笑表情。 巫辞将这证件揣进兜里,把楚辞化作灵子散去保存灵力,跟着机器人前往思政培训部。 英灵特殊事务管理局很大,并且上下总共有99层,思政培训部在地下负64层。 他跟随机器人走过银灰色的金属长廊,乘坐电梯下沉。 电梯内亮着暖黄的灯,磨砂的金属壁光可见人,透着模糊的影子。 哪怕是封闭的空间,空气中也并不憋闷,散发昂贵却清浅的香熏味儿,连下沉都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 [负64层到了,尊敬的御灵师大人。] 巫辞微微颔首,跟随机器人走进培训大厅。 被临时征用当做培训大厅的大会堂密压压站满了人,看样子都是等待分配公务员职务的学员,主席台上的领导正在讲话。 机器人的电子眼闪烁,想要通知台上的领导巫辞要加入,被巫辞伸手暂时拦住了。 巫辞把机器人推开,挤进人堆里听了一阵,发现台上领导都是照着稿子念各种政策精神,基本上是体制内传统的务虚会议。 他四下环视,忽然发现人群前面的主席台下方堆着一堆穿着学员制服的尸体,血迹漫了满地,在金属地板上反光,导致站在下面拥挤的学员都往后退,生怕弄脏了皮鞋和裤脚。 “在下迟到来晚了,请问?前面那堆尸体是怎么回事啊?”巫辞戳了戳旁边的一位学员。 “是教团的卧底,没过政审,逮出来就当场处决了,相当于杀鸡敬猴,还有得罪了上级和上层的也一律当做卧底处理了。”学员看了看周围,低下头凑到巫辞耳边小声道,“也是怕披露出去处决污了我们的名声,毕竟卧底居然混进思政处里来了,所以就把他们在里面提前忠诚掉,到时候就说他们英勇殉职,还能骗一波抚恤金给上面的领导当茶水钱。” “这样啊…那还真是严格,”巫辞摸了摸下巴,听到主席台上面的领导终于要念完了稿子,最后说完了长达五分钟的车轱辘<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话以后定下结论: 第60章 “那么今天的职位分配就此结束,希望诸位共同努力。”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主席台下掌声如雷,每个学员都拼命鼓掌拍马屁,表现出政治正确,生怕得罪了领导被揪出来当卧底忠诚掉,当场“殉职”于主席台前。 “这就分配完了?你们都有职位?”巫辞疑惑。 “对啊,已经分配完了,你来晚了,估计得和下一批学员在里面呆个几个月,但是如果有关系再塞点钱,应该能去小部门混混。”之前的那位学员遗憾地回答。 巫辞了然地点点头,朝被自己嫌弃后推到另一边的机器人招招手,“帮我去报个名参加下一批培训吧。” [好的,尊敬的御灵师大人] 机器人话音刚落,巫辞就看见自己旁边的学员们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怎么了?现在不能报名吗?是不是要等会议结束?” 这一片人群寂静无声,仿佛陷入了中空的氛围,终于,之前和巫辞搭过两句话的学员老哥颤颤巍巍的开口:“这个机器人的型号…好像是专门服侍贵宾的战斗型保卫机器人…她刚刚,叫你什么来着?” [我说的是,尊敬的御灵师大人。] 机器人的电子眼红光闪动,音量逐渐大声了起来,从那电子音居然听出了几分肃然宣告: [尊敬的御灵师大人要求参加政审训练营进行分配工作。] 巫辞瞬间成为众首之矢,大会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人群恐惧而沉默地分开了一条道路,直通下方堆积尸体与血泊的主席台,眼神崇敬而羡慕地注视站在中央的巫辞。 主席台上的领导立刻站起身,神色恭敬了起来,做足礼数,跳下台,皮鞋踏过那些连学员都不想碰到的遍地残肢和血泊,一路小跑着亲自将巫辞迎上了主席台落座。 这位已经有些中年发福,头顶地中海的领导迅速拎了一个透着中年人土气的红花绿里塑料外壳热水瓶,拿茶杯泡了杯绿茶弯着腰敬给巫辞陪笑道,“大人您大驾光临,鄙人实在是有失远迎…稍后会议结束还望赏个脸,鄙人刚才特地在玉轩竹定了桌酒席为您赔罪……” 哪怕不太喜欢绿茶,巫辞也恍惚接过了这杯茶。 英灵模拟中的记忆中也有这样被尊敬的时刻,甚至更多,但却并没有给他如现实一样的实感。 他抿了一口茶,终于隐约感觉,自己的阶级地位,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他步入了曾经压迫他的那个高处,成为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特权者的一员。 第24章 保存检验处 “您贵姓?”巫辞问。 一副体制内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受宠若惊,“免贵姓张,任职人事培训处处长。” “原来是张处长。”巫辞了然,“那您刚刚是说的什么话?贿赂?” 他似笑非笑,没有继续话题,反而道,“在下来晚了一点,不太清楚您的规矩,不过在下听说,要想不在训练营里浪费时间,需要有些关系,再花点钱,就可以进小部门里混混……?” 张处长当即吸了吸啤酒肚,义正言辞大声道,“您言重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是谁敢和您开玩笑?鄙人这叫人处罚他!” 一听张处长这话,底下学员里,刚才和巫辞搭话过的老哥立刻就慌了,冷汗直流,表面上却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严肃模样,但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主席台上坐着的巫辞。 巫辞喉咙里溢出愉悦的轻笑,温和道,“免了,大家都分配完职务,想必也都累了,会议该结束了。”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是该体谅一下各位学员。”张处长朝台下招招手,对着话筒喊,“会议结束,诸位学员们都回去吧,下午好好休息半天,明天到岗位上岗。” 学员陆续散去,张处长抱着他的开水瓶替巫辞添了茶水,“御灵师大人,您看,现在也到饭点了,我们……” 巫辞打量他几眼,一眼就看出张处长是个公款吃喝的税金小偷,把他叫出去肯定要搞大排场,然后公款报销,用公款攀他关系。 不巧,巫辞讨厌张扬,并且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现在的新身份和人设染上污点。 他搬出卜珂所说、卖身给镇山河当亲卫的还债安排,美化了一通,温声道,“多谢,但不必了,在下今天只是来报名思政训练营过个政审,结束后等个公务员的职称,在基层干完实习期就去其他部门。” 这话说得暗含深意。 签了黑心贷款还不起债卖身的真实含义过了巫辞那张嘴就被扭曲美化得好像什么官二代权二代下基层镀金。 不过他确实说的是真话,你要说巫辞说谎吧,他说的就是卜珂跟他说的那个事实,你要说他说的是真话吧,他说出来的,又总会让人理解出他想要别人知道的意思。 虽然说假话巫辞也很擅长,但其实他最擅长的就是用真话骗人。 他脸上的表情对应他的说法没有任何破绽,连在官场混成老油子的人精张处长都没看出来问题。 张处长点点头,很会察言观色地听出巫辞不太想浪费时间,煞有其事的说,“训练营很费时间啊!并且训练营是封闭的,只要挂了名字就会入档案…不瞒您说,现在我们缺人得紧,您这样的人才若是浪费时间在训练营里简直就是对缴税人的不尊重!为了局内的未来发展,可否劳烦您受个累,我替您在训练营这边挂个名,然后您直接上岗?” 第61章 瞧这话说的,刚刚才分了一批新学员上岗,岗位都分完了,还有多数的学员没有岗位只能等下一批,怎么可能像张处长所说的那样急缺人手? 巫辞对官场的这些潜规则心照不宣,也的确不想浪费时间呆在训练营。 他故意迟疑片刻,斥责道,“张处长,你糊涂啊!这是违反规定的呀,作为领导,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带头违反规则暗箱操作!” 张处长装模作样地悲叹道,“哎!御灵师大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时势所限,我只能出此下策!假若出了事情,由我一力承担!只希望您能够体谅我们这些忙的不行的单位确实是缺人,况且民众也需要您呀!您就委屈一下,服从工作安排行吗?” 巫辞“面露难色”,脸上瞬间出现了极其复杂的思想斗争。 终于,他下定决心,大义凛然,为他人牺牲自己,“好吧,下不为例,这次我就为了民众犯个错误,服从上级工作安排。” “您高义!那就调研处怎么样?”张处长一开口就说了一个听起来就不轻松,很是不觉明厉的地方。 他想:等派去调研处,就给这来镀金的御灵师挂个名,让他每天坐着玩,再把底下人的功绩大头归到他头上。 张处长想到的这点安排,巫辞自然也想到了,他脸上习惯性勾着的假笑微微沉下了一点弧度。 张处长的安排的确挺好,但调研处这种部门一听就是很重要的大部门,里面的办事员职位都很抢手,人员也较杂,他要是进去,遇见了这一期见过他的学员,八卦一传出去就会闹得很张扬。 他是自己不想去政治学习班那种浪费时间给他洗脑的地方,私底下和张处长达成交易,镇山河肯定不会管。 但闹大了,绝对会招来恶感。 巫辞还暂时不想在资本家和明面上的总债主那儿把感官弄差。 更何况,依照天际财团的势力,作为天际财团理事长并兼任暗星政/府英灵特别事务管理局局长的镇山河,现在在暗星的地位应该是和暗星城中央通天白塔里的那位北极星皇帝一个级别,甚至是比皇帝还高。 巫辞不想一来就得罪真正的土皇帝。 他正欲开口,就听见礼堂门口传来一个中年男性愤怒的声音:“什么调研处?调研处怎么会缺人?这期的新人全部都分去其他部门了,剩下的宁愿重新进政治学习班等下一轮都不愿意来我们保存检验处,你们人事处就不会强制安排几个吗? 我们工作天天钱少事多不下班,办事员和各科科长连带着我这个处长所有人全部都在单位里住了几年没回过家,猝死了那么多个,还不给我们分新人!” 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都是青黑胡茬、神色憔悴、一头乱发、穿着旧夹克男人愤愤不平地冲了进来。 张处长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巫辞。 巫辞放下茶杯。 听刚进来这位保存检验处处长的话,这个保存检验处应该是个不招人喜欢的部门,大概全是脏活累活,不但钱少事多还没上升空间。 招不到人,大概就是学员们都清楚这一点,不想被分去保存检验处,都给张处长这个人事处的领导塞了钱,或者是有背景,有关系,不能得罪。 果不其然,张处长当即摆手打起了马虎眼儿,“唉唉唉,李处长,别在这闹,这批学员都分完了,也不能把人家叫回来吧……” “滚蛋,别给老子打太极!拖两年多都没来个新人!”李处长也不管同事之间的和谐相处,暴躁地拍开张处长的手,甚至完全不会读空气一样不看张处长给他打的眼色,丝毫不顾张处长的面子,一步跨上主席台,抬手就抓住巫辞的小臂。 “刚才不是还看你说要把这个分给调研处吗?既然还没决定,那就这一个!今天反正是必须得分一个过来!” “李处长!这位可是——”张处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李处长的视线死角,巫辞将食指轻轻地竖在嘴唇前,温和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不要暴露御灵师身份的意思。 张处长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巫辞被加班加到无法用脑子思考细节的李处长拉走。 “这御灵师是怎么想的?没有听过保存检验处的工作强度专门去找罪受吗?别撑个几天又熬不住怪到我头上……”他喃喃自语,又忽然想起巫辞的暗示。 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久了的官油子张处长心领神会,立刻掏出通讯设备,在刚才那批见过巫辞的学员群里发消息安排学员们闭嘴,都别说见过御灵师,见到也装作不认识、不知道其身份、只需要暗地里尊敬。 另一边的的巫辞已经跟着李处长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除非专门的身份卡,否则人绝对跑不掉。 李处长抓了抓头发,终于放开巫辞,沉声道,“我想你听说过我们保存检验处,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传言,其实他们也没说错,我们部门什么都干,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具体工作大概就是处理那些异变的尸体、被污染的诡异物品、检验它们死亡或变异的程度,并对其进行收容保存,确保它们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还有很多外勤任务。 我们事情多,钱少,没有上升空间,一加班就是要被猝死的劲儿头,上班就没有下班的,执勤时死亡率还高。” 第62章 巫辞摇摇头,诚恳道,“不,事实上,我没怎么听过。” “所以你是普通人考公上来的?那没听过也正常。” 李处长烦躁地捏了捏似乎因为缺乏睡眠剧烈疼痛的太阳穴,带着血丝的眼睛审视巫辞,“办贷款努力读书,终于当上公务员却被抓来我们部门,你有怨气吗?” 巫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着摇摇头道,“李处长,您画的眼袋有点没晕染开,在下个人建议您,下次在表演的时候可能需要再注意一些,万一被发现后恐怕会连累其他同事。”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下,李处长咳了声,清清嗓子,一改刚才的严肃,演出来的憔悴一点都不剩。 他很赏识地大力拍了拍巫辞的肩膀,挤眉弄眼,“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一看你这头发都懒得剪的模样就知道你和我们是一类人,待会儿跟我录入身份领制服和东西,明天下午四点来上班。 外面有人问,就说我们忙到猝死。瞧见你上下班问怎么那么晚,你就说出外勤。” 巫辞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他早看出来了。 李处长憔悴的模样都是演出来的,脸上那些都是画的妆,所谓的保存检验处工作繁忙,大概率是整个保存检验处都是税金小偷摸鱼怪,完全不想着让职位再进一步,不思进取,只想端铁饭碗混日子,故意演出来骗工资的。 至于那些死亡率高的传言,大概率只是保存检验科那些想提前退休且不想干活的摸鱼怪混子骗完抚恤金,直接“为公以身殉职”,换了个假身份拿着大笔的资金偷渡到其他城市潇洒去了。 看看这待遇吧,入职直接先放一天半的假,明天下午四点钟才上班。 一听这时间安排,巫辞就知道这地方,他算是来对了。(注1) 他礼貌性地确认了一遍,“明天四点钟?上午放假吗?或者明天上午保存检验处的其他人有事?” 谁知李处长一听他这话就乐了,憋不住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错了,我们平时没啥事,那些送来的异常物品都是特勤处搜刮过的,没多大危险,放在那儿又不会跑,谁他妈没事把那些没用的怪东西守着啊? 我们部门正常的上班时间就是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四点到下午五点,每天只上一个小时,你睡完午觉来单位再眯会儿醒个神,喝点下午茶,差不多就下班了。” 巫辞的眼睛缓缓震惊睁大……而李处长还在继续口吐仿佛天堂待遇的惊世之言: “不过你来不来都没关系,我们这里是自己的内部系统,打卡没有按时打后面可以补,请假又不扣工资……嫌麻烦也可以只上班打次卡,假装你没下过班。 反正税后8000信用点的底薪和五险一金,加上2000信用点的全勤、4000信用点的住房补助照给,而且还包饭,上面专门请的五星大厨和营养师,部门里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和健身房、游戏机之类的……你要是没事想来单位玩或者家里懒得开火想蹭三顿饭,我们还提供加班费,一个小时是200信用点。 对了,你需要申请宿舍吗?我们部门办事员少,预算多,如果你有中城区居住证,我可以给你免费申请一个两室一厅公寓。 包水电的,精装修,拎包入住,还会尽量离我们单位近点,每天直接换乘七号线上班蹭饭也方便,住够两年以上房子直接送你,你要是升了职位还可以升级房型。” 好…好好的待遇,好,好职位啊! 果然福利在基层啊!每天多在单位玩…啊,不对,每天多在单位加点班连每月要还的贷款都差不多够了! 不说了,他要在基层干到死!这叫走进群众!镇山河那儿的局长亲卫谁爱当谁当!谁稀罕当他那边表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天天加班007、还得随时带着电子镣铐的长官啊! 他拿着御灵师证在基层天天摸鱼,有空闲时间可以再搞几个凭证物模拟英灵,等实力够了直接去把天际财团灭了!这忙里偷闲的,该有的权限还不是有,甚至连钱都有了! 巫辞当即握住李处长的手,“李处长,实不相瞒,在下仰慕保存检验处已久,下定决心要在保存检验处深造,定要在保存检验处发光发热!” 注1:出自余华。 “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故意迟到了两个小时,我想反正那些人也在大街上,结果发现我是第一个到的,我就知道这个单位来对了。” 被以为是社畜,实际是税金小偷的屑辞辞.jpg 第25章 无名木佛 再次乘坐环状线回到老城区的巫辞抬头望天。 一如既往的夜色,一天24小时都见不着光,房屋与街道老旧,与刚刚完美模拟出太阳光、宛若还在20年前的上层区仿若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嗤。” 他自嘲一笑。刚到上城区见过通天白塔顶端伪装成太阳的光,现在一回老城区面见真实反而不习惯了。 还是尽早搬离吧,老城区过多的gg和见不得光的环境、设施都不太好,不但对眼睛和身体不好,蹭饭…啊,不对,上班也不方便,更何况犯罪率过高,还时不时会有个黑猫来串门。 虽然他现在大概是打得过,但黑猫是荒野流浪教团的干部,巫辞不太想杀了黑猫以后惹麻烦。 刚好拿到御灵师证件后就自动有了中城区居住证和上城区的出入证,还有局里分配的公寓… 第63章 本来如果按照正常进程,他就应该替黑猫把尸体处理掉后就收拾收拾家当,在这几天之内尽快搬到中城区去。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在今天一晚上的时间搞到还贷款的钱,在明天之前自己把贷款缴了。 御灵师的贷款规则搞成这个样子,镇山河那边要留下他是肯定的,甚至是强行再找个什么理由或者定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留下他,哪怕在时限内交上了贷款也不行。 但如果他按时缴上了款,并且持配合的态度,哪怕镇山河那边要留下他,也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给他带电子镣铐,毕竟他不是卜珂那样的负债人身份。 巫辞换了件和给黑猫穿的那件同款的卫衣,戴上鸭舌帽,趁着夜色,提起用黑色塑料袋扎好的碎尸块离开肮脏老旧的楼道。 他不太清楚尸块该扔到哪里,虽然他有杀人证,替黑猫背杀人的黑锅随便扔尸体也没关系,但是他怕吓到这里的居民。 随处乱扔垃圾不太礼貌,扔太远,又怕像之前那样碰到敢不听就会被判刑的3d的gg浪费时间。 干脆就在小区里就近埋了吧?反正这尸块的主人一家三口都是小区的住户,就当让他们死在家这边,安心一点。 这样想着,巫辞压低帽檐,在安乐小区荒芜的小花园荒地里挖了一个坑,两三下把尸体扔进去埋了,又将土壤踩实。 为了防止邻居们误会他是个杀人犯,使得他还要拿着杀人证去挨个解释、让邻居们更加恐惧,巫辞甚至是习惯性抹除掉了自己的藏尸痕迹才避开人回家。 “哐当。” 巫辞进屋关上了不牢固得能在关上后被风吹得吱吖摇晃的木门,刚开始想要怎么搞钱,一进门就听见玄关处的电话铃铃作响。 谁会在半夜给他打电话? 疑惑地拿起听筒,巫辞很有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您是?” “是小巫吧?”电话另一头传出了上午刚刚见过的李处长的声音。 领导在下班时间打电话,本来是一件很让人厌烦的事,但按照保存检验处的待遇,想要端着铁饭碗摸鱼当税金小偷的巫辞完全没有任何不满。 “嗯,是我,李处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啧,本来不太好晚上打扰你,况且你都还没正式第一天上班,但是突然出了个事,其他部门人手不够,要借调我们部门,恰好就在老城区,你去晃两下,凑个人数,摸个鱼,有事就躲到人家后面去让其他人顶上,会给你算上加班补贴和外勤补贴。” 巫辞舔了舔嘴唇,偏头将黄铜制成的电话听筒夹在脖子和脸颊之间,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挂在衣帽架上,“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美食家又犯案了,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变态连环凶杀犯,但这次涉及到了荒野偷渡进来的流浪教团,好像就在老城区的暮色酒吧非法集会,你去盯着点,防备那些教徒搞出什么诡异物品。” 李处长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巫你给我记着啊,有事别真上,你装个样子,别暴露你办事员的身份,让那些执法队先顶着,到时候特勤处的会过去……那些邪/教徒都是神经病,可危险了,那个美食家也是个食人鬼,千万别逞英雄,我们反正摸鱼就行,只是凑个人头表现我们的工作艰辛日夜不停。” 他说了一大片,巫辞只管提取关键词。 美食家、荒野流浪教团、危险、不暴露身份就可以摸鱼、表现工作艰辛日夜不停。 随意一分析,哦,原来是黑猫带着部下非法/集会。 黑猫之前还说要带着部下去他对头家里非法/集会帮他排除异己飞速升职攒功迹当上厅长呢。 所以…这有什么危险的? 他过去了,两方都是自己人,只需要当个演员表现工作艰辛、日夜不停,营造保存检验处的人设,便于他们继续当税金小偷,借此功绩完美融入保存检验科,获得所有税金小偷同事们的认同和接纳。 表演完,明天还有加班补贴和外勤补助,加班费甚至要另算。 这是好差事啊! 巫辞试图顺便解决掉明天的贷款问题,“冒昧的问一句,李处长,如果,那些邪/教徒都被抓了呢?给不给我算绩效啊?我有点缺钱…明天得还贷款…” 还没入职就直接跟领导说缺钱,属实是过于冒昧,但巫辞既然敢说,就代表他已经摸清了李处长的性格。 对于他的说辞,见多了贷款上学考公务员年轻人的李处长愣了片刻就表示理解,“这…这倒也行…但你也没必要为了钱拼命啊,那可是一群邪/教徒!里面说不定还有御灵师,这是要丢命的活儿!我们又不是特勤处,没必要拼命,要不明天你早点来办入职,我给你申请预支工资?” 什么绝世好领导啊… 只可惜李处长预估错误,没有料到巫辞欠的不是一般贷款,而是根本就是为了把人抓去当奴隶用的巨额御灵师贷款,单位这么高的工资预支下来也根本不可能够。 “多谢李处长关心,我看看情况吧,这酒吧里面恰好有个我认识的人,我可以去问问情况,反正能抓几个是几个,如果成了,我们单位也能涨涨功绩。” 李处长声音拉高,“小巫你凭你自己人脉,怎么能算单位的呢?” 巫辞故作不解,开始社畜必备的人情世故,“李处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一句自以为是的,虽然我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可您的为人处事让我已经打心底认为自己算是单位的一份子了! 第64章 暮色酒吧里有邪/教徒聚会的消息不也是您代表单位传达下来的吗?这难道不是单位的功劳?况且都是为人民服务,算谁的功劳有什么区别?我们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巫辞这与其他年轻人性格不一样的会来事儿和会说话让李处长颇为受用,“那你去吧,记着小心点,不行就别勉强,捞到功绩了单位也不会亏待你,我加倍给你申请奖金,你要是缺钱要得急,我就明天自掏腰包先给你垫着!” “多谢李处长栽培!” 巫辞美滋滋地换掉刚才埋尸时穿的卫衣,重新找了件衬衫穿上,上网查了暮色酒吧的位置再次出门。 “后生!要不要打车?” 刚像老鼠一样狗狗祟祟离开小区附近3dgg横行的区域,一辆出租车便停在巫辞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打开,带着头巾的司机大叔眉飞色舞地揽客,看起来很热情。 不是上城区的浮空出租车,而是普通的老式出租,地面上跑的那种,现在也就只能在老城区和中城区见到了。 巫辞在出租车前停住脚步。 按照现在的账户余额,他是很想走过去的,毕竟每天有两个小时可以让英灵灵子化附加在他身上。 他完全可以飞檐走壁,自然能走路绝对不花钱坐车。 但,问题就是,其他人都不能像他这样灵子附体,他如果过去太早,被人发现没有通过交通工具就这么早到达不太合理。 也许有人会说巫辞太过于谨慎,可多数因小失大,往往就是因为不够谨慎。 假如暴露他能够将英灵灵子化后附体在自己身上的特殊性,那时候要面临的后果将是他不能承受的。 当然,被发现以后,巫辞也可以狡辩,说他和英灵关系好,让楚辞背他或者扛他过去,但这种说法未免也太不体面,同样不做考虑。 暮色酒吧离这里很远,虽然他过去只是凑个人头摸鱼,可他现在在体制内,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等他走过去,那边发现他不在,估计得扣工资。 诶,不对呀,体制内,那他现在是公务员啊!按照他们那部门的作风,为了公事出外勤加班的车费肯定能报销的呀!说不定还能加倍报销往自己兜里捞一手! 不再迟疑,巫辞立刻上车,“师傅,去暮色酒吧,要开发票!如果可以的话,拜托把之前客人们没要的发票也一起给我。” “暮色酒吧?哪家公司的…公费玩乐啊…”司机大叔低声嘟嚷了一句,但为了业绩,还是把之前客人懒得带走的发票拿给巫辞。 “坐稳了!” 出租车嗖的一下窜出。 刚系好安全带的巫辞被推背感压得一直往前倾,“师傅…你…原先是开赛车的?” “你咋知道?我在20年的科技断层大清洗前就是开赛车的,那时候叔我才19岁,富二代,得意的嘞!” 司机大叔猛然一个拐弯,车子呈90度窜上高架桥躲开一个3d投影的gg。 巫辞自带“病弱”这个负面词条的英灵本体在这样剧烈的冲击下感觉到一阵窒息,整个人都被车速摇晃得七荤八素,“咳咳咳…那您现在…干的挺好……” “那可不…唉——!后生!后生你怎么了?怎么咳血了!” 巫辞颤抖着抬手看自己刚才捂住嘴咳嗽的掌心,黑暗中暗红色的血液混着一些凝固的血块从指缝往外流,隐约可见一点像是英灵灵子的金光。 见状,他瞬间不慌了。 伤的不是身体,是灵体,没啥大关系。 咳血把灵体咳出来而已,没有任何大碍…仅仅只是看着吓人,毕竟原身再怎么说也是个荒野长大的人,身体再菜也不会因为车子开太快就咳血。 这种把内脏碎片都连带着一起咳出来的操作,肯定是他英灵本体因为曾经遭遇产生的负面词条[病弱]作祟。 即然咳出来的是英灵灵体,当然就是能靠身体产生的灵力自动恢复的…对他现在寄宿的肉身绝对没有任何影响。 “你有点不妙啊,后生,害病了还是怎么的?搞这么虚?” 一旁的司机大叔倒是因为他咳血吓得够呛,生怕巫辞死在车里了导致他必须得配合警察检查,浪费一天的工作时间。 他挠了挠被头巾包裹的脑勺,从车子的储物夹层掏出一个木雕扔给巫辞。 是一尊木佛吊坠,袈裟衣襟大开,坐卧莲台上,慈眉善目。 巫辞捂着抽痛的胸口,嘶哑地问,“这是?” “当然是佛祖啊!这尊佛祖可厉害了。”司机大叔脸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诡秘笑意,“年轻人不懂得节制,就信一信,管你怎么玩都能把身体补齐,本来叔是留着自用的,收你500信用点。” 繁殖、血肉生机,这是天德寺所供奉的12月玄灵,邪彿“绥骨”掌控的天道。 巫辞知道自己可能是太多疑,一个随处可见的木雕佛和民众乱信的功效都牵强怀疑。 明明生/殖方面的功效,很多信仰的佛呀、菩萨呀都有,这尊木雕佛也不像他所见过的绥骨那样浑身生/殖/器官和血肉组织… 但,巫辞还是想问清楚。 他拿着木雕,低咳了两声,“在下的意思是,这尊佛祖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诶!你一说是哈,其他佛好像都有名字,这尊…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没有。” 巫辞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迅速将“楚辞”灵子化附加在自己身上。 第65章 一是随时防备,二是“楚辞”会天机一脉的卜算。 简单用一用,从侧面上去算点一般,用不了多少灵力,假如真的是绥骨,也不至于因为涉及到玄灵直接暴毙而亡。 现在重要的问题就是,巫辞手上暂时没有罗盘,也没有可以算卦的铜钱,并且这样两样东西都要上了年头的才行。 现在这年头,古时候的罗盘和铜钱贵得很,他帐户里的信用点余额买不起,虽然天机子给“楚辞”的卡里有一些,可那些都是官方做标记禁止用来交易的,现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来路去买。 啧,早知道今天在特管局检测的时候就该向卜珂问问他的铜钱是在哪买的。 不过也没关系,天机一脉路子多,假如有龟甲或是骨头也可以替代。 巫辞想:龟甲没办法,骨头倒是可以,待会儿暮色酒吧反正都有邪/教徒,随便杀一个拆了就行,黑猫肯定不会介意。 况且也用不着拆多少,他家楼下的小区花园里还有邻居一家的碎骨,他出门前才埋下去的,短时间之内应该烂不了,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去挖,反正放在那不用白不用。 不过现在完全可以先直接问问司机这木佛是从哪儿得来的。 他开口:“师傅,这木佛是哪儿来的?” “你要知道进货源?”带着头巾的司机大叔有些不悦,“这可得加钱。” 巫辞神色不变,“加,你随便报数。” “至少得5000信用点!” “可以,说吧。” “就在暮色酒吧,里面我有熟人,你要是想见,我可以给你引进,诺,到了,给钱吧。” 出租车停在一条小巷前,而驾驶座的司机从旁边拎出一个棒球棍。 这里人迹罕至,没看到任何一个行人,看起来很适合黑吃黑。 老城区真乱啊,一到僻静的地方,随便一个司机就能临时起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吗? 巫辞感叹着轻笑一声,“我会给,但是请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司机大叔不耐烦道。 “您说您在20年前就是赛车手,那么算算您的年纪,那时候也应该够大了,知事了……那时候,您有看过那个全球直播节目吧?” 巫辞将碎发别到耳边,温和地弯起嘴角,“您,记得我这张脸吧?” 司机的眼睛惊骇睁大,却见巫辞一步一步缓缓逼近他,“我要向您索取一些观看表演的报酬,假若您还能活着,我当然会支付应当付予您的费用。” 第26章 邀请 巫辞获得了还沾着血迹的温热骨骼。 四肢不成型的司机趴在地上,胸腔和脊椎部分凹陷,身下蔓延一大片血迹。 他低声喃喃自语,“我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 巫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刚刚从司机身上掏出来的骨骼。 司机没说谎,骨骼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走向代表的结果证明司机说的是真的。 他半蹲下身,抬手抓住司机的头发让司机抬头与自己对视,眉头紧蹙,苍青色的眼睛紧紧直视着其质问,“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刚才看见我时明明就是认得,现在又怎会不记得?假如你们都不记得的话,那我的那些苦难又算是什么呢?” 英灵特殊技能[传道]触发。 “我…我真的不认得,我可能,只是起初看见您的脸,觉得……有点眼熟,恍惚一阵就又发现不认识…”司机断断续续地回答巫辞的问题,涣散的眼睛又一阵恍惚,猛然变得正常起来。 似乎是被其他的力量所影响,[传道]不知为何失去作用,司机的眼睛逐渐被迷茫覆盖,好像刚才巫辞带给他的恐惧都被遗忘了。 他跟身上的致命伤都是摆设一样忽然中气十足地大声惨叫,“老,老子怎么…在,在这儿啊?艹…痛死了!杀人了,杀人了!” 巫辞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还记得我吗?” “神经病啊!别在这里发癫!” ——咔崩 巫辞面无表情地扭断了司机的脖子。 他将尸体随意扔在垃圾桶里避免挡着人的路,神色却十足有些难看。 有东西在影响…所以,原因肯定问不到了,并且再让司机喊下去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人。 换句话说,这个司机除了完整看见他脸的那一刻回忆起了一点残留后,就被彻底清除了关于他的记忆,害怕他仅仅只是因为害怕他,完全不记得他的脸,或者说,这个司机不记得20年前的直播。 这听上去很不可能…但实际上,巫辞之前也特地上网查过20年前的自己和20年前的直播,却发现20年前的一切都被清除了。 他本以为仅仅只是消息控制,不想让他这个“恐怖/分子”的事迹暴露出来增加惶恐和表现政/府的无能,但现在,哪怕亲身经历过20年前事态的人都不记得…… 也对,虽然他到达这个新时代以后一直都想办法遮着脸,但他这张脸辨识度这么高,那么多20年前有记忆的人,总能认出一点。 可没有任何人认出他来。 他的一切经历都被清除了,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小丑模样。 不但封锁消息,还大批量清除知情者记忆,应该运用了英灵的能力或者是一些灵能科技…… 第66章 谁干的呢? 有这种能力的,除了皇室就只有荒野那些流浪教团,或者是天际财团。 可他们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隐瞒他一个死人的过往? 巫辞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被初始化的缘故,他没有想起任何有关于自己在上辈子逃亡的记忆细节,反而越想越头疼。 他索性不去想了,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的木佛和人骨上。 英灵“楚辞”作为灵子附体在他身上,他同步灵力掐出一个窥探天机用的法诀。 “这木佛是不是来自暮色酒吧?” 青色的灵力顺着构成人骨中的微小孔洞裂开一条脉络。 [是] “我曾经是否与这木佛所代表的存在有过交集?” 脉络继续蔓延。 [是] 是? 是绥骨吗? 和巫辞有过交集的神,除了乾朝那些赦封神灵,只有天德寺供奉的第十二月玄灵邪佛绥骨和…应元极星天尊。 天尊是道门,和佛像扯不上关系,且这尊佛拥有的好像就是生殖和血肉生机方面的天道权柄。 天机子说过,神的尊名就代表身份和权柄,绝对不可能替换。假如改变,只能是因为信仰产生偏离或权能产生偏移、改变。 但,玄灵定然是与赦封神灵或由人修炼成主神却没有可掌控天道的应元极星天尊不同。 玄灵的尊名不可能改变,也不可被隐藏或消失,因为祂们不需要信仰就可以依靠天道存在…… 那为什么这木佛没有尊名? 线索串联,巫辞的思维清晰地拉出了一条有些荒谬的推测,可这条推测却像是刚才司机的记忆一样涉及到未知规则,如闪光一样从脑子里闪过,无法回忆也无法保存。 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假如现在不抓住那灵光一现迅速证实猜测,将来就也不可能回忆推断出这个推测。 巫辞迅速问,“木佛所代表的存在曾经是否有过尊名,又因为某些原因失去?” 骨骼猛烈地炸裂开来,注入其中的灵力被打回,巫辞喉口一甜,喉咙里涌出被冲击而出的血液,身型摇晃,没撑住半跪在地。 窃取权限窥探天机的眼睛一阵酸涩难耐,视觉模糊,眼前一片血红,他一摸脸颊,滑腻的血泪沾满双手,整张脸也被抹得像个变态杀人犯。 涉及到高位存在,又恰好发现他是在窃知天机,想问的问题被打回了。 换乾朝,他早就因为反噬和窃取玄灵所掌控的天道权限灵魂抹消爆体而亡,可现在是绝灵时代,神迹不显,只受了点伤。 况且,这很值。 人骨爆裂,引发惩罚,这正代表,天机所回答的结果是: [是] 于是得出两个推论: 1.应元极星天尊凭借天机子献祭九千万天饥军的机会从天外干涉人间,灭杀绥骨信徒和大多数人类,并替换掉与绥骨关联的乾朝信仰,自身伪装成绥骨,潜移默化夺取其天道,所以才没有尊名。 2.这木佛就是绥骨!祂的天道已经完全被应元极星天尊夺走了!只剩下残余权能,落魄到连尊名都失去了,只能靠传播微未的信仰维持自身存活。 巫辞回想乾朝最后一周目,天尊自天外撕开天幕垂下的视线…… 虽然之前脑嗨天尊是笨蛋颜狗可以随便扛起来卖给其他玄灵,但仅仅只是想一想啊! 谁知道天尊这么猛! 拳打北海幼儿园,脚踢南山敬老院,完全不尊老爱幼,直接一眼把全世界看没了大半,把祂老前辈绥骨的天道也抢了! 他要是留下,会衬得他很像小丑! 虽然仅仅只是有可能涉及到绥骨和天尊,但这样就已经让暮色酒吧的浑水深得不能淌!最好的做法是现在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尽快离开! 哪怕还不上贷款去给镇山河当公司狗!戴电子镣铐被随时监视行踪也比淌进这摊浑水丢了命强! 巫辞行动果断,加班费也不打算要了,当场就打算趁着周围没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体面溜走。 “阿辞哥!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兀又惊喜地从巷子深处探出头。 他的整张清秀小圆脸都血乎乎的,嘴角还有进食后的碎肉,尊荣和现在的巫辞看起来差不多。 是黑猫,他照样穿着昨天那条低腰的牛仔裤,上半身穿着巫辞昨天半夜给他套的卫衣。 半跪在地上的巫辞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直接站起来说不定会有摇摇晃晃站不稳的不体面,便在血泊中一只手撑地,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帅气造型,冷漠地抬起头否认,“我只是上班普通路过。” 黑猫被他无可救药的体面轻易骗过,“刚入职就加班出外勤吗?那阿辞哥你蹲在地上干嘛?还弄得满脸是血?” “只是解决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管他借了一些东西。”巫辞淡淡道。 黑猫歪歪头,“外面多冷啊,和我进去玩吧!我们第二教团在和第一教团开交流会,你进来以后还可以和你的上级领导说你已经卧底进来了。” 什么交流会?恕巫辞联想绥骨那副浑身生/殖/器/官和蠕动血肉的尊容和天尊死看脸的标准,他只能想到绥生法会。 先不说涉及到玄灵权柄的事儿危不危险的问题,光是这种不体面的活动,巫辞就坚定拒绝! 第67章 他一副为黑猫着想的样子委婉推辞,“你是负责人吧,我进去把事情闹大了你会被问责。” “大人物早就做好决定啦!里面都是些小角色,阿辞哥你全杀了换功绩都没关系,人而已,多得是。” 黑猫说到这儿,凑到巫辞耳朵边小声道,“他们第一教团那边的负责人手里有一个所罗门时期的契约凭证物,是从我们第二教团这得到的,非要我们拿灵石去换,不过他是个御灵师,我一个人不太好操作…阿辞哥你得帮帮我。” 原来是上面下的命令……怪不得黑猫这么有恃无恐。 巫辞冷漠地推开黑猫,找了个借口,“我被内定了,会转到镇山河手底下,亲系下属的审查严,这忙我不能帮。” “不要这样嘛阿辞哥,就凭你这口若悬河的,还怕被审查吗?帮帮我嘛…我们一起把他做了,刚好可以让那个东西和灵石都‘不慎遗失’。” 黑猫生怕巫辞走了,迅速补充道,“市面上流通的凭证物大多数都是乾朝的,所罗门时期的都被皇室限制,就算有,也是一些看起来就不太好的,毕竟每拿一个都得去皇室报备编号…要想搞到一个没有记录的可遇而不可求,今天刚好有机会,不给你搞到手就太亏了… 而且我偷偷翻了交换的箱子,有整整1000块没有官方标志、可以在黑市流通的灵石,你拿着找个地方藏起来,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逃的时候用。” 要走的巫辞顿住脚步。 所罗门时期…是乾朝之前的时期,但不是暗星东大陆的朝代,而是在被大洋隔开的西大陆。 这个时期,源自统治西大陆的所罗门帝国。 从现在的历史来看,因为他所操控的“楚辞”入魔,无法被战胜,于是乾朝所在的东陆被天机子献祭来的天尊一眼看没了,只剩下一些在西陆的幸存者。 所以,现在掌控整个暗星的永夜皇室也是传承自西陆的所罗门帝国,现任的北极星皇帝就是纯血的西陆人。 而太后伊内斯则是不知道凭借了什么东西从所罗门时期活到现在的“生物”,凭借着让她一直存活的“力量”或“物品”一直摄政到现在,让每任皇帝都成为了她的傀儡。 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伊内丝对所罗门时期的契约凭证物都很执着,每个所罗门时期的英灵也必须在皇室登记,很难搞到手。 至于那1000灵石…正经的制式灵石一颗价值10~20万信用点,而可以在黑市上流通的无标记灵石,价格能达到达到25万以上一枚。 1000颗可以在市面上流通的、可以换信用点、甚至直接把贷款还完的灵石,加上一个所罗门时期的凭证……相当于又可以养一个英灵。 这价钱,太多了。 贪婪之心已经影响到巫辞做出的理智决定,鼓动让他留下来,跟黑猫一起去趟那趟浑水。 他用剩余的理智从客观上评估风险,最终改变了离开的决定。 财帛动人心,事情出现问题往往都只是价格不够。 现在掌控世界的天际财团又何不是如此? 正如书中所说: 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会敢于无视会被绞首的风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会践踏世间的一切。(注1) 有句流传甚广的话还说:只要利益足够,资本家甚至会卖出用于绞死自己的绳索。(注2) 和他一样,像个赌徒。 只不过资本手中的筹码是他人的血泪,输赢都不会伤筋动骨,而他手中握着的筹码沾着的将会是他自己的鲜血。 他也许也适合当一个资本家,巫辞想。 打从上辈子起,他就是一个投机者,起点比不上他人,就只能靠自己努力去拼。 上辈子的经历教会他的是:懂得抓住时机比一味求稳更重要。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向上爬机会,哪怕付出一定代价,用尽一切手段。 假如放弃这次机会,他只能依靠现在手上的这个英灵慢慢的磨,依靠时间去想办法得到下一个所罗门时期的凭证。 时间过长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且巫辞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等不了那么久。 在这个世界当上御灵师又怎样?上面还不是有人控制?只要上面还有人,他就仍然是个可以被控制的底层人。 他不要再继续做那么久被控制的底层人,他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现在受人控制、生命和自由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况。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爬到最高处去。 所罗门时期的凭证物加上这些灵石,只要能拿到手,就是血赚不赔。 他完全能更快的走上自己的既定目标,到时候…镇山河不可以控制他,天际财团和皇室不可以阻碍他,甚至天尊也不可以。 值了。 巫辞将手搭在黑猫邀请地向他伸出的手上,两只沾满亡者鲜血的手握在一起。 这样的利益,足以让他冒着风险,像个真正赌徒或资本家一样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 注1:来自马克思的《资本论》,但不是原文。 原文是: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风险。 第68章 注2:马克思说的原句是:“资本为了利润可以出卖绞死自己的绳索 。” 斯大林的好像是:“当我们绞死资本家的时候,他们会想着先把绳子卖给我们。” 第27章 第二个玄灵 暮色酒吧所在的巷道,执法车辆将整个出入口区域都围住。 “特派专员已经先行到达任务地点,全体成员快速就位!” 一天前还抓过巫辞的黑制服执法队端着枪械从车上鱼贯而出。 一位执法者步子迈的较慢,故意小跑跟在队伍后面借机观察,其他的老队员察觉了也没制止,反正只要他不想着逃就不管他。 假如巫辞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是今天在思政处大礼堂那个和他搭话的老哥。 老哥说老也不老,归根到底也是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刚毕业的应届生。只是比巫辞大,又恰好去的早。所以去的晚、年纪又小几岁的巫辞很懂人情世故地叫一声哥,表现出后辈的姿态拉近距离,满足人的虚荣心,好套话。 他其实是有名字的,姓白,叫白不渡。 白不渡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家里有父母,经济不算太好,就是普通老城区民众的水平,和巫辞的原身一样贷款上的大学。 只不过巫辞的原身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孤儿,没有父母也后顾之忧,可以孤注一掷,报的是高昂的御灵师专业。而白不渡报的是普通学科。 他本来不想报的,只想像父亲一样当个普通的工人,因为普通的大学贷款就足以将他们家压垮。可他只是恰好有些做题的才能,父亲便一心想让他当一个稳定的公务员,不想让他承受社会的苦楚。 于是父亲替他贷了款,和母亲一起含辛茹苦的工作,为他还每个月的利息,还送他上了大学,等到毕业后又为他四处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这里的亲戚送礼,那里的亲戚请饭,这才让他成功进了制度里当公务员。 父母替他送了许多礼,这才成功分配到了执法队这样的普通单位。 他很感激,也很努力,很知足。 父母已经做不到更多了,普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总不能要求像那些富家公子哥或者是权二代一样随意分配。 白不渡知道制度里肯定有黑暗,但他不那么在乎,他想过的,他早已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可以被那些富家公子或者权二代瞧不起,他也可以被抢功劳,他还可以慢慢熬资历,大不了慢慢升,或者就在这样的职位混口饭吃,只要稳定,他们全家都能够平平安安的,衣食不愁就够了。 但他设想的恶劣情形还远远不足以表述他所体验到的。 明明今天刚结束思政处的培训,领导还说给他们放假,让他们明天再入职。可今天晚上,因为没有背景,送的礼也比不上其他人多的缘故,没有经过外勤培训、连枪都不会开的他直接因为人手不足被紧急调来出外勤。 甚至还是这样的、涉及到荒野教团、连经验充足的老队员稍不注意或运气不好都会丢命、存活率只有70%的外勤。 还未入职,他似乎就被当做消耗品了,也许他今天就会死在这。 打头的队长喊,“准备突入!” 白不渡抬眼望去,前方的暮色酒吧在阴暗的巷子里,外形是工业风的水泥烂尾楼,里面亮着灯光,很多人的样子。 在废楼背面,巫辞和黑猫一起走进污浊的巷道,巷道没有光源,只有随着他们前行越来越微弱的光线照出不远处孤零零的烂尾楼和混凝土水泥的粗砺路面。 脏污的残破塑料袋和看不清印了什么的旧gg纸张在路面滚动,至于那远处的烂尾楼也空洞洞的,一层层窗口连玻璃都没有装,黑暗的内部看不清东西,像一张张未知生物的巨口。 黑猫很有主人翁意识地挽着巫辞走进烂尾楼,走路一蹦一跳,“阿辞哥,我跟你说,对面第一教团的信徒把自己全部的肉片下来还能用骨头架子后空翻,我就该去第一教团,饿了就吃自己的肉,都不会挨饿了…” 在微弱光线中清晰视物的巫辞眯了眯眼睛。 他注意到黑猫仍然是赤脚,然而前方有玻璃渣。 巫辞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黑猫肯定不怕这个,但按照原身和黑猫的关系,再根据黑猫对原身的依恋态度,他应该会让黑猫避着吧?哪怕不避着,踩到后原身至少也会停下来看两眼。 那还不如现在就避免,免得后面麻烦。 虽然,他现在能在黑猫手底下自保,但黑猫后期肯定还有用,保险起见,还是演一演吧! “嗯?怎么了?阿辞哥?” 黑猫转头看向停下脚步的巫辞,有些疑惑。 巫辞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过去。” “这是干什么呀?”黑猫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嘴上虽然在问,却像生怕巫辞反悔那样爬到巫辞背上。 巫辞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背着黑猫站起身,简言意骇,“下次把鞋穿上。” “城内没城外冷,哪怕是老城区,光脚踩在地上也感觉很暖和,我喜欢这样。”黑猫搂紧巫辞的肩膀,努力抬起头把没有和脸一样沾血的下巴搁在巫辞脸边,避免弄脏巫辞的衣服。 他颇具肉感的大腿盘在巫辞腰上,小腿一晃一晃的,让人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高兴,“但是我更喜欢你背我,以后我们回荒野去时还可以这样吗?这样都不会很冷!” 第69章 巫辞眸色幽深。 黑猫怎么总是在强调去荒野?甚至一直在为他们两个今后离开城市做准备,仿佛确定他们肯定在城里呆不长久一样。 原身,和黑猫有过什么约定吗? 他深挖地想着,背上的黑猫却快乐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我也教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新把戏,待会我让他们给你表演!” “嗯。” 巫辞走进烂尾楼的电梯,放下了黑猫。 所谓的电梯,就是一个生锈的升降台,需要自行旋转上面的把手带动齿轮才能下降。 在电梯上卖力地摇把手未免也太过于不体面了…虽然表述有些夸张,可在巫辞眼里这就是不体面。 巫辞讨厌不体面,这会让他想起上辈子的不体面。 幸而他的这点可能因为契合度的原因和原身很相似,使得黑猫也知道他要体面,主动蹲下身,半跪下来控制升降梯。 锁链的摩擦力带动生锈的齿轮,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咔吱声,升降台开始下沉。 黑暗的地底,温度却因为地下管道和笼罩整个暗星城的维生防护法阵上代表热量的灵力符文科技逐渐升高。 空气干燥沉闷,很暖和。 黑暗中,巫辞轻轻擦亮升降台上自带的火柴,点燃了旁边的蜡烛。 婀娜的火光肆意燃烧,代表这里氧气充足。 他端起了烛台,橙红火光照亮他的半张脸,苍青色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惊人,却显出几分幽深。 木佛挂坠被巫辞拎在烛台边,边缘的火光澄澈,反倒更显得那尊佛慈眉善目。 他听不出情绪地轻声道,“黑猫,听说这是暮色酒吧的东西。” 黑猫抬起脑袋,“这个?这是第一教团的东西,他们信的就是这个,象征生命和血肉、繁殖的佛。 听说以前这尊佛还有名字,就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 巫辞眯了眯眼睛。 那尊慈眉善目的木佛被移到了他手中烛火上方。火焰的灼烧让那块木头发出焦味,烤出油脂,然而,那油脂却不是来自于木料,而是…一些为繁殖所分泌出的体/液模样,还混着血味儿。 木佛开始变样,大开的胸襟内大片大片的裸露皮肤开始剥落,露出那些熟悉的、淡黄色脂肪堆积而成的颗粒状生物组织、还有密密麻麻的生/殖/器官、蠕动的血肉…… 是绥骨没错了,之前的两条结论可以直接划除掉天尊顶替绥骨那条,毕竟这种古神之貌…天尊那种极端颜狗绝对不会把自己搞那么丑。 巫辞将那木佛的残烬吹灭,“他们拿了你们的契约凭证,你们信仰不会冲突?” “他们已经不够资格冲突信仰了,何况我们的安魂夫人也不会在意底下的信仰。”黑猫眉眼弯弯,“所以我要跑可以随时跑。” 安魂夫人?不会在意底下人的信仰?是第二教团上层的干部还是黑猫他们所信仰的存在?听这名字,难道又是一个玄灵?掌管灵魂方面的吗? 巫辞回想起搜索词条所说的,荒野中有12个流浪教团,又想起天机子说世间总共有12个天生地养的玄灵,加大了这个猜测的概率。 “安魂夫人掌管的…” 巫辞刻意计算好距离套话,话音还未落,升降梯就正好如他所料一样停下了。 升降梯下,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穿黑西装的安保面无表情地面对他们站在出口处。 “是灵魂。”黑猫站起身,仰起头笑眯眯地回答巫辞的话,“祂是死神,掌管的灵魂就像这样。” ——他猛然伸出手,不知从何处掏出的剔骨刀像杀鸡时放血一样割断了其中一个安保的脖颈。 血液像雨水一样喷涌而出,黑猫稍微欠身,伸手毫无阻碍地贯穿了那位安保的胸口。 浑身沾满血液的黑猫完全不在意另一个安保,自顾自地向巫辞摊开手掌,手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球。 本应剔透如玻璃的小球内部存留着游动的絮状物…不,那些不是絮状物,那些是人的灵魂被挤压扭曲而成的缝隙! 黑猫竟然还有提取人灵魂的能力! 巫辞表情不变,心脏却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了起来,满是庆幸自己曾经做出的理智决定。 还好他之前没有一拿到英灵就跟黑猫动手,甚至谨慎地一直演到现在,只要黑猫没有完全失去利用价值就坚持继续扮演原身,否则还不知道黑猫藏了什么能力就被压缩成一颗珠子了! 他这样后怕地想时,脸上还保持着从容平静。黑猫继续拨弄着手上的珠子和他解释,“安魂夫人一般不会干涉世界,可天际财团肆意截取人类的灵魂作为私有财产,祂或许会很生气,所以才有第二教团,使我们作为祂的使者,将应有的灵魂送还给地狱或是毁去。” 黑猫一边说着,身后剩下的那个安保已经举起了枪。 黑猫在等他解决?是试探吗? 巫辞的大脑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反应过来,极速运转思考原身会做出的行为。 原身是一个荒野人…荒野人都是野兽,遵循丛林法则。 假如是野兽,那么对于自己的私有物都会看得很重要,包括可以当做“储备粮”的“同伴”。 黑猫和原身如果不是储备粮的关系,那就是同伴关系,黑猫对原身绝对信任,都懒得动,肯定是相信他会动手帮忙解决掉。 第70章 是原身的话,一定会动手… 再联想原身的性格,想必和他契约的英灵“楚辞”人设不是很符合,那对于契合度不高的英灵,开始应该不太听话,哪怕听话也有不确定性,所以原身大概率不会在这种时候使用英灵,而是会选择亲自动手,确保黑猫的绝对安全。 大脑短短一瞬间就想通这些给出答案! 巫辞嘴角本还带着认真倾听黑猫讲话的温和笑意,立刻接受到大脑发送给身体的命令暴起! 他“不悦”地抬起长腿从黑猫头顶踢飞安保手中的自动步/枪,旋身!避开黑猫,顶膝!袖中铅笔划出! 哐当!枪械落地的同时,身形健壮的安保被踢到墙上抵住,铅笔尖锐的笔头迅疾似箭刺入他的太阳穴! 另一头避无可避,那一看就有200多斤的安保竟被一支铅笔钉在了墙面上! 作为成功召唤巫辞的凭证物铅笔,这支铅笔是巫辞最喜欢的2h型号。 2h型号的铅笔往往质地坚硬、不易折断、韧性好,通常适用于界面相对较硬或明确的物体,比如木工画线、野外绘图、写作等。 并且,2h型号相较于其他h型号的铅笔来说更为普遍,随便一个小卖部就能买到。 巫辞使用铅笔杀人,并不仅仅只是源自上辈子的下意识,而是有更深刻的考量。 虽然原身已经明确是个和黑猫有关系的荒野人,但他的确实身份还不确定,万一就像黑猫隐藏抽取灵魂的能力一样,原生操控丝线的能力也是隐藏着以防万一、出其不意的底牌和后手,没有让黑猫知道呢? 用原身或许会很少用到的铅笔,就当作因地制宜,也不会引起怀疑。 经过黑猫这次的事件,他已经决意在谁面前都不要放松警惕。否则,他成为任何众多尸体当中的一具。 巫辞背对着黑猫,慢条斯理地抽出将尸体钉在墙面上的铅笔。 墙上的尸体掉落,太阳穴被铅笔刺穿的空洞带出一条血液的喷射线,一点都没沾到他身上。 巫辞转身,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下次不要在外面乱杀人增添不必要的工序,进去吧。” 第28章 龙王 昏暗的暮色酒吧,门口是透明的玻璃,或许是隔音太好,里面的一切都无声息,只能看到人们在镭射炫光灯扫射的舞池里狂乱地舞动。 台上的驻唱歌手唱着不知道是重金属还是失恋情歌的曲目,五官狰狞,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干嚎得撕心裂肺。 虽然挺乱,但看起来像是正常酒吧的氛围。 黑猫上前一步推开了门,一刹那间,嘈杂又震耳欲聋的音乐与起哄的欢呼贯彻了耳朵。 巫辞注意到玻璃门处的空间有些细微扭曲,连他端着的烛台火焰在视觉上都被分割成了许多块。 刚刚透过玻璃门所见的情形都消失了,仿佛进入了折叠空间的里世界。 酒吧驻唱台上刚才还唱得撕心裂肺的歌手消失不见,客人也全部变成了密密麻麻穿着斗篷的教徒。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穿着宽大的斗篷,有的是红色,有的是浅蓝。 巫辞立刻观察到两个不同颜色斗篷人员的行为不同。 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撩开红色斗篷的下摆一只脚跨在吧台上,大笑着将高纯度伏特加往嘴里灌,血液和多余的酒液从口鼻溢出。 嘴里塞满烟头的红斗篷女人一口气将所有的烟吸进肺里,喷吐云雾,脸色缓缓发青胀紫。 披着红斗篷的光头和尚手中盘着一个像是法器的东西,正和另外一群披着红斗篷的男人一起打牌,刚好输了便随手掏出自己的眼睛扔赌桌上,从旁边接过别人递来的左轮,砰砰砰往自己头上连开几枪! 还有一些披着红斗篷的男男女女直接在舞池和各种角落交/横,花活儿玩得挺多,甚至包含着将人削成人棍施虐等情况,可偏偏人人都大笑着,混乱不堪。 ……这种情况,满脸血的巫辞和黑猫都显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至于蓝斗篷教徒…他们大多数都是长相清秀、甚至是算得上天真可爱的年轻人。 他们不像其他的少年少女一样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或者是身上带有纹身、穿着叛逆的破洞机车装。反而是打扮和说话的口吻都清爽又乖巧,看人和说话都自带撒娇的尾音,特别爱和人肢体接触,一不注意就搂上你的手臂开始撒娇了,是很能讨长辈喜欢的模样。 这些少年少女全部都不约而同地趴在地上,互相掏出对方的灵魂打弹珠,假如获胜就可以得到对方的灵魂,一边挂着甜蜜的微笑一边恶劣地当着对方掐碎。 按照每个玄灵的契合度原理,红斗篷不约而同地浪费生命、还有生/殖/交/配行为,应该是第一教团的教徒。 蓝斗篷的就不用说了…那么多灵魂弹珠,年级尚小、灵魂和心理年龄有活力,并且和黑猫一样幼稚爱撒娇,应该是第二教团安魂夫人的教徒。 本质上是英灵的巫辞察觉到与自己身上或者是契约物相同的灵韵,指了指被自己感应到、并且吸引自己去汲取灵力的那个打牌的光头和尚,“对面的御灵师是那个和尚?” “是的,他法号叫空闻,英灵是乾朝豪杰级别的‘南州龙王.黑水蛟’。”黑猫解释道,“他们第一教团在汲取他人生命以后可以运用血肉能量与生机庇护自身,并且他还拥有英灵,这个英灵评价阶位有点高,我们不能和他硬来,免得阴沟里翻船。” 第71章 巫辞听完后忍不住笑了。 南州龙王?这不就是不遵职守被他砍了炼剑的那条吗?熟人,啊,不对,熟龙啊! 龙王和他那么熟,他甚至砍了龙王两次,连腰上缠着的斩龙剑都是这条龙的角和脊,布雨的神职都是抢…窃用的这条龙的。 这故人见面了,是不是得问候一下? “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巫辞微微弯腰,凑近黑猫的耳朵温声问。 “没——有——了——”黑猫把手做成喇叭状抵在嘴边,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夸张得可爱地大声回答道。 “很好。” 巫辞吹灭烛台插/在玻璃门的把手上,随手捡起旁边的一条锁链将门细细地缠好。 见了他的行为,黑猫没有说出任何否认的话,似乎习惯了原身妥善安排好一切,相信原身的一切判断,也相信原身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巫辞从容地走上驻唱台,拍了两下话筒。 黑猫见状,十分有眼力地翻上二楼的总控台,剔骨刀架在充当灯光师的红袍教众脖子上。 “黑猫阁下?我们两个教团现在是合作关系,您这样的行为……” “闭嘴!”黑猫烦躁地一刀捅进教徒的肋骨空隙,随意一搅动抽刀,将那些空隙里的筋皮精准地片成肉膜。 哪怕是可以随着生机恢复,这样的痛苦也让教徒惨叫出声! “别他妈鬼叫。”少年模样的黑猫像拎起一只老鼠一样轻易地掐住教徒的脖子,低声道,“把舞池这些花里胡哨的灯关掉,所有的聚光灯全部都打在驻唱台上。还有那些声音都关掉!他讨厌噪音!让大家都认真听他讲话!否则老子把你灵魂当珠子吞了!” 劲爆的dj音乐声停止,舞池的灯球停止晃动,巫辞站在聚光灯下,面带温和儒雅的微笑,拍了两下话筒,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谁呀?” “不知道,生面孔,不会是酒吧的浅信徒不小心从后门出入时碰到空间裂缝卡进来了吧?” “好像是黑猫大人带进来的。” “那没事了,黑猫大人带进来的总不可能是执法队,可能是上面有什么通知吧。” 下面议论纷纷,连打牌的红袍和尚也坐直了身体。 巫辞扯下口罩,从容潇洒地掏出自己的御灵师证件,以一种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证件的速度晃了台下一眼就收起来,“打扰了,各位,在下是上面派下来的传道士。” “传道士?” “什么传道士啊?我们的信仰虔诚得很,上面怎么会派传道士?” “对面教团的吗?” “对面教团的我为什么要听?” “稍安勿躁,各位,”巫辞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欠身行礼,“在下知道各位对在下的工作有一些或多或少的疑问,但在下稍后会为各位解答。” 他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伸手用五指将额前过长的头发抓到脑后,完全露出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与山岳般悲悯沉静的苍青色的眼眸。 “楚辞!”台下的红袍和尚瞪大了眼睛! 随着他这一声叫喊,他周身金色灵子浮现,组成一条盘旋的黑色蛟龙! ——赫然是当年被斩的那条南州龙王! 不过这南州龙王显然也是被初始化过的状态,头上的角都还没来得及长出来,道行比不得“楚辞”斩它的时候。 这龙王哪怕没有后来的记忆也根据历史记载知道是谁杀的自己,他甚至还从巫辞身上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同源的气息! 是楚辞!历史上记载着斩了祂的龙角,扒了祂的龙筋和龙脊炼做斩龙剑、窃取祂神职的楚辞! 恨意与作为神的高傲让南州龙王陷入狂暴状态,做势要攻击巫辞,“你是楚辞的御灵师!那小子终于变成英灵了!让他出来!吾今日就要生吞了他祭吾之血!” “哎哎哎!龙王大人!这是上面派下来的传道士,您顾虑着点,不能攻击啊!”之前还盘着法器打牌的和尚连忙打圆场。 看来“楚辞”变成英灵的事因为时间太短且还没来得及从特管局传出来,这些教徒都不知道。 巫辞温和微笑着拱手道,“切勿如此急躁,一切的缘由不是因为您先错了吗?” 随着他这一拱火,和尚劝的也不管用了,南州龙王立刻怒吼一句:“狂妄蝼蚁!”便张开巨口喷吐巨浪! 这巨浪直接掀翻天花板,巨大的冲击力将前方的桌椅板凳全部拍碎,呈排山倒海之势向巫辞所在的驻唱台拍去! 顷刻之间,寒光一闪!巨浪分流,化为水雾! 一身文士青袍、长相与巫辞六七分相似的温和青年站在前方,挡住台上的巫辞。 青年缠绕在腰间的斩龙剑已被抽出,金色的灵子游离飘散,还未来得及完全重组他的身躯,显得分外神圣而不可直视。 他温和而沉静的声音道,“龙王请慎言,若是您尽忠职守,又何来众民之祸促得在下斩了您?而您现在,却又迁怒他人,掩盖事实,实属不应当。 更何况,如今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在下不计较您不尽忠职守,您也该放下了。” 谁都能感受得到,“楚辞”身上的压迫感很重。 自然,也包括南州龙王。 现在这个阶段的“楚辞”曾经在祂修为深厚的时候,在祂的道场都能斩祂,现在祂初始化力量封印以后,楚辞初始化却仍然是能斩他的这个阶段。 第72章 单单只是这一点,祂就知道“楚辞”的英灵位阶比祂高,现在自然也能斩祂。 虽说英灵不死不灭,但被斩了死亡后会耗费灵力才能重组身躯,楚辞完全可以等祂出来一次杀一次。 所以在御灵师灵气恢复之前,祂有一阵不能出来,甚至有可能被楚辞杀了御灵师后直接回归时间长河,平白让人看笑话。 南州龙王也知道自己该找台阶下,想着历史世人与英灵对“楚辞”性格的:端方君子、儒雅守礼、博爱包容、风光月霁、甘于牺牲等一系列正面评价,料定了“楚辞”的为人作风不会跟祂计较,只要祂不向“楚辞”的御灵师动手,“楚辞”也不会袭杀他“无辜”的御灵师。 祂打算灵子化暂退一步,只为了面子,最后冷哼一声,“口舌之快!不知你入了天德寺和第一教团是否还会像如今一样舌灿莲花!” 带有一些肮脏行为的双关词语…假如是真正风光月霁的“楚辞”肯定不会在乎,反而会一笑置之。 但祂预估错误——操纵“楚辞”的是伪君子阴暗逼巫辞。暗星曾经公认、有史以来最恶劣的“恐怖/分子”。 巫辞是最注重礼节的体面人。哪怕在这里闹大了可能会引起天尊和绥骨的注意,他也无法忍受一个可以被他随手捏死的东西对他当众进行这种恶心的侮辱和挑衅。 南州龙王这话一出,他嘴角的笑容明显可见地缓缓下拉,“真是失礼啊,您的言论很不礼貌,看来,在天德寺治下的王朝待久了,又到第一教团来继续做绥骨教徒,按照您的性格很开心是吗?” 巫辞是真的有一点动怒了。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当众侮辱他后还能活着!更何况是一条被他杀了那多么次的虫豸! 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无可救药,不可饶恕。 这样的生物,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巫辞嘴角的笑意浅薄。 ——“楚辞”在南州龙王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抬起了斩龙剑。 问宝子们一个问题,《我的中二日记成真了》那本,原先考虑到女主玛丽苏的设定(黑暗玛丽苏也说玛丽苏)是言情区,但是感觉没有男主我就把它划到无cp了。 现在被一个心善咕咕提醒了,说这个算是错区,不合规定,被发现了要扣榜单上黑名单,就争取一下大家的意见,要不要改到言情区去? 改了的话,内容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没有谈恋爱的感情线,非要确定一个男主也只会是女主的马甲,她一个人演两个戏份。 后期补充:收到宝子们的意见啦,有的宝说剧情不变的话可以改,有的宝说那边的读者看不到感情线骂人凶,有的宝不太希望改。 我深思熟虑,其实我也不想把它改到言情区去,决定再挣扎一下。 所以先不改频道,等这本完结以后开本短篇言情试试水,把《中二日记》延后开书。 如果言情那边不太友好,我就尽量把中二日记的配角戏份和大纲设定删除,让它可以留在无cp。如果还算能混过去,我就还是留着原本的剧情,遵从规矩改频道。 第29章 莲 龙首飞旋,被斩为灵子逸散。 斩龙剑因为传说流传度的原因对龙类特攻,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连续斩杀南州龙王三次! 周围的教徒被波及的早死了,没被波及的也都早早退后,全部的目光都从惊讶变为稀疏平常。 可能是被教团干部黑猫带进来的巫辞姿态太从容,晃动证件的样子太真实,眼睛太具有蛊惑性,言语太过于温和有礼,也有可能是教徒太傻,拜多了邪神导致全都信了巫辞说自己是传教士的鬼话,把他当做是自己人。 反正现在教徒们都在等着看龙王能被“传教士”手底下的英灵砍几次。 一个教徒咋舌,“我记得楚辞这英灵好像是乾朝最超规格的那个,一直没被召唤出来,原来是在我们这些教派里面来当不合法黑英灵了…那些评价和史料记载不是说他正气凛然、恪守礼仪、风光月霁吗?怎么这么残忍来玩虐杀。” 另一个教徒接话,“他要是真的风光月霁能最后差点灭世?如果他真的是个符合主流的好东西,按照契合度,怎么可能刚好被我们这些坏家伙契约上!” “那不一定啊!台上那个传教士一看就是个好家伙!” “他是好家伙能当上我们的传教士?”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是坏家伙吗?难道你敢说教义不正确吗?” “那倒没有,我坚信安魂夫人是灵魂的主宰,我等的使命就是为祂夺回被公司残忍拘禁的灵魂!归还那些亡者转世的权利,并作为亡灵使者让公司付出代价!” “我也坚信我佛是生殖与血肉的主宰,是生命的源泉,赐予我们热爱的生命,赐予我们作为人类繁殖的权利,而不是被公司控制着失去生育权,并且无论生不生都要交税、甚至约个炮都要交税,年底的时候只能被老婆查、被同事和公司查,成为所有人的笑料恨不得毁灭暗星。” “请安静一下,各位。”一边操纵着“楚辞”虐杀龙王一边微笑的巫辞拍了拍话筒,掌控了嘈杂的局面。 龙王的历历惨状还在眼前,台下的窃窃私语和鼎沸人声十分懂事地消失不见,只有南州龙王被虐杀的哀嚎和惨叫。 红袍的和尚因为被过度抽取灵力脸色苍白,使用交/配行为积攒的生机恐怕都消耗了许多。 第73章 他忍不住站起来劝道,“这位施主,要不然就算了吧,龙王已经知道错了,毕竟我们两方教团都是合作关系了。” 巫辞轻笑,“在下观大师的模样似乎像是曾经旧识,大师可是出自天德寺?” “天德寺?!”和尚震惊了。 乾朝的天德寺的确是第一教团的前身,哪怕时过境迁,也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现在第一教团的牧者和牧者以上的高层都是天德寺的僧人。可这都是隐秘,他也是因为老爹是这个片区的牧者才知道的,并且还因为成功契约“南州龙王”提前进入了天德寺得到法号,预备继承老爹的位置。 可台上那个楚辞的御灵师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不只是对面教团的传教士,还和他们第一教团有关系? “敢问您是…?” 问得好,巫辞等的就是这句话! “善哉善哉!也是有缘,在下恰好是天德寺俗家弟子,师承贵寺明源方丈一脉,乃是明源方丈于乾历四二三七年腊月在外点化的弟子。” 明源方丈,也就是一周目和二周目跟巫辞坐而论道的那位上京城天德寺的老和尚。 乾历四二三七年腊月,是巫辞开始模拟的时间,也正是明源方丈一周目在外面遇见巫辞,并且引狼入室把巫辞带回寺内、惨遭[传道]洗脑,错把巫辞送进藏经阁当佛门圣子供起来的时候。 “楚辞”的经历和历史的记载并没有这样的情况,但假如去天德寺查记载,明源方丈又确确实实在那时候出了门,巫辞也有给明源洗脑并且了解他所有理念的记忆,所以这话一出,真实性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 除非明源方丈也是英灵,恰好被召唤出来当场出现跳脸指认。 可巫辞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大多数时候只用真话骗人,且从来都不说没有准备的谎言,早就查过资料。 明源方丈为人名声不显,只在寺内流传,并未形成英灵,随他怎么说都不可能反驳。 并且他也的确和明源方丈有过师徒之谊 。当然,他是师,被洗脑、被迫认同他的明源方丈是徒,虽然是在一周目和二周目。 用这样的真话骗人,哪怕对方有什么检测他说话是真是假的手段,也只能得出是真的这一个结果。 明源方丈的名声虽说不显,但在寺内想必是很广,台下的红袍和尚明显也是知道的,听了巫辞接近于无可挑剔的谎言连忙双手合十道,“原来是师出同门,善哉善哉。” 巫辞微笑着补充道,“明源方丈认为生命与繁衍、血肉是不可分割的,是我佛赐予人们的权利,这样的权柄,正代表了我佛至高无上的地位与仁慈。这条理念一直被传承至在下,在下将此奉为治理。 天际财团剥夺这些我们的权利,与想要抢夺这些权柄的那位邪神没有任何差别。” 此话一出,红袍的和尚腾地一下翻上台子,“抢夺权柄的邪神?是否就是那个历史记载被天机子献祭以后成功召唤,单单只看一眼就差点毁灭整个世界的邪神?!这位同门,可否再具体再说一说?” “稍安勿躁。” 巫辞偏头看了看“楚辞”那边,南州龙王已经被杀到没有灵力再凝具身躯了,化为灵子暂时消散在空气中。 他与收剑拱手的“楚辞”对试一眼,伸手挥散“楚辞”的英灵躯体,对和尚微笑道,“失礼了,楚道长有些反应过度,在下无能为力,也管不太住…大师不若先和龙王说两句吧,免得龙王闹脾气。” “不必不必,这些对比起来都不重要,稍后再说,”和尚摆摆手,“我佛早期本有尊名,却不知为何在那尊邪神差点灭世后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无踪,连权柄都弱化了不少,现在更是只残余皮毛,您似乎对此知情?不知可否说来与贫僧听听?” “原是如此,”巫辞‘错鄂’,随即了然道,“我佛尊名曰‘绥骨’。” “绥骨?刚才与龙王说的原来是我佛吗?” 巫辞果断把自己加入绥骨阵营当二五仔,当即把天尊卖了出去,试图让整个第一教团都去找颜狗天尊的麻烦,“确实如此,那尊邪神名曰:应元极星天尊,正是趁着那次差点灭世之机夺我佛天道权柄。” “岂有此理!原来是道门!” 红袍的第一教团教徒们嚷嚷了起来。 和尚也义愤填膺,“贫僧只当我佛失去权柄与尊名是因为魔气,却未知晓,竟是那天尊玩此阴险下作的手段!” 他提到“魔气”的关键词,似乎知道更多。 巫辞引导他,“大师也清楚?敢问大师是否知晓魔气的由来?” 和尚想接话,可刚摆了摆手,表情便开始变得狰狞。 “大师?” 呆呆站在原地的和尚转动眼珠,缓缓回道,“原本贫僧以为是其他,现在想来,是天尊纵容,甚至利用这天外魔气干涉人世。” “祂…在看我。” 和尚七窍流血,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痛苦笑容,“贫僧为你们争取时间,带着其他教徒,快逃!” 巫辞神色大变,猛然后退! 熟悉的魔气自和尚身上爆发!和尚用最后一点意识抛出手上一直盘着的法器。 那器物看上去软中带韧、紫红油亮、中间有窄洞、洞口层层叠叠、表面还布满棕色的绒毛。 巫辞认得那法器,他在天德寺藏经阁的经卷里看过! 第74章 那是肉/莲花!象征、且明确指向绥骨,能够与绥骨建立联系的法器! 肉/莲,顾名思义,就是女子的生/殖/器官。(注1) 这法器的来历残忍恐怖,须要在活体女性身上炮制,其本质就是把活体肉/莲皮革化,然后割下来,并且在割下来之前还要保该女性存活,否则前功尽弃。 所以具体的炮制方法古以来都是不公开的,只是留给具格的弟子口耳相传,或是师父现场指导,才能具体了知。 肉/莲花在天上飞旋,笼罩弥漫的魔气。 被感染的和尚四肢开始畸变,皮肤爬上瓷器一样的裂痕。 他还在念经努力维持理智,让自己不要畸变得那么快速。 天德寺内容淫/秽的经文念诵读吐,血肉和生殖器官在他畸变大半的身体增生,之前打牌挖掉的眼睛也生长出来,背后伸出千只金色的巨大手臂展开,持剑、持莲或各式乐器,俨然一副绥骨门下血肉佛的庄严宝相。 肉莲花在他头顶放射出金光,将他周围的魔气暂时压制,避免感染其他教徒。 两种力量互相冲突,促得周围的空间隐隐扭曲,显露出半透明的其他虚幻场景。 舞池中狂乱舞动的人群、驻唱台上嘶哑吼唱的歌手。 还有挤在人群中,身穿黑色制服如同无头苍蝇乱窜的执法者! 巫辞和教徒所处的里世界空间夹缝与外界真正的暮色酒吧两个空间交叠,相互并未完全影响,只能从里看到外面。 那些舞动的人群和歌手状态很诡异,将手持枪械的执法队视而不见,而执法队又像是被困在了酒吧内部,虚幻的身形四处穿行,有一个甚至穿过了巫辞的身躯还无所知觉。 巫辞感觉两个空间都在因为和尚头顶的肉/莲与魔气冲击震动,心中缓缓诞生一个明悟。 念经的和尚这是要利用那朵肉莲沟通绥骨!他想让绥骨与天尊用来干涉人世的魔气对抗! 虽说拿着一件法器就沟通玄灵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巫辞相信绥骨只要还没有消亡,就一定会投注视线。 绥骨的天道就是因魔气被天尊抢了,涉及到天尊这个仇人定然是分外眼红…并且祂失去所掌控的天道后就不能再失去信仰了,否则就会像曾经的天尊一样面临消亡。 稀少的信徒利用象征祂的法器对其呼唤,祂很大概率一定会投来视线! 走!马上就得走!不能呆在这儿! 再呆下去天尊迟早会注意到他!绥骨来了也会注意到他这个在乾朝引来天尊的罪魁祸首! 就算到时候两方都不追究他的责任,单单只是投注视线,这里空间都要塌!他绝对会被波及! “阿辞哥!东西!” 黑猫不知从哪儿已经弄到了他说的那些灵石,抓着箱子张开四肢从三楼跳下来。 巫辞看在灵石的份上抬手接住他,低声道,“走!” “凭证还在他身上!”扑了巫辞满怀的黑猫从他肩膀上直起脑袋,伸手指向后方和尚红色斗篷下面挂着的一支镶嵌紫色宝石的羽毛笔。 注1:原型是密宗肉莲,真实存在的,炮制方法很繁琐残忍,这里就不贴出来了,会被锁,好奇的请自行查阅百度百科。 ps:昨天在作者有话里说补充了,怕有些宝子没看到,就在这里再发一遍。 我收到宝子们的意见啦,有的宝说剧情不变的话可以改,有的宝说那边的读者看不到感情线骂人凶,还有的宝不太希望改。 我深思熟虑,其实我也不想把它改到言情区去,决定再挣扎一下。 所以先不改频道,等这本完结以后开本短篇言情试试水,把《中二日记》延后开书。 如果言情那边不太友好,我就尽量把中二日记的配角戏份和大纲设定删除,让它可以留在无cp。如果还算能混过去,我就还是留着原本的剧情,遵从规矩改频道。 第30章 天灯 “他变成感染者了!”黑猫说。 巫辞知道[感染者]是什么,他搜索词条的时候看见过。 暗星城外的荒野处处都是感染者,因为没有智慧,没有生命,又或是生命本质出现改变,所以不畏惧没有太阳的寒冷环境,也不畏惧恶劣的天灾,并且无法用普通的方法杀死,唯一根植在他们执念中的只有破坏和杀戮。 当然,可以直接理解为加了增益的丧尸或走火入魔后强了几倍的修炼者。 特管局处理的事务大多数都是感染相关,御灵师也是一直在和这些东西战斗。 感染者感染的源头不知,但感染性极强,一旦感染,就会失去理智异变成魔物,一般的枪械都很难将其杀死。 只是没想到,这感染的介质说的竟是在乾朝遇到过的魔气。 “阿辞哥,这个空间夹缝要塌了!你先带着灵石走,那个凭证物我会帮你拿到手的!”黑猫灵巧地从巫辞怀里跳下去,急迫地把他往门口推。 拎着手提箱的巫辞没动。 ——有一道极具压迫感视线锁定了他 【警告!警告!警告!】 模拟器的金色字体变成了猩红色,在他的视线中满屏跳动: 【你的英灵“渡难道君.楚辞”天赋“天尊神眷(己锁定)”引起高位未知存在的偶然注意】 【“天尊神眷”已解锁】 【祂跟着楚辞的联系转移视线】 第75章 【你被祂发现了!!!】 是天尊…天尊夺绥骨残余天道权柄时,在天外看到了楚辞这个假冒过其眷者的英灵,以此为联系注意到他了! 巫辞僵在原地,一只无形的手似乎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又掐了掐他的脸确定真实性,然后… ……搓搓他的狗头,乐颠颠地离开? 【祂对你很满意】 【你的特殊英灵“????.巫辞”已解锁天赋“天尊神眷”】 颜狗天尊…就离谱。 发现了楚辞以后完全不追究楚辞杀祂其他眷者的事,直接把楚辞那个冒牌眷者转正,还把巫辞这个御灵师也直接收编了。 没了陈小姐这个眷属,直接再收编两个还赚了是吧? 不对,依照陈小姐的能力,应该也变成了英灵,所以说天尊白赚两个眷属,还以此抢到了绥骨的天道和玄灵之位! 天尊不乐谁乐啊! 但,怎么说呢?虽然保住了命很好,但是天尊是比12玄灵还邪的邪/教啊!跟着天尊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人人喊打。 他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公务员,这直接被划分到邪/教阵营了! 这收编方式也离谱啊,人家都是“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天尊这边居然直接伸爪子怒搓狗头就算自己人了? 什么接地气的哈士奇授勋! 巫辞感觉自己的额头微微发烫,最后就是模拟器一长串的提示。 【天赋“传道”已升级】 【开启阵营系统】 【已加入阵营:天机道.天尊神眷】 【已解锁特殊技能:“献祭唤神”】 【解锁阵营天赋:“窃道接命”】 【天尊天道增加,解锁阵营新天赋:“血肉灌生”】 入教福利吗? [献祭唤神]就是天机子在乾朝末尾献祭掉9000万天饥军换来天尊神降的特殊技能。大概是属于天尊神眷和天尊嫡传门人的特殊权利。 而[窃道接命],天机子也在斩龙时用过,是天尊门人用于窃取其他玄灵天道的力量。 [血肉灌生]就厉害了,可以消耗血肉化作生机储存起来,需要用或者是身体残缺的时候就用这些生机恢复自己或者是其他人的身体组织。 这就很不错了,巫辞想:假如不能直接一击把他杀死,只要他还有血肉储存,或者周围有血肉可以消耗,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能快速重组身躯。 之前天德寺国师从南州州主谢南亭身上出来,应该就是用的这种方式。 巫辞融合天德寺功法的《天饥经》也有类似的恢复类技能,但是只能让人心怀怨念地死亡才能用,且只能作用于自身,被[血肉灌生]这个阵营天赋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去了。 这代表天尊真的已经完全掌握了绥骨的天道,这才多出了血肉生机与繁衍的权柄。 那被夺了天道的绥骨就不足为惧了,天尊刚走,不可能让绥骨这手下败将弄死巫辞这个新眷者。 所以危胁就只有魔气与变成感染者的和尚了。 巫辞放松了下来,终于对黑猫摇摇头。 他是挺想让黑猫死这儿的,但是黑猫是第二教团干部,让黑猫活着,可利用的利益更大。 这次的契约凭证就是如此。 巫辞想:为了拿到这个东西,我甚至冒着被天尊和绥骨盯上的风险进来淌这滩浑水,现在都已经被注意到了,不拿到手就是亏,让黑猫去拿太不保险了。 他抓住黑猫的手,像是担心黑猫一样沉声道,“有感染性,我让英灵去,他正好很会应付这种东西。” “可那是楚辞吧?虽然不知道阿辞哥你是怎么拿着我给你选好契合度英灵的相关凭证物把这种契合度不高的英灵契约成功的,但按照楚辞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听你的话。” 黑猫显然知道楚辞的历史事迹,知道英灵“楚辞”不会因此动手,也没管“楚辞”听到会怎么想,直接就对巫辞揭穿道:“刚才杀龙王都可能不是为了保护你这个御灵师,而是乾朝因为龙王死了的平民旧怨。” “他会听话的,他有想知道的东西。” 巫辞揉了揉黑猫的头温和一笑,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向“楚辞”那边转过身,“拿到手,否则…” “楚辞”无奈叹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立即闪身上前,身形拖拽出金色灵子的残影。 斩龙剑疾出,一挑,刺入那片弥漫的魔气黑雾! 上方肉/莲散发出的佛光再也无法抑制魔气,畸变的和尚完全失去理智变为感染者,“楚辞”对魔气特攻的斩龙剑覆盖灵力和血气,一剑穿透他的腹腔! 巫辞与“楚辞”感知觉同步进行,可以清晰感受到斩龙剑破开和尚皮肉的手感,入/肉坚韧晦涩,好像刺入一张胶质化皮革。 和尚腹腔内的内脏还带有热气向外界升腾,散发出一些恶心的腥味。 它似野兽那样低吼一声,被划开的腹腔瞬间裂成花萼状的五瓣血淋淋皮膜! 楚辞抽剑横斩,刺入和尚腹腔的斩龙剑把伤口拉大,将心脏的脉络组织都破坏,连接着拉开脖颈,撕扯开头颅,将和尚整个人都分成两半! 这样的伤势,换个普通人早死了,而和尚却好像无法用惯常手段杀死那样仍然保留着行动能力,身后缠绕黑雾的金色手臂挥动,身上的花萼状血肉肉膜张开藏在中心如女性生/殖/器官的裂口,露出狰狞的锯齿状管道,猛然扩张,四面八方聚拢,避无可避!像是要将楚辞整个人都扑杀! 第76章 “楚辞”进入灵子化状态,身形爆散化为绚丽的金色粒子,不进反退,忽略掉障碍向前穿梭。 刹那间,化虚为实,他已伸手探入异变成诡怪邪魔的和尚中心内部。 黑色的虚幻球体贴近和尚的脊椎,代替心脏在身体的中央跳动。 斩龙剑抵住虚幻的黑球,弹开重新向他扑杀的挣扎肉瓣,将那些废物的肢体全部都瓷砖钉在地板防止再生。 “楚辞”素白得仿佛只会拿书的手包裹上血气和灵力暂时隔绝魔气,死死抓住那根脊椎防止和尚逃离。 黑猫向巫辞解释,“是[生机化肉],他们第一教团供奉主神的权柄残余,吸取的生机可以在有用时提取重组肉身,假如不能直接把他身上的所有血肉一起抹消,在生机用尽之前他就是不死的。” 这样吗?和他刚刚得到的[血肉灌生]挺相似,不过应该比[血肉灌生]低几个档次。 意思就是说,平a的物理攻击不起作用,只能用法攻? 巫辞感受自己体内剩余的灵力。 灵力剩得不多了,他本有能支撑英灵连续活动两个小时的灵力,可上午英灵等级评定的测试加上刚刚杀龙王的消耗,哪怕在这两件事中途恢复了一些,也只剩下40分钟左右的英灵现世时间。 如果要用《天饥经》后面的法术,费的灵力会让这个时间减少。 但也犹豫不得了,选个只需要耗费灵力,不需要过多代价献祭的小法术吧。 什么能直接把血肉瞬间全部抹除呢? 火? 《天饥经》里确实有与火相关的法术,叫做[引燃]。 是巫辞利用天德寺的血肉生机功法和道门法术改编的。 通过血液在指尖点燃火种,净化邪恶之气,只要在有血肉的地方都可以燃烧,假如有魔气、血气和生灵恶意,这火焰就会烧得更快,灼烧造成的伤害就越严重。 这门法术的由来,是因为他上周目就考虑过,如果他被魔气弄得撑不住的时候就使用这火点燃肉身,烧自己一遍,把血管和内脏都高温净化消个毒,哪怕不能根除,也能好受一点。 所以,这火其实是巫辞用来专烧自己的。 “给你用用也无妨。”他轻笑一声,对黑猫道,“想看天灯吗?” 被揉着脑袋的黑猫很是疑惑地歪歪头,刚想说自己不太能理解巫辞突如其来的前言不接后语,就见不远处的“楚辞”指尖火焰燃烧。 与烛光一样细小的橙红色火苗引燃血肉,庞大的火焰从被他抓住脊椎的和尚内部冲天而起! ——嗡! 空气中迅速传来蜂鸣振翅一般的燃烧声,巨大而妖异的火焰瞬间膨胀,从和尚的每一个毛孔与扩张的皮肤肉膜、又从那腐烂的七窍五官中疯狂的窜出! 血肉蛋白质烧焦的臭味散发,脂肪被烤出粘腻的黄色油脂,和尚的皮肤瞬间被火焰充斥着膨胀的热气撑开,像一个表面冒出油脂的人皮气球那样被吹气胀大! 火焰气球惨叫着,像孔明灯一样随着里面的热气上升! “古时候有一种刑法,叫做点天灯,又叫做倒点人油蜡。” “它有两种不同的方式可供选择。” “通常的,是先把有罪之人的衣服扒下来,然后用易燃的麻布包裹着身体,放在油缸里浸泡好了之后,到了晚上,就把他的头和脚拴在一个高高的木杆上,自下而上点燃,就像中世纪审判女巫那样,燃烧的火焰可以照亮整个处刑广场。 还有一种方法是我比较喜欢的,在犯人的头顶上钻上一个小洞,然后把灯油倒进这个洞中,之后点燃,看着犯人在极度的痛苦中被慢慢的折磨致死。 比起燃烧全身的熊熊大火来,这样的方法似乎更加的让人痛苦和残忍。” “楚辞”抽手,眯着眼睛吹灭指尖的火苗,斩龙剑一转,被水流护着的华丽羽毛笔飘然落入他的手中。 “只可惜条件有限,不能按照规制的来。”巫辞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慢条斯理的接过“楚辞”用斩龙剑操纵水流送过来的契约凭证物,“不过,像蜡烛一样,在风中被吹引航向,而火焰却不灭,何尝不是风中秉烛?升上天空,登峰造极,便是妙至毫颠了。” 黑猫仰头望着被天花板抵住上升路径,被火焰灼烧殆尽的人皮天灯,圆溜溜的猫瞳迎着火光,扬起了大大的笑脸,哈哈大笑着拍起了手,“好玩!好玩!还是阿辞哥你厉害!我也要学,我也来一个…我点不了火,就点他们灵魂试试!” 他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一提到玩乐就有一股疯劲儿,咬破手指,大笑着扔出了一大把沾染了他血液被污染后的灵魂珠子。 周围侥幸活下来,又因为巫辞之前锁了门,没能够逃出去的教众开始惨叫! 他们的躯体上方,灵魂脱出,扭曲着,露出狰狞痛苦的神情。 他们的灵魂被揉碎,融合成一颗大一点儿的珠子。 黑猫怕弄脏巫辞之前给他套上的那件卫衣,单手费力的卷起袖子,把沾血的手小心在自己的牛仔裤上蹭干净,然后像展示自己玩具的孩子一样拉起巫辞没有提箱子的那只手,将那颗干净灵魂珠子放在他手中。 晶莹剔透,还有被扭曲压缩成珠子的灵魂在其中痛苦的蠕动。 “捏碎了就好,给你点火,第一场灯我要给阿辞哥你放。”黑猫有点不太好意思,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兴奋的嘴角扬太高,但从他亮晶晶上扬的眉眼就无法掩饰他对自己行为十分满意的隐秘窃喜。 第77章 他不是无缘无故发疯在明知这个空间夹层就要很快塌陷的情况下还要玩。 黑猫是怕这些教徒假如有活着回去的,或者活着出去被执法队抓了的暴露巫辞。 但是他担心巫辞灵力用干净了不太好动手又坚持着体面不和他开口,才为了保证巫辞的体面,采用这种荒谬又可笑的的方式解决掉这些教徒。 黑猫恐怕自以为自己的做法很高明,正在暗自因为帮到他而窃喜吧? 嗤,小孩子心思,涉及到原身,黑猫可真是个变成了个无可救药的蠢家伙。 巫辞节省灵力收回“楚辞”,面带温和笑意碾碎了手中那颗被黑猫欣喜着献上来的灵魂。 犹如夜空当中被齐齐放飞的孔明灯,那些燃烧的火人气球一样放飞,在天花板上碰撞,一同被抵住,燃烧得一片天上的火海。 像是头顶上翻涌着涌动的岩浆,天花板一片通明,那金色的肉/莲仍然散发佛光,在火焰的灼烧与魔气的侵袭下逐渐暗淡,化为飞灰,切断了与绥骨的联系。 但与此同时,两方的平衡被打破,空间的震荡越发严重。 表世界的暮色酒吧内的人们身体越来越凝实,执法队员如苍蝇打转,像是遭遇了鬼打墙一样不能离开,而巫辞所处的里世界开始因为魔气一点一点地崩塌。 被缠上锁链彻底打了死结的出入口空间扭曲,看起来有点危险。 巫辞当然不会以身犯险,一拳打碎缠上锁链的玻璃门,对黑猫道,“走。” 黑猫看样子有点感动,成功的理解为巫辞担心这里危险想让他先走,直接就从打碎的洞口跳了出去。 他的身躯在空间中扭曲不见,又变得虚幻,成功回到了表世界。 黑猫这突然出现的人让一直找不到目标的执法队队员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的眼睛都惊恐又警惕地望着黑猫。 不过黑猫这小孩儿还怪懂事的,一向很顾及巫辞所在意的体面,更别提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他当场反手用手肘将玻璃门砸开一个可以供人抬起头通过的宽阔大洞,那大洞的上方,甚至还砸出了一个不规整的圆,结合着后面坍塌的空间和弥漫的魔气,那个圆环空洞像是圣灵行走于世时脑袋后面的光轮。 巫辞看黑猫没事,还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体面登场,点点头,理了理衣领,满意地跨出了玻璃门。 紧急想出来用来为中二日记试水的阴暗b女主短篇新预收《摆烂的我竟是反派》,可能后期会改书名和标题,在专栏里求收藏~ 在《白少爷狠爱小女仆》这本强制爱的狗血言情小说里,白家的养女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废物花瓶。 一个孤儿,不爱说话,又不像女主一样娇美可爱,每天都阴沉得吓人,还因为嫉妒男主对女主的偏爱,总是在各种场合针对女主。 也就男主为了让真正的女主吃醋才继续留着她。 穿书进来的槐序: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就是个普通的炮灰小反派吗?为什么男女主拿的是狗血强挚爱剧本,而我拿的是黑深残剧本。 是的,没错,槐序发现,原主是男主和她的养父,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家主养的的私兵,专门为其干脏活,一不小心在刺杀某一个目标的时候死了才被她借尸还魂。 太危险了,这活儿不能干! 刚拿到第一个任务,槐序就当场摆烂,啃了一个冰淇淋。 结果第二天新闻: 【涉嫌违法犯罪的商业大亨在保镖的层层保护之下出现连环车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有一个路人在啃冰淇淋】 莫名其妙获得白家主奖赏的槐序挥霍工资,去商场大肆买买买。 【造成金融环境大幅度崩塌的股市操纵者今日参与帝国商场剪彩仪式,商场吊顶巨灯塌陷,死无全尸。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只有提着手提袋的路人路过】 白家主抬起狭长的眼眸:“你做得很好,居然提前推测猜中了我的下一个任务。” 【大快人心!著名黑色帮派全员惨死驻地】 槐序面无表情地吃了一盒章鱼小丸子,摆烂一整天,又莫名其妙造成了完成了一系列任务。 不久后,槐序赫然发现,这本书被她杀得只剩书名号。 她将视线转移到总给她发任务的白家主身上,想到年轻俊朗的白家主在所有遗产的继承权上都写了她的名字,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才死。 槐序试探性抬起手上的糖葫芦…啃了一口…… 第31章 夜安,诸位 表世界。 ——哐当! 随着破门声响起,全副武装的执法队直接从正门突入表面如同废弃烂尾楼的暮色酒吧。 蹦沙卡拉卡!蹦沙卡拉卡! 土味的dj歌曲配着光怪陆离的球状闪光灯,让舞池里的人们疯狂地摆动身躯,花里胡哨的头发和朋克风的铆钉外套吊带磕了药似的晃来晃去。 舞台上的摇滚歌手忘情地嘶吼着与dj曲毫不相通的重金属摇滚,也不管有没有人听,配合着周围的杂音,一片群魔乱舞之相。 “全都不许动!抱头蹲下!执法队执行公务!” 手持枪械的执法队队长一边安排手下去把音响关了,一边向天花板鸣枪三声! 枪声明显而刺耳,却因为杂音太多,听不清晰。 可再如何,附近的人也该看到或听到了。 第78章 ——但没有任何人理会突然出现的枪声和来者不善的执法队。 音乐还没停下,他们仍然忘情地舞动和嘶吼。 执法队队长偏头按住耳边的对讲机,“怎么回事?音乐怎么还没关?” “关不了!”对讲机里传来队员凝重的声音,“打碟的和主控室都试了,拔电源都不管用,疑似流浪教团感染因素或特殊异常感染情况。” 执法队队长捏紧了拳头,反应迅速,“不用疑似,这些人的反应也很不正常,立刻回来汇合!直接确认上报!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恐怕不行。”旁边专精信息的联络员在门口用特殊仪器敲了敲他们刚才还轻易破门而入的玻璃门。 ——原本因为他们进入而破碎的玻璃门不知为何恢复了原样,上面还被一个熄灭的烛台将锁链缠绕在上方。 联络员手中的仪器出现跳动的数字。 [0→73] 数字瞬间飘红!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舞曲声音放大,舞动的人群突然涌动,将他们挤进了舞池正中央包围! 他们距离门口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远了。 “队长,感染指数超标,这里已经形成了领域,暂时出不去了,并且因为人手不足,这次没有长官同步指导,所以我们的通讯设备等级也不能通过领域与外界联络。” “该死!上面不是说已经有专员提前到达探查情况了吗?找到专员大概就可以联系上级,你们进来时看见特遣专员了吗?” 联络员道,“没有找到专员,只能等候支援。” “怎么可能?难道专员已经遇害了?”一个老队员惊异,“专员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和实力强大的其他部门长官,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留下就遇害?” 一身执法队制服的白不渡在一旁听着,手指不自然地贴紧裤缝,指甲紧张地扣着手中的枪械。 这种枪械的型号他在训练营根本就没学过,完全就是被硬拉上岗,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把枪才能让他稍微感到一点慰籍。 他看着包围他们的狂乱人群,又看了看中央的老队员。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会死在这吧? 假如他死在这儿,母亲和父亲怎么办? 母亲会痛哭,父亲会痛苦,那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会因为失去了儿子很难过。 不,不只是难过,他只是个实习生,单位还没有买他的保险,他家又没有其他的关系,哪怕有抚恤金,也会被层层剥削殆尽,如何也到不了父母手上。假如他死了,光是他之前上学的贷款和违约金就足以将父母逼死。 他死不起…他不敢死。 白不渡想到了自己死亡的后果,又空茫地想到自己那么多年读书白费的努力,用牙齿咬住口腔内部的软肉,忍住想要软弱流出来的眼泪。 他想起了昨天在思政培训的大礼堂见过的巫辞,光被说出身份就压迫了所有人,连一直对他们咄咄逼人、随随便便就能够处决他们的领导都得陪笑着敬茶。 他不由得又想:为什么要放我们这些炮灰来这种任务当消耗品?假如现在来个御灵师解决这一切该多好啊。 “不好…感染浓度还在飙升…再不出去,我们也会被感染!” 联络员在dj声中大声喊。 队长下达指令:“尝试破门撤退!” 经验老道的队员们立刻穿过舞池拥挤的人群,在迷幻的灯光中向被锁链缠紧的封闭玻璃门冲去。 在具有感染度的封闭场所,假如出入口突然封闭,一般情况下是很难逃出去的,队长下达的命令,仅仅只是试图尝试逃离的可能。 可白不渡听见这命令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立马抱紧了枪跟上。他跟着前面的老队员在舞池中跑呀跑,费力地挤过那些忘情舞动的人群,直到自己气喘吁吁。 ——他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出舞池… 好像处于不同的空间又或者是遭遇鬼打墙…他们无法靠近被锁链缠住的玻璃门! 蹦沙卡拉卡!蹦沙卡拉卡! 拥挤的舞池中,白不渡和前方老队员的距离越来越大,逐渐被挤散了。 舞池最高处迷幻的灯光中开始蔓延黑色雾气,周围舞动的人群停下了舞步,缓缓抬起头,齐齐望向高处的黑雾。 有人的眼睛泛着红光,身上血肉增生。 有人的眼睛隐隐透出蓝色,虚幻的灵魂在头顶脱身。 白不渡怆惶地被挤进了靠墙的角落,抱着枪惶恐而警惕。 他记得这些特征,统一培训虽然没教过他大多数枪械的型号,却必须教这些重要的知识。 红色,血肉生机与繁衍,代表荒野的第一教团,该教团供奉的邪神是尊不知名的诡异佛像。 蓝色,灵魂与安息,代表荒野第二教团,是安魂夫人的权柄。 看这些人的模样和怪异的程度,应该只是刚刚才被教团传教洗脑、传播模因污染的浅信徒,否则肯定在他们一进门的那瞬间就结果掉他们这队被当做消耗品的执法队了。 但既然是教徒聚会,就是有超凡力量的,再如何也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执法队能够解决! 更何况…那些突然出现,连这些教徒都感到惊异的黑色雾气。 那些雾气,培训营的老师也讲过,或者说,哪怕是不讲,整个暗星也没有人会不知道。 第79章 那是比十二流浪教团更恐怖的感染途径,会将人不可逆地变成失去神智,攻击性极强的感染者!哪怕是教徒、御灵师、灵体化的英灵也一样!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魔气感染?怎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蹦沙卡拉卡!蹦沙卡拉卡! dj舞曲已经没有人跳了,但在嘈杂的dj舞曲中,白不渡听到了几声枪响。 枪响变得密集了起来。 他又听见了惨叫,是队伍里前辈的声音。 白不渡看周围的教徒都不动,胆子大了些,咬了咬牙,努力挤到墙角更里面,爬上边缘的沙发,抱着枪踮起脚,越过人群去寻找自己的前辈们。 离他不远处的驻唱台下方,那一片的感染已经开始蔓延,刚才的枪响是自己人开的枪,死的也是队伍里的几个前辈。 他们被污染了,被队长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当场处决。 白不渡脑袋飞快运转,猛然蹲下身,利用周围的教徒挡住自己,不让队长发现自己的方位。 魔气很快就会蔓延到他这里,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感染,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在死之前,队长肯定会处决掉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让他们作为人类去死,免得变成感染者在后来人进来处理的时候伤到他人。 不,他死不起!他一个人背着连带父母在内的三条命!他不能被队长发现!他得想办法自己逃出去!哪怕只是尝试也得试试! 白不渡抱紧了枪,弯下腰半蹲着在信徒中前行。 他没有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向前伸出手臂不断摸索,根据自己的直觉走一条直线,试图摸着墙壁找到可以离开的玻璃门。 “咚。” 他的脑袋撞到了连接墙壁的驻唱台,就在隔着几个教徒的前方,他的队友和队长躲着蔓延的魔气不断后退。 白不渡没有理会,小心地躲藏身形,摸索着舞台向着记忆里的玻璃门缓缓前行。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 可驻唱台下怎么会有玻璃? 白不渡惊恐地转头,手忙脚乱地把枪口对准声音发出的方向。 空气中出现了一扇被砸开一个大洞的玻璃门,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从门内钻了出来,而门后是更加浓郁的魔气黑雾,还伴随着扭曲得即将坍塌的空间。 少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满不在乎地将玻璃门砸得更开,笑嘻嘻地在门口恭候,“阿辞哥!” 破碎的玻璃门内迈出一双修长的腿。 白不渡手中的枪口顺着他的视线朝上。 神情温和沉静的黑发青年从门内踏出,身后的玻璃门破洞刚好在脑后更大一些,那些弥漫的黑雾便被刻出形状,像是一个圣人降世时的光轮。 他的确是光芒万丈,引人注目。 青年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略微有一些错鄂,随即又笑了起来,双臂张开,登台表演般行了个礼,“夜安,诸位。” 他故作夸张的行礼像个恰到好处的小玩笑,放松了执法队的神经。 执法队的队长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松。 巫辞转而温和笑道,“很抱歉来迟了,刚才被空间狭缝绊住了脚步,我来自保存检验处,是这次的特遣专员,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各位做的?” 人群中的白不渡瞪大眼睛,显然是认出了巫辞这个昨天刚见过的御灵师。 这张开的双臂,配上头顶的光轮,真像个来拯救他们的圣人。 虽然昨天领导特地通知了他们不要乱传这位大人的身份,但是既然御灵师来了,那他们,就一定能活着出去吧? 太好了,他们有救了。 白不渡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不由得离开人群,小跑着挤出去和执法队汇合。 问天使们一个事(表情严肃),我下一本为中二日记试水的言情小短篇到底是叫什么好脱颖而出啊!(下一秒就抱头痛哭) 感觉套上那边的模板,叫《摆烂的我竟是反派》太俗套,叫《反派小姐,但热心市民》又感觉比不过他们那么炫的。(我是废物我不配,我只会阴暗爬行呜呜呜) 第32章 镇山河 在巫辞还没看见人就对自己的观众安抚完毕后,执法队的队长和成员手上的枪还是没放下。 他们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恐,“你…你不是——!” 巫辞抬眼一看,哟,还是熟人。 这不昨天抓自己的执法队吗? 再转头一看,旁边那个眼中透露着清澈愚蠢并且还抱着枪傻笑的老哥,不是今天上午刚在大礼堂碰见的吗? “啊,这可真是个误会,不过在下的身份属实。” 巫辞还没正式入职,没拿到代表身份的证件,但他一点都不慌,说着就掏出自己的御灵师证件,用让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晃了一下。 证件出现,配合上他令人信服的语气和从容的表现,执法队相信了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刚升级过的[传道]天赋影响,加上保存检验处的特殊性。 保存检验处,因为李处长的虚假宣传和里面摸鱼怪前辈们的伪装,虽然人人避之不及,但不可否认,在外人眼里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门。 人少事多,干得多拿的少,每天007,几近万能,还怀着帮助民众的信念任劳任怨,并且那么多年都没听见有新人进去,所以能在里面活到现在的都是特别牛逼的能人前辈。 第80章 这名号一出来就靠谱得令人安心。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巧碰上个罪犯…原来是前辈…当时肯定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吧……” 巫辞抬手压下了他们的声音,温和而不容拒绝到,“魔气还在不断扩散,大家先把这些刚被洗脑不太清醒的浅信徒疏散出去再聊吧,等到特勤组的过来也能换一些功绩。” 执法队队长有些为难,“您说得对,但我们暂时出不去,这门明明是破开的,一转眼就被锁上了,估计是污染力量所导致。还得劳烦您先联络上级在外面想想办法。” 出不去?联络上级? 巫辞瞬间有点慌了。 他的现实身体可没有《天饥经》压制魔气,这出不去,他也得被感染。而且他哪能联络上级啊?他都还没正式入职,今天纯粹就是提前加班顶个人头,这工作都是李处长那边单线联系打电话给他的。 黑猫在他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踮起脚想要凑近他耳朵说话。 “嗯?”巫辞挂着温和的微笑,微微低头方便听他说。 “阿辞哥,他们看着,我的能力不好用,总不能现在当场掏一个灵魂把门炸了,你的灵力应该更管用,这种程度的魔气封锁可以直接打开。” “前辈,这位是?” 巫辞当着他们的面假意揉了揉黑猫的头,“在下的朋友,也算是弟弟,不放心在下就擅自找过来了,但请不必担心,在下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不会影响各位的工作。” 虽然不符合规定,不过前辈都那么说了,明显就是不容否决,识趣的都不会继续这个问题。 执法队队长立刻点头道,“那您现在是要联系上级长官吗?是否需要我们加设信号增强设备?” “不必这么麻烦,将这些浅信众引出去看管好等后续人员来接走就行。”巫辞说着,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毫无阻碍地直线走到玻璃门前,徒手拧断了被烛台绑着的锁链,打开了无法开启的门。 赶来的特别行动组穿着与执法队同样的制服,但胸口上多了一个代表部门的利剑标志。 为首的特别行动组成员严肃道, “执法队汇报情况。” 执法队的队长小跑过去行礼汇报。 暮色酒吧所在的区域已经完全清场,甚至因为魔气会蔓延的缘故,清场的范围更大。 巫辞看着差不多了,打算溜。 “前辈,等等!” 他转过头,发现是今天上午在大礼堂见到的那位老哥。这倒霉的家伙正抱着枪急迫地追上巫辞,“请等一等,前辈。” 巫辞顿住脚步。 这老哥挺懂行啊,看见这情形没有叫破他御灵师身份,而是直接装作不知道,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前辈。 他转身微笑,“请问有什么是在下能为您做的?” 这转身太突然,白不渡猛然刹住脚,差点没撞上他,环视四中没人,才有些扭捏地小声道,“那个,御灵师大人,我叫白不渡,今天上午对您的冒犯很抱歉…” 巫辞失笑,“不必在意,小事而已,又何谈冒犯?在下还没感谢你特地没有叫破在下的身份。” 白不渡正色,“张处长上午特地嘱咐了我们,我懂的,您肯定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这么想倒也行。”巫辞叹了口气,“好吧,那么,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执法队队长就带着特别行动组的队长小跑过来打断了他,“前辈,特别行动组的同事把事情汇报给他们长官以后,那位长官想单独和您联络。” 白不渡见状闭上嘴,不再说话,有些失落地悄悄退开了。 巫辞本可以先把事情放到一边叫住他的,但白不渡他眼里确实是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他现在懒得艹人设多管闲事儿,也没多说什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要和他谈话的长官身上。 他看了看特别行动组组长手中的通讯器,接了下来,而周围的人都识相地退开。 “您好,长官。”他将通讯器贴到耳边。 通讯器另一头沉默了一大段时间,就在巫辞以为通讯器出现故障或者是对面的长官不在时,通讯器终于传来了一位青年结结巴巴的声音:“…不,不…不是,不是长官。我们,都会是,同一期的……同学,同,事” “嗯?”巫辞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作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青年急了,然而他越急越说不出来话,表述还越结巴不清楚,“镇,镇局长…镇,是我们,是,见,要见你,汇报,魔气,现在!” 他努力把话说清楚,努力让话流畅,但巫辞却觉得他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急,”巫辞语气温和地安抚,“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们都是同事和暗星大学同期的同学,并且镇局长要求我现在去他那里汇报今天的魔气问题?” 听他听懂了,通讯器另一头的青年很高兴地答应:“是…是的!” 青年虽然结巴,但很友善,“我叫照虚,镇局长…现,现在,在局里,让…让,让他们送你!” 感觉很好骗啊…又是欠了钱还不起被镇山河抓去当亲卫007的御灵师? 镇山河这资本家可真是坏事做尽,连结巴都不放过。 这叫什么?强迫残疾人上岗? 第81章 “那就谢谢你了,照虚。”巫辞挂断了通讯器,把装着灵石的箱子和刚拿到手的契约凭证物递给黑猫让他拿回去,直接坐特别行动组的武装浮空车回了特管局。 夜晚的上城区也熄灭了通天白塔上方的太阳,营造出天幕计划之前的天色变化,可包裹整个暗星和城市的虚假天幕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和高楼房反而更加绚烂,特管局的灯光也如白天一样辉煌。 武装浮空车获得进入权限,停在了大楼左边天台的停机坪上。 停机坪开始下陷,像电梯一样沉入天台下方,将其运送到专属的车库。 等到巫辞下车,门口已经有一个特殊机器人等着了。 宽阔到望不到边际的车库停满了浮空车和各种型号的武装车辆,空气中喷了除味剂,但仍然残余金属的铁腥味。 惨白的冷光灯下,机器人的电子眼红光闪烁,冷硬的电子音从扩音器传出: [尊敬的御灵师大人,请跟我来,局长大人已经在等候您了] 和上辈子害死自己的资本家头子对上,估计得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动手吧。 更何况这个资本家现在还凭借着那恶心的贷款合同想剥夺他的自由,给他脚腕带上一条随时可以控制他的电子镣铐,让他当直系部下天天007。 巫辞沉下心神,跟上机器人,边走边用大脑记住周围的所有路线,规划好待会儿万一撕破了脸皮后可以利用的逃亡因素。 走了不久,他们进入了一个私人电梯。 [身份扫描完成] [已获得准入权限]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面前是一整层办公室,通体灰色金属构成的大门就在他前方。 机器人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巫辞舔了舔后槽牙,调整自己的表情,反复告诉自己要暂时忍耐,要恭敬,要随机应变。 做好心理建设,他上前一步,金属大门感应到他的身份信息,自动打开。 入目是比几个足球场还要宽阔的办公室,远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视整个璀璨的暗星城。 或许正因如此,这样宽阔的办公室内甚至没有主光源。 不过说俯视可能有些不准确,准确来说,是这楼层太高了,透过那么大的落地窗也只能看到高处的霓虹灯和军刀一样密密麻麻的冰冷高楼,偶尔有获得此高度飞行权限的武装浮空车急速掠过,完全看不到地面的情形。好像一切都在绚丽霓虹构成的云端悬空,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和安全感。 落地窗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明明有广播,明明有天际财团通天彻地的吸血、敛财、压迫gg……明明有虚幻的黄色全息警戒线禁止外来浮空车靠近英灵特别事务管理局这栋高楼…明明窗外,似乎还在下雨。 可办公室寂静无声,配合上那落地窗外的光景,让巫辞感到一阵在这个世界突如其来的巨物恐惧与窒息。 是一种不被包容的排斥感和孤独、恐惧、压迫等一系列负面词语构成的窒息,让人……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一个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背对巫辞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把玩一颗被抛光成玉石质地的鹅卵石。 他周围的地上还摆满了各种石头,有的怪奇嶙峋,有的已经被打磨了一半,迷蒙地折射着拍打落地窗的雨迹彩光,似名贵珍玉宝石。 这大概就是镇山河了。 资本家的头子,天际财团的理事长,兼任特管局的局长。 巫辞谨慎地没有跨过那些石头,隔了一段距离,低头行礼,“镇局长。” 男人转过头来,“你是巫辞?” 传到耳朵内的声音嘶哑得好似残破风箱。巫辞抬起头,飞快地晃过一眼镇山河。 大概是30几岁的年纪,理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喉咙上留着一条像是曾经被划破喉管的长长疤痕。 他站得笔直,衣着板正,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往上,比巫辞还高一个头,站在人面前自带一股压迫感,似乎他就是落地窗外那些构成军刀丛林的城市,气质和身型比起一个资本家来说更像是军人。 至于脸,连带着的骨相都普普通通,隐没在落地窗外霓虹透进来的光线中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晰。五官组合起来,除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几乎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能忘的程度。 他这张普通的脸和气质太过违和,就像是…一张带上去的假脸。 说实话,这和巫辞想象中的资本家不太一样。但,是个资本家这一事实就已经足够让人厌恶了。 巫辞想起上辈子被玩弄的人生,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调用所剩不多的灵力让英灵附身掐住镇山河的脖子,狠狠的撕下那些皮肉!把这家伙绞杀成片! 带着上辈子的执念与仇怨,这念头一生起就如同扎根的野草疯狂生长。 “头抬起来。” 如残破风箱的嘶哑声音道。 没有尊重,没有称呼,口吻不像是对一个人说话,而像是对一个可以随意观赏的物件儿。 巫辞掩下眼中的恨意和怒火,忍住暴虐的杀意,恭敬地抬起头,甚至费力扯动脸部肌肉,勉强自己露出一个仰慕的笑容。 他的下巴被捏住,强硬地抬起脸。 镇山河用另一只手拨开挡住巫辞眉眼的头发。 第82章 看见那双苍青色的眼睛和左眼下方宛若泪迹的红色疤痕,他愣了愣,暗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些恍惚,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轻易被巫辞加上两三句话蛊惑,反应过来后立刻厌恶地甩开巫辞的脸。 他转身离开摆满石头的落地窗,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冷声对巫辞道,“过来。” 巫辞习惯于无声承受的适应力、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克制、忍耐、涵养在镇山河这个昔日与现在的仇敌面前似乎都不太起作用了。 无声忍耐了太多,暗自吞下了太多怨恨与苦痛,待到遇到诱发他遭遇这一切的导火索,就会无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假如不能杀了面前这个人,他会无可救药且不可逆转地疯掉。 但,还不是时候。 巫辞咬着舌尖,捏紧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尽了所有的理智,自我惩罚一样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动手,直到自己都相信脑子里被打上了禁止动手的思想钢印。 终于,他垂下眼眸,默不吭声地跟上。 谢谢宝贝们,听见好多宝贝都说用第二个《反派小姐,但热心市民》,我就决定用第二个,封面做了一半,听见有宝贝提议用《摆烂的我竟是反派第一走狗》。 我醍醐灌顶,如见天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上窜下跳)(疯狂发癫)(死亡翻滚)(左右横跳)(大喊大叫)(体面尖笑着爬行) 感觉和言情那边的一样炫酷诶!而且女主一下子就有了我这种阴暗b的特色.jpg 那边的大女主和娇软女主读者看见这种标题应该不会骂我叭,这种标题招来的肯定都是精神状态良好的阴暗乐子人读者可以和我一起阴暗爬行发癫。(美滋滋) 最迟明天,等做好了我就放上来。(今天我的精神状态也一样良好,自从得了精神病就越来越精神了.jpg) 第33章 神行七步 镇山河坐在空寂的黑金石质调酒台前,嘶哑的嗓子低声评价,“你的温顺让人毫无兴趣。” “局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巫辞故作错鄂。 镇山河没回答他,用让巫辞感到轻慢与不尊重的语气淡淡道,“见到魔气了?” 巫辞立即识趣地低下头,“是的。” “我记得你的英灵是楚辞?” “您记得没错。” 镇山河沉吟片刻,“卜珂告诉过你了,你在天际财团的贷款…” “局长,”巫辞抬起头打断他,“我想我可以按时还款。” “哦?”镇山河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将调酒台上的一杯酒推给巫辞。 杯中酒液像是玉石的色泽,内里却泛着石头被抽筋剥骨后残余的灰,烟气般丝丝缕缕的红。 “你怕死吗?”他问。 巫辞局促地小声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杯酒叫做‘悼亡者的挽歌’,”镇山河又重新捏住他的下巴,暗金色眸光冷淡,毫不掩饰语气的轻蔑,“别假装听不懂,你想往上爬,不计代价成为御灵师,不就是为权为利吗?”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愿为我工作;或者是我调整你的利率,被迫为我工作;否则就只能去死了。” 巫辞感觉到镇山河粗糙的指腹在自己的下颚轻缓摩擦,反复的摩擦让皮肤微微发烫,就好像,镇山河认为他这张脸是假的,是要撕双面胶一样尝试把这张脸皮撕下来。 怀疑这张脸是假的,就代表镇山河曾经认识他这张脸!镇山河还记得他! 对,镇山河是天际财团的继承人,现在又是理事长,身居高位,20年前的事,依照年龄,镇山河那时候十多岁,肯定记得。 虽然如此…可巫辞明白自己上辈子的罪名有多少,明白只花20年的时间就变成英灵重临于世又有多么奇迹,他甚至还占据了御灵师的身体。 所以,他绝不能贸然开口询问,还必须得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否则,镇山河这种利益为先的资本家绝对会让手底下的那群投靠天际财团的科学家把他活拆了尝试将他的情况量产。 巫辞思绪流转,沉下声,“所以,这杯酒的名字,就是您对我的警告吗?” “你也可以这样自行理解。”镇山河松开他的下巴。 逃不掉了。 在这里杀镇山河肯定行不通,这里是特管局,镇山河的地盘。先不说镇山河自身能力未知和手底下的一大群御灵师,光是巫辞今天剩下的灵力都不足以支撑他动手。 假如现在有模拟器选项,巫辞会选择 ——虚以委蛇。 “您明知道的…” 他笑了,“您明知道的,我这样的底层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对上层世界的向往。” 面前的是仇敌,但是巫辞,巫辞…… 巫辞垂下眼眸,单膝跪地,低头一礼,“只要您的地位不变,属下将永远为您献上毫无保留的忠诚。” 那么久都忍耐下来了,为了目的…就暂且再忍耐一阵吧…… 哈…忍耐。 巫辞差点被自己滑稽荒谬的表演和洗脑给逗笑。 忍耐啊,不就是假装吗?谁不会呀? 他还可以当场: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公若不弃,布愿拜公为义父!(注1) 毕竟双方都心知肚明,假如镇山河将来失去现在的地位又或是被找到机会,巫辞随时会动手。 第83章 那认贼作父又怎样?家奴亲兵又怎样? 巫辞给自己洗脑道:我不是什么固执的老古板,我所需要的尊严并没有脆弱到为了将来更多人的尊重在现在走个形式跪一下就会消失,反正周围没别人,跪一下表个态又不会少块肉,丝毫不影响我以后有能力后把镇山河弄死灭口。 他给自己的洗脑很有成效,头低得快又识趣得很,飞快地带入角色,一副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让他屠城绝不迟疑的模样,弄得镇山河都有些感觉超出预料。 说听话吧,的确是听话,但是巫辞没有喝那杯酒。 巫辞是在警惕里面有用于控制他的毒素,所以镇山河不直说,就假装读不懂空气,忽略掉那杯酒。 这种小动作,换个人,估计镇山河就要以此为由,光明正大地拿电子镣铐来控制。 不过…当镇山河从高处俯视巫辞那张脸时,不知为何,他竟没有提要让巫辞和卜珂等人一样带上电子镣铐的事。 他换了个话题,朝巫辞招手,示意巫辞坐到吧台旁边,“宫里那老女人对魔气很感兴趣,所以晨星公主为了不像北极星皇帝一样被锁进塔里当傀儡,用尽一切办法讨她高兴,一直在查历史里因魔气导致王朝灭亡的事。 明天知道了消息,晨星公主肯定会召见你,到时候你就说,全部档案已经归档,让她想知道就自己来特管局找我。” 皇宫的老女人?结合语境,说的是那位20年前就一直在位、扶持北极星皇帝登基的伊内丝太后? 原来,网络搜索词条里说北极星皇帝不问国事,每日居住在暗星城最中央那座通天白塔里不出来,把所有事务都移交给晨星公主处理,是因为他被当作傀儡囚禁了吗? 怪不得晨星公主能够掌权,原来是讨好了太后的原因。 但是镇山河这要求真难办啊,叫巫辞在晨星公主问话的时候不准说,反而还要让公主亲自来找他。 相当于逼迫巫辞跟他一起当众扇皇室的脸,完全就是要求巫辞表态,先把晨星公主得罪死,绑上他的贼船,确立巫辞公司狗和只听从他命令的亲卫身份。 巫辞压下心中的不满。 镇山河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公主会恼羞成怒当场杀了他? 当然是没有的,假如他轻易死在公主那儿,就是个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的废物,何谈让他去办事? “属下会向公主转达您的意思。”巫辞一字不漏地说。 镇山河没多说什么,指节扣击桌面。 微不可闻的轮轴声转动,两个机器人端着托盘呈给巫辞。 “你的制服和代表我直属部下身份的信物戒指。” 镇山河看着巫辞说,“我为你开启了自由出入特管局所有地方的权限和比其他御灵师更高的权利地位,你和卜珂他们一样有权无故杀死贵族、下令处决其他御灵师。” 巫辞嘴角的笑容逐渐上扬,“包括除皇室和在我们地位之下的任何人?” “他们没有,但我可以给你这个特权,巫辞,正如你不用和他们一样带上电子镣铐。”镇山河眯着眼睛看他的脸。 “我可以容许你期男霸女、组建势力、贪污受贿、乱杀无辜、为所欲为、哪怕是加入那些流浪教团信仰邪神,但绝不允许…不听从我的命令。” “感谢您的慷慨。”巫辞微笑。 镇山河颌首,随即道:“英灵强大,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攻击御灵师,你们的工作更招人恨,稍不注意就会死。 即然你们算是我的珍贵财产,按照惯例,我会给你们每人一样可以保证本身存活率的东西。你可以自行选择是要物品还是作用于自身的能力。” 奇怪,现实世界不是除了御灵师和灵石以外没有灵气存在吗? 之前在和尚手里看到过的肉/莲根据制作工艺来推断,大概是乾朝传下来,那有特异能力还可以理解,可现实里怎么会还有作用于自身的能力? 巫辞忍不住问,“作用于自身的能力,是英灵所练的功法之类的吗?” “不算是功法,只是要抽取你自身灵力在关键时候保命的一些法门,假如灵气不够就会消耗寿命,直到把你抽干。” “那我选择这个。”巫辞道。 历史中留下来的器物和自己可运转的法门…器物见过,法门却从未听说过,假如真的有用,那自然是法门更珍贵。 何况巫辞不太相信外物,且他的灵力比大多数御灵师都多,刚好适用,可以拿那法门研究一下。 “聪明的选择,你的同事也无一例外选择法门。”镇山河拿起放在调酒台上的一副黑色为底的金属牌,在桌面上平抹成一排,“抽吧,抽中后自动锁定你的生物信号,不可退换,不可外传,随身携带。 它会在确认你的生物信号后自动销毁法门信息,等到你死后,这张牌会从你尸体的脑子里重新提取这一段法门的信息被我安排专人回收,直到你的下一位新同事从我这里抽取到这张牌,又或者是其他的情况。” 巫辞注意到那一排卡牌的数量,只有五张。 是被其他同事抽走了吗?又或者是遗失了没能被成功回收? 他询问,“其他情况说的是,杀死我后,这张牌的法门可以被夺走?” “不,是杀死你们之后,你们的牌都可以被夺走。”镇山河露出看好戏的促狭微笑,“不少人盯着你们呢。” 第84章 “就像是养蛊,我只需要能力最强的,所以我一向鼓励其他想要向上爬的人向你们动手。” “在我制订的规则里,只要有人的实力强到足够凭借他自己本身杀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罪犯、雇佣兵、杀手…… 只要,他们在杀了你们后拿到你们的牌和代表身份的信物戒指,他们将被赦免一切罪行,有资格顶替你们的身份……” 又是一个取悦上层人的游戏。 又是一个资本家随意操纵他们生命的玩闹。他又成为了被捏在手中玩弄的棋子。 巫辞沉默地低下头,令人看不清神色,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克制住汹涌燃烧的怒火。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局长。” “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担心你的存活率。” 镇山河抓住巫辞的衣领猛然把他拉近,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这样的荒野人有多贪婪,多不择手段…就像喂不饱的野狼,你只会乐于享受这样的规则。 就如同其他人可以得到你们的牌一样,你们之前也可以互相继承对方的牌。但,我的财产自相残杀给我造成损失的情况,最好每次都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 暗金色的眼睛微芒流转,镇山河嘶哑的声音在耳边低笑着警告,“别做得太过火了,巫辞,我不希望我的直系下属只剩下你一个人,太多工作会做不完的。” 巫辞一愣。 他本来还没想到这一点,纯属是因为镇山河根据原身的经历误会他,可经过镇山河的提醒,他的心思立即活络了起来。 是在暗示吧?镇山河暗示他可以解决掉一些多余的、价值不够的同事,留下空余的位置,换更有能力的上来。 而那些继承来的牌,就是奖励。 他嘴角弧度上扬,抬手从桌面抽出一张牌,“当然,局长,我会小心不让您的财产过度损失的。” ——卡牌翻过面,是一张没有脸、张开双臂的人。 其实并不是没有脸,而是它的五官都一片空白,用彩色的颜料画出大大的虚假笑脸,夸张到怪异的弧度又像是在哭。 是小丑,牌组里最大的鬼牌。 金属的卡牌从锋利的边缘探出尖锐的机械数据针,在巫辞抽到这张牌的同时就刺破了他的指尖。 数据流通过他浑身流淌的灵力传入他的大脑。 他得到了这个法门的名字: [神行七步(1/7残卷)] 通过抽取灵气和寿命,对周围的一切存在进行无差别镇压。 每修炼一层,体现在身体上,就相当于是向前走一步。听这法门的名字就知道,[神行七步]有七层,总共要走七步,每一步的消耗和威力都是翻倍增长。 而数据只解锁了第一层。 [一步踏江山] 具体威力不清楚,但巫辞估计他要是走出这一步,一个月的灵力都得被抽干净。 “你抽得倒是不错,不过这是历史中遗留的残卷,我手上也只有前两卷。”镇山河将剩下的牌收起来。 “假如我想向您申请得到第二卷,是需要功绩吗?” “不要太好高骛远,先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不知触到了什么雷点,镇山河忽然不悦地冷淡了下来,朝旁边的机器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带巫辞出去,下了逐客令。 巫辞用视线的余光扫过他存放卡牌的地方,舔了舔嘴唇。 等着吧,资本家,迟早给他狠狠的爆金币变成路灯挂件。 注1:《三国演义》里面吕布的台词,大家也知道吕布三姓家奴,方天画戟专捅义父.jpg 第34章 尸体 准备离开镇山河的办公室的巫辞出门时恰好碰到一个秘书打扮的年轻黑发女人抱着文件夹进来。 巫辞对他人的视线很敏锐,他察觉到女人偷偷看了他一眼。 这并不是好奇和探究他是谁,或者是单纯的看他,而是带着恶意。 巫辞假装没有察觉,通过门口的金属反光不留痕迹地多注意了两眼,偶然发现女人抱着的文件夹里有一张金发女郎的照片露出一半。 巫辞见过照片上的金发女郎。 他回想自己的记忆,发现那是他乘座环状七号线进入上城区时在广场大屏幕gg上见到过的女郎。 那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屏,这位照片上的女郎红唇微张,眼神迷离地对路人微笑。 并且,周围大多数规模小一些的gg上也都是这位女郎。 似乎是个很出色的歌舞剧名伶,还拍过很多电影…是被资本捧起来圈钱的,还是像他上辈子一样被推促前行呢? 啊,但也和他没关系就是了。巫辞无所谓的准备下班。 “等等。”镇山河叫住了他。 巫辞停步,转身低头,“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档案给他。”镇山河对黑发女人说。 女人沉默一瞬,低头将档案双手呈给巫辞,嘴唇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巫辞接住,却没有贸然翻开档案,恭敬地低着头等待镇山河吩咐。 “不出意外,她会成为你的新同事,但查询她档案的时候,我发现她似乎是你在荒野时的同伴。” 镇山河意味不明地笑道,“她有些不听话,欠款翻倍还妄想逃跑,骗那些倾慕她的贵族为她还款,被我扔进刑讯部吃了些苦头,既然你们关系好,就由你亲自去动手吧,刚好照虚也在下面,让他教教你怎么用刑……假如那位小姐不听话,就直接处死权当练手。” 第85章 原身在荒野时的同伴…试探吗? 至于照虚,是之前给他打电话通知他镇山河要见他那小结巴? 巫辞退出办公室,随意抓了个机器人让它带自己去刑讯部。 刑讯部在地下很深的地方,需要刷巫辞刚拿到的身份卡才可以进入。 这里由交横层叠的走廊构成,上下贯通,像个鸟笼,也不知道有多少层级。走廊的两侧都是单独的审讯隔间,几乎没有什么光,阴暗又潮湿,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和刑具的铁锈味,但隔音做的很好,没听见什么惨叫。 那位和原身有旧的金发女郎可能因为是镇山河亲卫预备役的原因得到了特殊待遇,被安置在最深处最大的那个刑室。 巫辞跟着机器人走到刑讯室的铁门前透过门口的小格看见她时,她几乎已经不成人样了。 门口两个守着刑室的军人见巫辞,伸手拦住他。 巫辞朝带路的机器人招手,机器人打开帮他提着的箱子,将代表身份的戒指递给他戴上。 ——是一枚刚好可以戴在他左手尾指上的尾戒,泛着玉质的未知金属色泽,像用骨骼烧出来的。 见了这枚戒指,两位守门的军人立刻退开,低下头恭敬地叫长官。 巫辞拿自己的身份卡刷开了门。 金发女郎双手绑着锁链被吊在刑架上,脖子上绑着抑制灵力的项圈,身上血迹斑斑,没一块好肉,修长丰腴的腿被片下血肉,像要涮火锅的晶莹鱼片一样一层一层排在旁边的冰块上,只剩下森白的骨骼。 她曾经在大屏幕上肆意展现的妩媚身姿和光/裸脊背不见了,背上的皮肤被剥离一大半,只剩下血红的肌肉层和部分脂肪层。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微微抬了抬眼眸,想要嗤笑一声,却看见了巫辞的脸。 “阿…阿辞?”女郎发出了惊恐又不知所措的梦呓,还算完整的动人脸庞露出半哭半笑的悲苦,满是血,如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我找了你很久,你都不愿意见我,可是现在……你怎么也来了?” “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否认你的目标……可是啊,阿辞……”她甜美的声音带着略厚的沙哑,像唱爵士乐一样迷人又悲伤,“…别在城市里呆了,gg上的梦想都是骗人的…快走吧…阿辞,回荒野去…别往上爬了,这里比荒野更可怕……” 巫辞低声道,“暂时低头吧,能保住命。” “这些资本家不可信…他不会相信我们这些外界的狼,听话的话,活着比死了更难,他不会让我活的…因为我要像毒蛇一样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勒住他的脖子吐出毒汁,像狼一样撕破他的喉咙…看他鲜血淋漓地窒息……” 女郎抬着头定定地注视巫辞,“抑或者说,假如要失去自由,我宁愿去死。” 巫辞用苍青色的眼睛对上了她迷离的蓝色眼眸,“暂时服从,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活下去,我们会摆脱的。” “…我相信你。”女郎无力垂下头,呆呆看着他手上的戒指。 “放这位小姐下来,送去医疗部。”巫辞转头对刑室外的两个守门的军人道。 “抱歉,长官,刑讯部是照虚长官的管辖区域。” 巫辞皱了皱眉,“照虚在哪?” 两位守门的军人面面相觑,有一个小声道,“照虚长官心怀隐侧,下手轻了,局长让他在隔壁刑室领罚。” 怪不得镇山河说照虚也在下面,原来是照虚在自己主管的区域受罚。 不过,这位金发女郎受的伤,对于镇山河来说还算照虚动手轻吗? 要知道这位金发女郎可是镇山河的亲卫预备役,脖子上带着的灵气抑制环也证明了她御灵师的身份,除了照虚,普通人还真没资格对她动手。 巫辞怀着疑惑转身刷开了隔壁的门,一看,还真是动手轻了。 隔壁的刑室刑具更多,穿着军装制服长裤、脚腕上和卜珂一样带着电子镣铐、赤着上半身的青年浑身都是嶙峋的疤痕,被一个巨大的铁钩穿透锁骨整个人挂在墙上。 最叫人震惊的是他受罚居然还是自己来,正摇摇晃晃地用沾了不知名药剂的小刀把自己手臂上的肉片下来。 血腥,还有点喜感… “照虚?”巫辞试探性喊他。 看起来十分阴郁的青年吓得连手上的刀都掉了,连忙蹬着腿把自己从墙上的铁钩上摘下,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在由他自己血液构成的血泊里蠕动了两下,艰难地爬起来,“巫,巫辞同学…你来,这里…做,什么?局长,那边…” “我与隔壁的那位小姐是旧识,局长让我来劝劝她…总之,她已经松口了,这是你的地盘,叫人放她下来治治伤吧。” 照虚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局长有说…我可以,不用对,同学动…动手吗?” “似乎是的。”巫辞朝门口招手,示意门口的两个军人去隔壁把他的未来同学放下来。 “嘭!” 开着门的隔壁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响声。 那位金发女郎还受着重伤,就这样直接扔下来? 巫辞神色有些不悦,走出门一看,却发现动手的竟是那位刚被放下来的金发女郎。 两个军人的尸体倒在地上,短短一秒钟,已经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她击杀了。 女郎半撑在男人的尸体上,笑得畅快又妩媚病态。 第86章 她拖着两条只剩下骨骼的腿,勉力抬起被挑掉手筋的手臂招了招,语调轻而快,“阿辞,赶紧把隔壁那个公司狗解决了就来背我一下,我们回荒野去,我偷偷转移了财产藏在外面,够潇洒半辈子了。” 巫辞沉默片刻。 这位小姐不会以为刚才自己让她妥协是说给隔壁照虚听,就为了故意找理由把她放下来准备带她一起跑吧? 话说,原身人际关系还挺好啊,黑猫和这位小姐个个儿都准备好了钱打算带他回荒野去潇洒,他说点什么全都信。 巫辞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我的话没有任何暗指,况且这里是特管局总部,我们跑不出去,更别提离开暗星城。” “这样吗?”金发女郎有些失落,随即又扬起了情绪,“那就你安排吧,反正我就和阿辞你一起,我相信你。” 她仰起头,张开双臂,示意巫辞背一下她。 巫辞召唤“楚辞”灵子附体进行意识同调,随时警惕这位小姐勒断自己的脖子,沉默不语地背对她蹲下身。 金发的小姐爬到他的背上,巫辞能够感觉到这位小姐剩下的肌肉一直紧绷,直到爬到他背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放缓。 她昏过去了。 旁边机器人的电子眼闪烁: [尊敬的御灵师大人,局长要召见这位尊贵的小姐] “去医疗部,假如局长怪罪,由我来承担。” 原身的旧识小姐已经送去医疗部做过紧急处理后躺进疗养舱了,镇山河没多说什么,也没让巫辞再去照虚的刑讯部走一趟领罚。 巫辞便把卡牌和铅笔随身携带,拎着装着自己制服和信物的箱子下班,上了环状七号线,开始通勤时间。 按理说他其实可以动用私权,直接让无人浮空车把他送到家的,但他不太想那么张扬。 他现在这表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地位和权力,他是不想要,但想要的人多了去了。 无论是身份、地位、权利,还是卡牌里的法诀,都足够诱人。 更何况镇山河才说了鼓励任何人都可以来杀他试一试。 有句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要知道天际财团影响整个暗星,并且镇山河还是特管局的局长! 现在最有钱有权的是什么啊?除了天际财团公司狗和那些人家本身就继承祖辈爵位的贵族,就只有御灵师! 特管局能管所有的御灵师、英灵和灵气开发事务!而巫辞的身份是局长直系下属! 这意味着,他的身份,在暗星这整个星球的地位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镇山河和实际掌权的太后伊内丝、晨星公主,再排除那些平级的同事前辈,没有人地位比他更高! 连晨星公主想要下令杀他都得有个理由,再掂量两下会不会因此触怒镇山河! 所以,在镇山河制定的规则之内,要是能杀了巫辞,何止是单车变摩托? 那算是直接变宇宙战舰! 由此就可以想象,杀了巫辞所得到的利益诱惑有多大。 那他在路上大摇大摆的暴露身份是故意给人当靶子呢? 巫辞今天的灵力真的不剩多少了,要召唤英灵都有点勉强。 换句话说,哪怕灵力是满的,巫辞现阶段顶天了也只能不间断维持英灵存在两个小时。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万一跟他玩车轮战,打死了这个下一个又要迎上来,哪儿能无时无刻防范? 索性,因为保管检验处的特殊性,明天上班时间是下午,不赶时间,干脆直接转环状七号线自己回去。 其实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环状七号线是除有通行证的特殊浮空车以外,用于联通上层和下层的唯一通道,除了那些正常工作上下班时间的中城区上班族、执行任务的特勤队、很少有人乘坐。 现在已经是深夜,正常情况下,所有地铁线都是停运了的。 可巫辞的身份信息或许是已经入档案库了,地铁站的机器人对他的态度更加恭敬,一路绿灯,单独为他发了一班车。 虽然这样利用特权消耗的社会资源好像比用浮空车更多,但是至少,巫辞想要的低调是有了。 反正这列车是由天际财团名下的子公司运营。 巫辞刚在特管局受完镇山河的气,巴不得把镇山河家开的天际财团搞破产! 当然,坐趟车也不可能就是了。 照样像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一样躲开3dgg,巫辞终于又安全地回到了自家小区。 但一迈进去,却发现冷清破败的老旧小区居然被警车包围了。 黄色的虚幻警戒线投影在整个小区内和花园荒地上拉起。穿着制服的警官有的对着文件探讨,有的神色严肃。 还有法医把碎尸体块和残破的骨架从荒废的小花园里挖出来清理干净拼接。 巫辞眯起眼睛。 那里好像是他出门前帮黑猫埋剩余食材的地方?这就发现了?效率这么高吗? 他十分恶劣地戴上了口罩,一个幼稚得可以和黑猫与原身不相伯仲的毒计涌上心头。 就因为这个扭曲又恶心的世界,因为皇室和执法机关的不作为,才逐渐造成了资本独大,阶级分化。 皇室和这些执法机关完全不能保证他这种底层普通民众的安全。导致他在镇山河那种资本家那里受了气还不能自己动手。 第87章 既然不想好好执法,那就不好好执法吧。 对,尸体是他埋的,但人又不是他杀的,纯属就是他发了善心,把那家人的尸块从黑猫嘴里抢下来埋进土里,让那家人整整齐齐的入土为安。 所以就算他有杀人证,他也不打算帮黑猫背这个黑锅。 大不了等这些警察查到黑猫身上,他再用证件的特权帮黑猫豁免罪行,还能让黑猫更信赖他,多榨出些利用价值。 至于浪费的警力和社会资源,关他屁事?留着还不是被那些贵族和资本家给剥削了! 那他就要浪费社会资源看这些人做无用功! 巫辞口罩一戴,直接跨过了警戒线。 一位警官拦住他:“这里是犯罪现场,不允许进入!” “警官,在下是这里的住户。”他语气从容。 警官怀疑地打量巫辞,看他清贵的气质和得体的穿着打扮,虽然戴着口罩,还有头发挡着,在阴暗的地方看不清脸,但这模样在老城区这种高犯罪率的地方肯定活不过一周。 况且…因为在刑讯部走了一趟,还背了金发小姐一段路程的原因,虽然巫辞的黑色衬衫看不太出痕迹,可他身上那股血腥味儿浓郁得被风吹了那么久也没有散。 尽职尽责的警察明显是不信他,甚至还在背后偷偷朝不远处的同事打了个手势,警惕地对巫辞呵斥:“住户?口罩摘了看看!” 眼看另一个警察已经打算拿着手铐围过来了,巫辞从容地朝另一边正在被警察问话的门卫老头秦大爷挥了挥手,“秦叔!” 秦大爷被吸引注意力转过身,连忙一路小跑,机械臂跟着语气摆动,“哎,警官警官!小巫是这儿的住户,他是个好孩子,我可最清楚了!人家读书可努力了,你们可别误会他把人家孩子前途都毁了…” 喊声动静太大,把另一边案发现场的警官都吸引了过来,巫辞坦眼一看,居然又是熟人,恰好是在局里审讯过他的那两位警官。 送他到小区门前的警官小张,还有小张的师傅陈警司。 小张警官太年轻,嘴压不住气,开口就一脸惊异地问,“巫辞同学?你还没死?” “怎么说话的呢?”他师傅给了他一个爆栗。 “不怪张警官,”巫辞摆手,眉眼含笑,“只是恰巧赚了点小钱,交上去以后延迟了还款时间。” 陈警司皱了皱眉,“今天就该被抓,你昨天恰巧赚了足够延迟贷款的钱?” “人各有各的活法,总有点后路吧,警官。” 陈警司没再说什么,抬眼示意其他警察放巫辞进去。 巫辞眼珠一转,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一副好奇居民的模样,用手掌捂住嘴,小声凑到年轻警察小张耳边问,“警官,你们这是在这里办什么案?发生什么事了?” 按理说不应该告诉人案情的,可年轻警察小张一听巫辞问,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开口就回答,“有人报案说花园底下埋了碎尸块儿,我们来一看就是美食家干的。” “啊,好危险。”巫辞担忧地抓住张警官的手,“警官,你们可得赶紧抓住美食家呀!他整日在我们这片区域流窜,可真叫人害怕。” 陈警司神色不善地打断他忽悠自己徒弟,斩钉截铁,“那还用你说?这是我们的工作,能抓住他,我们绝不放过!” “在下肯定相信各位警官的能力,那在下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是在下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在下,在下也想为社会治安出一份力。”巫辞礼貌地说完,向周边的人挨个腼腆地点点头打算告辞。 “慢着,既然你每天早出晚归的,那你瞧见有什么可疑人士了吗?” 陈警司严肃地叫住他。 巫辞顿住脚步,“嗯,可疑人士吗?没有,这个倒是真没看见过。在下帮不上忙,就先告辞了。” “师傅,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知情不报。”小张看着巫辞的背影,小声对自己师傅说。 “确实有些…他的态度让我有些在意。假如有搜查令,我非得去他家里查一查。” “师傅,你不要这么古板守旧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查案就需要变通。”小张给老警察递了一支烟,舔了舔嘴唇,“师傅,你把他叫回来,找理由拖住他,之前档案里不是看过他的居住信息吗?刚好我还学过开锁,待会儿偷偷去他家看看。” 自己徒弟这样这完全就是违反规定的行为,但一想到再不追查到美食家结案,就会被上面派来打他们脸的专案组接管这个案件,陈警司迟疑了。 “去吧,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东西被动过。” 张警官点点头,转身就从另一条路跑向居民楼。 刚刚向众人告辞的巫辞像个普通居民一样在埋尸现场的小花园荒地驻足观看,演了个全套,才好像带着深思和忧虑一样缓步走向自己家所在的居民楼。 “等等,巫辞,占用点时间,我有点关于案件的线索要向你了解一下。”身后传来了陈警司的喊声。 “请问是什么事情?” 巫辞歪了歪头,配合地转过身。 “是关于美食家的。”陈警司说,“你对于这个通缉犯清楚吗?” “抱歉,在下不太清楚,在下一直不太关注这些,他的名字还是从您和张警官口中听见的…哦,还有广播里。” 第88章 “你听了昨晚的广播?那你应该知道美食家在北区虐杀巴特勒男爵一家吧?” “是的,他逃窜回了老城区,”反正说的也不是自己,巫辞想到杀人鬼黑猫,分毫不漏地感叹,“这地方越来越危险了。” 老警察仔细观察他的表现和表情,放下些怀疑,接话道,“所以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算什么问题?没话就瞎扯? 原身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饭,巫辞来了之后就只有今天早上吃了个合成卷饼,这一顿换个小女孩来都吃不饱。结果他又抽取了那么多灵力,还有些用脑过度,糖分供应不足,睡眠不足,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眼看现在他都已经加班到那么晚了,还被警察堵在这问些没意义的东西不能回去休息,再怎么也有些不耐烦。 他计算现在的时间,懒得再多费力气继续演,立刻就变了一张脸,冷声淡淡道,“看法?在下不太清楚这些,况且…这难道不是您的工作吗?在下一个外行可不能越俎代庖,以免坏了您的事还带偏了您,那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陈警司看模样还想说什么,可巫辞语气强硬随,“抱歉,假如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失陪。” 他说完,转身就走。 话已至此,陈警司也想不出借口叫住他,只得一路看他走回了居民楼。 “陈警司!刚才挖尸体的时候发现地下深处还有尸体!至少十具!还在继续挖掘!” “什么?!”陈警司立刻冲去花园荒地,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盖着白布从地里被挖出来。 他把橡胶手套戴在手上,蹲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 尸体还很新鲜,腐烂程度不高,应该是近期杀的,死亡日期绝不超过三天,但切口光滑平整,不像最初发现的那些碎肢。 他喃喃自语着沉思,“美食家是什么意思…这几具为什么没像起初发现的尸体一样被厨刀分尸?” 一旁的法医滑动掌上的平板,调出具体的身份信息档案,投影程序自动根据身份信息构建出全息的人体影像。 法医用全息影像对比尸体,沉声道,“或许是因为,这些是追查美食家失踪的便衣执法人员。 美食家的作案特点是用厨刀慢慢地肢解分尸,完好地剥下他不食用的部分皮肤,并且细致地抽出需要长时间烹煮才能变软的筋肉,每次发现的受害人,血都是放干净了的。 但这个不一样,像是在短时间内被丝线类的物品快速绞杀。” “是被追查,所以直接灭口吗?”陈警司陷入沉思,“用丝线直接绞杀…丝线……” 一双带着手铐的手最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十指修长,骨骼清俊,完美得如同古雕塑般肃穆精密,唯有刻意留长一点儿的指甲上面有类似于丝线造成的磨损。 视线上移,惨白的探照灯光下,那身后一片黑暗的青年坐在审问席上,脸上挂着不清楚具体含义的浅笑,一双苍青色的眼睛含着高高在上的悲悯。 原来是他! 想通这一切后,老警察的浑身都瞬间冒出了冷汗。 不好!小张偷偷去他家了,肯定会被他当场碰上! 安乐小区二单元405室。 张警官小心地用铁丝打开了巫辞家的门,进屋后按照原样关上。 他一进门就愣住了。 公寓很狭窄,但因为镜子的缘故在视觉上变得很宽敞,还带有一些迷宫般的错觉。 可那个正常人会在客厅的四面墙和天花板都装上一体式的镜子? 虽然除了镜子以外,其他的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张警官心里已拉起了警惕,小心检查周围的布设。 布置简单,很干净,连地面的角落都没有一点灰尘,看样子昨天才打扫过。 正常学生高考完会打扫房间?更何况巫辞还背负着随时就能要命的债务,肯定是出去搞了钱才延迟了还债时间,那他哪来的时间打扫房子? 张警官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木制的餐桌上居然有一点渗透的红色。 他低下头闻了闻。 ——是血,感觉还很新鲜! 他想了想,想到厨房找一找有没有残余的血迹,抬头一看透明的橱柜,却发现了一整套的餐具。 好像…刚才记下来的新档案里,隔壁受害人家…就正好缺少餐具。 把这些东西拍下来,依照东西的模样去搜寻贩卖这种餐具的店铺,只需要查一下购买信息就能直接确定嫌疑… 抓住马脚了! 张警官的心里一阵窃喜,连忙掏出办案组专用的摄像机拍摄这些证据。 好像还有卧室没有检查,卧室里的线索应该更多吧? 他警惕地打开卧室的门,首先见到的就是占据整面墙的书柜,还有休眠模式的电脑屏幕。 床上和衣柜里的东西没有任何一点异常,简洁得几乎是像没人用过,那线索会是在电脑里吗? 张警官坐在书桌的凳子前,试探性的dj屏幕。 [请输入密码] 密码?还有密码?密码是什么? 他调出之前巫辞的档案,按照巫辞上面出生日期试了一下。 [密码错误] 他有些烦躁地一拍桌子。 冷静冷静,用师傅教的,从性格上分析,目标巫辞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89章 档案说巫辞在暗星学院这种全是精英的地方都能常年年级第一,所以,他该很聪明。 谈话时谦逊的语气很得体,但仔细一想,结合现在这些被发现的细节,想必当时就只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怡然自得,傲慢地戏耍他们了。 这样傲慢的一个人,没有把电脑关机,反而用休眠模式,他是猜到有人会来打开他的电脑?又或者是说,太过于傲慢自大,自信哪怕有人打开了电脑也无法找到他的犯罪证据?所以尽情的发挥倾诉欲望,把自己的犯罪过程都摆在明面上等人去发现? 听说一些精神变态的杀人狂,的确会在自己的犯罪现场徘徊,看着警方像无头苍蝇一样探寻他的踪迹,以寻求刺激感和愉悦感。 所以线索是在附近吗? 可他检查过这周围的,没有任何和密码有关的东西。 张警官仰起头思考,忽然看到了书架上不同摆放的书籍。 有一些书似乎被扯出来了。 这是暗示吗? 张警官仔细观察巫辞出门之前怕自己不小心弄乱原身密码故意抽出来的书,猛然发现那些被扯出来的书似乎和排列的方式不同。 其他的书都是按照首字母来排的,而且依次顺延。而这些却是混乱摆放,还被特地扯出来一截,专门吸引他的注意力。 难道密码就是这些书的摆放方式? [密码错误] 这些书摆放的首字母? [密码正确] 电脑屏幕一闪,血红的字体宛若实质地从屏幕上流淌! [发现你了!] 心脏猛然一跳,阴影仿佛深渊的巨兽贪婪蔓延,张警官察觉到什么一样转头。 阴影截断了光线的蔓延,黑发的青年背着从房间外传来的灯光,将带有丝线磨损痕迹的修长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嘴角挂着温和浅笑的青年半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压低的声音有些冷意: “真是失礼,不经允许就闯入他人家里可不礼貌,亲爱的警官……” 明天又要考试,连考四场,来不及就不更新啦,我今天先把明天的写了放在这一章里一起,不算我欠啊(超级大声) 第35章 所罗门一周目 “不许动!” 一队武装充分的警察猛然踹开巫辞家的门。 “诶,师傅?”坐在餐桌旁,捧着茶杯和巫辞聊得正高兴的张警官错愕地抬起头。 看着自己神色凝重愤怒的师傅莫名其妙带着人满头大汗地跑上来,他茫然地问,“师傅,你们咋还强闯民宅呢?哪弄来的搜查令?” 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强行叫人冲上来的陈警司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己捧着杯茶坐在那乐颠颠的徒弟,历声呵斥,“快过来!” “呃,哦。”小张放下茶杯,客气的朝巫辞笑了笑,溜到自己师傅那边去。 他被巫辞的[传道]完全哄昏了头,弯腰掏出一支烟想给自己师傅点上,笑嘻嘻的道,“师傅,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都误会巫辞同学了。” 陈警司一巴掌掀开他,拿枪死死指着巫辞,“能他妈有什么误会?他就是美食家!” 一直坐在餐桌旁微笑注视着他们的巫辞突然笑出了声,“美食家?可真是抬举在下了,不知是什么让各位警官那么认为?” “对呀,师傅,巫辞同学他…” “你给我闭嘴!”陈警司打断他,对巫辞大声道,“美食家!你以前在荒野是叫黑猫吧?举起手来!我们已经从受害者底下发现的那些被你杀害的执法人员身上掌握了证据,老实承认你的罪行!” 这时,少年人有些窃喜的轻快声音从窗口传来:“哎呀,阿辞哥,家里来客人了吗?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名字?难道你向他们介绍我是你的家人吗?” 嘴角还残余血迹的黑猫兴冲冲地拎着装灵石的箱子里从窗户翻进来,看见这场面一愣,残留的笑意晦涩,“呃…警察怎么找到家来了?” 他把箱子和随身带着的所罗门凭证递给坐在餐桌旁的巫辞,抬头有些不悦地看了看拿枪指着巫辞的警察,又若无其事地扭了扭脖子。 “好像都是小角色诶,那我自己处理吧,阿辞哥你不用管啦…都那么晚了,早点睡吧,我会尽量很小声很小声,不会让他们叫的,如果弄脏你的屋子我待会儿会打扫干净。” 黑猫一转身,所有的警察都严阵以待。 “不要这样失礼。”巫辞抬手示意黑猫停下,又抬眼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陈警司,微笑道,“抱歉,警官,大家都是朋友,请给我一个面子,放过黑猫如何?” 哪怕没有刻意动用[传道],他说的话似乎也自带一点蛊惑性。 站在最前方的陈警司恍惚了一阵,才神色坚定脱口而出:“痴心妄想!” 美食家都在面前摆着,陈警司也回过味儿来了。一想到之前在审讯室相信巫辞的鬼话,想到巫辞多次和自己碰面说不定就是在恶劣地戏耍自己和警方…… 现在巫辞让他给个面子放过罪犯的话更是在他的雷点火上浇油,使他愤怒得目眦剧烈,拿枪的手都在发抖,“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原来,你是美食家的同伙……我今天一定要把你们捉拿归案!” “您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吗?假若您执意如此,在下只能向您出示一个您无法拒绝的条件了。” 第90章 “你还想当场收买执法人员吗?我告诉你,来时我们都开了执法记录仪!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被你收买!” “您误会了,在下一向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 巫辞面带微笑地从身上掏出证件,用一种愉悦且轻快得令人感到难受的优雅口吻,“您瞧,在下有杀人证,合法杀人,哪怕是黑猫杀的,在下也有权力替他豁免。” “那么,请按照规程上报吧,此事到此为止了。” 黑发青年是那样体贴而平易近人,但话中却带着他那高贵身份俯视下方的不可跨越鸿沟,只用虚假的面具勾出一个恶劣又高高在上的谦和微笑,“当然,各位冒犯御灵师的行为,在下不予追责,请回吧,警官,各位的任务结束了。 跑了一趟也都累了,在下做主,给各位办理两天带薪休假,回家好好休息吧。” 对于一群在畸形黑暗的官/僚体系中也仍然尽职尽业的警察来说,抓到一个罪犯,还发现了该罪犯的同伙,人都被他们带着武器堵住了,偏偏还不能抓,并不是最残酷的刑罚。 最残酷的是,那个罪犯的同伙掏出一张合法的,被称为杀人证的御灵师特权证件为旁边的罪犯赦免了罪行,并且还大发慈悲的说不追究他们的冒犯,宽容得甚至是好脾气的给他们办理带薪休假! 诙谐的黑暗制度,愚蠢又荒谬。 但他们又何尝知道两天前才到达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的巫辞多次死里逃生的艰辛? 他们又何尝知道巫辞为了这个御灵师身份特权在乾朝多次强行用超出常人的意志承受魔气入体的痛苦熬到声名远扬才敢死亡? 他们又何尝知道得到这个特权以后会失去自由,成为资本家的狗人人唾骂,还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想要得到他身份与权力的挑战者摘掉脑袋,或是在某次任务中失手、亦或是被镇山河的敌人迁怒而死? 任何特权都是有代价的,仅仅只是因为他人承担的代价你看不到,哪怕是有人代替他人承受了代价,也是他人的本事,不是吗? 陈警司猩红着一双愤怒的眼睛,额头青筋暴起,握着枪柄的手指用力得泛白,险些要扣下扳机,像是一只恨不得失去理智将眼前人扑杀的狮子。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御灵师,大人。”他咬牙切齿,低声道,“收队。” 执法人员不敢露出不服从的表情,沉默地鱼贯而出。 “且留步。”巫辞漫不经心道。 陈警司捏紧拳头,“…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助您的吗?” “你们弄坏了在下的门。” 巫辞将手肘放在餐桌上,十指交叉,一如前两天坐在审讯室的从容模样,无奈笑道,“假若这是在下的财产,在下当然不会与各位计较,可这间公寓是属于房东的财产。作为公正而光明的执法人员,想必各位是不会损坏群众财产而不加以赔偿的吧?” 陈警司似乎是将巫辞的贫穷认为是对他们的刻意玩/弄和挑衅,但想到工作和家中的妻女,终于强忍着怒意低下头,“是的,我们会原价赔偿,并补偿您的精神损失费,稍后会回去报告上级申请费用。” 巫辞丝毫不在乎他的心理活动,微微一笑,“很好,请便吧,早些回去休息。” “告退。” 警察走后,黑猫自觉地扶起被破开的门板,让它们立在另一边,又拿扫帚扫干净了门板的木屑。 巫辞没管他,坐在餐桌旁打开了灵石箱子确认数量,把玩刚刚拿到手的所罗门时期凭证物。 这是一支镶嵌着紫色宝石的华贵羽毛笔,虽说是羽毛底的形状,下方却是笔头极其尖锐且带有繁琐雕花的钢笔。 那些笔头的雕花凹槽似乎很方便吸附来自于笔尖的墨水。 但这个凭证物无论怎样把玩都没有出现模拟器的提示,并且因为契合度的原因,巫辞利用其召唤出英灵的可能性很小。 上一个凭证物激活模拟器是因为沾了他的血吗? 巫辞沉思片刻,眼睛都没眨,直接将钢笔像是注射器那样果断地刺入了自己的手腕。 锐利且坚硬的笔尖刺破皮肉,穿透血管。 钢笔内部似乎有一些精巧的小机关,一接触到液体就自动汲取血液充做墨水。血液在那些华丽的雕花凹槽中逆流,将那些花纹变得腥红。 墨吸满了。 【所罗门帝国时期凭证】 【模拟次数:四】 【模拟模式:分神模拟/亲身降临】 【请选择…】 “我现在有事情要办,回你的地方去。”巫辞从餐桌旁站起身对黑猫道。 【您已选择“分神模拟”,模拟将暂时消耗灵魂强度,您可在模拟途中“追加灵魂”为模拟身份提供特殊增益,或直接消耗全部灵魂“真身降临”】 【每次模拟中仅可消耗您所拥有的灵魂强度,消耗完毕后您现实的身体将失去灵魂控制进入深度昏迷状态】 【模拟结束后灵魂将立刻回归】 【是否开始模拟?】 黑猫期盼地问,“我可以陪你吗?阿辞哥?” “恐怕不行。” 巫辞关上了卧室门。 【本次灵魂强度:1/10】 【模拟开始】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第91章 意识融入模拟器的金光,跨越腐朽的时间长河,通过凭证物所在的锚点定位降临。 【所罗门帝国八三四九年,葭月】 【神圣教庭发动圣十字战争,进攻所罗门帝国,帝国战败,所罗门皇帝绯特雷一世为平复帝国内乱自愿被处决,绯特雷二世上位,号召全国改信圣庭之主银爵士】 【圣庭的教义令帝国僵化,阶级分化严重,所有人都要信教,假若不信教,都将被圣庭骑士处决。且民众愚昧不堪,多有“女巫”被处以火刑】 【佛尔斯特男爵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在成年后被男爵驱逐出领地,成为一名流浪骑士,渴望建功立业获得爵位,在18岁时参加圣十字战争,不幸战死】 【你投身入他的尸体】 第36章 让家族再次伟大 遍地尸骸的中世纪战场上还飘着残余火焰的零星硝烟,投机的胆大贫民与贫穷的流浪骑士在战场边缘游荡,搜寻尸体的财物与战死骑士的甲胄,拖走死去战马充当食粮。 “嘿,瞧啊!老西蒙又捡到只肥羊!” 牙齿腐烂恶臭、穿着棕色破烂麻布衣的赤脚老头抓起一身甲胄已经被流浪骑士扒走的少年尸体,粗糙生疮的黑垢大手摸摸尸体滑腻的皮肤,抓着少年满是血污的金色头发,为那发丝的光泽而感叹,“一看就是个贵族佬,被扒了一通之后还能卖钱。” 金发的少年死前没有合上他那双蓝眼睛,空茫地看着老头,没有任何反应。 老头对于尸体可没有怜悯之心,拔出生锈的小刀,一把割下少年的头皮,将少年血淋淋、完整带着金发的头皮挂在腰间,然后把尸体扛在肩膀上,打算把尸体也卖出去给有特殊癖好的人换几个钱,好去酒馆里用劣质酒精烂醉一通,再找个价钱便宜的老/妓/女狠狠地干上一炮。 少年的尸体被他扛在肩上,下垂的手臂也随着老头的步伐一摇一晃。 随着未知灵魂的投入,忽然,尸体冰凉的手扼住老头的脖颈,从后方活生生扯出了他的脊椎骨。 老头倒在地上,尸体也扑通一声落地。 惊恐的老头短时间内还残存着一口气,“嚯嚯”地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尸体挣扎着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被血污布满的脸露出了骇人的微笑! 那双蓝眼睛缓缓变为苍青色,遍布着浓稠的恶意。 肯定是死者苏生的法术!只有极恶至极的女巫才会这样玩弄灵魂! 老头惨叫一声,咽下最后一口气,吓死了。 不是很懂中世纪的巫辞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模拟身份挠了挠头,摸到一手的血,才发现自己没头皮了。低头一看,自己这局模拟身份的头皮挂在老头腰间…… 这可不体面! 这还没开始天天打工007呢,就没头发了,巫辞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不体面! 他伸手,掌心裂开一张布满尖锐利齿的嘴,老头尸体的血肉融化成一团流动的血泥,全部被其吞噬。 是[血肉灌生]。 模拟器建立锚点模拟其他时代的时候,其他时代的英灵带不进来,这个技能来自巫辞灵魂自带的英灵本体身份。 他本体的英灵身份只有脸能看,刚凭着张脸被划入了天尊阵营,从一个只有[普通人]和[传道]天赋的废物变成天尊神眷,白嫖了三个什么时候都能用的强力技能。 时间太短,《天饥经》还没来得及练,所以现在他用的是天尊拿到绥骨天道之后给他开放的新天赋[血肉灌生],没想到在跨越时间长河追溯时间后的所罗门时期也可以用。 [血肉灌生]使身体自动储存刚才吞噬的多余血肉,消耗部分转换生机,治疗模拟身份原先的致命伤,并让巫辞重新长出头皮。 但可能是因为灵魂同化身体的缘故,新长出来的头发是黑色的。 刚才模拟器的最初提示这个世界有女巫,还有教庭之类的,那他黑头发会不会被认为是恶魔被抓起来烧死啊? 巫辞揉了揉脸,开始打量自己这次的模拟身份。 血污下的脸眉目深邃,看得出年龄尚且稚嫩,皮肤比这周围的尸体和老头来说算是光洁,肌肉不是很厚,但线条明显有训练痕迹,大多数还是实战出来的,兼具爆发性和柔韧性。 从身体的线索来讲,佛尔斯特男爵对于原身这个私生子还是很不错的,连干活儿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长期走路或缺衣少食、生活条件差的痕迹。 这次模拟器开头说了关于模拟身份的一些信息。由此就可以推断,哪怕这个私生子不能像长子一样继承爵位和领地,也是等其成年以后才将其驱逐,想必肯定是配齐了负责起居的扈从、战马和甲胄,寄希望于他自己参加十字军的征战得到封地。 但现在巫辞身上没啥东西,甲胄可能是他在战场上死了躺尸的时候被流浪骑士扒走了,战马和佩剑、钱粮、扈从都不见踪影,只有一件单薄的内衫和长裤。 应该是死了以后那些财物都被扈从或者流浪骑士搜罗走了吧? 除非是跟了个有钱主人或者是像他这样受宠的贵族私生子,否则相当于奴隶仆人的扈从和流浪骑士可穷得很,能配得起甲胄和装备的很少,他身上的精良装备被扒走也是理所应当了。 幸好还给他留了一件衣服和裤子,暂时保留微薄的体面,没有让他一醒来就赤条条的在战场上,仅仅只是被割了头皮。 第92章 不然凭借着这具身体的细皮嫩肉,说不准还没等他意识降临就被人分/开/腿/扛/着尸体来了几炮。 【世界形势不明,一无所有地出现在战场,你决定: a.迅速离开 b.搜寻财物 c.储存血肉 d.凝炼《天饥经》 f.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注:此场景除a选项外可做多选】 居然是多选题?巫辞一想,这模拟好像是按照他的性格来的,依照他的话,第一周目的第一个选项,f和e先排除,a的话,迅速离开虽然能够保证安全,却有点亏。 至于剩下的选项… 战场上那么多血气和恶意,天时地利人和,这不练一练《天饥经》说得过去? 而且战场上还有那么多无主的尸体血肉,这不储存一波[血肉灌生]给自己的生命多一点保障说得过去? 还有,他现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就算练了[天饥经]也得吃饭,这么多尸体,总能找到财物。 无主的财物,捡到了就是他的,说不定还能增加一大波初始资金方便后续行动,这不搜寻财物说得过去? 凭他现在的能力,哪怕刚过来还略显虚弱,但对付普通的流浪骑士应该能保住命,没必要像乾朝一周目那样小心翼翼。 那么,按照他的性格来说,这三个他肯定是全都要啊!是个正常普通人都会全要吧? “bcd!” 【你同时选择了bcd三个选项,搜寻财物、储存血肉、凝炼《天饥经》】 【你一边搜刮财物一边吞噬储存尸体的血肉,战场的血气与恶意加速了《天饥经》的运转,你发现所罗门时期的灵力远胜于乾朝,《天饥经》进展快速】 【你杀了许多流浪骑士,并大量吞噬战场的尸体和血气,很快就引起了圣庭教会的注意】 【你遭遇了圣庭骑士特殊小队的探查】 【你决定: a.袭杀圣庭骑士 b.混入其中 c.迅速离开战场去往别处 d.坐而论道 f.增加灵魂 e.亲身降临】 事先声明,巫辞是个体面人,有礼貌,最爱用讲道理的方式获得人们的尊重。 话都不讲就袭杀太过于野蛮,混入其中比较麻烦,迅速离开战场显得他怕了。 而且天尊眷属的身份刚给他的英灵自带天赋[传道]升了级,技能描述没变,只是等级变了,他还没试过效果。 选项里有坐而论道?那这不得先讲个道理坐而论道! “我选择d。” 【你选择了d选项,坐而论道】 巫辞将意识探入时空长河,通过契约凭证物作为锚点观察自己的模拟身份四周。 他的模拟身份正趴在死人堆里,前方有五个骑士组成一队,骑着马前行。 五名骑士配着中世纪的刺剑,穿着银色的轻型锁子甲,顶端竖着红色羽毛的头盔挡住大半个脑袋,只留出眼睛看人的缝隙和下巴的位置。 战马没有穿戴铁甲,只在马鞍上似乎有圣庭的标识,整体看起来很轻快,追求速度。兵种应该是报信的斥候或者是先遣军之类的。 不过,如果他没看错,那个圣庭的标识是个放着筹码的黑白格国际象棋棋盘? 圣庭用这样的标识,代指的是什么呢? 巫辞把这圣庭的标识形态记在脑子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模拟身份对五位骑士发动了[传道]。 【你对“圣庭骑士特殊小队”发动了天赋[传道]】 【他们不为所动,只是坐在马上呆呆的看着你】 巫辞皱了皱眉。 这还是第一次[传道]不起作用,更何况这还是升级之后的[传道]。 是天尊给他升级出问题了吗?或者,是这些骑士的问题? 他用意识仔细观察那些跨坐在马上的骑士。 这些骑士…呆立着,无论怎样耸动蛊惑都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们似乎也很有礼貌,就这样呆呆的等到巫辞的模拟身份讲完,才像是隔空接受到了指令一样拔出了剑,“异端言论!处决!” 【你发现骑士们没有自我思想,[传道]自然毫无作用】 【骑士要将你处决】 【你当机立断,自动跳跃到选项a袭杀骑士】 【因为《天饥经》进展迅速,你毫发无伤地杀死了五名骑士,获得了他们的战马和物品】 【你决定: a.带着所有物品迅速离开 b.继续留在战场 c.留在战场窥视圣庭对于此事的做法 d.追加灵魂 e.亲身降临】 拿了骑士们的东西,还有这么久收过来的东西,到时候肯定说不清楚,先去找个黑市处理掉再说。现在有了点儿实力,战场也不能再呆了,得先想个办法扬名立万,早点把英灵搞出来! 【你选择了a选项,带着所有物品迅速离开】 【你通过之前遭遇流浪骑士所问到的消息,将获得的物品折价在黑市渠道卖掉,获得一笔启动资金后,决定先爬到这个世界的高位】 【你了解到现在想要获得爵位,除了贵族长子继承父辈爵位,只有参加十字军远征】 【你通过启动资金购买了加入十字军所必备的甲胄和战马、武器,想要加入十字军参加东征】 第93章 【你本来打算用《天饥经》中的天机道幻术将头发伪装成金色,并购买一个贵族私生子的假身份,却发现这里的人们竟然认为黑发是尊贵的象征,结合你的皮肤细腻白皙,自发猜测你是哪个大贵族的血脉,直接让你加入了十字军】 【你在军中左右逢源,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获得了每个有骑士的家族都有的《骑士锻炼法》】 巫辞投入意识,仔细观察刚刚得到的《骑士锻炼法》。 似乎是一种通过体能锻炼吸收灵气锻炼身体的基础锻体功法。 很基础,也很实用。 可以增加防御力和体能、肉身力量。 假如说天机道是走窃贼流的全能法师,天德寺是可以自己加血的控制,这个就是纯粹的主t,血条极长,专精自身抵抗性和物理攻击。 很好,可以当做素材融入《天饥经》,成为六边形战士指日可待。 【你发现十字军里的骑士都能够正常交流,与当初见过的呆板圣庭骑士大不相同】 【通过《天饥经》的修炼,你比其他骑士都强,但你还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其他的超凡力量,认为谨慎为上,先得到一个小爵位搞清楚了状况再谋划其他,闹个大的。 所以你并未努力招人眼球,仅仅只是跟随队伍一路远征,攻破了异族国都卡尼亚,在一年之内获得了功勋与子爵的爵位,封地在一片森林旁】 【隔壁的男爵前来拜访】 【你发现,这位男爵正是你模拟身份的父亲佛尔斯特男爵】 【你占据模拟身份的时间不长,仅仅只是头发和眼睛颜色改变,皮肤细腻且因为英灵特性[病弱]的同化变得更加苍白,所以佛尔斯特男爵也认出了你】 【他对于你的成就十分欣慰,为了使家族更进一步,他想要在这时候认回你这个儿子合并你的领地,并使你与一位成为寡妇的有钱有权候爵夫人结婚,使你们的家族获得那位夫人的领地,让佛尔斯特家族的荣耀再次伟大】 巫辞本来在喝水,看见模拟器刷出来的文字呛得一阵咳嗽。 真敢想啊!男爵老爹这是盯上了他的家产,还打算把他这个人也打包卖给死了老公的富婆吃绝户! 这个时间段的贵族玩得花是人尽皆知,打寡妇财产主意的也阴招频出。 本来还以为原身的父亲挺喜欢原身的,感情是掺杂了利益交换因素的一场投资或赌注。 假如原身是个孝子,念着父亲以前对他的好自愿被卖过去,指不定第二天就被那位夫人开个群趴玩死,要么就是和那位侯爵夫人一起离奇死亡,然后由男爵父亲继承他们所有的东西,再把这领地留给他正妻的婚生长子,让佛尔斯特家族的“荣耀”再次“伟大”。 第37章 所罗门一周目结束 对于西方中世纪来说,家族的荣耀就是一切,一切都要为家族的荣耀让路,使家族走上复兴之路。 实际上,这就是个众所周知且心照不宣的骗局,祖先骗小辈,好给自己家族拉身份的。 哪怕你家族以前是农民参军,你所在的这一代就已经是家族的最巅峰了,你却偏偏要对小辈说,我们家族曾经是个著名的大家族,因为某些原因落魄了,你要加倍努力,才能恢复当年的荣光。 这种言论,骗从小在家族里长大的少年人一骗一个准,久而久之,最先开始骗人的那批祖先一死就死无对证,大家都念叨着要恢复家族的荣光了。 巫辞可不会信这些鬼话。 【你拒绝了佛尔斯特男爵的要求】 【因为你天赋[传道]的被动效果,佛尔斯特男爵并没有生气,反而告知你:一年一度的忏悔晚会即将开始,每个贵族都必须参加,并购买圣堂教会发行的赎罪券,购买得越多越能赦免罪恶】 【他告知你提前准备好大量财物,并熟背《圣堂教典》,因为在晚会上,不购买赎罪券或是不记得教义,则会被剥夺爵位,作为异端迎接圣堂骑士审判,在忏悔晚会的余兴节目中和女巫一起被烧死,还会在死后下地狱】 【你决定: a.准备财物 b.背诵圣典 c.询问详细 d.拒绝参加 e.追加灵魂 f.亲身降临】 有意思…这圣堂还真是霸道,强制人背诵他们的圣典教义,还借机敛财,美其名曰“赎罪券”,不妥协居然还会被当成异端和女巫一起烧死? 还有“女巫”这种东西…假如在没有神秘力量的中世纪,大概只是无稽之谈,可现在这里…就有些令人怀疑她们是否是真正拥有魔法的女巫了。 根据圣堂教会对待女巫的行为,女巫势力与这个世界主流的圣堂势力敌对,弄清楚了具体的应该可以利用这一点。 【你选择了c选项:询问详细】 巫辞做下了选择,把意识探入正在进行的时间节点。 现在的场景是昏暗的室内,大概是他模拟身份作为子爵封地的城堡。 时代所限,城堡的建筑工艺并不像其名头一样好看。 他所在的“城堡”全部都是用石头砌成,环境恶劣,冬寒夏热,外面还刮着风雪,北风哀嚎着透过那些石壁的缝隙狠狠地吹刮,哪怕石壁上挂着挂毯也没有办法完全阻挡。 壁炉燃烧着焰火,带来微弱的火光,让他能看清自己模拟身份的模样和坐在他对面的佛尔斯特男爵。 第94章 戴着灰色假发的佛尔斯特男爵脸上涂满了惨白的铅粉,凹陷的双颊打上了厚重的腮红。 他那假发浓密又卷曲,一直披到肩膀,像所有中世纪刻板印象贵族一样穿着夸张得马上可以在舞台剧上作为滑稽角色隆重登场的服装,脖子上折着的白领口好似给一只刚绝育宠物带上的伊丽莎白圈,让他那短粗的脖子更看不清了。 这模样让思维已经开始向天尊靠拢的巫辞很怀疑模拟身份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美人才纠正了这样劣质的基因,又是怎么想不开才给这种丑东西当情妇。 佛尔斯特男爵似乎还有贵族热衷又潮流得值得所有上层人羡慕的肺炎,虚弱地掏出手帕捂住嘴咳了两下血,遮住发黑的牙齿,又用贵族腔调咏叹,“筹码,一切皆是筹码,我尚未明理的可怜孩子,误要玩弄你的小小机警,待你坐上命运的赌桌,唯有祂的怜悯才使你成为胜者,正因祂的圣辉照耀这片大地,于是你须皈依,须信服祂的义,使祂的目光把你看守。” 他可能是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传统贵族,说话活像在唱赞美诗,弄得巫辞都被这舞台剧似的场景逗笑了,笑着笑着想到这个时代的贵族“传统”又是一激灵,赶紧去看自己的模拟身份。 虽然脸色苍白,却没有像其他贵族一样涂脂抹粉追求惨白肤色。 五官也都是他的正常模样,没有被这鬼世界毒害,虽然也时不时咳血,但那是英灵自带特征的[病弱]影响,不像其他贵族一样为了病态审美潮流把自己搞出肺炎。 当然,他模拟身份的头发也因为注重形象和名声,没有像那些贵族一样因为滥交和乱用药物脱落,非常的完好,不需要佩戴假发。 最重要的是,虽然模拟身份没有穿得多华丽,但非常体面,身上颜色没超过三种,没有夸张华丽的花边蕾丝,更没有花哨得像佛尔斯特男爵一样穿着丝袜和小高跟。 很好,不愧是他,虽然在模拟的时间段有些独立特行,可被当成英灵召唤出来绝对足够体面。 “可以为我多讲讲银爵士吗?我渴望聆听他的意。” 模拟身份这样期翼地说道。 “噢当然,我的孩子,银爵士会指引每一个愿意遵从他圣言的棋子。” 佛尔斯特男爵回答,“祂鼓励我们赎罪,授予我们高于常人的贵族身份,教会我们如何驱使奴隶,如何穿着打扮成为他喜爱的模样,教会我们男人该如何征服这片大地,女人又该如何保持贞洁,并且命令我们烧死那些想要改变这些制度、甚至是想要建造怪异机器离开这棋盘的叛逆女巫……我们都是祂神圣棋盘上的棋子,无需思考,只需遵从,被推行正确的方向。” 【通过佛尔斯特男爵的介绍,你推测,银爵士的权柄偏向于“愚昧”】 【你答应你会参加忏悔】 【佛尔斯特男爵离开了】 【你观看了他留下的圣典,一遍就记了下来】 【你参加了忏悔,在背诵活动中拔得头筹,倒背如流,还能加入自己的见解,成功获得了第一个进入忏悔室向传教士忏悔罪恶并依据罪恶数量购买足够赎罪券的机会】 【你选择: a.忏悔模拟时期的罪恶 b.忏悔包括你上辈子在内的全部罪恶 c.“我无罪” d.追加灵魂 e.真身降临】 巫辞思考片刻,稳妥起见选择了a。 【你选择了a选项,忏悔模拟时期的罪恶】 【你简单阐述了你在古战场的杀戮和对尸体财物的亵渎,忏悔了你为名利爵位加入十字军后所犯下的罪孽】 【你购买了等量的赎罪券】 【你在观看平平无奇的女巫焚烧仪式后平安离开了忏悔晚会】 【不久后,国王绯特雷二世听闻你全文背诵圣典并加入见解的美名与忏悔的英勇罪孽,惊叹于你的能力,派遣你前去迎接十字军远征的战败国卡尼亚送来的公主为质】 【因为在忏悔会的出色表现和国王的赏识,你遭遇了嫉妒者雇佣的袭杀,为了隐藏实力并保护公主,你与公主脱离了护送队伍,一起跌入了沙漠中的某个遗迹】 【你发现了原初女巫的坟墓】 【女巫厌恶男性,设置了试炼之地,于是邪恶至极的你蛊惑公主进入试炼之地,利用公主得到了原初女巫的遗产,又将女巫的遗产从公主手中骗到自己手中】 【你得到了道具[机械之心]】 【“哦,你可真是个坏家伙!”原初女巫留在[机械之心]中的虚影al在你的脑中出现。】 【你说:“我要你的力量”。】 【女巫说:“别这样,亲爱的,我看出你本质上其实是个好人,你很关照这些可怜的女孩儿,甚至是对她们偏爱,也并不愚昧,不尊崇于主流。我可以将力量给你,但你必须得与银爵士所代表的愚昧敌对,我们只追求真理。”】 【原初女巫要你打破愚昧、宣扬真理,她要你建造一架飞船,让一位有资质的女巫离开地面,带着希望的火种与智慧冲出这愚昧的世界,冲出这被银爵士操纵的棋盘,证明天空是可以被普通人类征服的,而不是所谓的神之领域。】 在被教会严格把控、且有灵力和奇幻力量存在的中世纪不玩玄学,反而想玩科学建飞船飞到宇宙上去?什么科学狂人,疯了吧?怪不得要被烧死…… 第95章 巫辞正打算探入意识仔细清楚了解细节,模拟器就刷出了一条新的提示。 【一切罪孽的代价都应付出】 【你忏悔的罪孽与你购买的赎罪卷并不符合,赎罪券在此时不足以抵消你深重的罪孽】 【你在忏悔中说谎了】 【你与原初女巫的交流更是胆大妄为】 【你引来了银爵士的注意】 【你和原初女巫的a1意识都死在了遗迹中】 【本局模拟结束】 【欢迎回来】 【正在融合本次模拟记忆】 【获得英灵(泛名):十字军子爵.佛尔斯特】 巫辞被记忆冲击得狼狈地趴在地上咳血。 银爵士对世界的控制比绥骨强多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追加灵魂或是真身降临就直接被抹杀。 这导致巫辞模拟出了他有史以来最低的英灵评价,仅仅只是一个[泛名]位阶,英灵名称后缀甚至不是模拟身份自己的名字,而是模拟身份父亲佛尔斯特男爵家族的姓氏。 不行…乾朝刚刚结束,短时间内的模拟次数已经太多了,依照他的身体状况,暂时不能再继续模拟,否则他绝对会被自己给玩死… 得先把黑猫支走才行,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精神稍微松懈说不定就会被身体强制昏迷,他不放心有一个食人鬼在自己附近。 巫辞爬起来,努力维持住身形不摇晃,拧开卧室的门,“黑猫…” 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四面的镜子照出他的身形。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门也被修好了。 巫辞松了紧绷的力道,靠着镜子的墙壁滑坐在地上,痛苦地捏住太阳穴,等着窒息和心脏与大脑的抽搐痛觉从自己身体里抽离。 银爵士的抹杀轻描淡写,一点恶意都不带,像是碾死一只虫子,可来自高纬度的抹杀带给巫辞灵体的伤害信息就已格外恐怖。 这不是天尊随意一眼连带着毁灭半个世界的注视,是隔着虚无对他单独个体的抹杀。 大脑的过载像是无法被抽离的病症,那么久了也不见舒缓,甚至随着时间欲演欲烈。 他的五感因为大脑的工作卡顿在钝化,耳朵幻听嗡嗡作响,也看不太清东西,眼前尽是五颜六色的光斑,光怪陆离的幻想。 在痛苦之中,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倒映又折射出许多个“巫辞”,痛苦地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似乎正和他一起承担痛苦。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巫辞”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它正怪异地勾起嘴角,露出小丑一样的嘲弄笑容。 巫辞无神地瞪大眼睛,又发现那个笑容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睡一会吧,睡一会吧…睡眠是修复大脑的最好方式…他过来这个时代那么久都好好没睡过觉。 巫辞逃似的离开客厅,锁上卧室的门。 他睁不开眼睛,甚至都懒得看自己那不合格的新英灵就粗鲁将其抹除了存在。 他的大脑因为信息过载和太久的睡眠不足与糖分不足剧烈疼痛,可这仍然没有抹消他的警惕。巫辞捂着抽痛的心脏打开自己房间的衣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掀出来扔到床上堆出一个人形,爬进衣柜里,关上柜门蜷缩起来。 狭窄的空间给了他一些安全感,于是他就这样在冷硬狭窄的衣柜里陷入了黑沉的短暂昏迷。 第38章 晨星公主 “嗡嗡——嗡嗡——嗡……” 巫辞是被昨天镇山河给的箱子里边的机械手环传来的震动声吵醒的。 他弹射一样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没有危险后,沉重的眼皮又闭上了。 啪的一声把自己摔回柜子的底部,巫辞开始在狭小的空间内蠕动,阴暗爬行,挣扎着从柜子里爬出来,眼睛都没睁就用指纹打开箱子捣鼓震动的手环。 不知道碰开了哪个按钮还是怎么一回事,手环在他前方交织出一个正装女性的等比例3d全息影像。 这位严肃的女士还带着信息光晕的身躯将没有窗户的阴暗卧室映出了一点刺眼的光亮,“巫辞长官,公主殿下召见您,浮空车已经停在您家楼下,请立刻前往皇宫,不要让公主殿下久等。” 趴在地上再次陷入短暂昏迷的巫辞刷地一下睁开遍布血丝的眼睛! 不体面的样子被看到了,必须得看清那个人是谁再赶紧去灭口! 他困得猩红而暴躁的眼睛神经质地怒视女人,却发现女人没有看他。 低头一看手环的上方还显示着的虚拟屏幕,发现自己没有开自己这边的传递。 还好,没有暴露不体面…… 巫辞看了下时间,发现他大概就只睡了四个多小时,晨星公主也是事儿多,大早上召见他…丝毫不懂得体谅打工人… 关掉3d虚拟投屏,洗了把脸恢复清醒,他把自己打理体面,打算穿昨天发的制服显得正式一些,还能侧面警告晨星公主顾虑点他是镇山河的人,别贸然不理智地对他动手。 制服是一套黑色的未知复合材料紧身衣和军装、配套的皮靴,军装的裤子明显可以看出和昨天照虚穿着的裤子是同款。 最高级别执行长官的制服和普通的军装区别还是挺大,不看那些未知的高级复合材料,单看剪裁和设计,像是暗星20年前就很出名的某个高端定制的奢侈品牌……哦,差点忘了,那个品牌属于天际财团的子公司。 第96章 巫辞研究了一下穿法,把紧身衣穿在最里面,然后又套上了配套的暗纹衬衫用衬衫夹固定好、依次套上镶银边的黑色军装长裤和军装制服,穿上皮靴,再把那些除了很帅以外毫无用处、意义不明的绑带绑在大腿上和腰上,用于固定一起发下来的手/枪、弹夹和多功能小刀。 配套的还有风衣、军帽,加上一副手套。刚好可以挡住巫辞因丝线磨损产生痕迹的指甲,毕竟之前警察说不定就是根据他手上的线索怀疑他的。 巫辞戴上手环和戒指,仔细地把自己的证件和身份卡塞进配套的风衣内兜里,带上有暗星标识、代表阶级的军帽,把帽檐压得很低,浑身上下的皮肤只露出点下巴。 出门前,他想到自己还没怎么恢复完整的灵力,为求保险,从黑猫给的箱子里抓了两把灵石揣着。 在他家门口等候已久的皇室专用浮空车带着金属标识,呈流线型的车身像一个飞梭,惨白的探照灯在一片漆黑的老城区如利剑一般穿透前方所有的黑暗。 巫辞上车,懒得看车内华丽的内饰,也没管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毒的早餐,困倦地控制座椅躺倒,闭目小憩。 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过了一会,他察觉到浮空车停下了。 抹了一把脸,巫辞下车,抬起头仰望皇宫。 处于内城区的皇宫阳光正好,通天白塔顶端的光把这里照得很亮。 但皇宫没有巫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如同这个灰暗的星球一样是灰白的颜色,哥特式的尖顶,大多数由金属和灰石构成,高高的,占地面积宽得看不到边界。 因为太过高耸肃穆,皇宫最高的尖端哪怕在阳光下都好似飘荡着远方工厂废气的黑灰雾霭,像是什么小说里阴雨连绵的古堡。 怪不得随了暗星,叫永夜帝国和永夜皇室,听着就黑不拉几的。 烦躁的巫辞急于攻击所有不顺眼的东西,看什么都含着恶意,面无表情地跟着引路的侍卫去拜见公主,身上的寒意吓得侍卫都不敢抬头,送到门口打开了门就赶忙退下。 早上出现在虚拟投影中的正装女性大概身份是公主的女侍或是女官,站在门口严肃地上下审视巫辞片刻,道,“公主殿下在里面等您。” 宫殿的金属大门打开,入目是黑白格纹的地砖、穹顶上的五色彩绘琉璃窗倒影璀璨的巨大水晶吊顶。 最引人注目的是落地窗前那张很大的桌子,穿着嫩黄色华丽束腰长裙的金发少女正在阳光下批阅文件。 她桌子上的文件堆了几大摞,每一摞都比她人还高,但她批改文件的速度很快,感觉像是点钞机,一目十行,刷刷刷的批注,十分有效率,另一只手甚至还一心二用在虚拟的键盘上打着字,左右开弓,像是在做文档。 察觉到巫辞进来,她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疲惫青绿色眼睛,白净娇媚的脸庞上挂着两个青黑的眼袋。 这即视感让巫辞想起了那些007的打工人…… “您就是巫辞长官?”少女把手中的羽毛笔扔在办公桌上,一看就吃过很多亏地随手保存做了大半的文档避免遗失,然后,微笑着提起裙摆从那堆文件中端庄地钻出来。 她脸色病态,华丽的裙摆镶嵌着许多宝石,还被裙撑撑得很大,显得很隆重,腰和整个肋骨都被束腰束得很紧,光是这点轻微的动作就让她喘不过气。 可在虚假的阳光中,她皇冠下的金发是如此明媚,金子般的耀眼,像是一株端庄的郁金香。 巫辞微微低头一礼,“在下就是巫辞,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晨星公主扫过他全身,视线停留在他的脚踝上,掩唇笑道,“巫辞长官,罕见呀,镇局长居然连电子镣铐都没给你装上。” “局长仁慈,自有他的考量。”巫辞分毫不漏。 “不要太过于相信他,他是个弑父杀母虐杀兄弟的疯子,20年前就为了夺权不择手段杀红了眼,还满身乱七八糟的怪癖,稍不注意就会触碰到他雷点。”晨星公主摇了摇头,抬手示意巫辞在旁边的茶桌旁坐下,“请坐。” 巫辞明白这时候接话肯定就是赞同晨星公主评价镇山河的言论,怕被抓住把柄,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在茶桌旁坐下。 晨星公主行云流水地泡了一壶红茶,将杯子推给巫辞,好像真的只是闲聊一样轻笑着道,“给您一个忠告,巫辞长官。” “公主殿下的忠告是在下的荣幸,愿闻其详。” “小心您这张脸,巫辞长官,他很讨厌您这样的长相,前几个和您长相相似的,都被他给玩死了。” 巫辞明白自己该表态了,声音立刻冷下来,“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挑拨在下与镇山河局长之间的关系吗?” 晨星公主也没恼,只是笑着抿了一口红茶,“您见过他吧?知道他脖子上那条差点要了他命的刀痕和那张假脸是哪来的吗?” “……在下无意探究局长的个人私生活。” “那算是他的耻辱,所以20年前的事情都被他抹去了,人们都不记得。只有那张假脸和脖子上被割喉的刀痕、当时因割喉毁坏的声音被他留下,用来铭记自己的耻辱。” 晨星公主看巫辞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不紧不慢地补充,“听说,这是因为是20年前有一个通缉犯。” 巫辞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一跳。 第97章 “他是整个暗星有史以来最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后来甚至为了威胁天际财团停止天幕计划,在被通缉逃亡的过程中挟持了当时天际财团的继承人。” 晨星公主唰地一声打开羽毛折扇掩住红唇,幸灾乐祸地娇笑,“那家伙可是受了好大的罪才在那个恐怖分子眼皮子底下用计假死,并且还只敢等那个恐怖分子死了以后再回来… 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毁了,喉管也在假死的时候被割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回来以后,他的继承权都因为他失踪的时间过久被兄弟给抢了。 你们局长也是个有能力的狠角色,把自己全家的直系亲属都杀了个干净,强行凭借血缘继承了整个天际财团,不赞同的董事会都给他杀干净了,连知情的民众都被血洗了一遍……后来甚至专门让那些投诚的科学家想办法处理掉所有民众脑子里有关于那个恐怖分子的记忆和信息,生怕别人知道了他在那恐怖分子手底下的耻辱过往。 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一点都不坦荡,稍微一点就会触到他那敏感又可悲的神经。” 原来…镇山河也和他有仇吗? 怪不得,怪不得镇山河一看他脸就厌恶甩开。 巫辞被初始化的模糊记忆里好像确实是有他挟持天际财团继承人的事儿。 可惜了,他怎么就不记得呢?不然还能拿出来回忆爽一爽,绝对是最好的下饭配菜。 天际财团好像有提取记忆的法子,可以把人的记忆储存在芯片里。他要是把记忆提取出来当片子卖,分给所有被天际财团压迫的民众当宝宝辅食都够他当上亿万富豪。 巫辞正想着,晨星公主就拖长声音继续开口,轻快愉悦地打断了他,“哦,抱歉,瞧我这脑子,活儿干多了就是这样不太清醒,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无关紧要的。” “没关系,在下很乐意能让公主殿下在工作的闲暇感受到稍微的放松,想必局长也不会介意公主殿下的玩笑话。” “玩笑话?”晨星公主似笑非笑,很快又恢复了端庄,“噢,亲爱的,您最好真的这样认为。 本来他不给您带上电子镣铐,应该算您受宠,可他连名字都没给您改,好像您必定活不了多久,没必要改似的。” “名字?” “他手底下总共有十个名额,十枚作为信物的戒指、十张牌、十个名字,上一个死了下一个就继承,全都得改名字。可您这却没改啊。” 巫辞没听过镇山河和其他同事说这点,但在晨星公主面前还是老一套的套话:“镇山河局长自有他的考量。” “既然您不在意。”晨星公主撑着下巴道,“我就直接就说正事吧,我与伊内丝夫人对您遇到的魔气很感兴趣。不只是乾朝的,还有您昨天遇见的。” 伊内丝夫人?是那位太后吗?为什么晨星公主不叫母亲,反而这么生疏?关系不好吗? 脑子里这样想着的巫辞温和微笑,“局长托在下转告您,一切档案都已归档,公主殿下若是想知晓,请自行前去询问局长。” 晨星公主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收回对你的刻板印象,你胆子可真大,巫辞。” “感谢您的夸奖。”巫辞站起身,将杯中一口味未动的红茶倒入旁边的花盆里。 花盆中精心养护的娇艳玫瑰瞬间凋谢。 “叮——” 白瓷茶杯被轻轻放在桌上。 “假如公主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吩咐,在下就先告辞了。” “你敢?” 门厅的大门打开,手持枪械的侍卫包围了这里。 几个红色的狙击准星光束也透过宫殿的落地窗从远处锁定巫辞的眉心。 金色的灵子在晨星公主身边聚集,构成一位熟悉的粉裙金钗少女。 赫然是在乾朝见过的天尊眷者,陈家大小姐,陈嫣! “本来该请您替我向楚辞道长问好,可惜现在时机不太对…” 陈小姐娉婷动人地从晨星公主身后走出来,与晨星公主相似的眼眸挂着温和笑意,“别乱动,巫辞长官,您稍微动一下,狙击手就会开枪,那可是有穿甲效果的电磁子弹…楚道长现在被我限制又出不来,请您并务必要记得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要是中枪,会死的哦。” 巫辞低头,发现自己脚下的黑白纹格地砖出现莲花状的光晕,正连接着陈小姐和为其提供灵力的晨星公主。 灵力可以动用,但,他无法运用英灵的灵子为“楚辞”构成躯体。 嗯,怎么说呢? 陈小姐和晨星公主两位契合度很高,做事严谨,思维逻辑慎密,先是挑拨,吸引他说话留下可控制的把柄,并且还做了下毒的二手准备,不成就直接控制英灵不可出现,强杀御灵师本体。 简单却无解。 换个普通人,哪怕是得到了镇山河给的卡牌法门都会被杀。 因为普通御灵师的灵气还真没巫辞这么充足,昨天刚刚等级测试用了大半,又被叫去执行任务,今天大早上就被叫过来,绝对没有恢复。 灵力不够,卡牌的法门就算用出来也会被也会直接被抽干寿命。 她们甚至算到了巫辞还有灵力或者是氪灵石的情况,在巫辞用法门的一瞬间,就会让狙击手直接用子弹击穿巫辞脑袋。 但可惜,巫辞有挂。 第98章 英灵出不来,他也可以让英灵灵子化在自己的身体里意识同步,保护自己的本体,并直接用自己的本体乱杀。 区区狙击手,他能空手接子弹再把子弹打回去,就算是电磁子弹,他也能用斩龙剑劈回去。 当然,英灵灵子化附体只是个保险,当面掏出斩龙剑也会暴露巫辞的特殊性。 上辈子被全球通缉逃亡,战斗机和坦克导弹追着他打,甚至直接往他在的地方投放核弹,作为一个普通人,巫辞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当然是有点本事的在身上的。更别提现在他身上还有灵力可以运用。 晨星公主到底是年纪尚小,没听说过巫辞的确切事迹,不明白这种程度的近战对巫辞来说只是小意思,巫辞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普通人]本体解决。 于是,面临此等轻松的局面,巫辞的表情温和从容,甚至有点兴奋。 晨星公主既然敢不管镇山河的面子找他麻烦,却没有叫其他御灵师而是自己动手,就代表这是私底下的,只有这么点规模。 只要不是闹得特别大,或者是巫辞把晨星公主杀了,那位太后伊内丝夫人都不会出手。 所以,要是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毫发无伤地从皇宫里走出去,哪怕为了避免得罪太后伊内丝夫人完全跟皇室撕破脸只能放过晨星公主,在事后假装说只是陪同晨星公主进行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小闹剧,那该多体面? 这是哪里是袭杀?这明明是晨星公主拿自己给他扬名立威的机会啊!其他贵族知道了以后肯定都不敢找他麻烦… 第39章 一步 被手持枪械的侍卫包围,站在莲花阵法中无法召唤英灵,还被狙击枪锁定的巫辞从容而无奈笑道,“公主殿下,大家的时间都很珍贵,您确定要在下陪您进行这样无意义的玩闹吗?” “请不要这样说。”晨星公主轻声道,“巫辞,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却很不听话…你该明白的,皇室的脸面不容侵犯,更别提你这样只顾个人利益,追求权利与地位的野狼只会成为天际财团的鹰犬与皇室作对,压迫我深爱的子民,肆意毁坏养育我们的暗星… 我很抱歉用杀戮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因为以上原因,我不能让你继续活着……真希望你能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亲爱的巫辞。” 巫辞温和地摘下自己的手套,“既然您执意如此…” “杀。” 双方几乎同时开口。 狙击枪的子弹从远方隐秘飞旋! 巫辞迅速拔出大腿武装带上的手/枪,拉开保险抬臂提前向落地窗的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射程较近的手/枪子弹携带灵力击破了落地窗,在巫辞早已依据自己头上准星精密计算后的方位分秒不差、准确地与狙击枪的穿甲电磁子弹对撞! 天空中一串又一串碰撞出在虚假太阳光下都无比刺目的蓝色电弧! 巫辞转枪反身,暂时躲开狙击手射出的第二波子弹,将用完子弹的手/枪高高抛飞。 包围他的侍卫手中喷吐出弹幕状密集的火舌! 巫辞的活动被限制在了脚下的金莲光晕中,显然是避无可避,而他却出乎意料地抽出腰间武装带上的短刀! 供应给特管局最高级别长官的短刀质量很好,不知道是什么合金构成的刀身被他附加上了一层青色的灵力。 刀花腾旋,密集的子弹被劈飞,一些被锋利的刀刃劈成两半,更多的则是根据动力势能的弹反四处弹射! 子弹精准的穿透周围侍卫的身躯! 以为一切已成定局的的晨星公主瞪大了眼睛。 “公主!快躲开!”陈小姐一脚踹翻办公桌把她往桌后按,却被晨星公主抬手制止,“嫣姐姐,站在原地,别动。” 她将纤细的食指竖在红唇边,“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经过弹射的跳弹每一颗都会精准贯穿那些侍卫的致命部位让他们第一时间失去反应能力?比如脖颈、眉心、太阳穴、心脏…” 晨星公主轻声道,“他在弹反那些子弹的时候,计算了每一颗子弹的落点方位,没有任何一颗失误。 这样令人惊叹的大脑运算律,当然知道不能杀我,否则绝对会触怒伊内丝夫人,镇山河也不会保他。假如我们贸然移动,只会离开他为我们划定的安全区域,撞上那些弹反子弹的弹道途径。” “我知道,但我不放心他,他太过于心狠手辣,我甚至怀疑他究竟是如何才能与楚辞签订契约。”陈小姐说着,以自已不死的英灵之身挡在晨星公主前方,警惕地看向金莲法阵中的巫辞。 在巫辞周围,一朵又一朵的血花炸开,侍卫向他喷吐的火舌都成为了死神收割他们自己的镰刀,枪枪致命。 所有的侍卫都轰然倒地,巫辞修长严密的双手穿花蝴蝶一样转了个刀花甩掉血迹和硝烟的灰尘,将刀重新插/回腰上的武装带,抬手接住自己刚才抛飞的手/枪装回腿侧。 远方狙击电磁子弹的爆裂被他单手撑地一个空翻旋身躲过,在狭窄的金莲法阵中带出的空气将他的腰线咬得很紧,长风衣的下摆划出漂亮的弧线潇洒翩飞。 巫辞被军装长裤和皮靴紧紧包裹的长腿一勾,两把侍卫尸体手上型号不同的枪械就落到他手中。 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同型号的枪械被飞快拆卸,零件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上,一把新的枪就出现在他手中。 第99章 巫辞舔了舔嘴唇,掏出身上的弹夹,子弹上膛,仅凭肉眼,眯眼对准落地窗外。 “砰!砰…砰!” 远处向他不断袭来的穿甲电磁狙击子弹在晨星公主还未下令的情况下停止了。 这代表,五个狙击手,同时阵亡。 “是我低估你了,巫辞,简直令人惊叹。” 晨星公主丝毫不为巫辞杀死的生命而感到愤怒,反而微笑着拍了拍手,“诚恳地邀请你加入皇室,否则你这样出色,我更留不得你了。” “嗯?”巫辞喉咙里发出略带笑意的尾音,一脚踩着某位倒霉侍卫的尸体,单手将刚组装好的枪跨越尸体血泊,对准连裙摆都没被溅上血迹,正端庄微笑的晨星公主,“玩闹到此结束了,公主殿下。在下认为,您的英灵陈小姐并没有主动的攻击性的技能吧?否则又怎么会仅仅只是控制在下?” “的确如此,我的位阶没有多高,死前也只是个凡人,没有那么多特殊技能。比不上您的楚道长天生不凡,也比不上您被限制了使用英灵、甚至没有使用镇山河给的法门都能解决掉周围的这些小麻烦。” 陈小姐向前迈一步,挡在晨星公主面前,两个少女微笑的模样和眼睛的颜色都如出一辙,“但您确定不接受公主的邀请吗?” 巫辞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俩。 刚才还没发现晨星公主和陈小姐契合度那么高…长得居然那么像…不过陈小姐这样胜券在握的样子,是还有后手吗? 天尊眷者的能力还是英灵自带能力? 天尊眷者的能力…[献祭唤神]肯定不行,至少得消耗9000万以上的人,而且把天尊叫来看一眼他们直接就世界毁灭,算是个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报社大招,陈小姐是疯了才会用这个。 所以现在这种场合能用的就只有可以暂时夺走其他玄灵天道权柄和他人状态、能力的[窃道接命]和用于治疗的[血肉灌生]。 晨星公主是皇室成员,肯定是不缺灵石,如果陈小姐不心疼晨星公主,浓郁的灵力加上献祭掉部分器官暂时夺走巫辞的状态和能力后,陈小姐直接就可以利用[血肉灌生]恢复她自己和晨星公主。 但巫辞也是天尊眷者啊!哪怕不能召唤楚辞,也不能暴露出他能用楚辞附体,可天尊阵营的技能他也能用,只要灵力足够,被夺走了状态夺回来就行,周围那么多侍卫的尸体,他挖眼睛还是断手断脚都无所谓,反正[血肉灌生]用起来没什么负担。 至于陈小姐英灵自带的未知能力,巫辞临走前抓了一把灵石,动用镇山河给的法门应对应该是够了,可以在陈小姐利用公主手里的大量灵石一直夺他状态之前就把他们镇压。 那这打得过就用不着低头啊!低头可不体面! 巫辞表现出毫不在意,像看不懂事孩子般温和而包容地摇摇头,“先不说二位让在下背叛局长的玩闹,单单只是二位对在下与周围这些亡者的态度便不敢恭维,二位根本就不尊重我们,所以…请恕在下拒绝。” “既然你选择拒绝,那我只能强制你答应了。” 晨星公主扯下裙摆上最大的那颗宝石捏碎,看向陈小姐愉悦轻笑,“嫣姐姐,我要他。” 她摊开白皙的手掌,微笑着补充,“我决定,把唯一那个炼化的名额用在他身上,以他的能力再加上与他绑定契约的楚辞道长,绝对是最优的选择。” 宝石的粉末化作精纯的灵力由晨星公主转化,成为纽带输送给陈小姐。 原先还与晨星公主外貌气质格外相似的英灵少女裙角燃起了烈火,将粉裙化为烈焰的颜色。 温婉的盘发变为马尾高高竖起,敛藏了锋芒的娇丽脸庞彻底浓艳了起来。 赫然是“楚辞”在青炉山见到过的装束! 晨星公主裙摆上的那颗宝石竟然是一颗超出正常比例许多倍的高浓缩灵石,直接将她的英灵推入觉醒模式! 市面上的灵石按照制式单位也就尾指的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巫辞从黑猫那儿得到的非制式灵石大小就不均匀,只有少数是他一个尾指指甲盖那么大。 而晨星公主镶在裙摆上的宝石最小的都有鸽子蛋那么大,算更大的有婴儿拳头那么大,还满裙子都是! 因为过于巨大,颜色和正常的灵石有差距,巫辞之前甚至没怀疑过那些玩意儿是灵石! 纳税人的钱给国家,作为皇室就是这么挥霍的?! 晨星公主早说有那么多钱,直接给巫辞,巫辞唯她马首是瞻啊!要不是因为欠了巨款,谁会愿意去给镇山河当狗啊? 巫辞惋惜于刚才自己没有一口答应金钱的邀请,可事到如此,再惋惜也没用了,晨星公主已经毫不节约地将裙摆上的宝石全部都扯下来,轻描淡写地捏碎,化作灵气洪流挥霍。 接受到灵力供应的陈小姐斜眯起双眸,单手拔出发间的金莲步摇,化为一柄长枪向巫辞掷出。 “楚辞”曾经在青炉山见过的血炼金莲魔阵从巫辞脚下束缚他行动的莲花光晕中拔地而起! 巫辞本来还想着她们会搞个什么出来,没想到居然又是魔气这种一不小心就会灭世的高传染性不稳定能量。 他伸手触摸封闭的屏障,发现自己确实出不去以后皱了皱眉,低声质问,“这是要把在下炼成供你驱使的魔气?” 第100章 晨星公主展开羽毛折扇,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扇后传来,“哦,抱歉,您猜错了,这次是傀儡,嫣姐姐会运用魔气控制你们的大脑,修改你们的认知,使你,连带着楚辞道长一起供我驱使,还可以让你们潜伏在镇山河身边为我办一些别人不能办的事。 毕竟其他的御灵师都不听我的…不过请放心吧,亲爱的巫辞,我会用你保护好暗星的,你能为这个世界做出很大的贡献。” “我刚才不杀你,你就是这样对我?” 巫辞这次是真的有些怒意了,连“在下”的自称都没有使用。 “别动怒,亲爱的巫辞,我们都知道,假若您刚刚杀了我,则会彻底触怒伊内丝夫人与皇室,镇山河局长绝对不会保您的命,甚至会乐于以您的死为由向皇室索取一些赔偿。” 晨星公主站在尸体与血泊中,华丽蓬松的裙摆干净而美好,在虚假的阳光下像一株亭亭玉立的郁金香。 柔软,娇弱,却因高贵的身份高高立于虚假的阳光之下,被身后的背景所保护,用身份所带来的权利和充裕的物质条件悲悯又致命地俯视那些靠自己努力从黑暗的底层爬出的、被他们压榨干骨血的下等人。 她温柔地轻笑道,“人与人之间都是不同的,我们生命的价值并不对等。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巫辞执行官,哪怕你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舍弃一切爬到高位,在我们这些真正的上位者眼中也可以被随时舍弃,随意被玩弄,我以为你在下层挣扎了那么久早该明白这一点。” 巫辞明白的,巫辞明白,巫辞早就明白她说的这点。 其实站在晨星公主的角度也没错。她和当年的陈小姐一样都没错。 她每天都有很努力的在天际财团的限制之下维持国家的运转,她要一个人处理特管局不管的所有事物,协调好政/府和为所欲为、身具特权的御灵师,还有那些每天无所事事的贵族。 她还要投其所好,想办法让太后不要对她不满,以免将她像她哥哥北极星皇帝一样被囚禁,使得整个暗星都无人监管。 在这么混乱的世道,整个星球却都在她的妥善安排之下平稳运转。 她或许真的厌恶资本,厌恶阻碍皇室控制权的天际财团,所以才要杀死巫辞,所以才要让巫辞成为任她操控的傀儡。 她或许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她或许真的在意她的子民,她或许真的不计代价、无谓牺牲、不含保留地爱这片大地。 可她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罪恶。 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的。 晨星公主会为了达成目的牺牲部分人的生命和权利、自由。 可任何不顾他人意愿的牺牲都是罪恶的,底层身不由己的人,也想活。 巫辞并不是不能反抗的蝼蚁,可以任人控制,让一切都顺着晨星公主安排好的路径进行。 他轻声叹息,捏碎了手中的那把大小不一的灵石。 [一步踏江山] 巫辞抬腿,向前踏出。 机械金属构成的鬼牌翻开,露出无面的诡笑小丑,在灵力的冲击下解体,化作青色的二进制数据流。 脚下束缚他的血炼金莲法阵崩碎。 空气在视觉与光线的折射中开始扭曲。 青色的灵力数据从他脚下蔓延,重力变化,地面如水中涟漪一样以他为起点凹陷扩散。 “我讨厌有人站在高处俯视我…所以…”巫辞重重踏下那一步,“请…下来。” 尸体与血泊被碾为粒子,办公桌、文件、昂贵的灰白墙饰、穹顶的华丽吊灯、宫廷黑白的地砖…… 庞大的反重力场压下!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被重力碾压粉碎成齑粉! 第40章 联合 哥特式的高耸皇宫轰然倒塌,连着庄严肃穆一起。 废墟中,厚底的长靴踏过破碎的墙横,黑色军装的青年一身纤尘不染,从地上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却完好无损的皇冠。 金色粒子构成的英灵从他身后出现,一剑斩破前方形成三角稳定结构的墙角,露出被陈小姐所保护的晨星公主。 她失去所有宝石也华丽的大裙摆终于脏了,再也没有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人,半缩在墙角,无损她的娇美,还是像一株阳光下的高贵郁金香,却是被推倒花盆后沾了灰尘的模样。 保护她的陈小姐已因为灵力耗尽暂时消失,而她看到了被厚底长靴与军装长裤紧紧包裹的腿停在她面前,站定。 晨星公主抬头,对青年露出一个甜溺的微笑,“您要杀我吗?杀了我的话,您也会死,我相信您不会这样傻。” 黑发的军装青年居高临下,将手中的皇冠重新戴在公主的头上,“您说得对,公主殿下,高贵的身份的确赐予了您为所欲为的特权。” 他半蹲下身,用指腹抹去公主脸上的灰尘,凑近公主的耳边,在他人看来像是说情话一样温声细语,“在下的确不能杀您,但您最好记住,在下不是您能够随意操纵的存在,忽要再随意动手了。” 说完,青年打开制服徽章上的录音设备,微笑着站起身,向头戴皇冠的金发少女伸出一只手,谦逊而有礼,“看来皇宫的建筑设计不是很牢固,居然被外面的风一吹就倒塌了,真是危险。 幸好今日在下恰好在场,能够在下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您,但下次可就不能保证了,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此次玩闹就到此结束吧…公主殿下。” 第101章 巫辞打开录音后将这一切都定义为玩闹,意思就是在警告晨星公主,不要追究这次闹出的事,并开口表态留个证据。否则就是代表彻底撕破脸,事后会追究他的责任,那反正都是死,他也可以不管不顾,现在当场杀了她。 晨星公主眯了眯眼睛,显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阵风还真令人惊叹,巫辞执行官。”她避开巫辞伸出的手,自己拍拍裙摆站起来,下巴高昂,“看来你还真是受宠,他连这张牌都给你了。” “此话怎讲?”巫辞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微笑着接下话题来避免尴尬。 “这张最大鬼牌他一向不给别人的。” “你查过资料就知道,他原先叫玉和,和我母亲算是有一些血缘关系,20年前,从那个恐怖分子那儿回来以后强行夺权继位,董事会就利用天幕计划的原因派人怂恿民众和那时候刚刚出现的御灵师群体,掀起了全球暴/动……” 晨星公主一边整理仪容仪表一边轻快地说,“后来他就改了名字,所有英灵事务也都开始由他管辖,连我要支使那些御灵师都支使不动。你猜,‘镇山河’这个名字是哪来的?” 巫辞沉思片刻。想到镇山河说[神行七步]在他那里也只有前两步残卷,并且他向镇山河提问如何获得第二卷时,镇山河让他不要好高骛远,先活下去再说。 “第二步就是他的名字?” “没错,他用第二步就镇压了当时所有的御灵师和暴/动的民众,血洗了董事会。”晨星公主微笑着恐吓,“人们那时候不认识他这个刚回来的掌权者,就根据他用的法门名字,叫他镇山河。 久而久之,他就和这个名字绑定了,无论实行什么暴力统治,做出怎样骇人听闻的残忍手段,只要一听这个名字,大家都不敢反抗。” 一步踏江山,两步镇山河。听起来是多正气的一个法门,居然和代表暴力的恐怖统治挂钩了,听来也是讽刺。 “感谢您的告知,公主殿下。”巫辞单手摘下军帽,微笑着行了一个礼,“不过在下相信镇山河局长必然有他的考量,在下今日还有工作尚未完成,恕再下告辞。” 他不待晨星公主继续说话就重新压下帽檐,转身离开。 说是有事,确实是有事,这都要到中午了,巫辞急着回家换件普通的衣服去保存检验科蹭饭,等办完入职还要赶着用上班时间摸鱼睡午觉。 入职程序办的挺方便,找机器人录入档案领了制服和证件就行。 李处长不在,单位的人也很少,巫辞被机器人领着选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办公位。 保存检验处的办公区域很大,可能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摸鱼,用金属矮墙隔开每一个办公位,挺能保证隐私性。 巫辞很会来事儿,把发下来的东西一放就带着来时买来的礼物去认人。 可能大多数都没来上班,单位里只有一个文秘小姑娘和两个长得很有前辈范,保温杯里泡枸杞的中年男性、一名一脸正气的金发青年。 女孩躺在办公位上追剧,巫辞送的是小零食。两个老前辈在下象棋,巫辞送的茶叶。 至于那名一脸正气的金发青年,巫辞见他的时候,他正在休息室打台球。 保温杯放在旁边,一身局里局气的装扮,衬衫夹克运动鞋,一串钥匙还挂在皮带上,稍微碰到就叮叮当当的响。 看起来像个很有资历,并且职位挺高的老干部。 旁边的收音机放着爵士乐频道,甜厚微沙的女声用轻慢的口吻感叹着男人轻浮躁动得可以随意玩弄的爱情。 有点耳熟……像是昨天刑讯部那位原身的熟人小姐……那位美丽的金发女郎真的很出名,随处都有和她有关的信息。 巫辞在她慵懒的歌声中开口,“您好,我是新来的办事员巫辞。” “职位错了,李处长没告诉你?我们这儿按照流程,进来最小就是科员。”金发青年一杆清桌,扔下球杆,一跳就坐上了桌子,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五符。” 巫辞装模作样,受宠若惊地用两只手握往他的手,“在这之前我没有接触过我们部门的人,对大家不是很了解,但是我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不少关于咱们的事情, 心里觉得非常荣幸能和各位精英们一起合作。我对咱们这边的事务也不是很熟悉,今天就是来混个脸熟,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多支持,我也会虚心向大家学习的,希望在我们一块合作的日子里,大家能非常愉快的完成每一项工作任务。” 模样比巫辞在所罗门时期见到的圣堂骑士还要正气的金发青年五符表情难以言喻,“在我们这部门说这些你自己信吗?别讲套话…你去哪混成这种官场老油条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仰慕各位。” 五符叹了口气,把一枚和巫辞同款的信物戒指戴在右手拇指上,又捞起裤腿指了指自己脚上不太明显的电子镣铐,“用不着客气,我也是不想去思想教育和政审过来当税金小偷的。” 巫辞嘴角虚假的笑容立刻下拉,瞬间警惕五符杀人夺卡,甚至有一种举世皆敌的错觉。 镇山河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到处都是被他抓去的下属? 瞎了眼的卜珂,小结巴照虚,这里的老干部五符,再加上他和昨天在刑讯室里遇见的金发女明星,晨星公主说加上他统共才十个,可他遇见五个了!想找理由全杀掉都得想一阵子。 第102章 巫辞浑身肌肉紧绷,五符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意图,反而很关切道,“听说你今天早上被晨星公主叫去了,你犯什么事儿招惹到那女人了?” “李处长分配的外勤任务,镇山河局长让我跟她说档案归档。” ”她没为难你吧?” 五符话音刚落,旁边放着爵士乐的收音机就闪过电流音。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晨星公主殿下于今日凌晨秘密召见特管局的新任执行官,谈话时间甚久,有民众反映能够听到皇宫传来密集枪声] [本台记者立刻前往报道,却发现皇宫轰然倒塌的一幕] [据皇宫管理人员透露,本次事故是皇宫的建筑结构多年未经维修出现问题,非人为因素,马上会安排天际财团旗下保险公司进行审查赔偿,尽快修复] [晨星公主殿下号召大家关注建筑安全,及时拆除危房旧房,当心生命财产受到损伤] “好了,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五符很神奇地看巫辞,“把整个皇宫都毁了,你胆子挺大啊。” 巫辞沉默片刻,“……保险公司是天际财团的,那重建皇宫的赔款,镇山河不会记在我头上吧?” “难说,虽然公主那儿说的是非人为因素,但镇山河局长肯定知道是你干的,就算你是自我防卫,这也算防卫过当…他巴不得你的债务还不清。” 巫辞:…… 他错了,他不该在晨星公主那里随口乱编说相信镇山河愿意给他那张鬼牌肯定是有其他的考量。 不会镇山河给他的考量就是看他自认为欠款不额外提高就可以还清,专门安排他去得罪晨星公主弄塌皇宫背上更多债务吧? “你绷着笑的模样真虚伪。”五符评价。 巫辞无奈道,“皇宫一看就很贵,谁听到自己要背上那么多债务,表情都不会太好吧。” “既然这样,巫辞,你有没有兴趣干上一票?” “嗯?”巫辞疑惑地歪了歪头,“做什么?” “我们身份虽高,但也仅仅只是听着好听,没有具体的管辖范围和职位或军衔,只能算是超脱于制度之外的执行官。 所以我做了些功课,查到了我们部分老资历的同事,总共有5个。 天际财团高管出身,掌管行动部的卜珂。 太后伊内丝夫人暗卫出身,掌管刑讯部的照虚和掌管医疗部的雨裳。 荒野猎人出身,当了太后几年男宠,掌管特勤部的尘迁。 普通贫民高考出身,掌管财政部的鱼旋。 你该知道的,镇山河手下的执行官是继任制,同一时间最多只有十个,作为信物的戒指分别对应他的十指,象征他对暗星的掌握。 想想我们的位置是怎么空出来的吧,巫辞,这些前辈可都没那么友好。” 巫辞面无表情的打断他,“虽然我只见过卜珂和照虚,但他们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危险。” 成为天尊眷者后,巫辞的思想完全被天尊的颜狗属性同化。 卜珂是个能和天机子那种天尊门人契合的笨蛋赌狗,顶多再加点乐子人,再怎么也不可能跟他玩得过两面三刀。 至于照虚,一个会对女性手下留情导致自己领罚受刑、还会阴暗爬行的小结巴再坏能坏到哪去?能坏得过他吗? 更何况这两个都是天尊一脉最喜欢的黑发!对比起来,五符这个不太符合天尊审美、长的跟银爵士手底下圣堂骑士神似的金毛明显更坏好不好! 不过…迄今为止,巫辞见过的所有亲卫执行官个个都长着一张能在20年前娱乐至死得空前绝后、各类美人卷生卷死的暗星随随便便c位出道的脸……镇山河选人不会也把脸当做必要标准吧! 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镇山河玩的究竟是什么选美现场!回忆整个特管局遇见过的办事员、科员和大小领导,好像也没一个丑的!职位越高,长的越是逆天! 特别是他们这些充当亲卫的执行官,本来镇山河强行用债务控制他们,不听话的就用刑,还要给他们所有人脚踝上都带个电子镣铐掌握行踪、随时控制,听起来单纯只是资本家的可恶行为,但配合上他们这种整容都整不出来的脸,总感觉镇山河在玩什么过分的强制爱! 巫辞打了个寒颤,正打算再说点什么问一问,五符就突然凑近他,光辉伟正得无比正直的脸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镇山河是在养蛊,鼓励我们互相争斗…但我们来得晚,天生就低于他们,还容易被他们为了地位的稳固阴死,不如联合谋一谋?” 这倒确实…先动手总比后动手好。巫辞再如何也不太敢相信他人的仁慈,宁愿自己先当个恶人,好稳妥地保住自己的命。 更何况…他该爬的更高一些…如果他早早的爬得更高,晨星公主有顾虑,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种袭杀他的情况! 巫辞眯起眼睛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 “财政部包括了整个特管局的资金流通和财务计划,稍微贪污受贿,吃点回扣都够我们活得很好了,而掌管它的鱼旋恰好是唯一一个没背景的,我们做局干掉他,不会有任何问题,把位置空出来,凭本事竞争…或者,财政部和他的牌,我们各选其一。” 第41章 佛尔斯特家 休息室暖黄的灯光下,巫辞敲了敲台球桌的桌缘,“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在中途对我不利,又或者只是利用我为你达成其他目的?” 第103章 “签个合同吧,天际财团认证。” 就是因为原身乱签合同贷款,现在才在这里给资本家当狗的巫辞听到合同就有点儿生理性不适,更别提还是天际财团的合同。 “直接把我们密谋的内容写在合同上拿去认证,镇山河认可?” “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行了,财政部的,那就贪污受贿咯,他又不可能没干过。”五符说着就点开他自己手上的手环,在虚拟屏幕上删删改改,把电子版的合同发给巫辞。 “签吧,自动认证生物信息。” 巫辞认真翻看合同,发现简短至极,也没什么语言陷阱、文字游戏。 简单写了甲乙两方身份,应履行的义务,还有公正的第三方天际财团。 至于具体的内容,缩写一下,大概的意思就是: 特管局财政部部长鱼旋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甲方五符与乙方巫辞一心为人民做贡献,不能容忍这等税金小偷与制度的蛀虫继续存在,决心共同联合解决掉他,期间甲乙双方绝对不会互相为敌。 合同最后还意思性写着,他们并不是为了职位心生窥觊才干出这样的事,而是一腔红心向组织,空出来的职位任凭局长和单位分配,绝无怨言,给足了镇山河的表面功夫。 巫辞最后再信了一次天际财团的合同,手环自动伸出机械探针刺入手腕的血管,随着像是被蚂蚁咬一下的刺痛,手环已经抽取血液录入了他的生物信号,将签好的合同直接越过公证处发送至镇山河的邮箱。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巫辞问。 “他不太关注我们这些新人,我也问过医疗部和我关系较好的雨裳,镇山河没有给他们公布我们这些新人的长相和身份,所以他不认识我们。” 五符边说着一边踹了一脚墙边的自动售货机,没有付钱就踹出两瓶冰镇饮料。 “买饮料不付钱就是这点不好,每次都像随机盲盒,本来还想踹两瓶一样的出来,结果居然是一瓶浓茶一瓶半糖草莓…我真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出把浓茶和果茶放在一起卖这种愚蠢的决定。” 他对自己不付钱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摇着脑袋边点评边拎出两瓶饮料,问巫辞,“什么口味?” “我口味重,浓茶,谢谢。” 巫辞接过五符扔来的饮料,确认包装完好没有开过的痕迹,拧开瓶盖斯文地抿了一口。 口感像是普洱,苦得吓人,但这种苦味不是天然的,仅仅只是单纯的苦,没有其他味道和回甘,大概又是这个时代的科技与狠活。不过冰镇过的倒也还好,可以忽略掉其廉价添加剂的味道。 五符就没有巫辞那么含蓄了,盘腿坐在台球桌上吨吨吨喝完了一瓶草莓果茶,把瓶子随意一扔,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在不远处的清洁机器人头顶金属盖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机器人发出微不可查的细微嗡嗡声,任劳任怨地开始工作干活儿,将塑料瓶清理掉,当场分解成能源作为其工作的动能。 广播里的爵士乐在紧急插播的新闻后继续播放,舒缓,放松,完全压下了机器人的工作声响,配合上休息室的暖黄灯光,还有旁边那一看就很松软的棕色布艺沙发,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巫辞忍住现在就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的欲望,听五符道,“他在中城区有个隐藏的赌场,专门提供给那些上流人士在闲暇时过去娱乐,还有那些不幸被他瞧中的贫民。 我不知道他的牌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英灵,只知道那个赌场很隐秘,除了那些被邀请的贵族,就只有那些不幸被瞧上的贫民有资格进去了。” 巫辞皱起眉头,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位财政部部长前辈的想法,但还是问,“不幸被瞧上?贫民又没有赌资,他把贫民弄进去干嘛?” “恶趣味呗,钱多了,权力高了,就喜欢玩点花的。他的下属会为了讨好他,给他挑选各种因为没钱陷入绝望境地的贫民,而他会选自己喜欢的在每天赌局开始时将那些贫民作为‘幸运儿’请进去,并发放一枚筹码,让那位‘幸运儿’和当天赢得最多的几位贵族进行各种形式的对赌,假如都赌赢了,他就会完成那位幸运儿的一个愿望。” “赌输了呢?” “没有赌输的情况,一无所有的平民可没有贵族那么多的筹码,他们的筹码只有自身。那枚被发放的筹码代表的就是那位幸运儿的生命。” 五符双手枕在脖子上,大笑着在台球桌上仰躺,望着天花板上暖黄的灯光笑叹,“所以啊,对于那些陷入绝境的贫民来说,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游戏,只要输一次,就会被他剥夺生命。结果他这种恶趣味还是有人乘之若鹜,把这当做是什么改变命运的都市传说,都想遇见呢。” 巫辞没接他的话,而是直接跳跃到另一句话不相关的话题,“你曾经也想遇见吗?” “什么?” 巫辞勾起嘴角,“我是问,你曾经也是贫民吧?你也遇见过?或者有认识的人死在了他的赌场里,现在才一有机会就报复? 不然你也不会在不清楚他具体能力的情况下第一个就找理由选他动手。” “啊,你猜对了,是我母亲。” 五符也不生气,仰躺着笑道,“她是个下城区的流莺,小时候就被她那酒鬼老爹搞大了肚子,还强迫出去卖,不听话就打,被她老爹打得流掉了孩子,卖身得来的钱就供她老爹喝酒。” 第104章 “后来她因为漂亮,被来下城区找乐子的公司狗玩了一晚上,玩得半残,赏了对她来说有很多的小费。 这给了她希望,于是就带着这些钱,和另一个说要娶她的客人私奔了。” “你也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有多不可信,她这样涉世不深的天真蠢女人很快就被榨干了钱,玩/弄过后抛弃掉,哦,不对,是被自己信任的丈夫继续卖掉。” “这可不是她自己当个体户工作,而是有组织的,签了合同想跑都跑不了。 她也不灰心,就继续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套和药没管用,一不小心和不知道哪个客人生下了我。” “她决心把我养大,还要让我读书,想让我当人上人,爬到顶端去,给她赎身,带她一起过上好日子。” 巫辞见多了这样的故事,面色不变道,“原谅在下的打断,在下私认为,过度缅怀过去只会让你沉溺,所以,请说重点。”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她交不起我的学费了,可她早就卖了身,合同还是天际财团认证的,死了以后灵魂都得归天际财团,所以贷不了款,又知道贷款背后的弯弯绕绕,不想让我背上贷款。” “于是她就为了更多的小费任由客人们粗暴的对待她,也不去找医生。”五符评价道,“那蠢女人总是这么乐观,不知道杯水车薪,只知道积少成多。”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被财政部那位前辈的属下知道了,她就被选中为了幸运儿。” 巫辞肯定的问,“她死在了里面?” “对,她死在了里面,但这算是无故失踪,她没有还完的钱和欠下的灵魂就落到了我头上。”五符毫无阴霾地笑道,“幸好我算是真的‘幸运儿’,有御灵师的天赋,没能够被抓去矿场,哪怕当了资本家的狗也是应了她的愿望,爬到了高处,还有机会为她报仇。” 巫辞叹息,“你明明知道害死她的并不只是财政部的那位恶趣味前辈。” “我知道,害死她的有天际财团、有作为累赘的我、有她那酒鬼父亲,有她的成长环境,还有她自己的愚蠢,混了那么久都学不坏。 但我没本事改变这个世道,我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出色的好儿子,甚至不值得她把我当做活下去的指望,每天为了我那么努力地工作。 我就是个辜负她的烂人、懦夫,我甚至没胆子去恨天际财团,只能一边带着镣铐当镇山河的狗、麻木地压迫无数个像她一样的人,一边自欺欺人地找害死她的导火索报仇,当做自我慰藉,试图减轻自己身上的罪恶感罢了。” 五符平静地陈述和自我剖析,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似乎是那暖黄柔和的灯光刺眼,他揉了揉眼睛,从台球桌上跳下来站起身,“他每天都爱呆在里面,我们现在就动手,翘班过去,强杀,越简单突然就越稳妥。” 巫辞没有反对,拧紧了手上浓茶的瓶盖,“不是说除了上层贵族和幸运儿都进去不了吗?你打算怎么进去?” “这是我要你帮忙的目的。”五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说过佛尔斯特家族吗?” 巫辞顿住。 他当然知道这个家族,这不就是他在所罗门帝国的模拟身份所在的家族吗? “这个家族怎么了?” “在所罗门帝国时期,这个家族里出了一位很善战的子爵,参加过十字军。据说这位子爵过目不忘,能将当时教会那么厚的几堆的圣典倒背如流,非常出色。在某次接受了一个护送异国公主的任务,途中对公主多有关照,且为了保护公主而死。 后来,这位被送过来为质的公主作为异族在皇宫受尽屈辱,忍不了被奴仆看轻,就爬上了绯特雷二世皇帝的床,并且和当时许多位贵族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这位公主可比我母亲那蠢女人聪明多了,左右逢源,把这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凭借这些关系得到了众多支持者和军队的控制权,杀夫上位。 后来你应该也猜到了,公主追封那位为了保护她过来而死的子爵为伯爵…恰好那位子爵又是佛尔斯特家族的私生子,领地和爵位就按照当时的规矩,都给佛尔斯特家族的长子继承了。 你别说,我挺替那个子爵觉得不值,如果他的爵位没被家族继承,并且领地幸运地没有因为荒废被分配给其他家族,他又成为了英灵的话,现在都能够去找皇室把领地和爵位继承了。” 巫辞嘴角缓缓扯平。 可恶!他的领地!他的爵位!便宜佛尔斯特家了!他那模拟身份的老爹在那时候绝对是被这天降横财砸晕了! 而且领地和爵位居然可以到现在来继承! 等这件事结束回去,绝对得继续模拟,把他的东西都夺回来! 嗯,那位他护送的异族公主人倒是还怪好的,被他忽悠走了机械之心还很懂得感恩,下一周目可以多关照关照,至少不要像这一周目一样出现连个奴仆都可以看轻她的情况。 到时候就挟恩图报,让公主给他封个最大的爵位,再提前叮嘱别把他的东西留给佛尔斯特家,留到现在等他继承。 为什么评论这么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没有精神食粮我我要发癫了(尖声大叫)(大吵大闹)(上窜下跳)(阴暗爬行) 第42章 我和我的体面绝不认输! “你特地说了这个家族,是有什么可利用的吗?”巫辞忍住打哈欠的不体面欲/望。 第105章 “随着时间日渐落魄的佛尔斯特家族图他的权势和财产,他图佛尔斯特家族的贵族身份与爵位,刚好佛尔斯特家这一代只有一位小姐,还是个著名的风流美人,他就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姐订了婚,打算在婚后继承爵位。” “你想让我去找哪位小姐带我们进去?你自己不行吗?” “断自己财路的事,那位小姐可不会帮我们,我的意思是,我去假扮那位小姐,你来演我的小男宠。” 五符点了支烟,笑眯眯地吐出灰白的烟圈,“我刚刚看见你时就发现,你和那位小姐最喜欢的类型有点像,带过去还是挺有说服力的,到时候我就直接说我按照审美观换了一个更喜欢的新人。” “更何况我一得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开始监视那位小姐的行踪了,刚得到的消息,那位小姐前些日子隐秘地带着她新收的五六个男宠去伊丽索亚郡参加卡列维娜子爵举办的合/交狩猎会。” 巫辞有点没听懂,“什么会?” “合/交狩猎会,和乾朝的绥生法会没什么两样。”五符耸耸肩,“你懂的,贵族通病,日常娱乐活动,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群趴。 那边偏远,连不上暗星城的信号和局域网,并且荒野气候恶劣,回来也只能乘坐特殊的灵能列车。 而根据列车时间表,能够来往于各个城市和领地的灵能列车在两天后才有下一班。他们在那边玩得那么尽兴,和我们的前辈不可能会有联系,所以我们绝对不会被拆穿。” 巫辞沉默片刻,“您还挺不择手段的。” “拜托,宝贝儿,我们把在场的人都杀了,然后你不说,我不说,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还有啊,我一看你就像个会在背地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五符凑近,双手搭上巫辞的肩膀,笑嘻嘻地故意把烟圈吐到巫辞脸上,没有边界感得紧,几乎浑身都是底层街头小子的恶习。 他压低声音叹道,“知道吗?我明白的…我看出来了,我们都是一路人…你就说干不干,事成之后利益多分你一成,我们再去做个大保健好好庆祝,带你尝点儿荤的,我认识几个技术特别棒的姑娘,还会三点速攻一线的绝活儿。” 五符似乎是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在流莺的地方待久了,明明满身健壮肌肉,这吐烟抬眼的动作却把流莺的媚态拿捏了个十成十,换身衣服去演风流贵族小姐简直绰绰有余。 巫辞终于忍无可忍,厌恶地偏头,伸手把烟气散开,“请不要把这么不体面的事带上在下。还有,请您把手拿开,在下讨厌别人乱碰。” 五符不解地歪歪头,哥俩好地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揽怀里,不依不饶的要替姑娘们向他要个说法,“为什么要说不体面?明明姑娘们一没偷,二没抢,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每个人都很努力地生活,也没有少交税!她们比我们这种烂人可高尚多了!” “您可能需要多多锻炼阅读理解能力,因为在下说的是您。” 特管局586层,财政部,一号会客室。 顶端的监控器伪装在角落静静工作,虚拟投屏却将会客室的背景变成了夕阳下行驶的豪华游轮。 金发的佛尔斯特小姐黑纱覆面,雪白的脖颈系着丝带,一身开叉礼裙,繁琐的披肩坠着华丽的蕾丝花纹,双腿交叠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黑色高跟鞋裸露出来的脚背弓起漂亮的弧度,脚踝上缠绕的玫瑰花装饰越发衬托得那修长的腿像是两条缠绵不分的白蛇。 执事打扮的青年半长黑发绑了个辫子,一丝不苟地站在她身后,苍青色的眼眸垂着,温和沉静得有几分遣倦,过于出色的五官难以形容地晃眼。 “这位小姐怎么进来的?机器人和哨卡没拦吗?她一个外人,哪怕是贵族,没有身份卡也进不了特管局,更不可能有权限进我们财政部!”趴在门口偷看的秘书皱着眉道。 财政部第一助理抱着文件挠了挠头,“佛尔斯特小姐是部长的未婚妻,说不定是部长给的,就等着这位小姐来找他呢。” “那现在部长又不在…还有,佛尔斯特小姐身后的那个执事,长了这么一张脸…脖子上还有个不正经的皮质项圈,这明明是她男宠吧?虽说她的风流浪荡人尽皆知,可她带着男宠来找我们部长这个未婚夫未免也太过荒谬了!假如部长发怒怎么办?” “但是,这是部长的未婚妻,双方都是交易,必定会成为部长夫人,总不可能得罪人赶出去吧……” 部长助理在会客室门口嚅嗫时,托着红茶和甜品的机器人到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部长回来生气,我们的命都保不住…你赶紧给部长发个消息,我先进去探探她是什么意思。”秘书小姐收起难看的神色,从机器人手中端起托盘,敲响了会客室的门。 “进。” 懒洋洋的甜厚女声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点点沙,有些像近几年很出名的那位歌舞剧名伶。 秘书这样想着,露出职业的微笑低头向沙发上那位身份高贵的小姐行礼,“日安,佛尔斯特小姐,我是部长的秘书。” “放下吧。”佛尔斯特小姐矜持地扬了扬下巴,“我未婚夫呢?” 半跪在桌前摆放茶杯的秘书小姐动作一顿,“很抱歉,佛尔斯特小姐,部长大人有要事在忙,现在并不在部里。” 第106章 “不在?那他在哪?” “这个…部长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不如小姐,您改日再……” 佛尔斯特小姐黑纱下的红唇勾起,漫不经心地问,“是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负责帮助他规划行程的秘书,还是不想告诉我这个闲杂人等?” 她问得是漫不经心,秘书却吓得连忙跪下道歉,“请恕罪,佛尔斯特小姐,您作为部长的未婚妻,怎么会是无关人等呢!” 贵族的地位在暗星很高,若是佛尔斯特小姐不高兴,随便一个冒犯贵族的理由就可以将他们这样的平民送进监狱里。 一身职业装跪在地上的秘书小姐能干到特管局财政部秘书的位置,和部门的其他人一样,都是贷着款从底层一步一步赢过其他人,挤破了脑袋往上爬的精英,爬到现在的位置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又被考试筛过多少遍。 贵族的怒火,他们承担不起。 尽管如此,高傲美丽的佛尔斯特小姐却对她的道歉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将其当作周围的空气一样无视。 这位美丽又风流浪荡的贵族大小姐打开手提包,在精致漂亮的烟盒里弹出一支女士香烟。她掀起面上的黑纱,红唇微张,整洁的贝齿缠绵地咬住烟头,眉目弯起,轻浮地在沙发上仰起姣艳的脸,像是在索求一个吻。 虚拟投影的黄昏映着海面的凌凌波光,抹晕了她的脸庞,衬得她在模糊而暧昧的光影中有一种迷离的动人魅力。 一直站在她身后宛若雕塑一般静立不动的执事青年却并不像普通男人惯常一样被蛊惑着急切地拥吻下方的佳人,而是咬住白手套的一端,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然后温柔地弯下腰,变魔术一样打了个响指。 火苗从他指尖窜出,他用另一只手护住摇曳的火苗,为大小姐点燃了香烟。 那如雕塑般修长漂亮的手又是一翻。一朵被摘去所有尖刺的鲜红玫瑰便出现在手中,赠给了他美丽的女主人。 佛尔斯特小姐接过玫瑰,跪坐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搂住青年的腰,侧身倚在他身上,将脸贴在他被执事服咬紧腰线的腹部,轻慢地吐出一口迷蒙的烟气,无聊地用手指去隔着衣料描绘腹部紧实劲瘦的肌肉轮廓。 青年抓住她做怪的手指,无奈地轻声道,“别闹,小姐。” 会客室隐藏的监控仍然在继续工作,将他们的一切行为和语言都清晰地录制下来,转播到该知道这一切的人眼前。 中城区,金碧辉煌的隐藏赌场中,一身正装的男人幽幽地看着监控屏幕,转头对属下道,“去请我的未婚妻过来,我想邀请她共进晚餐。” “部长,可这位佛尔斯特小姐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要不要属下把她的男宠做掉给个警……” “不。”男人打断部下,看着监控画面微笑道,“他很不错,一起带过来,到时候,把他绑了送顶层房间,我要招待贵客。” “厉害啊,巫辞,刚才那个变玫瑰花和超帅的指尖点火叫什么?魔术?” 坐进浮空车被邀请前往赌场的五符刚打开电磁干扰器防止被监视就开始成年人特有的商业互吹。 巫辞谦逊道,“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比不过您化妆伪声样样精通,天衣无缝。” “还是你小子有眼光,我母亲手笨不会化妆,我小时候就专门和那些流莺小姐们学了这本事。” 五符得意地挺起用隐形绷带把肌肉挤出沟的胸膛,蹬掉高跟鞋粗鲁地踩在浮空车内的真皮沙发上,“我不跟你开玩笑,现在我是越画越牛逼,李处长和我们处里的前辈同事出去见人时的妆都是我画的,保准人人看了都以为他们立马要猝死! 对了,还有伪声!我可是专门照着被誉为最迷人声音的歌舞名伶塞西莉亚小姐学的!”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巫辞十分给面子的点头,用真诚的口吻吹捧,“看出来了,确实很厉害,不过我们在车上打开电磁干扰,他发现看不到我们的具体情况不会起疑心吗?” 五符被他故意问的问题取悦到了,虚荣心大大增强,耐心解释,“刚才我们的表演,只要他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自己的未婚妻在他的地盘,当着他和他属下的面跟男宠这么扫他的脸,所以才把我们叫过去。但我们刚刚人设都立成那样了,这上车以后四下无人不搞点刺激的还说不过去。” 巫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微笑着低头行礼,“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懂就好,脱吧,待会儿到地儿了再穿,我给你搞点印子出来,记得一定要当着他们慢慢整理衣服让他们瞧见。” 巫辞抬起头,就见五符已经麻溜的脱下他身上的那身昂贵的黑色礼裙和小披肩给揉吧揉吧成一团弄皱。 五符把之前藏在裙子里面卷起的运动裤放下裤腿,光着膀子从旁边小餐桌制造氛围的烛台上摘了一支蜡烛,又从放着香槟的冰桶里抓了一把冰块。 “不要紧张,没什么好怕的,那些客人们玩得都很花,我学了不少。” 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烟,流里流气地走向巫辞。 “兄弟,你有胆子得罪晨星公主,甚至连皇宫都给一并毁了,不会怕这个吧?” 巫辞嘴角的微笑微微僵硬,下意识想往角落后退,甚至想钻进旁边一看就给人一种安全感的柜子里躲起来,但一想到这种行为一点都不体面,硬生生抑制住自己的动作,把自己钉在原地。 第107章 报复,绝对是报复…五符在报复他之前说他去找姑娘们玩儿不体面的话。 现在这种不体面的道具和玩法,马上就会用到他身上了。 巫辞努力保持从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笑出一声,“呵,不可能。” 该死的五符肯定就是故意想看他笑话!他绝对不可能露出不体面的模样! 巫辞猜得没错,五符确实是存了报复和想看他笑话的恶趣味,刚走近就满肚子坏水地打算对巫辞扯通为了利益暂时妥协一下的大道理。 “不是我说啊…巫辞,又不是玩真的,你就当为了……”他憋着笑,语重心长地刚开了个头,就看见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巫辞开始扯领带。 修长如雕塑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领口,露出锁骨的弧度和苍白的皮肤,肌肉的轮廓适中,柔韧而隐藏爆发性。 这样久不见光的苍白的皮肤,留下印子,会很显眼。 谁家小猫咪钻柜子呀!只有小猫咪才会在害怕的时候钻柜子!真正的男人,敢于在受到迫害时擦边拯救妈咪惨淡的评论! 咳,其实是基友说没有评论肯定是没有擦边,不够刺激,所以我浅浅擦擦边,出卖一下屑辞换取评论作为我的精神食粮.jpg 第43章 流莺 假如说暗星城是一座金字塔,那么,中城区可以说是人最多却处于中间地段最大的奇怪区域了。 因为下层区域的人进入上级区域都需要通行证的缘故,这里没有太过于贫困的贫民,大多数有稳定工作的上班族也都是在这片区域活动。这也造成了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到处都是。 同样,这里也很繁华。白天能够蹭到来自上城区和城市中央通天白塔顶端放射出的虚假阳光,晚上也有闪烁的霓虹与高楼。 这里不像垃圾区那样深不见底,也不像贫民区那样不见光,更不像老城区那样除了3dgg以外,就是色调单一灰暗的陈旧平房和危房筒子楼。 这里人多,虽说比不过为贵族和公司高级董事成员居住的北区秀丽清幽,却胜过了上城区军刀一样冷硬无情的钢铁森林。 中城区路段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炫光,霓虹的gg灯柱能够向天投射很高很高,旋转着放射采光。地面排水口冒出的烟气在霓虹灯下透出绿色或昏黄色、暗红色的迷幻色泽。 那些是地下蒸汽管道在灵力维生法阵的作用下持续供暖的证明,所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穿着没有那么厚实。 为了美,不怕寒冷的姑娘们大胆地露出赤/裸的大腿和白皙的手臂,男性则是穿着衬衫或简单的正装。 当然,仅仅只是温度适宜而已,要穿得少还是会有些凉。只有为了赚钱忍住寒冷的流莺们穿着颜色绚丽的内衣靠在墙角抽烟等客。 少数还没习惯寒冷的新人流莺则是想赶紧离开街口开始工作赚点钱买面包,随意披着件和艳俗内衣根本就不搭配的外套,在各自工作的街边路口踩着廉价艳俗的高跟鞋来回走动,遇见穿着正装喝得烂醉的上班族或看上去像嫖客的便凑上去推销自己。 成交后就带着客人回自己的廉价单间,出卖自己比房间还廉价的价格。好一点的就去那些不记名的成人旅馆,差一点的,直接走进小巷子里就开始交易。 “嘿,瞧啊,那是小维娜!我认识她,她母亲也是个流莺,她今天怎么没去上学,还在她母亲的位置上上班?” 五符趴在车门旁,透过单面的防弹玻璃,指着下方一个穿着粉色包臀短裙和两点式内衣,踩着不合脚高跟鞋的金发小女孩对巫辞道,“我之前放学路过时经常瞧见她来找她妈妈,她才六岁…” 为了做戏一身狼狈红痕和蜡油的巫辞光着上半身,正用牙咬紧绑在手腕上的领带,试图把痕迹勒得更深。 他闻言,抬起头,“这又怎样?说不准她母亲病了,只能靠她维持母女俩的生活。” 五符低下头从揉成一堆的裙子里掏出藏着的身份手环,“我得去她家看看,看看她母亲怎么样…” “恕在下提醒您,这么多人,您每个都要救吗?您是否还记得我们赶时间?” 这种满世界困苦的情况巫辞见多了,他公式化冷漠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这个世界的原因,谁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人类都是会欺凌弱小的,她等客的位置都可能因为她是个新人又年纪小被其他流莺给排挤,说不准,过上一会儿就会死在巷道里。 就算你救她,你给她的钱也会被抢走,哪怕你每天盯着,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接到家中,她也可能会在长大后为了你的遗产化作一条毒蛇,咬断你的脖子,在你睡梦中给你一刀。” 本来以为五符听了会生气,或者至少也会反驳一下,可五符却笑了,“巫辞,你是荒野出来的,荒野竞争激烈,我明白,你们都是野兽,在残酷的环境下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弱肉强食,毫不留情,连个小女孩都能够伪装成受害者在不经意时割掉帮助者的脖子。 但城内的是人,哪怕在垃圾区和贫民区,人也是会有潜规则的,这是独属于人的生存法则,来自于人性,城里再烂的底层人,只要不是本身道德的败坏,都会心照不宣遵守这样天性的潜规则。 你信吗?哪怕我今天不帮,其他人也会帮她。” 巫辞俯视下方,在人人来去匆匆的繁华城市之中,另一个街口流莺发现了六岁的小维娜。 第108章 那是一个老妓/女了,她并不漂亮,年老色衰、皮肤松弛,这么久也没赚多少钱,也许干个两三天才能勉强糊口。 这些流莺认人很有一套,总能找到需要服务的嫖/客和好说话的潜在工作对象,自然能从形形色色的女性中分辨出同样的性/工/作/者。 她翻了个白眼,朝天上口型微动,像是用让人听不懂的语言愤怒的叽里呱啦骂了一通脏话,然后用鞋头漆皮稍微有些刮蹭磨损的高跟鞋踩灭自己的烟,招呼着小维娜过去,询问她的年龄,从大腿的丝袜中掏出客人塞进去的钱递给这位年轻的孩子。 她才六岁,对于孩子来说,也过分年轻了,她不该在这里干这样的工作。 附近注意到这一切的其他流莺也纷纷暂时放弃工作围了上来,问着女孩的母亲,问着女孩的年龄,追问着女孩家住在哪里,她们有的关切女孩,也有的厉声质问女孩,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但她们每人都从胸口的沟壑或大腿的丝袜中掏出她们出卖尊严和身体换来的卖身钱。 那些被卷成卷的零钱拼拼凑凑,被她们从大到小叠成整齐的一摞花花绿绿的希望,不容拒绝又强硬地塞给拒绝获取她们劳动成果的女孩。 身在泥沼之中,也抬起双手,用力把女孩往上面托起。 “瞧见了吗?巫辞,这些是流莺姐妹帮的规矩,证明自己不仅仅只是一个没有思想商品、证明自己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她们的潜规则中,可以为了生意互相斗争,可小于14岁的女孩会得到大家的帮助,她们会送小维娜回家的…而且,街头有街头的规矩,其他帮派成员大多数都不会抢带着年幼孩子的流莺。”五符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我母亲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帮助的,一代传一代。” 巫辞没有任何想说的。 他只是惊讶于人类的矛盾,既要同类相残互相斗争,又不约而同地保护幼年期的孩子,让那些孩子长大以后同他们现在一样活在世界上挣扎。 由此来想,所谓的善恶都没有区别。 总归还是少数吧,他可从来都没遇到过善意,哪怕是这样兴许会带不来幸的善意也丝毫没有。 假如上辈子有人能稍微为了他质疑一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无辜的普通人呢?污蔑、还要用他取乐,给他安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噢,说不定呢?那时还是个蠢货的他兴许都会感激得跪下声嘶力竭、满脸泪水地乞求感激人类的宽恕? 太可笑了,一想到就令人觉得不适,可谁又知道他在英灵格式化后的记忆抹除时间段会想些什么? 不体面,太不体面了,像个可笑的小丑,哪怕只是有这样的可能都让人觉得狼狈又难堪。 巫辞忍住想要干呕的欲/望,努力让自己变得头脑空空,“现在这些与我们无关,您还是先想想对于一个能力未知的前辈,我们该如何才能更稳妥的杀了他。” “行动规划?你是说行动规划?噢,我没听错吧,兄弟?拜托,我们需要什么行动规划?”五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先不说我们这样的身份能有多稳妥,在这种世道,普通平民活着都不算稳妥!” “行动方案过于简略,哪怕是强杀,在下也认为这样并不理智。” “理智的做法是什么?提案?策划书?ppt幻灯片展示?行动方案?是不是还有开头材料准备、情感准备、经验准备和环境准备,行动中途发展预估,结尾遇到意外的应急措施,还有计划a计划b计划c!拜托!告诉我,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五符按住巫辞的肩膀,像一只精力旺盛得无处消耗的金毛大狗一样笑容灿烂,“活动方案就是,我们过去,路过他的赌场,找到他本人,一起动手杀了他,就这么简单,这可比我一个人动手要稳妥!” 巫辞不太习惯于这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直接莽头就是干的行为,刚好浮空车应该快到了,他确认手腕上的痕迹明显,拍开五符没边界感的爪子,低下头一边扣扣子一边道,“在下不太习惯您的处事风格,假如出现问题,在下会感到很难办。” “放心啦!假如出现意外,只要不是那位前辈确实太强,我保你活着出来!”五符一边套裙子一边眨了眨眼睛,“相信我吧,巫辞,我不会让一个乐意帮我的人无故陪我送命的。 根据我查到的消息,他今天要招待一名神秘的贵客,隶属于他部门管理的御灵师都不在,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他,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把那位贵客给挟持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五符腼腆,“这不是想着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好凸显出我随机应变的高超能力…” 正说着,浮空车就停在了一个亮着艳俗粉色霓虹灯光的阴暗小巷口。 这片区域的高楼很高,间隔很狭窄,没有其他区域的开阔马路,仅仅只是由大楼夹缝组成的小巷子和街道,所以很难透过上方密密麻麻的电线看到天空,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是黑的,唯一的色调只有提供包夜性/服务店铺廉价的粉红色灯牌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吃店。 街边未被排水管道弄走的积水反射着霓虹灯的欲/望,随着浮空车使空气振动荡出涟漪。 虽说巫辞他们乘坐的浮空车是停在小巷口,可却没有落在小巷里,而是为了避免与底下那些平民接触,悬在半空。确认地点到达后,浮空车的舱门打开,自动延伸出铺了红毯的伸缩甲板,与前方一栋楼的天台相连接。 第109章 在天台上的几个财政部公司人士穿着昂贵的公司套装,静静的等候他们的到来。 今天开始实习了,累死了,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我已经尽量不让自己闲着了,感觉都没怎么停过,但是前辈骂我不会主动说话,还让我赶紧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和脸。(社恐人悲鸣)(脸盲人爬行)(记忆力丧失的哀嚎) 真的没有存稿呜呜呜呜,所以明天开始就不能保证这个时间了,我努力下班回来赶,如果迟到就不要等啦。 第44章 傲慢 停在半空的浮空车明明已经打开舱门,里面的人却没有出来。 财政部作为特管局的大部门之一,是挂着天际财团子公司分支部门的名字开了间公司的。在场众人也算是公司狗,只不过是隶属于财政部执行官的狗。 但因为执行官身份尊贵,并且只属于镇山河管辖,他们的身份相较于其他公司人士自然是高上不少。 可由于涉及到贵族,又都知道作为财政部执行官未婚妻的佛尔斯特小姐是个怎样风流浪荡的女人,害怕看到不该看的丢掉小命,没有人敢上前贸然窥探。 众人沉默地站在车外低头等待,稍过一会,衣着整齐的大小姐才带着她的男宠从车内出来。 衣着整齐只是大至说法,她裙摆上有稍微褶皱的痕迹。 ——再看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就更明显了。 那位原先穿着执事服的青年应该是在车上被大小姐任性地拉着玩了些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游戏,只来得及穿上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完全系好,露出大片大片的红痕和残留的红色蜡油,脖子上的皮质项圈完全暴露出来。 他倒是毫不在意,漂亮的手臂线条曲起,正低着头扣袖扣,手腕处一圈捆绑后的勒痕明显是被他不知失踪到哪儿的领带弄出来的。 察觉到众人偷偷摸摸的视线,反而抬起眼眸,温和沉静地笑了一下。 ——嘶,佛尔斯特小姐玩得也太凶了吧? 晃眼得像个油画里走出来的圣人,这模样也舍得下手? …不过,这青年还真是倒霉,恰好今天被佛尔斯特小姐带过来,这就被他们财政部部长盯上,确定要命令他们送去顶层客房了。 等候的的人无不惋惜,却只能走上前去低头道,“佛尔斯特小姐,部长邀请您共进晚餐。” “嗯?我知道,来时你们部长秘书说过了。”佛尔斯特小姐无谓地一甩金发。 打头的一个级别最高的壮着胆子对这位骄纵的贵族小姐说,“是您一个人,您的…这位执事,需要暂时与您分开……” “一个人?” 听到这儿,伪装成佛尔斯特小姐的五符心头一跳,几乎要以为是那位财政部的前辈察觉到他和巫辞要动手,专门把他们分开。 他有点后悔没听巫辞的搞个行动方案再来,下意识想现在就控制住面前的这群隶属于财政部的高级干部。 巫辞恰到好处的捏了捏他的手指,微微低头,用密语情话似的动作暧昧地凑近他的耳边保证,可温和沉静的语气却令人安心,“不必担忧,大小姐,无论如何,在下都会等候您的。” 五符感觉到他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摩擦自己手指的动作,辨认出了简短的电码:[身份]。 配合上巫辞说的话,意思就是说…结合身份随机应变? 可是…在一个能力未知的前辈的地盘,他们两个分开绝对不安全… 贵族是怎么无理取闹的来着? 五符朝点头哈腰的财政部高管扬起下巴,伪装的女声发出一声傲慢的轻斥,“平民,你是在命令我?” 西装革履的高管刷刷刷跪了一片,“…请恕罪,佛尔斯特小姐,这是部长的意思。” 金发的贵族小姐眼中闪过怒色,“你们这是拿你们部长来压我?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贱民出身的家伙妄图以为自己有能力了就能够侮辱传承多年的贵族?他以为他像他的其他执行官同事一样个个都有背景吗?” “请…请慎言,小姐。” “慎言?”本来就打算把前辈鱼旋刺激过来的五符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黑纱下的红唇恶劣勾起,“我们佛尔斯特家是伊内斯夫人亲封,我家的先祖和伊内斯夫人有旧,所以夫人把我当晚辈看待……我和其他能随便被你们这些公司狗拿捏的小贵族可不一样,不然你认为你们部长为什么要和我联姻?” 她轻蔑地冷笑,“贱民就是贱民,就算他站在我面前,他敢动我吗?” 两头得罪的局面,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也没敢说话。 连站在五符后面的巫辞都被他这一通话给镇住了。 佛尔斯特家的爵位是伊内丝夫人亲封,并且先祖还和伊内斯夫人有旧?假如没有重名,那这位伊内丝夫人指的就是那位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太后。 可他怎么不知道?他的爵位不是之前护送的那个异族公主封的吗? 等等…那位所罗门时期的异族公主杀夫上位…而伊内丝夫人恰好又是从所罗门时期活到现在的幕后掌权者,还搞了个傀儡皇帝北极星和负责帝国事务的晨星公主…… 巫辞要素察觉。 所以,伊内丝夫人就是当年那位异族公主? 这真相可真是有点冲击性。 主要就是,网络上明里暗里的说伊内丝夫人是个残忍恶毒又骄纵无礼的贪婪毒妇,并且巫辞因为晨曦公主的关系,自认为和伊内丝夫人敌对,所以她对伊内丝夫人的印象不算好。 第110章 可是在模拟中,他作为十字军参与了灭其国家的战争,押送其为质,骗了她的机械之心…可伊内丝夫人居然还给他封爵!多年以来还一直关照他模拟身份的家族! 这什么大好人啊?就算是当年吃他洗脑包吃多了,能办到这种地步,那也绝对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再对她好点直接暗中干掉她老爹把他领养了当女儿,到现在这年份,那直接就是皇亲国戚! 巫辞都快忍不住立刻重开一局模拟器把伊内丝当亲生女儿养了。 他在后面神游天外,站在前面的五符还在努力演刁蛮大小姐,“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带路,要么我回去,和你们部长的婚约就此结束。” 在地上跪成一片的财政部高管笑得比哭还难看,“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五符说这么过分都激不来他们鱼旋前辈,是时候给个台阶下了。 巫辞装作怜悯不忍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凑到金发大小姐的耳边温声恳求道,“小姐,暂且委屈一下吧,在下在外面等着您。” 五符显然也知道随机应变顺着台阶下,不耐偏头,“哼!既然你都这么说…” 此话一出,跪着的人如释重负,对巫辞的情感变化为怜悯、感激、愧疚、不忍心等感触的复杂纠缠。 “请,请……” 随着小心翼翼的问侯,伪装成佛尔斯特小姐的五符被簇拥着离开,巫辞便和五符分开了。 和他一起留下的是一个头发秃了大半的中年男性,“那个,刚才谢谢了,待会老实呆着别乱跑,见到大人物听话点,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说着,他掏出绳子,做势要将巫辞双手反绑。 本来以为会遭到反抗和质问,男人都准备好掏枪了,岂料巫辞直接顺从,丝毫没有反抗地把手反过去,用一种方便他绑的姿势递给他,表现出很好说话的样子,且什么都没多问,甚至还安慰了他两句,“好的,但是您有些紧张,还好吗?作为回报您忠告的代价,是否需要在下了解一下您的困难?” “…谢谢,不用了。” 谢顶中年男人从西装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枚银色筹码,放在巫辞被绑好的手上,“拿着。” 巫辞带着谦和的笑容接过,“这是——” 刹那之间,空间扭曲,话都还没说完的巫辞出现在堪称豪华的套间里。 “——什么?” 巫辞茫然地转头张望,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刚才的中城区天台天差地别,连人都变了个方位,从站着变成躺着。 有咸腥的空气传入他的鼻腔,像是海风的味道。 四周暂时无人,但为了防止有监控设备,巫辞没动用英灵“楚辞”帮他一剑劈开,且为了保证绳子的完整性一点都没用劲儿,生怕把绳子给不小心崩断,只凭身体韧性,屈起过长的腿把手绕到前面,用牙咬开死结。 绳子脱手,他转了转脖子,捏着之前中年男人给他的银筹码,从一看就很可疑的玫瑰红四柱大圆床上爬下来,穿过层层叠叠随着海风飘荡的纱幔离开了床的范围。 他所在的房间很大,看样子是一个平层的套间,很高很高,甚至能看到露台外面蔚蓝色的海。 可暗星不是没有太阳光照了吗?怎么可能会有没有被冰冻,反而在明媚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蔚蓝海岸? 这太奇怪了。巫辞想,像是一下跨越到另一个空间。 有点像他和黑猫通过暮色酒吧电梯后门到达异空间夹层的情况。 是这筹码的原因吗?筹码是钥匙?是鱼旋或其英灵的能力? 巫辞摊开手掌,观察那枚通体全银的筹码。 大概两个指节宽,一面是表示“1”的数额,一面是穿华服戴夸张假发无脸人。 巫辞收起银筹码,开始检查四周。 大门锁了,露台外很高,下去也只有一望无际的海。 圆床的纱幔四周有蜡烛未点燃的烛台。 再看周围的摆设,有许多昂贵的一次性生活用品,似乎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说实话,他真搞不懂那位鱼旋前辈把他绑了送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给客人当小礼品? 他明面上扮演的身份不是佛尔斯特小姐的男宠吗? 把未婚妻的男宠绑过来送客人? 这也太炸裂了吧?他这身上都还有五符帮忙弄出来的痕迹呢,直接就把他绑了送过来? 什么尊贵的客人还玩二手货? 或者这世界的所有人都和爱开银/趴的贵族一样不讲究? 不可能是那客人就好刚玩过的这口吧? 巫辞感觉浑身恶寒,取下袖扣,当即就打算把门锁打开溜去找五符。 因为上辈子的逃亡生涯,他对于开锁和随地取材略有心得,无论条件有多恶劣,从业至今都还没有遇到过他打不开的锁。 袖扣的顶针戳/进大门复杂的金属锁,不到三秒钟就发出咔哒一声响,几乎比用钥匙开还快。 刚开一条缝,巫辞出色的听力就听见走廊远处拐角的谈话声。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那鱼旋为了加入我们七罪议会,不但带了大批资金,还说给我这个上使准备了个很给劲儿,并且绝对符合我们教派审美的小惊喜。 我猜是为了打好关系贿赂我,给我送的年轻男孩,他说就在前面的房间里,待会我玩过了给你玩玩。” 第111章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迟疑,说:“收贿赂被傲慢大人发现了不会干掉我们吗?而且大人不让碰小男孩小女孩。” “傲慢大人日理万机,那么久都联系不上肯定是去办正事了,说不定都快要召回救世主了,哪能管我们这些手底下的小角色。 我们在外面是上使,在大人那儿地位也高不到哪去,大人怎么会注意到我们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而且就是为了防止运气不好被逮住,我特地问里面的那个成年了没,鱼旋说目测19,比成年还超过一岁呢!” 七罪议会?救世主? 没怎么听过,但似乎又听过。 巫辞努力搜刮自己的脑子,发现确实有这个名词。 那是一个比荒野12个信仰邪神的流浪教团更为恐怖的恐/怖/组织,他们的信仰的邪神名称不详,但议会内的成员坚信曾经有一个被他们所供奉的主神派遣下来的救世主,创业未半就为人类所害。 于是他们实行恐/怖/袭/击,攻陷并屠杀了暗星几万个城市,用于献祭给那位邪神,把救世主召回。 他们的管理层好像总共有七个议员,对应的是人类七原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坚信要用人类的原罪审判人类,这样才能把救世主寻回拯救人类。 正因为他们都是一群比流浪教团和荒野人还要丧心病狂的疯子,所以在整个暗星都是人人喊打,十二教团和天际财团、暗星皇室见了都得联合起来先弄死七罪议会。 女人和男人话中说的“傲慢大人”应该是七罪议会的议员之首。 可是,巫辞没想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处让他们那位鱼旋前辈想要加入七罪议会呢? 依照七罪议会人人喊打的名声和作风,镇山河知道了都得为了名声亲自清理门户吧? 不过那也是出去以后告诉镇山河之后才有的事儿,现在就算是通知镇山河也来不及了,身份手环在这个异空间不能连接外部信号,只能连接空间内部的。 要联系的话,除了五符就是那位想要投靠七罪议会,并且还用他送礼来拉关系的鱼旋前辈。 巫辞眯了眯眼睛,不再想了。 七罪议会的名声很大,不清楚根底,与他们直接对上不太妙,还不如回床上装被抓来以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茫然小青年。 反正原身这一米八几的个头也因为他的英灵[病弱]词条让本来就久不见光的皮肤过于病态苍白,装娇弱也不是不行。到时候趁其不备,召唤英灵一起动手了结那两个议会成员。 如果打不过,他就直接用[亲身降临]模式模拟所罗门帝国时期的二周目,搞出一个牛逼英灵了再来,反正[亲身降临]模式可以调时间比例,要不了一瞬间就能回来。 思虑到此,巫辞关上门,回到一看就很不妙的大圆床上,用绳子伪装出自己还被反绑的样子。 大概过了几个呼吸,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男一女的身影透过纱幔进了房间。 “环境还不错。”中年男人环视四周评价,“假如我们成功召回救世主大人,世界就能变回这么美丽的模样,我们也能重见天日,再也不用对着那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的天,缩在地铁管道和空间夹缝里。” “现在管那么多长远的计划干什么?贪污受贿的时候就及时行乐!”穿金戴银的女人急切地冲入纱幔中。 有着苍青色眼眸的青年一头半长黑发有些凌乱,白色衬衫扣子大开,露出来的胸膛和锁骨残留大片大片的暧昧红痕和人为滴上去的蜡油,脖子上带着一个皮质项圈,甚至还被红绳反绑双手。 十分,符合鱼旋所说的给劲儿。 ——扑通 女人被给劲儿得跪下了,把脸死死埋在地板上,身体抖如筛糠。 “春秀枝?你摔啦?” 男人听见了动静,也走进了纱幔中,稍微撇了一眼床上的小礼物。 ——扑通 他也跪下了。 男人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视死如归地颤抖着声音喊,“傲…傲慢大人……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第45章 所罗门二周目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头埋得死死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命休矣的慌恐,在他们看不到的床上,双手“被人”反绑的巫辞也有点慌。 怎么一来就乱喊人啊?他和七罪议会可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演的也就是一个倒霉蛋,怎么就突然跪下喊他“傲慢大人”? 傲慢不是七罪议会议员之首吗?怎么和他沾上关系了? 巫辞因为上一次模拟被银爵士抹杀后过载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感觉自己智商都下降了好一大截,降得跟天尊门人的平均水准都快差不多了。普通时候倒还能勉强运转,到现在就不太灵光,甚至还有点卡顿。 是不是这些家伙知道附近有监控设备故意污蔑他,就等上交给镇山河知道了以后把他清理门户? 何等歹毒的心肠!不会是鱼旋干的吧? 可恶,不愧是前辈,好狠的算计!居然看穿了他们突如其来的袭杀,还反咬一口! 不不不,应该不是。 下面跪着的两个七罪议会成员刚才提到“傲慢”去负责找回救世主的正事了,并且在遇见他的第一个晃眼就认为他是“傲慢”。 所以…… 巫辞看了看原身特地留长了指甲、在指甲上带有一点划痕的的手指。再一联想原身莫名其妙的消失,让他这个被召唤来的英灵鸠占鹊巢。 第112章 原身是傲慢吗? 那…原身不会是献祭一切召唤救世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这个废物召唤出来,人就带着愤怒和悲愤没了吧? 仔细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啊,御灵师的能力是随着灵魂来的。原身可能很强,但在消失之后,那些能力、英灵,连带着原身的记忆都跟着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身体,当做空壳留给他来继承。 这样就可以解释他继承身体后觉得自己一个初始阶段的御灵师灵力比其他人强的问题。 他以为这是巧合和运气,忽视了灵力根本就不会随着身体继承。 所以,他身上的这些灵力不是原身和身体一样留给他的,那是原身把灵魂灵力带走之后在身体内的残留! 并且这点残留还可以自我恢复,意思就是说,残留的那点儿微末就能当成灵力源用! 由此就可以想象,原身原先的灵力究竟庞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灵魂随便留下的一点残留都比其他御灵师的灵气源还多! 原身的灵力只会比巫辞想象中的更强…说不定还有很多个英灵,还会一些召唤邪神的把戏和他们所供奉主神阵营的天赋能力。 不妙啊…那他肯定比不过原身啊。 暴露自己是原身牺牲生命换来的垃圾废物绝对会死得很惨吧! 而且这身份…镇山河知道了,绝对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巫辞刚刚还说想投靠七罪议会的鱼旋前辈会被清理,没想到更该被清理的人是他这个邪/教恐/怖/组/织管理层! 但是现在怎么解决啊?这两个是“傲慢”的属下的家伙…身上的灵力压迫感很强,现在跪在他这个弱一大截的冒牌货面前,如果被发现,他绝对会完蛋吧! 而且他现在这模样,浑身上下被搞这么狼狈,就这么被看见,他要怎么解释啊! 冷静冷静,保持从容,只是一场表演! 按照他对原身的性格猜测来……主动掌握节奏……不要给出解释,让人自己去猜,反而更能伪装好身份。 巫辞扯动脸颊肌肉,让脸上的浅笑变得难以捉摸,低声打破了房间内可怕的死寂,“我都忙得有些记忆不好了,说说?你们叫什么?” 头死死埋在地上选择用逃避的方式自我欺骗等待审判的两人脸色大变。 傲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贪污受贿就打算直接把他们除名处决掉?所以直接对他们说不记得他们是谁? 没错,只有这个可能…不然傲慢大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故意来逮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算是知道了,怪不得所有人都说傲慢大人变态恶趣味! 谁能想到啊?他们的顶头上司,作为在整个暗星都凶名赫赫的七罪议会议员之首、作为最靠近神主和救世主的眷者,和其他议员一起献祭屠杀万城的凶残角色,没有一点强者的自觉和身份认识,居然把自己假装成外人用于贿赂他们的小惊喜来钓鱼执法! 这极度符合他们教派审美观的模样!这一身的痕迹!还被反绑双手,领口大开,带着项圈被扔在床上,假装毫无反抗能力,却表情淡然得像个圣人一样“被迫地”等候人强制,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可是涉及到小命,谁又敢顶不住啊? 看看傲慢大人吧!他连身上的灵力压力都伪装隐藏了!完全感觉不出庞大的灵压,估计就等着他们这种不长眼睛的倒霉蛋撞枪口上! 傲慢大人真是恶趣味啊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简直歹毒至极! 而且…众所周知,傲慢大人十分注重体面…他们现在看到了这样的,光景…… 而傲慢大人…之前还演出一副被强迫的受害者茫然的模样,他们跪下前可没错过傲慢大人嘴角勾起的琢磨不透、圣人般悲悯微笑! 看来今天是必有一死了! 该死的鱼旋!表面恭敬,背地里是想故意害死他们吗?送个礼都能把傲慢大人送来?送礼前都不会审查一下吗! 两人又不敢跟巫辞狡辩,连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心里把送礼的鱼旋骂了一遍又一遍,怨气都快溢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到鱼旋千刀万剐。 但表面上,他们也只能压抑对鱼旋的怨气和对巫辞的恐惧,假装听不懂一样回答: “属下春秀枝,是您的盆栽。” “属下四只腿,是您的桌子。” 难崩…… 巫辞因过载卡顿的脑子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后更卡顿了。 他有点不能理解,这两个属下是盆栽和桌子成精吗?一个名字土,一个名字怪,甚至自称他的盆栽和桌子。 难不成还真是物件儿成精了? 大脑根本就不够思考该怎么办,只有灵魂随着短暂的睡眠时间勉强恢复了些。 既然如此,遇事不决,来场模拟先! 绳索脱手,他无声靠近埋头跪着的两人,双手十指扣在两人的脑袋上,森然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好好的当个盆栽和桌子,别,乱,动。”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没反应过来。 巫辞压下声音的危险冷意,温和地再次问,“明白了吗?” 两人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刚才听到明明还绑着巫辞的绳索自动落地的声音,就越发越确信巫辞就是在故意钓鱼。 现在巫辞的五指扣住他们的头盖骨用温和的语气说话更是令他们毛骨悚然,似乎稍一个回答不对就会被掀翻天灵盖。 第113章 于是,他们头也没抬就痛哭流涕地满口保证,“明白明白!盆栽明白!桌子也明白!” 应该是没问题了。 巫辞收回手,离开他们面前,发现他们没敢看自己,附近也没什么监控,便死性不改,无声地钻进旁边的雕花大柜子。 他觉得,哪怕是亲身模拟的时长只有一瞬间,他生物的灵魂消失也会让他有点不放心,所以他打算脱离可能存在监控的位置,便于不被人发现。 进入昏暗狭窄的封闭空间,闻着木头的味道,屈起委屈的长腿缩成一团的巫辞感到了一阵安心。 【已选择亲身降临,调整时间比例为:99999999自然日:1毫秒】 【剩余模拟次数:二】 【本次灵魂强度:10/10】 【模拟开始】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意识与灵魂通过模拟凭证物作为锚点投入时间长河。 巫辞鼻腔内嗅到一股混合着硝烟、火焰和灰尘、汗水、粪便、尸体腐烂等事物的恶臭。 头皮感觉空荡荡的,一片濡湿,整个人的上半身也跟随着他人的走动不断晃荡。属于贵族的皮肤与粗布和扛着他那人骨瘦嶙峋的驼背摩擦,有点痛。 是第一次模拟时的那个老头,那个割了他模拟身份头皮的投机者。 老头身上不但散发着与这片战场一样无处不在的恶臭,还满是粘腻与污泥血渍,打结的头发和身上的跳蚤让巫辞感觉皮肤出现密密麻麻的刺痒幻觉。 连个人卫生都不注重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巫辞努力忍耐想要干呕的冲动,憋住气,继续默默伪装尸体,运转《天饥经》吸附这个战场的血气。 因为完整的灵魂拥有极强的增益效果,《天饥经》的运转速度极快,几乎是正常人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逐渐拥有了这具尸体的控制权,并且力气也大了些。 忍着恶心,巫辞探出手,五指成爪,像第一周目模拟的那样,穿透脏污结块的破布衣服,刺破那层干瘦枯老的人皮,抓住老头的脊椎骨,将其硬生生扯了出来! 老头连带着被扛着的他一起倒地。 巫辞已经努力维持体面了,但还是措不及防脸着地扎进了血泥坑。他宛若异形一样挥舞模拟身份死前折断的四肢,如一滩四肢并用反身爬行的肉泥蜘蛛,挣扎着操控还有一些僵硬的尸体爬起来。 尸体原先湛蓝的眼睛因为他的降临变为苍青,被血污完全覆盖的脸转向还剩一口气的老头,目光锁定了他被老头割下后挂在腰间的头皮。 他的头发!他的体面! 不,不能生气!愤怒使人失去理智!现在模样本身就不怎么体面,生气就更不体面了! 要是凶一点,老头又得像第一周目一样被吓死。他还打算找老头问点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呢……还是温和一点吧。 巫辞布满血污的脸被扯动肌肉,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认为自己一向温和包容的笑容在此时此刻,在老头的眼中,诡异、僵硬,恐怖至极。 老头发出“嚯嚯嚯”的惊恐声响,一口气没喘上来,如一周目一样吓死了。 奇形种模样的巫辞嘴角笑容彻底僵硬,逐渐垮了下来。 算了,还是把他扭曲的肢体和被割掉头皮的头发给治好,找回了体面再说。 巫辞使用天尊夺走绥骨天道后给他们这种眷者开放的阵营新能力[血肉灌生],伸出左手,自手掌上裂开一张有尖利牙齿的巨口,将老头的血肉咀嚼,汁水横溅,吞噬殆尽。 吸收的血肉被抽取部分恢复他的肢体和头皮,模拟身份原先的金发变为黑发长出,巫辞很快就脱离了四肢扭曲着地的一滩奇行种形态,又变得双脚着地,人模狗样。 一滩巫辞恢复人样以后,站在战场中央,捂住鼻子呼出一口气。 不愧是所罗门帝国所处的中世纪,这无处不在的气味,好…好难闻… 一周目的模拟的他到底是怎么在战场撑那么久还呆着的!他要不能呼吸了!! 每天呼吸这种空气,真的不会肺部真菌感染吗! 第46章 不速之客 拖着一大堆东西离开战场残骸区的巫辞认为,中世纪这么多得肺炎的,要么是为了病态审美自己把自己搞病,要么就是吸多了空气。 在这种臭哄哄的地方,每天都脏兮兮的,一点都不体面,有条件的话,他是真不会像不明外界情况的第一次模拟一样待着。 他已经通过《天饥经》凝炼了这里足够多的血气,通过[血肉灌命]吞噬了足够多的尸体储存,搜刮了几乎是零元购的大量财物和值钱的盔甲,在上一周目圣堂骑士到来的时间段之前就提前离开了。 伊普旺斯,这个小城镇由郁金香男爵管辖。 它不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城市,甚至只是一个小镇。 巫辞选择这里作为目的地的原因,不是因为近和方便,而是因为,这个小镇之外极度开阔,占地广泛,最多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各类花田,城镇之内就是各类鲜花作坊、磨坊、蒸馏作坊。 没错,这座城镇因为经纬度的关系日照充分,以鲜花作物作为主要盈利来源,在整个所罗门帝国远近闻名,随处可见鲜花在阳光下明媚而浪漫的香气。 在多年后、遭遇劫难、失去阳光、各大城市百不存一、封闭式管理的暗星,“伊普旺斯”也是老少皆知的花之都。 第114章 要知道在这个时间段,圣堂教会宣扬的愚昧让人们都不爱洗澡,黑死病盛行,还有圣堂教会最擅长放血疗法的瘟疫医生随时等候。 滥/交的贵族比比皆是,皇宫里都是粪便,城堡的厕所一般都是直接在墙上开洞,让排泄物靠着城墙堆成风干的粪山! 贵妇们也在繁复的裙子里直接大小便,贵族男男女女的高耸假发从来都不清洗,用猪油,和各类生物的粪便、树枝来定型,里面甚至会有老鼠钻爬! 连所罗门帝国最繁华的国都“卡赛”都满是恶臭,路上粪便和污水堆积成山,对比起来,就可见这里的可贵之处了。 巫辞谨慎地把搜刮来的东西全拿去另一个子爵领地的黑市换成了金币和银币,又回到“伊普旺斯”买下了一座山谷里的废弃磨坊落脚。 根据上一周目的遭遇,当贵族不买赎罪券就会被银爵士注意,所以他这周目不打算走军功封爵那条路,打算做点“小生意”。 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作为上辈子被全球通缉的史上最恶“恐/怖/分/子”,巫辞对于化工还是挺熟练的,比如一个人徒手搓炸弹、捏电磁/炮、制造飞机坦克、包括潜入天际财团研究所偷偷进行航天工程试图逃离暗星、或者偷偷实验天基武器试图威胁全世界尊重他之类的……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能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成功反抗这个世界,像所有的普通人都会面临死亡一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可能这就是英灵自带天赋[普通人]的由来。 当然,中世纪要不了那么多的技能,巫辞决定随便卖点穿越者最喜欢的玻璃制品,肥皂之类的就差不多了,还可以因地制宜做点化妆品、火药。 他手里头还有一点余钱,在劳动力低廉的中世纪奴隶社会,随随便便就能雇佣一大批工人为他工作,让他有时间去修炼《天饥经》,并且他自身的能力也足以应付一些眼热的肖小之徒。 等赚上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到了上周目“战败国的异族公主被押送入卡赛为质”剧情点,巫辞就可以去劫人,通过讲道理说服之后送进原初女巫的遗迹里把“机械之心”给他搞出来。 他对女巫的力量挺感兴趣,不过除了上一周目在遗迹里见过展现了非常人力量变成赛博电子幽灵的原初女巫,此外见到的大多数女巫都只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想必都是被污蔑的可怜女孩。 执着等到时间去劫人,而不是自己直接去的原因也很简单。 从巫辞上一周目的记忆里来看,原初女巫对继承者的要求,就像英灵对御灵师,或十二玄灵、天尊对眷者和信徒门人一样,对契合度要求很高。契合度不够通不过,遗迹还会自毁。 那么,为了保险起见,上一周目通过的公主,就是最佳选择了。 况且目前已经确定了那位公主是现实世界里的太后“伊内丝夫人”,巫辞挺好奇这位太后是如何从所罗门帝国时期一直活到现代的,还有些怀疑这和女巫的力量有关。 自然,现在赚钱也只是巫辞规划好的一条途径,毕竟上一周目时原初女巫给出了要求,让他造飞船送一个女巫上天,打破银爵士所代表的愚昧,证明人类是可以凭借凡人之身登临天空的。 在中世纪造飞船攀科技树,技术方面对于巫辞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主要就是材料方面和隐蔽方面,除了要面对圣堂教会的围剿,要的钱也多着呢。现在不赚,暴露了以后就没得赚了。 巫辞想:如果暴露了,全世界都为了维持愚昧的状态防止我攀科技树,不让我赚钱,我就只能发动战争去抢钱了。 希望银爵士不要干涉,不然他撕破了脸估计得直接把应该在现实里掌管暗星的永夜皇室都打没,引起现实世界剧烈变化。 不过…依照乾朝时绥骨和应元极星天尊这类[玄灵]对世界的干涉度,哪怕时间线更往前挪动了一些,银爵士这种[玄灵]应该也不至于干涉规则之外的太多吧? 毕竟灵气一直在逐渐断绝,前面还有好多个朝代…… 在所罗门时期稍后一点点的乾朝,绥骨除了扶持皇室,并让天德寺的那些和尚传播信仰之外就没有什么踪迹,巫辞在乾朝闹那么大,杀了几次皇帝,还起义斩神,祂都没能出过场。 连天尊最后也是天机子实在打不过入魔的“楚辞”,献祭9000万有修为在身的天饥军,才换来天尊在天外撕破苍穹后看来的一眼。 天尊也就是凭借着看这一眼直接看崩了整个东大陆,差点没直接灭世,并凭此掠夺了绥骨掌握的天道。 做到这种地步,绥骨都不能干涉反抗,说明那些玄灵在世界内部已经被限制到了极点,若非有献祭和一些未知的规则漏洞被触发,绝不可能亲身降临。 第一次触发到的规则漏洞,应该就是没有购买赎罪券?抑或是欺骗?在忏悔时刻意省略自己所犯过的罪孽? 那这一周目就尽量低调一些吧,最好少在人面前出现,以免引起教会和银爵士的注意。 阳光明媚的花田中,粗布衬裙,戴着头巾采摘鲜花的年轻女孩小脸晒得红彤彤的,充满着健康的美。 她是新来的,拎着满载新鲜花朵的编织篮直起酸痛的腰,歇了一口气,朝旁边一位年长的女工聊天道: “听说郁金香男爵来拜访德克斯托尔先生,我们要不要偷偷去看看?我还没见过贵族呢…” 第115章 摘花总动作麻利的女工动作一顿,厉声训斥:“你这皮痒的小娼妇!做好你的工作!” “德克斯托尔先生性格好不是你玩弄小心思的理由!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我们,给我们吃,给我们穿,给我们安身之地,给我们工作,还强制要求我们拥有休息时间,你就应该懂得感恩!” 脸蛋晒得红彤彤的女孩擦擦汗笑了,“我知道的,维娅姐姐,我们都是德克斯托尔先生从火刑架上救下来又或是家里活不下去要卖掉掐死的,因为德克斯托尔先生的仁慈,我在这里每一天都过的很好!我可知道,哪怕贵族也不能像我们这样天天吃白面包哩! 所以我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只是想…连贵族都来拜见德克斯托尔先生,德克斯托尔先生会不会露脸啊?我有些…好奇他长什么样子。” “你知道的,他好像很少出现在外面,在外面也都是带着斗篷和面具…还带着手套,一点皮肤都不露在外面。”女孩补充道,“就像,就像一只幽灵!” 年纪大一些的女工维娅没说话,显然也有些这样认为。 小脸红彤彤的女孩小声继续对她说,“大家都说德克斯托尔先生可能长得像个恶鬼!丑陋得能吓哭孩子,他害怕吓到我们才戴上面具的!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可真是一位温柔的人! 不过他的要求有时候确实很奇怪,让我们每天都洗澡,换干净的衣服,注意个人卫生,还不让穿束腰,每天早晨还要让人教我们这些没用的下等人识字。 他连我们吃什么都有要求,不让只吃面包,非要让我们…怎么说来着?‘荤素搭配’?假如还在其他地方,你敢想象吗?冬天都还有青菜!那些贵族都不可能吃到吧!” 女孩由衷道,“假如他是幽灵,是来自地狱诱惑我们背离银爵士的魔鬼,他也是个好魔鬼,我发誓绝对不会告发他,但是我有些害怕贵族身上有教会的圣徽伤害到他。” 女工维娅柔和了神色,有些不屑又有荣乃焉地骄傲冷哼道,“德克斯托尔先生可不会接见一个小小的男爵,哪怕他是一个贵族!你来得晚不知道德克斯托尔先生有多厉害!连国王都曾派过人来找他解决麻烦,并且现在,在世界各地流通的香水、香皂都是来自于德克斯托尔先生的产业! 各地的贵族和夫人小姐想见都见不到德克托尔先生!他怎么可能接见一个小小的男爵?”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啦,德克斯托尔先生可真厉害。”女孩向往又倾慕地抬头眺望花田的远处,那边是没有被分割开的、一望无际的花海,坐落着一座爬满绿山藤的白色小楼。 哪里是德克斯托尔的私人居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两个少女埋头继续干活,丝毫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被花田中的一个不速之客完整地听见了。 一头微微卷翘黑发扎起的青年仰躺在后方磨坊的屋顶上,一身皮甲,腰间挎着长剑,听完她们的对话后直起身子眺望那栋白色小楼。 两个少女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一大片因为德克斯托尔说为了保证她们这些被救少女安全,所以被封锁了禁止随便出入的私人领地,居然能有人混进来。 列表里有四个老婆一起约我去一个八月份的展,要组个cos团,不知道有没有假期陪他们去。他们还在讨论是出明日方舟还是边缘行者、文豪野犬、代号鸢、无期迷途。或者是诡秘之主、道诡异仙等起点精神病院……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去!!!(叹气) 第47章 游侠 一身轻便皮甲与窄裤马靴,外面披着老旧硬皮大衣的黑发游侠把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护手的冰凉触感十分坚实可靠。 他站在花海中仰望眼前的白色小楼。 小楼有三层高,对比贵族和有钱人的奢靡居所来说不算大,但比他见过的所有居所都要干净漂亮,白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萝,开阔的露台上种着一些青色的不知名花朵,似乎还有微微的荧光。 游侠从未见过这么精致典雅的居所,他顺着墙爬上了楼台,翻进了屋子二层。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进屋后很随意地拍了拍手打量四周,眼里带着浪子的多情和潇洒,不像是来做贼,而是像跨越高墙来与心爱朱丽叶相会的浪漫罗密欧。 露台连接的似乎是起居室,没有什么用于休闲的东西,柔软的地毯铺在木质的地板上,一张巨大的木桌霸占了墙角的位置,靠近一整面墙的书柜。 木桌前的椅子拉开,被阳光的光线暖洋洋地照射了一半,桌子上还摆着翻开的书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手稿的墨迹没干,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似乎刚才这里还有人。 布置看似简单,但在这个时代,一个新兴的富豪拥有一整个书架的藏书无疑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 书籍是很珍贵的东西,连贵族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藏书。 还有铺在地上的纯手工地毯,来自东方的茶叶… 真是奢侈啊…… 正当他感叹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温和的声音,“日安,让您久等,在下失礼了。” 游侠抬头,发现一个穿着衬衫的黑发青年端着银托盘向他走来。 青年比他还要高一个头,皮肤细腻苍白,没有劳作痕迹,身上自带书卷气和一股病气,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悲悯存留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苍青色的眼眸温和而沉静,像山岳,像黎明,还有点像露台上那些苍青色的不知名小花。 第116章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像他隔着遥远时空长河垂下眼眸遥遥一望,偏偏这注视是那样温和沉静,只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被包容的安心。 青年把装着红茶的茶壶与茶杯放到桌子上,为游侠倒了一杯茶,温声道,“请坐。” 游侠罕见的没有乐于和自己劫富济贫的对象唱反调,坐到了书桌前唯一的那张椅子上。 现在,青年是完全俯视他了。 可游侠也没任何不自在,他登堂入室,反客为主地翘起腿,马靴底下沾着的泥土将纯手工的昂贵地毯弄得有点脏。 他没什么坐姿,不但翘起腿,一只被晒得黝黑的健壮手臂还搭在了椅子上,椅腿儿都翘了起来,懒洋洋地道,“阁下,劳驾,您就是他们所说的德克斯托尔?” 青年微笑道,“正是在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游侠推开青年给他倒好的红茶,扬扬下巴,“我可没记得行踪告诉过别人。” “稍前见到阁下停于下方,在下便去准备茶水了。”青年温和道。 感情你是看到我爬你家墙了?那你还去准备茶水? 游侠从没遇见这样奇怪的家伙,他饶有兴趣,也直接的问出来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家伙。” “那么,在下很荣幸与阁下今日一见。”青年指尖轻扣桌面,回答他以后也有些若有所思,“敢问阁下,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你是一年前来这儿的,作风神秘,从不露面,而今年有许多女孩儿失踪,我的听人说她们在你这儿被囚禁。” “我是个庸俗的男人,最是见不得女孩儿们受苦,就过来看看,顺便劫富济贫,毕竟你都那么有钱了,哪怕分给每一个贫困的农户一枚金币也足够养活大量的人,对吧?德克斯托尔老爷?”游侠朝青年嘲弄地挤了挤眼睛。 他想激怒面前的青年,让青年露出一些愤怒的丑态,在游侠眼中,贵族和所有的有钱人都是一样的,为富不仁,极尽剥削,用一切手段去奴隶压迫民众,用愚昧的制度和阶级去抽干他们的骨血。 贵族和有钱的上流人士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都是愚蠢而傲慢的,青年的态度让他有些不习惯。 可青年没有生气,仍然不带任何负面感官地温和微笑着,似乎天生具有超脱常人的好涵养,“那么,您是一位窃贼?” “尊敬的德克斯托尔老爷,您这样说未免也太过于刻薄,”游侠不悦地眯起眼睛评价道,“我更愿意称自己为…‘游侠’,我是一名游侠。” “请恕在下直言,游侠先生。” 巫辞嘴角微笑的弧度上扬,低着头,垂着眸,双臂撑着桌子,俯视完全被他身形阴影所笼罩的游侠。 黑发黑眼的游侠身上有一股芦苇荡的味道,还有走过花海后被花朵上残留的清晨露水沁润的清新香气,模样和底层劳动者又或是那些强盗没有丝毫关系,虽说皮肤在山谷与原野回荡的长风中被太阳晒得黝黑,可身形高大健壮,牙齿洁白整齐,只有手上有练剑留下的茧子。 他长得过于英俊,气宇轩昂,身姿挺拔,像是一名骑士。也许有人会误会,不过巫辞不是说圣堂的骑士,而是那种,书籍里通定意义上代表光明和正义的骑士。 巫辞之所以一直包容游侠阴阳怪气地叫他“德克斯托尔老爷”的出言不逊和行为上不礼貌、踩脏了他的手工地毯,除了游侠很干净、且符合天尊一脉的颜狗差别容忍度以外,则是因为,上一周目巫辞见过他。 在购买赎罪券的忏悔仪式上,那位要被烧死作为余兴节目的女巫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儿。巫辞模拟的时候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没有去救人后看看能不能通过[传道]知道女巫到底有什么力量的选项,女孩就被烧死了。 等到一周目结束融合了记忆,巫辞才发现,在点火后,火刑架上的女孩就在浓烟中悄无声息地被调包换了一个假人。 巫辞在那时候见过这位黑发的游侠,游侠那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潇洒,反而像被关进笼子里一样穿着得体的正装。 他表情冷漠,端着酒杯被一群贵族簇拥,被一杯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在人群中,有人摸向他的头发,有人抓着他的手臂。 兴许是有人在酒里加了药,黑发的游侠便眼神迷蒙空洞,像一个应该上发条的玩具动力不够一样反应迟缓,步履踉跄地被他们推搡着、搀扶着、抚摸着、架着离开举行宴会的大厅。 巫辞听见那些贵族喊这位游侠 ——“以撒家主” 于是,巫辞也在余兴节目进行中借故离场,转悠一阵后,却看见有些狼狈的游侠和那位才刚刚就应该被烧死的“女巫”少女互相搀扶着从小径逃离。 几乎站不稳的游侠颤抖着手,为衣衫褴褛、身上满是鞭痕和火焰灼烧痕迹的少女披上一件遮掩面容的兜帽斗篷,抬起手臂送女孩爬上墙,看女孩儿从墙边离开。 月光中,他站在墙内催促上面的女孩迅速离开,坐在围墙上奋力想要拉住他一起走的女孩也喊了他的名字 ——“以撒” “以撒”是圣堂圣典《新约》中的圣徒名,但在所罗门帝国,这不是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姓氏,一个属于某个贵族家族的姓氏。 巫辞知道这个姓氏,或者说,是第一周目模拟的佛尔斯特子爵知道这个姓氏。 第117章 以撒家族,是一个著名的骑士家族,从他们的黑发来看,他们血源的尊贵至少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以撒家族忠心善战,十字军战争就是他们家带着赢下的,所以他们威望极高,影响力极大,是人人敬仰的战争英雄。 然而,在十字军战争结束以后,以撒家的老家主在被皇帝绯特雷二世派遣一项护送战败国贡品的任务途中被害,连带着护送物一起失踪。 皇帝震怒,“怀疑”是以撒老家主贪污了那些财物潜逃,虽然看在以撒家以往的功绩没有清算,但,以撒家族仍走上了落败,甚至要偿还与战败国贡品价值同等的欠款,还被皇帝断了十字军的军饷。 于是,以撒家族一直在外游历的独子为了维护家族,回家继承了家主之位,同时继承了那些债务和责任,并执着于寻找失踪的老家主。 现在这位穿着年轻的黑发游侠、无拘的浪子,就是不久后被包裹在正装下扛起责任、沉默隐忍的以撒家主。 当时那位女巫既然叫过游侠的名字,这就代表他们互相认识。 巫辞对于游侠认识女巫的事很好奇,并且对他管辖之下的十字军也很感兴趣,很想…占为己有。 他身躯压下来,又凑近了些游侠,尖锐的犬齿稍微摩擦舌尖,温和平静的气质隐隐间涌动凶厉的恶意血气,忧郁深邃的眉目含笑,轻声叹息,“那您为何不去劫取那些贵族的不义之财呢?要知道,在下也是从身无分文一路拥有现在的成就,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甚至还要依靠这些财产来养育那些被救的可怜女孩。在下相信您也该明白,麻木不仁的贵族才是您应该劫取的对象。” 他不经意逸散的压迫感让游侠有些窒息,明明是一个满脸苍白病容的家伙,除了长相和那些怪癖、性格,其他的……都和当今社会主流的贵族和有钱人一样。 附近没有其他人。 没有骑士,没有护卫打手。 而游侠,一名终年游荡于各地、剑术精湛的游侠,他只需要拔出剑,就可以刺穿这家伙的胸膛……可,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那样做,面前浑身病容的家伙就像让他直面一只荒野上游荡的巨型肉食性凶兽。 外面的花海被风吹拂,而室内,红茶的香气混合着一点苦涩却妥帖得令人安心沉静的药味从上方青年微凉的皮肤传来。 具体是什么药剂散发出的味道,游侠也说不上来。 他浑身都汗毛竖起,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他将此误以为那药味有一些迷幻作用,让他大脑发昏。 事实上,假如游侠是一个生活在暗星大灾变时期前的现代人,在那个资本还没有猖狂得那么明显,阶级没有过于分化,人人都有爱干净条件的世界,他或许就明白,有一种家家户户都有条件常备的东西,叫做“衣物除菌液”。 没错,巫辞把衣物除菌液做出来了。 他不能忍受中世纪恶心又污臭的细菌粘在自己的衣服上,生怕沾上鼠疫黑死病、真菌感染、皮肤病之类的东西。 他讨厌和这个时代的人交流、呼吸同一片空气,社交距离稍微靠近一点他都会感到难受,也绝对不能像其他贵族一样忍受跳蚤在自己的头上和衣服上乱跳! 衣物除菌液的味道他挺喜欢,微苦妥帖,让他和人交流的时候勉强能够感觉到安心。 所以巫辞从不让任何人碰自己的私人物品,身上的所有衣物也都会被泡在衣物除菌液里狠狠的用香皂搓个三四遍。 可没见过衣物除菌液的游侠却当机立断,一个矮身从巫辞手臂底下钻了出来,警惕地看着巫辞,“假若您说的是真的,且能够维持您的理念不变,那么我赞同您的观点,并将接受您的提议。” 他克制住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拔剑的冲动,装作轻松的样子,摊开手,耸耸肩,笑着一步步向露台后退,“既然姑娘们都没事,还得到了您的好提议,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下次再见,德克斯托尔老爷。” “游侠。”巫辞没有拦住他,只是站在原地微笑,“若是将来遇到困难,可来此处寻找在下,这下很乐意帮助您,也仅仅只是需要一些微末的报酬。”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阁下,但我想我不会需要您的帮助。” 巫辞笑得意味深长,“或许呢?在下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只需要一些,您力所能及的报酬。” 明天又要上班了,可能下周要隔日更(吐魂) 第48章 教女 长野杂草稀疏,风吹着荒凉的干枯蕨类植物在地上打转儿。 与其说这里是荒原,不如说这是荒漠。黄沙裹携着车队,被一队骑士护卫的木轮马车颠簸不堪,装载着许多捆绑严密的大木箱。 ——那些是来自卡尼亚王国的珍宝。 作为十字军远征所攻陷的战败国,为了国民不被屠戮,王权不被更替,卡尼亚王几乎掏空了他的宝库,还将长女伊内丝公主送往所罗门帝国为质,献给所罗门帝国的皇帝绯特雷二世。 车队载着珊瑚玛瑙、载着硕大的珍珠,而最末尾,四个奴隶正抬着一个一人高的木质水箱。 穿着黑色斗篷的巫辞站在高处俯视车队。 巫辞知道那不透明的水箱里是什么…那是卡尼亚王国的公主伊内丝。 他模拟之前上网查过,所罗门时期灭亡的卡尼亚王国是海洋的国度,国民有耳鳍,双腿为鱼尾,能在水中呼吸。 第118章 听起来很玄乎,其实除了外表和能在水中呼吸以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大概只是灵气引起的变异海洋生物与人类结合所产生的杂交物种,时间一久就变成了族群,开创了王国。 现在,这个卡尼亚王国落败了。 世间万物的代价都是一个天平,于是比不上另一端重量的伊内丝被舍弃掉,像前面那些珍宝一样,好似一个物件儿,被自己的父亲锁在水箱里,远离故乡,从海中来到陆地上,作为礼物被献给侵略自己国家的皇帝。 当然,她也没有因为来自异国的身份被珍惜。 上一周目,巫辞所模拟扮演的身份死亡,模拟结束之后,发展的历史就写明了未来的走向。 伊内丝到达皇宫后因为模样与人类有差距,且不符合现在时间段的贵族审美,被绯特雷二世认为是杂交的低贱异族,与牲畜没什么两样。 中世纪的水源环境没什么干净的水,连饮用水都被用酿造后的酒水替代。又因为皇帝绯特雷二世的不喜,伊内丝就常常被泡在肮脏的污水里,推上展会给众贵族看猴一样看稀奇,等到看腻了,就叫人硬生生剪去了伊内丝的鱼尾,剪掉了她的鳍。 她奇迹一般长出了一双新的人腿,变得像普通人类一样。这才爬上了皇帝的床,然后,依靠和其他贵族的关系政变,杀夫上位。 所以也不怪伊内丝掌权期间风评不好,被说残忍暴虐。人家本身就不是同族人,还在这儿遭受了残忍的对待,自然讨厌普通人类。 不过她特地关照巫辞一周目模拟身份的家族,就代表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甚至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现在,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队伍正路过巫辞下方的狭道。 巫辞也不玩虚的,怕吓到他的宝贝爵位…啊,不对,怕吓到他的宝贝公主,迅速从《天饥经》里找了个不会让场面变得残忍血腥的困阵,通过身体中的灵力源引动游离在空气中的灵力。 也许是因为古战场的血气太过于浓郁,世界的限制也比乾朝弱上一点,巫辞在乾朝时还是苍青色的灵力变为了血雾的模样,让人能够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怎么说呢?在乾朝时勉强能伪装成正派,但现在一出手就能让人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好在因为灵力压制的减弱,这个在乾朝需要付出一根手指作为代价的小阵法,现在只需要往自己手掌上划一刀。 当然,砍手指也没关系啦,现在天尊一脉有了绥骨的血肉生机与生/殖天道,就算巫辞只剩个脑袋,只要还有意识,他也能用[血肉灌生]积存的生物血肉恢复自身。 之前用法术之类的,考虑到需要付出代价,用之前巫辞就得思考两下到底值不值得,所以一般用的都是平a的物理攻击和剑招。 有了[血肉灌生],除了涉及到寿命的代价不可以恢复以外,身体器官完全变成了可再生资源,他能走自残流变成法术炮台。 现在这随随便便往手掌上割一刀,下一秒就能恢复,不痛不痒。 巫辞拉下斗篷兜帽,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往手上划了一刀,一手起阵。 山谷被猩红色的阵法笼罩,血雾开始蔓延。 木箱内的伊内丝泡在水里,听到车队里传来了惊恐的骚乱。 她在一片黑暗的封闭木箱中看不见外面,只能感觉到透气缝隙传来的风。 也许是遇到狼群或强盗了吧?她想:惨叫吧,惨叫吧,让我听见你们死亡前哀鸣的惨叫,最好死干净。 ——最好一起死在这。 伊内丝这样窃喜又解气地想着,外面的骚乱却停止了,木箱被奴隶抬着的颠簸都停滞了。 木箱的孔洞听不见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极致的黑暗,五感的丧失。 伊内丝突然又怕了,她奋力拍了拍被外界扣起的木箱,愤怒地娇声呵斥,“你们这些该被抽鞭子的低贱奴隶!别把我放在这!我是卡尼亚最高贵的公主!是要献给你们皇帝的礼物!你们要是敢弄丢我,仔细你们的皮!我要让父亲下令把你们的皮做成我的灯罩!” 咔噔,木箱外扣的锁被打开。 “请先闭上眼睛,公主殿下。”一道温和沉静的男声传来,“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见光,会被光刺痛双眼。” 伊内丝提高音调,说话习惯性自带一股盛气凌人的傲慢,“你又是谁?我可没在随行队伍里听到过你的声音!” “您可以称呼在下为德克斯托尔。”巫辞说,“另外,请不要说您将要被献给皇帝当礼物之类的话,这种认知从根本上就是为人所不齿的,难道您要认可您礼物的身份吗?” “德克斯托尔”是“暗星”这个单词的音译,巫辞随便取的假名,就是为了让伊内丝只认准他这个名字,别以后他一死就把爵位拿给模拟身份老爹的佛尔斯特家族继承。 岂料,在他心中、在第一次模拟记忆中人美心善、善解人意的伊内丝毫不领情,甚至反唇相讥,“大胆!你这可恶的家伙是什么意思?” 难搞… 巫辞没料到伊内丝的公主脾气有这么娇纵,都被锁箱子里了,还在跟他杠。 上一周目因为身份的原因,伊内丝还是蛮客气的,从没让他下不来台过。当然,这种客气仅限于对所罗门帝国能够掌控她生死的贵族。 第119章 巫辞认为,这种欺软怕硬的客气,也仅仅只是因为伊内丝在自己的国家当公主当久了。 卡尼亚王国只有伊内丝和她妹妹伊西丝两个公主,国王溺爱长女,妹妹伊西丝又处处忍让姐姐,所以人人都低声下气纵着她,使得伊内丝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气。 于是,伊内丝不但对奴隶凶狠残忍,把奴隶当做牲畜随意打杀折磨,还很瞧不起下层阶级。 现在巫辞来说个她没听过的名字,还藏头露尾的,她当然不会给巫辞好脸色看。 伊内丝的性格的确很不讨喜,卡尼亚作为伊内丝的母国,对她的评价也都是,欺软怕硬,愚蠢恶毒,虚荣轻浮。 那怕她处于需要人被帮助的地位,她也不会有这样的自我认知,只会将他人的帮助认为理所应当。 有点被她父亲卡尼亚王和她妹妹伊西丝养废了的感觉…不知是宠废的还是故意捧杀,导致她头脑空空,过于愚蠢,将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能像历史中的一样爬上高位。 不过就伊内丝这种智商,估计和天尊一脉挺契合的,长得符合天机道审美一点肯定能直接混个天尊神眷当。 对付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不尊重他人,不爱听人好好说话的情况,巫辞估计自己得用[传道],还得是加上眼睛和脸的最大效果,并且把这个被动技能变成主动技能才够。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讲道理了! 巫辞摸了摸脸上的无脸面具和头上的斗篷兜帽,确认待会儿可以体面摘下面具且不会弄乱头发后把斗篷兜帽往上扯了一下,计算待会儿的风速会将其用最完美角度吹开。 他选择,坐而论道! 巫辞掌握话题主动权,回避了伊内丝的问题,低声道,“请先闭上眼睛,在下要打开箱子了。” 一线光亮逐渐扩大,伊内丝下意识拿手挡着眼睛,却发现光线并不算特别亮。 旷野的阳光,怎么会不刺眼? 伊内丝想:似乎是因为刚刚她恶劣的态度,那个自称“德克斯托尔”男人怕她为了硬气不闭眼睛,故意挡了些光照顾她。 不过,她可是公主,这是“德克斯托尔”应该做的! 伊内丝理所应当了起来,她骄傲地抬起头,看清外界的一切。 ——笼罩山谷的血雾中,一身得体正装,斗篷兜帽遮面,只露出无脸白色面具下巴,自称“德克斯托克”的巫辞刚用镶银的手杖推开了木箱的滑盖。 伊内丝有一头似海藻般浓密卷曲的红色长发,皮肤珍珠似的雪白,浅红透明的耳鳍薄如蝉翼,在微微的光线下发出奇光异彩,深红的鱼尾鳞片亮得惊人,让人恍惚以为看到了绚丽的珊瑚。 她的确是很美,可她的脸庞过于热烈而富有生机,脸颊上常常带着健康活力的薄红,与所罗门帝国时期流行的病态死尸风主流审美不能说沾上了边,只能说毫不相干。 怪不得绯特雷二世皇帝初见她时说恶心,等习惯了这种美,伊内丝又长了腿,就立刻封她做皇后,给了她实施恶毒想法杀夫上位的机会。 伊内丝虽蠢,却实在美丽。 巫辞都不想计较她刚才的冒犯了,只温声问,“还好吗?” 伊内丝愣了愣,又感觉自己的表现低巫辞一头,她便装模作样地叉起腰增加气势,出言就是上层贵族特有的咏叹调式讽刺,“噢!离我远些!你的丑陋隔着面具让人心悸,要问我的感受,为何不摘下面具让众人所见!” 巫辞轻笑一声,“在下因其他原因才以此覆面,并非不可见人,假如您执意要求,自然如您所愿。” 他抬手摘下没有五官的无脸面具,在他低头的瞬间,风不经意地将斗篷兜帽吹落。 巫辞抬眸,苍青色的眼睛直视伊内丝,温和沉静。 每个看似普通的动作都经过了他的精心设计,连被风吹得凌乱却没有失去原有形态的头发都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无意间的动态感。 “你……” 经过功率全开的[传道],伊内丝卡壳了片刻,她转头环视四周被血雾束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的人和本应抬着她木箱的奴隶,轻慢的语调终于有礼貌了起来,“他们怎么了?你是来救我走吗?德克斯托尔?” “只是被束缚住,不会伤害他们的生命。”巫辞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抓起手杖把一个有些挡着他离开的奴隶推开,回头对伊内丝微笑道,“此外,您确定要走吗?公主殿下?假如您离开,您的母国会遭受所罗门帝国皇帝的清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那再好不过了。”伊内丝展颜,像突然听到一个惊喜的消息一样嘴角忍不住上挑,完全毫不掩饰地展现了暗星现实里人们惯常评价于她的恶毒本性。 “他们既然为了他们的未来抛弃我,那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最好把他们都变成奴隶,特别是我父亲和妹妹…” 她天真而残忍地微笑道,“一向说宠爱我,却将我送过来换他王位稳固的父亲,美丽善良识大体,要抢我位置继承卡尼亚王位的伊西丝……噢,我简直迫不急待要看见他们的下场了。” “既然如此,那么,作为带您离开的代价,在下希望您能够帮助在下获得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都可以,我应允。”伊内丝也不问巫辞要什么就骄傲的眯起眼睛,似乎在她的观念里,没有她给不起的东西,哪怕以她现在的处境也一样。 第120章 “不过我也希望您帮我一个忙,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她微笑着说,“扒了这些奴隶和骑士的皮,挖了他们的眼睛,掀开他们的脑袋,我想看看,我想看看,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他们之前为何轻视我,将我的呼唤视而不见。” 伊内丝光洁而修长的手臂交叠,趴在木箱的边缘,火红珊瑚一样艳丽的鱼尾甩了甩水,仰望着巫辞,用一种幻梦般的口吻残忍的微笑道,“我希望,您应该…应该让他们光着身子,血淋淋地在烧红的烙铁上跳舞像我致歉。 告诉您吧,也许我会用我尊贵的手亲自抽他们鞭子,减轻他们的罪行,让他们下地狱后也铭记我的恩德。” 巫辞沉默片刻,听不出情绪的问,“伊内丝,你知道这样做他们会死吗?” “哦,他们会死吗?”伊内丝惊奇地上扬了眉眼,思索片刻,复而又甜甜一笑,“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冥神收割了他们的命运。” 她像是忘了什么,天真又饶有兴趣地回忆道,“我从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他们会死,也不记得每天侍从和奴隶的脸,反正第二天总能换上新的。你知道的,或许他们是晕倒了,或者是装死,以此逃避我的惩罚。 不过…就算死了,也只是奴隶和下等人罢了,您也许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死总是很轻易的一件事。” “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的教女,伊内丝,”巫辞缓缓道,“我会教你怎么才是正确的…你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为了自己随意的一个小理由杀死他们,但绝不可将下层人的生命看轻。” “为了目的和无人疏解的仇恨实施恶行才是高尚者,为了兴趣,则是可耻的。” 反派教父和他的恶毒教女.jpg 第49章 下去吧你! “你在生气?德克斯托尔?为什么要为我说的话生气?”伊内丝歪了歪头,下意识伸出洁白的双臂攀附巫辞的腰身。 巫辞倒退一大步,避开她的动作。 糟心女儿,木箱子里可是海水!有盐分的!不知道考虑一下他穿的是黑衣服吗!有盐分的水干了以后会留下不体面的白色的痕迹! 而且还不知道海水里面有多少微生物的尸体!伊内丝哪养成的坏习惯啊?手上这么脏就往他身上蹭! 他后退显然造成了误解,伊内丝不解地微笑,“为什么你要生气?是我没能取悦你吗?德克斯托尔?” 巫辞隔着皮手套摸了摸她的头顶,怜悯地的摸摸她的笨笨小脑瓜,“你说错了。” “我哪里说错了?我父亲说实施暴力掌控人们,包括那些惨叫,都算是一门艺术呢。”伊内丝水淋淋的手撑着下巴。 “别拿脏手碰脸。”巫辞用手杖轻轻拨开她的手,沉声道,“另外,现在他说的不算了,伊内丝。” “那么,你认为怎样才是对的?德克斯托尔?每个人的认知都是不同的,你要用你的认知来教导我吗?” “是的,伊内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不容任何人质疑。” [传道]触发! 巫辞定定地俯视伊内丝,竖起一根手指,苍青色的眼睛温和沉静,让人无比安心,发自内心地将他所说的认为是唯一真理。 “暴力艺术是强者的游戏,只有你对其他人施展暴力时你才认为这一切是艺术,而当你被别人暴力对待时,你会一辈子记住这个‘艺术家’带给你的震撼,深入骨髓,日复一日的渴望报复这场艺术 。 你将会失去所有目的,只为了那一个无意义的报复目标,陷入彻底的深渊。” 他说:“即使在毫无理智的睡梦之中,你也会癫狂失控地掐住那些幻想对象的脖颈,看他痛苦窒息,让他们鲜血淋漓,让他们的脉搏在你手下从挣扎到逐渐消失,由此来获得你生命当中最高的快/感。” “你说话好像一个神父,”伊内丝赫然笑了,“所以,这包括你吗?德克斯托尔?” “我像个神父?”巫辞嘴角上扬,“啊……不,我亲爱的孩子,这世界没有天堂来收留我们这些手淋鲜血的暴徒。” “那你为何打算做我的教父?一个暴徒想要教好另一个并不算聪明的坏女孩儿?” 巫辞知道伊内丝认同他了。 他轻笑,“人们对于张扬的女孩总是缺乏欣赏能力,但…我喜欢你坦荡的热烈…” 坏得很明显,笨得也很明显,伊内丝明显是被老爹卡尼亚王和“善良美丽又聪慧”的妹妹故意养废了。 巫辞再次怜惜地摸摸伊内丝的头,都不嫌细菌了。 可怜的蠢女儿,你亲生老爹表面上宠你,实际上偏心你妹妹呢。要真宠你,也不会把你教成这样,还把你送过来当礼物。 用恶意揣测,伊内丝那个风评甚佳的妹妹可就真是心机深重,“处处忍让”,把伊内丝这个恶毒又愚蠢的姐姐用来当对照组,熬到伊内丝死了马上就可以上位。 换巫辞是伊内丝老爹,肯定也留下听话又乖巧还能帮忙处理事物的小女儿,再把伊内丝这个废物小点心送过来免得整天烦心。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走吧,在下有些迫切要得到那个东西。” 伊内丝连忙问,“这些奴隶和守护车队的骑士呢?难道你要放任轻视我的人活着?!” “在下不可能举着你走,那也太不体面了,所以他们和我们一起走,回去再任由你的脾气清算。” 第121章 巫辞执起手杖,轻轻敲了敲满载珍珠玛瑙与各种珊瑚、宝石的木箱,慢条斯理道,“此外,亲爱的小姐,你可能需要和在下渡过一段艰苦的日子,至少比不过你在亲生父亲那里当公主的时候,所以,请不要转易放弃你父亲的珍宝,这是你应得的,女孩儿总要多些财物傍身才好。” 伊内丝问,“他们会听你的话?” “没有任何人不会听在下的话,就算有,在下也会使他们听话。” 巫辞文雅谦和地对血雾中所有被禁锢的人说,“各位觉得呢?” 生命的威胁,令人信服的语调。 之前因为获得天尊眷顾后偶然升级的[传道]持续作用在这些普通人身上。 血雾退散,车队无言地换了一个方向,甚至连骚乱都没有出现,没有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宛如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继续前进。 是遗迹的方向。 升级后的[传道],假如把被动效果变为主动效果全力触发,普通人会完全失去自我认知,把巫辞所说的一切当作真理,变成他的提线木偶,并且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 因为现实里巫辞露脸见人的时间很少,也不常说话,大多数时候脸都被头发挡着部分,还戴口罩,所以这种情况还是巫辞这次模拟不久后才发现的。 他发现他雇佣来负责采摘鲜花的工人和经常见到他脸、看见他眼睛听他说话的工人都在逐渐被他影响,明明他都没说什么,对方却全都是一副被洗脑的狂信徒模样。 于是他点了几个新来的、想要偷取香皂和玻璃、香水、火药等配方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主动触发[传道],对方就变成了失去神智的木偶,又像是等待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以他的基层指令为核心行动,不可逆转。 假如那些狂热信徒都是男性,怎么被他随意指使倒无所谓,不过巫辞顾虑到后来被他救来的那些被污蔑为女巫要被烧死的年轻女孩在山谷里工作,就戴上了面具,哪怕不戴面具也会披个斗篷带兜帽。 现在用一用[传道],倒是效果不错。 巫辞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骑士,抢了他的马,根据上一周目的记忆带领队伍前进。 风沙席卷,车队停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前。 巫辞翻身下马,重新拎起手杖,“那么,请各位稍候片刻。” 车队所有人都微微低头,毫无自我思想地静立不动。如同提线木偶的引线被傀儡师轻轻放开五指,让其静止。 “走吧,孩子。”巫辞用手杖勾住装着笨蛋教女的水箱。 伊内丝怕路上无聊,在被勾走的瞬间连忙伸手从车队的一个箱子里抓了一把看不清具体形状的宝石,然后趴在水箱边缘看巫辞非常体面地拖着她走,“我从没这样玩过。” “我们并不是去玩的,伊内丝。”巫辞抬腿,踩着巨石,轻描淡写地把它挪开,露出底下的一个通道,“不过若是你想玩,我们可以度过一段相当愉快的亲子时间。” 伊内丝听到巨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代表它的重量从客观角度来说并不是巫辞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一块难以撼动的巨石,它无惧风沙,在这里呆了不知道有多久,说不定50个人…哦,不,说不定100个人都难以将它推动。 伊内丝支起上半身,探出她那空空如也的漂亮脑袋,发现通道底下不是楼梯,而是平滑的斜坡。 伊内丝的母亲和她妹妹伊西丝的母亲不是同一个,她知道伊西丝的母亲是个贵族小姐,聪慧有礼,家族能力雄厚。 而伊内丝的母亲却是个凭借美貌和勾人手段当上王后的奴隶。 她母亲能以一个奴隶的身份当上王后,就可见手段之高明了。 但由于她母亲的脑子因为底层人的生存本能仅限于勾引男人时才灵光,平时太过于虚荣和嚣张跋扈又蠢笨,很快就被卡尼亚王下令处死了。 伊内丝没有很伤心,甚至没有什么感触,她觉得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虚荣的母亲只遗传给了她讨男人喜欢的手段,这让她在父亲卡尼亚王那儿的待遇还过得不错。但关键时刻,她就给送过来当礼物了, 这些遗传得来的手段,对于执着于利益的家伙和德克斯托尔都不管用。 ——对现在的情况来说也不管用。 伊内丝那颗不太灵光的脑袋太过于精致小巧,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她琢磨不出来底下有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叫做相当愉快的亲子时光。 她并不懂得“亲子时光”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她父亲卡尼亚王时不时会痴迷地望着她的模样,伸手抚摸她的身体,在这之后就会分出一些时间来陪她,把她搂在怀里?或者赏赐一些珠宝作为礼物? 伊内丝认为,德克斯托尔并不会那样做。 德克斯托尔连他们两个人的距离都控制得很遥远,属于一种对于陌生人之间都会很有礼貌的距离。但珠宝倒是给了,比亲生父亲卡尼亚王给得更多,几乎把卡尼亚王宝库里所有的珍宝都给她了。 伊内丝捧起水里的一把宝石,把它们拼成自己喜欢的形状。 而巫辞却收起手杖,把水箱的滑盖推回去一半,斗篷一扬,侧坐上木箱。 嗖—— 木箱如同过山车一样冲击滑下。 冲击空气造成的风将伊内丝的红发吹得飞扬,她下意识抓紧箱子,回头去看巫辞。 第122章 “不会有危险,不过怕可以不看。”巫辞轻轻遮住她的眼睛,“等到我说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到了。” 皮质手套上没有皮革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未知药物苦涩而妥帖得令人安心的味道,单薄的一层还能够感觉到掌心的体温。 伊内丝认为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让德克斯托尔知道自己很喜欢他。 她啪地一声,把自己拼好的宝石拍在巫辞脸上,手臂拍起来的海水溅了巫辞一脸。 咚——! 巫辞突然伸出屈起的长腿抵住滑道,体面的厚底绑带马靴包裹着线条流畅的小腿,干脆有力地把木箱停住,撞在石壁上。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抬起手,从失去体面的脸上抠下伊内丝的杰作。 是几个被拼起来的珍贵宝石,正闪着莹莹的光,还是粉红色的。 很像小女孩喜欢的贴纸,不过更昂贵,更闪亮。像是卡尼亚王专门为伊内丝定制的私人玩具,各种宝石板块可以互相拼接,离开海水后可以粘在其他东西上面。 “我喜欢你,德克斯托尔,我喜欢亲子时间。”伊内丝手指绞了绞自己的头发,用自己不太灵光的精致脑袋表达善意,“所以我给你一个粉红小马,它是我的朋友。” 巫辞沉默地把自己脸上的水抹干净。 伊内丝以为他不懂,善意提醒,“不用担心,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沾水不会掉的,你可以把它贴在额头上,或者脸上,手背上,这样大家都能第一眼就看到。” 一阵可疑的沉默,巫辞环视四周,发现有一处水潭,默默从木箱上下来,一脚把装着伊内丝的木箱踹进水潭。 下去吧你! 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猛,女儿给你贴可爱粉红小贴纸,你就得贴上可爱粉红小贴纸!.jpg 屑辞:(一脚把愚蠢的女儿踹下水) 第50章 天尊 装着伊内丝的木箱哐当一声被巫辞踹进了水潭。 伊内丝措不及防飞出箱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扑通掉进去,漂亮的脸率先接触水面,砸出一道巨大的水花! 她一甩鱼尾,从水潭里探出空空如也的精致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刚才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落下去,茫然的表情和巫辞稍前失去体面的茫然表情毫无二致。 换其他人敢这样,从小嚣张跋扈到大的恶毒公主伊内丝肯定要发脾气迁怒一大片奴隶,但现在,她面对的是自带[传道]被动效果的巫辞、她的新教父。 脑袋不太聪明的伊内丝带上了一点委屈,像唱咏叹调赞美诗一般张开手臂,在水中旋转了一圈,不解问,“究竟发生何事?亲爱的德克斯托尔,为何这般将我轻贱?” 她忧愁地低头,双手轻轻捂住胸口,闭上双眼,突然升调的感叹就像是唱了起来,“亲爱的德克斯托尔,你思,你行,为何难以揣测?” 什么小美人鱼公主?还带歌舞唱跳? 巫辞不太能理解她们公主说着说着就唱起来的说话方式。以前看见动画片里的公主动不动就唱歌,他还以为是假的,但是现在好像是真的。 不过对于这种“父辞女笑”的情景,他还是很擅于维持的。 根据上一周目的记忆,这水潭下方就是原初女巫的遗迹,不然以巫辞的理智和作风,绝不会贸然就把人踹下去,容易崩他这温和斯文伪君子的人设。 巫辞没有贸然打断伊内丝越来越离谱的问句,而是耐心地听她念完,不留痕迹的把刚撕下来的粉红小马贴纸贴在一边的石壁上。 恢复完体面,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的岩石,慢条斯理地俯视伊内丝,“我需要的东西在下面。” 伊内丝恍然大悟,“下面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迫不及待?德克斯托尔?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找到它。” “是原初女巫的遗迹,你要先通过她的考验,不过不必担心,她会将东西给你的。”巫辞将手杖杵在前方的地面,双手搭在手杖上,微笑着站在原地,“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伊内丝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故意发出很大声的惊讶疑问,“我一个人?” 咳,巫辞是这么打算的。 主要就是上一周目,巫辞是和伊内丝一起下去了的。反正他的《天饥经》里面因为融合了什么都兼修一些的天机道法术,正好有避水诀,无非就是耗费点灵力的事,也淹不死他。 可他下去了也没什么用处,下面那个遗迹只有被认可者才能进去,具体是什么方式才能被认可,巫辞也不清楚,没必要下去把衣服弄湿,还不如在岸上偷会儿懒。 巫辞理解自己的心态,就像是把自家小孩送进幼儿园托管,让自己省时省力,只需要定时接送就完事儿的家长。这是合理的。 于是巫辞微微低头,让自己的眼睛更明显,无奈叹息道,“这只有你才能办到,我亲爱的小姐。” [传道]的作用下,总会让人头脑发热。 连从来没有一个人完成过什么事,干什么都是仆役奴隶为其送到手上的伊内丝都不害怕了。巫辞的态度和话甚至还让她有一股强烈被信任、被托付重任的隐秘兴奋。 她一向很直白,没有压抑自己情感的习惯,高兴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德克斯托尔,记得在原地等我,不要离开哦。” “会的,注意安全,此外,里面的那位女巫还活着,她对男性似乎有些厌恶,所以我想,兴许会对在下有偏见,她要是说了什么,请不要信她的话。” 第123章 “这点我当然明白,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伊内丝笑着说完,潜入水中,火红的鱼尾随着她的游行飘逸地露出水面,又沉了下去,逐渐在水中变小扭曲消失不见。 巫辞想了想上一周目伊内丝拿到东西出来的时间,感觉还早,果断的忽略了答应伊内丝要在这儿一直等着她的忽悠,打算上去研究一下那些被[传道]洗脑成木偶的车队成员。 然而,他刚一转身,眼前就刷出来了模拟器的提示: 【警告!警告!】 【此为特殊区域】 【因你的贵族身份与血统,在此地停留已引起银爵士注意!】 【因没有赎罪券抵消罪恶,同样也无法因为赎罪卷作为银爵士锚点,您将获得一分钟的自由存活时间,一分钟后银爵士将会对您进行抹杀】 【本次抹杀将会造成模拟能量大几率丢失,大概率造成灵魂大量损伤】 【请玩家尽快寻找解决方式】 【若无法解决,请尽快退出模拟】 银爵士怎么又注意到他了?感情贵族血脉就是触发点,一踏进这个女巫遗迹的特殊区域就被注意,注意到以后赎罪券不够或者没有的直接就杀吗? 连模拟器都推荐他尽快退出模拟,这不就是在让他提前自己谋杀自己自杀吗?那这一周目不就白干了? 一分钟之内,如何躲避“银爵士”这样一个玄灵的注视? 能对付玄灵的,只有同样拥有权能的玄灵! 乾朝天机子用过的[窃道接命]瞬间出现在巫辞的脑海中。 对,先用[窃道接命]遮盖这一片区域,阻碍银爵士的视线窥探拖延时间,然后从天尊那边想想办法! “楚辞”没有觉醒升过级,属于道具锁定状态中,暂时没有从天机子那里骗来的的罗盘用,并且现在也不能使用英灵。 索兴这个时代灵力还充裕,换同类的其他物品可以做替代。 巫辞抬手抓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指甲划开皮肉,抽出小臂骨骼作为替代物,然后,毫不怜惜地扣除自己的眼珠狠狠拍在上面! 因为他灵力原因从原本青色变为血色的光束隔着头顶岩石层向天空中放射,所过之处的岩壁变为透明的虚假幻影,像是接触到光束后就将其转化为其他次元的形态,让其毫无阻碍地刺破苍穹到达天外! 巫辞撕下自己小臂上失去骨骼的皮肉,将那块皮肉撕成圆形,代替天机子当时用的纸月亮。 血红色灵力凭空画出符文,人皮月亮抛出! “窃道接命!” 血淋淋的人皮月亮被指甲强行撕裂开来的边缘并不整齐,却遮天蔽日! 巫辞感觉灵力和模拟身份的寿命飞速消耗,他原本还能被称作为少年的模拟身体轮廓越来越凌厉,身高也在不断上升,一会儿就变了成熟青年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并不妙,这代表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失去了十多年的寿命! 模拟身份在中世纪这个年代,寿命还能有几年挥霍? 巫辞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需要尽快想办法。 他现在会的东西,能够直接联系上天尊的只有[献祭唤神] 可上次天机子是献祭了9000万天饥军才换来了天尊垂眸一瞥,巫辞就算把上面车队的普通人全部献祭,加上他自己都不够! 但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试试,寄希望于天尊看在他神眷的份上多点关注,哪怕嫌弃东西少也能够回应他。 血雾般的灵力蔓延,织成一张网,将上方车队宛若木偶一样原地等待的所有人捕获。 巫辞根据当时随着眷者身份被一起灌注入记忆的法决,抓起自己被残余皮肉连接着的另一只手掌,十指交叉搭出一个尖塔形状,猛然一拍! 他的十指在血雾中扭曲,扭曲的还有他的手掌,随后是小臂,逐渐蔓延到肩膀,然后是身体…… 与此同时,被血色灵力捕获的车队人员也在他扭曲的指尖中被不同维度的空间扭曲挤压,露出了狰狞之色。 他们的身躯像毛巾一样被扭干,血浆和各种体/液汁/水被挤得四处乱溅,然后又和身体一起被分割成七零八落的组合方块,像是抽象画,最后融入黑洞的奇点消失不见。 巫辞的身躯也在扭曲,[血肉灌生]储存的生机不断修复血肉,这让他比其他人撑得更久,他努力克制住痛苦的神色,保持面部表情不变,且血肉每次最先修复的就是面部,填充那张脸皮和消失的眼珠,以免让天尊厌恶。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的一句话,“神眷巫辞…在此恭候,请…天尊垂怜…” 话一出口,抽取的灵力和身体的扭曲更为恐怖,渐渐的,连血肉灌生的恢复都跟不上巫辞身体崩坏的速度,储存的大量血肉也都快要消耗殆尽。 巫辞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身体,用残存的理智将所有的生机血肉全部分配到自己的头部,保存大脑和面部完整,保证自己的思考能力能够持续不断的输出灵力吊住一口气,并维持脑袋上那张得天尊喜爱的脸皮不出现破损。 他的身体被献祭崩碎,奋力维持的头颅连带着脊椎和贴在骨架上维持生命的破损心脏与缺了一半肺叶的肺部一咕噜的滚了下来,在乱石嶙峋的地面滚了几圈,让巫辞头晕眼花的停在水潭边。 第124章 不断恢复的血肉被扭曲成血浆碎肉,将水潭一片都染得通红,一圈一圈的荡起波纹。 忽然,水波停止了。 【警告!警告!】 【您引起了另一未知存在的注意!】 来自更高纬度的注视,巫辞知道那不是银爵士,是[窃道接命]的主人,应元极星天尊。 静止的水面深红得发黑,像是无光的夜空,一颗苍青色的星星在夜空中亮了起来。 巫辞看到水中他自己的倒影。 他在倒影中残缺的肢体快速恢复,崩坏到不知道去哪了的正装变为一件斯文的黑金色长褂,披着斗篷,带着兜帽,让他逐渐看不清那张和自己倒影一样的脸。 他只看到和他相似的嘴角勾起,素白的手指纤长,手腕上带着一串挂了红穗子的木佛珠,在一旁敲了敲手中端着的长烟杆。 一缕熟悉到令人发慌的魔气从水中倒影手上烟杆的顶端蔓延而出。 人皮血月下,一只素白的手从水中探出,带着掌心的魔气,轻轻捧起巫辞的脸,仔细收好自己被染成赤红色的长指甲,用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巫辞的眼尾。 身体的崩坏停止了。 但由魔气带来的黑色裂痕像瓷器碎裂的蛛网一样爬上巫辞的脸,蔓延至他被摩挲得浅红的眼尾,在眼下垂泪的疤痕映出一片破碎的悲悯。 【仁慈的未知存在回应了您】 【作为代价,您应当为祂夺取一条天道】 太赶了,好困。我先更新,错别字明天再改。 第51章 盒子 水中探出的手摸了摸巫辞的头,腕上佛珠手串的红穗轻轻擦过巫辞的脸,他崩碎得几乎无法恢复的身体便开始重组血肉。 那些内脏与骨骼筋膜跟皮下组织一起凭空繁殖增生,像蠕虫一样蠕动着,攀爬着交织成身躯。 抚摸他头的那只手像是水的冰冷触感,将巫辞的头发摸得湿漉漉的,似乎只是天尊随意从水里抓着巫辞的倒影投影出一副暂时投注意志的身躯。 头顶上湿漉漉的手掌带着阴冷的寒气,让几乎流不尽的水渍从头顶顺着脸颊与血污一起流淌。 巫辞明白是天尊刻意克制了影响,又或许是天尊完全处于天外,并未真正到达现实。 因为他的感受不像是在乾朝直面天尊视线与遭遇银爵士抹杀时的信息过载。 他甚至还能清晰思考。 巫辞的视线能够透过水帘看清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佛珠。这似乎是天尊从绥骨那儿夺来的,血肉生机与繁殖天道的权柄。 他晦涩地转动新生的眼珠,用堪堪长出一半的手握住那缠着佛珠的纤细手腕。 天机子说过,天尊是人。 应元极星天尊,是由人修炼上去的,不像其他玄灵一样只是一种概念构成的集结意识。 而天尊对待他,容忍似乎很高。 这是属于人的偏好问题。 天尊的人性,似乎有些太高了。 巫辞想要试试,试试容忍的限度到底有多高,做到哪一步,天尊才会不悦。 这关系到在天尊的容忍限度下,他能利用天尊的容忍得到多少东西。 巫辞冒犯地虚虚握着那只水流凝成的手腕,却小心翼翼地刻意避开手腕上象征天道权柄的佛珠。 他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垂下眼眸对水潭里的倒影轻声道,“感谢您的仁慈,在下该如何称呼您呢?” 明明可以直接称呼天尊的尊名,也可以叫主,他却故意发出此问。 但,巫辞如愿看到倒影露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si chen] 似晨?司辰? “司辰吗?” 倒影没有回答。 结合天尊的尊名,“应元极星天尊”,还有刚才他出现时那颗苍青色的星星…所以,天尊除了门下那些涉猎甚广的道法幻术、窃取其他玄灵权柄的能力,还和星象有关的吗? 司辰,古代官名,拆分开来也有其他的意思。 “司”:掌管,“辰”:星宿、时间。 掌管星宿和时间的存在?这一听怎么这么厉害?假如是真的,那其他玄灵的权柄也没天尊高吧? 不然天尊怎么在信徒拉胯还全是笨蛋美人的情况下一个人和12玄灵敌对都还活得好好的? 巫辞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司辰天尊,请容许在下再次表达感谢,那么,对于天道,在下应该如何帮助您呢?” 水池中探出另一只手,一朵金莲静静地摊在掌心。 那朵金莲精致小巧,中间的莲蓬部分用青色宝石雕刻,与陈小姐的金莲步摇别无二致。 是袖扣,天尊刚刚从倒影的袖口上摘下来的一颗袖扣。 【未知存在赐您一枚金扣】 【已获得特殊物品“金莲扣”】 【金莲扣:可用于构造一片不可逃离的封闭空间辅助魔气炼成,随身携带可主动触发“幻术”效果,使普通生命单位或高位存在大概率忽略携带者】 原来陈小姐的金步摇是这样的效果,所以他最初才没能察觉陈小姐的异样,哪怕察觉了也下意识忽略,并且他被关在金莲血炼魔阵里面也很难出去。 当时还是因为是在灵气断绝的现实,陈小姐英灵位阶太低,传说度不高,手里的金步摇又是历史长河中的投影。 都削弱到这种程度了,巫辞才能用镇山河给的法门解决。 第125章 也不知道之前在乾朝时陈小姐死后掉落的金莲步摇到哪去了,早知道他就捡起来,在模拟身份死前藏到西大陆去,跨越时间长河隔个几百年到现实里还可以找回来用。 巫辞接下袖扣,不着痕迹地扫过天尊的领口,那里已经缺失了两颗扣子,露出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似乎还有一些淤青勒痕和针孔的脖颈,假如再扯一颗领口的扣子,估计胸口都得露出一大片,斗篷都遮不住。 看来天尊也挺追求体面的,还知道换袖口的扣子给他。 不过,天尊领口的扣子一颗给了陈小姐在乾朝释放魔气,那另一颗…又给了谁? 之前是巫辞听过陈小姐说,她会成为天尊唯一的“诺亚”。巫辞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陈小姐就因为模拟器的接管被他的意念模拟状态杀死了,在现实晨星公主那里再遇到陈小姐,巫辞也没有机会问。 但,“诺亚”,这个名字可是很出名啊…… 神话中,创造世界万物的上帝见到地上充满败坏、强/暴和不法的邪恶行为,于是计划用洪水消灭恶人。同时祂也发现,人类之中有一位叫做诺亚的好人。 上帝指示诺亚建造一艘方舟,并带着他的家人、牲畜与鸟类等动物带上方舟,且必须包括雌性与雄性。 ——这也就是著名的“诺亚方舟”。 当诺亚六百岁,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洪水淹没了最高的山,在陆地上的生物全部死亡,只有诺亚一家人与方舟中的生命得以存活。 诺亚不是上帝的第一位孩子、第一位人类“亚当”,却凭借上帝的喜爱存活。 所以,这种情况,是需要和其他眷者争宠,留下最深的印象吗? 就像镇山河那样养蛊,最强的才能活? 根据扣子来看,在天尊那儿,他至少有两个竞争对手? 这种猜测正不正确巫辞没时间思考,反正,留下强烈印象让天尊记住有他这号人……也不亏! 巫辞猛然前倾,上半个身子探入水潭中,抓住天尊想要抽回的手,一手握住天尊两只纤细得骨瘦嶙峋的手腕,一手抓住天尊的肩膀。 天尊的投影比巫辞模拟的身躯要小上一点,完全被巫辞的阴影所遮挡。 一瞬间,天尊都有些错鄂,颜色惨淡的嘴唇下意识微张,但很快又抿紧了。 巫辞从上至下地俯视祂,没有错过祂口腔内部。 ——舌头似乎是被割掉了。 透过斗篷抓住的肩膀,从手感上来说也过分单薄了。 不过这和巫辞没关系,他没什么好奇心,也不想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乱关心,以免触怒天尊。 他只想装模作样又虚情假意的演一场,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巫辞在水中,温声对天尊道,“请稍等在下片刻。” 语毕,他离开水面,从不远处的石壁上找到了之前伊内丝被他因嫌弃贴到一边儿才得以幸存的宝石小马。 他假装是自己因为珍惜才特地提前扔开“保存”这玩意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摘下粉红小马眼睛上的两颗不那么炸眼睛的苍青色的宝石,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入水中,将那两颗宝石细细别在天尊没有扣子的衣领上。 天尊衣领内的脖颈有隐隐伤痕,巫辞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半句不提,只替其拢好衣领,轻声道,“这是在下教女所赠,不过只是凡物,还请您不要嫌弃,暂时充用。” 说罢,巫辞便放开了天尊的手腕。 天尊愣了一会,逐渐消失在水中,使水中倒影变回巫辞自己的模样。 “在下恭送天尊。”巫辞双手捏成阴阴鱼手诀举过头顶,朝水潭自己的投影微微低头行礼。哪怕天尊离开,他也长久没有其他动作。 他在心中默数: 3 2 1 眼前及时刷出一条来自模拟器的提示,【您的特殊物品“金莲扣”已得到未知存在赐福】 果然,一切都不出他所料,天尊刚才还没有完全离开。 巫辞嘴角上扬,心情极好地抛接着那枚扣子。 【获得隐藏特殊效果“囚笼”】 【将“金莲扣”作为一次性物品加入困阵充做阵眼可触发此效果。一旦触发,持有者与目标将会一同进入“炼魔囚笼”,除非持有者亲口同意,否则目标将无法离开囚笼,直至炼成魔气(注:囚笼中双方攻击不受限制,且一旦展开,持有者将永远困死笼中)】 这个好,要是遇见打不过还必死的场面,就把人拉进去,等到那人想要对他进行残酷刑罚让他同意放人出去的时候,他就立刻自杀退出模拟让对方永远都出不去,直到被炼成魔气,算是个解气的效果。 聊胜于无,估计就是天尊太急着走才扔给他的,都不思考对他有没有实际作用。 巫辞抬头望了望已经恢复原状的石壁,还有周围凶杀现场一样满是血浆的模样,算着时间去外面的车队里找了套衣服,对水潭把自己整理体面,把那颗金莲的袖扣改成胸针别在胸口。还重新找了两枚青色宝石把伊内丝粉红小马的眼睛给补上做样子。 他觉得他自己以后可以考虑随身多带点宝石饰品之类的,再带点头绳,有机会总能用到。他刚刚看见天尊是长发,下次他混熟了还可以给天尊重新梳个辫子之类的。 第126章 正思考着,水潭中就传了一阵动静。 “德克斯托尔!快看!我拿到了!”巫辞的蠢女儿伊内丝捧着一个金属箱子从水潭深处游出来,得意地举起来给他看。 不过伊内丝刚露个头,就看到了周围宛若凶杀现场一样满是血浆的惨状。 她哇了一声,快活道,“噢,太好了,德克斯托尔,你把那些轻视我的人都解决掉当做奖励了吗?” 解决掉倒是解决掉了,不过他们在上面,岩洞里这些宛若三流恐怖电影的血浆碎肉是你爹我的。 巫辞从容的表情不变,实际上没好气地抬手就拿过伊内丝手上的金属盒子。 盒子检测到换了一个人经手后咔嗒一声,张开金属外壳,露出精密的机械元件。 是一颗机械制成的金属心脏,电子屏连接着“血管”,跳跃出一道红色的破折线。 天尊(把冒犯看做得到了比自己还大一圈的猫猫主动贴贴,还叼老鼠给主人吃):每当看到失去袖扣的袖口,就想起领口的两颗宝石,然后就联想起其他两个家伙根本就没巫辞会来事,拿了东西还会懂我的体面,想办法给我补上。 会来事儿的屑辞辞:(行事粗暴,用理智克制住顺走绥骨天道的诱惑,根本不关心天尊的伤和体面,只急于表演一下拿到好处) ps:可恶!明天又要上班了,我要发癫了! 第52章 女巫 被直接拿走盒子的伊内丝没有生气,而是双手搭在岸边,歪了歪头,“短短的时间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你为何彻底换去服饰,流逝了年华?” 伊内丝只是有点蠢而已,巫辞变化那么大,她只要不瞎就能注意到巫辞换了一身衣服,也能注意到巫辞刚才使用[窃道接命]被抽取寿命造成的年龄增长,连头发白了几束。 巫辞的模拟身份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才19岁。但是因为刚才抽取的寿命,现在已经40岁左右了,只是看不太出来。 他这张模拟身份的脸本来就嫩,随着时间被他灵魂不断同化之后看着更是不显老,只有20岁往上一点的样子。 以天机门那群靠脸上位的颜狗功法为主体的《天饥经》也是有驻颜效果的,就像天机子那样被扣了再多寿命脸上也看不出来。 不过,要知道中世纪男性平均寿命通常在33岁到50岁之间,女性则在25岁到40岁之间。 40岁已经是个老人了。 这个模拟身份哪怕是个贵族,也受时代和之前的生活环境所限,寿命能有50岁就算顶天。 更何况…巫辞摸了摸自己脸上蛛网般龟裂的痕迹。 何况现在还有魔气在身,再加上在战场吸取的那些带有恶意的血气,二者混合的冲突恶化身体,他能活个半年都得感谢天尊手下留情,没太急着要天道。 巫辞低头看水面自己的倒影,模拟身份原先还有些少年朝气的模样彻底冷峻了起来,身型也因为模拟身份的人种原因高大了一截,总体来说还不错。 但他的头发像挑染一样在前额白了两束,他总感觉不够体面。 哪位古板守旧的绅士会挑染头发! 他的人设是优雅自持的谦和伪君子,不是什么赛博叛客! 不说现在是中世纪的所罗门帝国,哪怕是在现实里的暗星,也只有那些和家里闹矛盾吃饱了撑的叛逆街头小子才会有钱有时间挑染白毛吧! 巫辞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被和“幼稚叛逆青少年”这堆形容词组合在一起! 就算他在这个所有上流阶层都爱带假发的中世纪,他也不能忍受挑染! 这也太与众不同了!有修养有内涵的普通人谁会这么干! 巫辞想:要么就想办法染黑,要么就找个时间把头发剪短,再多做几顶礼帽,多做几件斗篷,以后就不摘帽子了,以免让人注意我的头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德克斯托尔,你好像总会忽然间神情恍惚。”伊内丝忽然道。 要么看模拟器,要么思考如何体面的巫辞沉默了片刻。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伊内丝猜测道,“难道你也会死吗?像那些奴隶和下等人那样?” 发出此问,还把巫辞和奴隶与下等人相提并论显然是过于冒犯了,不过巫辞明白她的好意。 伊内丝不理解死,所以她从未见过“死”。 作为卡尼亚王最为骄纵的公主,在她的故国卡尼亚,大概没有哪个贵族会把“死”拿到伊内丝面前去多言,哪怕说了也是高高在上的简单的数字,空洞而无实感。 她宫殿那些死去的奴隶也会很快换上新的,换的速度太快,伊内丝甚至都不会记住他们的脸。哪怕她看见奴隶在自己的折磨下不动了,被好奇心促使着顺嘴问一句其他仆人,仆人也会回答:“他是个卑贱的货色,一定是想逃避您的刑罚装做晕倒。” 在第二天没有见到眼熟的仆人时,其他的则会回答,“他死了,不过您会有新的,不喜欢就是他们的过错,打死了再换。” 就算伊内丝害怕自己像母亲一样不再受到父亲喜爱,拿鞭子活生生打死了父亲卡尼亚王的妃子,第二天也能换上更多新的。 贵族死了,会换上新的贵族;妃子死了,会换上更年轻漂亮的妃子;仆人死了,会换上新的仆人;奴隶死了,会换上新的奴隶。 具体死了多少人,那些人有没有死,伊内丝也不清楚,不清楚死亡含义的她根本就不记得“生命”,自然也就没有感受过生命的重量。 第127章 于是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印象的母亲死了,她也不会感到难过。 母亲的死和那些仆人妃子的死都是一样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她最熟悉的人都没死过。 父亲和妹妹被她确信没死过,因为父亲妹妹和她是卡尼亚王国地位最高的上等人,他们上等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所以听到国家被所罗门帝国攻破、军队死伤惨重时,伊内丝仍然每天做自己的事,她折磨奴隶取乐,她挑选珠宝和奢华服饰,她嘲笑那些失去从军丈夫和儿子的痛苦女人…从没想过父亲、妹妹或者是自己会“死”。 伊内丝确信自己从没想过,哪怕后来知道自己被父亲抛弃,被当成礼物送往所罗门帝国,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死。 她认为“死”只是消失在她眼前,并且会有更好的替代品。 假如抛弃她的父亲和将要继承本属于她王位的妹妹会死,那她会很高兴。 可伊内丝不太希望德克斯托尔“死”,她不想换掉德克斯托尔。 于是,伊内丝伸出手抓住巫辞立在水潭前的手杖,仰头看着巫辞,撒娇似地摇晃,“我不想换掉你,德克斯托尔,我不想见不到你,那会让我感觉很糟,糟到哪怕让我选珠宝我也会不开心好一阵子。”她可能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补充,“选完之后还会时不时想起你。” “你也许不知道,不过我认为该让你知道,粉红小马我只送了你一个人。” 伊内丝说完,歪了歪头,“对了,我送你的粉红小马呢?” 巫辞庆幸自己做事毫无遗漏,不但没把那不体面的愚蠢贴纸扔掉,在天尊哪儿演贴心的戏份废物利用完了以后,他也记得早早补上了粉红小马的眼睛。 他当即就摊开一只手掌,从容而沉稳地展示给爱问不合时宜问题的蠢女儿,“在。” 就在这时,巫辞手中盒子的金属探针刺破他的掌心。 一股极细的灵魂力量涌入巫辞的血管,通过心脏输送进大脑。 手中机械心脏的波屏变动。 【您已获得特殊物品“机械之心”】 一位涂着金色唇彩,长发盘起,穿着骑装和长筒马靴的高挑女士如同幻影一般在巫辞眼前出现。 她的灵魂虚幻,边缘带着老旧显示屏花屏一样信号接触不良的色块,动作还有些卡顿跳帧。本质上是灵魂,看起来却像是主机配置不太好的ai投影。 这位高傲的女士说:[德克斯托尔,你是个好人] 和上一周目的台词怎么不一样啊? 巫辞明明记着上一周目这位原初女巫开口就是用缺乏感情投入的棒读诠释语气嘲讽:“哦,你可真是个坏家伙。” 所以他这周目干了什么?怎么这一周目叫他好家伙了? 虽然莫名其妙,但巫辞表情仍旧从容沉稳,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些得体的疑惑,“女士,请问您是?” “德克斯托尔,你也能看到了吗?!”女人还没回答,水潭里的伊内丝就对巫辞仰起她那张漂亮的小脸,指着女人愤怒地告起了状,“就是这个说话一板一眼的女人!她居然说我蠢!还说我被你支使下去拿她的东西就是被玩儿得团团转!而且我抽她鞭子居然会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我都以为我是出现了幻觉!” 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雷同率极高地像巫辞上一个模拟身份“楚辞”把软剑缠在腰上当腰带一样,抽出精致得如细腰带的逆鳞短鞭,猛地一抽! 伊内丝手臂纤细,实际上力道极大,一看就知道抽多了奴隶练出来的手感,这水里都能轻易把奴隶抽打致死的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凌厉的破空声!哪怕被轻轻擦过都会皮开肉旋! “啪——” 声音格然而至。 ——巫辞抬起手杖将鞭子接住,随着离心力一拉,伊内丝手中的鞭子就瞬间脱手,落入他掌心。 他沉声道,“伊内丝,不要胡闹,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对待任何人都要谦和有礼。” [她伤不了我,我只是灵魂] 高挑的女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巫辞。 巫辞低声否决道,“不,这是人与人之间必备的交往与尊重问题。” 高挑的女士听完他的话,没有再继续话题,毫无感情色彩地机械道: [假如你只是一般,我会选择使用情绪虚拟模块更方便于达成目的,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你似乎与众不同,德克斯托尔] [你可以称呼我为“帕娜”,或许你会不认识,所以,更多人称呼我为“原初女巫”] “女巫?恕在下之言,您对于女巫是何定义?” [这一切都源自于银爵士控制下男性对于女性的压迫,祂使这个时代太过于愚昧了。 “女巫”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名词,而人们因为他的愚昧权柄,通常认为这是邪恶的代名词,还认为我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魔法。] “那您真的拥有吗?帕娜女士?” [很抱歉,让你失望,女巫并没有魔法这一类特殊力量,我拥有的也只是真理,真理来自于人类灵魂的追求] 上一周目明明说有特殊能力,完成了要求就给他,但是根据“帕娜”这一周目的语境,还有她所说的“情感模拟模块”就可以解释了。 她上一周末在说谎,动用情感模拟模块想要达成某个目的。 第128章 什么目的呢?弘扬真理,送一位女巫坐飞船上天? [如你所见,我拥有的是灵能科学,一种通过灵气来进行的学科,催动它的根源力量来自于灵魂对真理的渴求] 灵能科学?力量源自灵魂? 巫辞忽然想起来黑猫所在的教团,他们信仰的玄灵好像是叫做…“安魂夫人”? “您和安魂夫人有关系?” [你知道的很多,但祂需要的是毫无反抗意志的柔顺灵魂,哪怕在银爵士的愚昧之下沉默死亡,也是祂所喜爱的灵魂。 而我们的灵魂不安于世,我们背离了祂,主动拒绝了祂的力量,探寻新的道路] [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德克斯托尔,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忙] [叫上被当做女巫的女孩一起建造一艘可以逃离这个世界的飞船,替我选一个有资格的女孩,让她带着我们的希望火种离开,去证明那些玄灵也只不过是多了些特殊能力的生物体,证明祂们和天空一样,并不是不可挑战的] 巫辞差点笑了。 原初女巫有点不擅长人情世故啊,好处都不给,开口就让帮这种忙,这是把他当成能被随便鼓动的热血年轻人?还是当成毫无私欲的圣人? 他嘴角上扬,“在下人微言轻,想必是帮不了您。” [事成之后,机械之心权限为你完全开启] “在下拿这个有什么用?” [你将得到机械的友谊] 高傲的女士没头没尾地落下这一句话,就没理会巫辞了。 机械的友谊有什么用?为了这个机械的友谊,不但得罪银爵士,还会得罪安魂夫人,这是两个玄灵一起得罪啊…抹杀起来,那还得了?他有个几百条命都不够杀! 【已接收到特殊事件】 【机械友谊:可获得机械亲和,包括一系列科技物品】 【是否接受? a.是 b.否】 机械亲和听起来就很妙啊,有一种连机械这种无生命的东西都很尊重他的感觉! 一系列科技物品的亲和,意思就是说,包括暗星的那些监控和自动炮塔、电子门、机器人…包括特管局防护最严密的镇山河办公室他都可以随便乱进? 巫辞试探性选择了“是”。 【您选择了a选项:“是”】 【因玩家模拟身份寿命残余过短,该选项任务跨度时间过长,仅在存活期间完成选项难度过大,已根据玩家保护条例与模拟器模拟驱动能量保护条例自动触发入世保护机制】 【因玩家未进行选择,自动默认历史选项】 【已自动扣取100灵石】 巫辞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扣了钱。 寿命过短接了任务被判定为存活期间完成长线任务几率不大就直接接管? 模拟驱动能量究竟是什么?就这么怕他一不小心在他规划外的范畴死了丢失这种能量? 【原进程成功率为25%,本次挂机代打成功率提升至100%】 【挂机后将自动接管快进本周目所有战斗场景与长线作战,玩家只可操作非战斗场景与关键节点】 【相关战斗经验与详细记忆将在本周目模拟结束后全部灌注玩家本体寄宿躯壳】 【挂机开始……】 巫辞的视线再次如同在乾朝时一样拔高,进入类似于在现实里将意识探入契约凭证物品,以此作为锚点窥探时间长河的上帝视角。 模拟的身体与周围的进程飞速加快,只闪过关键画面,眼前出现一条条来自模拟器的对应提示。 【你答应“原初女巫”的“帮助”请求,带着伊内丝回到了伊普旺斯】 【因为你在挂机前提前布好局面,在你的庄园里有许多被称作“女巫”要被家人和同乡烧死、最终被你救下的少女,而你早早的就派人教会了她们识字,提前教给了她们一些物理和数学知识】 【在“原初女巫”的指导下,你开始研究灵能科学,尝试把灵气融入科学当做推动力】 【“原初女巫”希望尽快开始飞船建造工作】 【你停止了女孩儿们的日常工作,请她们学习制造飞船,并承诺衣食住行质量翻倍】 【女孩们很认真的学习】 【你发现灵能科技最绕不开的就是灵气,空气中的灵气转化燃料并不能让飞船离开地表,你需要大量的灵石,而灵石大多数都掌握在皇室手中】 【你集结所有赚来的资产,训练军队,发动了战争】 【因为你随身携带特殊物品“金莲扣”,银爵士没有发现你的异常,于是圣堂教会公开声明,只要你同意供奉教会,将不干涉帝国王室轮换】 【你假意同意,拉快进度迅速攻占所罗门帝国】 【因掌管十字军的以撒家族老家主在某次护送任务中失踪,国王绯特雷二世紧急召回以撒家族长子统领十字军发起进攻】 【十字军的骑士装备简陋,可全部都进修过骑士练体法,你召集的军队哪怕装备充足也节节败退。你决定向他们传授融合骑士练体法的部分简略版速成《天饥经》】 【你深知如此巨大的变化,神圣教堂与银爵士一定会注意到“金莲扣”掩盖除你之外的军队】 【于是你决定释放天尊给予你的那缕魔气,开始用敌人练魔,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十字军】 第129章 好困,明天还要六点钟起来上班,错别字和排版如果有问题明天晚上改 第53章 代价 时空快进,巫辞在上帝视角努力用动态视觉捕捉那些飞速闪过的画面,将它们迅速囫囵印在记忆中,以免自己重新接管身体后产生遗漏。 他看到他在伊普旺斯开满鲜花的山谷开凿了一个山洞,并运用一年内积存的财富打通关系获取材料,建成了一座地下研究所,让那些被他从火刑架上救下来的女孩们停止花田的重复性工作,去进行那些更精密的工作。 女孩儿们很细心也很努力,或者说,这些因为在生存环境中展露些许不同就被认为是“女巫”普通女孩,涉及到机械,似乎就异常的聪明。 [她们天生就该精于此道,正如我们生来要违背那些愚昧] 原初女巫帕娜女士如是说。 画面闪动,巫辞看到了由流民和穷苦人组成的民兵换上了他提供的精良装备,盔甲、配剑,战马样样不缺,直接升级为骑兵。 开头骑兵的人数只有几十个,然后扩大到百来个,再然后就是千来个。 越来越多的人听闻优越的待遇来投靠他,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军队,规模逐渐扩大到了5000人。 骑兵确实好用,但在中世纪是又精贵又难养的东西。假如是没有灵气存在的普通中世纪,这时候一个国家的皇帝顶多就养一万五千左右的常备军。 这种情况,又更何况是最昂贵的骑兵?单单只是养一匹战马就抵得上养20个士兵的开销,还不算盔甲和武器维护。 索性巫辞不但卖香水,还卖玻璃卖肥皂,赚了一大笔贵族的钱,暂时还能勉强负担,所以他甚至还给这些骑兵装备了不太超出于时代太多、不至于被神圣教堂和银爵士特别关注的煫发枪。 有装备又吃的好,骑兵们百战百胜,很快,所罗门帝国王帝绯特雷二世就沉不住气了,在暴怒之下召回以撒家族长子接管十字军来抵抗。 快速跳跃的画面停止,巫辞的意识猛然落回身体,一种时空错位的恍惚在脑海中晕了一阵余韵,才终于看清东西。 他正坐在伊普旺斯山谷花海之中的那栋白色小楼里。 也许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外面的绿藤萝都爬到了种着青色满天星的露台上,将阳光遮挡得斑斑点点,把午间的阳光透出一片绿意。 阳光正好惬意地照到书桌上,红茶冒着热气, 巫辞感觉脊背被晒得暖洋洋的,连天尊给他的魔气与血气冲突带给身体无时无刻的崩坏痛苦都迟钝了些许。 他慢吞吞地低头看桌面,发现自己刚才似乎在算制造飞船的一组数据。 巫辞正欲拿起墨水瓶里的羽毛笔继续,就听见不速之客的动静。 “日安,德克斯托尔,近来生意可好啊?” 与上次同样一身黑色皮甲的黑发游侠拨开那些绿色的藤萝,笑嘻嘻的从露台上爬上来。 这时候,游侠不是应该已经被召回十字军了吗? 巫辞眯了眯眼睛,根据模拟的情况,最近他的骑兵还和十字军打起来了,游侠不在战场,怎么还是这副打扮跑来找他? 思绪稍加流转,巫辞回想第一周目在忏悔会上见到继承了以撒家族的游侠,结合战争结束后的以撒家族老家主在皇帝绯特雷二世的命令下护送战败国上供的珍宝,莫名和珍宝一同失踪…… 他第一次模拟结束后,也查过这段历史…皇帝绯特雷二世让以撒家族赔偿那些贡品,且不给十字军发军费,以撒家族的新家主在各大贵族手中借款,苦苦支撑以撒家族和十字军。 这也就能解释,上一周目的游侠为什么愿意参加那种宴会,还任由那些贵族对他动手动脚,装作不知道一样自愿喝下加了药的酒被那群贵族带走。 一个忠诚于皇帝的骑士、掌管十字军的以撒家族家主……这样的身份,很能让那些玩得花的贵族升起征服欲,用军费作为条件使他驯服。 毕竟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一件事啊……以撤家族作为征战骑士可是出了名的高傲,是人人都敬佩的大英雄。 正如没有哪位所罗门帝国的民众会不崇拜“以撒”,也没有任何一位贵族能够忍住征服、得到一位“以撒”的机会。 他们会因此而骄傲,向同阶级和低下的阶级夸夸其谈,作为一辈子的谈资,甚至向子孙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巫辞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一周目就是…游侠之前看到他有钱,所以现在没钱了,不找那些贵族,就来找他要钱? 上一次见面时,巫辞确实是说过游侠有事可以来找他,但是他的意思是,可以帮游侠找到他父亲出现意外的真凶,狠狠挑拨离间以撒家族对皇帝的忠诚。 可游侠怎么直接管他要钱啊?皇帝都这么对他家了,他还要想办法搞钱给军队筹备军费帮皇帝打仗? 虽然确信游侠既然敢来找他,就代表肯定不知道他就是那支正在与十字军作战的骑兵背后挑起战争的幕后黑手。 可游侠作为十字军的领袖,路子未免也太野了吧?为了筹备军费,要钱都能要到敌对方的战争挑起人巫辞头上。 巫辞可不想白花钱资助自己的敌对方。 “这次您似乎很有礼貌?游侠先生?”他含蓄风趣地揶揄着从书桌前站起身,语气却温和道,“不过也许您应该提前递上拜帖,在下十分欢迎您从正门进来,而不是忽然间从在下的露台上翻进来,这很危险。” 第130章 游侠跟没听到或者听不懂一样不管他的温声质问,反而笑了,抬步上前,坐到巫辞的椅子上,腿架上了巫辞的书桌,散漫道,“你的声音似乎有些哑,头发也剪了?而且,为什么你现在在家都把面具带着?” 在家带了张半脸面具的巫辞摸了摸喉咙。 是被抽取了寿命的原因,导致他的声音都稍低,还有些微微的哑,不过更多的是魔气的作用。 魔气侵蚀他的身体,哪怕用[血肉灌生]也无法恢复,让他一整张脸都出现了蛛网状的龟裂痕迹,所以他才在家里都带着面具。 至于头发…是因为有两撮白毛才剪的。 巫辞摇摇头,“有些私人原因,还是说正事吧,您今日来寻找在下,是有什么需要吗?” 黑发的俊朗游侠丝毫没有自己是需要帮助的态度,“有兴趣赞助我点钱吗?德克斯托尔老爷?”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游侠说着,端起桌上属于巫辞的红茶灌了一口。 温热的红茶甜到发腻,直冲喉咙,让脑袋都跟着一起难受。 由此就可以想象,在这样的中世纪,巫辞的茶杯里究竟奢靡地加了多少糖。 这些糖兴许足够换一户三口之家活几年的粮食。 游侠为自己随便拿巫辞茶杯喝茶的不礼貌行为付出了代价,被腻得差点没吐出来,但想到糖的珍贵,又忍了下来。 “喂,德克斯托尔老爷,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吧?你往红茶里加那么多糖干嘛?” “在下的口味有些重。”巫辞面不改色。 游侠没有评价他的口味,接上了上一个话题,“能借多少?” “都可以,不过,在下有必要了解您要用这笔钱去做什么?”巫辞慢条斯理地吐词,“在下的每一笔钱都赚得很不容易,还要养那么多的姑娘和贫穷的工人,假若您要将它拿去挥霍却不能实话实说,那么请恕在下拒绝。” 这就算是委婉的推拒了。 不要觉得古时候动不动就集结几十万大军很轻易,那是夸大的手法,大多数都是强征的农民,连装备都没有,不堪一击。 以撒家族的最主要的十字军团现在总共有3000人,全部都是骑士。 要知道是骑士是属于小领主,也能养私兵,养了私兵,每个又需要十个耕种的农夫供养,农夫家里有可能会有亲眷…… 相当于游侠要借钱养的不是三千个骑兵,而是三千个百户侯。 一个骑士最少带十个骑兵,那相当于33000个人。 再加上那些耕种的农夫和亲眷,更别提还有盔甲和武器的维护、战马的口粮……那些练锻体法的骑士又吃得多。 这就是个天文数字,巫辞在已经养了5千骑兵和研究所消耗的基础上,不动用些其他手段绝对养不起这三万三千个十字军。 “我很想说我打算去捐款给十字军,不过料想你也不会信。”游侠无奈的叹了口气,“德克斯托尔,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说愿意我随时来求助?” 关键点来了!精通“坐而论道”的巫辞立刻提起了精神。 这时候要是回答是,游侠就会猜测他兴许别有用心,或者是故意逗弄。 哪怕知道他想帮忙,这样的印象留下也很难扭转,哪怕只是简短存在,也会存在于潜意识中。 如果回答不是,就很难解释他的行为,并且听起来就很假。 这时候就要运用一些春秋笔法和语言的艺术了。 简称编一些真话骗人。 “的确,在下曾见过您,阁下。” 巫辞毫不掩饰自己出身地平静道,“在下是佛尔斯特男爵情妇所生的私生子,曾在某场宴会上见过您。” 真话,角色却是假的,那时候巫辞都还没开始模拟,真正见过“以撒”小少爷的是原身。 当然,原身可能也没见过,不过巫辞上一周目结束后就查了资料,游侠还是以撒小少爷的时候的确会被带着参加一些宴会,那些什么男爵子爵也都会带着自己的私生子挤上去,试图让小少爷看上自己用来作为货物的私生子,使其成为扈从,某天得到赏识,在没有得到多少战功的情况下就直接成为骑士,加入十字军,使家族地位提升。 不管原身见没见过游侠,反正巫辞是上一周目在忏悔会上见过了,所以就算后面用了什么特殊能力查巫辞有没有说谎,也能查出他光明磊落得绝无半句虚言。 “没想到德克斯托尔老爷还差点成为我的扈从,早知道当时就该选你的,让你跟着被我指使干这干那,你的这些财产我都还能依照帝国法律霸占随意支配。” 游侠耸耸肩开了个小玩笑,“那你又是如何跑来这边当商人的呢?” “在下有个哥哥,是父亲现任的男爵夫人所生,于是成年后,在下就被赶了出来,加入了十字军。” 巫辞的叙述不紧不慢,似乎已经不再为那些事情感到有情绪波动,“某次在战场上受重伤陷入昏迷,在下就被人当做死尸抛弃了,身上的衣服与财物都被在下的扈从带走…于是在下就这样决定离开战场开始经商了。” 他随即用微哑的喉咙低低轻笑一声,“现在来看还不错,能够帮到您,不是吗?游侠阁下?” 游侠看见巫辞笼罩自己的影子,莫名又有点气虚,“抱歉,有时候我们十字军确实不会去带着那些昏迷重伤的离开,一律当做尸体处理……毕竟想加入十字军的人总是很多,就等着空位,军费也不够医治或白养没用的伤员。” 第131章 “所以啊。” 巫辞挡住了游侠所有的退路,面带温和微笑,定定地看着他,“游侠,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家会这样呢?大家都没有互相尊重…所以才造成不必要的战争,给愚蠢的上位者做出的愚蠢决定付出生命?” 好困,写的时候脑袋一直迷迷糊糊的,如果有错别字和逻辑不通的明天来改 第54章 罪孽 “德克斯托尔,你这是什么意思?”游侠脸上那种属于浪子的潇洒让笑容的弧度有些散漫,他用饶有兴趣的口吻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游侠不像普通人,他的意志和自我太过于坚定,升级后的[传道]被动状态都对他不怎么起作用。 这样的人,价值观早已形成,要洗脑是很困难的,只能运用他所保护的东西去使他表面屈服,就像上一周目的那些贵族。 亦或者,直接粉碎他的价值观。 不过巫辞对直接粉碎价值观这种粗暴的行为不太擅长,他更擅长于潜移默化地留下一些暗示,引导其发挥主观能动性。哪怕当时他所说的不被赞同,过上一段时间,遇到相应的事,游侠总能想起他所说的话开始思考,然后…逐渐深信不疑。 要知道,巫辞上辈子再普通,归根到底也是个英灵。 [传道]这个天赋就像是其他英灵的能力一样,是由名声和传说度生成的天赋。 意思就是说,巫辞上辈子本身就有“传道”这样的本事,在全是普通人的科学世界观里,这种玄学本事的名声都被传得神乎其神,这辈子才能得到这个英灵天赋。 [传道]是强制性的效果,强制他人认同巫辞的观点,遇见意志力强或本身能力超过巫辞的无法起作用。 而巫辞自带的语言能力和各种互相配合的眼神、表情、有预谋肢体动作,虽然见效没有那样明显,但他能把任何事情都说出不牵强的理由,在维持他人原本意志的同时,让人不由自主地认同他的观点。 虽然要费些力气,没有那么直接,可哪怕是他公然做出冒犯天尊的行为,天尊也不会有任何惩戒。 巫辞用舌尖刮了一圈齿背,依照游侠为人和性格构思好的主要论点酝酿在喉咙深处,随时准备随着蛊惑的话语吐露,溺水般淹没他的猎物。 他俯视黑发的游侠,微笑道,“以撒家是征战骑士,是人人称赞的英雄,那么,您觉得,什么是战争呢?” “是皇帝的命令、是荣耀的延伸、亦或是忠诚?人人皆称赞作为征战骑士的您是英雄,那么您呢?您为您在战争中为帝国所掠夺的土地而感到骄傲吗?” 游侠抬起了眉眼,有些错鄂地看一下巫辞,很是吃惊似的,“不是吧,德克斯托尔,你认为骑士是什么?十字军听起来光荣,但也仅仅只是皇帝陛下手中的剑,你瞧瞧现在吧,一旦皇帝陛下厌弃,我们就走了下坡路,怎么会有资格去评价战争?” “正因如此,您不觉得这样的制度,稍微有些令人费解吗?” 巫辞垂下忧郁悲悯的眼眸,收回刚才居高临下又微微俯身所营造的压迫感。 他刻意收敛了所有攻击性,一只腿半跪在游侠身前,双手捧起游侠年轻的面庞,“我亲爱的游侠,请您想一想,那么多人的性命,还有战争,掠夺,所有的一切都系在皇帝一人的喜恶上,假若他是圣明之君还能勉强维系这个国家,可若是他所做的决定都是依照他那愚钝的思维呢?” 游侠皱了皱眉头,“德克斯托尔,你所言太过武断,皇帝陛下与那些贵族不一样,父亲说他是一位圣明之君。” “您该明白的,我亲爱的游侠,世上没有绝对的圣明之人…哪怕他真的是一位圣明之君,也总有一天会在不经意间做下错误的决定…正如同他因为您父亲的缘故,迁怒为他打下整个所罗门帝国的以撒家族,不下发军费,还要求您带领我们那些装备都未曾维护、未曾吃饱的十字军兄弟,去与那支突然出现的、装备精良的骑兵对抗,置十字军的英雄们于不顾。” “德克斯托尔,皇帝陛下是以撒家族誓死效忠的君主!以撒家族是他的财产!父亲只是暂时惹怒他,更何况现在他应当也有难处,否则他迟早会下发军费!”游侠不耐地咂舌,拨开巫辞捧着他脸颊的手。 巫辞察觉到游侠的神色高傲,毫不动摇,想必还是相信皇帝不会一直这么对他们。 看来得采用更迂回一些的语言。 巫辞的神色忧虑起来,“在下并不怀疑您的忠诚,也并不怀疑皇帝陛下的圣明,可假若他仅仅只是一位圣人,做下错误决定便只会牵扯到他一人,最严重的情况也只会丢掉他自身的生命。 可,他是一位君主。 君主掌控着这整个所罗门帝国,君主的所作所为比圣人更需要思虑,君主不能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 但凡是君主稍微做下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受到的波及都会是数以万计的生命。” “您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十字军的兄弟们在饥寒交迫与没有补给的作战中都为皇帝陛下英勇战死了呢?” 游侠沉声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发生了…自然也会有新的骑士接替我们…” “可您有没有想过?假若十字军的骑士战死,他们的扈从、他们的妻子,都会因为没有生活来源而死。” 第132章 巫辞的声音冷了下来,“扈从也有他们的妻子和家人,家中的顶梁柱死了,他们还有活路吗?千千万万个家庭都会因此而死。 就算再次组建十字军,也需要时间,在这漫长的时间内,所罗门帝国就将会在您轻描淡写略过的话语中分崩离析!贵族和富商们哄抬粮价,农户们流离失所…孩子们的悲鸣,您也会像现在一样轻描淡写地视而不见吗? 在下本以为您与其他人不一样,可是,您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吗? 在您眼中,那些下等人的命都不是命?并且,您可以为那些十字军的兄弟们做出决定,肆意挥霍他们的生命,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自己所谓的忠诚替他们定下死亡的命运。 您有资格承担他们死亡后的责任吗?您有资格承担因他们而死之人的罪责吗?” 巫辞偷换概念pua,质问的语气越来越快,神情失望,吐词愤怒而铿锵有力,“恕在下直言,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根本比不过您自我欺骗的所作所为。 您的行为,购买再多赎罪券都无法被赦免,哪怕您被银爵士原谅,您也绝不会被那些因您而死的亡魂所原谅! 没有钱购买赎罪券却惨死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害死他们、害死他们亲人、害得所罗门帝国破碎的凶手,洋洋得意地因为身份地位所带来的资产被所谓的银爵士收钱之后代替他们将你赦免无罪,使您被称作是英雄,表彰功绩,带着您的傲慢走进天国的大门!” 游侠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给问蒙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后果。 他确实…如巫辞所说的一样,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那些可能会因此死去的下等人。 他本以为,自己和那些贵族是不一样的,他和父亲一起带领十字军为所罗门帝国征战,得到辽阔的土地后,带着英雄的名头逃离家族,努力地帮助那些下等人,他帮农户们锄地,抢夺富人的财物,分发给穷人,拯救那些可怜的姑娘…可现在,他竟然是比那些贵族还要罪孽深重的存在吗? 他恍惚的眼睛求助般地望向巫辞,却对上了那双苍青色的眼眸。 ——不知何时,巫辞刚才还半跪着的姿势又变为俯视。 他的一只膝盖强硬地跪在了游侠两腿之间的椅子上,双臂环绕椅子,撑在椅子的椅背上,身体打下一片阴影。 他俯下身,垂下眸子,低声轻叹道,“果然啊,您甚至,不知道自己可耻。” 巫辞靠得极近,温热而轻微的吐息打在游侠的额头上,游侠却觉得额头一阵发疼,深不见底的冷意被从吐息所烫伤的皮肤一路向下蔓延,刺入骨髓,难以驱除。 “您不会以为,至少您作为征战骑士的功绩是荣耀的吧?”巫辞忽然捏起他的下巴,哑声陈述,“战争的本质是为了利益的掠夺与死亡,无论被君主的话包装得再怎样冠冕堂皇,它带给人们的苦痛也都是罪恶的。” “你是皇帝的帮凶啊,游侠,”巫辞轻言下了定义,赫然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失笑叹息,“噢,不…我说错了,以撒阁下…您是皇帝的骑士,银爵士的圣徒,您会站在高处,满身光辉与荣耀地站在被赦免罪孽的天国,唯独不会站在因您而死的下等人身边。 沉浸在你为自我营造的谎言中去荣耀吧。 你并没有悲悯之心,并未用双脚踏在这切实的土地、踏进我们的污泥,你不配做我的游侠。” 巫辞轻而易举地破碎了游侠的自我认知,为其附加了无可宽解的罪孽,又将手轻轻搭在游侠的脖颈上。 纤长的食指按在喉结上轻轻一点,略微留长一些的指甲漫不经心刮蹭皮肤,像一条随时都会收紧、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暧昧而缠绵,稍不注意就会用利齿刺破皮肤,在血管中注射毒汁。 “别让我失望啊。”巫辞将嘴唇轻轻抵在游侠的额头,轻声道,“那么,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吧,您是如何评价战争?荣耀,亦或是罪恶。” 年轻的游侠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被逼退在巫辞的阴影中。 喉咙发痒…巫辞所触碰的皮肤,让内里的喉咙发痒,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中倾吐而出。 他太过于年轻了,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找不到为之努力的信念了。 “没关系,我亲爱的游侠…”巫辞收紧了放在游侠脖颈上的五指,微笑着,仿若在世的圣灵般慈悲,苍青色的眼睛正垂眸看游侠窒息的下意识挣扎和小声呜咽,“正如我所说,人都是会犯错的,哪怕是圣人…这也仅仅只是个想法,还未付出行动,不是吗?只要你愿意改正这个未发生的错误……” 挣扎的脉搏在指尖的皮肤下跳动,他悲悯地轻吻迷途羔羊的额头,“那么,我将为你赦免。” 年轻的黑发游侠睁大眼睛,那双迷茫而空洞的眼睛不可抑制地落下泪来,他只是空洞地落泪,然后在巫辞如天父般仁慈的宽恕下,他的黑眼睛亮得惊人。 “但凡战争…就必然是罪恶的……”他喃喃道,“做下罪恶决定,就该被清除,皇帝的存在是错误的。”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巫辞奖励性亲吻他的额头,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到一个诡异的弧度,“你说得很对,我亲爱的孩子,我亲爱的…游侠。” 第55章 我会坐下来为自己写一封信 巫辞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游侠毛茸茸的脑袋,感受发丝从他的五指间穿过,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到桌上的飞船图纸上。 第133章 中世纪没有计算机,并且这里和普通的科学世界不一样,所有的科技还得代入灵力这个变量作为驱动能源,自然,所有的数据只能靠他的脑子来慢慢推算。 数据已经被计算了一大半了,有他那颗精通各种生存技能和有用知识的“普通人”脑袋在,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唯一难以解决的,是能源。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和他想方设法搞来的那点儿灵石根本不够供给飞船基本设施运行的能源,更别提脱离大气层,离开这颗星球,去征服那广阔的星空。 他需要更多的,更特殊的灵石。就像是现实世界里,晨星公主装饰在裙子上那样大的浓缩灵石。 那样的灵石,都在圣堂中,被银爵士所属的圣堂管控,根本不在外流通。 恰好…以撒家族向来是银爵士的圣徒,那些骑士家族里流传的骑士锻体法也都是从圣堂里流传出来的,游侠作为以撒家的新家主,哪怕被皇帝厌弃,也应该有资格进入圣堂,去弄到那些灵石的下落…… 巫辞认为,他可以先暂停这场战争,先不将天尊给的那缕魔气放出去。 银爵士连贵族购买多少赎罪券都一清二楚,面对这片世界的掌控力显然比绥骨强上很多,可他都把《天饥经》给手底下的骑兵练了,虽然只是削减版,但银爵士至今都没有发现,肯定有天尊帮忙遮掩的手脚。 天尊好像很擅长这类偷天换日的幻术。不过,12个玄灵也好像都有各自控制的时期,所罗门时期是银爵士的主场。 天尊哪怕已经得到了绥骨的天道也没有所罗门时期的控制权和信仰,只是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干涉能力。除非巫辞彻底瓦解圣堂,再闹一场大的,让祂有机会夺走银爵士的天道,否则在银爵士信徒遍地的情况下应该也只能做到这么多。 有天尊帮忙遮掩,假如巫辞不释放魔气,应该暂时还能再将银爵士那边隐瞒一阵…等到游侠帮他得到了那些灵石,得到了飞船的能源,他就可以直接释放魔气,把所罗门帝国打下来。 如果快的话,那时候,兴许刚好就可以庆祝宇宙飞船升上天空,突破银爵士的愚昧所造成的“不可涉足的神之领域”,再动用强权或是潜移默化,让世界都传唱他的功绩,再把魔气的由来推到银爵士的圣堂身上……这样英灵的名声传说度也有了,还能够对银爵士造成一些影响,方便天尊掠夺天道。 巫辞的手掌停在游侠的头顶,他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们本可以避免战争的,我亲爱的孩子,只要让做出错误决定的皇帝后退一步,改正他那愚蠢的错误。” 在他平静的话语下,游侠越来越亮的空洞双眼逐渐恢复了神志。游侠点点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经历那样,却又被不知不觉地重新塑造了自己的思维,“可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 “他们是为正义之事…我会让他们暂时退去的,并且负担十字军的生活所需,”巫辞看着游侠神智越来越清楚的眼睛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微笑道,“但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亲爱的游侠,看在银爵士的份儿上。” ——啪 他伸手在游侠眼前打了个响指。 “什么事?” 刚才还空洞迷茫的游侠在听到响指的声音后似乎猛然惊醒,嘴角又挂上了属于浪子的散漫谑笑,看起来与最开始没有任何不同,但现在,他不可能会再拒绝巫辞所说的任何话了。 “作为负担十字军军费的代价,在下需要圣堂的那些浓缩灵石,您能做到吧?” 游侠没问他要那些灵石做什么,只是皱起眉头,“这有些困难,那是管制品,要用于培养圣堂骑士的东西……” 培养圣堂骑士? 巫辞想起了自己在一周目战场上见到的那些毫无任何意识、只是空洞傀儡的古怪骑士。 他发现…游侠作为以撒家族的继承人,银爵士的圣徒,似乎知道一些圣堂不对外流传的密辛。 “他们是如何培养出来的?你清楚流程吗?我亲爱的游侠?” 游侠罕见地露出了一些不太确信的情绪,“那些灵石不是天然得到的,而是运用银爵士的赐福用特殊手段制成…他们把那些从矿脉中挖掘出来的灵石和挑选出来的骑士一同熔炼…每一颗都代表一支骑士小队的灵魂…可以随时控制那支骑士,并且,也可以随时拿去做其他用途,将骑士的灵魂和灵力一起消耗掉,据说这可以将那些骑士的灵魂献给银爵士,让他们回归银爵士的神国。” 巫辞推开书桌上计算了一大半数据的飞船图纸,隐藏自己缺乏灵石的事实,然后又推开装着羽毛笔的墨水瓶做掩饰,施施然地走到露台前,背对游侠去侍弄他那些青色的小花,“这听起来可真是充满谎言,你未曾去质疑过吗?我亲爱的游侠?” 游侠果不其然被他刻印引导着离开书桌旁,从椅子上站起身跟上他,“可那是银爵士注视下的圣堂,那些骑士也是银爵士的所有物……教皇、主教和牧师不会敢…” “假若这就是银爵士所下达的神谕呢?”巫辞打断他,“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认为银爵士仁慈的情况下…可你该明白,在祂的注视下,圣堂做出这样的事,自然是祂默认的。 这样玩弄人类的灵魂,甚至是这个腐朽又愚昧的世界如今的制度也都是由来于祂,祂说是正确就是正确,祂说错误就是错误,祂不要人们有自我的思想,要人们成为只听祂指令的棋子,要叫人们愚昧,这样的情况,您还自欺欺人地与那些被驯养得愚昧无知的人们一般认为,银爵士真的是一位善良的神主吗?” 第134章 游侠艰难地否决了自己多年以来被洗脑的认知,“祂…不是…” “所以啊…不妨去把那些灵石拿到,我们用他们罪恶的造物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改变这个愚昧的时代,这样哪怕在之后被发现,和银爵士彻底对立,也是一件荣耀的事…” 游侠挣扎道,“可是失去了神的名义…民众不会赞同我们的行为…哪怕换掉皇帝…也是没有任何人会认可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皇帝不好,我们可以换掉他,那假若神不是一位仁慈的神,我们是否也可以将祂换掉呢?亦或者,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神?” 巫辞轻笑一声,“你能明白吗?我们要替被银爵士变得愚昧的人们做出决定,这不同于贸然代替他们决定他们的死亡,而是代替他们、帮助他们选择一条更光明的道路,哪怕我们要被他们唾骂,不再是人人称赞的英雄…但你将无愧于你的内心。你能做到吗?我亲爱的游侠?” 不再是虚假荣耀的骑士,得到众人的称赞,而是在黑暗中负重前行,背负着人们的唾骂,为人们获取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无愧于内心! 游侠被巫辞一通洗脑给震撼到了。 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匆匆交给巫辞,“这是可以向十字军证明的信物,德克斯托尔,请你暂且帮我接管他们,为我们的十字军兄弟提供生活所需,我现在就去圣堂求见教皇,想办法弄到那批灵石的所在地…” “请稍等,游侠。”巫辞接过那枚棋子放在一旁的露台上,手中却折着一只纸鹤。 那是天机道的法术,天机子曾经用过的传音纸鹤。 巫辞将这只纸鹤折好,打下定位的印记,递给游侠,“骑士锻体法吸取空气中游离灵力所积存在身体里的气机是触发它的关键,遇到危险或是发现那批灵石时,就把身体里的气机输入进去,我将会立刻得知。” 游侠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他连纸都没见过,中世纪都是羊皮卷。 他亲眼看着巫辞纤长的食指灵活优雅地把那张类似于刚才书桌上画满图画和各种奇异字符的东西用奇特的手法翻来折去,最终折出一只雪白的纸鹤。 这样精致的工艺品,想必能卖上不少钱,为何直接给他,说是随身带着输入身体中的气机就可以得知他的动向? 虽然不理解,但游侠没有多问,只是好奇地收下,迅速从露台又翻出去了。 巫辞看着他向山谷外冲去,在花海中粗鲁地拨开一条痕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还是个冲动的年轻人啊…真好骗…… 他捡起放在露台上的那颗棋子,“快些吧,不要让我久等…” “德克斯托尔,刚才那是谁?” 身后传来了伊内丝娇气抱怨的声音,“房间好窄啊,为什么你不能将房子扩建一下?” 伴随着滑轮声,巫辞那只有美貌的蠢女儿伊内丝开着玻璃制成的透明鱼缸快乐地冲了进来,嘟嘟的按了两下喇叭宣告她的到来。 她那像玩具小车一样的鱼缸是原初女巫帮她做的,材料由巫辞提供,玻璃壁上还贴满了她喜欢的粉红小马,鱼缸的底层铺满了各种亮晶晶的宝石和珍珠。 大概率是听见游侠闹出的动静以后刚从楼上巫辞为她扩建的大水池出来。 “是另一位孩子,”巫辞回到书桌旁坐下,摘下手套,招呼伊内丝开着她的鱼缸过来。 伊内丝不满地惊声叫道,“另一位孩子?我不允许!不要!你是我的!怎么能养另一位孩子?我才不要一个弟弟妹妹像伊西丝那样抢我的东西…假如你要养他,我就用皮鞭抽他…在他睡着时掐死他!还要让人把他剁成香肠肉馅儿!” “别闹,伊内丝。”巫辞摘下已经养成习惯戴在手腕上的发绳,一边帮伊内丝把玩得乱糟糟的红色长发编成辫子练习以后再遇见天尊后的熟练手法,一边道,“等到他传来消息,我就会离开一阵,然后我们很快就可以换上一个你喜欢的大房子了,你认为,我们把所罗门帝国的皇宫推倒了重建怎么样?” “你终于决定要当皇帝吗?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那我可以继续当公主了?” 伊内丝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兴奋地快活道:“我要一个到处都是水池的皇宫!还要在所有的树枝上挂上珠宝让它们闪闪发亮!再用翡翠来装饰我的宫殿! 在这里的时间把我憋坏了!我要养100个男宠!你总是说我不太聪明,可我这么美丽,不被男人称赞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我都会谴责我自己的罪恶。” 伊内丝似乎被养得活泼了许多,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滔滔不绝,却仍然不改自己奢靡虚荣又恶毒的本色,“噢,等等,德克斯托尔,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开始准备我的新礼服了?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见我,然后盛装亮相,让他们跪下为我倾倒。 噢,对了,你还得发兵!等你当上了皇帝,你必须得向卡尼亚发兵…不然我就要不原谅你五分钟!我简直恨死我的父亲和妹妹了,我想让你把他们变成奴隶送到我的宫殿里来听我的调遣…他们应该被扒光了衣服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给我看。” “伊内丝,先停一停,我并不打算成为皇帝。”巫辞摸了摸她的头,“我最终是要离开的。” “回来以后不能当皇帝吗?”伊内丝仰起头不解地问。 第135章 “是要去很远的地方,说不定要很久很久才回来,也许你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德克斯托尔,我是说…你不是说你只离开一阵吗?” 巫辞把她乱动的脑袋按回去,替伊内丝把辫子盘起来,“那是还有事情未办完,等到回来办完以后我才会离开,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在为你解决掉所有麻烦后再离开。” 蠢女儿显然是不理解,“那我不要宫殿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你离开会让我很难过,那样的感觉很糟,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吧?德克斯托尔?” 这是挽留,也是无知。 巫辞知道她是一个愚蠢无知得头脑空空,虚荣恶毒,天真残忍的女孩儿。 她母国甚至有人评价:伊内丝公主就是个愚蠢轻佻又头脑空虚的二流货色,又怎能与善良稳重的伊西丝公主相比?。 可伊内丝却比他人更纯粹,想要别人达成她什么愿望也会直接说出来,然后露出小人得志的奸笑。 一个女孩儿,一只愚蠢的羔羊,头脑空洞浅薄,肤浅得竟然还有点可爱。 所以巫辞才试图教好她,纵容她的恶习。 他没有因为伊内丝不识大体的要求生气,而是叹息道,“我必须离开,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在很多年后。” “那么你会给我写信吗?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 “恐怕不会,伊内丝。” “那我也不要给你写信了,”伊内丝生气趴在鱼缸上。 “恕我直言,你需要多练习写信的能力,你认识的词语并不多。” “你就不能像其他男人或是我父亲一样说些好听的话吗?德克斯托尔?”伊内丝拍打水面,“德克斯托尔,知道吗,假如你不给我写信,我就会坐下来给自己写一封信。” “——?” 不给伊内丝写信,她就自己给自己写?这是什么可怕的威胁啊? 巫辞失笑,顺着她的意附合,“真是令人吃惊,我竟想不到你会这样做,这是为什么呢?” “你也有想不到的事情了吧?”伊内丝为自己的胜利得意洋洋地竖起一根手指,仰起脸,几乎是要唱起来,“我要坐下来给自己写一封信,假装那是你写给我的。 我会仔细斟酌字句,然后大吃一惊发现它,然后发现它写尽了你说不出的甜言蜜语。 我会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发了狂似的跳起来吻你的脸颊,为你安上你根本就没有做的事,然后微笑着说,谢谢,希望你也感觉到很好。” 好了,明天又开始加班隔日更了(五官扭曲) 第56章 赌注与棋局 书桌上,巫辞继续在图纸上计算飞船的数据,伊内丝则呆在他膝旁的鱼缸里玩水里的宝石,由着自己的喜好把那些宝石贴在巫辞身上,尽是一些爱心和花朵的图形。 周围没其他人,不至于太影响体面,所以,完全是把自己的脑子当成超级计算机用的巫辞暂时没空理她,飞快地心算那些庞大而亢杂的数据,在纸上留下每一个算出来的答案。 没得到关注的伊内丝爬上鱼缸的边缘坐下看他写写画画。 伊内丝是个头脑空空得只有美貌和享乐的女孩儿,连词语都认识得不多。 在巫辞毫不避讳她的图纸上,伊内丝只能认出寥寥几个词,她再怎么用她那颗精致漂亮的脑袋思考,也实在是看不懂那些莫名其妙的代数和预测变量,便抬手去摸巫辞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棋子把玩,“这是什么?有点眼熟。” “以撒家族调动十字军的信物。” 伊内丝对这枚如同赌博筹码一般亮眼的棋子展现了极大兴趣,“十字军?刚才你说的那个新的孩子是十字军的人?就是他带着十字军攻破了卡尼亚?才导致我被当贡品被送来所罗门帝国。” “是的,不过都是皇帝的命令,除非他们在入侵后对你除此之外的一切造成影响,否则,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为难他们。” “哦,没有任何影响,当贡品也正好遇到你,一切都很好,只有我在卡尼亚的父亲和妹妹过得太好了才让我不开心…”说到这儿,伊内丝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把棋子举起,兴奋地问,“我可以用这个下令再打一遍吗?这次一定要命令他们打到皇宫去烧杀抢掠!” “伊内丝,这只能用于证明身份,要一名真正的“以撒”才能用这个控制十字军。” 伊内丝恶毒的小笨蛋脑袋想了想,“那…我允许那名“以撒”当我的新兄弟了,等他回来,如果我让他不小心死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为他代为保管?” “恐怕不行的,伊内丝,皇帝会回收这枚棋子。”巫辞无奈抬手从伊内丝拿回棋子,“更何况,以撒家族是圣徒,你看这信物的模样就知道和圣堂有关——” 他话音还没落地,周围的一切便开始褪色。 阳光正好的木质书桌、书桌上数据计算到一半的图纸、旁边鱼缸里的伊内丝、露台种下的满天星和沿着墙壁爬上来的绿藤萝、白色的小楼、外面的花海…连带着花香都和视线中的一切一起褪色了。 它们褪去的颜色让一切都变得浅淡,很快,它们的轮廓都开始模糊,逐渐消失在一片纯白中。 【警告!警告!】 【因在有关未知存在特殊物品前触发关键词,您已被未知存在注意!】 第136章 【未知存在位格过高!】 【因您在上一周目已引起祂的注意,经历“抹杀”结局,本周目再次出现已被祂察觉特殊性】 【警告!警告!】 【您已被强制拉入“里世界.棋盘”】 【您的本次模拟正处于“亲身降临”模式】 【“亲身降临”模式下的非预计情况死亡将丢失“模拟驱动能量”】 【于高位格存在所在地丢失“模拟驱动能量”,找回几率不高于2%,且将暴露模拟器特殊性】 【请玩家谨慎行动】 从天而降的网格交织出巨大的虚幻黑白广场,将巫辞所站立的地方变成一座由64个黑白方格组成的国际象棋棋盘。 是银爵士!银爵士注意到他了! 巫辞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就后知后觉地猛然一跳,将惊惧的情绪传达给大脑,试图催动身体产生恐惧的各种表现。 表现还未落到实处,大脑没来得及运转就立刻传输一切维持原样不要漏怯的指令,于是巫辞上一秒还在微笑的表情不变,抬手看向掌心的那枚棋子 ——银色的【兵】 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第一周目看到过圣堂的标志有棋盘,和银爵士有关的消息和赞美诗也有所谓的“我们都是祂的棋子”…知道这些信息的他明明在拿到这个棋子时就早就该提起警惕。 是魔气? …是天尊给的那缕魔气在不断崩坏他的身体给予痛苦的同时侵蚀他的大脑,让他潜意识选择性忽略掉信息含量过多的高位存在,防止涉及到信息过载…… 该死!居然是被天尊坑了… 而且…竟然…拿到这种棋子后,连提到圣堂之类的名词都不行?天尊给的金莲扣遮掩都不起作用…… 简直出乎巫辞的意料。 银爵士对世界的掌控,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居然还能察觉到他上一周目的事?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现在开始就一定要记住,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也应该谨言慎行…… 巫辞因为英灵身份而格式化的记忆里似乎有许多人说应该割掉他的舌头,避免他说话…现在这样的下场,巫辞倒宁愿自己的舌头被割了。 可事到如今,用宝贵的时间来反省自己也没什么用,只能想办法破局。 模拟器并未说明模拟驱动能量丢失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所以…模拟驱动能量,绝对要尽量保住… 巫辞冷静的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所站立的位置恰好就是手中那颗棋子的位置。 白格内的一枚“兵”。 他感受到了饶有兴趣、且刻意剥离了高位格信息过载的目光。 巫辞瞬间转身,抬首望去…他身后,一道看不清的巨大银白色虚影端坐在棋盘旁。 那仿若真的只是一段虚影。 永远未曾移动过、没有独立意识的虚影,高大伟岸,肃穆不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许多年,也许只有一秒,在这空寂的广阔棋盘上,一阵高跟皮鞋与棋盘表面碰撞的脚步声传来。 小腿丝袜束紧,服饰华丽、灰色羊卷假发披肩、头顶带着由黑白斑点的皮毛与宝石所构成的银冠。 来人是个熟面孔,巫辞这具模拟身份的父亲。 “你很有趣,所以我投注少量的意识,用与你关系最密切的贵族面貌,附加他的性格和人性与你交流。” [佛尔斯特男爵]说:“我是阶级与愚昧的主宰,赌局与棋局的操纵者,你可以称呼我为[银爵士]”。 巫辞看着佛尔斯特男爵那张糟心的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对着对方的穿搭与发黄的牙齿露出嫌恶之色。 倒也不用这么贴心的特地变成与他关系最密切的贵族,银爵士自己都不嫌弃的吗? 巫辞努力真诚道,“原来是您,尊敬的主,在下正准备皈依您的道。能够被您召唤而来真是在下的荣幸,不知有何旨意要降下?” “我对你的灵魂很好奇,你的灵魂上明明有被抹杀过的痕迹…现在却好好活着…难道你能够跨越时间长河?还能够瞒住我的眼睛…对你不满意的人生再来一次?” 果然问了… 巫辞保持从容,微笑道,“您说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下从未听闻…” 银爵士打断他,“你和其他玄灵有关系?是安魂夫人?” 安魂夫人?黑猫他们供奉的玄灵?女巫们的主脉? 巫辞和安魂夫人可真没关系,银爵士不猜是天尊,非猜和灵魂有关系的安魂夫人,难道安魂夫人对现在这个时间段的西大陆也有一些掌控能力? 巫辞想了想,又觉得这个猜测的确站得住脚,原初女巫都说她们是从安魂夫人那边分出来的了…不过,按照原初女巫的说法,安魂夫人不是就喜欢银爵士统治下死亡后的愚昧温顺灵魂吗? 那为何银爵士还要怀疑巫辞和安魂夫人有关系? 巫辞一字不漏,“在下不知。” “那来赌一场如何?看看这一小局棋结束,你还能否活下来。”银爵士皮笑肉不笑,“赌注就用你的灵魂吧,你要是输了,就留下来陪我吧,我最喜欢驯服不安分的灵魂。” 【警告!警告!】 模拟器恰到好处的刷出一条条提示: 【高位存在无特殊情况无法大幅度干涉现实世界】 第137章 【里世界阻碍较为薄弱,但仍同属于现实,高位存在无法在规则外伤害玩家】 【请玩家拒绝一切不合理要求,尽快退出里世界】 模拟器刷出来的是好消息,巫辞嘴角笑容却越发僵硬。 有一股压力加注在他身上,控制他的喉舌,强制他在银爵士怪异的注视下开口:“好。” 模拟器提醒他能有什么用?虽然不能直接伤害他,可是银爵士的赌局居然能够强制他不允许拒绝……等到他输了,是不是就是在规则内的伤害了? 还不等巫辞思考,棋盘上的棋子便开始挪动,黑棋以不可抵挡的压力像他袭来,而他却不能离开自己所处的棋盘方格。 这是要“吃”掉他这枚棋子! 他有预感,假如他这枚棋子被成功吃掉,不但会导致模拟身份死亡丢失模拟驱动能量,他的灵魂也会因为刚才的赌局与规则永远困在此地,无法脱离模拟。 【检测到高位存在违规行为,为保证玩家权益,模拟器正在介入】 【介入成功】 【检测到玩家本周目已提前开启“战斗场景挂机”模式,可额外支付1000灵石转变升级为“同屏文字模拟模式”】 【开启此模式后,玩家可调动本体介入棋局,由“棋子”升格为“棋手”,同时,模拟世界随着棋局的进行继续模拟,根据棋局的结果决定模拟结果。棋局胜利后玩家将成功脱离,若棋局失败,模拟身份死亡,本体将丢失大量模拟驱动能量】 【是否开启?】 1000枚灵石,是黑猫那边得到的全部灵石数量,因为之前已经用了两把,巫辞还得搭上一点儿天机子偷偷给“楚辞”的灵石。 假如开启,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但假如不开启,他将会被永远留在这。 巫辞厌恶所有的赌博行为,包括他自己每次在类似于这样的情况时赌命,但可惜,这世界就是要逼人成为赌徒…… “开启。”他低声道。 第57章 猎巫运动 向巫辞推来的棋子停滞,巫辞视线上拉,感到自己的意识落回现实中的本体,随后现实中的本体又从衣柜中被拉入里世界。 他坐在了棋盘旁,对面是银爵士庄严肃穆的银色虚影,而棋局之上,早已被银爵士下了一半的棋子快速退回最初的模样。 他执黑棋,银爵士执白棋。 【棋局重启】 【请玩家慎重行事】 慎重行事? 不同于东方古时以玄为尊,所以围棋黑子先行的规则,国际象棋的规则中是白子先行。 白色代表昼,黑色代表夜,昼在夜前。 本来按照公平起见,应该投个骰子来决定谁执白棋,可这里是银爵士的主场。 再怎么慎重行事,银爵士也提前选择了白棋,巫辞先手就输了一步。 他的意识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俯视棋局的本体,一个是正在白色小楼内继续模拟的[德克斯托尔]。 伊内丝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怎么了?德克斯托尔?你好像又在想其他的事情?最近你越来越严重了……需要去绑一个医生来看看吗?听说放血疗法很管用,噢,你这种情况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要不然再做一个脑前额叶切除手术?说不定就好了?” “德克斯托尔?” 巫辞没有回答伊内丝足以把他谋害致死的孝心。 他现在操控的本体视线投注在另一方。 对面,银爵士肃穆冷漠的虚影逐渐变为刚才出现过的模拟身份父亲佛尔斯特男爵。 [佛尔斯特男爵]用属于巫辞印象中的咏叹调口吻道:“你让我很吃惊,不只是你突然成为棋手,还有你的模样。” 巫辞沉默卜地低下头,打量自己的本体。 他的本体在开始模拟之前,被五符为了真实性弄出了许多痕迹,手腕上有勒痕,身上有各种鞭痕咬痕,领口大开,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个项圈…… 非常…非常的不体面…… 本来短时间之内他呆在柜子里没什么的…但是现在…丢脸都丢到银爵士这儿来了…… 可恶,银爵士不会以为他玩的很花吧? 玄灵又杀不死,到时候银爵士不会在所有的玄灵那里都说遇到个很独特并且玩得很花的家伙吧? 巫辞已经能够联想到那个画面了,假如玄灵都有人性的话,那么所有的玄灵肯定都会听到银爵士瞎逼逼,又把这个当乐子传播给了所属的信徒,导致他每到一个时间段开始模拟都会遇到人觉得他玩的很花? 初始印象都不体面了,他怎么进行模拟啊?!到时候模拟出来个英灵,大家都说:哎,就是那个玩很花的英灵,他的御灵师肯定也玩很花! 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想到那个场景,巫辞简直是要原地崩溃,杀光所有知道他不体面的家伙。 更何谈,万一传到天尊那……天尊和他契合度那么高,门下也都是一群虽然智商平均水平不高却体面漂亮的家伙,那么,天尊为了追求体面把他这个败坏门风的不体面玩意儿抹杀掉也不离谱吧! 巫辞努力维持住从容体面,表现出自己根本不在意一样微笑,“不过权宜之计,见笑了。” 银爵士看着他,突然问:“你不喜欢我这个身份和这个模样?” 已经被天尊彻底同化成颜狗的巫辞对[佛尔斯特男爵]这幅尊容没有当场露出厌恶的表情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他甚至根本不想像忽悠天尊那样随口敷衍两句,假笑道,“您说笑了,以您的身份,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皆这个时代的主,在下又怎会有资格评判?” 第138章 银爵士显然是看出来了他的意思,“你似乎不喜欢你父亲这副躯壳,那这个呢?” [佛尔斯特男爵]的躯壳褪色,重新复原为肃穆无情的银白色虚银,然后又开始上色变换。 巫辞熟悉的、黑发黑眼、身形高大健壮、皮肤晒得黝黑的英俊浪子[游侠]。 [游侠]没穿与记忆中一样的老旧硬皮大衣,连标志性的轻便皮甲与窄裤马靴、挂在腰间的骑士护手剑都没有。 他身着严肃礼装,披着红色的皮毛绍帛,有钟形的褶皱、宽大的袖子,头顶还带着那顶刚刚出现在[佛尔斯特男爵]头上的银白冠冕。 是代表棋子中“王”的王冠。 祂赫然凑近了巫辞,属于[游侠]的脸露出巫辞熟悉的那副懒洋洋的潇洒多情,甚至连呼吸都是温热的。 祂用游侠那副散漫又懒洋洋口吻道,“你的味道…很混杂,司辰、绥骨、安魂夫人,哦,现在还要加上我,我很好奇…你是去和祂们滚了一圈?你是如何得到祂们的偏爱?德克斯托尔?凭借你的特殊性吗?” 巫辞对这换了一张的脸多了一点容忍度。 可能银爵士自己都不知道,变好看了一点并不能降低巫辞的警惕性提高亲切感,反而会让巫辞屈尊降贵的愿意耗费心神来了解祂。 玄灵也知道模拟出“呼吸”这个概念吗? 至于银爵士所说的,“司辰”是天尊的名字,有天尊的味道应该是他本体是天尊眷者的原因。 有绥骨的味道则是因为他之前到暮色酒吧刚好碰到天尊和绥骨抢夺残余天道,隔着天外天和世界屏障受到了一点气息的浸染。 至于安魂夫人…只有因为女巫才有可能被祂关注,但银爵士说的是巫辞本体的味道,巫辞本体和安魂夫人扯得上关系的,只有身为第四教团干部、供奉安魂夫人的黑猫。 所以,安魂夫人通过黑猫注意到他了? 黑猫又干什么了? 巫辞停下脑子的思考。 不用再想了,出去再想,现在连离开都还没具体方案,用不着想那么多。 银爵士说话的口吻倒是一个可以探查的点,他很好奇,是否是银爵士模拟出哪个身份,就会拥有哪个人的性格?那是否可以像骗游侠一样轻易骗过?直接出去? 他故意皱了皱眉,不太自在的摸了摸手上的棋子,“在下不知您的意思…恕在下直言,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何德何能与您所说的那些存在有关? 另外…请您不要用这副样子与在下交流,这会让在下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你不喜欢?”[游侠]变为同样头戴冠冕的[伊内丝],用伊内丝那样天真而理所当然的表情有些疑惑地娇声问,“是我没能取悦你吗?德克斯托尔?” 巫辞这下真有点绷不住了。 他是打算先按照骗游侠的方式来一遍pua,可银爵士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假装他的蠢女儿啊? 就算银爵士性别不明,但假扮成一只蝼蚁的女儿,对着一只蝼蚁问这种让人误会的问题… ……除了天尊以外的玄灵都不需要体面吗? 取悦他干嘛啊?真要想取悦他,上周目就不会抹杀他,这周目也不会把他拉来玩游戏! 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叹息,无奈笑道,“以您的身份,又为何如此逗弄在下?” “因为你很有趣…”[伊内丝]又变回[游侠],祂将一枚棋子向前推进,抬手指向棋盘,“请吧,我等不及要品尝你的灵魂了。” 巫辞闻言也不能再说什么,低头看向棋盘。 白方最左侧的一枚[兵]。 恍惚间,他透过棋盘看到了圣堂派出斥候前往他模拟身份所在的伊普旺斯探查情况。 [游侠]微笑道,“第一步的试探,双方还未相遇,你的棋要作何走法?” 巫辞沉默不语,也推进了一枚[兵] 他根本就不太会下国际象棋,他更擅长的是围棋。 上辈子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对他未来有用的知识,拼尽全力的去熬,活着都艰难,每天的睡眠时间都被压榨到最低限度的四个小时以内,没有什么精力去学习会浪费大量时间的“娱乐活动”。 围棋也只是觉得可能会有一点用才学的。 后来,巫辞全球逃亡,就更没有精力了。 国际象棋,他只是粗略的知道规则,能通过自己较强的记忆力回忆起来。 黑白双方各16个棋子,分别是:国王(king-王)、王后(queen-后)、战车(rook-车)、主教(bishop-象)、骑士(knight-马)、兵卒(pawn-兵)。 一王一后,车、马、象各二枚,兵八枚。 每种棋子的走法规则都不同,还有可轮换的特殊情况。 目的在于吃掉对方的[王],称之为[将杀]。 巫辞的[兵]向前推进一步,另一个视觉角度下的模拟身份德克斯托尔便回应了伊内丝,“有人来探查我们了,是圣堂的骑士斥候,让大家都收敛些,再做好备战准备。” “那我的新礼服呢?”伊内丝闹他。 “把裁缝叫到地下研究所里给你做。”巫辞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去通知大家,特别是那些姑娘们,让她们在地下研究所里别出来。” “我现在就去。” 【你做出应对】 “生硬刻板的做法,难道你很在乎那些人的命?”[游侠]兴致盎然地推动另一枚[兵],“特别是那些女孩儿?那些应该被烧死的女巫?” 第139章 随着祂的行为,巫辞再次透过棋盘看到了因此而起的变化。 猎巫运动开始加剧,无数个无辜的女孩被绑上了火刑架。 “如何?你要在随时可能被圣堂发现真正身份是叛乱骑兵掌管者的情况下出兵帮助那些女孩吗?德克斯托尔?明明你对战场上那些死亡的人都不太在乎?” 好困,错别字明天我下班了回来改 第58章 然后,她们升上天空 烈火、高温,比之更痛苦的则是令人窒息的浓烟。 少女康妮在火刑架的木桩上不断挣扎。 她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做了些机械小玩意用于耕地,却被父母为了一袋粮食举报为“女巫”。 她被扒下工作的罩裙,套上宽大褴褛的黑袍,架上了用于处刑的火刑架示众。 她还年轻,不可能真正看清这场女巫处刑背后的含义,原因不单纯是恐惧、愤怒和排斥宗教异端,那些几百年中沉甸甸不可撼动的,是一群人为了膨胀的欲望和权力臣服愚昧。 “我早看出她不对劲儿了!哪儿有女人去摆弄那些被圣堂严令警告的机械!她肯定是和魔鬼做了交易!” “她那副长相让我们许多棒小伙儿都被她所蛊惑,还总拒绝我们的示好!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我父亲前天晚上喝酒喝多死了,那天晚上我看到她在河边洗衣服,肯定是她干的!” “烧死这可恶的女巫!” “听说女巫还会散播黑死病!她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烧死她!” 漫骂与污蔑交织成一张大网,时不时有人捡起石头,和手中的火把一起砸向火刑架上的康妮。 群星包容了日暮,火焰自康妮脚下升腾,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看到尖刀的寒芒,扭曲的黑压压的人群,有父母、有一同做工的女孩儿、追求过她的小伙子……人们举着锄头、镰刀等农具和粪叉火把,狰狞又愤恨,每一张面孔都令她彻骨恐惧。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想父母耕地更省力,在给他们土地领主交了税后还能吃饱饭。 难道这是错误的吗?为什么这是错误的? 她抬起头,无垠空旷的星空给予她温柔。 她太累了,也太痛了,但哭喊声滑过舌面,立即转变为尖锐嘲讽的笑声。 就这样了吧? 她短暂的一生,她年轻动人的生命,她被披上的褴褛黑袍,连同她自己,都会在炙烤中消散为满天飞灰,无影无踪。 康妮恍惚间听到了一大片马蹄声,重甲骑士的马蹄声。 里世界,巫辞推动了棋盘上的一枚代表兵卒的[兵]。 “女士,你获救了,假若你愿意以你的才能获得大家的尊重,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在一位圣者的带领下为真理而反叛!” 领头的重甲骑士翻身下马,救下火刑架上的少女,铁甲逆光显出一道鲜明轮廓,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骑士们铁甲覆面。 他们没有脸,又仿佛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脸。 少女康妮用遍是灼烧伤痕的手拉上斗篷残余火星的兜帽挡住自己被烧伤的脸,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重甲骑士被手甲包裹的宽大手掌上。 里世界内,棋盘对面的银爵士用指尖敲了敲额头,“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在财政支出过高的情况下,专门派骑兵各地巡游救那么多没用的女人?” “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想救别人吗?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你可真是心善。”祂嘴角嘲笑地勾起。 巫辞沉默。 现在,他可以清楚分辨,银爵士所模拟扮演的[游侠]已不再像游侠了。 游侠是一个路过伊普旺斯时偶然听到女孩失踪传闻都会专门跑来找巫辞模拟身份“德克斯托尔”查看女孩们情况和安全的家伙,绝不可能会说出祂这样随意评价女性的话。 那么,现在就可以确信了,并不是模拟成谁就拥有谁的性格或思考方式,模拟出来的东西还是以银爵士为其注入的人性为上风。 从这些随口吐露的话语,就可得知,这是这是阶级的腐化与愚昧。 上等人和下等人,贵族和平民奴隶,男人和女人。 思虑至此,巫辞漠然对银爵士道,“在下承认对她们会有一些偏爱,但要让在下付出这些代价救她们,则是她们自己的能力足够抵消在下的代价。” “难道你认为这是以小博大的赌局?”银爵士笑着推动棋子,“那你肯定得输的很惨。” “那倒未必。”巫辞推动棋子。 棋盘上两方棋子离对方还有许多格子的距离,而表世界中的游侠已得手了。 【游侠找到了教会的灵石储备点,触发了传音纸鹤】 【你通过提前留在纸鹤上的印记定位,亲自接应游侠,将特殊灵石席卷一空】 【圣堂震怒】 【宇宙飞船的能源问题解决,逐渐走上正轨】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可棋盘上的两方棋子并未相遇,代表这对银爵士并没有任何影响。 祂感叹似的新奇询问,“这有什么意义呢?德克斯托尔?你们的一切我都能知晓,难道你真的相信让那些女人到天上飞一圈就能让人们反抗我的权威?” “强权要用另一种强权才能打破,然后才是思想的重塑,人只需要各自完成各自的工作,多余的事情,在下自会完成。” 第140章 谈话间,巫辞推动了一枚代表战车的[车]向前逼近,黑色的[兵]也靠近了银爵士的[兵] 发兵之前,车马先行,携带补给与粮草,用于维持军需。 【你从游侠手中得到了十字军,一同编入骑兵团,暂时供给其生活所需与装备】 【资源稀缺的紧迫使你决定不再隐藏,主动挑起战争,以战养战,靠对贵族烧杀抢掠来维持军队所需,并且,阴狠残忍的你散布了魔气】 【失去可控制骑士的浓缩灵石,圣堂也不足为虑,只是你的行为造成了军队大量死伤,无辜平民大批死亡】 银爵士抬起一枚白棋,直接从上方将巫辞的一枚[兵]碾成齑粉,吃掉那枚棋子,占据了那枚棋子的位置,“你不在乎军队的伤亡,也不在乎那些民众?按照你的行为推断,我以为你多少会在意一些。”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暗星。”巫辞推动棋力最强的[后],“有些时候,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攻打了所罗门帝国】 【你进入了所罗门帝国首都】 【皇帝绯特雷二世自愿退位】 银爵士落子,巫辞将[后]挪开一步,躲开“皇后”被“吃掉”的危险。 [皇后]的走法规则限制最少,是最强的棋子,也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且只有一枚,得保存下来,很重要。 不过牺牲一个所罗门帝国皇帝的位置罢了,巫辞本来就没打算要。 【你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但向皇帝索求一个爵位,要求要最大的领地,最好把整个所罗门帝国都封给你】 【被架在骑士剑上的皇帝在脑袋被摁进女巫们新发明的抽水马桶中冲了十多遍水以后“自愿”封你为公爵,所罗门帝国疆域皆是你的封地,你可以享受所罗门帝国以内所有贵族的附庸与税收】 本来下这种棋对大脑的计算力就有很高的要求,巫辞自认为自己再如何厉害也比不过对面可以用“规则聚合意识”来形容的银爵士。 国际象棋,他是个只了解规则的初学者,更何谈…他的意识被分成了两份,一份要耗费大量的大脑算力去操控时间流速根本就不同的模拟身躯,还要顶着魔气侵蚀的痛苦去计算那些飞船的数据…… 自从巫辞做下传播魔气那一条决定以来,他用天尊给的金莲扣炼出的魔气越来越浓厚,为了不过于波及的民众,让所有人都变成邪魔,导致他的英灵事迹无人传播,他把魔气全部都寄存在他模拟的那具身体里,依靠《天饥经》和金莲扣的力量强行抑制住不爆发出来。 这些魔气已经影响到他的思维了,他想东西都会昏昏沉沉,并且忽略掉一些关键重点。 所以分到里世界,本体剩下的大脑算力寥寥无几,还得无时无刻的承担来自另一头的痛苦和时间流速不同的混乱思维。 但偏偏,他下棋也不能只盯着棋盘,还得顾虑模拟身份和表世界的安全,协调两方的变量。 这就造成了处处受限,再如何精密计算也无法避免漏洞出现,只能耗费更多的大脑算力想方设法的隐藏那些漏洞,用其他的棋子和走法填补。 巫辞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过载,像计算机的主机一样透过皮肤和骨骼发烫,连带着发烫的血液流淌全身。 他顶着银爵士棋子突进的风险漏洞推动棋子。 强权已经有了…现在剩下的就是愚昧…得先破除愚昧根深蒂固的概念。 [王]所在的后方空悬,前方一枚又一枚的棋子推动,以进攻代替防御。 【你下达法令,强硬要求人们按时洗澡,不允许四处倾倒排泄物,并修建公共浴室】 【你下达法令,鼓励女性放弃束腰,像男性一样参加各行业工作】 【你下达法令,颁布劳动法提高社会福利】 【你下达法令,逐渐削减贵族权利】 太赶了,太赶了……太仓促了,动了贵族的蛋糕,哪怕强权在手,也必然会遭到反噬。 可巫辞没有任何办法停止进度,停止进度的唯一结果就是[王]被吃掉。 “你太过于在意人了,哪怕你的行动再残忍,也无法掩盖这一点。”银爵士落下棋子,吃掉巫辞挡在[王]前棋力最强的[后],直接逼近[王],用游侠那种懒洋洋的口吻散慢道,“但我更好奇那些魔气,你是从司辰那儿得来的?” “哎呀,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它的确凭着这些不知何处由来的魔气与我们争夺天道权柄得到玄灵之位,可它有没有告诉过你,它自己都无法控制这东西,才被搞得人不像人,神不像神,哪怕登临玄灵之位,也只是个伪神。” 这里的话音还未落,银爵士已通过棋子的干涉在表世界降下神迹。 贵族与教会的残余势力联合,将巫辞的所有骑兵都“吃掉”了。 没错… 随着巫辞失去了他的[后],所有的,甚至是修炼过简易速成版《天饥经》、包括十字军在内的骑兵,全部都被堵在一处山谷,由银爵士的一个神迹轻描淡写地抹杀。 “这就是棋局与赌注的魅力,哪怕有规则限制,也能降下我的神迹。” 银爵士微笑道,“你看,一切都有一切的规律,这些规律本来都该由我们这些玄灵自发掌管,司辰又能做什么?更何况是你?” 第141章 祂下了定义,“别被它利用了,德克斯托尔,我知道你喜欢人类,但司辰只想为了得到权柄毁了这个世界。” 巫辞注意到银爵士突出的单词,对天尊的形容没有用“祂”,甚至连形容人的“他”或“她”都不是,而是用来形容其他生物、无生命物品、规则、或是野兽的“它”。 银爵士则对他的注意漠不关心,继续用那副游侠的口吻道,“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你明明知道的,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总会有一些罪恶的想法,这也正是我和愚昧与阶级存在的意义。 假如不去打压,假如不去让他们愚昧无知,只懂得遵从我的指令,每一步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他们绝对会乱作一团,自取灭亡,还会毁坏这片孕育我们的世界。” “而司辰的人性过多,它自私贪婪,绝对不只是得到一个玄灵的位置就可以满足,德克斯托尔,我希望你能明白,它是一个卑劣的窃贼,一个野心勃勃的强盗,它会想要得到全部。” 巫辞在即将落子时顿了顿。 怎么感觉银爵士在给他洗脑?这技能不是天尊阵营专属吗?人人都会是吧? 他摸摸自己滚烫的额头,艰难呼出一口热气,试图让自己过载的大脑勉强缓和片刻,低声道,“是非曲直,在下自会评判,不劳阁下提醒。” “别这么警惕,放轻松,亲爱的,假如我猜的没错,你来自将来的时间线,对吧?德克斯托尔? 我想,后来的时间线里,司辰肯定已经抢夺天道成功了?是绥骨的? 噢……亲爱的,请你想一想,生机、繁殖与血肉,在它得到这条天道后,那个时间线的出生率是不是降低了?是不是人们大多数都开始抛弃血肉了?” 银爵士显然有些意味深长,“一切都有存在的必要,例如,安魂夫人让灵魂安宁,我让人们顺从,芳菲元君让气候变化…司辰得到了我们的天道以后,将来的时间线会更糟。” 祂指了指棋盘上的棋子,祂的[后]离吃掉巫辞的[王]只有咫尺之遥。 “你看,听了它的话,你也快被魔气彻底侵蚀了吧?” 巫辞没有理会,而是交换棋子,王车易位。 王车易位,一种除开每种类别棋子走法之外的特殊规则,有较为严格的规则限制,只能在同时满足六项条件时才可触发。 目的是将王移到安全的位置,并将车投入战斗。 见此,银爵士发出一声轻笑,“哦?你的棋路死板生硬,为了协调两方多有顾虑,我还以为你是个初学者,连规则都是看我先出才确定,原来你还知道特殊规则吗?”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躲过了我的将杀,你那具身体也注定会死。”祂有些惋惜地指向巫辞的[王],“你看,魔气侵蚀,血气冲突,寿命已尽,这是死亡的规则,哪怕你作为赌注的灵魂不输给我,也会属于安魂夫人。” 巫辞沉默不语。 透过那枚棋子,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拟身份“德克斯托尔”。 他正在写信。 ——坐在伊普旺斯那栋白色小楼的书桌前,为游侠和伊内丝写信。 他一如既往的平和从容,身上却缠绕着令人恐惧的魔气与混合血气的恶意,皮肤满是即将崩碎的裂痕,不知是怎样超然的意志忍耐着,维持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维持现状。 他写的是遗书,叮嘱游侠和伊内丝在自己死后应该怎样做才能在活下来的基础上帮助他。 其实不用看的。 不用看德克斯托尔,巫辞也能感受到自己意识寄存的另一方躯体命不久矣。 死了又如何?德克斯托尔的名声已经够大了,随时可以去死,他可以为自己营造一场死亡。 但在德克斯托尔死后,他的本体仍然留在这儿,他不能让本体被困在这里。 幸好等到那边的德克斯托尔暂停计算和操控,他这边的本体就可以解放更多的大脑算力,有精力去应对银爵士的棋局。 巫辞需要精心策划,利用德克斯托尔的死亡帮助自己离开。 他看着游侠模样的银爵士舔了舔嘴唇和尖锐的犬齿,“德克斯托尔,我会吃掉你的棋子,在安魂夫人之前得到你的灵魂” 巫辞挪动自己的[王],恰好吃掉银爵士的[后]。 “棋还没下完呢,不过我想,我会尽快赶在你吃掉[王]之前死。” 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都要为了他的目标让路。 【你同意了原初女巫要求带着所有女巫一同登上未完成的宇宙飞船,在所罗门帝国首都尝试升空的请求】 【你再次抽取自身寿命,运用《天饥经》内阵法强行控制了所罗门帝国首都的所有人,向他们宣讲平等、尊重与反叛】 【原初女巫在离开前为你留下了“机械之心”,并在女巫们的见证下为你开放权限】 【然后,她们升上天空,变成了一朵烟花炸开,让人人都能看见,哪怕死亡,人也能登上所谓的神之领域】 【你的模拟身份“德克斯托尔”,已死亡】 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崩坏痛苦的意识猛然轻松,巫辞勾起了嘴角。 模拟器的提示中,“德克斯托尔”这个身份没有每个英灵都有的前缀,代表还未形成英灵。 他赌得没错。 第142章 棋局没有结束的情况下模拟身份死亡,模拟也不会结束…… 接下来……他应该面对的是,安魂夫人。 假如安魂夫人也是个可以交流的意识,那么,巫辞很确信,在棋局结束前,他还会归来。 注: 国际象棋棋子走法与规则(取自百度百科) 国际象棋的棋子双方分别是:国王(king-王)、王后(queen-后)、战车(rook-車)、主教(bishop-象)、骑士(knight-马)、兵卒(pawn-兵)。 王、后各一枚,战车、主教和骑士各两枚,兵卒八枚。 王(k):横、直、斜都可以走,但每次限走一步。王是不可以送吃的,即任何被敌方控制的格子,己方王都不能走进去。否则,算“送王”犯规,三次就要判负。(1)除易位时外,王可走到不被对方棋子攻击的任何相邻格子,而且只能走一步(着)。(2)易位是由王和己方任何一个车一起进行的仍被视作王的一步(着)的走法。 后(q):横、直、斜都可以走,步数不受限制,但不能越子,是限制最少、最强的一枚棋子。 车(r):横、竖均可以走,步数不受限制,不能斜走。除王车易位外不能越子。 象(b):只能斜走。格数不限,不能越子。开局时每方有两象,一个占白格,一个占黑格。 马(n):每步棋先横走或直走一格,然后再往外斜走一格;或者先斜走一格,最后再往外横走或竖走一格(即走“日”字)。可以越子,没有中国象棋中的“蹩马腿”限制。 兵(p):只能向前直走,每次只能走一格。但走第一步时,可以走一格或两格。兵的吃子方法与行棋方向不一样,它是直走斜吃,即如果兵的斜进一格内有对方棋子,就可以吃掉它而占据该格。 特殊规则 除了棋子的一般着法外,国际象棋中存在下面三种特殊着法: 吃过路兵:如果对方的兵第一次行棋且直进两格,刚好形成本方有兵与其横向紧贴并列,则本方的兵可以立即斜进,把对方的兵吃掉,并视为一步棋。这个动作必须立刻进行,缓着后无效。记录时记为 “en passant” 或 “en pt”, 法语中表示 “路过”。 兵升变:本方任何一个兵直进达到对方底线时,即可升变为除“王”和“兵”以外的任何一种棋子,可升变为“后”“车”“马”“象”,不能不变。这被视为一步棋。升变后按新棋子的规则走棋。 王车易位:每局棋中,双方各有一次机会,让王朝车的方向移动两格,然后车越过王,放在与王紧邻的一格上,作为王执行的一步棋。王车易位根据左右分为"长易位"(后翼易位,记谱记为0-0-0)和"短易位"(王翼易位,记谱记为0-0)。王车易位是国际象棋中较为重要的一种战略,它涉及王、车两种棋子,是关键时刻扭转局势或解杀还杀的手段。 王车易位有较为严格的规则限制,当且仅当以下6个条件同时成立时,方可进行王车易位: 1.王与用来易位的车均从未被移动过(即王和车处在棋局开始的原始位置,王在e1或e8,车在a1、a8、h1或h8。但如果王或用来易位的车之前曾经移动过,后来又返回了原始位置,则不能进行“王车易位”,因为不符合“从未被移动过”); 2.王与用来易位的车之间没有其他棋子阻隔; 3.王不能正被对方“将军”(即“王车易位”不能作为“应将”的手段); 4.王所经过的格子不能在对方棋子的攻击范围之内; 5.王所到达的格子不能被对方“将军”(即王不可以送吃); 6.王和对应的车必须处在同一横行(即通过兵的升变得到的车不能用来进行“王车易位”)。【注:此项规则为国际棋联在1972年所添加,目的是为防备这种情况:设想一局棋,假定白方的王从开局起一直未移动过,处在e1位置,那么白方若将一个兵成功走至对方底线的e8位置并且升变为车(见兵的升变规则),与王处在同一直行,且就满足以上1~5的条件,此时也可进行王车易位(因为规则1规定为对应的车未被移动过,而升变后的车确实没有移动,之前做的走动为兵在执行)。max pam发现这一走法,而且被棋手在比赛中采用过。为了防止这种不被习惯赞同但确实符合规定的走法出现,国际棋联添加了此规则。】 对于王车易位的规则有一些误解,特此说明,一切以上述6点为准,在符合上述规则且有下列情况出现时,是允许王车易位的: 1.王未正被“将军”,但之前被“将军”过; 2.用来易位的车正受对方攻击; 3.在长易位中,车所经过的格子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上述三点不影响王车易位的进行。【注意:在比赛走子时,必须先移动王,再移动车,否则被判为车的一步棋,王车易位失效。】 第59章 你是魅魔吧? 巫辞分在德克斯托尔身上的那部分意识随着被一同分开的灵魂穿过薄弱的屏障,投入地底。 【你已进入特殊地点:里世界.安眠乡】 漆黑的天上没有星星,唯有银色的月华流淌,洒入幽蓝的花海中,让一切都泛着灰白的暗色调。 这里安静得有些空洞。 巫辞打量自己,还是德克斯托尔的面貌,一身死时的正式装束,戴着面具,戴着斗篷兜帽,皮质的手套矜贵得体,甚至还提着手杖。 第143章 他摘下面具,发现自己脸上有些死前魔气爆发时自尽的血迹,是他自己的,还沾了些到衣服上,现在都保存了下来,无论他怎么搓自己的脸,都无法将那些血迹搓下来,好像染色一样印在了他脸上。 但缠绕在他身上的魔气与血气恶意却像被静默一样沉睡,全部都消失不见。 巫辞罕见的有些困倦,花海中似乎散发着一股安宁的气息,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松懈力道径直倒下去,躺在花海中,被那些幽蓝的花朵掩埋,永远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上一觉。 但他知道这样不行。 在这样异常的环境,出现这种状态绝对是异常,假如他闭上眼睛,说不准就会一睡不醒,丢失这部分灵魂,成为安魂夫人的收藏品。 他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灵体状态还是躯体状态,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是否还能用。 稍作尝试地折腾片刻后,巫辞发现《天饥经》和《骑士锻炼法》,包括天尊阵营的天赋都无法使用。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并且他确信,在这里的身躯来自他的灵魂。 既然是灵魂,还没有[血肉灌生]可用,那就不能像躯体那样随便挖眼睛断手让自己保持清醒了。 灵魂是很复杂的东西,巫辞都不知道恢复起来要多久,没多少底气,所以连给自己一刀都不太敢。 为了确保安全,得尽快离开这片花海。 他眺望远方,似乎有一座小镇。 刻着腐朽字迹的界牌还能勉强辨认出[安眠乡]这个单词。 巫辞缓步走过界牌,独自穿行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小镇中。 周围的房屋都是木质小楼,模样都大庭相近,但并不破旧,像是每一栋都有人居住。 路灯在银白的月华下发出微弱的光亮,幽蓝色,和刚才花海里那些花朵的颜色一样。 很奇怪…巫辞想。 小镇里只有住宅,许多一模一样的住宅,没有任何正常人能够生活的设施。 面包房、菜市口、服装店、酒馆…… 这些东西都没有… 一切都泛着灰白的色泽。 巫辞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没有得到回应。 他利落的翻上了二楼,透过二楼的窗去看,发现二楼是一架被倒吊起来的棺材。 不止他看到的那一栋楼,巫辞多翻了几户人家的窗户,发现所有人家的二楼都空荡荡地吊着一架棺材。 这些都是死人,不用吃饭和生活所需,只需要睡觉吗? 那他为什么还能活动?是因为他没有在花海中睡着吗? 正思考着,巫辞忽然听见了一阵悠长钟声。 青铜钟被撞击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小镇的中央,有一座高高的哥特式尖顶教堂。 教堂顶端的钟楼发出那沉闷的响声,引人去注目石英灰白钟面的时刻。 午夜二时三刻。 正处于人们睡得最沉的时间段。 巫辞望着教堂,赫发现教堂所处的那一块空间似乎和周围的不一样。 假如周围的寂静房屋显现出诡异的异常,那么,那座教堂就是彻底的怪异。 那座教堂所处的空间,占据视线的一小块,在视线中,被他观测的教堂支离破碎,如同隔着一面碎裂得满是细密蛛网的玻璃去观测它。 那座教堂华丽极了,在漆黑一片的土地中扎根生长,苍白灰败不显庄严肃穆,在怪异的漆黑与幽蓝中显现出窒息死尸一样深邃的青紫,厚重的颜色就像梵高的抽象画,浓重而扭曲的笔画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几乎是让那具疯狂的死尸在海水里泡烂了沉浮,最终被鱼虾啃得斑斑点点。 巫辞想起了自己,他上辈子的尸体说不定也在海里被浸泡出了可怕的巨人观,最终被鱼虾啃得连点儿骨头都不剩。 他死时伤口还一直流血,血会引来海洋中的肉食性掠食者。 再恶劣一点儿的情况,就是破破烂烂的肿胀尸体用一种恶心又恐怖的姿态恰好被行船的渔人看见,又或是被海浪冲上了海岸,不但惊骇了行人,还让自己变得十分不体面。 他轻轻走进了教堂所在的空间。 穹顶的彩绘琉璃窗投出五彩的暗色调,灰白的石雕,纠缠的赤/裸肢体,立体的苦难雕像在上方的墙壁堆挤着挣扎。 那些雕像拥挤着向下方的巫辞伸出手,像想要抓住他。 一切都是隔着碎玻璃的纹路,巫辞走在其中,感觉完整的自己像个异类,恐怕只有皮肤上带有那些魔气裂痕才能融入这里。 他来到了祷告厅。 肃穆庄严的衣摆轻巧抚过两边捧着蜡烛的恸哭圣母像,从最中央穿过那些用于祷告的长椅,直直走向最前方。 前方说是神像有些不恰当,不如说是花束构成的安眠符号,只隐隐可以看清一团生命体的五官,像是基督的十字架一样高悬在上空。 一位修女正背对他跪在神像下虔诚祷告。 这还是巫辞来到这儿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巫辞没有贸然出声打断这场祷告,而是绅士有礼地坐在了一旁第一排的长椅上安静等待。 可细密的祷告声忽然停了。 修女轻声道,“迷途的异乡人,您是第一个这么久都还未陷入沉睡的灵魂。” 坐在长椅上的巫辞上半身微微前倾,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搭在双/腿前的手杖上,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压下,苍白的脸上还沾着血,像一只饶有兴趣的掠食者,“那您愿意帮助在下离开吗?小姐?” 第144章 “抱歉,我不能那样做,不过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安魂夫人。” 修女转过身,露出一张同样隔着碎玻璃窗似的清丽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几乎透出幽蓝。 编成发辫的灰色长发柔顺地掩藏在修女帽下,缎带绑着优雅的蝴蝶结,一身黑白的修女袍更像是丧服。 她轻柔的声音很平和,似母亲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唱安眠曲,“您的灵魂不全,并未完全到达安魂乡。” 说话…好有礼貌…巫辞从未见过这么有礼貌的玄灵。 搜寻一下记忆,绥骨恶心的尊荣给他造成了大量精神污染,天尊见他第一眼就把他所在的整个大陆都看没了,银爵士一见就抹杀他……这还都是无意间的。 巫辞头一次见这么主动有礼貌的玄灵。这是就是为了冲业绩追求优质服务的死亡天道掌控者吗? 果然,有素质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他不冒昧打扰祷告的礼貌带来的只有礼貌! 面对这样的玄灵,巫辞心情都好上了一些,收敛了下意识露出的防御性动作,温和道,“那么,您召唤在下来是为了什么呢?夫人?” “是死亡的规则将您带到我身边,除此之外,对于您这次的到来,我也很新奇。” 安魂夫人在巫辞身侧坐下,整理好膝盖上的裙摆,将双手轻缓交叠放在小腹前,“我记得您的灵魂气息,您在之后的时间线死亡了许多次,却从未按照规则来到我的身边,我本为这次您也不会来的。” 听安魂夫人这话…灵魂是不变的,并且结合祂的话和银爵士之前所说的,玄灵还能跨越时间线知道他模拟死亡了几次! 巫辞控制面部肌肉保持从容,微笑着转头看向安魂夫人,开口道,“想必是命运界定的相见时刻未到。” “其实我对您本身也很好奇,”安魂夫人转过头,抬手掩住微笑的嘴唇,非常确信道,“您是魅魔吧?” “——!” 巫辞笑容僵硬,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安魂夫人虽然礼貌,但人性也未免模拟得太好了吧?这是模拟的自家修女的人性吗?安魂夫人喜欢这种有恶趣味的家伙?! 仔细一想,黑猫,包括他们教派的确都是这种家伙! 巫辞努力扯着笑问,“您为何会这样认为?” “噢,抱歉,为您造成困扰了吗?只是确实有些像。”安魂夫人恬静微笑道,“最近,那些死了下来的孩子们都很喜欢您,听说您随意说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彻底尊敬您、迷恋您,在将来的时间线,我还有一位寄予厚望的眷者,那孩子也很喜欢和您呆在一起,向我祷告时也说希望在您死后通过吃掉您肉/体的方式建立联系,和您的灵魂永远在一起。” 这未来时间线的眷者说的是黑猫吧,绝对是黑猫!果然,黑猫那食人鬼就是死性不改一直想着吃了他! 像是察觉到了巫辞的思想,安魂夫人顿道,“请您不要担忧,我不会让那孩子自作主张的,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他。 您或许不知道,绥骨、银爵士、应元极星天尊都很赏识您,您的灵魂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祂伸出尖锐的手指,抹向巫辞的嘴角,竟然把巫辞无论如何也搓不下来的血迹沾到了指腹,放到舌尖轻轻一吮。 安魂夫人着迷地眯起眼睛,那张修女的清丽面庞赫然顺着那隔着碎玻璃一样的冰裂纹路裂开,增生出了一颗似狼的狰狞兽头。 抽象画似的扭曲兽头,癫狂混乱的笔触,压抑的暗沉色彩,皮毛底层密密麻麻的缝隙分泌出粘腻的透明汁液,昏黄浑浊的眼珠和野兽竖瞳歪斜着拥挤在半张兽脸上。 巨大的兽头与躯体相比,那具高挑的修女身躯都显得娇小了起来,像是极为不协调的恐怖大头娃娃。 巫辞没有动,任由尖锐的爪子捧起他的下巴,让带着倒刺的巨舌像品尝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沉醉地舔干净苍白皮肤上的血迹。 触碰舌头的皮肤感到粗糙的钝痛,还能隐约感觉到金属的坚硬质感,这条属于野兽的舌头还打了舌钉和穿环。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这野兽的涎水并无腥臭,不会粘腻不堪,反而带着外面那片花海的清香。 不过似乎有麻醉和催眠的功效…… 巫辞偏头躲开越来越过分的啃咬,“请收好您的牙,夫人。” 感觉野兽停了下来,他终于轻声叹息,伸手抚摸那颗兽头的皮毛,想推开却沾了满手透明的粘腻液体。 巫辞皱起眉头,嫌恶地将手摊开,俯视兽头那条带着倒刺的舌头把他手上的粘液细细舔干净,“在下从银爵士那里学到一件事,万物都有规则限制,您隔着世界屏障从天外天在这里与在下相遇,自然也有一定的规则…… 死亡的灵魂才是您的所有物,既然在下的灵魂不全,就代表,在下的灵魂还不属于您,您无权享用。” “真是遗憾,假如您不知道,就是默认同意,我便能心照不宣地享用一场属于大人的晚宴了…我还想在祂们之前先尝尝您的味道,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 带着倒刺的舌头上增生出一颗人类扭曲的脑袋,灰白色发辫的修女母亲一样慈祥,“既然如此,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有兴趣成为我的眷者吗?” 巫辞用手杖将祂抵开,无奈地摇摇头,“恐怕不能。” 第145章 “可您的灵魂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上,哪怕您说不能,我也不会舍得放您离开。” “那么,来场交易如何?”巫辞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杖的秘银手柄,“您暂且放在下回去,在下向您承诺,下次死亡后,在下的全部灵魂将归您所有。” “不要试图欺瞒死亡…不过既然您这样承诺,我同意了。” 血花与浑浊脑浆爆开,兽头一口咬碎舌尖的人类头颅。 如何打出真实伤害让屑辞破防: 传道圣者(x) 暗星魅魔(√) ps:说一下更新时间,因为要加班,所以一般是隔日更,但是周六和周末会日更,有时候因为加班会很晚,所以很晚才更新,用不着等,第二天再看就好,特殊情况会请假。 第60章 二时三刻 [伊内丝,展信安: 这个时候,伊普旺斯的花定然又开了,不知你在皇宫时能否看到? 我想是看不到的,距离太遥远了,你喜欢的花又种在山谷里。 上次听你写信说已经可以像人类一样行走,当上了所罗门帝国的皇后。我很为你骄傲,但,不知被割开的尾巴是否还疼?被割掉的耳鳍是否留下疤痕? 希望你一切都好。 ——爱你的德克斯托尔] 所罗门帝国首都“卡赛”的皇宫内,一身华丽衣裙的伊内丝小心把墨迹吹干,折好装进信封,印上火漆封好,又将这封信折开,摆在桌子上端,假装自己刚读过的样子。 她再次拿出一张信纸,在侍女的帮助下被扶着站起身,揉了揉脖子。 伊内丝已经没有浅红透明又薄如蝉翼、能够在微微的光线下发出奇光异彩的耳鳍了,也失去了绚丽珊瑚般深红的鱼尾,而是长出人的双腿,变得像个正常的人类。 [德克斯托尔]死后,失去教父的伊内丝就不是被人娇纵得肆意妄为的公主了。 她沦为被观赏的稀奇物种,看腻以后,就被皇帝绯特雷二世下令剪去鱼尾和鱼鳍,成为了一个低贱的异族牲畜。 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可以用来玩的宝石,没有美味的食物,没有专门为她建好的干净水池。伊内丝被泡在污浊的水中,呆在木桶里,和那些别人进献的奇珍异兽关在一起。 那些恶臭的鸡和猴子让她一遍又一遍的联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连往日随意打杀的奴隶也可以轻视她。 后来,伊内丝靠美貌变成了所罗门帝国的皇后。 她变得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了,热烈而富有生机的脸庞苍白无神,脸颊上常常带着的健康薄红也变为了病态的青白,在[德克斯托尔]那儿养出来的健康体态削瘦许多。 她失去光彩的红发盘成高耸的发髻,上面抹着黏腻又带有腥味的猪油保持形状,还带着许多零碎的东西保证皇后的奢华,让她的脖子酸痛不已,几乎抬不起头来。 束腰也勒得人喘不过气。 伊内丝挥退侍女,摸摸自己的小腹,从新坐下,咬着笔头想了想,继续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德克斯托尔: 距离您的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年又三个月。但我很高兴再次收到您的来信,请不必为我担忧,已经不再会痛了。 不过我想,等到此间事了,我会回伊普旺斯的山谷去看看,因为,我很想念您。] 原先[德克斯托尔]让伊内丝学,她都因为贪玩没学好的单词现在已经熟练到能够完整地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信了,她努力端详措辞,继续写道: [至于我的处境,请不必担忧。绯特雷二世皇帝很喜欢吃七鳃鳗,我听您讲过,曾经有一位国王就是因吃此物而死,所以我劝他多吃一些,最好生食,让肉质更加鲜美。 他是个愚蠢的家伙,银爵士的信徒都这么愚蠢,越信仰便越愚蠢,那些七鳃鳗被他吞下去时还活着,应该会咬破他的肚子,吸干他的血,这样下去,说不准他顶多过几个月就会死了。 不过他如果死得太快,我还没来得生下继承人,处境将变得极其危险。 您应该知道的,他这种贵族和皇帝总是很滥交,似乎染上了病,在这方面也不太行。为此,我和许多其他贵族多次参加了聚会,平常还召见一些干净又年轻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怀上了一个继承人,等到皇帝死后,他的血脉就一定会是纯净的。 当然,和皇帝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我也都已经处决掉了,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我想您应该希望我怀的是一个女孩,我也这么想,不过只有男孩才能继承皇位,假如不是男孩,我只能偷偷把它换掉,抱一个男孩来。 不管是不是我的孩子,趁他还小,我都可以以他母亲的名义掌权,等他稍微长大一些,我也彻底执掌了所罗门帝国的权利,我就会杀了他,这样所罗门帝国就完全是我的东西了。 希望在我彻底执掌所罗门帝国以后您会回来,我会让人把这肮脏的地方推倒重建一座皇宫,按照您喜欢的来建。] 还没写完,忽然听见一阵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她的专属侍女提着裙子冲进来,“殿下!不好了!德克斯托尔公爵大人的尸体……” “什么?”伊内丝目光一扫,侍女立刻恐惧地垂下脑袋。 “您说要将公爵大人的尸体完好保存,哪怕大人的尸身从不腐烂,我们也一直将其停放在地下冰窖,但圣堂忽然说公爵大人之前散布的那种传染和传授给公爵大人属下骑兵的东西源自于魔鬼,想要带走公爵大人的尸体研究……然后…用圣火…净化…” 第146章 啪! 侍女话音未落,暴怒的伊内丝抬手就抽了侍女一鞭子,将侍女的脸庞抽的皮开肉炫,“蠢货!为什么不拦住他们?还要任由他们去亵渎德克斯托尔的尸身打扰他安眠!” 侍女满脸泪水,顾不上被抽出来的伤立刻跪下,“殿下恕罪!奴拦不住…” ——彭! “废物!”伊内丝气得抓起书桌上的一个花瓶就砸在侍女的脑袋上。 来自东方的精贵瓷器被摔成碎片,那些彩绘的图案不成形状地散落一地。 鲜血从侍女的头顶流下,侍女感到一阵眩晕,努力克制住身形匍匐在地,不让自己被抽得丑陋的脸抬起再度惹怒皇后伊内丝,颤声道:“…请殿下恕罪…” 伊内丝从椅子上站起身,轻蔑地踹了侍女一脚,怒极反笑,“他们哪里是研究?他们是图谋德克斯托尔的力量,并且,德克斯托尔的尸体到了他们手上,源自于什么魔鬼的力量还不是任凭他们怎么说?最后还不是成为攻击我的手段? 你是故意等他们全都来了才来通知我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恶心的人类打的什么主意……都是一路货色。”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侍女的瞳孔赫然瞪大,浑身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伊内丝冷笑一声,眯起眼睛打量侍女,冷漠威慑感竟然和巫辞有些神似,“既然你办不好事,那就不用办了,我希望明天早上工匠能做出一张漂亮的人皮椅子,自己过去吧,别误了工时。 记着你的父母和妹妹还要生活,别做傻事…当然,就算你不要他们,也跑不出这卡赛城。” “……是,感谢您的仁慈,尊敬的皇后殿下。” 侍女踉跄着退出殿外。 不知何时等候在门口黑骑士佩戴带着有护手柄的骑士剑走了进来,铁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伊内丝,没必要这样吧?” 黑骑士摘下封闭的漆黑重型金属头盔,露出游侠那张蜕变的越发成熟的脸。 “你越矩了,以撒,我是皇后,你的命都是我保下来的,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伊内丝冷哼一声,“一个瞧不起我的人类,故意放任德克斯托尔的躯体被那群更恶心的家伙亵渎,还以为我不知道,专门这时候才来告诉我。 难道我还要将她供起来吗?换作是从前,我一定要让人砍断她的四肢,将她装进遍尖锥的木桶里滚进海蛇沟。” 游侠无奈摆摆手,终于露出了一点昔日里熟悉的散漫,“好,我不说,那德克斯托尔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圣堂新制造的傀儡骑士有多少?”伊内丝问。 “不清楚,不过要制造一批这样的骑士得耗费半年的时间,之前我和德克斯托尔把那些特殊灵石全部都带走了,按照实际来算,圣堂现在的傀儡骑士应该不超过500个。但还是很多了,这些骑士和普通的骑士天壤之别。” “我马上联系那几个手里骑兵多的贵族,把那些军队都填进去也得把德克斯托尔抢回来,你准备好接管那些骑兵。” 游侠皱了皱眉,“那些就想着利益的贵族会同意吗?伊内丝,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可不管用。” 伊内丝嗤笑一声,骄傲的扬起下巴,“当然是凭我肚子里的这恶心的人类杂种,那些贵族都以为这小杂种是他们的,你知道的,以撒,他们做梦都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坐上所罗门帝国的皇位,让他们的家族‘荣耀’…拿这小杂种威胁,他们会同意的。” “假如不呢?假如他们怀疑这不是他们的孩子?” “没有假如,”伊内丝烦躁地打断他,“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这小杂种是谁的?是谁的根本就不重要,反正这小杂种对我来说是个恶心的耻辱,每当想起他,我就想起你们人类对我做的事。 总之…这个杂种只是我为了权利不得不这样做而已,若是德克斯托尔还在,他绝不会叫我受这种委屈。 就这样吧,以撒,不要以为我下不去手,德克斯托尔在的话,肯定也会叫我杀了这耻辱。” 伊内丝残忍又神经质地捧着自己病态的脸颊,“如果那些贵族不同意,我就把这杂种掏出来,这家送一只手,那家里送一个脑袋,另一家扔一只腿…相信那些未成型的婴儿肢团足够让他们悔恨了。 是的……是的……我完全可以这样做,我又不是缺少这一个孩子,如果以后还需要,多开几场宴会不就行了。” “伊内丝,你疯了…”游侠叹息,“…或许你很早就疯了,在他死后,你被人们抓进皇宫的那天。”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重新戴上沉重的头盔,铁靴踏过柔软的地毯,发出那无声的沉闷,离开伊内丝的皇后寝殿。 原先那样天真骄纵的伊内丝,从高处狠狠跌了下来,论她在卡赛,在视她为异族牲畜的人类手中的遭遇,恐怕无论她干出什么也不稀奇了,其他人也都无权评判。 更何况…伊内丝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他不该多说什么的。 游侠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回德克斯托尔的尸体,不要让人亵渎他,并平白给我和伊内丝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我们都去地狱里面见德克斯托尔。 啊…想必,德克斯托尔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他的教女伊内丝吧…甚至还要伊内丝来保我一命。 第147章 想必…德克斯托尔,定然会像曾经一样微笑着动怒。 想到那个情形,游侠不禁也笑了起来。 那样也很好。 好困,错别字明天下班改 第61章 日安,好久不见。 巫辞记忆的上一秒还停留在安魂夫人张大的兽口中,下一秒,灵魂就落到了实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 这是一个有着柔软内壁的箱子,他正以一种极度舒适的安详姿势平躺在里面,周围似乎还有一些花,散发幽香。 兴许是个棺材。巫辞想。 这样狭窄封闭的安全感与舒适度貌似比他最钟爱的柜子还要好一些。刚好身上积存的魔气也都因为他的引爆去了一趟安魂乡,已经散了个干净,又恢复成了天尊给他的那一缕。 虽然犹如附骨之蛆无法驱散,但好在疼痛感是细细密密的,程度完全比不上魔气与血气冲突的时候,巫辞疼一阵之后就能适应且忽略。 说句玩笑话,这种程度,如果条件允许,他不介意在这使用感很舒适的棺材里面睡一觉。 只可惜棺材是封闭的,没多少氧气,假如他不出去,就会被活活憋死在里面,刚回来就把灵魂送给安魂夫人。 许久未曾活动的身体有些晦涩,巫辞没有贸然挣扎消耗棺材内本就不多的氧气,而是克制着放缓呼吸,安静地等待。 身体的心脏随着他的归来重新开始跳动,将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在他死亡之前中断的《天饥经》又开始运转,并利用[血肉灌生]消耗储存的血肉生机补全那些堵塞破损的血管,快速恢复活动能力。 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能微微勾动手指,然后,不到十分钟,巫辞就完全能控制身体了。 巫辞摸索上方的箱盖,发现是滑盖式的,只要处理掉外面那些锁扣,一推就能打开。 当然,如果追求方便,他也可以直接一脚把箱子踹开闪亮登场。 巫辞挪动半个身位蓄力,正打算抬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骚乱。 他迅速收回了腿体面躺好,随便从《天饥经》杂七杂八的旁门左道里找了个肉身法门,以指为剑,偷偷在箱子的侧面、靠近自己脑袋旁的地方开了一个洞透气,不再动了。 开洞的位置很不起眼,洞也不怎么大,刚好能透出一缕光,巫辞打算先继续装个死人安静地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砰的一声,他所在的房间被踢开了门。 “公爵大人的灵柩在这里!快抬走交给皇后殿下!” 巫辞透过那个小洞局限的视野,看到几个重甲骑士冲进来,扛着他所在的棺材就跑,直接放上早就藏在围墙外面的马车拿东西盖住拖走。 马车的轮子比其他木制的轮子要好一些,是由金属制成,更为牢固,但在中世纪这坑坑洼洼的路上,巫辞被颠簸得差点想不顾体面直接踹开箱子爬出来。 他一而再再而三告诫自己要注意体面,一定要在合适的时机再出去。 不知过跑了多久,一直以来都粗手粗脚把棺材弄得砰砰响的重甲骑士们轻拿轻放,把装着巫辞的棺材平放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 “殿下,公爵大人的灵柩抢回来了!” 巫辞听见了伊内丝声音: “退下吧。” 骑士们踏在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退去,室内安静了下来,巫辞这局限的视觉和角度只能看到一大片空旷又奢华的地毯,但他能够听到微弱的沙沙声。 他辨认出那是画笔在画布上描绘的声音。 伊内丝在画画? 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又三个月的巫辞有点摸不着头脑。 很怪啊…按照刚刚的情形来看,他死后的尸体应该是被圣堂带走了,那在他死后没有依仗的伊内丝怎么会被一群骑士叫殿下? 他明明记得他养的骑兵全都被银爵士下棋时“吃掉”抹除了? 现在的情景就更是奇怪。 伊内丝让骑兵把他的尸体抢回来就放在旁边,然后埋头画画?画什么这么起劲?都不看一下他的尸体有没有被磕烂? 正思考着,他又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伊内丝,抢回来了就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德克斯托尔藏起来吧,这些贵族剩下的骑兵还得还回去,免得还了以后圣堂又来人。” 游侠摘下头盔,有些微卷的黑发都是汗水,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将手掌撑在巫辞的灵框上,“伊内丝?你有在听吗?” “当然,我在听。” 坐在画架前的伊内丝落下最后一笔,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让那颜料未干的画布完全展露出来。 ——是躺在灵柩中的德克斯托尔。 他从下巴上开始遍布黑色裂痕,没有画出五官的脸上还有脏污血迹,一向板正体面的衣着领口也还染着血,被洁白的花束簇拥着躺在灵柩中,周围有许多只形态各异的手伸向他,不像是吊唁,倒像是要向这具尸体贪婪地索取什么。 伊内丝扔开画笔,看着这幅画冷笑,“圣堂输了一次,他们被打怕了,所以德克斯托尔死了那么久他们都不敢动手,直到现在,他们终于想要向德克斯托尔索取那些力量…那些神秘的、可以让所有人都发狂的黑色气体,那些让骑兵快速超过他们所培养的傀儡骑士的方法。” 第148章 听了她的解释,游侠忽然想起,他有一次翻窗拜访德克斯托尔时,德克斯托尔正好在给伊内丝讲的睡前故事。 说的是有一位圣者,从天上降临,行走于人间。 他穿着洁白的衣袍,舒展着羽翼,看到灰暗的苦难。于是他降临到了苦难最多的贫民之地,意图拯救人们。 人们怀带贪婪的欲望向他伸出手。 难民一只又一只的脏污手掌抓住他洁白的衣袍,将面含悲悯张开怀抱、没有任何抵抗的圣者彻底淹没。 最终,这位圣者被分食了。原地只留下踩成灰黑色的衣袍碎片,待到第二天,天还未破晓时,便被路过的孩子捡起,随意披在了身上抵抗寒冷。 游侠还记得,那天德克斯托尔讲完故事后,再三告诫他年轻的教女这样一句话:“我们都不是圣者,所以,永远不要对所有的人都心怀善意,永远不要小看人的贪婪。” 游侠知道他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故事,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想起这句话,这是因为: ——看到这张画第一眼,还不知道那些手的主人只是从德克斯托尔身上索取力量的时候,他就有点疑惑,为什么公爵脸上的脏污血迹一点都没有被清理。 虽然他知道有作画表现形式的原因在…可他还是疑惑。 但现在就了然了,这些人不会在意公爵现下的情况如何,不会在意公爵“走”得是否体面,他们只要力量、暴力,他们盲目、可憎又可悲,他们看不见公爵的脸。 明明德克斯托尔是在保护这个世界…明明德克斯托尔救了他们,他们却一定要信仰愚昧,甚至谋求德克斯托尔的力量,还要以此来伤害他的女儿。 游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伊内丝画得很好,但,不够写实。 他清晰记得找到德克斯托尔遗体时,他专门为德克斯托尔换了一件干净体面的衣服。 “衣服上都是血,他也不会高兴的吧。” 游侠对着画摇摇头。 “圣堂的人找来了。”伊内丝打断他。 游侠注意到伊内丝手上有一块裸露齿轮的机械金属板。 那是从女巫们离开前留给德克斯托尔的金属盒子中拆下来的,至于盒子,早就已经随着德克斯托尔的死亡损坏了。 这块金属板还是一位贵族在圣堂重金赎来送给伊内丝的。 那么,圣堂的动向,就是那块金属板提醒的? 不过现在也没功夫纠结这个了,游侠立刻就打算从皇后寝宫的窗户翻下去,“我去把那些剩下的骑兵叫回来!” “没用的,以撒,他们打着我控制皇帝的理由把皇宫包围了。”伊内丝撑着下巴道。 游侠看她不急,以为她胸有成竹,自己想了想,了然问:“所以你打算叫皇帝出来让他们走,你早就把皇帝哄得很听话了?” “我每天看着他烦,哄他吃了一些小玩意儿,所以皇帝确实卧病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每天的政令都是我批的。”伊内丝无所谓道,“反正圣堂不见皇帝就一定要带走德克斯托尔,等到他们拿走了德克斯托尔的尸体,随意找个理由我们就得死。 就算现在为了保命把德克斯托尔烧了,他们还不是能寻到理由说我们心虚,还不如现在我们两个和德克斯托尔死一起,我订的灵柩很大,我们一家三口挤一挤。” 说罢,她就端出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开始拆自己高耸的头发,打算拿水冲干净就往灵柩里爬。 游侠被伊内丝这理论震惊了,“我们就不能再挣扎一下?皇宫有没有什么暗道之类的?” “他们已经堵着了。”伊内丝指了指手上的金属板,“将杀的死局,或许你可以祈祷德克斯托尔醒来解决掉他们,但更有可能引来的是当年直接让我们所有骑兵团全部被抹杀的银爵士神迹。 你知道的,那群愚蠢的家伙可听不得除他们神以外还有人可以涉及到这些死者苏生的伟力。” 外面传来了喧哗,游侠撑上窗口的露台,发现皇宫真的已经被包围了。 下方的骑士举着长枪与骑士剑,还有愚民们跟随着举起的火把。 傀儡骑士尚可以理解,可那些愚民,那些德克斯托尔要传播真理、拯救的愚民,他们兴奋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分外狰狞。 认同德克斯托尔话的人、听过德克斯托尔宣讲的人,早就已经被圣堂杀干净了。剩下的都是可以被随意一些东西就驱使的愚蠢牲畜。 他们没有自我的意志,像德克斯托尔故事中的那些难民一样,只想伸出肮脏的手去抓住洁白的衣袍,分食悲悯的圣者。 游侠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 救不了自己,救不了伊内斯,德克斯托尔不该用真理来拯救他这种人。而是需要去帮助一个像德克斯托尔一样成熟、可靠,什么事情都可以从容应对,能够接替德克斯托尔理念的人。 游侠沉默片刻,抬手打开了灵柩的暗扣,“…伊内丝,再试试吧,我带着德克斯托尔的遗体冲出去,想办法打开一个缺口,他们的注意力肯定在我这,到时候我试试能不能把你送出去。” 他推开了滑盖,还没看清什么,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很抱歉,打断二位,不过,或许在下可以让人们懂得尊重他人言论自由呢。” 第149章 温和沉静的声音,然后就是苍青的双眼。 那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年轻的游侠得到了一个拥抱。 ——“不必为自己的无力而低落,你还只是个孩子。” 只有几步之遥的伊内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赫然抬起头,随后,就发现一手搂着游侠的德克斯托尔温和忧郁的眉眼含笑,像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日安,我的殿下…当然,也该说好久不见,伊内丝。” 德克斯托尔低笑,“虽然这样的言论难免有些突兀与失礼,不过,您需要一个拥抱吗?伊内丝小姐?” 我努力下一章结束所罗门二周目走现实剧情了。 第62章 所罗门二周目结束 游侠模样的银爵士带着冠冕,将一颗棋子落在巫辞的[王]附近,“我很好奇,你是怎样从安魂夫人那儿出来的?” “您会知道的。”巫辞笑而不语,没有挪开自己的[王],反而挪开了[王]旁边的一枚[兵]。 【你突然苏醒,出现在皇宫,轻易消耗血肉代价起阵,解决掉了所有的傀儡骑士,并向所有包围皇宫的愚民发动了[传道]】 【你送伊内丝与游侠离开】 低哑的笑声从游侠模样的银爵士喉咙中发出,“要为了救他们放弃自己吗?你还真是个圣人啊,德克斯托尔,反正结局都是死,你却不要他们陪你?” 的确,银爵士是该笑巫辞这步昏棋。 虽然巫辞的灵魂回来得很及时,但也无济于事。只差一步,银爵士就能将他的王棋将杀。 可假若假如巫辞活动王棋,让代表[兵]的伊内丝和游侠去死,过个两步棋,银爵士是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的王棋“吃掉”。 巫辞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死局,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哪怕脑运算能力再超出极限,他和银爵士这种规则聚合体所产生的意识差距也太大,何况他先手的条件就输了。 哪怕再挣扎,对于银爵士来说,无非也就是多一步棋的功夫,还不如先把游侠和伊内丝保住。毕竟王棋被吃掉后,棋局就结束了,在规则之下,哪怕是银爵士想动剩下的棋子也不行。 这样的话就能够保全要现实世界的历史不要有太大的变化,如果他能回去,还能向伊内丝要爵位。 不过,巫辞放弃自己王棋的做法明显是取悦到了银爵士。 游侠模样的银爵士从棋盘对面站起,还是如游侠性格一样散漫地走到他身边,直接靠在棋桌上,距离巫辞更近了,“你做得也对,挣扎又有什么用处?哪怕你想法子骗了安魂夫人,让你的灵魂安然回来了,这盘棋你也必输无疑……” 声音因为模拟游侠的一切,是懒洋洋的散漫语调,但巫辞从银爵士的姿态判断出,银爵士在渴望他的灵魂,甚至忍不住靠近呼吸他灵魂的味道。 贪婪是藏不住的,从棋局开始、从银爵是发现他的灵魂开始……到现在,祂终于藏不住了。 兴许是已经觉得胜权在握,忍不住增加肢体接触,透过巫辞本体去触摸他的灵魂。 银爵士凑近巫辞的脸,模拟出的呼吸很清浅。 祂仔细端详巫辞一成不变的表情,忽然露出了促狭的笑意,“…难道你刻意想要将灵魂送给我?你要归顺于我,成为我的眷者吗?亲爱的德克斯托尔?” “请您落子吧。”巫辞没有正面应答,也没有躲开他的靠近,只是从容地用指尖敲了敲棋盘。 “很好,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银爵士靠在棋桌上,反手捡起自己的棋子,在棋盘上吃掉了巫辞那枚代表[德克斯托尔]的王棋。 “游戏结束,奉上筹码。” 祂抓住巫辞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在他耳边笑,“将杀。” 巫辞也笑,他仰起头,对着银爵士畅快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顺着左眼宛若泪迹的红色伤疤落在银爵士的手背上。 ——温热的。 模拟出的人类皮肤感知觉这样告诉银爵士。 【棋局结束】 【模拟身份已死亡】 【警告!即将被剥夺模拟驱动能量】 【警告!棋局规则已锁定本体,无法脱离】 【警告!因玩家的死亡承诺,“安魂夫人”正在抽取您的灵魂】 灵魂撕裂的痛苦,哪怕是擅于习惯痛苦的巫辞也有些难以忍受,他的本体因为失去灵魂逐渐变为空壳,血液因为灵魂的粗暴抽去从喉咙中倒灌,涌入呼吸腔,多余的又从喉咙里涌出来。 他感到无法呼吸,血液涌出的喉咙却发出却越来越癫狂畅快的大笑。 银爵士莫明觉得巫辞的笑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也懒得再想,抬手要抽取他的灵魂,却感到了一股拉扯力。 祂皱起了眉,“安魂夫人?” 双方的拉扯类形成平衡,痛苦在逐渐加大,巫辞嘴角的弧度却愉悦诡异地上扬,“在下…也很想履行承诺,但很可惜,在下实在是,真的…真的没有料到,在下会输。” 他用一种轻快又惋惜的声音叹息: “所以,在下为了继续棋局,在棋局中途将灵魂抵押给了安魂夫人。 一旦德克斯托尔身死,在下所有的灵魂都将归安魂夫人所有。对于您无法得到在下的筹码,在下对此感到十分抱歉,却也无济于事,不过您可以和祂交涉一下,看看在下的灵魂应该属于谁?” 第150章 双方对灵魂的拉扯僵持不下,规则立刻判断停止,痛苦逐渐熄灭。 【规则即将判定灵魂归属权】 【检测到双方未达成和解,玩家灵魂将暂存玩家处,直至一方放弃玩家灵魂拥有权】 【判定玩家模拟身份死亡为自主规划】 【模拟驱动能量保全】 【玩家选择结束模拟即可随时脱离“里世界.棋盘”】 巫辞赌对了。 他的灵魂貌似真的很有吸引力,所以他很确信,银爵士和安魂夫人都不会放弃。 于是他笑容不变,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条手帕,将脸上的血迹细细擦干净。 银爵士如同游侠的性格一样展现出愤怒,抓住他的领口,一字一顿,“你早就规划好了…从棋局开始之前……” 巫辞轻笑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下只是一介凡人啊,一名普通的人类,那么,在明知棋局无法胜过您时,总要从棋局之外,再找一个与您能力相当的棋手才能够让您尽兴,不是吗?” 他站起身,身型比银爵士模拟出的[游侠]要高半个头,[游侠]想抓他的领口都得踮起脚。 位置调转,巫辞垂下眼眸,低笑着将指腹上残余的血迹抹在[游侠]唇边,“那么,筹码就暂存于在下手中了…在下倒是很期待,掌管世间愚昧与阶级的您…掌管所有赌局的您…能够将在下赢回去。” 还有些离体的灵魂在指尖带出虚幻的光影,巫辞将手指压在[游侠]的唇上,探入口腔,愉悦地眯起眼睛俯视银爵士被他灵魂的味道引诱得失去神智,想咬又被规则限制,只能忍不住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用舌尖轻轻舔舐的模样。 “假如您因此怨恨在下,那么,就请不要退让,不要放开在下的手,去努力赢过祂吧。” 巫辞用另一只手捧起[游侠]的脸颊,在[游侠]耳边轻声笑道,“在下很期待,能够成为您的所有物…那时候,您可以对在下做任何事。 像您吃掉在下的王棋一样、如您吞掉所有的赌注一样,将在下…全部,都吃下去。” 【模拟结束】 【获得英灵(英魂):所罗门公爵.德克斯托尔】 摆了玄灵一道,让两个玄灵为他争风吃醋、肆意为他人造成麻烦的巫辞带着愉悦的感观和回归的痛苦对英灵的阶位有些失望。 他以凡人之身玩/弄玄灵的事迹没人知道,传说度不够,所以英灵阶位也不够。 真的…不够… 不够…这阶位真的还不够…虽说英魂已经算是到顶了,但对于巫辞来说,没有到绝唱的阶位,他都不敢把这英灵拿出去找伊内丝要回封地。 体谅一下老父亲的面子吧。 更何况天尊要求的天道也没有得到,肯定得再来一次。 但首先……解决一下“盆栽”和“桌子”的问题。 巫辞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从柜子里爬出来。 时间没过多久,仿佛只是他刚进入柜子里就出来了。自称他“桌子”的男人和自称他“盆栽”的女人还跪在原地,听到他从柜子里出来的动静,发抖也更明显了。 历史好像也没什么明显变化。 巫辞没察觉到的是,从他本体回归的那一刻,高位的意识纠缠着不得不松开,在世界外面继续打,那一瞬间的气息泄露,让地上的两个人越发越惊恐。 七罪议会小高层干部出身的两人自然知道那些气息是什么…第二教团执掌死亡与灵魂的玄灵“安魂夫人”,第三教团执掌愚昧与阶级、赌博的玄灵“银爵士”,还有…吞并了第一教团玄灵“绥骨”的…应元极星天尊气息…… 至于为什么会混这么杂,他们不敢想。 他们只知道,傲慢大人恐怖如斯!钻个柜子出来以后竟然和这么多个玄灵都有关系!身上的气息浓厚得像是和那些玄灵滚了一圈,还被恋恋不舍地挽留…… 嘶——打住,不能想了,当心招来神罚! 本来还觉得自己英灵有点拿不出手的巫辞看着他们发抖,感觉有点好玩,他在旁边坐下,让还在阵阵余痛的脑袋缓和了些许,温和微笑,“组织好语言了吗?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自称“桌子”,名叫“四只腿”的男人感觉旁边的女人还在发抖,悍然抬起头,视死如归,“回禀傲慢大人…是招新…执行官鱼旋想要加入议会…消灭那些伪神,改变这个社会,同沭主的光辉,所以我们今天是走正规程序来审查一下……” “你们就是这样审查的?”巫辞似笑非笑,“对他的贿赂还满意吗?” 恶趣味…太恶趣味了!钓鱼执法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明明白白还故意在这里问…世界上怎么会有傲慢大人这样的大恶人! 这不就是逼他们承认吗?他们承认了,还有命活吗? 自称“桌子”的男人咬咬牙,假装听不懂巫辞的意思,“傲慢大人!冤枉啊!我们是真不知道他搞出这种事情来!我们今天才过来,他的贿赂我们都一概不知啊!” “哦?是吗?看来…是他自作主张,想要腐化我们忠心耿耿的议会成员?” “大人圣明!您说的没错呀!大人!”男人立刻把黑锅全部都甩在别人身上,跪在地上气愤地一拍地板,“属下要是早知道他竟在我们审查的时候公然行贿,这事绝对没有可能性!我们七罪议会高尚无比的理念怎么能被他这种肮脏的人渣给污染!” 第151章 巫辞眯起眼睛,“说说看,除了这儿的,他还行贿了些什么?” 自称桌子的男人好像是在体制内混过,非常懂行地献媚道,“傲慢大人,不如属下把他用来行贿的东西都整理成册给您送过来审查审查?您知道的,属下不太聪明,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污染我们纯粹思想的资金……” 欠着镇山河大笔贷款的巫辞感觉这“桌子”还挺有前途,不愧叫四只腿,路走得够宽…… 不过为了人设,不能显得太迫切,巫辞没有说可以,而是居高临下道,“让他加入议会,再把他加入议会的证据复制给我一份。” 巫辞是打算把这当个后手,如果他和五符杀不了他们亲爱的鱼旋前辈,就直接把证据交给镇山河举报前辈勾结七罪议会,避免前辈对他怀恨在心每天想方设法阴他。 “好…好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赔笑,“那个,还有一件事…议会长冕下之前询问您关于召唤救世主大人的进度,我们没找到您。” 七罪议会还有议会长? 召唤救世主? 救世主是不是七罪议会信仰的那位邪神的代言人? 巫辞记得他之前猜测,原身就是死在召唤救世主英灵,结果把他这种废物普通人召唤出来这件事上吧? 那个七罪议会的议会长应该就是原身的顶头上司,原身那么强的人都要听他的话,那换他这个普通人来拒绝这个任务,狗脑袋都会被打出来吧? 所以现在他要从哪去找个救世主来? 只能一直拖了,拖到他比那个不知深浅的议会长还强。 至于现在…让七罪议会和镇山河那资本家狗咬狗吧。 巫辞满肚子坏水,立刻严肃到,“告诉议会长,我怀疑更大几率召唤救世主的凭证物在镇山河手上,现在已经成功潜伏成为了他手下的执行官,正在准备进一步获取他的信任,成功获取救世主凭证物,正在关键的时刻,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第63章 赌桌 “两位上使对礼物还满意吗?” 布置奢华的私人会客室,搂着未婚妻“佛尔斯特小姐”的阴翳男人坐在沙发上。 对面是克制住战战兢兢坐在主位沙发的“桌子”四只腿和“盆栽”春秀枝。 按理说,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在外面这样,但,还在假装小礼物的巫辞正侍立一旁,甚至给他们添茶倒水,他们又不知道巫辞想玩什么,根本就不敢动。 “盆栽”春秀枝感觉到巫辞送茶水时重重的点了一下她的手背,连忙若无其事地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回答对面的阴翳男人,“勉勉强强,你有心了。” “那…小人入会的事?” 春秀枝故作不耐烦地撩了撩头发,从脑后长出一只附在血肉枝条上面的眼晴偷窥了一眼巫辞的表情,确认无误,按照之前巫辞的命令一字不错地道,“改天会有人来通知你参加新成员的洗礼仪式。” 阴翳男人受宠若惊,“感谢您,小人和小人的未婚妻都很期待沐浴神的光辉。” 假扮“佛尔斯特小姐”的五符和站在沙发后的巫辞眼神交流:怎么回事?你干啥去了?这两个是谁? 巫辞轻微摇摇头,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一切安全的眼神。 五符不太放心他,依在阴翳男人的怀里咬着烟转头,不悦地娇声道,“那是我的执事,我还没玩够,怎么去他们那了?” “伊莎,不要无礼,这是七罪议会的两位上使,我听经常与你一起参加宴会的罗兰候爵说你一直都想要加入议会,投身色/欲大人的分部中,好好和两位上使说说,说不准你还真能分到色/欲大人手下,等到议会征服了这个世界,我们就是功臣了。” 五符不着痕迹的消化掉这段话里所有的信息,惊喜地在阴翳男人嘴角狠狠地亲了一口,“唉?真的吗?” 巫辞沉默的看着他们打情骂俏,有点看不下去了,甚至是不忍直视。 这位鱼旋是傻吗?摸不出来怀里的未婚妻裙子底下都是壮硕的肌肉? 虽然表面上的确看不出来,不过巫辞看不下去五符一个肌肉男表演出这副姿态。 他温声开口道,“两位上使事务繁忙,既然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先离开吧。” “闭嘴,平民,你是在替上使做决定?”阴翳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头训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桌子和盆栽神色大变,生怕男人触怒巫辞连累他们,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他说的对,我们事务繁忙,最好马上就要离开了…对、对,现在,现在就得走!” 男人急忙道,“两位上使不妨留下吃个便饭再走?两位要去哪儿?小人为两位安排浮空车清理航线,一定让两位上使准时到达……” 珠光宝气的春秀枝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一秒都耽搁不了。” “可是这菜都准备好了…二位…” “够了!”四只腿冷下声音,威压蔓延,“你是在教我们做事?” 本来以为男人会立刻跪下祈求原谅,岂料阴翳的男人竟然也瞬间收敛了神色,语气不妙,“二位是下了决心不打算留下来了?”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四只腿的脸色泛起危险。 “这不是威胁,是通知,你们今天走不了。” 一张赌桌瞬间展开,隔开了男人和在场的所有人,连一直在他怀里假装“佛尔斯特小姐”的五符也被隔开了。 第152章 “我早就想杀了你们了,从我当上执行官以来,除了镇山河,还总没人敢这么高高在上的对我!” 阴翳的男人愤怒地指向五符:“还有你!你这个浪荡的女人!我对你行为既往不咎,允许你带男宠来我的地盘驳我的面子,可你居然是个男的!别以为我摸不出来!我最恨女装癖了!” “我还以为你摸不出来呢。”五符摊开手,恢复男性的声线,转头朝巫辞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失算了,按照我查的资料,他在当上执行官之前好像是被继父套上女装玩过。” “闭嘴,你就是故意的!你这恶心的女装癖!”男人愤怒地打断他,“我等了那么多年,今天就把你们和这个空间积攒多年的所有怨气一起献祭,用你们换取我主银爵士的馈赠!杀了镇山河那个把我当狗使唤的家伙!” 这突然的信仰反水让七罪议会的四只腿和春秀枝都蒙了,“银爵士?你不是信仰我主吗?” “谁知道你们那邪神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能为我报仇的银爵士!你们这群脑袋拎不清的蠢货,哪个教团像你们一样凭脸升职还人人喊打!” 一听男人对七罪议会的形容和评击,巫辞莫名有了一种即视感,他好像知道七罪议会供奉的是谁了。 靠脸上位、人人喊打、脑袋拎不清的笨蛋…这不是天机子对天机道门人的形容吗? 这七罪议会成员不是应元极星天尊喜欢的笨蛋美人还能是谁的?银爵士吗!银爵士哪来那么多离谱要求?银爵士又不看脸!祂只要听从安排的愚昧人类! 在巫辞思考时,七罪议会的两人偷偷看了他一眼。 嘶———傲慢大人生气了! 这鱼旋真是活腻了!竟然在傲慢大人面前侮辱议会信仰的主神!肆意攻击他们的升职制度! 不过这鱼旋是他们首先要招进来的,结果是个其他教团的叛徒,傲慢大人不会连着他们一起清理门户吧? 不行,得好好表现,将功赎罪! “大胆狂徒!竟然污蔑天尊!我等今日就为了人类的未来解决掉你!” “桌子”四只腿双手合十,断指起阵! “盆栽”春秀枝身上蔓延出如同无数只手掌的巨大的血肉枝蔓。 五符不知何时挪动到巫辞身边,悄声道,“先别出手,这两个蠢货去试试情况,我们想想办法看怎么出去。” “是赌局。”巫辞分析道,“他在这里经营数年,得到的怨气都是来自于赌徒。赌徒不输光全部身家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此外,他信仰的又是银爵士,所以这场赌局就和银爵士的棋局一样,除非一方彻底失去一切死亡,否则绝不会结束。 等着看吧,规则之下,单纯的攻击是不会起作用的,你要知道赌场可是暴力机构,要不然如何镇住那些癫狂的赌徒?” 果不其然,七罪议会两人声势浩大攻击撞上了前方的赌桌,却并未伤害到后方的的阴翳男人。 “没用的,这场我经营二十多年的赌局,可是我偶然从教团得来的馈赠!这是神灵的力量!从你们收下我的贿赂开始,你们就入局了,你们的一切攻击都只会变成筹码,甚至会使你们自己都变成筹码,而我,从未输过!” 攻击触碰到赌桌,化作叮叮当当的银色筹码。 而两人也因此被规则强制压制,附着在赌桌上方,被压为两摞银色的筹码。 不愧是天尊门人,比对方强那么多都会输,完全不懂得先思考。果然不能指望这两个只长了脸的蠢货… 废物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于是巫辞毫不吝惜赌桌上的两个蠢货,拍了拍五符,“就用他们做筹码,上赌桌吧。” “你不去?” “在下一向对此没什么兴趣,况且运气总是不太好。” “行,那我去,我倒要看看害死了我母亲那蠢女人的东西能有多复杂。” 片刻后,五符面前的筹码消耗一空,双眼通红,假扮“佛尔斯特小姐”所穿着的昂贵礼服也都变成一枚筹码用掉。 他声音低哑,“再来!” “你还有什么能和我赌?”阴翳的男人坐在赌桌对面,桌上一大片刚赢来的筹码。 男人点燃一支雪茄,冷笑一声,“年轻人,我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运气,我赌赢了整个人生,从没输过,你要是再赌,就是命了。” 五符通红的双眼穿过赌桌去望男人,视线又空洞地停留在赌桌旁。 在他的视线中,那里,一个满身伤痕的年轻的流莺正站在他所在的位置,自愿被肢解,化为手中筹码,想要赢过一场,为孩子交上学费。 总被人骗,却希望孩子能依靠读书爬上社会顶端的流莺浑身是血,却傻笑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残余的两根断指将那枚筹码递给了他。 五符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中。 ——那里仿佛有一枚染着母亲血液的筹码。 他猩红着一双眼睛,哑声道,“器官,身体,我这个人,都可以当做筹码,包括我的英灵,我不信你会一直赢。” 巫辞察觉到五符的状态不对劲儿,似乎是被赌桌上自带的赌徒怨气所影响。 他走上前去按住五符声明自己是御灵师,可以把英灵也当做抵押的话。 “停下,你被影响了,下去吧。” “放开我!”五符挣扎着,明显是上头了。 第153章 巫辞抬手做刀,直接敲晕了他。 “睡会儿吧,剩下的交给在下。” 赌桌对面的阴翳男人凉凉地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你要代替他来赌?一个底层人,你上过赌桌吗?” 男人这话让巫辞顿了顿,想起了上辈子的一点记忆。 他上过赌桌,一次,只有一次。 他小时候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其实是有过一个领养人的。 不合法的领养人。 那男人的具体名字不清楚,巫辞只知道别人管他叫玉三爷。 玉三爷没有说要收养巫辞,只问巫辞愿不愿意跟着他学点东西。 巫辞对此无所谓,玉三爷管饭,他就跟玉三爷走,让干什么都听话。 玉三爷说要交给他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术,人人都说玉三爷这是要选继承人了。 后来巫辞才发现,玉三爷是个赌徒,唯一教会他的只有出老千。 虽说是这么教的,不过玉三爷带巫辞走过那么多赌场,却从不让他上赌桌。 玉三爷说这是修炼心性。 世间赌徒千千万,每个赌徒上了赌桌都会想赢。想赢就会忍不住出千,假如那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技术没练好,迟早会被抓个现行。 不过说这种话的玉三爷死了,他在赌局中无往不利,却在现实里赌输了。 巫辞见他最后一面时,他说,在赌局的牌里,要做就要做“大王”,否则就不要上赌桌,会被更大的牌吃掉。 其实当时,巫辞很想插一句嘴,最大的“大王”,其实是个小丑。 但看着玉三爷严肃的表情,他就没有多话。 后来巫辞还是在报纸上看到了玉三爷的死讯。 报纸上说,天际财团即将继承理事长的“玉仄”死于一场意外,儿子“玉玦”也失踪了,假如儿子找不回来,所有的财产都将由他弟弟那一脉的旁支继承。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 人生是赌局,每个人都是拿着沾血筹码的赌徒。 巫辞没上过任何一次赌桌,却一直都在赌桌上。 他坐上了赌桌,随手挖下一只眼睛扔在桌子上变成银色的筹码,“玩什么?” 赌桌对面的阴翳男人看着他眼眶里的眼睛缓缓再生,嗤笑道,“抽王牌吧,看谁先抽到那张大王。” “对了,你这一上来就挖眼睛,我最开始给你进入赌场的那枚筹码呢?” “在下厌恶赌徒,所以扔了。”巫辞笑容不变,随意擦了擦手,捡起桌上的纸牌,十指穿花飞快洗牌,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残影就将洗好的牌叠成一摞推到赌桌中心,伸手一抹便是一字排开,“请吧,阁下。” 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看他。 男人知道,巫辞在那一瞬间,就把所有的牌都换掉了。 牌桌上原本的那摞牌,每张的背面都有细微的标记。 对面,是个高手。 看巫辞洗牌的方式就知道,出千术中的基础,几乎是故意炫技一样:假洗、跳洗、翘洗…完美洗牌法等。 54张扑克牌,他完全可以做到想抽哪张就抽哪张。即使让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再将他手速放慢几倍,别人依旧看不出来。 说不定,王牌已经在对方手中了。 “不抽了,对你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摇骰子吧。” “哦?阁下想要什么数?”巫辞端起骰盅,试了试里面五枚骰子的手感,随意抛起,“五?” 开盅,五个一。 “六?” 开盅,四个一,一个二。 “七?” “够了!”男人一把抢过骰盅,“我来摇,你来猜。” “没用的,”巫辞轻笑,“哪怕您来,在下也能听出里面的数字…并且,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话音未落,空间破碎,一身黑色军装的镇山河踏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是巫辞刚才说已经“扔掉”的那枚银筹码。 阴翳男人瞬间被重压压到了地上,神色痛苦,无法挣扎,脚腕上的电子镣铐发出剧烈的电击声,让他神经末端失去作用,连英灵都无法召出来。 这里的规则被镇山河用绝对的力量击破了。 巫辞轻轻从赌桌上退下来,低头对旁边的镇山河行了一个礼,递出手中的u盘,“镇局长,这是鱼旋前辈加入七罪议会的证据,他还说要杀了您呢,属下录音了。” “不听话的狗,那便杀了吧,战利品任由你处置。” 镇山河随手捏碎u盘,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抬眼示意巫辞动手。 “楚辞”的金色灵子从虚空中浮现,抬剑,斩下无法反抗的男人头颅。 沙发上面的镇山河冷冷地打量巫辞现在的尊容,又看了看被扒光以后打晕在地上的五符,嘶哑的声音道,“整理一下仪表,把五符送走,跟我去个地方,伊内丝那老女人想见你。” 捡起地上掉落卡牌的巫辞顿了顿,“是。” 一个看起来至少得有30岁的资本家居然敢说他才几百岁的乖女儿是老女人!老家伙,等死吧! 第64章 铅笔 巫辞连刚得来的卡牌是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就跟着镇山河走了。 镇山河的私人浮空车并不像皇室或鱼旋安排的那么奢华,反而低调得像是普通的小车间作访,只有一个放着石料的工作台和一张沙发。 第154章 镇山河在工作台上继续捡起他的石料,巫辞就老实站在旁边当透明人,车内安静得只有石料被抛光机抛光的声音。 本来互不干扰,镇山河却忽然道,“坐着吧,我看见你那张脸会不太高兴。” 他说这话时头也没抬,破风箱一样嘶哑的声音平淡。 巫辞故意一愣,装作不知道晨星公主之前说镇山河因为被20年前的他绑架挟持所以对他恨之入骨的事,不明所以却听话地坐到沙发上。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石头被打磨发出的沉闷哀鸣。 “听说你最喜欢的铅笔型号是2h?” 听见这个问题,巫辞一下子想起了他测评英灵时卜珂问完了他这个问题说会一字不漏上报给镇山河,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他控制心跳的频率稳定,表情从容,“是的,2h铅笔比其他的笔更方便,泛用性更大…您问这个是?” 镇山河暗金色的眼睛不带情绪地扫了他一眼,“现在大多数事情都是在电子设备上完成,铅笔和纸张很少有售卖的,况且2h铅笔20年前就被划分成了违禁品,想要弄到手,比20年前把核弹弄到手还不容易。” 什么?2h铅笔是违禁品! 哪来的法律规定?这种法律是怎么通过的?天际财团施压还是掌管暗星的永夜皇室脑子有问题? 谁会把这种玩意儿当成违禁品啊?这么常见的东西为什么会比在20年前弄核弹还难! 巫辞假意惊讶,“局长…那个,您是知道的,我是荒野进来的,小时候又一直在垃圾区混,后来才爬到旧城区,真不太清楚这个……就是垃圾区捡了支铅笔觉得好用。”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镇山河冷笑一声,“之前你进执法局就听说你手上有支铅笔,你还随身带着吧?拿来。” 巫辞脸上不露分毫,心里满是戾气。 果然,财团的眼线无孔不入……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 他现在还真带着那支铅笔,不如说,自从他来到这个时代,那支铅笔就没有离过身。 那支铅笔是召唤巫辞的凭证物,而巫辞没有御灵师,所以那支铅笔就是巫辞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如果铅笔损坏,巫辞就会被断开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变成失去木桩与牵线人的风筝,那样的情况,巫辞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会死还是会回归历史长河。 非必要情况,绝对不能给出去……就算迫于形式给出去,也要确认铅笔的安全,且不能让人知道那支铅笔的重要性。 假如镇山河知道铅笔就是他的锚点,肯定会利用铅笔控制他…并且,作为召唤他的凭证,在没有御灵师的情况下,镇山河还可以利用铅笔对他下达任何命令。 巫辞故作为难地摆摆手,袖中的铅笔趁此机会迅速插入胸腔,在血液涌出来之前用[血肉灌生]恢复伤口,将铅笔藏在身体内,“局长,那支铅笔现在不在我身上……” 镇山河随手扔下手中的石料,“别搞那些小动作,手忙脚乱的,铅笔都扎肺上去了还装作若无其事?说话和呼吸不困难吗?” “它对你就那么重要?你要我来取?”镇山河不容置疑地走上前,抓住巫辞肩膀按压他胸口。 肺部的铅笔移位,连呼吸都困难,巫辞喉咙里无可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若无其事的模样演不下去了。 他猛然后退,“楚辞”隐藏在他周身的灵子瞬间附着在身体中开启同调模式,缠在小臂上的红线甩出! 镇山河实力不明,巫辞刚死的前辈就是前车之鉴,现在贸然动手无疑是一个愚蠢的做法,不过巫辞没有其他选择了。 腰间斩龙剑的灵子附着在红色金属线之上,让其发出莹莹的光亮,像激光,却可以鞭子一样灵活,手感很有分量,宛若搭载高速转子的单分子线一样切割开扫过的一切物品,顺畅程度堪比热刀子切过黄油。 “你是要向我动手?愚蠢的做法。” 镇山河一步踏出,空间开始崩溃,抬手抓住巫辞己绞杀开浮空车的红线。 巫辞带着红线划痕的指甲加倍附加灵力,连本来就没打算拿出来的“所罗门公爵.德克斯托尔”都化作看不见的灵子,与“楚辞”一起同时进入他的身体内同调,去对抗从镇山河那边传来的压力。 灵力的过度抽取对身体和大脑的压力加大,三个身份三线开展,哪怕是巫辞也要注意在激斗中的两个英灵是否灵子移位,暴露他们以这种方式存在。 “你倒是很让我吃惊,也许我该早点让你去完成一些匹配你能力的事务。” 镇山河,不愧是站在最高处的资本家,这种时候了,双方完全翻脸,还想着压榨呢。 巫辞想笑却说不出话,只有血从喉咙里溢出来。 他抽取自己的生命力量和血肉,作为代价替代灵力,也向前迈出了一步。 [一步踏江山] 双方崩碎的空间力量对轰,巫辞终归是灵力不足,理想和目标未达成的他也下不了狠手把自己所有的寿命全部献祭。 于是他抬手,掏出了所罗门的凭证物。 ——那只镶嵌着宝石的羽毛笔 【您正在消耗凭证物摸拟次数】 【所罗门实际凭证剩余次数:1】 【因模拟凭证作为时间锚点完全被抽取,“所罗门公爵.德克斯托尔”即将被献祭】 又是一场几乎拼上全部的赌局…… 第155章 ——确认! 世界锚点的力量,包含着跨越时间长河定位改变历史的能力,连带着英灵诞生的传说度一同崩碎,化作纯净的能源! [一步踏江山] 其实,巫辞小时候问过玉三爷,是不是学会了那么多出千的手法,那就一定不会输,或者更好一些,是一定能赢。 可玉三爷告诉他,永远不会输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赌! 但玉三爷教他的就只有出千,巫辞不能脱离人生的赌局。 把每场赌局都当成最后一场…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资本太少了,初始条件比在银爵士的棋局中还要困难。因为巫辞不知道现实中能与真山河相提并论的存在在何处… 可巫辞向玉三爷发过誓,只要他在赌局中,他就一定要赢…在他输光一切前,在他死前,他绝不会输! 于是,下空这个时间段能付出所有赌注的巫辞与没怎么上心的镇山河以同样的法门相碰撞! 周围的空间崩碎化为黑洞,精神崩溃再也无法维持,巫辞在昏迷前用红线缠住镇山河,咳出满嘴的血,肆意大笑,“老家伙,赏你再断次脖子。感谢我让你将来不至于在路灯上变成挂件吧!” 猛然一拉红线,巫辞在空中坠落,狂风抓住他的黑色军装外披,咬出劲瘦的腰线。 “呵。”镇山河嗤笑一声,挡在脖子前的机械手指因红线断开,却牢牢抓住断线风筝似的巫辞。 他的另一只手将巫辞穿胸而过,像摆弄一只了无声息的傀儡娃娃,将扎在肺中的铅笔掏出来。 “我以御灵师的权利下令使用[血肉灌生]恢复。” 假如巫辞还醒者,一定会震惊镇山河居然知道他的天尊阵营能力。 可巫辞正在昏迷。 他胸口的伤在无意之间也开始因为凭证物下达的令咒修复。 镇山河捏碎手中一枚被巫辞突然攻击而抛光失败的鹅卵石,将其已经有一半发出玉质光泽的石头化为粉末。 他把巫辞像扛尸体一样扛在肩膀上,抬步向远处离开。 镇山河听到了,他听到了巫辞张狂肆意的大笑和突如其来的口出狂言,金色的眼眸满是兴味。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有的玩了。 这件事可不能暴露…别让这新玩具引起伊内丝夫人的兴趣,凭着这张脸当男宠去了,得快点赶过去。 再晚一点儿,伊内丝那老女人要无理取闹了。 对不起宝子们,之前感冒很严重,咽喉炎和上呼吸道感染一直咳血,还请不了假,天天加班,今天上了一天班就累到了,又刚好赶上姨妈,下班的时候还突然下了大暴雨。 今天淋雨回来以后想着必须实习一年,实习期还才只有1000多块时,浑身都酸痛发热,洗完澡之后躺下连手都抬不起来,情绪完全崩溃了。今天先写这么点,下次补。撑不住了,去睡觉了。 下一章更新前在本章留两分评论的天使有红包。 第65章 再见伊内丝 幽暗的集装箱内,拆开过的空药瓶毫不掩饰地随意扔在地上,收音机在最角落的单人床边儿响: [暗星城近年以来的贫困系数已经超出指标,与由天际财团掌控的天际城不相上下。由于全球恶化与天幕计划,天际财团垄断了所有食物来源,居民在食物方面上花费巨大,连最廉价的营养剂与合成食物都难以负担……] 单人床上,巫辞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天际财团民生供应部部长表示,世界灾害破灭严重,对于此项结果,财团无能为力,且会遵循理事长镇山河的要求,酌情提高其他民生物品的价格,让民众们能够切实感受到天际财团的艰辛,增强感恩意识] 巫辞睁开眼睛,身上感觉不到伤口,但体内积存的血肉生机无比贫瘠,且…他感受不到自己和“所罗门公爵.德克斯托尔”的联系了。 不是因为他不满意其阶位评级自己抹除,而是赫然被中断开,像另一头完全消失。 是的,就是消失了…他为了给镇山河来个小纪念,把刚到手都还没用过的初始化“德克斯托尔”和所罗门时期其余的模拟次数一起当代价了。 既然暴露了身份,最好的做法就应是尽可能激怒镇山河,促使镇山河不会轻易让他死。 献祭本来就要被他抛弃的德克斯托尔,再献祭多余的模拟次数,但留下一次应对天尊要他夺取天道的要求和更高的英灵评阶。 虽说一切都是巫辞的规划,德克斯托尔也是他本就打算抛弃的,但因为这样的突发事件失去这个英灵,还是让他无可避免地有一些不适。 他可以自己处理掉不用的英灵,但让他被迫处理这件事或“帮助”他处理,使他很不悦。 ……果然是镇山河的错吧,在他没醒来时,广播也没放什么好东西。 民众们说食物贵了,垄断食物根源的天际财团居然直接就按镇山河的要求提高其他民生物品的价格,让民众们“知道天际财团的艰辛”? 被提醒后反而变本加厉?怕不是想让民众们知道谁才是老大故意的。 巫辞嘶心裂肺地咳了两声,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嘴里一股药味,喉咙痛得像被空气给强/奸了,伸手扣舌根试图吐点什么出来,却只能跪在地上生理性干呕。 他没时间吃饭,胃里什么都没有,持续了几天,所以药物似乎一被灌进去就消化了。 第156章 巫辞低头看到滚落在地上的空药瓶,捡起来闻了闻,发现味道与他舌根残留下的是一样的。看瓶身,没有标明药物名称,只有天际财团的标识。 技术含量很高…连巫辞也分辨不出里面具体有什么,只能从嘴里的味道尝出里面含有精神性药物成分。 镇山河给他吃的什么药?直接灌一瓶? 巫辞检查自己的脑袋,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被药物诱发精神病的症状。 “那是抑制英灵觉醒记忆的特效药物,并且把你锁在现在这具身体里,免得你自主断开与契约凭证的链接。” 一双皮制军靴出现在巫辞面前。 军靴的主人蹲下身,用机械伪装成真实手掌的完整手指从巫辞手中拿过药瓶,暗金色的眼眸不带感情,在这较暗的环境下像永不熄灭的冷光石,自带一种让人感到生理性不适的审视和压迫感。 他嘶哑的声音陈述着补充,“免得你再妄图想去死。” 是镇山河,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现阶段双方都撕破脸皮,巫辞也不演了,恶劣的本性暴露,主动凑近低笑,“再?” 他不太喜欢那种被审视的感觉,抬手就推倒了镇山河。岂料能够随手杀掉他的镇山河在他突然做出这种行为后似乎没有了防备,也没有任何反抗,轻易的就被他推倒在地上。 巫辞覆了上去,屈起一条腿强硬地分开镇山河的双腿,一只手则抓住镇山河那两只机械手的手腕压在他头顶,居高临下地捏紧他的下巴,“这个字眼似乎很有怨气?你被我这样干过?” 镇山河没有生气,那张平平无奇的假脸冷硬、肃穆,仿佛面部肌肉在那张脸上的活动很困难,闻言也只是不悦地皱起了眉。 他是第一个对巫辞露出这副表情的人,这让巫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说话方式和行为似乎有一些习惯问题。 他好像总爱和人俯身贴耳地肢体接触,这种习惯对某些希望和他人保持距离的人来说显得有些无礼,且冒犯、无分寸。 但巫辞此刻并不在意,只是垂了瞬眼,又微笑着看向镇山河,“让我猜一猜,你好不容易等我死了,爬回天际财团的高层,可想报仇的时候却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所以只能迁怒那些和我长相相似的无辜者?现在又怕我跑了?” “不过你完全没必要那样做的,”巫辞说。 “我又没有御灵师,没法子觉醒,记忆问题也不像其他英灵那样被初始化,只是乱糟糟的,就算给我吃了这药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说着,巫辞松开捏着镇山河下巴的手,用拇指的指腹抹过他的眼角。 ——镇山河在回忆。 反正巫辞猜测他是在回忆。 回忆一些不知道是来自于谁的什么东西,以至于都没有动怒。 巫辞也说不清这突兀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只是,他仿若觉得镇山河那张假脸上僵硬虚假的表情有着真切的悲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好像…在模糊的记忆中,镇山河不是这样一张僵硬的假脸,也不是暗金色的电子义眼。 他该有普通、却比暗星璀璨的黑眼睛,他该像河中顽石一样经久不变,他该是个沉默的少年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不再是棱角尖锐的顽石,被打磨得光滑,逐渐褪去底色。 他似乎已被人为打磨成一块玉了,野心勃勃,不择手段。 象征着高地位的玉,再也不会去为河底下那些曾经与他一样的石着想。 巫辞莫名升起了微妙的怜悯,很快,又被恨意和恶意所取代。 镇山河已经坐拥这个世界了,并不需要他怜悯,更需要怜悯的反而是他这个小丑。于是巫辞不再去怜悯了,反而想把镇山河的眼睛挡住。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动手甚至有些急切粗鲁。 不,不是挡住,是挖出来!他想把那双眼睛挖出来! “别这样。”镇山河微微偏头,抬手挡住巫辞。 不过他的下巴还是被巫辞捏出一道红印。 镇山河呼出一口气,又不可抑制地闭了闭眼。 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那暗金色的眼睛如巫辞刚才所设想的那样悲哀得有几分恍惚。他嘶哑的声音问,“你最晚的记忆在什么时候?” 巫辞大笑出声,“这又是什么问题?难道你害怕我想起之前绑架你的记忆?你为这个而耻辱吗?局长?” “回答我的问题,巫辞。” 巫辞没有理会他,情绪变化快得有些神经质。 明明刚才还揶揄讥讽大笑着,现在就又温和悲悯地亲吻他的眼皮,发出短促而愉悦的闷笑,“或者按照20年前我可能有的称呼…该叫你…我亲爱的孩子?” “看来我猜错了,”镇山河说,“你不是巫辞。” “巫辞不会这样不理智,也不会这样冒犯,他再如何荒诞可笑也是个圣人。” 镇山河冷声道,“谁让你来的?玉锦阶,七罪议会,还是天尊?” 不是巫辞? 一下子被怀疑自己不是自己,巫辞有点懵了。好像他的身份保住了,但是又弄不清楚现在什么状况。 荒诞可笑?圣人? 镇山河对他的评价可真奇怪。他自己上辈子怎样自己当然明白,顶多就是个小丑,荒诞可笑算是评价到位,但是“圣人”这样的评价可就让人不明所以了。 第157章 巫辞着实有些费解,可下意识仍微笑着接话,“局长,您认为在下是哪方的?” “被凭证物控制,就代表你的确是英灵,伪装出他模样的人我见多了,伪装出他的英灵我还是第一次见… 伪装他的人总有一些差距,而你,要不是你的行为,真和他一模一样……” 镇山河嘶哑又冷硬的声音随即道,“但我清楚记得,我早就解决了和他有关的一切消息,在没有传说流传,没人记得他的情况下,他绝不可能成为英灵。所以,你是天尊的眷者?” …倒也没说错……巫辞英灵的身份没错,天尊眷者的身份没错,唯独他不是他本人这点猜错了。 但他可以用天尊眷者的身份让镇山河有所顾忌,别肆意使用契约凭证物命令他,说不定还能把铅笔拿回来。 于是,巫辞说:“是这样,没错。” “…果然……那就告诉天尊,别打那家伙的主意,别妄图想把手伸到现实来,我要是发现那家伙变成英灵出现在暗星,再用他那悲天悯人的样子污染我的暗星,我就毁了这世界让你们和他一起死。” “有那么恨他?变成英灵都不许?”巫辞歪头捏捏镇山河的金属手指,“他一个20年前的人,又没有传说度,这种概率本就很小。” “你也是20年前的死人,不也成了英灵?也只有天尊才有胆子让你们伪装他了。”镇山河拍开巫辞的手,“拿开。” 巫辞轻声叹息,“好吧,假若有机会,在下会如实向天尊转告,那么,请您现在将铅笔还给在下,若是一直越过天尊控制在下,祂会生气的。” “我要是说不呢?” “那么在下也没什么办法了,您要知道,在下只是一个被初始化的英灵,甚至是一个来自20年前的一个普通人,现在的身份也只是您的执行官,无论如何,以您的身份,都可以随时控制在下,不是吗?” “闭嘴,别用和他一模一样的恶心声音跟我说话。”镇山河忍下厌恶,站起身,略微整理那身黑色军装,“跟上,伊内丝那老女人要见你。” 巫辞也懂自己的命在镇山河手上,说什么都要适度,不能彻底把人惹生气,很识趣的落后一步跟在镇山河身后。 他们离开集装箱,走过被地下管道供热和上方人造光源晒得暖洋洋的白金色沙滩,走进了一座海岸边的辉宏宫殿。 典雅的建筑,宏伟庄严的罗马石柱,对称的设计。 这在虚假阳光下栩栩生辉的白色墙壁爬着绿藤,阶梯式的清澈水流环绕整个宫殿。 路上常有穿着罗马式白色长裙的侍女将装着各种美食与美酒的银托盘举过头顶,在宫殿的亭廊中穿行。穿着盔甲的侍卫又领着衣不蔽体的奴隶脚步匆匆。还有许多身着各类服饰,形态美貌的男性。 “那些是那老女人的男宠,老实跟在我后面,低着头少说话,否则被她留下来以后,这就是你的下场,这可不是什么好工作,死亡率比当我的执行官高多了。”镇山河嘶哑的声音警告巫辞。 巫辞不知所谓地微笑,“多谢您的提醒,镇山河局长。” 他们走进水流中的主殿,还没进去,就听见哀嚎。 没到一会儿,一个男宠打扮的男人便浑身是血地被两个侍卫拖出来。 好脏啊,蠢女儿总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玩,不会搞出病吧…… 巫辞这样想着,等见到伊内丝时,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久的时间…伊内丝却完全没有老去,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也许是养的好,她又恢复了健康活力的明媚生机,披散着红发,穿着开叉的红色鱼尾长裙坐在宫殿左侧水池边。 她挽着裙摆,像曾经摆动鱼尾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正饶有兴趣地拿着一只尖锐的雕刻笔。 水池中正在进行一场游泳比赛,总共有十来个男宠,每个来回游得最快的都可以获得伊内丝用那把雕刻刀在身上赐下的一道伤痕。 伤痕最少的将被剥去人皮做成家具,而被伊内丝认为伤痕少的几位将被降为奴隶。 想想也知道这代表命不久矣,男宠都是消耗品,更别提奴隶了,奴隶在伊内丝手底下就是一次性用品,活过半天都算命大。 巫辞跟着镇山河走上前,刚好看见伊内丝在一个男宠的脊背上重重划下一道刀,让水池越发猩红,还往其伤口处随手撒了一把盐。 男宠不敢痛呼,谢恩后立刻忍着伤口的疼痛继续奋力向前游。 “我忽然想起来,德克斯托尔从不愿意让我泡在污水里,一秒都不行。”伊内丝看到了镇山河和巫辞两人的到来,故意漫不经心地转头对男宠们说,“你们的血把我的脚弄脏了。” 男宠们闻言,立刻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捧起她白皙的脚掌,卑微献媚地想要为她舔干净。 岂料伊内丝忽然发起了火,踹开这些男宠的脸,“滚开,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类。” 侍卫们倒是很习惯于她的喜怒无常,为了保命,办事很高效,立马上来把这些男宠全部拖走处理掉,准备换上一批新的。 有陆陆续续的侍女上来,捧着各种东西为伊内丝清洁沾上血水的脚掌。 巫辞见此放下了心。 看到伊内丝还是这么健康又恶毒,想必在他不在的时候过得很好。 站在监护人的角度,他不是很想对伊内丝残忍行为做出评价。 第158章 怎么说呢?伊内丝是异族,所罗门时期在人类这儿受了挺大的委屈,仇视人类无可厚非。 假如她无缘无故大规模杀死的是孩子、老人和女性,那么哪怕已经失去了德克斯托尔的躯壳,巫辞多少也会说两句,想办法阻止。 可伊内丝动手的大多数都是成年男性,动手前甚至还有“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巫辞微笑着想。 女儿不养恶毒一些怎么成?让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吃白饭吗?他都还没能吃成女儿的软饭呢。 巫辞已经把伊内丝养男宠耗费的那些钱看作是女儿花销极大的小爱好了,他比较希望伊内丝最好态度再恶劣一点,喜怒无常到把那些男人都吓跑,免得那些男人浪费他家的钱。 好耶,我回来了,不过仍然是隔日更,因为每天都要加班(刚出院就要加班也是没谁了) 另外我住院期间搞了一点犹耶饭(犹大x耶稣),主要是根据jcs的音乐剧和圣经,他们真的太香了,我边咳血边打,如果有小天使想吃的话,请上微博@秋秋与毛绒布偶熊 当然更推荐的还是直接上老福特,我名字就是秋秋。 第66章 权柄 “玉和,你的新执行官带来了?”伊内丝仰头看镇山河身后的巫辞,“我以为他向你挑衅,你会杀了他。” 镇山河冷声道,“伊内丝夫人,不要试图教我做事。” “只是说说而已,要不然你把他送我玩玩,我替你调教调教?” 滴—— 伊内丝说话间,似乎有一条不知何处来的消息传到了镇山河那里。 镇山河按了下耳边确认,暗金色的眼瞳上隐约有数据划过。 “我有紧急事务要处理。”他表情毫无变化,声音冷漠,“稍后会来接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浪费我的时间,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安排给他,希望再见到他时是完整的。” 说完他就扔下巫辞快步离开了。 伊内丝轻轻吐出一口气,对原地的巫辞轻慢一笑,“看来你很受宠啊,小家伙。” “过来。”她挥退周围的侍从,招了招手。 巫辞垂眸,谦和地在她身边站定,“有什么就请问吧,伊内丝夫人,在下知无不言。” “你的说话口吻和自称让我想起德克斯托尔。”伊内丝说,“要不是玉和态度坚决,真想把你留下来。” 玉和,镇山河的原名。这也同样会让巫辞想起玉三爷。 玉三爷死了以后,等他弟弟的玉筑楼继承天际财团,玉三爷失踪的儿子玉玦才被找回来。不过,这样的局面,继承权自然也落不到玉玦手上了,而是落到了玉筑楼的儿子玉和手中,也就是现在的镇山河。 假如不这样,玉玦说不定还回不来。 巫辞记得玉玦小时候曾来赌场找过玉三爷,那孩子被养得很好,对他这没名没分、被玉三爷养着的消遣玩意儿也会叫声哥哥。 可惜,镇山河在回归天际财团后把有资格拥有继承权的人都杀了,玉玦作为玉三爷的儿子也难逃一死。 玉家现在除镇山河外,只有一个玉锦阶活着。 这位听说是玉三爷养子,比巫辞这没名没分的玩意儿身份高多了,手上还有玉三爷专门给他留的遗产。 按道理算,包括巫辞在内,都是他从玉三爷那儿继承的所有物。 不过这位玉锦阶从20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怎么露过面,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因为和玉家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天际财团的继承权,才从镇山河手上活下来。 之前镇山河怀疑巫辞是哪边派来的人,第一个提到的就是“玉锦阶”,随之并列的才是“七罪议会”和“天尊”,想必“玉锦阶”势力还是蛮大,能让镇山河忌惮怀疑。 思绪万千,也只有短短一瞬间,巫辞结束回忆,终于有功夫低头看自己的蠢女儿,“伊内丝夫人,长话短说吧,请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哦?” 伊内丝声音染上厉色,半眯起眼睛笑,有几分德克斯托尔微怒时谦和优雅的影子,“玉和也就算了,你竟也敢这样和我说话?巫辞,告诉我,你认为你有几条命…让你胆敢这么狂妄?” 巫辞无奈吐出一口气,轻缓的坐在伊内丝身旁,捞起来她长长的红发习惯性编起来,“伊内丝夫人,请稍作冷静,在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的五指穿过发间,也许是手法熟悉,又也许是声音温和,伊内丝竟真的感觉平静了下来。 她闻到了巫辞身上淡淡的药味和衣物除菌液的味道。 巫辞被头发遮挡大半的脸在没有带口罩时总是低着头,哪怕不低头,因为模拟时间不是太长并未完全同化的缘故,他的眉眼也与从根本人种就不同的德克斯托尔有一些差距。 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双眼睛看向伊内丝也是那样忧郁又悲悯,温和而沉静,包容着伊内丝刻意的刁难,并不带有面对陌生人的冷峻疏离,于是伊内丝善变地闭上了眼睛,抱紧了巫辞,把脸埋在巫辞胸膛上。 她颐指气使地闷闷道,“你这样子让我有些不开心,我不看就会好受一些…真想杀了你做成标本。” 巫辞将打从见过天尊之后就惯常戴在手腕上拿伊内丝练手的发绳摘下,熟练地编好伊内丝的头发,轻笑着虚虚回拥她,拍了拍她的脊背,“能够得到您的喜爱,在下倍感荣幸,不过您的提议恐怕不行,镇山河局长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再下完成…但,假如这样能够使您好受一些,那么,请随意。” 第159章 “我讨厌你们人类,巫辞。”伊内丝冷哼一声。 “我希望你知道,闭上眼睛总会叫我陷入噩梦,让我想起你们人类的可恶,恨不得发疯把你们都杀了…总之,一旦想起这些,就会令我很狂躁。” 伊内丝摸摸刚编好的头发,游侠般懒散地挪动一下,漂亮的无用脑袋刚好躺在巫辞的大腿上,“告诉我,巫辞执行官,晨星说你知道那些魔气,它们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巫辞瞬间明了,伊内丝大概是因德克斯托尔在她记忆中身上经常缠绕着魔气而问,还有德克斯托尔被银爵士[将杀]时与之前的魔气自爆。 果然,伊内丝是个好孩子。 他不禁爱怜地揉了揉伊内丝的头发。 捧着美酒和水果的侍女们躲藏在大殿的角落,惊叹于新来的执行官居然这样厉害,让暴虐成性的伊内丝夫人现在都还没发疯要动怒杀人。 作为当事人的巫辞却咬住指尖将皮质手套摘下来,朝不远处的侍女招招手,伸手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膏。 伊内丝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巫辞的姿态也太过自然,好似他才这里真正的主人,而他的腿上的伊内丝则是他一个乖巧的小女儿或是一只等待牧羊人触摸、传道的羔羊。 侍女不禁忘记伊内丝不喜欢他人自作主张的禁令,不由自主地将香膏递给巫辞之后退下。 巫辞把香膏放在掌心揉化,发现那味道是伊普旺斯山谷带着清晨花露的风,还有他那栋白色小楼的墨水味,像沉着末药的安息香。 其实巫辞上辈子到处找工作时也在疗养按摩院当过技师,对此也算熟练,他把这久违的味道完全揉化,用手掌捧住伊内丝的脸颊,声音轻而缓,“伊内丝,请闭上眼睛听我说。” 伊内丝对上他认真垂下的苍青双眼,鬼使神差闭上了眼睛。 于是巫辞用指腹一圈又一圈地刮过这总在噩梦中惊骇的可怜女孩额头,轻拍她的脊背,“魔气来源并不在此世间,现在得知也无关紧要,假若要见到故人,请稍候一段时间,他做好重逢准备,自会来寻找你与声名同有的踪迹。” “可我的名声并不好,他会觉得我很坏吗?我是个浪荡残忍的女人吗?你会因他们这样认为吗?”伊内丝忽然抓住巫辞的手腕,她仍听话地闭着眼睛,可求证似的力度几乎是要将普通人骨骼捏碎,“是这样吗?德克斯托尔?” 这里巫辞想了句题外话。 ——伊内丝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魁梧女子。 原谅本体是个脆皮的巫辞听到自己骨裂的声音后只能想到这句话。他迅速用所剩不多的血肉生机修复手臂,不留痕迹地把手抽出来,坚持体面,故作无事。 “在下并不是德克斯托尔,”巫辞压住自己喉咙里因刚才措不及防发出的抽气声,面色不变,“不过,伊内丝,我的孩子,你不必因为他人的评价而忧虑。” “是吗?”伊内丝睁开眼睛,撑起自己的脸,仰着头揶揄地似笑非笑,“那您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呢?” 巫辞依然从容温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他的好涵养,“只是从客观的角度。” “所以,您是因为被玄灵所限制,所以夺了这具身体吗?亦或者,您在谋划其他的东西?” “…伊内丝。”巫辞打断她。 伊内丝像一只小动物一样拱进巫辞怀里咯咯娇笑,“好啦,您不是,但不管如何,假如有需要帮助的,我很乐意为您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那您想要银爵士的权柄吗?我手上有一小部分哦…” 巫辞皱了皱眉,“什么?” “只有一点碎片,”伊内丝用尖锐的指甲拆开她改造过的胸腔板块,掀开仿真的皮肤和电路板,从被硅胶电线层层包裹的供能心脏里掏出一枚[兵]。 她将这枚棋子放在巫辞手中,“祂和安魂夫人争夺您灵魂时,以撒…不,是游侠,游侠按照您留下的信件指示趁乱帮我得到的。那权柄的碎片附加在这枚曾经可以调动十字军的棋子上,皇室才能在那么多年的世界的各种变化中存留至今,我才能活那么久,并且在这个位置上,使得天际财团也不敢直接与我为敌。” 【你已得到高阶位特殊物品:阶级与愚昧、赌博的权柄.残——[兵].其一】 【“得此者将为圣,永生,从棋局的规则中立于阶级的高处,是以,人们屈从于愚昧的阶级,将杀一切不义的智慧”——银爵士】 【注:天道权柄带有强大副作用,将会对特殊的灵魂产生苛求的欲望,污染玄灵规则意识,染上人性,失去理智,请玩家谨慎获取】 巫辞手中捏着这枚棋子,莫名觉得自己的灵魂很香。 这奇异的香味…在他的血管中涌流,藏在他的身体皮肉之下。 “放回去。”巫辞把自己的灵魂管理好,一语双关,语气严肃,“不要轻易把这东西给交他人。” “我又不蠢!都那么久了!您不会还以为我是个头脑空空的蠢货吧!”伊内丝不满地抱怨,“一段时间不会出问题啦,拿走后我依靠权柄残余的力量至少还能维持半年。” “…伊内丝。” “别否认我,德克斯托尔,我们都心知肚明,您并不像您表面上那样温和有礼,您骨子里太过于贪婪好斗,您从不停止向世界索取,总是抓住所有机会,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东西达成您的目的。 第160章 我看得到,在您死前,您总是仿佛没有明天那样笔耕不辍,您书写那么多指示我在各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的信件,您为我们规划好一切,不就正是等待着这一天吗?” 伊内丝用双手抓紧巫辞的手腕,勾起嘴唇几乎是咏叹道,“别否认了,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我能拿到这点权柄,难道不是您的原因吗?” 她猜对了。 每当这种时候,巫辞总会感叹时间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无论多么愚蠢的家伙,总会因为时间变长而理解或看出他当时自认为精妙的用意。 没错…所罗门第一周目结束后,巫辞早早的就想着,伊内丝作为掌权多年的太后,是如何从所罗门帝国时期活到现代的呢? 那么多年,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科技,哪怕伊内丝修炼了《天饥经》不会老去,也会因为寿元的结束死亡。 乾朝时,修士本质上都还是人,人都是有寿元尽数的。那么,所罗门时期也不多例外。 既然女巫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那让伊内丝活下来那么多年的,除了那时候没有的科技,就只有玄灵的威能了。 巫辞早就猜测伊内丝会得到玄灵的权柄或是厚爱,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可他提前为这个猜测放下了赌注,以防万一。 所以他赢了。 伊内丝真的在后面的机会中得到了权柄,并且十分乐意将权柄献给他。 是“献”,不是“送”。 瞧啊,一只被驯化的羔羊,尊从于他的意,这听起来真可笑,好像他是什么降世的弥塞亚,权威的牧羊人。 如伊内丝所说,巫辞卑劣贪婪,虚伪不堪。 无可否认,人总是会向往特权,总是想在高处。 ——而巫辞喜欢“献”字。 噢,不必多言,他知道的,他知道的…哪怕他卑劣贪婪,虚伪不堪,可羔羊们喜欢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叫那些羔羊背离他的照看、离他远一些吗? 任谁也知道那不可能,不是吗? 如镇山河所说,巫辞是个圣人。 一个圣人,又如何舍得驱赶靠上来的信徒,让那些可怜的羔羊脱离他的照看,走向那些迷途的曲径,走向那些无人管辖的旷野,走向那些危险而充满罪孽的山谷,喝不到清沥的泉水,吃不到春日的嫩草,被狼群损失了应该完全为他创造价值的身躯,去失去他给予的一切,让其无法听到他的福音与训戒了? 于是巫辞听到伊内丝理所应当地肯定:“请收下吧,德克斯托尔,请承认吧,德克斯托尔,您想要银爵士的所有权柄?您在谋划祂的位置?抑或是索求更多?” 他勾起了无奈的笑,“你可真是会叫我为难,我亲爱的伊内丝。” 这样的场面,他要如何不笑呢? 一个天生、且久经系统训练的赌徒,在这一场小小的游戏中并未付出更多的筹码,却以小博大。 瞧啊,他又赢了。 要他说,银爵士有关于赌博的权柄,天生就该属于他。 第67章 报酬 情绪是出千和赌局中的大忌,永远都不要为还没有到手的赌注而欢喜,要将其忘记,在避免那些欢喜的同时迷惑你的对手,才不会因失败而悲哀。等到那些投下的赌注出其不意地让你获得胜利,那你就可以得到你该拥有的惊喜了。 这话是玉三爷说的,巫辞反复验证后将其奉为可无理由执行的真理。 他也正是那样做的,便道貌岸然地收下了棋子。 伊内丝动了动鼻子,道,“似乎是权柄影响,轻微的接触一段时间,我发现您的灵魂真的很香。” “那些玄灵也这么说,甚至因此产生了人性的贪欲。”巫辞捏紧棋子,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也越发越觉得自己的灵魂诱人至极。 奇异的药香味,仿佛吞下去就能填补心中空洞的沟壑,治愈某些无可救药的顽疾。 这就是…副作用? 他有了个猜测。 难不成是天道权柄有毒?让所有拥有权柄的生物与意识体都会渴望特殊的灵魂? 由此就可以解释了,怪不得在乾朝时当佛子扰乱整个王朝都没有被绥骨干涉,怪不得天尊会纵容他,怪不得银爵士和安魂夫人对他这么执着…从他手上这枚棋子来看…银爵士和安魂夫人打得很凶,连天道权柄都打成碎片掉下来了。 他的灵魂…有这样特殊吗? 其实巫辞很不想那样说,但是他也能闻到他的灵魂。 假设是个其他人,假设这灵魂属于其他人,那他一定会失去理智,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地去剥夺他们的灵魂,以供自己的贪欲。 遗憾的是,这灵魂是巫辞自己的。 巫辞很难说清楚自己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就像是饮鸠止渴,他无时无刻不被鼻间环绕的异香所困扰,他的灵魂也在疯狂的叫嚣要得到更多的来填平那些如土地一样干裂的沟壑,而他总不可能自己掏出自己的灵魂来吃了。 沟壑难平,又堵在必经之路的前方,活生生让他变得像个饥饿的人。 可这样剧烈的贪欲,不只是巫辞,连带着那些玄灵都会中招。为何伊内丝没有受到他们这么大的影响呢? 是权柄副作用针对的范围不同吗?还是说,和他的灵魂一样,他和那些玄灵都是特殊的? 哦,巫辞讨厌特殊。 第161章 他讨厌任何当他处于劣势时的特殊,这会让人们注意到他,使他稍不注意就会变成一个受人取笑的小丑。 他喜欢的是当他居于高位的特殊权力和特殊地位,这代表他脱离了变成小丑的可能,成为了一个自由的人上人,可以享受那些被注意的特殊目光,随时都可以随着心意离开,而不是只可被迫接受。 巫辞向伊内丝要了一个精致的银挂坠,把棋子装了进去,挂在脖子上,不让其直接与自己接触,略微减轻了一些对自身灵魂的渴求与贪婪冲动。 “德克斯托尔,请等等。”伊内丝见他打算走,连忙叫住他。 巫辞停顿片刻,转过头,目光问询。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伤是怎么回事?”名声中暴虐残忍,以人类伤痛为乐的伊内丝伸出手指,踮起脚尖,心疼地摸摸巫辞左眼下方宛若泪迹的红痕,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看上去已经有很久了,为什么不把它去掉?” 巫辞垂眸,微微低头,让她不那么费力,却使那红痕更像悲悯垂泪的泪迹了。 他无奈笑道,“只是身体自带的,并不碍事。” “您要走了吗?”伊内丝问。 “等镇山河回来,”巫辞看看天色,又看了一眼自己手环上的时间回答。 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了,而外面的虚拟阳光还像是在正午,那火球挂在全息屏幕构成的天上,暖洋洋的,有些刺眼。 由此可见,这不是暗星城中央通天白塔顶端的光,这是把白塔顶端的光源系统单独抽取部分,转移到这里,通过灵力电池驱动的私人光源。 比起白天晚上都一个模样的老城区,这里也算白天晚上都一个模样。 这么奢侈的享受,天上那个火球燃烧的灵力电池就只能是那些倒霉御灵师的尸体。假如巫辞之前稍微不小心死了,说不定他也是被烧的一员。 “把太阳关了。”巫辞对远处的侍女道。 随后,他伸手盖住伊内丝的眼睛,示意她别看那些还没来得及关掉的虚假阳光,“睡吧,假如他被事务绊住,也许我还可以为你讲个故事。” “我已经过了要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了,德克斯托尔,我想听您讲些您遇到过的故事。” 伊内丝的口吻仍旧充满着戏剧化的咏叹,深情浪漫得似要唱起来,像是灰姑娘不像姐姐那样要求珍宝和礼服,只乞求远行的父亲带回一条拂落帽子的树枝。 她还是改不了这点浮夸的“公主必备特征”,滑稽得像演什么音乐剧。 说实话,巫辞讨厌音乐剧,音乐剧上的一切都可笑极了,哪怕对方骂你、用尽最恶毒的言语讽刺你、甚至还押韵,你也得等到下一个回合才能唱着反驳回去。 最可笑的是,无论你们吵得再凶,剧情中再针锋相对,作为同在舞台上的主演,在他唱着骂你时,你还得为他和声。 原谅巫辞想的有点多,拿到权柄以后,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就开始深刻思考,莫名其妙想着这个世界不值… 请恕罪,他只是懒得再次向伊内丝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反正双方都心知肚明,便只轻轻拍拍伊内丝的头,“那讲别的吧,不过这兴许是个很无聊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叫做…j。” 巫辞刻意用轻松随意的语气,又如唱安眠曲那样轻悄: “在很久很久以前,j诞生了,他没有父母,就被送入了那时候的孤儿院。 j是个沉默寡言又呆板无趣的人,不太讨人喜欢,直到他被他的养父看中。 养父是个赌徒,一个身份高贵、为了寻求刺激才赌博的赌徒,所以他并未收养j,只问j愿不愿意跟着他学一点东西,把j当做小宠物一样消遣。 j十分清楚这一点,并没有理会其他人说养父要将他当做继承人的话,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从未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伊内丝问,“后来呢?” “后来…j的养父死了,j努力长大,学习一切他能够学习的东西,想要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平凡地活下去。可因为j的沉默和不合群,还有过分超出于众的脸,j被人们盯上了。 他被抓进监狱,被一步步逼成罪犯,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丑。” 伊内丝闭着眼睛轻笑,“噢,那它一定很难过,可惜底层人就是这样的,能活下去就该感恩戴德了。” “是的,所以后来他死了,被收养教学的那段时间是他明白上层生活的铺垫,他被人们盯上则是导火线…他变得不吝啬言语,用虚伪去伪装他的仇恨,他想要吸引他人的目光,想要爬到最高处。” “这很难,爬到上层的下层人没几个,并且大多数都死了,”伊内丝困倦又迷迷糊糊道,“哪怕它爬上去,天生就高于它的上层人也能够轻易杀了它,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下层的贱民……” “你说的对,我亲爱的伊内丝,希望这个小丑的故事能在你的睡梦中博你一笑。” 巫辞轻轻把伊内丝的头从自己腿上挪到侍女递上的枕头上,温和微笑着注视侍女确实给伊内丝盖上了毯子。 然后,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熄灭掉虚假阳光的黑暗宫殿中,镇山河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亦如高楼初见时,霓虹中似军刀一样插/在城市里的钢铁森林般不变、冷漠、肃穆。 第162章 他嘶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至少会被这老女人搞掉半条命,看来你连蛊惑人心的本事都和他学了个几成,荤素不忌,也不看人。” “您说笑了,只是承蒙您的关照。”巫辞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且,在下平等地爱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哪怕只是一朵花,一片绿叶,在下也不会吝啬于注视。” “呵。”镇山河冷笑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道,“就不浪费时间了,七罪议会近日太过猖狂了,天际城那边,玉锦阶也有其他动向,我要你伪装成七罪议会的议员之首‘傲慢’,被捕押送至天际城,到时那边需要做什么,我会派人通知你。” 伪装成“傲慢”?那不是原身的身份吗? 巫辞出听到这时还心中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是可能是因为原身死了,他又没有用“傲慢”这个身份活动过,导致“傲慢”一直行踪神秘,所以这个身份比较好伪装,还能够钓出七罪议会的人。 迅速想通,他立刻道,“那么,您能给在下什么呢?” 镇山河被他这行为气笑了,“你哪儿来的胆子和我讨价还价?” “在下知道您有在下的契约凭证物,您的身份也比在下高,可以随时命令在下。 可是,在下是天尊的人,您若是频繁用契约凭证物命令在下,抑或是因为在下惹您生气直接解除在下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天尊会不开心的。毕竟天尊命在下来到现实世界,是有着其他的命令,命令未完成便回去可有些难办…”巫辞眨了眨眼睛,“在下会忍不住告状的。” 办事不利灰溜溜的回去了,还要找天尊告状推卸责任? 镇山河简直想掐住巫辞的脖子使劲把他脑子里的东西摇出来。 虽然知道天尊收人看脸,最会容忍废物和笨蛋,但也属实是有点离谱。 天尊到底是什么亲民企业家?人性多到能容忍手底下的眷者办砸了事回去推卸责任的程度? 怀抱着这种想法,镇山河绷着脸面无表情模样成功愉悦了巫辞。 巫辞就喜欢给人造成麻烦。 他狐假虎威地温声强调,“假如您用强权使在下听话,那么在下为您办事时难免会因为您的‘强硬态度’感到‘精神恍惚’,那时候出现一些差错,听错您的命令想必也是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抱歉,在下没有反对您的意思。”巫辞嘴角谦和上扬,出言讽刺,“不过,在下本以为按照常理,在下为您完成工作,您应该付给在下应有的报酬。原来竟是在下太过无知逾矩了,您竟然早已将时代发展到取消了这一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规则,直接用强权命令在下为您卖命,而不付出报酬吗?” “闭嘴,巫辞,你要什么?” 巫辞笑而不语。 镇山河不悦地皱起眉,“说话。” 巫辞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刚才镇山河让他闭嘴不能说话。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镇山河不耐烦地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巫辞没有生气,递出手中看都还没来得及看的金属牌,好脾气道,“在下觉得贵精不贵多,想用从鱼旋前辈那儿得到的这张牌向您换取[神行七步]的第二步数据。” 他抬起苍青色的双眼直视镇山河,“您如此慷慨,会答应在下的,对吧?” 对不起晚了一点,昨天加班到12点多,早上五点半又爬起来去上班,今天又加班,所以没来得及写完。下一章更新之前本章留评论的天使都有红包哦。 第68章 出差 有位伟人说过,如果要在屋子里开一扇窗,别人定然是不同意的。但假如要把屋顶敲破,他们又会同意开窗了。 这代表人都是折中的。 巫辞的要求很贪婪,可他放弃了刚拿到的卡,结合上他的说辞,再狐假虎威地让天尊当后台,镇山河当然会答应他的条件。 [神行七步]第二步的数据被导入了巫辞那张小丑的卡牌,数据探针次刺破他的指尖,让数据存储通过血液中的灵力流通进入他的脑海。 [一步踏江山] [两步镇山河] 睡眠不足,加上没怎么吃饭,之前还模拟了几次,又或者是因为镇山河之前灌下的一整瓶精神药物影响让巫辞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现在回了老城区的出租屋以后不知道是平静下来还是后劲上来了。 他感觉自己精神很不稳定,看东西都有一种灵魂与躯体不太同步的重影,像是信号接触不良跳到彩色花屏的电视机,眼前还有一些虚幻的电子光斑,并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几乎下一秒就能变成一架短路死机的机器,产生暂时性昏迷。 不过巫辞想着脑子里的数据,紧赶慢赶地在家里开始收拾东西。 毕竟明天就得出差,他得提前上班,凌晨就得假扮成“傲慢”进押运车里去,趁着押运人员换班的空档时间假装被押送过去了,免得明天吓到押运人员。 他很穷,因为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原身背地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资产,之前刻意讨好、佷会来事儿说要给他打钱,把收来的所有贿赂都给他“审查”的桌子和盆栽两人也都在赌桌上变成筹码没了。 这个世道,不管多强都会死得很轻易,他得更快变强,爬到更高位才行。 现在巫辞把灵石什么的都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打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直接卖了,然后把屋子退租,免得他走了以后白扣他的钱…老城区这种地方,东西肯定会被贼偷走。 第163章 反正他回来了以后可以直接去单位分配公寓终身居住。 正收拾着,电话突然响了。 是李处长。 巫辞本来等下打算打个电话给他请假,没想到他自己就打过来了。 “巫辞,可能是你之前太引人注意了,上面莫名其妙来了通知,让你去天际城出差。” 天际城?和出差地重合了,难道是镇山河给他安排好了? 巫辞一边偏头吧听筒夹在肩膀上,一边手上折着衣服,强撑着疲惫的精神用正常的声音道:“您说说具体的?” “没有具体的,上面非要让你过去,我帮你推辞不掉,只能给你争取点加班费和外勤费用,我拿自己公资提前给你预支的,待会儿打在你的身份卡上,免得你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没钱办事都办不通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巫辞哪能不知道这算是欠下的人情,哪怕是越来越昏沉的脑子。 他小声呼出一口气,严肃道,“李处长,在下一定会记得您的提携和关照,假如能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在下绝不推辞。” “好说,你自己小心点,努力保住命就行,别去强出头。” 李处长说:“还有一件事,五符之前不是说和你一起出去了吗,今天回来上班,一幅吸多了精神恍惚的样子,说工资卡也又欠了一大笔钱,你们干什么去了?” 巫辞真的没精神闲聊,想尽快结束话题,便装刚进入社会没多少心眼的老实新人,毫不犹豫就把五符卖了,“五符前辈去赌场玩了几/把。” “这小子…怪不得从早上就跑到单位,原来是赌得吃不起饭了。我待会说说他,你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就拦着,好好的年轻人,图什么?” “五符前辈有自己的想法吧。”巫辞道。 “他有个屁的想法,整天去找流氓鬼混…哦,对了,你听说财政部新上任了一个部长吗?” 财政部? 巫辞折衣服的手顿了顿,剧烈作痛的眼球停留在一个虚无的点,证明他开始回忆。 那不是他刚杀了的鱼旋前辈掌管的部门吗?这么快就换了个新部长?五符没把这职位拿到手? 他故作惊讶,又害怕李处长误会自己太过于冷血一样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上面人的事和我们应该没有关系吧?” “本来是没关系,那你知道那是谁不?著名的歌舞名伶塞西莉亚小姐!影视巨星!她专门安排人来问了你的职位!”李处长夸张道,“你怎么会和这种大明星有关系?”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好像就是五符模仿声音的主人,那个歌舞名伶…这不就是之前镇山河派人抓了送刑讯部的金发女郎吗? 巫辞把她从刑讯部捞出来后送进医疗部就没管了,没想到她居然动手这么快,背地里直接把五符和那么多人盯着的财政部拿下来了? 她好像还和原身有关系?他们是之前一直在荒野上生活的同伴? 巫辞摸过桌子上的小刀给了自己一刀,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他感觉越来越晦涩的脑子消停了一点,避开手臂上涌出的血液,慢吞吞地把衣服收好,抓着电话冰冷的黄铜听筒,对李处长小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以前认识吧,李处长您也知道的,底层人认识的人多,总有熬出头了的。” “既然不是仇家,那我就把你信息报上去了,不然那边还不好糊弄,我就是提前来和你通个气…反正,小心着点吧巫辞,这种大明星背后肯定能有靠山。” 李处长警告道,“财政部一向都是由直属局长的执行官掌管,她能一下子就坐上去,要么就是背景大得吓人,要么就是本人是御灵师,还是能杀得了她的上一任执行官的那种…毕竟财政部油水这么多,享受得很。说不准明天新闻就公布财政部执行官的代号换她继承。” 巫辞没有因为自己和五符去找财政部上一任倒霉蛋鹬蚌相争,塞西莉亚渔翁得利地局面去反驳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杀死的上一任财政部执行官’这种事,而是直接察觉李处长话中的重点,“…执行官上位还会新闻公布?” “对啊,总得叫贵族老爷和上层阶级的老板认认脸,知道见了就得收敛点儿,免得场面闹大了不好看。算是局里和上层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吧…哦,对了,不过这也要除开镇山河局长需要他们隐藏身份完成特殊任务的情况…比如前些日子新上位的那位长官,连代号都不清楚。” 怀疑镇山河对自己不满,所以根本就没有被给代号的某神秘长官巫辞见自己在李处长手下这轻松摸鱼的身份保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暴露,还能在处里当个小科员端铁饭碗做税金小偷领工资和补贴。毕竟他给镇山河那资本家当执行官就没正经工资,反而货款的债务越来越多… 他又不是像其他英灵可以直接灵子化,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不用生活必需品,不要钱好养活,他就是个拖着肉/身的废物普通人,他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能像五符那样不要脸的无赖赌徒做派,没钱以后成天都去单位的食堂吃白饭。 虽说这是他们这种依靠贷款被天际财团压榨完成学业,努力拼搏往上层爬、终于考上公务员的税金小偷应有的福利,但巫辞总觉得成天吃食堂挺不体面,好像他整天游手好闲、花钱大手大脚又没有朋友约饭一样。 第164章 白嫖天际财团供应的食堂并不能让巫辞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有可能会让他变得稍微有点出格地特殊或引人注目。 不知道塞西莉亚打听他的动向和职位干什么,难道是知道他要出差,念着原身的旧情和他把她从刑讯部捞出来的恩情,要专门把他叫过去给点零花钱让他在外面过舒服点? 或者,用恶意揣测,塞西利亚是打算把他叫过去杀人夺卡,并且处理掉巫辞这个知道她往事的荒野同伴,好清清白白地坐稳财政部部长和执行官的位置? 听着电话被另一头挂断,巫辞舔了舔嘴唇,暂时停止越来越恐怖的猜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打包屋子里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全卖了,包括黑猫从隔壁拿来的餐具。 空荡的屋子只剩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 巫辞看着镜子中如站在万花筒里的自己,又见镜子层层叠叠倒映分割出另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又有些恍惚,又看到了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像。 [你要摆脱我吗] 镜中那个比他阴郁许多的人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无声做出了口型。 [你是我的英灵] [我以御灵师的名义命令你——] 人影忽然消失,被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镜像取代。 长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穿着低腰牛仔裤,赤着脚,上半身套着之前巫辞借出去的卫衣。 镜中倒映的黑猫从窗户翻了进来,“唉?阿辞哥?我还说过来通知你呢,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果然,你和塞西莉亚姐姐早就见面了!” 巫辞面上表情僵硬,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应黑猫了。 刚才镜子里的那是…原身? 原身没死,还可以强行命令他? 黑猫来的太及时了,刚好打断了原身的命令…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强行命令他… 可假如原身在这时候再次在镜中出现,告诉黑猫他是个假货,再命令他把身体还回去呢? 黑猫肯定会选择相信和他一起在荒野长大的原身,再把他这个冒牌货的灵魂抓出来炸烟花! 巫辞瞬间做出反应,压榨自己的精神和所剩不多的灵力,立刻把“楚辞”灵子化附体开启身体同步状态。手中装作不经意间捏住了挂在脖颈上装着权柄棋子的吊坠! “楚辞”的剑意瞬间出鞘,墙面的镜子在他灵力的作用下轰然爆碎! 黑猫警惕地进入战斗状态环视四周,“有敌人吗?阿辞哥?” 巫辞没有回答。 没有了镜子的反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微弱极了,他像没能上好发条的人偶,在黑暗中缓缓转过脑袋,视线在黑猫的表情和脖颈处不断跳跃。 许久后,确认黑猫没有危险性和要攻击的意图,他拍了拍黑猫的脑袋,终于慢慢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没关系,已经解决了,先出去吧,当心被碎片划到脚。” 黑猫后知后觉地跟上他,“…你还好吗?阿辞哥?是累了吗?发生了什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我从来都没见你脸色这么差过…我们去吃个饭,再去旅馆开个房间?我替你守着,绝对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走在前方的巫辞忽然停住脚步,让担心得絮絮叨叨个不停的黑猫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无人的阴暗小巷。 “谢谢,但我很好,只是这几天忘记进食和睡眠,还被迫吃了一点精神类的药物。”巫辞站不太稳地靠着小巷里的生锈铁架,微笑着说。 无论怎样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他们沉默了下来,只有小巷外面的3dgg作为背景音。 哪怕没有听众,那些死后也被提取出意识与灵魂作奴隶的负债者也用毫无机质的电子音推销些听起来十分划算的贷款,那些光线随着它们的动作跳跃着,在巫辞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黑暗中只有他苍青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发出破晓黎明一样沉静的幽光。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透过黑暗的老旧楼房,透过那些牵得密密麻麻的电线光缆,落到了小巷中。 雨声很细密,只有一些打在那些生锈的裸露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余的落在地上都寂静无声。 黑猫赤着脚踩在污水里,他的脚刚刚因为着急跟上巫辞不小心被满地的镜子碎片划伤了,在污水中混出褐色的血泊。 他没吭声,只是忽然感觉自己看不太清雨中的巫辞了,混着那些迷蒙的光,连gg的声音也被模糊了,让一切都显得很虚假,如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巫辞看起来很疲惫,不…不只是疲惫,更像是将行就木。 他的状态从未有过的差。 黑猫小心翼翼的扯扯他的袖子,“阿辞哥,要不然我们不往上爬了…我陪你一起叛逃回荒野吧,我知道你以前想的什么,可是那么久了,你也该知道,你是在自欺欺人,我们这种下等人,荒野的贱狗,来了城里也只是阴沟里的老鼠,就算爬上去,也成不了人,只是最上面人的狗。” 巫辞打断他,“你原先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塞西莉亚姐姐说她坐上了特管局财政部的位置,知道明天有一批军火和药品,还有整整一车厢的灵石要被送去天际城,付责压送的御灵师小队是她手下的,已经被她用英灵的能力提前控制了。” 第165章 “劫了藏荒野?” “对,塞西莉亚姐姐说她查到城外有条20年前一个走私团伙建的私人地铁,那条地铁没有建完工,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看看那边有没有人,没有最好,有的话就直接去把终点站打下来堵住,以后我们叛逃了就可以住在那里啦。” “阿辞哥你不用管我的,我加入流浪教团本来就是为了帮你,塞西莉亚姐姐进城当明星也是为了找你,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和你一起叛逃,反正都要回荒野,又不怕通缉和追杀。” 黑猫让自己的语气又活泼起来,“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城里住久了都讲究,那儿刚好有一条暖气供应的地下管道在附近,我可以把管道接过去,每天都能供应热水。特殊的空气净化器和发电机我也准备好了,用灵力就可以催动。” 天上落下的雨是酸的,带着尘霾和各种化学污染,巫辞雨中咳了两声,咳出口血来。 他觉得裸露在外皮肤有点灼痛,手臂上划出来的伤口混合着雨水的痛觉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大半,“我暂时不走。” “也好…反正你总是心里有数,”黑猫勉强笑了笑,“对啦…不用多费心留那些御灵师哦,塞西莉亚姐姐说她手下还有很多,完全可以当消耗品用,到时候把他们杀了灭口,尸体拖到我们地铁站里存着去当灵力电池,再把东西失窃的罪名他们头上一推就好。” 果然啊…20年过去,这个世界还是这样,所有人都在人吃人。 上层人踩着下层人,下层人又为了生存、生存得更好,道德观念薄弱,为了利益,去踩更下层的人。 虽然可能那些御灵师并算不上是下层人。 他们有可能只是拥有亁朝评级低的英灵,不过作为“上等人”的御灵师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无可靠近的存在。这样的“上等人”是有整整一个小队,居然只是消耗品。 财政部到底管多少人?而拥有财政部的特管局又到底有多少个御灵师等待消耗? 说怜悯不至于,巫辞只是为这种现象而感到悲叹,却因自身早已被同化,认为自己应该去获取这一批物资。 他当然也有考虑过这种行为会不会暴露他们。 毕竟塞西莉亚刚上位就要准备给镇山河报告支出货物“失窃”,还和巫辞一天出城…恰巧他们两个又是旧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肯定是他们干的。 不过镇山河对他们这种执行官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这些东西对天际财团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们少少劫几次并不算太过分。 镇山河只会在乎他们有没有做面子工程,所以就算知道是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巫辞不想过于展露出自己的贪婪,用成年人特有的含蓄礼貌性推脱,“我是要去出差,去天际城,不能离开。” “那就推卸责任啊,听说一起押运的还有七罪的议员呢…据说他刚被抓,要被移交给天际城审判。就把他放了,说是去追捕他不就行了?” “恐怕不能,那个议员是假的,”巫辞微笑,“我的任务就是假扮成这位议员被押送过去。” 晚了一点点,把明天的那章字数补到这里来了。 第69章 佛尔斯特小姐 同暗星城地铁站一样冷硬得像地下防御工事的列车车站内,近日里唯一一班可以在荒野中穿行的特殊灵能列车已经到站了。 如果说暗星城加装黄铜外壳和金属防撞栏、车头立着狰狞尖刺的地铁是由蒸汽催动的钢铁巨兽,那么这特殊的灵能列车就是可移动的战争堡垒。 它比地铁的列车还要大上几倍,如同传说中吞噬世界的巨蛇一样看不见这些连接车厢的末尾,且一节车厢就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如果要去形容它的外形,只能用绞肉机这样片面的词语来勉强概括。因为列车表面遍布脏污的血液和各种恶心的异色粘液,火焰灼烧的痕迹残留着,包含着各种被酸性物质侵蚀过的利爪挠痕,同时,车身上还镌刻着各种不知含义的铭文。 车站没有人类工作人员,只有各种检测违禁品的金属探头和监控、各种防止闯关的关卡、一重又一重的安全闸门、全车消毒设施…… 机器人搬运着后方几十截货物车厢的各种货物,显现出匆忙又无人的寂寥之感。 至于前面,就是客务车厢。 普通客务车厢里的大多数都是出差的公司员工,或者是一些有闲钱去其他城市或地区度假的夫人小姐,反正这些能在各大城市往来的都是中上层阶级。 高等客舱里最多的就是贵族,摇着羽扇的佛尔斯特伯爵小姐被一众男人众星捧月,被男宠扶着优雅地从车厢内下来。 她咬着一支女士香烟,偏头等男士们掏出打火机或是划燃火柴,许多火光一瞬间就包围了她。 佛尔斯特小姐臭名昭著又艳名远扬,假若只算滥/交和情人众多,她的名声几乎可以超过太后伊内丝夫人。 用大胆色彩涂抹她赤/裸身体的画作不知道流传有多广,画中,她的身体总抹着油脂,被倾倒美酒。 ——她总乐意叫人人都能欣赏她的美。 没错…哪怕她是一个浪荡轻挑的女人,她也无可否认地很美,在这些火光的簇拥下,她就更美了,脸上笼罩的黑纱让她被这些火焰透照出朦胧的妩媚。 可没人敢动她,她是所罗门时期德克斯托尔公爵本家的嫡系,也就是说,她是那位伊内丝夫人教父的后辈。 第166章 所以,作为一名女性,她拥有伯爵的爵位、领地、家族发展多年的产业,还被太后伊内丝夫人所庇护着。 她本身就象征着金钱,权利和地位。 高贵的佛尔斯特伯爵小姐挑中一个幸运儿,随意偏头点燃了烟,“哦,我受够这愚蠢的列车了,它外面的这些血可真是难闻,就不能清洗了再请我下来?” “时间紧急,我亲爱的小姐。但这丝毫不影响您的光辉,它仍犹如宝石一样耀眼。”幸运儿在其他男士懊恼的声音中接话道。 佛尔斯特伯爵小姐黑纱下的红唇轻蔑勾起,“你是谁?” 人群的绅士们自动分出一条道,让佛尔斯特小姐得以看见站在外围的幸运儿。 幸运儿摘下头上的牛仔帽,露出黑色的卷曲短发和深邃的黑眼珠,他挑了挑眉,笑道:“亚希伯恩·摩顿里奥·冈特,为您效劳。” 哦,他看起来像个西部牛仔,一个多情又潇洒的风流浪子,脖子上甚至还有一片意味不明的字母纹身,略看就像是被斩首后的缝合线,与周围的贵族和绅士们格格不入。 他与众不同,但无疑,他是一个富有魅力的男人。 男人着实激起了伯爵小姐的兴趣,她轻慢地将一口烟雾吐在男人脸上,“你拿的是离开的票,冈特先生。” “的确,小姐,我有一些事需要出差,负责…确认某些东西的押送路途没有危险。” “有趣…什么东西?我想去看看。” “抱歉,我亲爱的小姐,不出意外,您是见不到他的,那是一名危险的罪犯,即将被押往天际城。” “既然是一名罪犯,那应该不会介意被我看看吧?” 以浪荡风流而闻名的佛尔斯特伯爵小姐凑近了男人,金色的睫毛在眼睛中打出一片细密的阴影。 她仰起头,神色天真得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罪犯还必须得被押送到其他城市去,假如他十分有趣,那么我也许会和你一起前往天际城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女士,这可就叫我有些难办了。”男人虽然嘴上说着难办,脸上却露出一个并不为难的笑,他用一种并不冒犯、不带有任何欲望的欣赏目光低头注视仰头看着他的佛尔斯特小姐,一时间觉得这位小姐的眉眼与他见过的那幅出自伊内丝夫人之手的德克斯托尔公爵画像一样带有忧郁温和的神韵。 “好吧,小姐,除了原则性问题,我一向不会愿意拒绝女性的要求…” “这是原则性问题吗?”佛尔斯特小姐微笑着问。 “德克斯托尔在上,看在游侠的份上。”男人低头嘟囔了一句,重新戴上牛仔帽,拔出腰间枪套的左轮上膛,“来吧,小姐,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罪犯。” 佛尔斯特小姐挥退了跟着的侍从和男宠,优雅地提起裙摆,跟着男人前往后方的车厢。 “倒数第13号车厢…就是这儿。” 佛尔斯特小姐注意到牛仔打扮的男人用手腕上的手环在车厢的门口刷了一下,加密的身份识别自动通过,车厢门打开了。 能够在荒野上穿行的灵能列车安全等级很高,并且这一节货物车厢标注的是最高货物等级,只有特定人员的几张身份卡结合起来才可以打开这节车厢。 这节车厢怎么会用身份手环随意一刷就能刷开?这样的身份等级…… “这是执行官特有的身份等级,你的代号是什么?冈特先生?”佛尔斯特小姐伸手抓住男人肌肉紧实的肩膀。 “我?”本就没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男人笑了,低头凑近佛尔斯特小姐,“您可以叫我尘迁,我亲爱的小姐。” “噢…你们知道的,哪怕是贵族,见了你们也得低头叫长官。”佛尔斯特小姐掀开帽檐的黑纱,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与男人交换了一个深吻,“换句话说,我还没玩过镇山河的执行官。” “恕我直言,您的表现在说您知道我的代号,小姐。”尘迁似笑非笑。 “好吧,确实如此,你做过伊内丝夫人的情人是么?她有那么多男宠,情人却只有你一个?并且现在你们还在保持联系?” “我一向和前女友们保持联系,为了记住他们,我把每一个女孩名字的首字母都挨个儿纹在了脖子上。”尘迁牵起着女人的手,用女人柔软的手指去点了点自己脖颈上的最后一个字母,“这就是你亲爱的伊内丝。” 佛尔斯特小姐在他的脖颈上亲吻那个字母,牙齿暧昧地轻轻磨过皮肤,“很好,你们用过的姿势,我也想来一遍。” “您有恋母情节?” “请不要误会,也不要外传,尘迁长官,我只是,很仰慕伊内丝夫人。” “抱歉。”黑暗中传来克制有礼、带着沙哑和低沉的冷淡声线。 “很抱歉打扰二位,在下也无意评判二位的行为作风,但在下希望二位能够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衣服脱了一半的两人抬起头,发现一个身着得体正装,披着斗篷风衣,头戴礼帽,整张脸都被白色无脸面具覆盖的青年被一根不知材质的金属杖穿胸而过,钉在车厢中央的展示台上。 那根金属杖只是主要的支撑点,青年的四肢也都被钉上了钢钉用于固定,他的血涌满了展台,被强化玻璃制成的保护罩隔开。 斗篷风衣的衣摆隔着玻璃散落,这些布料的褶皱让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展示框里的珍贵蝴蝶。 第167章 伪装成“傲慢”的巫辞因为肺部被贯穿呼吸困难,强忍着平静说完一段话后就更难受了。 他眯了眯失血过多而恍惚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呼吸道一直呛血,血液正通过口鼻,透过无脸白面具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镇山河…公报私仇,不…这就是,这就是明面上不能动他,随便拿个任务就直接给他穿小鞋。 让他来伪装“傲慢”,结果把他当成真“傲慢”来搞,这完全就是把他往死了的搞! 要不是他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让黑猫召集了手底下的邪/教徒吞噬血肉生机,别说撑到天际城,他在路上就得死。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来囚禁他的车厢里乱搞啊…他也是play一环吗? 怎么会来个同级的执行官啊?长得挺浓眉大眼的,和游侠挺像,但行为作风就是个乱搞的海王,居然还是伊内丝的情人? 话说这位佛尔斯特小姐也算是和他模拟身份有血缘关系的后辈了,听他们刚才的说法,这位小姐是被伊内丝当养女养的…尘迁这同事专门指着他家的女儿祸害是吧? 这场面确实有点难看,巫辞略微理了一下关系: 他教女伊内丝养大的家中小辈因为恋母情节和他的同事兼伊内丝情人的尘迁跑他面前来搞上? 关键是…这位尘迁执行官,长相挺像游侠的。 巫辞宁愿现在就因为失血过多和疼痛级别超过身体阀值昏死过去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先不说这些关系…单说人的欲望。 起初人是无淫邪的,入目所见都是他的羔羊。 动物与动物的纠缠只是为了繁殖这一生物自带特性。 而今,他的白羔羊中出现了黑山羊。 那些肉/体的纠缠让他感到恶心,烦躁。因现在的人并不需要繁殖,却沉溺于欲望。 欲望、欲望,如此轻易的欲望,如此随意的满足,就像是毫无理智的野兽。 欲望、欲望,丑恶的欲望。 巫辞可以理解,虽然他并不提倡。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大度地容忍到故意在他面前进行这一行为。 他咽下一口血,“很抱歉惊扰,但,在下客观意义上确实存在于此地,在下只是希望确认二位知晓。” “哦,没关系,我不介意被人看。”尘迁神态自然地挡住怀中的佛尔斯特小姐。 “啊,不必如此,我也不介意有人欣赏我的美。”佛尔斯特小姐善良大方的朝巫辞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这是你被处死前的荣幸,真希望你铭记我的善意。” 屑辞(被上流社会的玩法吓晕):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突然想起一个梗: 尘迁(顶着杀马特黄毛,踩着人字拖,身穿旺仔紧身衣):老登!我鬼火停你楼下得不得遭偷?赶导叫你女儿下来! 第70章 一句话可以得罪所有势力 巫辞觉得两眼一黑,要不是被钉在玻璃罩的展示墙上,下来了还得自己把自己钉回去,否则他高低得爬下来把面前的两个人扔出去。 没有人!没有人! 自从他来到这儿以后,除了镇山河,没有人在这么和他说过话以后还不付出代价! 对于巫辞这样一个生活在20年前那个让年轻人把肉/体纠缠视做洪水猛兽的怪异社会老古板来说,这实在是太失礼了…镇山河那些资本家手段对比这个都不算是羞辱! 任何人都可以说他阴险狡诈、贪婪虚伪…就像20年前那样,所有的人都可以污蔑他是杀人犯,可以污蔑他烧杀抢掠,可以污蔑他煽动暴/乱,可以污蔑他杀人屠/城,可以说他种族/主义,可以说他发动战争,可以说他犯下了反人类罪,可以把他当小丑看戏…他可以忍受,他在无法反抗的时候总可以心平气和地忍受下来。 但,绝不能污蔑他,认为他有这种肮脏的肉/体欲望! 他和那些丑恶的人类就像是人和虫豸,哪怕是喜欢某些看起来漂亮的小虫子,也绝不可能对虫豸产生这种所谓的欲望! 也许有的人觉得这冲击性不够,好吧,更直观一些,就像是人和可食用肉猪/羊羔之类的畜牲,这对于巫辞来说是绝对的羞辱。 平时他还能勉强给自己洗脑,把那些还算漂亮礼貌的人类当做是自己的同类,但一旦触及到这点,他就很难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冷静…冷静,注意体面,镇山河为了真实性,往他胸口上钉的那个金属杖会一直限制灵力流动,只要金属杖还在他身上,他就召唤不了英灵,肯定打不过不知深浅的尘迁。 但他现在自己把钉子拔出来又去拔金属杖肯定不体面,刚被羞辱就用这么不体面的方式与他们对话,太欠妥了。 一个正常的、有理智的普通人肯定不会这么做,这样只会显得他急于自证。 他应该表现的更从容平静一点,表现得毫不在意,漠不关心。 没错,想想别的。 除了他自己被羞辱以外,他还家门不幸。 没错,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巫辞成功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又气得眼睛发昏。 他家的女孩怎么会和同一个男人闹出这种丑事! 肯定是尘迁的错! 肯定是这家伙为财为色蒙骗了头脑空空的伊内丝,爬到执行官的位置又和多个女性不清不楚,证据就是他前女友名字的首字母都纹了脖子一圈!现在居然还见异思迁,在他面前引诱他家的小辈! 第168章 虽然巫辞并不想和模拟身份“德克斯托尔”原来的家族扯上关系,但…佛尔斯特小姐好像挺受伊内丝喜欢的,而且她很有礼貌,还很自信,现在这副作风肯定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被外面的坏男人带坏了。 毕竟佛尔斯特家能够让他一个女性继承爵位,肯定是只剩下她一个继承人活着,且可以说明她是伊内丝养大的,所以才没人反对。 但养她的伊内丝也不怎么聪明,这点是巫辞深切明白的,所以这孩子养成一些风流的坏毛病,或者是被男人骗是理所应当的。 对,就是这样,怎么想都是这个社会环境的问题,他家的女孩并没有什么过错。 巫辞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短短一刹那,已经迅速抽取血肉生机重新供应大脑所需要的血液恢复大脑运转,联想到了他家女孩们的未来。 按照常理,他应该直接把尘迁这小子处理掉,如果有孩子,那孩子肯定也必须得打掉,让家中的女儿生养莫名其妙的杂种简直就是最愚蠢又对身体伤害最大的行为。 可假如伊内丝那空空如也的头脑想不过来耍性子怎么办? 巫辞是了解的,伊内丝那恶毒的小脑袋独占欲很强,尘迁有那么多前女友,还没被砍了四肢囚禁起来上刑已经证明这小子在伊内丝那的地位很特殊了! 伊内丝明面上权力极大,巫辞还需要伊内丝的作用。虽然确信伊内丝看起来没什么可能会违背他的话,但他还是要做好多手准备,不能把伊内丝那边的关系搞僵。 “啊,罪犯先生是死了吗?”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佛尔斯特小姐不知何时凑到了玻璃罩边儿,好奇地打量巫辞为了省力气垂下的脑袋。 “这可是七罪议会的议员,死了最好,平常状态我们还见不着他呢。”尘迁微笑着敲了敲玻璃罩,指了指上方贯穿巫辞胸膛的金属杖,“那个是[节灵系统],是中断身体里灵力回路、阻止灵力流通和召唤英灵的特殊宝具,融合科技与镇山河局长能力制造的东西。 可以说,[节灵系统]是这辆灵能列车上除了列车本身以外最珍贵的东西,绝对不可以丢失,所以镇山河局长才派我来守着他。” 尘迁吹了个口哨,“大多数御灵师失去了灵力和英灵以外什么都不是,他能撑到现在才死,已经算是命硬了。” 的确,如果真是个普通御灵师,哪怕是执行官这样的层面,也会因为无法动用灵力像普通人类一样被钉死在这儿。 但巫辞有应元极星天尊阵营的血肉权柄,无需灵力就可以通过之前吞噬的血肉生机恢复这些外伤,为自己吊着口气,不至于因为窒息或者是流血至死。 镇山河说不定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这可以证明他是不是真的是天尊眷者,同样也是一个警告。 假如他是真的,但没来得及积存足移让他在列车行程中存活所消耗的血肉生机,哪怕他死了到天尊那告状也没得说。 就算血肉生机足够,镇山河也能由此给他点苦头吃,报复他仗着天尊狐假虎威,试图反抗。 这是一个警告,镇山河在警告他不要太过于放肆。 “即然死了,我刚好可以把[节灵系统]拆了带回去,提前下班。” 尘迁打量巫辞片刻,抬手用身份手环刷开了特种玻璃制成的保护罩。 [已识别到身份:执行官.尘迁] [验证通过,允许访问] [注意:您的生命属于天际财团,请按照规章制度做好防护措施,注意安全,保护财团珍贵财产] 展览台下方亮起了红光,自动打开,尘迁用专门戴上手套的手抓住金属杖的手柄。 ——抽了一下,没抽动。 抬眼看去,一只苍白的手正无任何隔绝物地抓住手杖的另一头,尘迁两只手居然无法拔动那手杖。 而对面那只手的手腕上甚至还有锥型钢钉,因为刚才的强行挣脱,让钢钉扎得更深,卡进了骨骼,血淋淋地让手腕都变形。 带着纯白无脸面具的青年抬起了头,好像扯着手杖不让拔出去的力气是假的一样,张口想说话就一幅虚弱得命不久矣的咳嗽,下一秒就要心脏停搏。 尘迁通过青年咳嗽的声音听出血液已经呛满了气管,肺估计也快罢工了。 偏偏青年还很执着,大脑清晰而有条理地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完他要说的话,“尘迁执行官,作为公职人员,您的断定有失验证。” “你真打算被镇山河随便给的命令弄死?”尘迁挑眉,在青年意料之外地说,“趁着列车还没发车,赶紧拆下来找个地下诊所把你已经破了个大洞的原身肺换成人工的,然后赶紧回荒野,勉强还能活。” 莫名其妙…这小子是想救他?让他叛逃去荒野?巫辞抬起眼睛,透过面具也因为视线模糊看不清尘迁的表情。 他只听到尘迁说:“要不是塞西莉亚的要求,我可不愿意冒着被镇山河问责救一个男人。” 巫辞顿了顿,“…塞西莉亚?” “前女友。”尘迁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第一个字母,“气管里全是血就别说话了,听我说,她不放心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专门找了我这个早就被一脚踹开的玩具,还说财政部以后可以尽量给我报销不合理消费。” 巫辞憋着气不呼吸,努力没咳,沉默片刻表现体面的凝重,“你挺该死的,小子。” 第169章 他的声音太小,又因为气管里全是血太过于含糊,尘迁没听清楚,凑近道,“你说什么?” 巫辞偏过头,不想拖着满是血的气管和呼吸道回答他的话。 但场面并没有冷下太久。 “塞西莉亚?那位歌舞名伶?电影明星?”一旁的佛尔斯特小姐微笑着歪了歪脑袋。 假如这位小姐乐意,作为著名的风流交际花,她当然很擅长化解尴尬。 佛尔斯特伯爵小姐哀艳的眼波流转,看了看尘迁,又看了看被钉在展览台上的巫辞,轻声微笑道,“我听见小道消息说她已经成为了财政部的部长、与您同级的执行官,不久后,新闻就会公布这条消息…所以这位是?” “我很想回答您的问题,但很抱歉,女士,您暂时不能知道,这位[议员先生]的身份是保密的。”尘迁抚帽对女士表示歉意。 佛尔斯特伯爵小姐忽然正色了起来,她仔细地整理仪表,后退一步,提起裙摆屈身向巫辞行了一个礼,“那么,想必您也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人或是长官,刚才确实是我冒犯了,竟然在您执行必要任务时打搅。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她本来以为巫辞不会回答,岂料巫辞咳了两声,“伊内丝把你的礼貌方面管教得很好。” 佛尔斯特小姐从他的称呼当中察觉到了异样,“德克斯托尔在上,您和伊内丝夫人有旧?” “咳咳咳…嗯…为什么…咳…你的感叹词是——[德克斯托尔]?” 这话就像是触及了什么系统设定的关键词,佛尔斯特小姐瞬间换上了一副虔诚的狂信徒模样,一手轻点额头表示信服,一手用手指在胸前画出网状的圣徽。 她甚至都没有顾及旁边作为镇山河执行官的尘迁,就狂热地大声道,“这是伊内丝夫人这么多年来告知皇室成员和贵族的禁令! 德克斯托尔大公迟早会从棋局中归来,取代银爵士成为执掌世间所有阶级与地位的新神,让所罗门帝国再次伟大! 这个世界迟早会成为我们贵族的乐土!天际财团和现在的愚民不过只是一群落子即可碾压的虫豸!” 巫辞:“……” 德克斯托尔的马甲绝对只能当黑英灵用,不能和本体扯上任何关系。 ——虽然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否则就伊内丝给他找的这些事儿,银爵士、天尊和镇山河等势力都得弄死他。 银爵士会觉得他想索求权柄、天尊会觉得他想私吞权柄、其他玄灵会觉得他是第二个天尊、镇山河会觉得他想反抗天际财团是不可控因素、底层人和平民革命阶层会觉得他是该被打倒的首要阶级敌人、而贵族们得知他不想玩什么光复所罗门帝国游戏以后也绝对会和他反目。 至于七罪议会,想想风评,那群见人也献祭的疯子不必多说。 伊内丝那空空如也的漂亮小脑瓜究竟在想什么?随便洗脑的一句话让他把所有势力都得罪了! 巫辞甚至都开始好奇天尊究竟有多好的脾气,才容忍了门下那么多笨蛋美人。 第71章 味道,关系,德克斯托尔 巫辞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不太体面的窘境。 他低头看看贯穿他胸口和整个肺部的[节灵系统],转而把目光投向尘迁,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既然,是塞西莉亚…委托你,来的,那就代…咳…代表你之前所说的,帮镇山河拿走这东西并不迫切,我回来以后会自行送还,请带佛尔斯特小姐离开吧,不要让她跟随这辆列车,中途兴许会有危险。” 巫辞想:塞西莉亚属于关心则乱,也许是听说镇山河故意为难他,太着急了,这才出了个多余的昏招叫尘迁过来。 得快点把尘迁支走,等到列车开到指定地点,方便他和黑猫里应外合把车上的这批物资截下来。 他知道这种行为是挺容易让镇山河更针对他,但,主要就是最近手头真的有点缺灵石,因为巫辞打算等这批物资里的灵石搞到手就赶紧让“楚辞”觉醒,多一点战力。 剩下的最后一次所罗门时期凭证物的模拟中也急需大量灵石。毕竟巫辞作为人类的用/起点太低了,普通的方式要夺得银爵士手中的权柄有点困难,还是得氪金开挂。 依照黑猫和塞西莉亚对原身的态度,这批灵石到手后他多用点应该也没什么,哪怕用完也不太可能会被询问那么多灵石用到哪去了。他们只会愿意相信他随意编的理由,想办法弄更多的灵石给他。 ——财政部和黑猫所在的流浪教团油水应该挺多的。 他这么想着,尘迁也察觉了他的意图,抓着[节灵系统]的手故意往里面摁了一下,“你想支走我?打算做什么?” “…尘迁执行官,在下希望,您——唔,嗯!咳咳咳…不要贸,贸然窥探他人隐私,这,这——。” 巫辞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顶/弄得喉咙忍不住发出一点轻微上扬的痛苦闷哼,被贯穿的肺部血液上涌,溢得嘴里都是血。 他伸出那只被金属钢锥破坏得手腕骨骼变形凹陷的手抓住尘迁乱动的手,力道加大,五指勉强还算有血色的指甲尖端都有些泛白。 这下换尘迁觉得痛了。 巫辞语气不变,终于体面而完整地用虚弱的气音说出了原本打算要说完的话,“…这是,极度失礼的,行为。” 第170章 意料之中,尘迁没生气,只想打趣地故意谴责他的小心眼。 可尘迁刚摆出一副表情还没开口,旁边就突如其来出现金色的英灵粒子,构建出了一个熟悉的青年人影。 “[在下]这个自称,[失礼]的说法,还有你的行为、说话方式,让我想起德克斯托尔。” 穿着皮甲和窄裤马靴,外面披着老旧硬皮大衣,腰上挂着佩剑的英俊黑发青年伸出一只晒得黝黑、满是刀疤剑茧的手,“我是所罗门时期的[以撒.游侠],处于[英魂]位阶,尘迁是我的御灵师,可以认识一下吗?” 果不其然… 尘迁的英灵竟然是游侠这小子,怪不得两人长这么像,还都有一些不愿拒绝任何女性的小习惯。 巫辞联想到尘迁当了伊内丝的情人,而游侠作为尘迁的英灵居然没有阻止,所以一瞧见游侠就烦。更别提他现在的模样和处境并不体面,说话困难得紧,没什么久别重逢的谈话欲望。 于是巫辞没有回答,只希望游侠过了那么多年能有点长进,至少要学会看人眼色和读空气,懂得知难而退。 然而,他的期待落了空,游侠还是像以前一样顶着一副欠打的表情,好似故意不懂看人眼色地搭起话来,“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你有没有契约英灵?或者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找一个所罗门时期和德克斯托尔公爵有关系的凭证物试一试? 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说过,你和他的相似度真的很高,所以契合度肯定也很高,说不定能把他给召唤出来。” “…在下,希望…您能够,噤…噤声离开。” “假如我说不呢?”游侠流里流气地挑起巫辞的下巴,摸了摸那张无脸的白色面具,还是没有半点分寸感,又伸手就去摸巫辞的衣服,“穿着打扮也像,不只是衣服,还有你们的穿衣习惯,现在很少有人穿这么正式,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颗,外面还加件斗篷,更别提你现在是在演囚犯,还追求起仪式感了?” 巫辞偏头甩开他的手,用唯一能局限活动的那只手腕还带着钢锥的右手推开他。 然而,人类的躯体与游侠这个所罗门时期的英灵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巫辞用的并不是模拟时那具属于德克斯托尔的身体,可以随手压制作为十字军领袖的以撒家族家主游侠。 游侠的手已经径直扯开了他衬衫领口的扣子,从他脖子上摸到了伊内丝给的秘银吊坠。 ——那吊坠里装着的棋子正是银爵士的权柄碎片! 巫辞赫然瞪大眼睛,四肢发力猛然挣脱开那些金属钢锥! 然而,英灵的速度更快。 游侠迅速抵住他胸口的[节灵系统]防止他召唤英灵,把他摁在地上单手捏住他两只还带着钢钉的手腕,直接坐在他腰胯上将他控制住。 很遗憾,作为一个身上有伤的普通人,巫辞并不能在短短一瞬间之内压制一个生活在所罗门时期、从小修习骑士修炼法又身经百战的英魂阶位骑士,也不能在列车的车厢里以一打三。 这种身上没有灵气可用、浑身的伤还没来得及恢复的场面,除非用[献祭唤神],否则巫辞现在身上拥有的什么手段都来不及。 是的,因为血液呛满了呼吸道,巫辞连带有传道洗脑效果的话都说不清楚。 但,他总不能过于相信天尊的仁慈。 用个[献祭唤神]叫天尊过来看一眼,一个不小心就能直接把包括他在内的现实世界给整没。更别提现在是十二玄灵专门针对天尊封锁后的绝灵时代,别说天尊,其他玄灵要按照规则干扰世界都很困难,[献祭唤神]所需要的献祭物也根本就不够。 巫辞沉默下来,也不挣扎,像是默认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一样不拒绝也不反抗,尽量保持情绪的从容,以维持体面。 因为他的四肢上还有钢锥没取出来,胸口上和肺又有[节灵系统]的贯穿,哪怕用血肉生机也无法修复这些有异物的地方,只会让它们更严重畸形地长在一起。 所以,巫辞只能默默等着呼吸道修复成功,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后把一切都圆回来。 可惜他的不反抗刚好方便了游侠,游侠直接单手粗暴地扯开他的所有上衣,露出被伤口血液濡湿的苍白胸膛与腰腹的肌肉轮廓,还有因为刚才一番剧烈动作,滑到锁骨上的银链吊坠。 游侠在他还算干净的腹部与后腰抹净他的血,伸手拽起那吊坠。 “有意思,这吊坠看做工好像是伊内丝夫人的东西。”尘迁看着游侠手中的吊坠说。 佛尔斯特小姐惊呼出声,“伊内丝夫人很宝贝这吊坠的!这吊坠里面以前装了特制的安眠香料。” “这就是伊内丝的东西,是所罗门时期德克斯托尔送给伊内丝的成年礼物。德克斯托尔死后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常常会半夜惊醒,并且害怕呆在有人类的地方,总感觉没有了德克斯托尔的庇护任何东西都可以伤害她。”游侠说,“后来专门叫人用各种方法复制了德克斯托尔身上的味道才能睡着。” 说着,他忽然福至心灵,凑近巫辞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德克斯托尔身上的味道……” 游侠怀念地闻了闻了巫辞被他扯开的衣物,又贴近巫辞的脖颈动脉,用鼻尖去嗅随着皮肤体温的热量挥散的浅淡气息。 纸张书页、墨水、还有微微苦涩却妥帖得令人安心的药味。 第171章 衣物上有这味道,但来自于皮肤的却更浓郁真实,那才是源头。 虽然已经少了伊普旺斯花海的晨露和恰好的阳光,还浸染了血的气味干扰,可游侠确信,这就是德克斯托尔身上的气息,绝不会随着回忆褪色。 巫辞看见了他的表情,心想:这着实是个习惯引起的巧合了。 原身和巫辞扮演的德克斯托尔一样,家里都有很多藏书,热衷于用墨水写写画画。 并且原身和魔气缠身的德克斯托尔好像都身体不太好,经常吃药压制痛苦,再然后就是最重要的…衣物除菌液的味道。 巫辞觉得,他可能是…已经被这些混合的味道给腌入味了。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因为这个被人认出来。 可游侠毫不顾及还有佛尔斯特小姐这个外人在,抬手就掀开了巫辞脸上的无脸白面具。 虽然有着许多差距,但,熟悉的气质和五官轮廓让三个见过德克斯托尔本人或是见过德克斯托尔画像的观赏者全部都愣住,随后,他们就对上了那双悲悯、温和又沉静的苍青色眼眸。 “德克斯托尔?”/“德克斯托尔大公!”/“…德…德克斯托尔…?” 三张嘴,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叫,非常准确地结合之前的线索认出了巫辞的身份,甚至没有怀疑过巫辞有没有可能会是德克斯托尔御灵师的情况。 尘迁脸上带着复杂。 佛尔斯特小姐脸上带着讨好和狂热。 而游侠为自己刚才把[德克斯托]摁在地上、又坐在[德克斯托尔]腰胯上摁着[德克斯托尔]的手扒衣服乱摸了一通,还把血擦在[德克斯托尔]后腰的情况脸色通红,甚至是终于因此有了点礼貌,颤抖着从巫辞身上爬下来。 巫辞:“……” 不,德克斯托尔树敌太多了,他本体的身份绝对不能和德克斯托尔扯上关联。 巫辞转动脖子,只穿着下半身的裤子和长靴从地上坐起。 他屈起一条长腿,努力扯了扯嘴角,用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声音低哑陈述道,“在下认为,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在下身上仅仅只有衣物除菌液的味道。” 巫辞又顿了顿,换了种说法,“…或许其他的是吊坠的原因,各位也说过了,它以往都是装香料的,在下戴久了,有这种残余的味道很正常。” 游侠闻言露出一个质疑的眼神,“这吊坠我昨天还在伊内丝那儿见过。” 被当场揭穿,脑供血还未完全恢复的巫辞竟一时间想不出来怎么回答,他脑子一抽,说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谣言,“其实,在下和德克斯托尔有一些不正当的亲密关系。” 尘迁挑眉问,“这个不正当的亲密关系是指?” 巫辞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什么了,但现在也不能说是骗人的。 他沉默了片刻,在体面和被所有势力针对之间选择暂时抛弃体面,“日常生活和负距离接触。” 车厢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刚才还很高兴成功压制了巫辞欣赏的三人慎重地、缓缓退开。 游侠更是颤抖地,抬起刚才乱摸巫辞的手,吓得灵体隐隐溃散。 太困了,有错别字可以指出来,我明天改。 第72章 意外 自己造谣自己和自己有一腿,让旁人听起来未免有些可笑。 当然,这对于追求体面的巫辞来讲也是可笑的,另一种含义的可笑,张嘴说的时候是愚钝又自以为聪颖的大脑不经思考,真说出来了,要接受自己说了什么,对于他来说确确实实很困难。 这相当于让人们认为他的两个身份都有了肉/体欲望,在他心里就是他必须促使他自己被迫走下神坛,把他拉到和人一个高度,让他变得和人一样丑恶。 无意冒犯,他本不该如此自视甚高,人也并非他鄙视的种类,他只是认为无论是单纯繁殖欲促使的肉/体欲望,又或者是所谓的因为“爱”才这样做,都是愚蠢丑恶的。 旁人他不会贸然评价,只会评价自己,幸运的是,他无法像古时的律法那样朝自己掷石头。 并不只是由曾经所受到的教育促使巫辞拥有这种思想,只是他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厌恶自己的躯壳,厌恶束缚他灵魂的躯壳,厌恶会被社会所影响的躯体,所以与人类躯体有关的才都是罪的。 因为精神才是可以完完全全自由的,躯体却会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 为了保住他的精神不随躯体遭遇的死亡一同被磨灭,造谣自己与人类一样丑陋这点小小的困难并不是不可以攀登。 说出口来的一瞬间是难以想象的轻易,他甚至都来不及回想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德克斯托尔的人设立得太好,这话一说出口就让人感到惊世骇俗,怀疑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总之,围绕着他的闲杂人等都在列车开动前离开。 列车开动了。 车厢的机械闸门在行驶中自动锁死,无法从内部打开。 巫辞所在的货车车厢没有车窗,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列车哐哧哐哧的巨响,还有车厢地面的抖动。 尘迁是镇山河专门派来给他找事的,顶替了负责看守他的御灵师,让那些御灵师都去看守那批贵重的灵石和物资了。 不过好在他是被塞西莉亚收买过的,巫辞让他走他就真的直接就走,在没有其他押送者盯着的情况下,巫辞现在也不必把自己重新钉回展台上去展示自己的无害。 第172章 说实话,镇山河下手太狠,巫辞身上的关节已经完全损坏了,每个四肢主要关节上的金属钢锥都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导致他从展台上下来了以后也根本不可能移动,更别提站起来。 他刚才屈腿坐起只是在人前强行装样子,因为那动作,血都多流了一大滩,所幸现在没人,也不需要在乎体面。 巫辞忍着身体带来的痛觉慢吞吞地爬到车厢的角落,在暗处才有了点安全感,靠着金属车壁勉强坐起身来。他嘴唇发白,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一颗一颗拔出自己各个关节的金属钢锥,把那些移动的骨头复位,将残碎的骨渣掏出来,做好应急止血的准备又拔出胸口的[节灵系统],最大限度发动[血肉灌生]让积存的血肉生机恢复自己的身体。 修复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换个普通人来,早就该因为剧烈的痛觉休克晕厥过去,脑死亡都有可能。不过这对于一向擅长忍受疼痛的巫辞来说并不算什么,等身体修复完整,他还有闲心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处理自己身上的干涸血迹,从车厢的角落里提出一个生物认证的手提箱。 他需要的那批灵石和货物在另一个货车车厢,而每一个货车车厢都是封闭的,巫辞必须得离开灵能列车的内部到另一个车厢去,这就必须得做好准备。 因为,“荒野”这个词语并不像二十年前通定认知上的那样杂草丛生,这个词语代表着死寂。 在荒野不做准备就离开灵能列车是自杀的行为,哪怕只是离开片刻在列车上方穿行。 失去太阳的暗星早已一片黑暗,哪怕有着城内灵能维生系统的辐射和地热管道的热气溢散,在城市之外,气温在普通情况下,最高也只有零下200摄氏度。 荒野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是绝对的生灵禁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里生存,甚至包括微生物和病毒。 这鬼地方连空气都无法被正常呼吸,只要一呼吸,内脏就会立刻由内而外地全部被冻成冰渣崩碎。 所以提前的准备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巫辞通过生物认证,打开了手提箱,露出里面具有反光质感的多功能作战服和一个一体式头盔。 这东西是塞西莉亚给的,是她从财产部的渠道昧下来的。 那女人为了合理的拿到这装备,假装给特殊外勤人员批物资装备,实际上签了单子就直接把出外勤的人杀了,等底下的人交报告单,外勤人员和装备都填失踪,转身就把这衣服给巫辞和黑猫一人来了一套。 这是通过特殊灵能科技制造的衣物,外观很具有科技感,紧身的,长得有点像未来世界的连体黑客服。防水防火防弹,方便携带各种武器和道具,还可以防止一些英灵附带灵力的攻击,内部具有体温调节系统、重力调节系统、内循环系统,能够保证人在荒野的各种恶劣环境下正常活动。 配套的头盔也自带全封闭式的呼吸净化和超声波呈像功能,还携带着便于在荒野上行动的智能系统。 这一套装备穿上,别说是在荒野,就算是去外太空都能生存个好几个月。因为给这装备供能的是五号灵力电池。 普通人类尸体做成的一号电池仅仅只是制造过程当中被注了一点儿灵力,通常用于日常生活,家庭供能。 二号电池的是活着被做成电池的人,他们的尸体炼造出来的电池灵力容量就会更多上一点。 三号电池则是与灵力具有亲和力的人,不但容量更大,能量利用率也会更大,属于工业能量,可以作用于大型器械机床。 四号电池就和二号电池一样的道理,用灵力亲和力更强的人活炼,是适用于更高一阶层的工业能源。 后面用御灵师制造的电池不做阐述,以御灵师的稀缺程度,只要沾上边就是极其珍贵的战略性资源。 总之,五号电池就开始算是大容量了,它在制造时加入了御灵师的部分身体组织。 氧气和所需要的热量、电能、身体循环所需要的营养素都可以直接通过灵力来转化。假如穿着这衣服的是御灵师,等电池里面的灵力用完了,还可以由自己来提供灵力给电池充能,再通过电池的转化程序继续维持这套装备的运转。 巫辞套上衣服,戴好头盔,把武器挂在武装带上,本可以就这样出去,但为了追求体面和与头盔的搭配,他又在作战衣外面套上了裤子靴子和一件从他带去天际城的行李里拎出来的高腰夹克。 现在,他的衣着打扮已经与平时古板守旧的装扮风格完全不同了,哪怕待会儿去劫货被全程直播,也肯定没人能认出他。 头盔的内部屏幕自行启动,调出巫辞随着列车行驶的实时位置和现在的时间。 [所在位置:北纬30度47分,东经35度12分] [暗星全球统一标准时间: 14: 31:00] [暗星城标准时间:14:31:00] [检测到您正处于(暗星城→天际城)列车轨道,自动校准天际城自有区域时间] [天际城标准时间:19: 45:03] [体温:36.0摄氏度] [外界温度:-243.93摄氏度] [生命体征良好] 巫辞手臂一撑,翻上了展示台的最顶端。 英灵保持同步状态,金色的灵子在他的指尖聚集,为了防止列车自带的灵力防御警报响起,斩龙剑的剑光合成精密又细微的水刃,在车顶勉强还算得上是薄弱处的地方切割开圆形通道。 第173章 刚好可以供人通行的圆形通道,却有几十公斤重的金属层。刚被挪开露出一条缝,外面的寒气就入侵了车厢,供暖系统艰难维持着温度,但很快,随着它被完全打开,整个车厢都被低温所覆盖了。 巫辞之前在车厢留下的大滩血迹结成了寒冰,连车厢内白炽灯的光线似乎也被冻住了,暗淡而冰冷。 怕自己带的行李出问题,巫辞迅速而轻巧地翻到了灵能列车的顶上,单手把切割出来的金属盖回去,用灵力从外面做了一个简单的重新焊接。 焊接完成后,巫辞在列车之上站起身,衣摆在呼啸的寒霜中扬起。 内循环系统和呼吸系统正常运转,他没有感觉到寒冷,生命信号良好。 透过头盔的屏幕,无光的灰暗世界在他面前展开,通过智能系统分析,周围的景物重新构建出并不鲜艳的色彩,让他得以看清这片失去太阳的大地。 一片灰白的寒冰,挂着霜雪的黑色异变枯树森林张牙舞爪。 他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大笑和灵能引擎的咆哮。 钉枪的钩爪发射,钢索把随着声音而来的重型越野拖车与他所在的车厢紧紧连接。 “下午好哇,阿辞哥!” 身型纤细的少年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无声地落在车顶。 是黑猫。 他也穿着与巫辞同样的装备,只不过他就像是巫辞在连体服外面套衣服裤子一样自己弄了一些个性化的设置,原本黑色的公式化头盔面部被他改成了几乎和电子信息面罩一样的光污染荧光表情。 两个大大的绿色叉叉代表眼晴,半弦形的嘴巴像素块接触不良一样不断闪烁,在黑暗中有些诡异的渗人。 不过黑猫对此没有半点自我认知,和巫辞一起回荒野的事似乎让他很兴奋,上来就黏黏糊糊地巫辞怀里钻。 他比巫辞矮一个头,很亲热地抱着巫辞的腰笑嘻嘻道,“以前在地下都冷得不行,还被那些有势力的地铁站首领针对,完全是跪着讨日子,我还从没想过我们在荒野的地面上有一天能穿这么好的装备。我们一定得抓紧机会多赚几笔,后半辈子不用到地面上来都有着落啦!” 巫辞不想和食人鬼亲密接触,隔着头盔摸摸他的脑袋,装作不经意把他推开,沉声道:“赶紧把货劫走,荒野上不安全。” “唉?好哦……”黑猫连忙跟着他往即定车厢走,边走边故意撒娇着小声抱怨,“真是的,阿辞哥你还是这么谨慎,流浪教团一般都不会到灵能列车轨道这边来的。” “夜长梦多,不尘埃落定总会出现意外。” “轨道附近都会定期清理,很少出现意外啦,荒野这鬼地方可不像城里,有那么多的人为意外。” 巫辞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阿辞哥?” “你听,”巫辞抬手示意他安静,在因为列车前行呼啸的狂风中辩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来了。”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但是会迟一点,我努力。 第73章 魔气感染体 伊莱莎是天际大学今年的新生,她家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游戏公司,住在上城区,家庭条件对比其他城区的大多数人来说来说算很好,自己读书又努力,在今年的高考成功考上了天际大学。 为了前往天际大学报到,她第一次离开了暗星城,坐上车票昂贵的灵能列车,要通过荒野去往天际城。 距离报道日还有一段时间,她是提前去的。 听起来简单,不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操作起来是很困难的。 可以在各大城市之间通行的灵能列车可不是谁都能坐,不只是价格高昂,还需要正当的理由。 比如专门负责出外勤谈业务的公司员工、高管,他们需要以公司的名义向各大城市的路务部申请后才有资格购买车票。还必须得所在公司有资质。 然后就是政/府机构的普通公职人员,需要所在单位的公章,并且写单子说明你是要去干什么。 再然后就是出去度假的,必须得是天际财团高管或者是居于高官政要的上等人家庭。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些有权有势有身份的贵族。 伊莱莎家里的游戏公司是没有资格申请去其他城市的,不过他们最近体量变大,交的税变多,打算扩展业务。恰好,伊莱莎考上了天际大学,她学生的身份有资格直接申请购买车票的权限。 她父母希望她借此机会去天际城先踩好点,熟悉一下环境和那边的需求,在那边开一个分公司。 学生的身份,加上他们家给钱四处拉关系做的打点,上面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能提前购买车票。 可以说,伊莱莎是带着父母的期望前往天际城的。 她腿上盖着毛毯,撑着下巴坐在载客车厢属于自己那个小单间的窗边,被车厢内部的暖气吹得昏昏欲睡。 抿了一口红茶,伊莱莎透过特殊的单向强化玻璃看外面一片漆黑,联想她还未出生的20年前外面会是什么样。 嗯…想象不出来……但她也许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外面,说不准能找到制作游戏时可以用的素材。 伊莱莎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通过植入式脑机调整了义眼的黑暗可视距离和录像功能。 她家是做游戏的,而伊莱莎则是这一方面的天才,所以才能被父母信任,担起独自去天际城开分公司的重任。 第174章 伊莱莎在20年前的天幕计划后才出生,那时候天际财团已经势力巨大了。她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没有像父母和那些年纪大的人一样刻板守旧,不相信天际财团革新的科技改造。 打个比方,她认为这就像是曾经的人在手机刚推出的时候不相信手机,也不太会玩,过一段时间以后,手机就成为主流,不会使用手机的老年人反而被淘汰了。 所以义体技术几乎是一推出就吸引了伊莱莎的注意。 家里有这个金钱条件,自身也有这个意愿,为了更好的制造游戏,伊莱莎便给自己装上了天际财团最先进的植入式脑机,换了比原生眼睛功能更多的光学义眼。 她调整了视觉,透过黑暗去看外面。 白色的霜霾平原,从霜雪中长出来张牙舞爪的黑色枯树。 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录下来也只能贴图做游戏背景。 伊莱莎听着车厢内轻缓的爵士乐,想要关掉义眼的视觉,忽然,她看到了与这片荒野格格不入的突兀色彩和怪异的人形生物。 它们周身缠绕着黑色的不详雾气,裸露出来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都是蛛网状裂痕。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荒野活动,它们穿着的衣物破损陈旧,那些色彩就源自于这些衣物。 但是,它们竟然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就可以行走在荒野上! 不…不是行走,是奔跑,极速奔跑,它们在追这辆列车! 伊莱莎知道荒野上很危险,不但环境恶劣,还有流浪教团和各种变异生物。但她乘坐的灵能列车既然能在荒野中穿行,就是配备了相应的应对手段。 全封闭式的防护层,自动炮塔、电磁武器、灵能武器,还有最高科技的智能识别系统会在检测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启动那些武器和警报消灭危险。 可是,为什么警报没有响? 那些生物是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伊莱莎猛然从窗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冲出了自己的单间:“外面有东西!” 乘务机器人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上巡游,识别到她的呼喊,停下了轮轴,扭转机械脑袋。 代表脸的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疑惑的情绪,并不能根据语境理解模糊的意思。 机器人的信息处理器运行片刻,从扬声器传出平缓而无感情的电子音: [请不要激动,女士,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称为东西,窗外有东西是正常现象。] 伊莱莎焦急地大声强调:“是看起来有危险的生物!它们追着列车来了!警报没响!” [女士,假若是危险的生物,列车会自动识别,并发出警报维护您的生命安全与财产安全,智能识别是不会出错的,请不必担忧。] 机器人站在原地,液晶屏幕上代表眼睛的光亮就这样盯着她。 伊莱莎表情迷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说不准是义眼没有调校好出现了问题。 她这样想着,说服自己回房间。 等她重新在窗边坐下,便没有在窗外发现那些诡异的生物了。 “果然…是我看错了…” 伊莱莎挠了挠头,端起自己的红茶。 ——砰! 重物碰撞的声音从窗口传来,伊莱莎猛然抬头,见到刚才那诡异的人形生物趴在自己的窗口,青白而龟裂的脸裂开一个疯狂的大笑! 伊莱莎瞳孔紧缩,几乎是迟钝地、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 “——啊!” 她迅速冲出自己的房间,对门口识别到她尖叫靠上来的机器人大喊,“它们要进来!在窗户那里!” 机器人进入她的房间,胸口上的扫描设备扫描车窗。 [窗口没有任何东西,女士。] 伊莱莎看着追寻着房间灯光已经将车窗强化加厚玻璃抓挠出裂痕的诡异生物不可置信地对机器人情绪激动的大喊:“明明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你识别不了就上报!上报给人类!给能处理这件事的人类!窗户要是裂开让外面的寒气进来,我们都得死!” 机器人的表情拉出一条平线: [您的状态有些许激动,为了避免伤害到您自身和本车厢其他乘客,根据安全条例建议您多加休息,请呆在您的房间。] 伊莱莎张了张嘴,不再试图让机器人上报这条消息,她猛然冲出了房间,把房间的门锁死,希望怪物打碎玻璃进来时房间的房门能暂时延缓寒气和怪物入侵车厢的速度。 锁上房门,她一边向人多的餐厅跑一边迅速拍打周围的房间,“把房间的灯关上!列车外面有东西!” 她的喊声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少数人从房间内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 伊莱莎一边跑一边快速解释,和相信她的人们一起跑到了餐厅。 这个车厢的餐厅正在准备下午茶,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饼干和甜品摆在托盘里,机器人扮演着侍从的角色托着果汁来回游荡。 车厢顶端的灯光明亮,车窗自动模拟出阳光中花园和绿茵草坪的场景,全息投影出的电子乐队在舞台上演奏舒缓的音乐,在座的先生和小姐们闲适交谈。 伊莱莎带着身后的其他乘客冲进餐厅大叫,“关掉灯!把车窗的全息屏幕也关掉!外面有东西!” 餐厅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先生小姐们的目光中藏着疑惑。 第175章 突然,一面车窗模拟出花园的全息屏熄灭了,露出黑色的、带着未完全破碎裂纹的车窗。 一张脸贴了上来,因为餐厅的灯光被看得格外清晰。 惨白、龟裂、眼白与眼瞳全部因为密集的血丝变成猩红色,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看见这张脸,只能感受到混乱与癫狂。 餐厅墙壁上挂着的仪器忽然开始跳动。 那是检测感染的仪器,摆在那里通常情况下仅仅只是一个摆设,但现在,上面的数字猛然飘红! [0→65] [错误!] [未检测出感染类型] 车厢内的警报终于尖锐响起! 车窗的全息显示屏全部熄灭,展现出外面的情况。 那些诡异的生物漫山遍野,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在光线能够照亮看清的地方全部都是,它们正朝光线所在的地方冲过来! 灵能列车外壳的锯链开始运行,将那些涌过来的生物全部都搅成碎肉,噪音连带着隔音层的车厢内都能够听见。 搭载的炮塔和电磁枪从每个枪械口探出启动,爆裂的火光和电磁点燃了荒野! 车厢上方的扬声器响起广播: [这里是灵能列车控制室,我是054号列车长,请各位乘客不必惊慌,在自己的房间或安全的地方躲藏,列车会尽量保证大家的安全] “不行,太多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社会精英的男人装载的义眼中闪过数据流,快速计算后对餐厅里的人们喊:“你们仔细观察它们,只要不是全身都被完全损坏,全部都还可以行动,并且行为还越来越狂躁,还知道要先攻击那些炮塔,像是有智慧存在。 数量这么多,还这么克制我们,列车前面的防撞杠和炮塔绝对会被它们破坏,它们会阻拦轨道!等到列车被拦停,玻璃被打碎,我们不被它们撕碎也会被外面的温度冻成冰雕!得想想其他办法!” 一个机械师装扮的女士像瞬间想到了一些东西,“我们这个车厢是载客车厢的最后一节,今天上车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后面的那一节货车车厢在这一次与我们载客车厢临时连通。” 伊莱莎迅速问,“这又能怎样?就算货车车厢比我们客车车厢的防护要更坚固,等到列车被逼停,我们也都得死!” “不,我观察过,好像是因为里面有重要货物,看机器人抬的箱子上面是特管局财政部的标识,甚至有几位御灵师大人专门跟着护送,联通是为了方便机器人送饭。” “御灵师大人?还不止一位?你确定吗?”一位公司高管打扮的男士狐疑道。 机械师女士保证,“千真万确!我看到英灵了!虽然没认出来是历史里的哪几位英灵,但绝不可能会有错!”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那我们赶紧去货车车厢通知他们!载客车厢的广播到不了货车车厢…他们兴许还不知道!” 人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起迅速冲向通往货车车厢的通道。 四个御灵师坐在货箱上打牌,另一个御灵师站在连接货车车厢和载客车厢通道的金属闸门前,看着自己打开门后的人们道,“你们所说的我们都知道,刚才是全列车广播,我已经请我的英灵去查看了。” 伊莱莎率先道:“大人,那可以先让我们进去吗?载客车厢不安全,我害怕已经有那些东西进来了。” “抱歉,这批货物很贵重,绝不能让其他人进来,否则我们会被革职,还会受到部长的惩戒。”御灵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记录仪,“任务途中,它会一直打开,等回到暗星城,连接上网络就会全部自动上传到特管局数据库。” 伊莱莎恳求,“可是我们会死!这是特殊情况,大人!我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保证绝对不会去碰那些货物!” 听到她的话,坐在货箱上的一个御灵师朝下面的御灵师青年不满地大喊,“喂,阿菜!你还没转变你自己的身份吗?你已经不是下等人了,没必要这么客气一直浪费口舌回答他们的问题!赶紧回来,到你了!” 被称作“阿莱”的青年御灵师沉默片刻,朝上面的几个御灵师说,“你们玩儿吧,我不想玩儿了。 得到几声嗤笑后,青年御灵师愧疚地向伊莱莎等人摇摇头,“抱歉,无论货物是否出现问题,我们都不能违反工作规则,这里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过你们可以呆在这附近,我会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尽量保护你们。” “…感谢您,御灵师大人,万分感谢。” 形势比人强,这个车厢里没有贵族,全部都是小公司的公司人士,不然也不会被分到最后的客车车厢。 所以御灵师的身份阶层是这里最高的,绝对不可以冒犯,更何况,面前的这位御灵师是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帮他们,还为此被同伴耻笑,再多说什么要求未免有一些不识好歹了。 在小公司工作的,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又没脑子的二代,全部都是靠自己生存立足,大多数都有这点儿眼力见儿。 他们陪着笑感激面前名叫“阿莱”的青年御灵师,然后又挨个儿向上面的御灵师表示感谢,毕竟上面的四位也许是看在下面这位御灵师的面子上默认他们呆在走廊上没有赶走他们,要是不感谢,遇上心眼小的说不定就会被直接赶走。 伊莱莎和人群一起在连接两个车厢的通道坐下来,等待青年御灵师的英灵回来。 第176章 岂料,不久后,一个穿着乾朝文官服饰的儒雅文士拖拽着金色的灵子迅速冲过来,神色十足难看。他对青年御灵师说,“阿来小友,是魔气,他们被魔气感染了,我们不能靠近,否则也会被感染。” 假如巫辞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个英灵的身份。 盛名级别的英灵[乱世良臣.楚万书]。 当然,他还有个更直接的身份,西陵郡守,楚万书,巫辞在乾朝时模拟身份“楚辞”的父亲,在天饥军中担任军师一职。 楚万书说出魔气一事后,御灵师阿莱吃惊地询问:“乾朝时候的魔气?” “没错,就连英灵也会被感染,从而失去灵智变成邪魔,哪怕死亡之后由御灵师再抽取灵力重新聚集灵子也无法恢复。”楚万书严肃道,“老夫曾经在天饥军担任军师,和天机子道长最是熟悉这东西,除了犬子,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渡难道君.楚辞]运转《天饥经》结合人的恶意一起吞噬后以身代替承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压制或剥离。” 听了这话,连接通道的乘客都惊慌了起来,让坐在不远处货箱上面的其余四个御灵师也被吸引了注意。 其中一个对下面的阿莱喊,“我去!魔气?那还不赶紧把通道关上!快点儿!阿莱!别让魔气进来呀!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我们封闭货车车厢让英灵护着我们,直接向城内求援!” 伊莱莎从车厢的地上跳起来,忍不住向上方的四个御灵师大声反驳,“这也太过分了!我们也——” 她忽然停住了声音。 因为,上面刚刚还在说话的四位尊贵的御灵师,倒下了。 四个头颅飞旋,连英灵都没来得及召唤。 御灵师都是肉体凡胎,只要避开英灵近身,或是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召唤英灵之前,杀死他们是很轻易的。 但怎么轻易,一瞬间就杀死四个御灵师……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四个你动的手,还剩下一个,剩下那个和剩下的这些目击者就我来吧。” 穿着紧身作战服,头盔上显示诡异电子笑脸的少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伸手从四个御灵师的尸体里一抓,抓出四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不必了。” 同样戴着头盔的青年从黑暗中走出,伸手按住了少年的手。 他甩掉手中的军用折叠战刀的腥红血滴,将其收起来挂回腰间的武装带上,在御灵师阿莱、英灵楚万书与乘客们警惕而防备的目光下轻笑道,“没必要了。” 第74章 直属部下 巫辞制止了黑猫跃跃欲试的杀戮。 乾朝时他入魔以后,天机子就用[献祭唤神]献祭掉了所有天饥军召唤天尊,拉着整个东大陆和他同归于尽,换来天尊垂眸一眼。 这一点巫辞是知道的,但是他入魔那一段时间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楚,他有问题想问下面已经变成英灵,还似乎是已经觉醒过、拥有了全部记忆的楚万书。 至于这剩下的普通人…巫辞想要询问的东西和天尊有关,天尊再如何也是玄灵,不可随意窥探,否则不经意间的信息过载就能够把他冲激碾碎。巫辞并不确定现在这绝灵时代能隔开天外的多少信息。 万一他的问题触犯了什么禁忌,把整辆列车里的人加起来全部献祭说不定能引起天尊的注意,让天尊主动干涉克制那些过量信息保他一命。 所以这些人在他问完问题之前不能杀。 虽然,哪怕他不给代价,天尊或许也会主动保他这个眷者,但是,那些高位的知识和数据冲击是玄灵无意识自带的,天尊总不可能一直关注他。万一天尊一个没注意,他就被那些无意识所散发的数据给弄死了呢? 巫辞摘下头盔,露出温和沉静的苍青色眼眸,对已经变扇为剑警惕挡在御灵师阿莱面前的英灵露出一个谦和微笑,“别紧张,在下没有恶意。” 他拱手说:“只是有一位友人有些问题,希望在下代为请教楚万书先生。” 楚万书看见他的脸露出了一瞬间的怔然,“…你——” 金色的灵子聚集,身着文士青袍的儒雅少年[楚辞]出现在车厢内,同样微笑着,抬袖拱手行了一个礼,“是我,父亲大人。” “失礼了,许久未见,在下又因自身所作所为连累父亲在内的诸位义军将士遭受不幸,愧疚难耐,见了父亲便一时怯懦,许久不敢前上来,还要他人帮忙开口,” “辞…将军…?你竟也成为了英灵?” “无论称呼是道长还是将军,对父亲来说也未免太过生疏了罢,莫非?父亲是在怪罪于我?” 少年故做哀伤,嘴角却还带着温和的笑,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刻意打趣,来讨人欢心。 自从[楚辞]替众人承受魔气开始,到现在数百多年,楚万书再没见过他的独子有这样轻松的口吻了。 假如[楚辞]想要讨人欢心,想必没人能够拒绝他,更何况,他还是楚万书最珍视、最出色、为之骄傲的、唯一的儿子。 可是,楚万书并不需要这样贴心的玩笑来拉近距离。 他清楚自己的儿子,他看到过[楚辞]甘愿以自身替人承受所有的伤痛,他看到过魔气与恶意的裂纹在[楚辞]的皮肤上攀爬,他看到过魔气发作时[楚辞]特意避着众人独自捱过。 第177章 他明白[楚辞]有多么重视他们、重视那些百姓,因为[楚辞]那场起义也正是为了他们。 [楚辞]看现在的年龄,应当还未觉醒,没拿回那些后期的能力和记忆。 他本应还是个该被父亲保护的少年人,从御灵师那里得知自已将来会入魔与义军为敌,还连累父亲与知己、将士、百姓一起被献祭给天尊,让整片东大陆都被抹除,一定会把罪责推到他自己身上。 …而[楚辞]现在却在若无其事地故意提起这件事,只为了让人觉得他不在意,让别人与他交流时情绪更轻松一些。 “你不必这样的,楚辞。” 楚万书沉声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并且,这不是你的问题,将士和百姓们也都会理解。” “不,父亲,是我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考虑好后果。” [楚辞]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摇摇头,“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原以为自己还能撑一段时间,便没有为你们想好后路,我没有提前思考有这种可能的后果,是我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孩子,那时候,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可我害死了你们,害死了百姓,还毁了整块东大陆。”巫辞控制着[楚辞],隐忍不发地藏起偏执,“我曾经以为,大乾所在的就是天下,只要推翻了皇帝,杀了那些凭着赦封作恶的神就能护住天下所有人。岂料竞引来了更大的祸端,让整个天下因我而毁。” 楚万书沉默片刻,“…是我最先同意的。” “您在说什么?父亲?” “我说,你入魔以后,是我最先同意天机子道长的提议的。”楚万书叹息着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就算有错,也是为父之过。” “父亲……” “往事已经过去了,无可挽回,便不必再谈了,他们都没有怪罪你…至少,你是为父的骄傲。” 楚万书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巫辞,“后生,你便是犬子的御灵师吧?既然能与犬子契合,代表你是个高义之人,杀了其他那几个御灵师定然是有你的理由,不过其余的事情便稍后再说,先救救这辆列车吧。” “楚先生谬赞了,在下当然会救下这辆列车,不过,能否请前辈先回答之前的问题呢?这对在下很重要。” “你是替犬子问的?”楚万书顿了顿,虽然对巫辞推迟援救列车的是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他和[楚辞]的契合度,明白巫辞绝对是个品性高洁的君子,会这样问兴许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便还是回答道,“犬子入魔那段时间,完全没有神智可言,任何人都无法唤醒他。但他似乎总是会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些听不懂的话,零零碎碎的也没有人完全听清过。” “例如?” “没有成段的话,只能勉强听清一些凌乱的词组。”楚万书看了一眼[楚辞],“不知道老夫是否有听错,大概就是一些:雪山、反人类罪?…实验、监狱、无罪、思晨救不了我……” “…思、晨,救不了我?司辰,救不了我?” 司辰,那是天尊的名字! 一道惊雷在巫辞脑子里炸响。 乾朝时,他是怎么知道天尊的名字的?并且怎么会与前面那些一听就是20年前的词语连接在一起? 天尊在20年前就和他有关系!?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巫辞的注意开始分散。 天尊是有阴谋吗?他作为英灵来到现在这个20年后的世界,是否是天尊的谋划? 那么现在他说出天尊的名字,是否会被天尊知道? 不,这里是绝灵时代…他说出来那么久以后还没有变化,天尊应该暂时还没有感应到。 对,没错,就是这样! 被控制、被控制,又是被控制,他不要被控制! 巫辞猛然抓住楚万书的衣襟,像一个瞪大眼睛的木偶一样定定地、惊悚地盯着他,“告诉我,具体的,还有什么?” 楚万书这下彻底皱起了眉,“无论有什么问题,先救人,那些魔气感染体也许进来了,车厢破了以后,这些无辜的人都活不下来。” 他将身体半部分灵子化脱离巫辞的掌控,朝站在另一旁的[楚辞]道,“我们走。” 巫辞手中抓了个空,嘴角微笑的弧度僵硬,“请先告诉在下,告诉在下所有您知道的。” “没有其他任何消息了。”楚万书觉得巫辞的状态有些奇怪,让人无端心慌,但他又急于快些去拯救这列车的乘客,转身就准备走。 突然,[楚辞]抓住了他,也用那种和其御灵师一样诡异僵硬的表情对他微笑,“真的吗…父亲,这,很重要。” 楚万书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的担忧,“楚辞?发生什么了?你们被什么影响了吗?是魔气残留??” 巫辞看着不远处被[楚辞]控制住的英灵,伸手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掐掉了御灵师阿莱胸前的执法录像仪。 “既然您不说,在下也不为难您了,那么,回归时空长河吧,这次在下实在是有些失控了,希望下一次见面时,在下能保持清醒。” 他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温和地轻轻说,“很抱歉,不过幸运的是,在下已经明白这场意外的原因了……别留活口。” 黑猫从巫辞身后走出,诡异而恐怖的电子笑脸闪烁。 第178章 锋利的厨刀一甩,[楚辞]控制住的英灵与他自己御灵师的生命一齐消失在空气中,沉入了时间长河。 巫辞面前的尸体措不及防地倒下,头颅连带着没有完全被切开的皮肉,还残留着惊异,似乎是在疑惑于巫辞这么一个风月齐霁到能和[楚辞]这种英灵契约成功的御灵师怎么会突然动手要杀他。 他的血甚至在刚才那一瞬间溅到了巫辞苍白的脸上。 “别这样看在下。”巫辞伸手轻轻帮他闭上眼睛,默许黑猫继续解决掉剩下的人。 “不!你不能这样!”就在黑猫要对剩下的人群动手时,人群中跳出来一个女孩。 勇敢的女孩,她张开手臂挡在了所有人面前,明明害怕到不行,仍旧是固执地、坚持地扬起脸看巫辞。 她知道巫辞才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人。 巫辞刚才在上面听有人喊过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做:伊莱莎? “我很抱歉,伊莱莎小姐,” 巫辞脸上带着猩红的血迹,他若无其事、微笑着用手指抹去一些,轻声道:“刚才那位御灵师是好人,可惜在下不能留他,而各位见到了这一幕,在下也不能留下各位了。 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请容许在下的失礼与冒犯。” 明明语言和动作那么温和有礼,为何面前这青年却像是一个恶魔? 伊莱莎感觉自己在发抖,她憋着一口气,商量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会说,您要什么?只要是我们能够付出的,都可以给您。” 巫辞轻笑了一声,“那,假若在下要各位的命,阁下又当做何应对?” 黑猫见他有兴致,原地蹲下撑着下巴看他,复而又换了一副表情,“没错,阿辞哥只相信死掉的人,还得毁掉你们的记忆,否则公司总有办法把你们的大脑和灵魂抓出来问话。” “你——”伊莱莎嚅嗫片刻,为了活下去,她的大脑缓慢的动了起来。 不要紧张,尽量把这一切都想象的轻松一点。 比如将这一切都想象成一个游戏,一场游戏。 就相当于是攻略游戏!对,攻略游戏!首先想办法从这面前这恶魔一样的青年手中活下来。 谎言也好,真诚也罢,慢慢刷他的好感度,无论是谎言还是什么的,后期都没有问题,只要现在能够活下来。 想想,想想,用个什么理由才能从面前这青年手中活下来?找一个大势力的靠山?哪个势力最能够震撼人呢?还不容易被拆穿的? 想到自己看的各种报道,伊莱莎忽然福至心灵。 她抬起眼睛,表情与周身的气质也变得瞬间不同,缓缓开口,“不愧是傲慢大人选中的角色。” 巫辞皱了皱眉,开始分析她这句话里的信息含量。 他的确顶替了傲慢的身份,但伊莱莎口中的傲慢却不像是对他说的?所以,傲慢是指原身?这是原身安排的人? 巫辞的声音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伊莱莎不太明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装作底气很高的那样大声道:“我是傲慢大人的直属部下。” 巫辞看出了她的虚张声势,歪了歪脑袋,没有因为她的话再看她了,而是突兀地抬头看向车厢上方隐藏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微笑来,“我们七罪议会还有这样弱小的成员?” 晚了一点,老规矩,下一章更新之前本章留评论有红包。有错别字请说出来,我明天改。 注:御灵师没死,屑辞血肉灌生偷偷救了,他故意当着监控和在楚万书面前演。 英灵在御灵师死后还能被其他人再次召唤,屑辞不会让脱离掌控的事情出现。 第75章 傲慢大人,兄弟们一致拥护您当议长! “你在和谁说话?”伊莱莎强忍内心的惊慌。 巫辞转过头,微笑道,“您所说的七罪议会,伊莱莎小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七罪议会,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哪怕欠巨款落到天际财团手上,落到流浪教团手上,再落到特管局刑讯部挨个轮一遍都比落到他们手上好! 他们就是一群疯狗,彻彻底底的神经病和狂信徒,没有任何理智和底线可言,完全不可以交流,哪怕只是碰见,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都绝不会叫你好过! 黑猫显然也有点怕,他不知道巫辞的原身隐藏着傲慢的身份,巫辞来了以后也因为谨慎藏得很好,所以黑猫只知道巫辞这次是专门假扮成傲慢去天际城完成镇山河的任务。 在伪装途中直接撞到七罪议会的人是黑猫没想到的,不过在他的认知里,巫辞向来胸有成竹,从不做没准备的事,他习惯于完全不用思考地跟着巫辞,因为巫辞会妥善安排好一切。 他可以就在旁边跟着,巫辞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反正最后肯定能达成巫辞的目的。 于是黑猫想了想,抓住巫辞的衣角,顿时感觉底气油然而生。他毫不掩饰地嘲笑被吓得开始发抖的伊莱莎,“哈哈哈哈!撞到正主面前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所说的傲慢大人,你的直属长官!” 说实在的,这种行为着实是有点幸灾乐祸小人得志。 不过巫辞也不至于现在就非要让黑猫学点人与人之间必要的礼貌,反正这种无礼不算太过分,也不是对着他的。 黑猫甚至不是他可以行使监护权教育的小辈。巫辞便没有否认黑猫的说法,只是微笑地看着伊莱莎,“伊莱莎小姐,您在想什么?” 第179章 还没有从“七罪议会”这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名称回过神来的伊莱莎听到身份为她碰瓷正主[傲慢]的巫辞忽然叫她的名字,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假如她是那些穿着束腰的贵族夫人小姐,她说不定马上就要在这恰当的时机昏厥过去,在仆人的怀里闻嗅盐! 很遗憾,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家里开游戏公司的游戏设计师,作为平平无奇的劳动阶级,昏厥过去并不能让她有理由离场,也并不能挽救她身后那些无辜乘客的生命。 德克斯托尔在上,护佑她不受侵害,假如能使面前的“傲慢”可以交流就好了…等等,说七罪议会是不可交流的疯狗好像有些偏激,这个“傲慢”看起来似乎真的可以交流? 伊莱莎纠结片刻,痛苦地想:既然可以交流…那么,就别紧张,别紧张! 引人发笑的尴尬情节只是乙女游戏的女主给互相留下特殊印象的开始!认错!迅速认错!她可以!作为游戏高玩,作为一名成熟的游戏设计师,她绝对,绝对要尝试保住所有人的命! 伊莱莎咬牙切齿地给她自己做心理建设,建设的成果就是:她对巫辞困难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人,我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信吗?” “那么,您所在的这个车厢内都是工程师和物理学家、机械师之类的?”巫辞毫无依据地跳跃话题反问她。 完了,果然不能沟通。像根本听不懂我的话一样…这都是什么思维跳跃又莫名其妙的问题?伊莱莎绝望地想。 巫辞看着她的反应,喉咙中发出愉悦的低笑。知道这些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羔羊不能逗狠了,便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车厢里的温度开始降低了,亲爱的伊莱莎小姐,你该明白冰霜将至,再呆在这里不安全了。” 他轻声补充,“叫上您身后的乘客,转移到这节货车车厢将闸门关上吧,各位乘坐的那节载客车厢不适合各位生存了,寒气已经随着那些感染体进来了。” “什,什么?”伊莱莎不可置信地惊叫,“您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们?” “当然了,毕竟您是在下的直属部下,伊莱莎小姐。在下准备带着各位回去。” 巫辞丝毫不顾这句话对伊莱莎和无辜乘客有多大的震撼,转头就对黑猫说,“把上面的摄像头切断,再把闸门关上,稍后直接把这节货车车厢拖走,刚好连带着货物,我们还缺一些人。” “不!等等!您要把我们带去七罪议会?!” 巫辞回头看她,笑容温和沉静,“这并不是强迫,伊莱莎小姐,在下是很开明的,您也可以选择和大家一起去死。” 伊莱莎哑口无言,默默地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进入货车车厢。 随着巫辞和黑猫的离开,货车车厢上方的监控器被打碎,闸门被放下。 人们恐惧地避开他们留下的尸体。 所有人都在因为现在的境遇忧虑恐惧,却没有人发出哭声、发泄情绪,生怕会引来那些魔气感染体,又或者是被去而复返故意玩/弄他们的巫辞和黑猫听见。 伊莱莎沉默了一会,蹲下身,想去把御灵师阿莱的尸体拖到角落,至少不要让这样一个好人的尸体直接躺在地上被其他人行走途中不经意间跨过。 然而,她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御灵师阿莱被厨刀割裂大半的脖子,竟然在缓慢愈合! 一个想法快速的从伊莱莎脑子里掠过,她没有抓住,直到人群当中有人开口:“刚才那个七罪议会里的傲慢,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沟通?” 伊莱莎看着阿莱逐渐愈合的尸体,又看了看巫辞走之前毁坏的摄像头,重新抓住了大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之前的那个青年是不是在假装傲慢呢? 他专门对着摄像头看后对她说那些恐吓的话,肯定就是在对另一边的七罪议会表演,又毁掉摄像头偷偷救下被他杀死的阿莱,并找理由让他们所有人都活着。 是这样了,肯定就是这样,毕竟那位青年的英灵可是[楚辞]!那个传说当中的[楚辞]! 这是个无可置疑的问题!假如刚才那位青年御灵师不是个好人,他又是如何与[楚辞]成功契约的呢? [楚辞]可是个能牺牲自己一切去起义、一个人承受所有痛苦、甘愿为天下而死的圣人! 他的道义,哪怕在他没变成英灵之前都天下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知道[楚辞]也是巫辞表演出来的伊莱莎立刻就想通了,心里的大石头落地,高兴地对大家道,“大家不用担心了,刚才是演的,那位小哥是好人,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一个人开口道:“我就说嘛,另一个英灵都已经确认过他那个英灵是[楚辞]了,能与[楚辞]有契合度的御灵师怎么会是坏人?” “况且他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哪怕演坏人都又温和又有礼貌,他去找七罪议会的那些疯狗不会被揭穿卧底的身份吧?我有点儿为他担心…” 人们七嘴八舌地小声讨论闹了起来,终于没有刚才的低气压了。 另一边,巫辞重新戴上头盔,领着黑猫穿过被魔气感染体攻破的载客车厢。 寒风在两边的窗口形成对流,[楚辞]在前方运转《天饥经》开路,黑猫牵着巫辞的衣角跟着。 第180章 “为什么它们不攻击我们呀?阿辞哥?” 黑猫看了看那些虎视眈眈却不敢上前来的魔气感染体,“就算是[楚辞]有《天饥经》也不可能震撼性这么强吧?他甚至都没觉醒过。” “这都是七罪议会控制的东西,它们冲我来的。我们去找列车长谈谈。”巫辞说。 巫辞说得没错,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必须去找控制这些魔气感染体的七罪议会成员谈谈。 他刚才已经从楚万书的口中和这些魔气感染体的表现大致猜出了这件事是七罪议会的手笔。 当然,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镇山河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的原因,镇山河就是故意想让他死! 瞧瞧这身份,假扮成傲慢被押送往天际城。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这站在七罪议会的角度又怎么看? 负责让救世主降临世界的议员傲慢带着召唤救世主的所有资源失踪了那么久,七罪议会付出那么多代价准备召唤的救世主也没见到影子,突然传出他这个傲慢被天际财团俘虏送往天际城接受审判的消息。 这么可疑的事,七罪议会肯定会派人过来找巫辞了解情况,发现有问题就会直接弄死他。不…说不定七罪议会,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这种有可能已经背叛、或者是因为无能被天际财团俘虏的废物议员活着! 这些魔气感染体就是证据!巫辞毫不怀疑,自己露出一点破绽,这些东西就会一拥而上把他撕碎! 他必须要去找七罪议会派来的人谈谈,试试看[传道]能不能解决这场麻烦。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的问题需要和七罪议的来者聊聊。 早先,巫辞有分析出七罪议会供奉的邪神是应元极星天尊,在和楚万书交流过后,他恍然发现应元极星天尊肯定和20年前的他有一些关系,一些…他不知道的关系。 最最重要的是,能够在荒野上行驶的灵能列车是极其昂贵的,数量稀少,且每一辆都具有不可复制性,还都是属于天际财团的资产。 镇山河那记仇的资本家可以想尽办法地给巫辞找麻烦,想尽办法想弄死巫辞。但巫辞却必须要保护这家伙的财产。 毕竟巫辞来劫取货物虽然明面上不是他干的,但背地里的事儿镇山河肯定清楚,只是懒得因为这点小损失追究。 可如果,在巫辞本人在列车上的情况下,列车还因为七罪议会的魔气感染体受损,甚至是不能再使用,镇山河绝对会玩死他! 扔进刑讯室都算轻的了!镇山河这资本家绝对会榨干巫辞的所有价值,然后用巫辞最不齿的方法去侮辱折磨他! 既然镇山河记得他上辈子的所有事,记得他还是整个暗星公用小丑的时候,也肯定知道他怕什么! 巫辞回想起自己曾经被扔进监狱里折磨还被实时转播到全暗星的经历,想到那些本来就对他动手动脚的狱警按照直播弹幕的要求笑嘻嘻地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说失礼的下流话,已经开始觉得失去理智无可忍受了。 关键是,镇山河这家伙是真的会不顾他背后站着的天尊干出这种事来!巫辞绝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毕竟只是折辱他,而不是把他直接弄死。 说实话,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巫辞倒宁愿死了。 他真听不得那些用情/色意味侮辱人的下流话。哪怕真的对他干什么都比这个好,他真的,真的无法想象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巫辞一回想曾经的记忆就会久违的感到愤怒,感到自己勉强还算稳定理智的精神岌岌可危。 不,他必须得赶紧去叫七罪议会出来的疯狗别动这辆列车,不然恐怕他也得发疯,他发疯起来就难以收场了。 那么,快些,做个简单的推理。 既然七罪议会派来的人那边能够依据他的动向让这些魔气感染体暂时不对他动手,就肯定是在哪里看着他。 比如…能够看到所有监控的列车控制室。 巫辞可是听到列车长在魔气感染体进攻列车时还平静地在广播里对所有乘客说不要慌张。并且列车对那些魔气感染体看起来是打得很凶,实际上连那些配备的灵能武器都没有动用,仅仅只是常规武器。 简单平复心情想到这里的时候,黑猫似乎隔着头盔察觉到了巫辞的不悦,不合时宜地故意扯了扯巫辞,打断他的情绪问,“列车长是七罪议会的人?” 巫辞尽量维持自己的好脾气和好涵养,“至少也是被七罪议会的人给取代了。” “…那,七罪议会不会认出你是假的吧?” “我尽量。”巫辞说。 黑猫对他抱有迷之自信,崇拜地说,“阿辞哥你又在谦虚,这次肯定又安排好啦,快走吧走吧,谈好了我们好赶紧劫了货走,我已经想好那批人怎么安排了…那几个工程师就给我们规划地铁站的各个区域;机械师就做些陷阱维修之类的小玩意儿,方便我们生活;会计就负责以后跟其他地铁站的荒野人打交道……” 控制室,穿着列车长制服的男人看着监控,他的目光紧随着监控里的巫辞。 这时,列车操控室的金属门发出了敲门声,随后被直接打开。 巫辞收回撬锁的铁丝,放回绑在武装带上的工具包,抬头看站在列车操控室内穿着列车长制服的男人。 暗淡的、在无光处看起来几近于黑色的金发、青色的眼睛,很符合天尊审美的长相。 第181章 但他的身体都是由金属构成,只有脸上覆盖了一层仿真皮。 这是一个内里由机械构成的仿真人。 也不知道[传道]管不管用。巫辞想。 穿着列车长制服的男人没有给巫辞多余的思考时间,径直转过身,单膝跪下行了一礼,“傲慢大人,请原谅属下本体被囚禁无法前来拜见您。” 巫辞摘下头盔,咬住手腕的发绳把头发扎起来,故作不经意地完整地露出他的脸和眼睛,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是的,大人,议会献祭万城,而您带着那些被提取来的生机召唤救世主一去不回,现在也没见救世主的踪影。导致议长冕下很不满您的行径。” 看来来者不善。 巫辞掌握话题主动权,似笑非笑地毫不客气道,“所以呢?您是作为议长冕下的使者专门来质问在下?” 听见巫辞不悦的敬称,男人的脑袋立刻磕到了控制室的金属地板上,迅速道,“傲慢大人!属下对您的忠诚绝不会改变,属下是特地来通知您的,议长冕下已经派暴食、色/欲、暴怒这三位大人组成巡查组来寻找您的把柄了。但嫉妒、懒惰与贪婪大人一致拥护您。” 男人头磕在地上,毫无情绪变化的电子音闷闷的,却莫名透着一股狂热,“傲慢大人,议长冕下都做这么绝了,我们直接反了他吧!” 巫辞有些惊讶,但又觉得这很大可能就是七罪议会故意弄出来试探他的,便厉声道:“挑拨离间想推翻议长冕下的统治…你要背叛议会吗?” “傲慢大人明鉴!属下绝无此意!只是议长冕下仗着天尊宠幸违背了议会原先的初衷,我们该联合起来推翻他的统治!绝不能让一个可能已经毁容的家伙当我们的议长!” “…啊?” 男人这话一出,巫辞都蒙了。 不能让毁容的家伙当议长?这能算是理由?感情要长得好看才能服众是吧?毁容了就得被推翻? 不是,七罪议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就因为议长可能毁容了就要推翻他?你们造反就是因为议长的脸不能服众吗? 不对,信奉天尊的好像都是这种笨蛋美人…这样说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跪在地上的男人还在继续大声道:“底下早就有人怀疑有黑幕了!他当时能当上议长肯定是凭借着自身权势打假赛!在选秀公投的时候买假粉冲销量做数据!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听说他现在都带着面具不敢露脸!肯定是毁容了才不敢像您一样坦荡地给人欣赏造福大众!” 巫辞抽了抽嘴角。 你们议会里面才有问题吧?权力斗争居然搞选秀打投这一套!什么20年前娱乐至死的旧时代残党啊?这算什么选秀恐/怖组织?七罪议会这臭名昭著的名声是强迫别人跟你们一起搞打投打出来的? 议会之所以被评价为疯子还人人喊打,就是因为逮到人就强迫他们给你们喜欢的爱豆投票,让他们c位出道,成团出任七罪议员是吧? 什么神经病组织! “傲慢大人无需质疑了,您才是天尊最喜爱的诺亚!以您的实力,一定能够成为新议长!” 跪在地上的男人激动地爬过来抱住巫辞的小腿,刚才还来者不善的气质一点都不剩,像是什么给自家爱豆吃奋斗洗脑包的狂热脑残粉。 他的金属身躯灵活而阴暗地爬行蠕动,发出的尖锐暴鸣简直让人想把他给毒哑,“傲慢大人,我们发起投票比拼吧,兄弟们一致拥护您当议长!我们屠城之后把那些城里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贪了,都在手里存着等着给您打榜呢!一定不会让您输的!我们都爱戴您呀!” 巫辞……开始同情七罪议会的议长了。 七罪议会议长这人真是有本事,带着这么一群脑子有问题的笨蛋美人还能勉力维持议会。结果这群笨蛋居然还想因为他可能毁了容这个可笑的理由反他。 等到七罪议会的议长下台,估计七罪议会也要完蛋了。 话说,原身之所以失踪那么久,宁愿隐姓埋名欠下巨额贷款住老城区当穷鬼也不宁愿回去当议员,就是想从七罪议会这鬼地方跑路吧…… 第76章 运钞车?大概? 巫辞一脚把抱着他小腿鬼哭狼嚎的男人踹开,厚底的战术长靴与男人金属的躯体接触,发出哐当的响声,一下子把男人踹了几米远。 他才不想被这些七罪议会的过激粉丝拖去当会长,他巫辞可是个端着铁饭碗的公务员,再怎么被镇山河针对,也不会被明面上弄死,算得上一句前程大好,实在是没闲心搞掉自己的编制内工作还养着这帮笨蛋废物在整个暗星都人人喊打。 他冷声警告,“议长冕下的地位容不得你们挑战,老实点,这次在下不追究,下不为例。” 巫辞本以为这会让男人勉强像之前的“盆栽”或者是“桌子”一样,不说倒头便拜,至少也得有认错的态度,岂料男人竟回味着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您可以再踹一下吗?属下好久都没被您踹过了,刚刚一时激动忘了录像。” 黑猫见状,连忙跑到没想好要做出什么反应的巫辞前面挡住,像个保镖一样生怕巫辞被过激粉丝靠近,愤怒道:“离他远点!有本事就把你的本体叫来,我要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点天灯!再把你的身体剁成肉馅喂狗!” 第182章 “我才是傲慢大人的狗!你把我给狗吃了我吃什么!”男人瞪大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眼睛,忽然又反应过来,大声反驳黑猫,“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不许我录像!傲慢大人都还没说什么呢!” 眼看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巫辞按住黑猫,沉声对自称是他[狗]的男人道,“让那些魔气感染体滚,我不希望这辆列车晚点。” [狗]挠了挠头,“傲慢大人,这辆列车不用献祭掉吗?属下没留过活口,不太明白该怎么处理他们。” 巫辞眯了眯眼睛,从男人和他说话的口吻判断出,这男人和原身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从属关系没有那么严肃,相比之前自称他直系属下的[盆栽]和[桌子]简直就是肆无忌惮,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什么的,竟然还敢探究他的命令。 …那这脑残粉地位还不低。 也不知道七罪议会是怎么排序的,难道长得越好看不止代表着地位越高,还代表着智商越低吗? 巫辞朝男人招了招手,又顾虑到他的智商解释,“我留着他们有用,你照做就行了…过来。” 男人立马像被招小狗一样爬过去了,真应了他所说的,他是巫辞的[狗]。 就是不知道这个“狗”是普通的形容词还是和之前的[盆栽]、[桌子]一样是个代表身份等级的代号。 巫辞更偏向于推测[狗]是身份等级的代号。这看起来和“傲慢”狂热粉丝一样的男人对他的态度和之前遇到过的[盆栽]与[桌子]有很大的区别,除了他太过于缺心眼儿以外的原因,就只能是原身对他的纵容程度超出后者,让他料定这样做原身也不会过于动怒。 联想起来,[狗]和主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比[盆栽]和[桌子]要更为亲近,若是家里的狗拆家,随便毁坏一些盆栽和桌子,想必也不会被主人过于责难。说过分点,遇到一些在家庭里受宠的,狗吃的比主人都好。 所以男人对他的态度才和[盆栽]与[桌子]有那么大的区别,明显是被容忍久了,完全懒得长心眼儿看眼色。 巫辞居高临下地摸了摸[狗]的头,“你这具身躯和你的本体共感吗?” 跪在他脚边的[狗]兴奋道:“当然啦,傲慢大人!这可是最新科技!天际财团本部都没用上就被我们给搞来了,绝对的实时共感!” “很好。”巫辞满意地奖赏性捧起[狗]的脸,用悲悯的苍青色眼睛俯视那颗人造的头颅。 在得知[狗]的本体和这具人造人的身躯共感后,巫辞也懒得再做铺垫了,随意找个理由,开口就问他最重视的问题。 他轻声说,“我总是对我们的制度有一些必要的忧虑,你认为,天尊的[诺亚]究竟代表什么呢?” ——[诺亚] 诺亚方舟的那个诺亚,上帝最喜爱的那个诺亚。他并不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类,却是上帝最喜欢的人类。上帝在发动大洪水灭世时,唯独留下他,提醒他,还允许他带他的亲眷登上诺亚方舟。 巫辞在乾朝时,作为天尊眷者的陈小姐被他杀死之前也说过这个词语,她说:“我才是祂最喜爱的诺亚”。 那时候巫辞还没来得及问,模拟器本该依照他性格自动托管的挂机程序就不符合他性格常理地直接将陈小姐杀死,等遇到现实里的陈小姐,巫辞又没有机会问了。现在这[狗]恰好提到这个词,成功勾起了巫辞的注意。 “诺亚就是诺亚…天尊最宠爱的存在,哪怕天尊要毁灭这个世界,诺亚也一定会幸存,而诺亚所喜爱的生灵也会被他带领着幸存。” [狗]不过脑子地说完,又小心观察巫辞的表情,等没有看到赞扬便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好,太工式化标准答案。他觉得巫辞说不定是要他自己的想法或者是七罪议会大多数成员的想法。 于是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如果要广泛的认知,[诺亚]一般指20年前的那位救世主,但在救世主还没回来的情况下,我们总该有一位新的[诺亚]带我们登上方舟,从天尊的怒火中活下去。” “是吗?”巫辞沉思片刻,言语蛊惑地询问:“人评选的[诺亚],天尊会承认?” “在救世主没回来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替代品。” 看着[狗]仿真的眼睛越来越空洞,巫辞不再浪费时间,直入主题,“你是如何控制这些魔气感染体的?” “这是议长代替天尊赐下的权柄,”[狗]补充,“这些魔气感染体都是被天际财团提取了灵魂的,尸体本来打算拿去做灵力电池,被我们[窃取]抢来了。然后议长就用天尊赐下的魔气改造它们,用血肉权柄和脑部植入芯片相辅相成的方法控制它们,虽然在它们没有神智、不能理解命令的情况下只能对它们下大概指令,不过已经勉强可控了。” 巫辞沉默片刻,“我会早日回去,告诉议长冕下,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直接派人找我就好。” “那,那个货车车厢里瞎说是您直系下属的女人呢?桌子和盆栽最近失踪了,傲慢大人,您想让那女人来顶替他们的一个位置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 [狗]支支吾吾,“可是,属下是您的[狗]啊,在他们没犯错且您不在的情况下,议会里能名正言顺对他们动手的只有属下,但他们真的是自己失踪的…属下才要委婉向您说明这些[家具]不是属下杀的。” 第183章 “属下查了货车车厢里那女人资料,她家里是开游戏公司的。刚才又问了懒惰大人那边的前辈,如果您要让那女人做做直系下属,就算是跳过投票环节时间走后门空降,她的脸只能算勉强过关,但是她的游戏创设能力很强,等到她加入议会,给她的工作可以偏向于这方面,到时候做出了什么成果直接向议长申请天尊赐福和能力…刚好您的家具里没有[游戏机]…属下都为您想好了。” “天尊赐福和能力?” [狗]把胸膛拍得哐哐响,“傲慢大人您就放心吧,虽然这些是按脸升了职位才给的,但是议长冕下那边肯定能看在您的面子上给她开个后门。” “嗯。”巫辞点头,微笑着问,“假如我因为某些原因把她的能力剥夺,再申请赐福是否有同样的能力?” [狗]愣了一会儿。 显然,哪怕是有[传道]的洗脑效果,[傲慢]问这种常识性问题也很奇怪,[狗]听到这里时当场愣住,愣醒了又一个机灵,惶恐地抱着巫辞小腿试探,“您…您不会是对属下有什么不满…借说她的名义,警告属下吧?” 绝了,[狗]这已经不是缺心眼了,这是欠社会的毒打。 自从因为太过于不合群被全球直播以后就练习圆滑的心眼,精通于体制内说话艺术的巫辞心中腹诽:哪怕真的是领导对你有意见,委婉的用其他方式提醒你,你也不能把人家领导顾及你面子的暗语直接点出来质问领导啊…… 更何况[狗]还自认为聪明完全猜错了他的意思,他要真是领导,被质问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非得像镇山河那样给[狗]小鞋穿。 这种智商…巫辞被发现了都不慌,笑容不变,“你认为呢?” “属下认为您应该是在说属下,但是不确定。”[狗]十分诚实,“但是关于您问的问题…肯定是可以的,所以傲慢大人,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您剥夺了属下的能力,后面还得去重新申请呢……您没了属下帮您安排这些您得多忙啊……” “行了,闭嘴,让列车继续启动,别让天际财团那边看出问题。我要离开列车一段时间,把装着那群人的货车车厢转移到其他地方。” “那属下让那些魔气感染体离开后在列车上等您回来,议长冕下让您借此机会代表议会去天际城和玉锦阶谈正式联合的事。” 玉锦阶…那不是那个,唯一在镇山河手里存活下来的,玉三爷的养子吗? 还有“正式联合”这用词,七罪议会之前就和玉锦阶有过合作吗? 想来也合理,从之前与[狗]的交谈中,[狗]说现在这具身躯的共感是天际财团最新的科技,天际财团的总部都没用上…还有议长给那么多魔气感染体用的脑部植入芯片,不说有天际财团的参与倒还有点奇怪。结合玉锦阶跟镇山河不对付,所以和七罪议会有合作,这件事确实很正常。 不过这就要谈正式合作了吗? 巫辞舌尖抵住上颌,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作为被玉三爷没名没分当宠物养着的消迁玩意儿,他倒是有点想见见那个名正言顺的玉三爷养子。听说在亲儿子还没死之前玉三爷就决定把所有财产和股份都给玉锦阶继承了,还打算把儿子的监护权也给玉锦阶。 在那些见过巫辞和玉三爷的旧人眼里,恐怕巫辞和玉三爷那个会叫巫辞“哥哥”的亲儿子也是玉锦阶继承的遗产之一。 巫辞很想知道玉锦阶认不认识他这个养父养着的前任小玩意儿。 “那就随你吧,既然你想跟着。”巫辞对[狗]道。 他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转身离开,示意黑猫跟上。 黑猫离开前瞪了[狗]一眼,气乎乎地追着巫辞去处理货车车厢了。 随着咔哒一声,货车车厢成功单独脱离轨道,黑猫把拖车的钩子连接那一节货车车厢,对坐在下面车子驾驶座的巫辞喊,“阿辞哥,我们得快点了,列车多开了一段轨道,距离我们要去的地铁线路多了段距离,我怕过去了以后在开往那条地铁线路的终点站时遇见其他正式地铁线路收税的地面武装团伙。” “我尽快。” 巫辞把手按在方向盘上的灵力电池上,平稳地大量输入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将其通过电池转换进入能够在这样极端环境下正常运转的灵力引擎。 他送了离合,油门一下踩死,车子瞬间歪歪扭扭地窜了出去,完美地避开所有路上的障碍,在冰雪中宛若离弦了还会打转的箭! 黑猫死死抓着货车车厢的顶端扶手,整个人都随着前进的空气阻力被吹飞起来,颠簸和惊险刺激是唯一的感触。 他莫名感觉巫辞开着的车像是后面有子弹在追。 “阿辞哥——我突然想起我没见过你开车!你上一次开的什么车?!” 巫辞照着内部虚拟显示屏的地图前行,闻言分出一点注意力,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经历,不确信道,“运钞车,还有抢来的导弹车?大概?反正都是那种背后会有人拿着重型火力追的车。” “——啊!” 回答他的是黑猫和货车车厢内部哪怕被隔音层阻挡也被颠簸得转了几百个弯的尖叫。 加班,所以晚了一点,如果有错别字我明天改 第77章 地铁站 自从20年前的天幕计划启动后,暗星就失去了太阳,气温极速下滑,除了被灵能防护大阵和维生系统庇护的各大城市,处于城市之外的荒野几乎变成了生灵禁区。 第184章 然而,就在这连细菌和微生物也无法生存的极端气候下,往日的地铁成为了荒野人的聚居地。 人人皆知荒野人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其实,20年前,城市维护系统刚刚起建时,城内人对荒野人的称呼是[弃民]。 每个区域只有那么一个城市,城市的庇护范围又有限。哪怕城市再大,也无法收容暗星所有的民众。 这象征,人类必须做出取舍。 于是暗星皇室和天际财团共同决定实行精英保全制,在将人类和大多数物种基因数据储存入库以后,给有用的人、利用价值高的人、处于社会顶端的那些人发放城市居住权限,而其余的大多数平庸之辈,则成为了弃子。 他们无法进入城市,只能在城市之外等死,所以被称为“弃民”。他们对城市中的人有恨,又在荒野的生死间挣扎,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变成了城市人口中“贪婪又不择手段的疯子”。 当时气温下降,城外的弃民死得所剩无几,只有少数幸存者苟延残喘,躲进了旧日的地铁。 幸运的就是此处,由于城市内的灵能维生装置占地面积极大,远远高出城市的范围,所以,那些供热管道辐射极远。 旧日地铁的线路恰好能被城市的管道供热,得以让这些幸存者在地铁线路中挣扎求生。 虽说那些[弃民]死得所剩无几,但暗星的人口基数庞大,剩下的幸存者也是一个大数字。 人多了,资源又少,自然就会有帮派斗争。 有能力强的人拉帮结伙,攻占心仪的地铁站,封闭站点自成一片小小的王国,来人要过路就得交过路费,地铁站的人们狩猎或是得到的物资也必须得交税。 他们的通用货币是日用品和子弹军火,其中认可度最广的就是消耗性最大且难以补充的子弹。城内流通出来的标准子弹是珍品通硬货,又是消耗品,打完就没有了,所以有实力的地铁站通常会组织地面武装团伙重新回到地面上,从地面绕过一些封锁了站点打不过的,去其他地铁站或者是其他线路的地铁站“收税”。 这群疯子全部都是穷怕了的,贪婪至极,完全不要命,有时碰见路过的流浪教团他们都敢不自量力地跑上去打劫。 虽说他们一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他们的招数阴险狡诈又恶心人,所过之处到处都是陷阱,碰上了费时间,还脏手。 之前黑猫说害怕遇见其他地铁站收税的地面武装团伙叫巫辞开快点就是因为如此。 巫辞和黑猫现在要去的地铁线是20年前白湖安保公司为了走/私/军/火的地铁线路,终点站在白湖站,但因为20年前的天幕计划来得匆忙,还未完全完工,白湖安保公司就被天际财团弄着欠了一大堆债务吞并了,地铁站也被视做天际财团的财产封存。 那时候天际财团实在是吞并了太多的东西,每天收取的财产如流水,没人有时间去细看,清单就直接并入了财政部库房。 虽然过了20年那么久,可天际财团越发势大,每天还是有不停的“正当”财务入库,于是这条地铁线路的消息就未曾暴露出来,最近才被刚上任财政部部长的塞西莉亚打着带巫辞和黑猫叛逃的主意挖出来。 这条地铁线路占地极好,恰怡有一条大功率的城内灵力维生管道经过,可以辐射热能供以他们生存。 理所应当,塞西莉亚在得到这条消息后当场就做了假账,利用职务之便合理地将这条地铁线路的归属权转给了她之前在贵族圈弄到的假身份。 就算镇山河将来有一天用得上这条地铁线路,忽然想起来去查也只能查到佛尔斯特家族旁支的姐弟三人,家谱能和德克斯托尔扯上关系,有太后伊内斯庇护,不可能被直接夺走这条地铁线路的所属权。 巫辞按照屏幕自带系统中塞西莉亚提前导入的地图毫无阻拦地开进了隐蔽的峡谷,拐进暗处的山洞。他把车子飞檐走壁,冲悬崖、冲雪地,但车子就是奇迹般的没翻。 灵力供应的车前大灯亮起,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地底,零下负200多度的温度开始上升。 终于,车子前方除了千奇百怪的岩石和冰霜以外,出现了一道厚重的闸门,上面标注着天际财团的徽记。 那代表这里被查封,已经成为了天际财团的资产。 巫辞抬手出示塞西莉亚交给黑猫的解锁条码,哐的一声,闸门打开,他便开着那拖车冲进了地铁站台。 因为这条白湖地铁线路是白湖安保公司私人线路的缘故,不追求舒适和美观,处处透着实用性和冷硬的军事化风格,站台和轨道都极其简陋,完全没有任何防止跌落轨道的防护措施。 只有金属墙顶上生硬的指路标识还算贴心地标注着仓库和候车厅、临时休息室、训练场、医疗应急处理室、食堂、公司高层办公室等区域的位置。 这站台周围甚至还堆着一些没来得及搬走的大大小小的军绿色箱子,箱子上面都用白色的漆印着“迫击炮”、“火箭弹”、“手持类枪械”等标注。 巫辞挺满意的。 作为起始点,这里虽然比不上那些作为交通枢纽的地铁线路站点,却五脏俱全,由此便可见当时处于白湖安保公司总部下方的白湖地铁终点站会有多大。 他从车窗探出一只手,进站口的扫描设备识别到生物信号,自动打开20年前的备用电源,让地铁站亮起冷白的照明灯,启动排风扇开始内部空气循环,均匀地把灵能管道辐射的热源分散到各处。 第185章 室内温度15摄氏度。 虽然还是有些冷,不过这里的温度总算是上升到人类可以生存的程度。想要更暖和就得再往终点站走,更靠近管道一些。 巫辞摘下头盔,搭着方向盘,发现地铁站台旁边的轨道空空如也,想必是地铁列车早已被天际财团派人回收走,抵消白湖安保公司“债务”了。 他没有停车,直接冲上站台,冲进了轨道。 还别说,白湖安保公司当时说不定走私的军火数量极大,这里的地铁轨道居然能和灵能列车的货车车厢吻合。 轨道吻合,轨道上还没有任何阻碍,巫辞直接就冲去了终点站,等开到尽头时踩下了刹车,身后被拖着的货车车厢闪着火星和尖锐的声音在轨道上滑了一阵。 “——咔吱” 货车车厢在将要撞上巫辞所在的拖车前被黑猫抵住机械轮轴逼停。倒是省了巫辞分出[楚辞]停止车厢的工序。 黑猫从货车车厢上跳下来,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阿辞哥,你这技术…真适合在恶劣环境逃命,不适合我们普通的走平地。” “我很少有普通走平地的时候,开车的时间向来都是在逃命。”巫辞随口说了句可以和原身吻合的真话。 他没说错,他上辈子拿到驾驶证就没机会开车。毕竟巫辞挺穷,又挺忙。后来被诬陷成杀人犯全暗星直播,他就总是在逃命,开车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点火磕磕巴巴,怎么换档都有点忘了。 其实反正都在被追了,被交警追还是被特警追也差不多,巫辞总觉得自己白花那么多钱去考个证,现在想都还有点后悔。 他关上车门,甩了甩因为持续稳定输入灵力有些发麻的手。 大概用掉了召唤[楚辞]同步状态10分钟那么多的灵力,可以接受。 巫辞抬手刷开货车车厢的大门,整理着装,站在车门口微笑道,“已经到了,各位。” 车厢内无人应答。 巫辞低头,发现乘客们全部都抓着角落的扶手躺了一地。 “…在下记得有尽量不让车子太颠簸?” 伊莱莎支撑着身体半死不活道,“的确不是很颠簸,但是,我感觉有武装直升机和一群刑警在后面追,边追边拿着扩音器喊话让我不要激动,结果子弹一直擦着我耳朵过,还一直有人朝我扔手/雷。” 巫辞笑容不变,“那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伊莱莎的第六感察觉到不对,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到安全的地方了吗?” “与荒野的上面相比,处于地下的这里的确是安全。” “呼,多谢了。”伊莱莎长吁一口气。 巫辞沉默片刻,“…在下不明白有什么是值得您道谢的,伊莱莎小姐。” “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伊莱莎激动地打断他,“我看到您偷偷救那位御灵师大人了,不过他还没醒,喉咙的缺口有点大,应该还要一会儿。” 巫辞闻言,故意露出一点错愕的愧疚,“抱歉,紧急之需,在下吓到你们了吧?” “没必要这样,大人!您肯定在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我们能帮到你就最好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接话: “对呀,大人!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大人,您是个好人,多大了呀?在哪个单位工作?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去您单位送锦旗,给您介绍个女朋友,我有个侄女长得俊嘞。”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巫辞面含无奈的歉意,连忙抬起手道,“抱歉,各位,在下也很想让各位离开,不过因为在下正在七罪议会那边卧底,为了让各位活下来只能暂时把各位送到这里来。可能,在在下得到七罪议会情报之前,各位只能当名义上的死人了。” “大人…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有贷款,每个月都要还…” “对呀,大人,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如果我假死了,和公司签订的劳务合同就会让他们为我没有按时完成的工作目标赔钱…” “我也是…我干完这一单就可以升职了,我女儿最近要出生了,老婆也因为怀孕失业……我不能让她们……” 巫辞安静地听他们讲完,没有责难他们不配合工作,反而对他们的忧虑表示感同身受,然后,他温和地把自己的御灵师证件掏出来展示给大家,“稍安勿躁,各位,对于本次的意外事故,将视为天际财团和特管局强行征用各位工作时间,在下会为各位申请死亡保险金下发到各位的亲属手中,在各位‘死亡’的时间内每月按时发放。 并且在下可以申请让天际财团下发明文,不追究各位未完成的事项责任。” 人们安静了一会儿,掌声雷动,欢呼了起来。 不用上班,不用赔偿,摸鱼途中还有死亡保险金!而且这可是薅天际财团的羊毛!暗星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这么好的事! 在人们激动的狂欢中,伊莱莎打开义眼的高分辨率,注意到巫辞证件上的出生日期。 她发现巫辞和自己同岁,比她想象中的更年轻。 “长官,您的年纪,还有您一看就高品阶的英灵[楚辞],结合之前的新闻,您就是那个没有公布代号的神秘执行官吧?”伊莱莎趁机凑上前偷偷对巫辞问:“被晨星公主殿下请去喝下午茶就毁了皇宫的那个是您,对吧?” 第186章 “在下不太希望您这么深究,这或许会毁坏公主殿下的名誉。” “所以就是真的咯?” “请不要外传,伊莱莎小姐,这是在下的请求。” “好的,长官!”伊莱莎故作严肃地敬了一个礼,又忍笑小声道,“以您的身份,直接下命令不就好了。” 巫辞无奈地摇摇头,“伊莱莎小姐,请不要这样,在下私认为,在下的身份并不比各位高贵。” 他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平和,眼睛中藏着悲悯,让从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阶级分明社会中的伊莱莎一下子就像是攻略游戏中被讲一句话就增加好感度的路人一样故作自然地掩饰慌乱,匆忙摆手,“好吧好吧,那现在这是哪儿?” “荒野,白湖地铁线,终点站。各位可能需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不过想必,在没有其他地铁线路或站点入侵的情况下,各位的能力能让各位生活得很好。” 巫辞侧身抬起手,将身后的一切展露出来。 白湖地铁总站,宽阔的候车大厅,冷硬的金属墙壁,高高的穹顶投射惨白的灯光。 曾经的白湖安保公司作为一个能偷偷修建地铁用于走私军火的公司,还兼职一些其他的黑色业务,所以总部底下的终点站比起点站要更大,一切设施配备都很齐全,根据塞西莉亚之前提供的信息,这里的占地面积达到了135万平方千米,甚至超过20年前那些大城市的交通枢纽。 巫辞对车厢内全部都是技术型人才的乘客们说,“白湖终点站正常的温度是19摄氏度,水电因为连接着灵能管道的原因都通了。 因为这里是整条地铁线路的终点站,哪怕外面偶然有人知道了这条线路,要打进来,里面也很好防守。 且这条线路是独立的,出入其他站点不会有荒野的帮派封锁关卡要过路费。一整条线路都是各位的可活动范围。” 他逆着那些惨白的灯光,微笑着行了一礼,“最后,运用各位的才能,希望各位能将这一切当作是提高带薪休假时期生活质量的消遣。” 加班又晚了,下章更新前本章留评论的天使都有红包。 第78章 玉锦阶 “等等!长官!”伊莱莎提起裙摆想追上巫辞。 把尊重他人和礼貌礼节刻在潜意识里表演的巫辞在听见她的呼喊后便停在原地,他制止想拉着他走的黑猫,才停止笑容的脸缓缓扯出一个谦和的微笑,转身问,“请问有什么是在下离开前能够帮助您的,伊莱莎小姐?” 一旁的黑猫见了他的行为,没多说什么,安静懂事地退到一边,却偷偷不带恶意地嘲他吐了吐舌头,很是不屑。明显是对他跟一个随手可以碾死的普通人说话还要习惯性装好人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伪君子作风不满。 伊莱莎明白这是给她说话的机会,连忙对巫辞道,“您太客气了,长官,我只是想问问,我们大概要在这里待多久,我隔两个月得去天际大学上学……假如时间很久,等我出来以后可以保留学籍吗?” 学籍?这个巫辞还真不知道。 虽然御灵师身份地位高,甚至巫辞还是政山河的执行官,肯定是有这个资格让一所大学保留一位学生的学籍。更何况伊莱莎要读的还是天际城的天际大学,属于天际财团,相当于他下级部门的下属分支部门。 但问题就是,镇山河让他当执行官就是故意玩他,他的执行官身份只是个挂了一个名,和其他的执行官不一样。 其他执行官不说有下属部门,至少有下属势力,可巫辞就没有,貌似其他执行官知道的事情和权限也比他多。 换句话说,镇山河虽没有像控制其他执行官一样给巫辞戴上电子镣铐,却根本没给他和其他执行官一样的权利,导致巫辞连自己具体能干什么都不清楚。 巫辞倒是想让伊莱莎保留学籍的,可他后面如果混不下去可能得叛逃,就算他在这时候安排了保留学籍,伊莱莎也上不了大学,还会被打上他同伙的标签,直接就是一个全球通缉犯起步,比巫辞20年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通缉犯还懵。 这个年代考个大学不容易,谁知道人家付出了多少努力。巫辞以前也是这么不容易过来的,不太愿意让从年龄上来讲还能称之为孩子的伊莱莎走上和自己一样的结局。 ……带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他可以刻意不把伊莱莎到达天际城的原因安排得太合理,让那边一查就能查出是他这个扮演者“太过于仁善”,有利于他打算在七罪议会和玉锦阶那里立的人设。 利大于弊,可以带上。 巫辞故意做出思考权衡片刻的样子,又抬头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看伊莱莎,目光里似乎含着期望和赞许。他终于做下决定,温声道,“伊莱莎小姐,如您不介意,请与在下一起走吧,带上那个还没醒的御灵师,我们现在去天际城,您可以自行按时报到。” 他的话在伊莱莎和黑猫两人前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伊莱莎很是感动,认为他是个好人。 而了解与巫辞高契合度的原身的黑猫一听就知道,这样“善心发作”,就是巫辞又有其他的安排。 “巫辞”会尊重他人,但绝不会在乎他们。所以这一切一定只是利益使然。 黑猫立马就开始唱黑脸帮巫辞塑造人物形象,对巫辞怒声指责道:“我不同意!本来你就是假装成傲慢过去听审的,说不定为了演得真点儿还要被天际城那边用刑。结果你居然还要带这个拖累?就算你把她带过去了,每个人买的车票也都是有记录,那到时她要怎么解释她车厢里所有人都‘死了’的情况下,她是怎么活着到天际城的?” 第187章 伊莱莎听到这里也“了解”了巫辞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为她着想,连忙愧疚道歉,“不…不必这样,只是一点小事,不用麻烦您!我就呆在这里好了!” 明白她意思的巫辞轻笑着摇摇头,“不必担忧那些有可能会出现的问询,伊莱莎小姐,您不会被任何人为难…在下总还是护得住帝国公民的。这正是在下为之付出一切的目标。”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担心我是否会被为难,长官,我只是有些担心您…” “在下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巫辞打断她。 伊莱莎看他忽然冷下来的神色,明智的没有再多说。 假如说暗星城是贫富差距明显、处处笼罩着阴影的区域化城市,那天际城就是完全的未来都市。 那一片城市板块的主体是银白色的,一栋栋大厦高耸入云顶,最顶端的人造光源照出整个城市,干净、整洁而明亮。 这里是天际财团的私产,天际财团的总部也位于此处,来来往往都是衣物上有着天际财团标志的工作人员。 伊莱莎跟黑猫一起随着幸存乘客离开的人流混了出去,而巫辞把自己钉回了展台上,被工作人员盖上一层黑布运走。 当他再有机会能够看到周围的环境时,已经被关到一间通体纯白的禁闭室里了。 禁闭室内完全看不到缝隙,甚至是让人觉得这没有门也没有窗,是完全封闭的。 掀开盖在展示柜上的黑布的男人穿着天际财团高层制服,看到巫辞的血都差不多要把展示柜淹的惨状呆了几秒,向巫辞肃然敬了一个礼。 “感谢您能撑到这里,执行官大人,我代表天际城全体特管局干员,再次感谢您的到来。” “屏蔽监控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属下是镇山河局长的人,现在明面上是玉锦阶一派的中高层。据可靠消息,向来不露面的玉锦阶将在三天后与七罪议会进行一场原因未知的会面。 在您伪装成‘傲慢’候审期间,我们会为您创造机会‘越狱’,那时候需要麻烦您想办法引出七罪议会隐藏在天际城的成员,并以‘傲慢’的身份成功打入其内部,加入三天后的那场会面,得到玉锦阶和七罪议会的动向。” “在下了解了,”巫辞缓缓抬起头,不去管因为自己开口说话后从气管溢出的血,扯一个温和的笑:“…局长还有其他安排吗?” 男人摇摇头,又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生物义眼闪过一道信息红光,忽然就神色大变。 “执行官大人!刚才收到消息,玉锦阶不知道为什么过来了!我死后具体计划不变,请您务必不要露出破绽!” 巫辞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就见男人立刻从身上掏出一个手/雷,毫不犹豫地扯开拉环。 “砰”。 那人炸开了。 血肉混合着手雷的破片一起绽开,没有打碎巫辞面前高复合型材料的玻璃,只是在外围覆盖上了一层模糊血色。重合内璧巫辞流的血,让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他自杀了。” 一个男人说。 另一个男人说:“傲慢早就有这样的名声,最出名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那条舌头,他能够蛊惑任何人去死。注意不要信他的任何话。” “都出去。”一道声音在最前方打断他们。结合语境来看,他在人群中颇具威信,一听便知道是这群人当中地位最高的。想必就是突然过来的那位神秘的玉锦阶。 声音很悦耳,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巫辞却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总感觉这声音他听到过,并且往往沉静从容地、站在长辈的角度轻笑着对他说教。 一重一重的人影都退出去了,只剩下那一个身影站在玻璃前。 玻璃自动打开,露出男人的身形来。 他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成熟男性,从深邃的眉眼与过浅的瞳色可以看出血统混杂。穿着像是上上个世纪古板绅士的双排扣正装,披着垂直脚踝的深灰色毛昵大衣,带着宝石戒指的双手搭在面前的手权上,正静静地站在展示台前方。 他的鬓角已经灰白了,但所有头发都被工工整整地梳到后面,眼角细微的皱纹沉淀着时光,像艺术品动人的瑕疵,加剧他令人感到安心的魅力。无论是谁见到他,都一定会感叹,这定是一位谦和有礼、学识渊博的绅士。 仔细一看,他的打扮与巫辞习惯性的穿着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就连温和的气质也有些相似。 “我听他们提起傲慢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熟悉,现在一看,竟然不是个假冒的。” 展示台穿透四肢的钉子自动脱出,连胸口锁住灵力流动的[节灵系统]也直接收入展示台,巫辞失去支撑,直接掉到金属地板上,发出砰咚的响声。 一条丝质的手帕被扔在他的脸上,以巫辞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低调内敛的哑光皮鞋靠近他。 “真狼狈啊,巫辞,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教过你。” 大提琴低音一般舒缓悦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无论是在赌桌上,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地方,我都叫你要保持体面,只有体面才能获得人们的尊重,失去体面的人只会让他人轻视。” 这根本不是玉锦阶…这是玉仄……二十年前报纸上,死于意外的玉三爷。 第188章 巫辞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滋味了。亲密温和的说教,却总是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当做宠物似的轻蔑。 他感激玉仄教他的东西,对此受益终身,可更多的是厌恶。 他厌恶,不,应该说是恨,痛恨,他痛恨玉仄这样的人。 这样生来尊贵的人,有着不需要努力的未来,便可以不务正业去从事爱好,光明正大地去当个赌徒,然后肆意的将多余的情感转移到他身上,让他只能像个宠物一样被迫接受。 更叫人难堪的是,玉仄在最初问过他的意见,而这一切都是他自愿同意的,只因为跟着玉仄能让他吃饱饭。 玉仄没什么做错的,他有肆意妄为发泄同情心的资本,也并没有对巫辞不好。不好的只是巫辞。巫辞感激玉仄给予自己的一切,也从不否认自己对玉仄丑陋的恶意。 巫辞是一只贪婪无度的狼,永远不能像狗那样被养熟。就算他在玉仄面前是狗,也是条不识好歹的狗,吃了一块肉便要想更多,还要去责怪人为何天生就是人,恨人要站在高处施舍他。 [血肉灌生]蠕动肉芽,像蠕虫一样密密麻麻地编织修补伤口,巫辞缓缓站起身,摘掉自己脸上的无脸白面具,露出苍白又阴沉的脸,“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半长的头发有些沾了他的血,一缕一缕,湿答答的贴在眉眼上,让阴霾在他周身沉默。 玉仄的手杖尖端敲击地面,“我不会认错你的,巫辞。你是我最重要,最出色,最得我欢心的孩子,哪怕你换了一具躯壳,做出再多的伪装也是如此。” “最让我高兴的是你活着,并且乐意来找我,原因无所谓了,无论你付出了什么,又用了什么手段。” 巫辞闻言,脸上没有分毫表情,阴冷得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溺鬼,他没有在玉仄面前伪装温和,而是放任恶意的漩涡,“所以,你假死,捏造出一个玉锦阶的身份从镇山河手上脱身。” 你活着,看着我成为全世界的小丑。 这句话,巫辞没有说出来。 玉仄愣了一下,忽然没有征兆地笑了,“你是在向我撒娇吗?巫辞?” “你不像以前一样叫我,是怪我没有救你?所以对我发脾气?”他似乎很愉悦,让胸腔都因低低的笑声发出惊讶的震颤。 他笑着摆了摆手,“抱歉,只是觉得你有些过于可爱了,你以前向来都是沉默寡言地跟在我后面,几个月都吐不出一句话,当了次通缉犯,竟然能言善道了起来,现在还学会跟我闹脾气。” “我没有那样想。”巫辞轻声道。 他终于收敛了那些恶意,捡起手帕,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擦掉脸上的血迹。 巫辞没有说谎,他没有那么想。 玉仄并没有义务救他,看着他变成全世界的小丑也无可厚非。巫辞清楚地知道人是怎样的生物,也清楚地知道站在高处的人绝不会把他这种底层人当从同等地位的人来看,所以从没有抱有这种过于天真的妄想。 他在意的是,玉仄出身于害死了他的天际财团,也见过他狼狈的样子,见过他所有不堪忍受的经历——并且还都记得。 玉仄教过他的,人无论何时都需要体面,不能留下污点,否则就绝对得不到人尊重,永远都会有被人取笑的丑陋过往作为攻击他的资谈。 所以,玉仄和镇山河一样,他们两个都必须死……只要他们还活着,巫辞每一秒都会回想起自己的痛苦,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两个人活着。 后面是砍纲粗略写完,大纲、剧情、人物、设定都砍了,略过了许多坑,完全就是为了结尾而结尾,十分仓促生硬,介意的小天使请不要继续买下去,就此止步。 本文完结后会写20年前逃亡时期的番外,番外和前面关联不大,可以不看后面的结局单独看番外。 因为现实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我这本结束暂时就不写了,再熬一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机会全职。 所以推一下预收《听说我是奸臣》,我去那边这频道试试能不能全职吃上饭。 下面是文案: 【位高权重.超强掌控欲.万人迷.阴狠上位者女主x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皇帝】 安厌穿进一本名为《帝谋》的男频权谋小说,这本小说讲述了男主在内忧外患之际登基,清理奸臣权相,斗倒太后,终于成功亲政的故事。 很不巧,安厌正好穿成了那位要被“九族消消乐”的大奸臣之首——女扮男装的丞相。 按照剧情,她会在获罪后被发现女子身份,充为军妓污辱,然后被凌迟处死。 安厌看着现阶段还在韬光养晦伪装草包皇帝的男主,又看了看自己满朝的党羽,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男主变成真正的傀儡。 然而…… 太后姐姐与后宫众妃:安郎今日为何不来后宫听曲? 文武百官:安丞相才是臣等要追随的明主! 百姓和军队:只知安相恩,不识君王令。 敌国将军:若不是安厌,楚国犹如探囊取物… 敌国众皇帝:楚国皇帝究竟干了什么让安厌这样的大才追随于他?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把楚国皇帝抓了,让安厌用他自己来换人质,这样安厌就能成为朕的人了! 对了,国内有什么好东西,赶紧800里加急给安厌先生送去提前培养感情,一定要让他感觉到朕的好! 第189章 被安厌欺辱后重生,结果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男主:原来楚国竟是你在暗中支撑…你罚我,控制我,囚禁我,折磨我,一定是为我好吧?打在我身,痛在你心!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太爱了! 最初的安厌(阴暗爬行):不能让人觉得我是奸臣,我要守护天下! 后来的安厌(健康且自信的笑容):我就是奸臣,我要守护我的天下! 注: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称为人质认同综合症,是指犯罪过程中的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情感(如同情、认同、赞赏、喜爱、依赖等),并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人的一种情感联结。包含:强者崇拜意识、求生意识、面对死亡威胁时的服从性等不健康心理现象。 阅读指南: *我是土狗,所以女主全世界最强,人人求而不得的妄想执念。 *女攻文学,且男女通吃。雷的赶紧逃。 *我就喜欢让男主拿虐文剧本,女主红眼掐腰打掉他半条命又命令他不要死文学,女主能有什么错,她只是太爱了。 *文武双全、阴狠毒辣、独断专行、掌控欲、自带侵略性,但成熟可靠、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上位者女主,我就好这口,甚至专栏所有主角都是这样的反派货色,所以别抱有其他期待,不喜欢的赶紧跑。 *据说角色智商取决于作者智商,但我是笨蛋,这本只是一个尝试,且纯爽文,别带脑子。 *路过发现不合胃口没必要踹别人的碗,请尊重小众性癖,共同维护冷题材。 第79章 指骨 玉仄抬手捏住巫辞的下巴,控制他左右偏头看了看,“瞧着和原来没什么差距,你是和议长做交易换的这具新身体一直活到现在,还是最近才回来的?” 巫辞知道玉仄我行我素的习惯,懒得做反抗自找麻烦,抬起眼皮毫无情绪变化地问:“您一向只注重结果,这两样又这有什么区别呢?” “以前那么无趣,从不多言语,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思虑再三才会出口,生怕多说多错,现在却敢探究我的想法了?”玉仄毫不在乎巫辞想法地打趣道,“看来我早就该把你送过去调教调教,多吃点苦头。” 巫辞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玉仄到现在都还把他当做可以随意逗弄的乐趣了。 玉仄从来都没有把巫辞当做是人,甚至还觉得巫辞应该早点被送去那个可笑的“法制节目”,早点被诬陷成一个通缉犯全球逃亡,才能带来新奇的乐趣和反应,博人一笑。 巫辞时常在想,对于这些上层人来说,他究竟是什么?他曾经努力的讨好,小心翼翼的活下去,反而被指责为无趣?所以就随意用苦难去打磨,强迫他为了生存做出改变,却反而还要他千恩万谢? 现在的巫辞的确比以前更好,比以前更成熟,比以前更圆滑,比以前会的东西更多…假若要他在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之中选择一个,他定然会选择现在的自己。 可,真的是那些苦难造就了他吗? 不,对于巫辞来说,苦难仅仅只是苦难,他并不会因为那些苦难变得更好,反而容易在那些苦难中被磨灭得彻底失去尊严和底线变成丑陋可笑的模样。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巫辞低低地重复恳求道,“请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极轻,与之成反比的是他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愈演愈烈的杀意。 现在还不能动手。 “看来你情绪倒是稳定,没像你的前辈们一样因为一点事就被逼得失去体面,也难为你还没疯了…你也知道,我教出来的都是赌徒,赌徒疯起来总是歇斯底里,狼狈不堪。”玉仄奖赏性地摸摸他的头,“还和以前一样叫我玉先生就好,当然,也可以叫父亲。” “我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回来继续跟着我吧,阿辞,现在还不算太晚,永远都不算晚。七罪议会没那么好呆,你们议长只是把你们当工具。” 哈,巫辞快笑了。 把他当宠物的玉仄跟他说七罪议会的议长把人当工具? 先不说他“傲慢”的身份是不是假的,单是这件事,就着实有些令人想发笑。 “请恕在下拒绝,在下并不是一个可继承的物件。”巫辞说。 “如你所言,这有什么区别呢?勿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阿辞。”男人亲昵地称呼巫辞,唇角含笑,“多少赌徒就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巫辞沉默不语,像曾经一样知情识趣,无声落后一步跟在玉仄身后。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监禁室。因为“傲慢”和“玉锦阶”的身份都是同出一辙的神秘,周围的人级别不够,见了他们也不认识,只是低头行礼。 这样无人认出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落座的人们立刻站起来向玉仄问好,而玉仄也没在意,一来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在人们疑惑又探究目光中,巫辞在玉仄身后站定。遵循曾经的习惯,面无表情地为玉仄桌上的茶盏添上茶。 有人忍不住迟疑的问,“玉三爷…这是…十三少爷?” 玉仄语气温和,心情很好,“没错,这次可不是冒牌货。” 话音刚落,会议室便乱了起来,似乎在座的得知巫辞还活着都很惊恐。 第190章 “真的是十三少爷?怎么那么多年他年纪看着还和20年前一样?而且他不是因为在监狱里受了太多罪浑身是病,逃亡途中被一个无名小卒杀了吗?还是镇山河那家伙看着他死的!他要是活着那还得了!我们都不用活了!” 巫辞恹恹抬眼,发现被吓得声音最大的的人是个熟面孔,他小时候和玉仄在赌场时见过。 当年,玉仄在巫辞之前还有其他的消遣小玩意儿,不过都因为比不过巫辞失了宠,全死了。 不算玉仄的亲生儿子,巫辞的确是在玉三爷那些消遣之物里排行十三。当时因为玉仄的身份,别人愿意给脸,哪怕觉得巫辞早晚肯定也会被厌弃,仍敬称他一声十三少爷。 “啊,看来还有那么多人记得在下…”巫辞转头,“玉先生,您的人都没被镇山河清理记忆吗?” 有人在玉仄前大声答:“那是当然,我们都是玉三爷的亲信,怎么会被镇山河哪样的家伙清理!” 话音还未落,一阵带着潮湿水汽的寒光闪过。 数十颗头颅飞旋,血液混合着水流溅射到地面。不知何时出现的英灵[楚辞]闭上眼睛,轻弹剑背。 斩龙剑作为软剑的柔韧度将血水都淌开,寒光如新。 “在下得罪了。”他与巫辞同时说。 英灵金色的灵子消散在空气中,巫辞把手轻轻放在玉仄的肩膀上,叹息道,“在下很抱歉,不过,在下还是认为,他们该为镇山河没有清除他们的记忆而惶恐,而不是沾沾自喜…玉先生,您不会怪在下糊乱动手吧?” “你明知道的,他们本就是给你杀了泄气用的,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否则又怎会死的这么轻易?” 玉仄轻笑,复而问,“英灵挺不错的,为什么不觉醒?” 巫辞直截了当,“没钱。” “以你的能力,要是真心想要,随意去赌场转一圈不就有了。” 巫辞:“不想。” “那你就不必回去了,三天以后直接跟着我去见你们议会的人吧,双方合作的事不着急。” “在下还有其他事。”巫辞摇了摇头,找了个理由推辞。 “你见过镇山河了吗?”玉仄忽然问他。 “见过面。” “他没杀你?真是够罕见。我以为他见到你这张脸就会发疯…我之前送了许多和你相似的人去逗他,没一具的尸体能留下来,听说全被他扔进炉子里烧石头了…他最喜欢用那些石头调酒。” 闻言,巫辞回想起之前镇山河逼自己喝的酒,突然感觉有些生理性反胃。 怪不得杯子里面有晶体石头装饰,原来是死人的骨头。 恶心…好恶心……虽然知道高温煅烧后应该不会有什么细菌,但心里该膈应的还是很隔应。 “看来你是喝了他的酒。”玉仄促狭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他英灵手里的权柄就是会让他产生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爱好,毕竟那位英灵有些特殊,能和那个东西契合,他的精神状态也堪忧,活得比我还像个老古板。” 权柄?特殊的英灵? 权柄一般都是指规则或者是天道吧?到底有多特殊的英灵才能掌握这种东西?掌握了这种东西,就算只是英灵,应该也没有比玄灵差多少吧? 巫辞皱了皱眉头。 玉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知道你们议长派你来是为了谈什么吗?就这么直接过来?” 巫辞用手指沾沾会议桌上溅射的血,在前方的桌面划出一个“道”字。 他转头凑近玉仄,低低道,“在下猜,这个不可说。” “还是这么敏锐。” 玉仄说:“喝了镇山河的酒,就和那东西有了因果,它迟早会注意到你。你没有选择了,巫辞,我要你们议会帮我把那个英灵,包括权柄一起夺过来,我会付出让你们满意的报酬,当然,这样也能救你的命。” 镇山河的酒,果然有问题。 巫辞沉默片刻,“您能付出什么?” “你们要的救世主尸体在我手里,那可是开启这个英灵时代的东西,它不仅可以帮助你们创造其他用途,还可以直接作为凭证物到尸体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直接去找回[祂]。” 那位神秘“救世主”所在的时代?会是比“德克斯托尔”所在的所罗门帝国更早的时期吗?能把救世主搞来当英灵吗? 巫辞滴水不漏,“在下会向议长冕下说明。” “还在闹脾气?你明明有权做决定,阿辞。你们议长曾发信函告知我,很久以前他就没管事了,议会所有事项都是你这个最高议员在做决定。他让我一切都与你交涉。” “您说笑了。” “先别着急拒绝,这是订金,也是我给你的私人补偿。”玉仄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巫辞。 看起来是戒指盒。 巫辞有点不想收…感觉怪怪的…哪个当爹的给养子送戒指? 他以前也没听说过玉仄有这种爱好啊……更何况他在玉仄那儿只是个用于消遣的小宠物。 “收下吧。”玉仄打开盒子,露出盒子中央似金似玉的荧白之物。 形状像一截指骨。 “传说应元极星天尊抚琴叹世人多艰,抬手提笔开天,而那位作为天尊眷属的救世主,恰好将他的一节指骨随身携带,如今借花献佛,证明那具尸体在我手中是所言非虚。” 第191章 巫辞接下盒子,摸了摸里面的东西。 手感像是摸了个空气,如虚幻的3d投影,空无一物,看着却是真实的,并且能拿得起来。 【己获得高位特殊物品“天尊指骨.现实投影”】 【持有后可短暂隔绝一条天道的影响,更多用途未知,请自行探索】 巫辞眯了眯眼睛,“变成了尸体都随身携带,这是天尊给那位的吧?拿了以后,天尊祂,不会报复?” 玉仄微笑,打断道,“他脾气一向很好,不会介意的。” “先生,在下没有说笑。” “不必再叫我先生了。”玉仄伸出食指点了点桌子,又翻手向他摊开手掌。 巫辞愣了愣,微微低头,将下巴放在他的手掌上。 玉仄曲起指节,用指尖勾掉溅落在巫辞睫毛上的血珠,在他左眼下方的泪迹疤痕划下腥红色彩,“人在弥留之际,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特别是溺水的人,你有没有尝试过在海中力竭…不断窒息…从而产生幻觉?” “巫辞,20年的变化太多了,你是否是突然发现它有变化?” 他低声呓语,“你有没有…发现其中的违和?又或是…选择直接忽视……” “你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巫辞皱眉。 “只有特殊情况才能在梦中保护清醒,”玉仄微笑,“承认吧,你潜意识不想我死,甚至宁愿在你记忆里死了的我变成一个恶人,什么都不做,看着你遭受那些折磨…你太善良了,太仁慈了,太过于悲悯。” “现在都是窃取来的,我们正活在你的谎言中。”他点了点那血色的泪痕,“至于我为什么发现?哈…因为,你在哭啊…“” 巫辞冷声打断他,“玉先生还是不要讲些似是而非的谜语才好。” “我知道你能听懂,阿辞。” 第80章 议长来信 天际城市政中心某个会客室内,一个顶着青黑眼圈,苍白得如同死尸的女人一身丧服坐在主位,涂着金粉的眼睑有气无力,手上还捧着个不知名的信息终端,似乎是在写报告。 而[狗]正拎着原本计划去天际大学先看看的伊莱莎坐在旁边。 伊莱莎双腿并拢,腰背挺直,手搭在大腿上,僵硬成一座雕像,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自在。 [狗]拍了拍她的肩膀:“喂,[游戏机]!打起精神来啊,这次本来就是让你来见见世面,别那么腼腆,懒惰大人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就算你做错了事也一般懒得杀你。” 伊莱莎僵硬的笑了笑,心里已经开始尖叫了。 哪个普通大学生在遇到特殊事件刚逃出生天的第三天被抓过来和最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高层议员与中高层干部坐在一起,即将面临着肮脏交易还会不紧张啊! 还有!为什么最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七罪议会能在完全处于天际财团管辖范围的天际城市政中心会客室进行交易谈判啊…天际城已经腐朽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强忍着不适想:不!忍住,这一切都是机会!那位执行官大人冒着风险救了我,今天我有机会潜入敌人内部,就一定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提交给他! 伊莱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偷偷用视线余光去看主位那个被称为[懒惰大人]的女人。 年纪很轻,苍白美艳。刚才[狗]说她精神稳定,属实是没怎么看出来。 这女人不只是穿着丧服那么奇怪,她那身黑色丧服里面的内搭居然是蓝白条纹的病服,隐隐可见一个“希洛亚精神病院”的标志。手背上的血管扎着流质针,绑着裙子的腰带看起来也像是拘束带。 简直就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伊莱莎默默挪得离女人远了一点,忽然听见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看起来十分儒雅绅士的男人走了进来,气质有些熟悉,巫辞紧随其后。 巫辞这位熟悉的“执行官”一出现在这个黑暗交易的现场,顿时给了伊莱莎极大的安全感。在嘴里的“执行官大人”即将脱口而出之时,她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巫辞伪装身份的事情,立刻拐了个弯:“傲慢大人?” “嗯。”巫辞冷淡地应了一声。 [狗]马上殷勤地迎了上去,“傲慢大人…您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属下想着这次合作做不了主还专门去请了懒惰大人帮忙,原来您是和玉先生一起过来了啊…” 巫辞没回答,只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敲打他的自作主张。 被称为[懒惰]的女人抬起头,见状,瞬间合上终端,“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走了,我赶着去做下一份兼职,干完还得在护士查房前回医院。”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一封信递给巫辞后离开会议室,高跟鞋发出急匆匆的声响,只留下一句:“记得把误工费赔我。” 女人离开了,会议室一片寂静。 玉仄敲了敲桌子,“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吧。粗略的内容我已经和傲慢议员讨论过了。我要镇山河的命,还有他的英灵权柄,事成之后,那具尸体我会全额交付。” 特管局局长镇山河的凶名人尽皆知,此言一出,伊莱莎吓得在一旁装透明人,毕竟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更何况镇山河还是巫辞的直属上司。 [狗]倒是有些为难,“傲慢大人…这?” 巫辞在沙发上坐下,“不必质疑真实性,这场交易在下早先已经代表议会同意,玉先生提前交付了定金,你只需要与玉先生敲定具体条款。” 第192章 [狗]反应很快,“…是!” 一切的具体章程很快就敲定了。[狗]在巫辞的吩咐下带着签订好的合约回议会总部向议长上报,刚当上[游戏机]的伊莱莎也被巫辞放了回去,美其名曰“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玉仄则有事离开了,离开前还找秘书召了几个御灵师,应该是要和议长一样把合同进行一些让对方都无法违背的“处理”。 巫辞独自站在市政厅露台,确认周围不会有人发现以后,拿出刚才[懒惰]交给他的信封。 信封被用火漆这种古老的方式封着,印出的标志是七罪议会的图标,七颗星星围绕一张没有五官的落泪面具。巫辞在特管局给所有公务员发的资料里见到过,这个标志不只是代表七罪议会,它还是议长的私印。 所以,这封信是议长让[懒惰]给他的? [傲慢亲启: 计划有变,己获得尸体方位,本次交易是否同意仍由你全权决定,但无需履行合约职责。三日之内,杀死玉仄,其他琐碎事宜无需再管,由其他议员收尾。 三日后,天际城港口,来见我。] 巫辞轻轻抚摸信纸上的字迹…是用铅笔写的,他能辨认出,似乎是质地较硬的铅笔。 铅笔写的并不代表可以涂改…也有可能代表无法反抗的命令。 传达命令的信件这一类东西,又为何会故意用铅笔这种可修改的工具来写呢?唯一的推测就是,因为铅笔有特殊含义,写信的议长知道巫辞看到了就会开始联想。 有特殊含义的铅笔,结合笔迹会有这样的色泽和书写深度…是削尖的4h铅笔。 ——这代表,议长…拿到巫辞那支被镇山河夺走的铅笔了! 那支铅笔是巫辞的契约凭证!如果被毁掉,会有巫辞也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所以…议长是在用那支铅笔对他下达命令! 看来…为了他的未来,玉仄必须得早点死了。 巫辞思考片刻,决定让[德克斯托尔]去处理。 [德克斯托尔]这英灵他没用过,和他没什么能联想到的关系,相较于更接近绝灵时代的[楚辞]也更古老,会更强一些,让他动手比较保险。 刚好现在有时间再模拟一次,夺得了[银爵士]的天道还能把天尊那边的任务完成。 巫辞取出之前偷偷带过来的所罗门时期凭证,“最后一次。” 【已选择亲身降临,调整时间比例为:99999999自然日:1毫秒】 【剩余模拟次数:零】 【本次灵魂强度:10/10】 【模拟开始】 【风中秉烛,妙至毫颠】 意识再次投入时间长河。 鼻腔嗅到了已经重复两遍的熟悉恶臭,混合着硝烟、火焰和灰尘、汗水、粪便、尸体腐烂等事物。 然后就是被扛在肩上的重复的晃动、头顶失去头皮的潮湿粘腻、皮肤和粗布跳蚤接触的瘙痒、己变得迟钝麻木的痛觉。 真是令人不悦。 巫辞如上次一样,五指成爪,抬手抽掉了投机者老头的脊椎骨。 老头失去脊椎的支撑跌倒在地,巫辞成功脱离了控制。他伸出左手,掌心出现带尖利的巨口,活生生地将老头干瘦枯老的躯体咀嚼殆尽,汁水混合脏污四溅,血气生机被巫辞的掌心汲取,换而修复了自己的躯体。 扭曲的四肢恢复原状,被老头割掉的头皮重新生长。 没有血污的脚轻悄落地,尸体蓝色的眼睛随着他的降临变为苍青。 巫辞随意找了块粗布披上,操控身体缓缓离开了这片区域。 不知不觉,视线随着他的前行开始拔高,巫辞视觉思维又分成了两份,等他回过神来,本体已经坐在棋盘前了。 对面的银色肃穆虚影变成游侠的模样。祂己落下一子,静静地看巫辞落子。 【您上周目与高位存在“银爵士”结下因果】 【棋局因为特殊原因未能兑现“赌注”】 【“银爵士”提交部分权柄申请仲裁】 【规则判定,本周目您将被强制拉入“里世界.棋盘”,重启上一局“棋局”,直到获胜或留下赌注。若留下赌注,后续,赌注的所有权将由“银爵士”与“安魂夫人”再次申请仲裁叛定】 【请玩家谨慎行事】 巫辞手上拿起一枚[兵],不受控制地落下。 因为他在模拟世界里的行为,他刚刚便落下了一子。 “一步妙棋,不过因为是在开头,对于棋局的胜负来说没太大意义。”[游侠]说,“每次你开头的棋总是很明智,是因为不用思考太多吗?” 巫辞面色不变,“看来在下与您真是有缘分,竟然又见面了。” “不算有缘,是我刻意的。不过这次你倒是穿得规整了许多,至少不像上次那样不体面得令人吃惊。” [游侠]笑了笑,又落下一子。 巫辞想到自己上周目的本体,有些恼怒,冷哼一声,“至少比您随意改变型态体面,在下可没有一会儿变成人家父亲,又一会儿变成人家女儿。” [游侠]模样的银爵士挑眉,“所以你更喜欢说话随意一些的以撒?我保持这副模样,会让你更安心吗?” “啊…别急,亲爱的,让我猜一猜,你觉得他是个很好控制的人?所以我变成他的模样,用了他的性格,会让你更放松?下意识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第193章 巫辞移动[兵],抬头打断祂:“请您不必多言,这局,在下会赢。” “你就这么确信?上次…你可是借助外力才勉强和局,这次你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会有可以利用的外力。” “得益于某位长辈的教导,在下从不参与没有把握的赌局。所以,涉及到赌局,在下从未输过。”巫辞说。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第81章 兵卒 伊内丝第一次见到德克斯托尔时,刚离开满是污水的木桶和便于观赏她的铁笼。 作为战败国献上的公主,伊内丝是被自己父亲和母国抛弃的存在。虽然是长女,可她完全比不上她聪慧体贴又善良的妹妹伊西丝。 她被宠爱得太过于娇纵无礼,甚至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嚣张跋扈,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因缺乏对人的同理心,伊内丝显出有些过分的残忍暴虐,总要人们顺着她的意,否则就要气得发狂,要了人的命。 换而言之,她除了那漂亮的脸以外,就只有空空如也又毫无内涵的脑袋,愚蠢轻挑,头脑空洞浅薄,如同金玉雕像里被塞进了稻草,完全不讨人喜欢,被她优秀的妹妹生生衬托成了一目了然的三流货色。 自然,在权衡利弊中,她父亲便为了国家把她抛弃了,让她唯一有用的那张脸发挥价值。这下,无论伊内丝如何哭闹撒娇,大声尖叫,她也无法再向父亲央求更多了。她甚至来不及摔碎宫殿里的昂贵摆设、掀翻父亲处理国事的桌案、鞭打奴隶撒气,就已和其他珍宝一起被送来所罗门帝国作为战后赔款。 ——作为昔日公主的她也成为了一名奴隶。 是的,与其说她是被送来为质的异国公主,倒不如说她是一名可以随意打杀的奴隶。 甚至于,伊内丝在所罗门帝国的待遇比奴隶还更为不堪。 她是个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异族,在中世纪的所罗门帝国来看是格外奇怪的。她具有攻击性和勃勃生机的美艳脸庞不符合人们这时喜爱的苍白病态和哀美,满头张扬的红发也被认为是粗鲁低俗的野蛮象征,更何况她没有人类的双腿,反而长着一条鱼尾,还长着透明的耳鳍。 这异于常人的怪异模样让伊内丝理所应当地变成了和那些专供宫廷贵族观赏的怪人小丑一样的稀罕物。 宛如鸟雀珍兽,她被人装在注着污水的小木桶里,锁于铁笼之中,供人们在宴会又或是下午茶时间雅致闲适地观赏。 起初伊内丝是很愤怒委屈的。 她是个公主,又不是弄臣或宫廷小丑之类的什么玩意儿,生来就要供给人们取乐。要知道,从她出生以来,她都是高高在上,从来都只有别人害怕丢掉性命,用尽一切方法取乐她的份儿。 可惜,吃了些苦头,伊内丝就学乖了,毕竟,在失去对她的新鲜感后,就连普通的奴隶都能欺辱她。 伊内丝确实是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光,勉强学会了生存,不再乱发脾气、不打翻难吃的食物、不嫌弃磨得她皮肤泛红的衣物,她懂得了低声下气的恳求,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唯一能够利用的脸。 也许是随了母亲,涉及到勾引男人的事,伊内丝似乎天生就很得心应手,哪怕外表不太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她也成功叫所罗门帝国的皇帝爱上了她,成功脱离异族奴隶的身份,当上了从年龄上来讲能做她父亲的皇帝的情妇。 但相对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尾巴和耳鳍。 她薄如蝉翼、闪耀着微光的美丽淡红色耳鳍被人用剪刀剪去,引以为傲的、艳丽珊瑚一般的火红尾巴则被硬生生割开,变成了一双该属于人类的腿。 伊内丝在这样的痛苦下侥幸活了下来,然后变得和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无二了。 她刚刚被抽了一顿鞭子,朴素的裙子因为被鞭子抽打破了几个大洞,露出皮开肉炫、染着血液猩红的白皙肌肤。 伊内丝的胸腔有些变形,明显被仍然顽强工作的束腰勒得喘不过气,不过她现在没功夫管这些,她正跪在皇宫的走廊上在擦洗地板。 ——是王后说她仪态不够端庄罚她这样做的。 曾经她不放在眼里的女仆和侍卫在走廊上来去匆匆,冷眼看着她受罚的落魄模样,有时还有几个人朝她翻个白眼,吐几口唾沫,或者是踢倒她的水桶,给她这蛊惑皇帝的异族找些麻烦。 伊内丝用力地擦洗地板,心中暗恨着恶毒地咒骂这一切,满脑子都是疯狂叫嚣的仇恨和阴暗的报复。 人类,可恶的人类! 她只想向上爬,叫这些人类全部都付出代价。 皇宫的走廊格外漫长,弥漫着恶臭,擦洗走廊的地板也变成了一向消耗情绪的麻木行为。伊内丝不知道自己擦了多久,等她气喘吁吁时,她忽然感觉有些难过。 她觉得被鞭子抽打的地方很痛,被剪掉的耳鳍和曾经尾巴该存在的地方也很痛。 在这个地方,连呼吸都会痛。每呼吸一次都会感受肋骨被束缚、被勒住,好像这束腰就是绞刑架上的绳索,让她这具残躯变成尸体,浑身泛上窒息而死的丑陋青紫。 更让伊内丝难受的是那些女仆的眼神鄙夷冷漠。还有那些侍卫,他们的眼珠子一直在她身体上扫视,让她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眼睛全部都挖出来! 瞧瞧她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呀!她是如何落到这样的境地的呢? 第194章 伊内丝咬着嘴唇,眼睛的泪腺却流不出分毫眼泪,只能埋头擦洗地板。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越来越近的动静。 一双光亮的长靴停留在她面前。 “这位小姐犯了什么错?”温和沉静却莫名有些薄怒的声音问。 伊内丝抬起头,发现那是一位衣着繁复优雅却不符合主流夸张审美,甚至是有些古板保守的青年。他有一双含着天然悲悯的苍青色眼睛,眉眼忧郁,但表情冷峻,看起来十分成熟可靠,莫名令人安心。 昨天还十分宠爱伊内丝的老皇帝好像不认识伊内丝一样,带着献媚的弄臣与宠臣跟在青年身后,忍不住道,“德克斯托尔公爵,这只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女奴…我们还得谈合作的事,还是别让她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吧?” 被称为“德克斯托尔公爵”的青年冷声道:“在下不喜欢自己的问题被忽略。” 他蹲下身,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伊内丝破烂的裙子上。 “在下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对一位年轻的小姐。陛下,我们的合作先中止吧。” “等等!德克斯托尔公爵!这一切都是误会!帝国欠下的债务求您再考虑——” 青年一个冷眼吓退了他,“不必再提,拥有您这样品行的君主,想必国家欠下的债务不是什么正常消费,在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白白送给您去挥霍。” 老皇帝不太甘心地闭上嘴,在青年不悦的神色下不得不低头换了一个话题,“…既然您喜欢这个女奴,不如就把它送给您?” 德克斯托尔的语气有些犀利,“她是一位与您同等的人,陛下。” 聪明的宠臣立刻代替皇帝回答,“噢!尊敬的公爵阁下!您切误要误会了我们仁慈的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说,您恰好与这位小姐有缘分,这一切都是银爵士伟大的旨意。” “是吗?” “千真万确!”皇帝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 德克斯托尔没有理会皇帝,而是蹲下身,隔着适当的距离温和地向愣愣看着他的伊内丝伸出一只手,“在下应怎样称呼您?” 伊内丝想: 面前这男人被称呼为“公爵”…且连皇帝都这样重视他,还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真的很高。 如果傍上了他,让他爱上自己,是否就不会再受欺负了呢? 更何况这年轻的男人相貌崇高,比恶心的老皇帝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 哦,请原谅伊内丝用“崇高”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类,她发誓,绝不是她空空如也的大脑作祟。“崇高”这个词用在这青年身上是极为贴切的,因为哪怕这青年是个人类,也让伊内丝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有一种超脱于其他人类的气质。 这种气质或许包含了平静温和的眼神、体贴的动作、谦和的自称与说话方式。 此时的伊内丝还不明白这种让她舒服的气质叫做尊重,她只是带着目的性,野心勃勃地露出自己偷偷练习过许多次的动人微笑,将自己的手搭在男人的手上借力站起身来,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伊内丝,我叫伊内丝。尊敬的公爵阁下,伊内斯正是我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两人双手交叠的那一瞬间不留痕迹地在男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掌心暧昧地划了一个圈。男人却恍若无觉,礼貌地收回手,对她进行由衷的夸赞,“很美的名字。” 伊内丝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招式不管用。 也许换个人来,肯定就要想德克斯托尔真真切切是个古板守礼的绅士,或是道貌岸然,甚至是个性冷淡阳痿男。 噢,别说笑了,伊内丝是个蠢女孩儿,她想不出这类其他的原因,也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魅力不足。她以色示人的母亲没有更多的东西能教给她,父亲也不管她,来当奴隶也就只是靠母亲教给她的东西才勉强过上了好一些的日子。 只要尝到了一点点微弱的甜头,这蠢女孩儿就以为那真的是对的,以为那将是她行走在人生道路上必须要遵守的真理。而一旦形成了这样错误的固定思维,她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无药可救了。 所以她那只懂得勾引男人的大脑想了想,学着以前父亲宠妃的样子,行礼时故意将腰弯得更下去一些,露出雪白的半个胸脯和沟壑。 不料,德克斯托尔根本就没看她。 “那么,再次正式认识一下吧,在下名叫德克斯托尔。”德克斯托尔脱帽按在胸前行一个礼,他的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邀请,难以忽视,“日安,亲爱的伊内丝,您愿意成为在下的教女吗?” 一颗棋子落下。 里世界内,棋子与棋盘碰撞的声音轻微而不可闻,比巫辞落子时的叹息还要轻。 [游侠]被巫辞吃掉一枚[兵],嗤笑一声道,“她不是你最宠爱的教女吗?德克斯托尔?我以为你会像之前的棋局一样更早一些去带走她,没想到你能为了其余的棋子和布局让她受那么多苦。” “阁下,您又如何知道这一切不是最好的选择呢?您如何知道在下付出的情感是否真实?又如何知道在下那所谓真实的情感到底是将他们看作物件儿还是羔羊?”巫辞微微一笑,“看来模拟[游侠]的外表和思维对您有一些影响…您该明白的,一切都是筹码,一切又都是棋子,您执掌一切阶级与赌局,难道不懂得这个吗?” 第195章 他说话的时间里,里世界里的德克斯托尔已经将伊内丝收为教女,迅速回了公爵府,叫人把人伊内丝带下去清洁换衣服去了。 一个人独处时德克斯托尔温和的神色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将接触过伊内丝的皮手套摘下来扔掉,反复用肥皂洗了几遍手,又用高纯度的酒精消毒。这才用刚消过毒的手换掉浑身的衣服,转身去洗了个澡。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后来的安排和棋子所至,由巫辞操控的德克斯托尔绝不会前往皇宫,也绝不会接触伊内丝。 那蠢姑娘自作聪明的勾引简直可笑得有点可爱。 要知道伊内斯的手上还有污水!擦洗皇宫走廊地板的污水! 就算皇帝知道德克斯托尔要去皇宫,久闻他爱干净的名声,为了讨他高兴专门叫人提前清理了皇宫,他也还是发现走廊上有许多零散的粪便!在那里待一阵,简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细菌浸泡过了!满脑子都是想赶紧跑! “些许脏污而已,你太过无情了,德克斯托尔。”[游侠]敲了敲棋盘,“不过,你忍着厌恶出这一步棋,又是为了什么呢?她仅仅只是一枚兵卒。” “您输的时候就知道了。”巫辞说。 第82章 升变 伊内丝刚放完了风筝,没什么仪态地坐在公爵邸的草坪上晒太阳,她懒洋洋地倚在德克斯托尔腿边,有些困倦地把她那颗漂亮又空洞小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打哈欠,娇声指气地要德克斯托尔给她编头发。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得直呼银爵士在上! 德克斯托尔虽说是个公爵,却从没有按照流程进入上流社会,例如举荐啊、宴会啊、音乐沙龙什么的。人们对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凭空出世的狠角色,听说他是做商人发迹,手里财富无可计量。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有钱,就养得起兵,甚至还是最耗钱的重骑兵。也不知道德克斯托尔用什么法子养的,那支军团几乎不可抵挡,并且忠心耿耿,纪律严明,以至于德克斯托尔一来就逼迫皇帝封了个公爵。还把不赞同的人全部都给杀了。 他还惯会一些残酷刑法,最喜欢将贵族剥了皮填草,做成稻草人用十字架立在他的花田里。虽然平时谦和有礼得赛过一切贵族绅士,但他过于喜怒无常,稍不注意就会触到他衰弱的神经让他暴起杀人。 人们都说他有疯病、癔症,被地狱里的魔鬼占据躯壳抑或是披上了人类的皮囊。 换而言之,像伊内丝这样娇声指气的话,绝对会直接被德克斯托尔认为是对他的不尊重,横死当场都算轻的。 但,令人惊恐的是,凶名远扬的德克斯托尔竟然什么都没说,只缓缓地摘下手套,用五指理顺了伊内丝绸缎一样的红发,轻轻地编起了辫子,甚至从手腕上摘下几条样式不一的发绳。好似这种场景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伊内丝起先跟着德克斯托尔的时候也是不敢这样做的,涉及到男人,她的脑子都很灵光,来时特地打听,听说过德克斯托尔的凶名。 说来好笑,她当时认真定下了自己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小心翼翼谋取宠爱的方针,甚至还咬着笔头用功地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认识的鬼画符写了整整三大页的计划。 直到她发现公爵府很少有佣人,就算有,也只是少数几个被收留的女孩,不干重活,无忧无虑,甚至和德克斯托尔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更像是漂亮的小猫小狗小羊羔那样被纵容着。 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立刻就得出了结论:德克斯托尔对漂亮又听话的女孩脾气会很好。 伊内丝是最会得寸进尺的,一点儿又一点儿的试探德克斯托尔的底线,后来发现德克斯托尔对她根本就没有底线。 德克斯托尔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把她当做“教女”,更像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不,在亲生父亲那里伊内丝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德克斯托尔说她是最棒的女孩儿,从来不对她露出失望的神色,不嫌她笨,每天总是夸她,给她讲故事,陪她玩,哄她睡觉,哄她吃饭,还亲手给她做玩具。 德克斯托尔总是温和的,从不对她生气,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她有什么要求都会被纵容。 只要她不无缘无故伤害没有做错事的女孩、没有惹到她的贫民和无辜的幼童,其余的人类她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肆意打杀的。 她甚至还可以不遵守上流社会的一切规则,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伊内丝觉得皇后是女性里地位最高的,就可以光明正大杀了曾经折磨她的皇后,仗着德克斯托尔的宠爱坐上皇后的位置。 坐了这个位置,她还总开宴会当众给国王戴绿帽子,养大批情人,每天逼国王吃有毒的食物。 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为所欲为。 甚至为了她一句话:“我不想抛弃我的父亲和妹妹在故国过得好。”德克斯托尔直接就派兵帮她把故国打了下来,把抛弃过她的父亲和妹妹送给她当奴隶,随她像曾经遭受到的对待一样把他们剪去尾巴装在木桶里,用污水浸泡,用酷刑折磨。 伊内丝觉得自己没什么其他的愿望了,德克斯托尔满足了她的所有愿望,没有人再比她过得更好了,她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她摸摸自己被绑得十分漂亮的头发,站起身来,灵巧跳到了桌子上坐着。 第196章 伊内丝的行动并不受约束。 ——她已换上了没有束腰的轻便裙子,是艳丽的红色,颜色很像她失去的鱼尾。 她像摆动鱼尾一样前后晃荡自己悬空的腿,兴致盎然的开始摆弄德克斯托尔半长的头发,还用粉红色的缎带给他绑了个蝴蝶结。 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巫辞也由着她。 “我简直不敢想象,亲爱的德克斯托尔,假如没有你,我现在会怎样。”伊内丝忽然感叹。 巫辞摇了摇头,传教士那样的口吻,“尘俗与实在之物,往往连接着权力与欲望之根。你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伊内丝,我实在告诉你,哪怕没有我,你也会在苦难之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说的是实话,无论他是否存在于时间长河的这个阶段,是否帮助伊内丝,在后来的暗星,伊内丝都会是整个永夜皇室的掌权者。这是不变的事实。 伊内丝虽然肤浅又愚蠢,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极具韧性,能屈能伸。她知道该自己该向什么方式向努力,也不会被打击到。 她引用巫辞之前的讲过的道理插起腰,“德克斯托尔,你教过我的,你说:苦难仅仅只是苦难,并不值得歌颂。我明白你所说的,可实在没有兴趣去经过苦难再成为一个不被人欺凌的人。” “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教女。虽然我听不太懂你教我的东西,但我很喜欢听你讲。我愿意永远听你讲这些无聊的东西。”伊内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反正我把那当做是睡前故事。每天晚上听你给我讲这些,我都会睡得很香。” “伊内丝,我教你的并不是睡前读物。”巫辞无奈地摇摇头,“虚言弄臣,巧言令色,凡你喜悦的,你必不可信。琐碎事物,生存之道,纵然无趣生厌,但凡我讲述的,你必要遵守。因你总有失去我的一天,你遗忘时定要受那孤身独面之苦。” 伊内丝只觉得今天德克斯托尔讲话越来越晦涩难懂了,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有点委屈的解释,“我知道他们会怎样对我,他们恨我,他们先前有对我展现出厌恶。” “他们定要蒙罪。”巫辞摸了摸她的头。 这不是安慰,至少不只安慰。 “你不会是要帮我灭绝全人类吧?倒也不用做这么激进,我觉得让他们都给我当奴隶就不错。” “……嗯,我还需要许多男宠,我要让那老皇帝知道女人的险恶,还要叫人们都爱我。我这么美,理应吸引更多的注意力,成为全世界的焦点,拥有更多男人的爱。” 巫辞摇摇头,“你不需要执着于男人是否爱你,伊内丝,权力才该是女人最迷人的魅力。” 伊内丝天真地仰起头,甜甜地笑了,“可我已经是皇后了,你忘记了吗?国王甚至都必须与我分享王座。” “你还不明白啊,我亲爱的傻女孩儿。”巫辞笑了,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王座并不大,你的裙摆就足以铺满它。” “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巫辞笑而不语,将一枚金莲扣放在伊内丝的手心,轻声道,“明天起就去信仰银爵士吧,每日都去教堂祷告,忏悔你的罪过,向银爵士靠近。” 金莲扣,是天尊上一周目给的。这一周目刚开始时,巫辞就发现[德克斯托尔]继承了这枚扣子。除此之外,同步出现的还有现实世界里的伊内丝给他那枚代表残破天道的棋子、玉仄给他作为订金的天尊指骨投影。 也许是因为天尊遮掩天机、窃道接命的权柄,银爵士并没有发现他携带着这样高位格的东西。 巫辞猜测,大概是天尊觉得他太慢,给予他的“帮助”。 既是“帮助”也是“催促”。 千百万年那么久都过来了,现在,又是什么让祂那么迫切呢? “我才不去忏悔!我才不要相信银爵士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它代表的是人类和男人的权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说过相信我没有任何错误的,我也相信你。” 伊内丝娇声娇气地打断了他的走神,气哼哼的十分不满,“我们有什么罪?况且你每天一副传教士的模样,信的也不是银爵士吧?” “你无须忏悔,世上并没有神,神是我们每一个人,亦是我本身。”巫辞失笑。“别让我失望,伊内丝……记住我说的,记住我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得到我们应得的。” 借助金莲扣对银爵士的遮掩,巫辞令德克斯托尔把调动军团和他所有财产的戒指戴在了伊内丝的手上。 巫辞相信伊内丝不会让他失望的。 ——伊内丝和他是同样的人。 卑鄙、贪婪、自负、狠毒。甚至曾经的曾经,他自认为他也和伊内丝一样是个蠢货。 但,他们受到外界的影响后,都懂得不顾一切向上爬,懂得……改变自己。是以,他们不在乎尊严和人格,不在乎什么代价,为了活,他们能干任何事。 “我看不懂你的这几步棋。”坐在巫辞对面的银爵士说:“你是觉得自己要输了,终于开始昏招频出?让这普通的小卒子浪费你的回合?” “在下说过,在下不会输,您可以再等几步看看。” “你还真是傲慢哪…我兴许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这枚卒子的资质并不好,恐怕无法如你所愿。” 第197章 “管好您自己吧,假若输给在下这样一个凡人,失去了天道,您会消失吧?又或是沦为丧家之犬?会不会被其他玄灵和天尊生吞活剥?”巫辞毫不掩饰谦和言辞中的恶意。 “你真该下地狱去,德克斯托尔。”[游侠]用一贯轻挑的感叹语气说,“你比最卑劣的恶魔更阴险狡诈,比最无知的地精更为贪得无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让那枚棋子升变是吗? 不要太高估凡人了,在这盘棋上,哪怕是她走到了最后,也绝没有足够的位格升变。” 银爵士说的[升变]在国际象棋中是与[王车易位]相同的特殊规则。指[兵]到达最底一横行时,可变成后、车、马、象的其中一种。 因为[后]世最强的棋子,[兵]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变为[后]。所以[兵]成为[后]的升变过程,又称为“变后”。 巫辞不听劝告地将以伊内丝作为代表的[兵]落在了最底行。 [游侠]摊开手掌,嘴角挂起奇异的微笑,“不只是她不足以变后,她甚至不够触动我的规则。” 只见棋盘上,本应走到底排升变为[后]的[兵]竟直接被棋盘吞噬! “你毁坏规则。”巫辞神色不善。 “适当的毁坏规则是高位者的特权。”[游侠]用手指点了点棋盘,“大不了,就算我用我的那一回合换这一次的违规,你并不能向上对我申请裁决。” 巫辞一言不发。 [游侠]挥了挥手,两杯同样的酒出现在桌面上。 “这似乎是你喜欢的,就当为你送行。高兴一点儿,亲爱的,这样你的灵魂才会足够甜美。” 巫辞不悦地发出一声冷笑,“您还能看到在下的喜好?” [游侠]耸了耸肩,一切都很明显。 巫辞将视线投注到桌子的酒上。 主体是苦艾酒和波士蓝橙力娇酒,呈现出苍青色的色泽在冰块中折射。上方用勺子架着一枚方糖。 [游侠]微笑着说,“你已经没有可用的棋子了,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吗?” 巫辞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起了毫不相关的话题,“这杯酒叫做‘无辜者的悼(辩)词’。” [游侠]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面露古怪地放下杯子,“不好喝。你的品味可真是奇怪,我不愿对此做出评价。” “对,不好喝。”巫辞说,“所以不会有人愿意给它评价,正如不会有人愿意听无辜者为自己陈述辩词。” 他笑得意味深长,彻底吸引了[游侠]的注意,“污蔑者比你更清楚你的无辜,辩词就无关紧要了,但至少,无辜者可以在死前为自己默念悼词。” [游侠]没理解他的言外之意,“杯口上方的方糖不需要加进去吗?” 巫辞没有再回答了。 酒液上方的方糖的确是这酒的一部分,但不能加进这杯酒,这是为旁人加的。 方糖直到酒喝完都只会存在于酒液上方俯视酒液全部消失,作为酒后佐餐,以此来让它的甜味更加浓烈。 银爵士没得到巫辞的回答,便自顾自落下下一颗棋子,“本来就是被人为剪断引线的风筝,你偏偏还要在风中点支蜡烛为下面断你后路的人照亮前方…你护得住吗?” 随着那枚棋子落下,巫辞的[王]只差一步就会被吃掉。 来自[德克斯托尔]那边的视角瞬间被斩断了。巫辞回想视角切断前残余的画面,伸手摸了摸自己本体的脖子,摸到了一条血线。 ——德克斯托尔斯被虚空中莫名出现的刀刃割了喉咙。 源自棋盘这高位存在的关联规则,这无可避免。 不过[王]还没有被吃掉,证明德克斯托尔没死,仅仅只是重伤昏迷,无法再继续被控制,同时也无法继续控制代表他的[王]挪开位置躲避银爵士的攻击或吃子。 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巫辞早就计算好了一切结果。 注视着银爵士落下的棋子,巫辞挑挑拣拣捡自己剩下的筹码。 他已经赢了,无论是赌注,抑或是棋局。 有着残缺天道的[兵]落在刚才被吞噬的[兵]的位置。天尊指骨也被推上棋盘,暂时屏蔽银爵士的天道效果。 巫辞压上所有的筹码。 “风中秉烛,妙至毫巅,这不正好证明在下的能力吗?” 抬手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巫辞一口饮尽杯中苦酒,用食指和拇指捏起那颗代表高位的方糖,舌尖一勾这过度甜腻的胜利,从酒桌上站起身。 他与银爵士擦肩而过时,稍稍停顿,因割喉未愈而微哑的声线在银爵士耳边低笑道,“将杀。” 第83章 三条天道 随着巫辞的落子,整个里世界开始震动,逐渐产生裂痕。 巫辞的眉心曾经被天尊定为眷者点过的地方微微发烫。 一只修长又苍白的手便借助与他的联系探入这片空间。 是天尊,祂早已在天外等候多时。 为了避免天尊动手幅度太大控制不住高位格的信息量,导致看上一眼后又大脑信息超载,巫辞没有回头,只是闭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在他身后,[游侠]的面貌褪色,变成了一片肃穆的银白。银爵士的一切都在剥离,变成了一枚镶嵌着棋子符号的金色筹码,像戒指一样被天尊纤长的手指勾在指尖。 第198章 以世界为棋的棋盘包含上方的所有棋子整合,变成为一枚[后]被拾起。 失去位格和天道的银爵士毫无反抗之力,犹如刚才棋局上最后那枚[王],被那只苍白的手压下棋子将杀! 巫辞听着动静,趁机让天尊给他解决麻烦,故意开玩笑似的轻叹:“在下之前迫不得已与安魂夫人和银爵士打了赌,代价则是在下的灵魂。不成想您动手这么干脆…倒是让在下有些为难,银爵士消失了之后无人牵制安魂夫人,恐怕…在下会被祂从您手上夺走。” 苍白的手不知何时变成正常的大小,从巫辞身后探出,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像是让他不用担心。 巫辞终于睁开眼睛,垂眸。 天尊的手腕上缠绕着绥骨的血肉生机天道佛珠,食指上带着银爵士赌博愚昧与阶级天道的戒指。 与这些高伟格的权柄荣华相比,那只手就分外显眼了。 肩膀上的那只属于天尊的手是冰凉的,一如既往,没有丝毫血色,惨白得几乎透明,手腕骨瘦嶙峋,满是淤青和针孔。 巫辞是突然伸手的,他堪称冒犯地抓住那只手,双手捧住捂起来,轻轻哈了一口气,让它变得暖和一些。 他清晰地感觉到天尊抖了一下想抽手,又因为刚刚得到新的天道,怕他被不小心泄露的高位信息伤到,只能不赞同地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 有人类性格的家伙还真好骗啊……随意就可以操控。活了那么多年,都没高明到哪去,活像现实世界的伊内丝,也就是这种小蠢货才讨人喜欢。 巫辞低低地笑出了声,忍不住在那只手上轻吻了一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 “…司辰,主。”他这样冒犯又亲密地直呼其名,喉咙发出悦耳的振动,揉捏天尊的指尖,“在下是您的所有物…您不觉得?祂们觊觎您的东西,有些碍眼吗?” 他的怂恿很直白,似乎懒得费心弄复杂,就明明白白地展露出他的恶劣,甚至完全算不上利用,并不叫人讨厌。反而叫人得出这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会被纵容的结论。 天尊伸出了另一只没有天道存在的手递给他,示意他松开,换一只给他玩。 巫辞心领神会地握住那只手,天尊便立刻剥蛋壳一样剥开棋盘世界的缝隙,在相临的里世界里抓出一尊似狼的伟岸生物。 那是安魂夫人。 因为靠得近,天尊又刚得了新的天道,巫辞一怂恿,祂就遭了无妄之灾。 安魂夫人之前才因为巫辞灵魂的归属权和银爵士撕了一场头花,天道本来就有破损。现在,碰见被一群只长脸不长脑子的废物信徒拖累都还能和十二玄灵硬碰硬、且拿着两条天道的天尊,自然只有被掠夺天道那一种结果。 那颗巨狼的脑袋分裂花瓣状的密集螺旋锯齿口/器,露出巫辞上一周目见过的修女头颅。她人性化地仇恨和贪婪痴迷,低喃:“德克斯托尔,你果然足够有引力。该死的魅魔,你为什么不能早些死掉在吾主安魂夫人的怀里安眠,反而贪婪无度,同时玩弄我们这么多个玄灵…甚至玩弄司辰这个半路出来的杂种?他有什么资格被你玩?” 巫辞笑容一僵。 又是魅魔,他穿得严严实实的,恪守礼节,言语谦和,又有哪点像魅魔?就不能和人学点好的形容词吗?整天好的不学,学坏的。 他明明是指引羔羊的牧羊人… 巫辞抓着天尊的手想。 被他抓着的天尊则一点没闲着,甩出一只纸月亮挡住其他玄灵有可能投注的视线,同时也暂时封住安魂夫人逃窜和位格影响,两条天道便向其压去。 青光四溢,一条一条代表命运的红线交错,琴弦般被挑动,直接剥离了安魂夫人的死亡与安眠天道,让其变成了一枚骨质胸针。 巫辞看祂剥离天道的法门似乎是[窃道接命]那一类。 “司辰。”巫辞转过身看祂。 单手别胸针的天尊抬起头,还是那张以巫辞为投影原型的脸。 祂比巫辞矮了小半个脑袋,巫辞拽着他的一只手腕转过身来的时候完全把祂笼罩在阴影里。 张张嘴巴,天尊歪歪脑袋,被剪掉舌头的空洞口腔发出细微的气音,似乎在问巫辞要干什么。 “没什么。”巫辞轻笑着捧起祂的脸,用额头抵住祂的额头,低声道,“三条天道,在下会向您索取报酬的。” 余音未落,巫辞已松开手,他后退一步,径直倒进了里世界的裂缝之中,就这样向下坠落。 有高位的风暴在呼啸,隔着一层世界的薄膜,无法吹拂他。他只看到视网膜残余中天尊错愕的表情,似乎不知道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真会演。 看来他们互相都把对方当傻子。 巫辞勾起嘴角,看着上方微不可查的魔气暗自从里世界的外部底层蔓延。 再在上面呆着,可就不知不觉被天尊吞噬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在坠落中叹息。 银爵士模拟游侠就是游侠的性格,模拟伊内丝就是伊内丝的性格。 而安魂夫人模拟修女就是修女的性格。 有相同点,对吧?伪装成人时总会不可避免的被影响。人类就是这样具有污染性的生物。 天尊呢?虽说他是人类出身,可做了这么久的神,相近于玄灵,真的还会有人性吗?更何况,从前最初开始,天尊一直都是投影出巫辞的面貌。 第199章 巫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低劣货色。 伪装,算计,操纵,装模作样。 他只是一个从底子里都满是恶意和神经质的伪君子。他尊重所有人,但他不在乎人。 各种迹象都表明天尊不简单,之前玉三爷也跟谜语人一样提醒过。 无非就是天尊假装以为巫辞是个蠢货,巫辞又假装以为天尊是个蠢货,双方都演得一样像,几乎把自己都给骗了。实际上,他们这两个“蠢货”都在互相下暗手,都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巫辞嗤笑一声,不断坠落的本体与所罗门时期的[德克斯托尔]重合,两个视角化零为整,顿时失去了意识。 【警告!您遭遇突发状况,时间长河坐标失效!!】 【正在坠入时间长河!】 【若三秒后无响应,系统将默认使用模式驱动能量维护您的人身安全!】 【玩家无响应】 【默认…回归原始坐标……】 【开始打捞…】 “您终于醒了……公爵冕下。” 一阵溺水的窒息感消退,巫辞恍惚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跪坐在他面前的青年。还没看清周围的一切,眼前就被他失去意识时错过的模拟器信息刷屏。 他把那些消息删除,坐起身打量自己,看自己现在还是德克斯托尔的身体和面貌,便又转而把视线投向面前的青年,发现其胸膛被一根锁链捆穿。 “这是哪?”巫辞问。 “巴别塔。”黑发青年回答,“距离您的时代已经过去许多年了,现在是伊内丝夫人执政,我是皇帝北极星,很荣幸见到您。” 北极星?那个不是现实世界里20年前被伊内斯扶持上位的傀儡皇帝吗?听说一直被囚禁在通天白塔里。 等等…这青年自称北极星,说这里是巴别塔…所以现在是……… 巫辞迅速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御灵时代,天幕20年。” 回到现代了?怎么可能?他明明刚才还在所罗门时代模拟… 难不成是因为逃避天尊暗手时从里世界直接摔进时间长河,被模拟器锁定他原本的坐标以后被冲回来了? 那他结束模拟了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他这次模拟可是赌上了所有灵魂亲身降临,现在回来了以后两边的时间就同步了。他的本体还在天际城那边,他掉到这里以后本体就没有人操控了,这种情况他要怎么从玉仄手里把自己的本体拿回来? 或者自杀了等所有灵魂回归本体管用吗? 【警告:您已回到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修改功能暂时关闭,现实世界时间从现在开始正常流动】 【因末知原因,您与本体的联系中断,在找回本体前,本次模拟无法通过正常流程结束】 “叫伊内丝过来。”巫辞迅速对北极星道。 北极星摇了摇头,“这里是巴别塔,我被囚禁在这里就从没有出去过。您是我昨天在塔顶捡到的,发现您与伊内丝夫人珍藏的画像一模一样才带回来。” “所以呢?”巫辞神色不善。 “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里是被完全封锁的,从里面也无法对外联络。不过每半个月,我妹妹晨星会进来送补给和生活物品。” “算日子就是这两天,请您等一等吧。” 晨星?指的是晨星公主? 不…晨星公主不只是和巫辞的本体有旧怨,她还是天尊眷者。甚至她的英灵陈小姐也是天尊眷者,还是似乎知道得很多的那种特殊的眷者。与她们接触有可能会吸引天尊注意…巫辞现在暂时还不能和天尊对上…… “北极星陛下。”思虑至此,巫辞面无表情地对北极星说,“在下现在没耐心和您来回试探,希望您是个聪明人,给彼此都留一些体面,别让在下动手用刑。” 北极星笑得眯起眼睛,“您还真是,与伊内丝夫人所说的不一样。伊内丝夫人为何能够得到您的偏爱呢?” 巫辞的神色冷了下来,“在下再说一次,别浪费在下的时间。” “这塔连接我的心脏,随着我心脏的跳动时间来轮换昼夜,按时开启塔顶的人造太阳,让暗星正常运转。”北极星指了指贯穿自己胸膛的锁链,不再多说,言尽于此。 “意思就是,当你的心脏停止跳动,等到白天时,太阳不正常亮起,就一定会有人进来查看情况?” “我不希望您那样做,至少我救了您,请您多等候两日,放我一条生路。”北极星低声恳求,“假如我不将您带下来,您在塔顶会直接被今天人造太阳亮起时的温度染成灰烬。” “在下不喜欢有人重复声明自己做的事。”巫辞抬手穿透了北极星的胸膛,“况且,很抱歉…在下并不是什么好人,这事关生死,在下也想活。” 心脏被捏碎,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后,天穹之上的人造太阳瞬间熄灭。 尽散的余光里,巫辞抽出手,用北极星的衣袖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污,微笑道,“陛下最好祈祷来检查情况的人在您脑死亡之前过来。这样,在下还有救您的法子…恢复您心脏那么一点血肉并不是问题…此外,在下会补偿您的。” 第84章 海中 “北极星陛下,还活着吗?” 巫辞刚听到这声音,就看到一位带着镰刀的整容脸少女和许久不见的小结巴照虚从塔底的螺旋楼梯上来。 第200章 少女一上来就开始四处扫视,看到倒在地上的北极星刚想说话,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巫辞。 “德克斯托尔公爵!!”她惊疑不定地叫出声。 又是一个认识德克斯托尔的?难道是伊内丝的人?毕竟只有伊内丝会乱给人宣扬他吧? “是在下,请问您是?” 少女非常激动的鞠了一个躬,“我是伊内丝夫人的前任侍女长,现在担任暗星执行官,兼职在特管局担任医疗部部长,您像伊内丝夫人一样叫我小雨就好!我身后的这个是负责负刑讯部的‘照虚’,伊内丝夫人的前任奴隶,见到人说不太出来话,请原谅他的失礼。” 医疗部部长? 巫辞之前听五符说过这个执掌医疗部的执行官,好像代号是“雨裳”,没想到她居然是伊内斯的前任侍女长。她也要给镇山河打工吗?还是专门被伊内丝夫人安排去当眼线? …不过,这样一看,镇山河的十个执行官里有三个都是伊内丝的人:负责医疗部的前任侍女长“雨裳”、执掌刑讯部的前任侍从,小哑巴“照虚”,主管外勤部的前任男宠“尘迁”。 看来伊内丝挺重视北极星的,居然一下子就派了两个执行官过来。 巫辞眯了眯眼睛,对见到他十分激动的整容脸少女说,“既然是管医疗部的,就先救北极星吧。这大概是伊内丝的命令?” 他提起了这茬,少女恍然被点醒,连忙去查看北极星的状况。 其实在这里没有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少女明显是看出了北极星的伤是巫辞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德克斯托尔公爵】所为,但她很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去查看北极星。 她的镰刀似乎和英灵能力之类的东西有关,持续不断地给北极星输送生机。 “还有多久?在下需要尽快见伊内丝。” “我直接请伊内丝夫人过来吧,她知道是您一定会立刻赶来的。”少女立刻抬头接话。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少女身后,照虚身上的通讯器传出伊内丝的声音。 巫辞直接道,“不用过来,出了一些意外,之前那具身体脱离了我的控制,无论有什么阻碍,立刻替我安排前往天际城的列车。” 因为有外人在,他说得语焉不详,但之前见过他本体的伊内丝肯定能明白,而且能凭借里面的信息得知他是真的德克斯托尔。 伊内丝虽然虚荣肤浅又残忍愚蠢,但她最讨巫辞喜欢的优点就是听话。所罗门时期巫辞早就预料好了自己会消失的特殊情况,早做好了一切的规划,只要伊内丝能按照他的规划走,就绝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这对伊内斯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十分高兴能帮到巫辞,语气轻快拔高:“按照您消失前的嘱托,女巫的机械之心我拿到手了,我会立刻中断其他轨道调来一辆灵能列车,并且为您打开天际城的所有网络和电子权限。浮空车已经停留在巴别塔外,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您前往列车的所在地。 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我亲爱的德克斯托尔?需要向天际财团宣战吗!军队已经在前往特管局的路上了!大规模武器也已经准备就绪,如果没把握,随时可以把整座暗星城都毁掉,他们总会死的,只不过多些人类陪葬。” 她的安排显然很让巫辞满意,习惯性的谦和自称又冒了出来,“暂时准备着,在下更需要的是天际城的那位的命和之前那具躯体。” “天际城那个?您说的是玉锦阶?原本的玉仄?” “那边出了什么事?” 伊内丝不太确定道,“您的本体把他杀死后失踪了,已经上了天启城的通缉名单…这是今天早上我通过机械之心在那边的权限刚得到的消息。镇山河还挺高兴……” 怎么会这样?本体有人在控制吗?是其他人?还是那具身体失踪的原身“巫辞”? 巫辞沉下声音,“现在距离我那具身体到达天际城有多少天?” “五天。” 不妙…再过一天…不就是议长信函上要求他杀了玉仄见面的时间吗? 那具身体会被控制着去见议长吗?假如控制身体的是原主“巫辞”,和议长交流之前身体不是其控制的情况后,又拿到了那支铅笔,他可就完全处于控制之下了…… “在天际城安排好浮空车,目标定在天际城港口附近,有那边的消息随时告诉我。”巫辞抬手摘下了照虚身上的通讯器,脚步匆匆。 照虚愣了一会,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内容,又联想到最近的新闻和巫辞假扮成傲慢去天际城的事,结结巴巴的问半跪在地上治疗北极星的雨裳:“…巫辞,执行官,是…他,控制的?”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嘴了,我们可没有彻底离开伊内丝夫人…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不该问的别问。”雨裳那张十分具有违和感的整容脸垂下眼睛。 “我,知道的…小雨姐…” 天色暗沉,有伊内丝一路大开绿灯和用大量灵石加快灵能列车的行进,巫辞终于在第六天凌晨之前赶到了天际城港口。 只听“港口”,或许要以为天际城这么大一个城市肯定会有许多个,不过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海水全部冻结,自然也没有船只的航线,所以港口就只有专门留下的那么一个。且这个港口是多年前就已经废弃的,并且早已封锁掉,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 第201章 巫辞很熟悉这个港口,也大概知道这个港口留下的的原因。 ——他上辈子就是死在这个港口附近。 兴许是镇山河觉得这地方畅快,或者是玉三爷因为巫辞带去的乐子打算留着做纪念,这才让这座无用的港口保留。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巫辞之前逃亡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熟悉的那些集装箱都还是20年前的摆放位置,杂乱无章,层层叠叠,遍布着铁锈,有的已经快锈烂了。 戴着面具的军装男人站在港口上,看着因为地下供暖被加热成正常状态的海域,察觉到他来后转过身,“傲慢议员?这是你本来的面貌?” 巫辞听到他犹如残破风箱的声音: “你之前用的那具身体很像他。是完不成任务故意拖延吗?” 男人摘下面具,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一如既往的板寸。 是镇山河。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不过看样子…本体没有被操纵着过来,他暂时还不知道巫辞是个假冒的。 巫辞用德克斯托尔的模样沉声回答:“议长冕下,在下十分抱歉。” “不用再说了,至少玉锦阶死了,他的尸体也已经到手,结果相差不大。”镇山河朝不远处的海岸看了看,“去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他吗?虽然只是尸体,但也算他在等你。” 那边就是巫辞上辈子死前被捅了一刀以后沉海的地方。 他抬头朝那边看去,察觉到了作为他契约凭证物的铅笔与本身灵魂的联系。 疯子!镇山河把那铅笔扔进海里了吗? 巫辞迅速转身向海那边去。 “我曾经满脑子都是报复,其实,我知道真正的我没能成功。”他听到身后的镇山河对他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希望你能如愿。” 巫辞没有回头,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在身后,只走向海中,恐惧于那支铅笔会被海水冲走,只想赶紧拿到自己的铅笔。 他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被封锁的海域上漂浮着两具靠的很近的尸体,铅笔的联系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巫辞跳进水中,却在看清两具尸体后陷入了沉默。 两具身体面貌相差无几,一具是他几天前还在用的身体,另一具,浑身都是实验和常年的折磨才弄出来的伤口,连口腔里都是空洞洞的,被剪掉了舌头。 他认出那是他20年前的尸体…竟与天尊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原先的尸体被天尊占据,现在又还给他了吗? 【您己找回本体】 【检测到附近存在复数单位高匹配度躯体】 【检测到特殊凭证物…是否回归时间长河结束梦境?】 这里把没有写的重要剧情粗略写一点: 大概就是20年前巫辞死了以后尸体被打捞上来了,天尊是他的恶意,占据了这具尸体,也是魔气的由来。 因为天尊泡在时间长河里一路往之前的时代飘,污染了时间长河,之前的时代都被污染。然后天尊在最前面的时代醒过来,世界因为魔气就自己搞出了灵气和玄灵来清除他这个错误,天尊就开始谋划天道,并且打算取代现代20年前的那个真正的巫辞,改掉那段耻辱的记忆。原本的大纲是打算等巫辞把所有的朝代都经历一遍,发现这些事情,最后回到绝灵时代的现代,用普通人的能力和方式改变原先的遭遇,从根源上解决掉天尊,把这经历过的一切都只变成一个梦,醒来他就还是一个普通人,一点点努力继续爬到顶端去,成为人上人。 本来因为砍纲把这些交代清楚也没什么意义,但是有个宝贝开玩笑说同名,怕穿越,让我写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进去了( 嗯,一个小玩笑,到这里就结束啦,过段时间会写20年前逃亡番外。很抱歉辜负了大家的期待,非常感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 第85章 节目1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感谢天际财团旗下子公司天际娱乐的全力赞助,万众期待的娱乐普法真人秀,《犯罪逃亡》即将开始!” 无数人的屏幕中,年轻漂亮的主持人挂着亲和得体的微笑,拿着话筒对着直播镜头说道:“本次活动已提前两年预热,挑选了最具有看点的选手。”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大屏幕出现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楼。镜头拉近,一间被纸板和透明胶带从内部封起来的毛坯房内,一个年轻的人缩在角落,似乎是昏迷了。 “本次参赛者名叫巫辞,身份是一位刚成年的孤儿,不善交友,沉默寡言,极少上网,全然不知道节目存在。在两年前被选为节目的参赛者。 遵循人道主义精神,在他未成年之前是节目的准备期。准备期这两年内,我们通过医疗鉴定、不间断跟踪、窃取其物品、诬陷其行为、注射致幻药品等各种方式对其潜移默化,让他认为自己有严重精神性问题。且在其在每应聘上一项工作后都设置各种原因将其辞退,使其受到名额被顶替、派系斗争、诬陷、转移公款等问题。 此外,还有潜规则、折辱、谩骂、冷暴力、殴打、贫困等各种社会挫折,模拟普通观众朋友们能够遇到的一切影响情绪的坏事。以此观察在节目开始后他是否会借此对社会发泄恨意。 本次节目我们将全程利用无人机与微型摄像头等记录工具全程直播,确保一切绝对真实。为您带来更好的娱乐体验,此外,我们还邀请了暗星执法团队对参赛者进行追捕,并为大家讲解各种犯罪案件,向大家普及法律知识。” 第202章 “本次开端情景:参赛者因为多日风餐露宿处于神智模糊的高烧状态,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注射了安眠药物,节目开始醒来后,他会发现自己的住所出现了一具被残忍虐杀的女性尸体,然后在新闻得知他杀害该女性的全过程,并见到自己的通缉令。 在两年的预热过程中,参赛者巫辞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精神问题,不会怀疑这场犯罪的真假。在见到犯罪现场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犯罪逃亡》现在开始!” 巫辞拖着昏沉的脑子从水泥地面的纸板上醒来。 昨天下了一场雨,工地缺人,他借此机会去当了一天临时工,晚上总感觉身体发热,使不上力气,喘不上气,大脑迷迷糊糊的,回来就睡着了。 现在看来他身体还不错,应该是熬过去了,只是还有点发烧。 巫辞咳了两声,却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 这废楼里一般只有灰尘的味道,可现在,哪怕鼻子因为受凉一晚上有些迟钝,他还是闻到了一股…铁锈味。 是血?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来说,死亡是很轻易的,死了或是失踪,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居住的地方突然出现这种异常是十分值得恐惧的。 巫辞警惕地裹着捡来的旧毯子从纸板上爬起来,一个有着粉色手机壳保护的手机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捡起这个陌生的手机。 手机看起来是女孩子喜欢的款式,应该是个杂牌子,但是对于巫辞这种挣扎在温饱线的人来说,只要是个智能机就算昂贵。 粉色的手机壳,亮闪闪的挂坠,但上面沾着血。 巫辞又注意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掌,在指甲缝里发现了没洗干净的血液。 太诡异,太诡异了。 难道是昨天摸到什么了? 不,这么强烈的血腥味,手上这么点,肯定不可能。 在巫辞看不到的地方,直播间的弹幕一条又一条的刷了出来。 [有点惨呐,住这种地方,看来节目组说的是真的,经常让他被辞退] [住在废楼这种地方,胆子真大,还知道拿透明胶和纸板把进出口全部都封上,看来挺有经验] [他这长相…人真的能长成这个样子吗?我倒是挺好奇节目组说的“潜规则”是怎么回事?] [眼睛是青色的,好漂亮,看到了以后有一种从内到外都被洗涤的感觉,这也太招人稀罕了,我可以给他当老板,潜规则能不能加我一个?] [怎么还没发现尸体啊?他不会在准备期的两年被节目组玩傻了吧?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巫辞不知道弹幕里的那些恶意揣测和期待,根据在这里居住的习惯透过自己用纸板封窗时专门留的通风口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收起自己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挡住门口的纸板,想确认外面没有异常情况。 而外面的一切却让他停住了。 ……被肢解的尸体,浸满废楼水泥地面的暗红色干涸血迹。 [哇,居然没打马赛克] [吓到了吧?汗流浃背了吧?] [这尸体真的假的呀?他不会看出来了吧?] 看到有质疑的弹幕飘过,直播间内主持人立刻微笑着解释:“我们节目组最重视真实性,这具尸体是属于一位器官病变患者,她无法支付治疗费用,又因为父母要求其给弟弟买房欠下了天际财团旗下贷款。按照条例,她在天际财团有需要时应立刻捐赠遗体,于是在昨天节目开始之前,我们取得了其家人同意,用最快速无痛的方式将其杀死,布置了最真实的犯罪现场。” [不愧是节目组,能量真大,好真实] [这尸体的主人可真倒霉,生重病,被父母逼着给弟弟买房欠了贷款,没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又被父母卖了,直接就杀了分尸] [真实最重要,管那个干什么?] [对呀,她死了关我屁事,一群没钱没势的穷鬼而已,又不是我要她死的,别打扰我看直播!] [巫辞多久会误以为这人是他杀的开始逃亡啊?我忍不住看他这张圣人降世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了。] 被评价为“圣人降世”的巫辞后知后觉地打开粉红色的手机,手机锁屏的照片正好与地上死不瞑目的女孩儿头颅对上了。 恰到好处,手机的锁屏上忽然弹出来了一条公安信息: [请广大市民朋友注意,昨夜二十三点左右,天际城旧街区一名女孩被一男子强行掳走,至今仍不知所踪。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在夜晚锁好门窗,注意安全,热心举报。] 昨天晚上三十三点,正是巫辞意识模模糊糊回来的时间,至于旧街区,是他的必经之路…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只指向那一个结果。 “…是我,杀的?我…我的病又发作,这次还杀人了?”因为节目组偷偷给巫辞注射药物的原因,巫辞的大脑还是昏沉的,药物的余韵让一切都隔着一层纱,猝然接受到这种事只有不真实的恍惚。 这女孩看年纪…是该还在读书……她这么年轻,明明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结果竟然死在他这种人手里… 巫辞几乎发着抖在地上跪下来,一遍又一遍对女孩的尸体道歉。 第203章 他简直不敢去想象少女昨夜遇见他后被活生生杀死分尸的恐惧。 按理来说,巫辞曾经跟着玉三爷,这种事情该见多了。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只是为了不被饿死才去争那一口饭的小玩意儿,于所有的普通人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巫辞从没有把自己当做玉三爷那个阶层的人,他尊重所有人的生命,也尊重法律,绝做不到把人当做物件和小宠物。 所以他哪怕穷得流浪,也绝对不用玉三爷教他的赌术和在违反法律的灰色地带游走的知识。哪怕再遭受他人的恶意,巫辞也一再忍让包容,因为他知道所有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所有人心里都有气。 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有涵养,不要去和其他同样的普通人置气,让那些恶意断在他这里。 可现在…他竟然杀人了……杀的还是无辜者,一个本应该在学校里读书长大的年轻女孩! 巫辞那双玉三爷夸赞过“如同手术刀一样”完美又精准,绝对不会出错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他手上沾了无辜者的血。 这双手曾经赌场带着欲望的灯光下干干净净的切牌,势在必得地为玉三爷这样的上流人压下筹码。又要在合适的时候抽出,从不沾染更多,叫巫辞陷入那些深渊与泥潭。 而如今,罪恶感和痛苦显得巫辞有些沉默,他轻轻合上女儿的眼睛,用一直发抖的手打开女孩的手机拨打了紧急报警电话。 他平静地说:“您好…我叫巫辞,我可能精神病发作,在昨晚杀死了这部手机的主人…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另外…请问,这女孩有家属吗?我攒了一些钱,可不可以替我转交给他们……麻烦您了…十分抱歉增加您的工作…” [不是…他干嘛?] [我没看懂,拿受害人手机报警?] [看他这样子,他不会真的要自首吧?] [笑死了,瞧他被吓成什么样,终于不是那股悲天悯人的样子了,好像小丑。] [不会吧,现在还有这种人?杀个人就要自首?不会跑吗?自首了我还看什么?]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接话,“很感谢各位的质疑,我们早已做好准备。等参赛者自首后会被暂时收押,里面一切都安排好了,进去了以后,哪怕他不怕死,不想逃,也一定会变成一个畏罪潜逃的杀人通缉犯。绝对不会让我们的节目失去看点,希望观众朋友们继续支持。” 第86章 节目2 “我的女儿好惨啊!你这狗日的杀人犯!就这么把我女儿杀了!糟了瘟的小贱/狗!你他妈是个什么骚/货才生出你这种东西!你全家都是被人/操/烂的骚/婊/子!知不知道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收了节目组钱让自己女儿去死后又来诬陷巫辞的中年夫妻哭天抢地,嘴里全是恶毒的谩骂。 市井小人物最能比得过上层的就是用这些几乎让人不可置信的粗鄙恶毒言语来让他忍难受。 生活环境让他们天生就擅长这个。 他们先是把巫辞不知道在哪的父母和巫辞假定成了淫/荡又低贱的性工作者和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又用各种方式和各种东西把巫辞全家往最底下踩,根据长相评击教养、评击行为、评击作风,践踏尊严和人格。 隔着拘留房的铁栅栏,巫辞满身都是在看守所里被打出来的伤,沉默地听着。 哪怕早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他也鲜少听见这样低俗下流的话,初听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因为人们一向都带着一张自持身份的假面,只要没有撕破脸,再如何也不会这样浅显直接… 是的,“浅显直接”,巫辞用了这样一个不贴切的词语。 请恕罪,实在是,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养完全不允许他在脑海中去回想那些能被粗鲁者的嘴轻而易举骂出来的话。就算他不是有错在先,他也只能默不作声。 为了收视率,看守房里的执法人员偷偷把铁门打开。那对中年夫妻就这样冲进去。男人常年干粗活的蒲扇大巴掌扇在巫辞脸上。 巫辞对失去女儿的夫妇只有包容和歉意,也不闪不避,女人长长的指甲便抢着上来狠狠地扯他的头发,在他所有能够裸露的皮肤上都抓出血痕。 摄像头静静地记录这一切,将一切都直播出去让人拍手叫好。 很快,巫辞又被拖走了。 [好窝囊啊…] [完全被骂懵了,要不再打狠点吧,赶紧让他犯罪,真不想看他跟个包子似的受气,装的跟什么圣人一样!看着就烦!] [巫辞这也太圣母了吧?给他气他就受着?] [要不先轮几遍?来点身心侮辱?] [我想看他那张脸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那双眼睛说不定哭出来更好看,我就喜欢看别人受折磨。]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接话到,“我们的节目使用了最新潮的直播模式,大家可以选择要对参赛者做的事,点赞量高的弹幕我们将会立即实行,保证给大家绝对的真实参与感!” 话音刚落,带着恶意娱乐性质的弹幕迸发式的一条一条刷过。 明显可见,点赞量最高的那条 ——[让他哭出来,想看他那张装模作样的脸露出丑态] 几个穿着管教服装的看守提着电棍走了进来。他们身形伟岸强壮,肌肉将管教服装撑得快要爆开。 第204章 这是节目组专门挑选出来的、身上带有压迫感、最会折磨作贱人的监狱狱警,光是站在那里和清瘦的巫辞对比就很有节目效果。 已经在之前的直播中,他们已经尝试过了殴打和疼痛惩罚,可对于巫辞这位顽固的参赛者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他永远都是那副神色平静,毫无表情的样子,沉默地任人施为,连惨叫都不会发出来,甚至没有挣扎的欲望,不愿意吐出一句轻易的求饶。 这件事情很奇怪,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孤儿,巫辞似乎曾经受过专门苛刻的训练,无论什么情况都保持着良好优雅的仪态,哪怕被电击,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会变一下,甚至不会有生理性抽搐。 他就是如此的体面,才让直播间的观众们大呼不过瘾。 这次他们打算换一种方法。 几个狱警架起屈腿坐在角落的巫辞,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为了让观众们看清想要看到的眼泪,他们把巫辞摁在地上,把那张脸直直朝向隐藏摄像头所在的方向。 是色/欲。 巫辞以为这是人的色/欲,人对弱者发泄色/欲很正常。可他认为自己应该接受法律神圣公平的判决,而不是在这里任由这几位狱警动用“私刑”。 是的…这会使他们的身心蒙罪,也是触犯法律的一种,他们或许会因为这件事丢掉工作。 更何况…巫辞看到了这些男人大多数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于是巫辞轻轻拍了拍掐住他的腰打算抬起他大腿的狱警,许久没说话的喉咙沙哑地低声劝告,“请不要这样做,先生们,被你们的上级发现后说不定会被辞退。在下想,你们的妻子也定然不希望你们做出这样的事。你们既然结为夫妻,就该忠实于她,而不是被欲望所控制。况且,在下自认为,这具身躯既没有女性的丰腴纤细,也没有让男性臣服和垂涎的强大肉/体崇拜,并无甚么可值得各位取乐的地方。” 他的话引发了狱警们的哄笑。 “这小子在说什么呀,神神叨叨的!” “哈哈!他自身难保,还担心老子的工作保不住,不会是在阴阳我吧?我明明就是在努力工作!” “太好笑了!他还故意说自己没什么好玩儿的呢!他这模样我一看就够劲!” 一个年轻狱警蹲下身,用手背拍了拍巫辞的脸,轻蔑地嗤笑道,“告诉你吧,小子,那女人是被她爸妈卖了才死的,杀她的是天际财团,你只不过是被大人物人送进来的玩意儿呢!让我们调教好了送过去呢!” “你们…说什么?”巫辞沉默片刻,若有所查,他的视线缓而慢,终于,转移到隐藏的摄像头上。 有人…在镜头背后看着他,看着他的苦难,并以此为乐吗? 他终于拨开那些愧疚,发现了恶意的存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气音,“…你们,玩我?” “玩的就是你!” 多年来在社会求职的经历让巫辞下意识扯出一个笑脸,却格外勉强,“是…是在下做错了什么吗?” [哇,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但…玩的就是你!] [好有趣啊,这么圣父的人,会不会真的气的哭出来?] [哈哈,他这语气,我太爽了,这直播也太解压了吧?就玩你就玩你!你又能又怎样?] 弹幕一条又一条,狱警们也咧起嘴巴,“就玩你,你能怎么办呢?你是什么都没做错,可谁叫你是个下层人?” 一身狼狈伤痕的巫辞愣住了,那勉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原来,是这样的吗?”他轻轻垂下眼眸,睫毛上沾满了地上的灰尘,看不清神色。 “既然如此,那我…我…在下…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锁链碰撞的声音,束缚巫辞双手的手铐立刻反转勒上压在他身上那个预警的脖子! 脊椎断裂!窒息绞杀!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哪位最先被用来开刀的狱警尸体还未倒地,指骨脱臼的声音便咔哒一声,巫辞的双手从手铐中脱出。 抬手握拳,手铐变为指虎,直冲年轻狱警的面门! 鲜血淋漓的眼珠和鼻梁在头颅中央让面部凹陷,脖颈和大脑甚至在着巨大的冲击下直接扭曲! 其他狱警也都是节目组特地挑选的,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立马反应了过来,抄起电棍就冲上来! 巫辞抬腿直踹,清出一条空档。 一根属于狱警的电棍脱手而出,他脚尖一勾,脚踝上哗啦啦的铁链响动,鞭腿横扫! 咔哒一声,脚踝上的锁链不知何时解禁。电流最大功率顺着鞭击的铁链传播,随着铁链残余的动力势能扫过! 巫辞收腿,身上再无束缚,周围的狱警则全部倒地。前两秒双方的地位,在这一刻反转了。 [我操,好快!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一秒钟的时间!他怎么摆脱的手铐?到底触到他哪个雷点了,突然就暴起!吓死人了!] [好大的力气,这一拳下去估计能打死100个我!] [巫辞不是圣父人设吗?怎么杀人啊?短短三秒钟就杀了十个专门挑选出来身经百战的狱警!] [疯子!疯子!他怎么真的杀人啊!] [艹,他怎么这么熟练啊?细思极恐,节目组不会选到真的罪犯来参加节目了吧?] 巫辞看不到弹幕的一片混乱,只是背对着摄像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第205章 他的衬衣刚才被撕了,上半身赤/裸着,在镜头面前露出满是新鲜伤痕的背肌。苍白的皮肤带着血痕,落在黑色的长裤上不太显眼。 那些伤都是因他不反抗的默许才能留在他身上。现在一想,可真是愚蠢。 巫辞捡起自己被撕烂的白衬衣,抖了抖灰尘,索性撕成更烂的布条把比较严重的伤口包起来,避免待会儿离开时浸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又很有效率,极其具有美感,简易包扎完成后,毫不顾忌摄像头,直接扒下狱警的衣服给自己套上。 待他转过身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产生了极大的改变,看上去和刚才的他完全不同,要不是摄像头直播完整的记录了全过程,绝不会有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巫辞带上狱警制式的警帽,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 他赫然走近摄像头,修长的食指竖在嘴唇前,语气轻而温和,不含有任何愤怒和怨恨,“既然您想要玩,甚至不惜用诬陷罪名的方式操纵在下的人生…那么,在下奉陪到底,由衷希望您作为人上人的地位能够控制局面。” 他捏碎了摄像头,低声道: “请藏好,千万别被在下发现了,相信您也知道在下是个疯子,下手没个轻重,当心在游戏途中要了您的命。” 第87章 镇山河番外.顽石作玉 阿石是矿洞里一个普通的奴隶,和其他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起日日在昏暗的矿洞里开采玉石。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父母欠了天际财团的贷款,干到死都没还上,导致他也被按照法律程序抓捕,成为了天际财团的私有财产,被分配到这个子公司旗下的玉石矿发挥他的价值,偿还父母的欠款。 这是负责他们的管教说的,所以一切都真假难辨。不过,真假对于阿石这样作为消耗品的奴隶来说来说并不重要,面对天际财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丝毫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欲望,只需要每天都努力干活,让自己能够活到第二天。 活到第二天,这是阿石每天的目标。 想来这个目标是短暂的,因为他们的生命作为消耗品也是短暂的,不需要什么长远的计划,简简单单就好,目标失败甚至还不用受苦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对于底层人来说,死反而是最轻易的,而活着却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且没有什么意义。阿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快些去死,反而要继续麻木地活,他没读过书,不懂那么多,完全说不上来这是人的求生欲还是漫无目地的期待。 这一切都截止在那个普通的一天。 在奴隶每天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内,阿石饿得受不了,在守卫的默许下偷偷溜出他们居住的棚屋,去河边找点水垫肚子。 凌晨的天空中没有太阳,就像矿洞里一样。阿石很久没见过太阳,记忆里也再没有比矿洞里的探照灯更亮的东西。他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便在河中看到了淡淡的青色反光。 他跳入水中,发现那是一块玉,一块挂在人身上的玉佩,玉质通透,反射着月光,被流水冲刷,与河底的那些灰扑扑的石头完全不同。 玉佩的主人是一个衣着高贵,身上还有一些伤口的少年,他不知道遭遇了些什么,显得格外虚弱,见了人来立即惊喜地小声呼唤,“救我…我是天际财团的继承人,他们要夺权,故意告诉巫辞我的行踪想要杀了我!我一直都在家里没出过门,之前父亲又死了,很少有人认识我,他们不会看出我们长相有不同。你穿上我的衣服,把证明我身份的玉佩拿去把他引开。快按照我所说的做!等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阿石不太理解少年所说的话,也不知道“巫辞”是谁,可“天际财团”这个词他听清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词。 恶意和扭曲的怨恨在心中滋长。 天际财团,天际财团…天际财团让他像现在这样每天麻木挣扎,他的一切痛苦都是天际财团带来的。 阿石曾经也痴心妄想过,如果没有天际财团,他是否会有父母? 会的,会的。 他说不定会在父母的庇护下安安心心的上学,而不是在这里看不见天日,吃不好,穿不暖,每日劳作,稍不注意就会遭受鞭打,还时时刻刻担心一觉睡去就再也见不到明天。 那该有多好啊?那该有多好啊?那样的日子…是他有可能会得到的吗? 阿石开始迁怒于这个少年了。 少年没有做错什么,他现在也是一个天际财团的受害者,不过他的身份就是错的,他靠这个身份享受了天际财团的一切尊荣,这个身份从底子里就是扎根在下层人的血肉上。 啊,是的…是这个身份引起了阿石的怨恨。 是的,是的,少年甚至还用着习惯性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叫阿石伪装他的身份,代替他被追杀,或者代替他去死,完全没有想过阿石该不该为了性命拒绝。那个什么都可以给出的承诺也只不过是空口无凭,这就是天际财团带给这位少年的资本。 阿石忽然感到很难过,他很想把少年打一顿,出一口恶气,或者是更狠毒一点,将少年杀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自己的棚屋里去继续睡觉。 不…还有更好的方法。 一个更为贪婪,更为荒谬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阿石的脑袋里。 第206章 既然…这少年说,很少有人认识他,那么,假如…他替代少年,成为了天际财团的继承人会怎么样? 他是否会拥有少年拥有的一切?脱离这暗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用再为见不到明天而每日担忧? 这想法如燎原的野火,冒出一点点火星就无法熄灭,只会越发繁盛,无法压制。 是的,是的,可以尝试…只要有一点点成功的几率,就可以尝试,毕竟再没有什么能比死在矿洞里糟了。 这只是一场不需要筹码的赌注,阿石本身的命太轻,算不得筹码。 取代,取代天际财团继承人的身份! 阿石早已麻木的的心脏在此时此刻剧烈跳动了起来,几乎要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发狂,他阴暗的兴奋让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出恐怖的狠戾,却努力把脸上不应出现的笑容扯成了担忧,“原来是这样…少爷,不过我是天际财团的奴隶,不太清楚你们的信息,万一他们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呢? 我的意思是,您叫什么?我出去以后又该向谁求救,好请他们来救您?” 小少爷显然没想到自己家公司的一个奴隶竟然会有以下犯上取而代之的想法,没有多少防范意识,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嗯,确实是个问题…你记清楚了,我叫玉和,是天际财团的嫡系长子,从小被父亲养在外面…要求救的话,你就去找我爷爷的旧部,就是天际财团董事长那派…他们会保护我继承天际财团……” 他想了想,害怕阿石还没找到自己爷爷的旧部来救自己就死掉,不放心地反复强调,“你记得避开那个长着双青眼睛叫巫辞的家伙,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暗星有史以来最凶恶的犯罪分子和反人类分子!他之前好不容易落网被抓进监狱都煽动了一整个监狱暴动,还能随便用一支铅笔就无限制杀人,铅笔随便一扔甚至能造成火山喷发或者是海啸之类的!玄乎的不得了!你千万别落到他手上,绝对会死的很惨的!” “我记住了。”阿石换上了小少爷的衣服,把那枚证明身份的玉佩挂在胸口,“我会努力用你的身份活下去。” “什么?”小少爷没理解他话的意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阿石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只掐住他的脖子,一只带着不可挣扎的力道捂住他的口鼻。 “唔唔!唔——!” 少爷死在河里,石头取代了玉。 其实小少爷是有些病急乱投医,阿石常年营养不良又从事大量劳作的身体没小少爷那么高,昂贵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粗糙的皮肤和手上的老茧、干枯杂乱的头发,几乎一眼就能暴露他的身份。 不过阿石在河里看着自己的模样也没有自卑,他扭头捡起一块河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死去的尸体的脸上,将那张脸砸得血肉模糊,然后洗干净自己的脸和手,拖着尸体扔进了一般用来扔他们这些奴隶尸体的坑洞。 坑里的尸体很多,并且每隔两天就会被清理一次,拿去做肥皂或是做化肥,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多了一具尸体。 阿石不算太聪明,但有一股总拿命做赌的狠劲儿,不然也不可能在矿洞里活那么久。 他记得小少爷说很少人见过他,父亲又死了,所以…只要真正的小少爷消失了,他又拿着信物,那么,认真编句谎话,他会有一定机率成功取代这个身份。 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个被封锁的矿坑逃出去,去找天际财团的董事长一派。 小少爷看样子是从上游漂下来的,这代表上游一定有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阿石通过小河一路向上游,常年营养不足和睡眠不足的身体十分虚弱,但他的意志却觉得越来越有劲,河水的冲刷和这段艰辛的路途就像是将石头打磨成玉石的步骤,越来越给予他真实感。 他通向的是自由和新的人生,所以他不怕累。 阿石游到上游的尽头,爬上戈壁,终于见到了城市边缘的轮廓。 那是一座即将破晓的城,每一栋楼都像巨大的军刀插在地面上,宏伟而肃穆,那是属于天际财团管控的天际城。 天边一抹青光将至,划破了黎明,阿石第一次见到记忆中模糊的太阳。 “您很会逃,在下找了许久。” 一双手忽然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青年温和的呼吸从背后靠近,带着丝丝血腥的药味却很沉静,让人察觉不到危险。 “别害怕,只要您配合,在下暂时不会杀您。” 有着苍青色眼眸的青年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却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他从背后搂住阿石,若无其事地摘下阿石脖子上的玉佩轻轻摩挲。 阿石总觉得那修长的手指是在确认那块玉的模样和质地,与他这块假作宝玉的河中顽石相对比。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应该感到恐惧,感到自卑,却只从青年冰冷的皮肤上嗅到淡淡的药味,在那苦涩的药味里察觉到温和的妥帖。 阿石喝过中药,在矿山这里,他们是消耗品,但总归是孩子。有个年纪很大的奶奶是一位守卫的母亲,有时心疼他们这些孩子,会在矿山附近采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回来,给他们熬点不知是否有用处的中药汤水。 这位青年给阿石的感觉就像熬中药时丝丝缕缕的烟气,让苦涩的味道酥酥麻麻地钻入骨头,使这点儿暖意泛出一点不知期望什么的酸楚,一直从尾脊骨窜入大脑。 第207章 这对于底层人来说并不算太苦,喝下后就能安稳沉入梦乡。 “很抱歉…”青年将一支铅笔抵在了阿石的脖颈处,做的是威胁的事,却很亲昵地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安抚羊羔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您现在被绑架了。” 阿石的脸贴在青年的胸口,想起了小少爷之前和他形容的“巫辞”。 那么,现在挟持他的就是那位“巫辞”,全暗星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犯罪分子? 人的名,树的影。 只要有名声传出来,就代表很大几率上来讲不是泛泛之辈。“巫辞”在天际财团的继承人小少爷嘴里都是那样的名声,哪怕他模样再无害,语气再温和,也绝对不能反抗。 阿石可没有侥幸地认为自己能够打得过这位“全暗星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犯罪分子”的可笑设想,他立刻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却被巫辞抵住了嘴唇。 有着沉静青色眼眸的青年微笑着低头看他,那双眼睛仿佛含魔魅的蛊惑,“嘘,别辩解,听话。” 阿石鬼使神差说不出任何话来了,他沉浸在那双青色的眼睛下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想法,只想要永远被这双眼睛这样注视。 他迷迷糊糊地把靠着这身份获得新人生的决定抛在脑后,乖乖地跟着小少爷死前千叮万嘱过危险的恐/怖/分子上车离开。 巫辞不像一个犯罪分子,他更像是一位长辈。他说话总是温和的,行为总是得体的,情绪总是克制的,一切事情都能被他安排好。 他并不像是小少爷说的那种疯子,他的精神很稳定,稳定到让阿石都觉得他理智过了头。 阿石很确信巫辞看出了自己是个假冒的顶替者,因为虽然名义上来说是绑架,巫辞却一直对他很好。 巫辞对于一切都游刃有余,不像挟持他逃亡,反而像带着他一边戏耍那些追捕人员一边旅游。在旅行途中,巫辞会给他买新衣服,带他吃好吃的,教他读书识字,带他出去玩,还教他一些用于生存的能力。并且对于他总是不吝啬于夸赞和关心,从来都没有一句难听的话或是想象当中的折磨殴打。 简单来说,巫辞自有一套自己的绑架方式,读书识字、演讲格斗都是教学,只奖不罚,做的好就给奖励,比如玩具、睡前故事、两个小时游戏时间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做的不好,巫辞就会摸摸他的头轻笑着说这次不能给他奖励,请他下次再努力一点,并且温和地教他下次该怎么做。 这兴许是厚爱,抑或只是一场服从性培养,就像牧人怀抱羊羔。不过阿石不在意,他喜欢和巫辞在一起,喜欢巫辞看着他,喜欢巫辞对他说话,最好永远都这样。这样的话,天际财团的位置他也可以不去抢。 很难想象巫辞只比他大几岁,也很难想象巫辞这样的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据巫辞说,他是运气不好,被天际财团盯上,被污蔑杀了人,才逐渐被逼成了罪犯。 “光辉伟岸”的天际财团是能够切实体会到的残酷无情,而身旁“凶名远扬”的巫辞又是那么温和耐心,阿石便对此深信不疑,感同身受,常常在心里暗自为巫辞打抱不平。 所以,每次在听到广播和各种新闻重复巫辞的罪状时,阿石总是嗤之以鼻,说天际财团真是乱来,如果是他掌权,一定不会这样对巫辞。 巫辞对这样的言论只是看着他轻轻笑笑,“你总不能控制人追求享乐与玩笑的劣根性,你该明白的,假如你没有强到让社会来适应你,又不能适应社会,那么只能怪你本身能力不足,而不是怪社会。” 阿石明白巫辞在提醒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戴上面具就摘不下来,可他已经将“玉和”的身份当成了自己的,这面具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融入了他贪婪的骨血。 假如没有这个身份,假如一开始他就没有那块玉,那他就只是一块河里随处可见的石头,绝不会得到巫辞这样的对待。他甚至没有被挟持的资格,只是一个累赘。毕竟巫辞劫持“天际财团继承人”只是为了更方便逃亡,并且让天际财团名声受损,施压让其延迟天幕计划。 所以每次,巫辞问阿石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阿石总会说,“玉和,我就叫玉和。” 甚至于,巫辞死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阿石跟着巫辞的时候,巫辞已经成为通缉犯许久了,之前还在监狱里待过一段时间,身体完全被熬坏了。 巫辞手腕和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皮肤病态苍白,稍微吹点风就会很虚弱,一直咳血。带着阿石也都是以逃亡躲藏为主。他在这段时间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天幕计划,阻止天际财团封闭整个暗星,放弃大多数人,让太阳再不升起。 广播里偶尔听见巫辞曾经犯下的“银行抢劫案”、“偷窃核武器”、“挑起战争”、“引发海啸”、“使用生化武器灭国”等罪行都像是另一个人做的无稽之谈。 阿石觉得,巫辞是一个多好的人啊,哪怕对待他这样一个被挟持的、满嘴谎言的家伙,也都心怀善意,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换句话说,就算巫辞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一定是被逼的。那他究竟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得这么狠绝? 又是什么样的折磨把一个曾经可以做出那些事情的巫辞变得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第208章 阿石不愿去回想。 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躲藏在天际城的废弃港口。 城内的霓虹照不到这里,只有沙滩燃烧的火堆和天上的星光。 巫辞精神不是很好,在火堆上架起锅,煮了一锅白水面,阿石则打算去海里给他抓条鱼。 碰巧,几个喝的烂醉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路过,见了他们这两个流离失所的野狗,认出了曾经不幸在娱乐节目上作为暗星公用小丑,现在又被称为“全暗星有史以来最恐怖犯罪分子”的巫辞。 年轻人,喝了酒,热血上涌,因为被洗脑的缘故,满脑子爱国情怀和个人英雄主义,不顾后果,直接一脚踹翻了锅,掏刀想杀了巫辞。 巫辞那时候已经病很重了。 有可能是没躲开,又或是他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总之,他被捅了一刀。 其实最痛苦的是他被一刀扎穿肺部,这可以说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了,他最后血溢满肺部的时候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即便如此,他爬起身第一件事也是为阿石解围。 他的肺叶伤到了,肺部气胸,大面积进了血根本没法喘气。 “今晚有流星,再最后看一眼星星吧。”巫辞扔开那几个年轻人的尸体说。 阿石最恨巫辞不把他自己的命当回事,“现在怎么说这个!我去找药…” “…别看在下了,在下不喜欢狼狈的时候被人看见…抬头,玉和,今晚星星很美…你记着,永远,永远都要把头抬起来。” 巫辞的呼吸艰难,被阿石扶住,弯了弯眼睛,“今天是个好天气,再抬头看看吧。明天不会再有太阳,天幕一计划启动,就再也看不到星星了。” 是的,是的,巫辞大概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 阿石颤抖着双手摁住巫辞一直涌血的伤口,空洞地想:他知道自己撑不久了,所以才选择这么一个最惨烈的方式,他知道天际财团不可能一个人去抗衡,知道一切都只是小丑挣扎的悲剧。 所以…巫辞另想了其他的办法。 果不其然,下一秒,巫辞便轻轻地问他,“…告诉我你的真名,玉和。” 阿石忍住眼睛里的泪水,“玉和,我是玉和。” 巫辞笑了,亲吻阿石的额头,并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既然…决定了,就把这个面具带稳,让它…长在你的脸上。” 新鲜的温热血液在集装箱的地面蔓延至外面的沙滩,血滴的痕迹一直跟随着脚印走向无人海岸,直到被海浪抹平,让血液的铁锈味都混合在海风中闻不太清晰。 这一切,或许只是一个算计,一场早有预谋的算计。 巫辞一向提前算好一切,不会让任何没准备的事情发生,脱离他的控制。 或许巫辞原本是善良的,他本该是一个爱着这个世界的圣人,却被那荒诞可笑的节目改变,导致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他尊重人,但从不在乎人。 巫辞恨这个世界,他想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痛苦。 他知道自己要死,他知道自己迟早要死,所以才尽心尽力地教阿石,并且用这种方式,促使阿石一定要回天际财团,用“玉和”的身份为他报复这个世界。 巫辞傲慢到根本没想对任何人隐藏,所以阿石能够看出来,但他仍然愿意遵循巫辞的安排。 这是一个阳谋。 巫辞最擅长让他人因为情感的联系成为他温顺听话的羔羊。 阿石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圆滑,很没用,只是个累赘。他知道自己这个卑劣的冒牌货是随便哪条不知名小河里的一颗石头。 只是巫辞给他教导,给他衣食,给他讲故事,甚至一直相信、认为他是蒙尘的明珠,是值得珠金镶嵌的珍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巫辞所期望的那样,但为了巫辞,他不能不是,无论是打磨抛光还是面目全非,哪怕扒筋剥骨,他也要成为那块玉。 [全球最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挟持天际财团继承人仍在逃亡中…天际财团不畏威胁,在加强通缉强度的同时,决定天幕计划照常实施……] 作为临时落脚点的集装箱内,无线广播被阿石沾满巫辞鲜血的手颤抖着打开,发出失真的电流音,帮助他获取近期的信息。 [与此同时,北极星陛下将在伊内丝太后的帮助下登基……] 阿石想: 我要回去,我要用“玉和”的身份去天际财团叫那些人都付出代价。我要让所有把巫辞当做玩笑的人都忘记被巫辞视作耻辱那一切,再让他们全部都尝一尝挣扎求生的滋味,让他们也尝一尝,被无法反抗的资本压迫的滋味。 还有,还有,还有天际财团、皇室那些导致这一切发生的高层,一个、一个都别想活。 巫辞教过他的:“假如你没有强到让社会来适应你,又不能适应社会,那么只能怪你本身能力不足,而不是怪社会。” 阿石确信巫辞所说的都是真理。 那么,既然巫辞适应不了这个世界,就让这个世界去适应巫辞吧。 是的…这世界应该被恐惧和强权所统治,那时候,所有人,所有人都该为巫辞悼亡,所有人都该为他高唱挽歌,跪着求着巫辞回来。 阿石抓起那把捅伤巫辞的刀,剥下了自己的脸皮。又一刀割喉,毁坏了自己的声音。 “玉和”在“被绑架”时和巫辞待过一段时间,长得变了身形,又受到一点虐待是正常现象。 第209章 所以,现在…哪怕是曾经见过小少爷的人,也不会认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了。只要…再把那些能和小少爷检测出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都想办法杀掉。 ……是的…是的…从此以后,“阿石”就只是“玉和”。 与此相比,一张脸和声音作为代价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在将顽石打磨为玉的过程中,这些远远不够。阿石可以为此放弃更多。 手、腿、眼睛,包括生命…… 他是河中顽石,抽筋扒骨,他也要成为那块玉。 沙滩上的血迹与巫辞走向死亡的方向背道而驰,“玉和”将那块证明身份的玉佩挂在了脖子前最明显的地方,一较深,一脚浅,踩着所有人的血,向最高处走去。 好了,这里就结束啦,谢谢大家的陪伴。